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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双美
暴雨过后,天际乌云散开,现出满天星斗。藤枝叶影间,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蜓伸向前方,掩藏在绿叶下的房舍寂然无声。
雨势虽大,石径上却没有积水。殇侯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而走,化身朱老头时佝楼的腰背此时挺得笔直。宽袍大袖,玉冠华带,气度非凡,让人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个猥琐的朱老头联想到一起去。
“修行岂是易事。”殇侯缓缓说道。
“以常人论之,六岁学艺,三年方可筑基,五年内视,十年生象。这便是十八年光明。到第四级,资质平庸者要花费二十年,甚至更多。以十五年论,六岁学艺,苦练不辍,到第四级便是三十九岁。世人寿命有限,只有少数坚毅之士能在六十岁时达到第五级境界,如此便可称强者。再往后每晋一级都要数十年光阴,即便长生不死,要练到第八级也是一百四十岁年纪。”
居然要花这么长时间?
“不对啊,”程宗扬讶道∶“武二年纪也就三十来岁吧,按你说的顶多是第四级,他怎么有第五级的修为?”
“武二天生虎威,本人又秉性刚强,进境远较常人为快。可惜他没有明师传授,否则成就不会弱于谢艺。”
程宗扬道∶“听你这么说,武二好像是个习武的天才。”
“何为天才?”
程宗扬一怔。
“所谓天才,不过是坚毅过人。寻常人一日十二个时辰,睡觉四个时辰,饮食琐事耗去两三个时辰,修行时心猿意马,或看阶前春草,或观天际浮云,玩虫逗蚁不一而足。一日之中,真正用在修行上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像武二郎,每日练功至少在六个时辰,同样是一年,进境较之常人何止三、四倍。”
程宗扬道∶“你是说用功?有没有那种一学就会的天才?”
“你还未曾明白吗?”殇侯叹道∶“天才不过是你愿意为某件事用心花费的时间罢了。便以绘画为例,每日花一、两个时辰随手涂抹,无可无不可,便是庸人之为。每日坐足四个时辰,有一个时辰用心,穷十年之功,可以为画师;每日能用心绘上四个时辰,十年下来便是天才了。”
程宗扬不服气地说道∶“那天赋就没用了吗?”
“当然有用!各人天赋不一,有些人辛苦一生也未必能成为画师,但若是弃画学书,同样的努力也许就能成为天才的书者。”
程宗扬思索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殇侯说的有道理。
平常人兴趣只是暂时的,像达文西、莫札特那样的天才,每天脑子里都想着绘画、音乐,同样是一年时间,他们专注于艺术的时间每天能高达十个小时,合计下来有四千个小时,而平常人每天专注的时间大概只有一、两个小时,一年下来才五、六百个小时,相差何止数倍。
说到底,天赋每个人都有,而人与人在生理上并没有太多本质上的差别。之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天才,差别只在于专注的程度和时间。但最难做到的,同样是专注。对于天才来讲,专注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无论做什么都比常人用心,这就是天才之所以为天才的原因了。
“有些人天资聪慧却无毅力恒心,终究一事无成。有些天资聪慧、毅力过人,却无名师指引,正如本该学书者却去学画,亦难有所成就。所以有所成就之人,天资、毅力、名师,缺一不可。”
程宗扬拍了拍脑袋。“我看南荒也有不少人才,但感觉都缺了点什么。像太乙真宗那样的名门大派,挑选的弟子本来就比别的高出一截,再加上名师指点、同门切磋,难怪会高手辈出。”
但程宗扬对黑魔海的疑惑更多了。“按照你的说法,黑魔海花十八年时间培养弟子,现在能练到第四级就可以烧高香了。就算他们运气特别好,十个弟子里就有一个天资、毅力都特别出色的,也就是第五级刚入门的水准,顶多能和武二爷有一拼之力,似乎不怎么厉害嘛。”
殇侯负手而立,望着头顶的星空,良久道∶“我那位师兄,别有机杼也未可知……”
南荒的星空不像北方草原那样低垂,近得彷佛触手可及。这里没有被污染的空气,夜空透明度极高,每一颗星辰都分外清晰,衬着黑天鹅绒般的天幕,显得更加深邃辽远。
连殇侯也不知道黑魔海有什么手段,自己就不必费心了。程宗扬一边陪他观赏星空,一边问道∶“老头,你说的那颗命星在哪儿?”
“无知小子,命星岂会天天出现。”殇侯教训一声,然后指着南方天空一簇暗星道∶“那便是鬼宿,乃朱雀之眼。”
程宗扬仔细看去,那丛暗星中果然有一团朦胧的云气,就是星经上说的积尸气了。
殇侯指着满天星辰如数家珍∶“那是南宫朱雀的轸宿和翼宿。往西便是白虎七宿∶奎、娄、胃、昂、毕、觜、参。”
程宗扬有限的天文知识只能辨认出北斗七星和极星,听着殇侯侃侃而言,他不客气地讥讽道∶“别说得那么嘴响,你的星象学真像你说的那么高明,也不会找到一百多个天命之人吧?”
殇侯被他捉住痛脚,老脸竟然微微一红,强辩道∶“星象的学问浩如烟海,岂是你这无知小子所能懂的!哼!”
程宗扬笑咪咪道∶“侯爷息怒,反正我是外行,你想怎么蒙就怎么蒙吧。不过侯爷对星象这么熟悉,你们这一支不会就是干这个的吧。”
殇侯道∶“黑魔海分巫毒二宗,我们在毒宗武学之外,擅长各种药物。”
“怪不得君侯的尊号是鸩羽殇侯,”程宗扬道∶“如果我没记错,鸩鸟是一种毒鸟吧,传说它的羽毛在酒中一划,再美的酒也会变成剧毒。不过这个殇字挺奇怪,我记得殇是死的意思吧?而且指的是死时还未成年……”
殇侯眼神陡然一厉。程宗扬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目光,即使他装模作样吓唬自己的时候,也没有流露出如此深刻的痛意。
一个身影快步走来,他戴着文士巾,相貌文雅,正是自己曾见过的大奸贼秦桧。他躬身深深一揖∶“君侯,北地有讯。”
殇侯起身欲行,程宗扬连忙叫道∶“哎,太一经的事你还没跟我说呢!”
殇侯摆了摆手,“今晚说得已经够多了。此时即便告诉你也无益处。明日到堂中再叙此事。会之,”殇侯吩咐道∶“他不是外人,你带他随意走走吧。”说罢大袖一摆,转身离开。
秦桧含笑朝程宗扬拱拱手∶“程公子,请。”
程宗扬好奇地打量他几眼。这个秦桧举止温文尔雅,脸上总带着一丝谦虚的笑意,让人一见就觉得可亲可近,哪儿有半分奸许的样子。程宗拗心里嘀咕道∶“难怪说大奸大恶之人,必有大智大勇呢。”
“秦兄在这里不少时候了吧?”
“蒙殇侯不弃,在下追随君侯已经二十余年。”秦桧欣然道∶“君侯十余年来苦心找寻天命之人,如今遇到公子,终于得偿夙愿。”
程宗扬道∶“刚才我一直没问,殇侯找天命之人做什么呢?”
秦桧笑道∶“君侯行事,非在下所能知。”
眼前这个秦桧虽然和自己知道的那个大奸贼有些不同,但胸有城府这点一模一样,从他嘴里肯定套不出话来。程宗扬只好打了个哈哈∶“秦兄不用客气,殇侯也说了,我不是外人,自己随便走走就行。”
秦桧也不勉强,含笑道∶“村后的山崖上有座七星连珠的温泉,景物颇佳,公子如有兴趣,不妨一游。会之告辞。”
等秦桧离开,程宗扬沿着小径一路前行。自己可真没想到朱老头竟然就是殇侯,他这两种形象差别也太大了。这老家伙深藏不露,连谢艺都看走了眼,以为他身上有佛门的功夫。谢艺有六级的修为,他该有多少呢?总不会超过王哲吧。
程宗扬脑中翻翻滚滚,升起无数疑惑。
鸩羽殇侯……这名号怎么这么古怪?
他以殇侯面目出现时,那气势是装不出来的,难道他真是王侯身份?
鸩酒……程宗扬心里琢磨着,好像是宫廷里暗杀才用的毒药,后面还有一个殇字,莫非他的家人是被鸩酒毒杀的?看来自己真得找云苍峰恶补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了。
“咦?”程宗扬仰起脸,叫道∶“小香瓜?你在干嘛!”
“哎呀……”
乐明珠正爬在树上伸手去摘一颗水果,被他喊声吓了一跳,脚下一滑,顿时从树上跌了下来。
程宗扬一个箭步扑过去,张臂把乐明珠抱在怀中。小香瓜吓得脸都白了,手里还紧紧抱着那颗水果。
“这里有好多水果。”发现自己没有摔到,乐明珠立刻兴高采烈起来,“每一种都很好吃!”
程宗扬又气又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们呢?”
“祁大哥说他吃饱了,不愿跟我来。凝羽姐姐和叶阿姨出去了。哎呀!那会儿雨下得好大,我们差点就走散了。幸好有个姓叶的阿姨来接我们,她给我们拿了新衣服,还拿东西给我们吃。那烙饼比朱老头说得还好吃呢!喂,你见着朱老头了吗?”
小香瓜矶叽咯咯地说着,一边拉程宗扬到树上采果子。
虽然只分开一个时辰,程宗扬却感觉像分开很久。他替小丫头拿着水果,然后随着她一同爬到树上。
“这一种最好吃了。甜丝丝的,吃到嘴里就化了。”
那颗果子程宗扬从没见过,形状有点像葫芦,色泽鲜红,远远挂在头顶一根手指粗的细枝上。乐明珠踏起脚尖,竭力伸长手臂去摘枝梢的果子,但她身材娇小,怎么用力都差了少许距离。
“大笨瓜!抱我起来啊!”
“你小心点。再掉下去,我可接不了你了。”
程宗扬抱住乐明珠双腿,小丫头倾过身体竭力把手伸到枝梢,摸住那颗果子。
小丫身体倾斜,那张圆润的小屁股正翘在程宗扬面前,随着她的使力在裙中一扭一扭。
程宗扬忍不住抱住她的屁股,在她滑嫩的臀肉上捏了捏。
“你别动!我都摘到了……哎呀!”
一股火热的气息透过衣物,却是程宗扬低下头,隔着裙子在自己臀上亲了一口。乐明珠身体一颤,臀间的菊蕾彷佛被人拨弄一样,生出异样的感觉,连忙惊叫着挣开。
程宗扬双手抱着小香瓜,两脚踩着一根不怎么粗的树枝。本来只是好玩,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剧烈,被她一挣顿时失去平衡,抱着乐明珠一同从树上掉了下来。
“篷”的一声,两人摔进灌丛。幸好程宗扬已经摔出经验,百忙中还记得背部着地,把乐明珠托在身前。乐明珠充满弹性的小屁股坐在他胸口,发出一声古怪的破裂声,接着一股湿黏的浆液渗入衣服。
“我的水果……”乐明珠欲哭无泪地举起小手。
她好不容易才摘到那颗水果,被程宗扬恶作剧地呵了口气,本能地去捣住屁股,却忘手里还拿着果子。结果程宗扬一转身,她从平跌变成直坐下来,正好把那颗水果挤得碎裂。此时果浆四缢,溅得自己满臀都是,连程宗扬也倒了楣,胸前沾了一大片汁汁液液的果肉。
“都是你!都是你!”乐明珠坐在程宗扬胸前,气恼地在他身上打了几拳,“我好不容易摘到,还没有吃呢!”
被小香瓜这样一闹,程宗扬心里那点阴影早消失得无影无踪,笑道∶“只是碎了,还可以吃啊。”
说着他抱起乐明珠,尝了一口∶“嗯!真的很甜!”
乐明珠趴在他身上,屁股翘起,鹅黄的裙上沾满水果鲜红的浆汁,湿洒洒贴在裙上。程宗扬抱住她的大腿,毫不客气地把脸埋在她圆翘的臀间,品尝着美味的果浆。那种暧昧的姿势使乐明珠脸红了起来。
程宗扬隔着裙子,戏谴地在她臀缝间吹了口气。
“呀!”乐明珠低叫一声,火热的气息钻进臀沟,被焚情膏改造得敏感无比的小屁眼儿像被烫到般收紧。她娇躯轻颤,身子像融化一样软下来。
抱着乐明珠香软的身体,这些天来的辛苦似乎都飞到九霄云外。程宗扬把她抱起来,手指轻轻在她臀间触弄,在她耳边唤道∶“小香瓜……”
乐明珠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过了会儿才红着脸说∶“大坏蛋,你又要干人家屁股。”
“好不好?”
“都让你干过好几次了,还问我……”
程宗扬小声笑道∶“我就喜欢看你答应的样子。”
乐明珠恨恨打了他一拳,然后垂下眼睛羞答答说∶“好啦,你想干就干好了。”
“真乖。”程宗扬笑着在她粉颊上亲了一口,一边拉住她的衣带。
乐明珠推开他,皱眉道∶“裙子上都是果浆,好难受。”
“有什么难受的?”程宗扬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小香瓜可爱的小屁股上沾的又是果肉,又是果汁,就像一团白生生的果肉,干起来甜丝丝的……”
“我才不要,”乐明珠嘟着嘴说∶“你在人家屁股里蹬来蹬去,把那些果汁果肉都干到人家屁股里面,好恶心。”
程宗扬放声大笑,被乐明珠拧了一把才住口,低笑道∶“让你的小屁屁也吃水果还不好吗?”
乐明珠气恼地说∶“你真恶心!你再这样,我就不让你干了。”
程宗扬哄道∶“好了好了,我们去洗洗。对了,听说山上有个温泉,还是什么连珠的。走,我们到温泉插屁股玩!”
“讨厌!上次我都跟你说了,要说爱屁屁。”
程宗扬失笑道∶“对对,是爱屁屁。”
乐明珠说插屁股不好听,坚持让他改成爱屁屁这种童稚气十足的说法。程宗扬笑道∶“小香瓜最乖了,一会儿让我的大肉棒来好好爱你的小屁屁。”
天际只有一钩淡淡的残月,山间的密林在夜风轻轻摇曳,发出潮水起伏般的声音。群星璀璨,宛如深蓝色天鹅绒上的珍珠,光芒闪耀,弥补了月色的不足。
“别拽我的亵裤……”
“反正要脱的。先脱了,一会儿方便。”
“有人看到……”
“人都睡着了,谁还会看到?再说你还有裙子呢……”
程宗扬把乐明珠抱在怀中,呵哄着翻起她湿洒洒的裙子,剥下她的亵裤。还没走到殇侯说的温泉,小香瓜已经被他逗得两腿发软。
苍松翠柏间露出一串清湿的水池,七个大小不一样的温泉,由高到低依次排列,彷佛一串不规则的珍珠嵌在山崖上。周围古木参天,粗大的藤蔓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藤身露出岩石般的质地,像石墙一样绕在池畔。
程宗扬跃上古藤,眼前一片淡淡的水雾在夜空下袅袅升起,一个女子浸在池中,黑色的长发飘浮在雾气氲氤的水面上。
乐明珠抱住程宗扬脖颈,软绵绵伏在他肩头。舒服得几乎要睡着了。她下身被脱得光溜溜的,被薄薄的纱裙包裹着,那张白滑柔嫩的小屁股在他手臂上滑来滑去,莹润之极。
发现池中有人,小丫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忙按住裙摆。
程宗拗朝小香瓜慌忙遮掩的屁股上拍了一掌。“小笨瓜,是凝羽啦。”
乐明珠怕被人看到自己和程宗扬亲热的一幕,一边推他一边道∶“放我下来……”
“放什么放!”程宗扬不理会小丫头的吵闹,抱着她合身跳入池中朝凝羽游去。
“哈,你也在这里!”
凝羽扬起脸,绽出一丝笑容。今晚没有月色,她皎洁的玉脸上却彷佛有月光流动,夜色下露出姣丽的容颜。
“叶姨说,这里的温泉对我的伤势有好处。”
“哪个叶姨?哦,是那个老太婆。”
凝羽微笑道∶“她年纪没那么老。”
“没那么老,还弄一脸皱纹——喂,你别乱动!她会治伤?”
“呀!”乐明珠低叫一声,小脸立刻红了起来。
程宗扬把手伸到她臀间,在她柔嫩的小屁眼上揉了一把。小丫头顿时浑身发软,当着凝羽的面,她愈发不好意思,又是难受又是委屈地咬着唇,身子却不敢乱动了。
凝羽看出乐明珠的羞涩,微微一笑,从池中站起身来。温热的泉水从她洁白的肌肤上滚落,淀入池中。夜色下,她曲线优美的胴体像白玉般晶莹,圆润的双乳、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玉体纤毫毕露。
凝羽拉起程宗扬的手放在自己乳上,然后翘起纤指,轻轻点了点乐明珠的鼻尖,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这样坦然,乐明珠倒不好意思起来,讪讪道∶“这里水好热……”
“不热能叫温泉吗?”说着程宗扬板起脸,“小香瓜,你再扭,我就打你的屁股!”
乐明珠脸红得像苹果一样,虽然她已经很忍耐了,但程宗扬的手一点都不老实。她低喘着抗议道∶“谁……谁让你总摸我屁股……”
“是你坐在我手上好不好?别动,听凝羽说话。”程宗扬道∶“叶老太婆的身份你知道了?”
“她没有瞒我。”
“她和朱老头两个装神弄鬼,打的什么主意……嘿嘿,她和朱老头的关系不简单啊,说不定有一腿。”
凝羽一笑,蹲下身子解开他的衣带。
程宗扬低声道∶“你的伤势,不是不能和我做那个吗?”
“不妨的。”凝羽朝他妩媚的一笑。接着一张温润的小嘴含住阳具,轻柔地吞吐起来。
凝羽唇瓣带着淡淡的凉意,细致地在肉棒上舔舐,舌尖轻轻挑弄着龟头,每一丝接触都令人心动。
程宗扬挺直身体感受着她唇舌的温存。怀里的小香瓜脸胀得通红,却禁不住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凝羽的举动。
“她在亲你那里哎……”乐明珠怕凝羽听到,咬着程宗扬的耳朵,细声细气地表一不惊叹。
第三章◆授艺
凝羽外冷内热,她决定的事情从不顾及别人的眼色,程宗扬索性也放开怀抱,笑道∶“羽儿,我们亲热一个!让小香瓜看看!”
乐明珠羞得连耳垂都红透了。“我才不要看!”
程宗扬捏捏她的屁股,笑道∶“你是我的女人,凝羽也是我的女人,大家都做一样的事,何必你躲着我,我躲着你,一起做不是挺好吗?”
小香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抗议道∶“谁是你的女人……”
程宗扬板起脸,“怎么不是?不是我的女人,为什么让我干你的屁……”
“哎呀!”乐明珠连忙按住他的嘴巴,“别说!”
程宗扬挣开她的手,“看你凝羽姐姐多乖,好老婆,再吸深一点!”
凝羽嫣然一笑,伸长颈子,将整根阳具都吞入口中,用喉咙的软肉包裹着龟头,柔柔吞吐。乐明珠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为男人口交,又是惊讶,又是脸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凝羽的动作。
凝羽毫不顾及乐明珠的目光,彷佛天地间只有自己和身前的男子,细致而温柔地舔舐着他的阳具。
良久,凝羽吐出阳具,双手抱着程宗扬的膝弯,把脸贴在他大腿上,像叹息般轻声道∶“公子,莫忘了凝羽……”
程宗扬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怎么会忘呢?就是这个世界都毁灭了,我也忘不了。”说着他笑道∶“你看小香瓜,都快羞死了。”
乐明珠鼓足勇气道∶“我才不害羞呢。”
程宗扬笑道∶“那好,让我摸摸你的小妹妹。”
乐明珠“哎呀”一声,连忙推开他的手腕。
凝羽一笑,反身双手按住池沿,身子像玉环一样向后弓去,接着下身挺起,那双修长的玉腿像玉扇一样笔直分开,露出股间湿淋淋的蜜穴,轻轻放在程宗扬掌中。
乐明珠没想到凝羽会这样把女孩最羞耻的部位展现出来,主动放到那个大坏蛋手里,一时间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凝羽的配合让程宗扬在小香瓜面前大有面子,而乐明珠最后一点少女的矜持也在她的举动下逐渐散去。原来在这个男人面前,彼此的隐私和羞涩都没有必要。
白美的玉股间,那敞露的蜜穴彷佛一朵鲜美的玫瑰,在程宗扬掌中娇艳欲滴。程宗扬轻轻摩掌着凝羽下体柔腻的花瓣,在乐明珠耳边道∶“来,用你的小手,把我的大肉棒放到你凝羽姐姐的小肉洞里。”
乐明珠咬着唇,满脸通红,坚决地摇摇头。
程宗扬指尖滑入小香瓜臀间,挤进她柔嫩的肛蕾,在里面戳弄几下。
乐明珠紧绷的身体立刻软化下来,乖乖扶起程宗扬的大肉棒。
“凝羽姐姐,你不要怪我啊,”乐明珠小声道∶“都是这个坏家伙让我这样做的……”
凝羽蜜穴一滑,穴口顶住龟头。她昂起头,看着一脸得意的程宗扬,轻声笑道∶“一会儿公子干你后庭,我可要帮他呢。”
小丫头有些难堪地咬咬嘴唇∶“那你不许笑话我啊。”
凝羽蜜穴略显紧狭,乐明珠握住程宗扬粗大的肉棒,把龟头送入她鲜嫩的美穴中,忍不住赞叹道∶“凝羽姐姐,你的腿真长,好漂亮。”
凝羽双腿挺直,像玉弓一样张开,白嫩的阴阜向前鼓起,盛开的蜜穴轻轻颤动着,将肉棒一点一点纳入体内。
乐明珠扶着程宗扬的阳具,手指不小心碰到凝羽下体柔软的蜜肉,连忙缩了回来。程宗扬像大灰狼一样狞笑一声,抓住乐明珠的手腕,把她的手掌放在凝羽股间。
凝羽娇美的一笑,敞开身鸽用蜜穴套弄着程宗扬的阳具。乐明珠从来没有见过男女交媾的一幕,虽然晕生玉颊,眼睛却不禁好奇地发亮。
多日没有接触过凝羽的身体,那玉户仍和以前一样鲜美娇嫩。程宗扬挺身深深干进凝羽蜜穴内,龟头顶住她的花心。
“啊……”凝羽低叫着足尖绷紧,她腰肢弯曲,浑圆的双乳倒垂下来,身体重心都放在下体。随着程宗扬的挺弄,蜜穴像湿透的玫瑰一颤一颤,围绕着粗大的阳具微微收放开合,妙态横生。
乐明珠最初的羞赧此时都被惊讶和好奇所代替,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羡慕。“凝羽姐姐的身子好美呢……”
程宗扬引诱道∶“这才是男女间最快乐最有趣的事,比爱屁屁还舒服……”
他一边说,一边手指沿着小香瓜滑腻的臀沟伸到她娇嫩的美穴间,在她柔腻如脂的蜜肉间轻轻拨弄。
乐明珠连忙去搁,却被他拉住手掌,把她指尖一并伸进细软的嫩缝间。乐明珠面红耳赤,一手被迫抚在自己下体,一手放在凝羽股间两人交合的部位,感受着她正被那根大肉棒干得不住颤动的嫩穴。
凝羽蜜穴很软,那两片娇艳的花瓣被粗大的肉棒撑得翻开,中间一片红嫩的蜜肉又软又腻,像熟透的果肉一样,包裹着那根坚硬而火热的阳具。
程宗扬指尖塞进穴口,让乐明珠触摸她被侵人的蜜穴,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小香瓜……”
乐明珠穴口已经湿了一片,她体温比凝羽高了许多,股间一片湿滑,脂玉般的肌肤又软又热,香暖动人。幸好她灵台还保持最后一点清明,可怜兮兮地央求道∶“不要……会死的……”
程宗扬只好放弃进一步的打算∶“我摸摸总可以吧?”
小丫头把脸扭到一边,双腿却乖乖分开,露出自己处女的美穴。程宗扬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羽儿!我们来换个姿势!”
程宗扬坐在泉池边沿,把乐明珠横抱在怀中。凝羽双腿张成一字,对着他怒胀的阳具坐了下来。凝羽蜜穴已经湿透,穴内滑腻之极,雪臀一沉便将肉棒纳入体内。她将花心送到程宗扬龟头上,轻轻研磨。
程宗扬经脉间气流一动,习惯性送出真气,在她体内轻轻一触却折了回来。
凝羽摇了摇头,然后微笑道∶“今晚让我来好好服侍你。”
程宗扬虽然纳闷,也没有十分在意。凝羽长发披在身后,凹凸有致的玉体跨在自己腰间,妩媚地起落着,那张娇美的蜜穴洒下淋淋漓漓的洁水,在肉棒上发出迷人的轻响,美妙动人。
程宗扬温香软玉在抱,毫不客气地拉开乐明珠的衣衫,一手抚玩着她丰硕的乳球,一手在她股间拨弄。乐明珠像只小羊羔一样,软绵绵躺在他怀中,那对又白又大的乳球彷佛一团香软的暖玉,在他掌中不断变形。
程宗扬含住她红嫩的乳头,用齿尖轻轻当咬,手指伸进她阴部的裂缝中,将她密闭的阴唇分开,以指尖轻轻戳弄。
乐明珠闭着眼睛,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红唇抿紧,拼命忍受着体内越来越强烈的冲动。
凝羽子宫中阴寒的气息不断溢出,程宗扬火热的阳具插在穴内,带来浓浓暖意。她动作渐渐加快,忽然身子一颤,蜜穴夹住阳具,有节奏地抽动起来。
程宗扬揽住泄体的凝羽,在她唇上轻吻一口,然后笑着捏了捏乐明珠圆翘的乳球∶“小香瓜,该你了。”
“唔……”乐明珠懵懂地睁开眼。
凝羽起身,“啵”的一声将阳具从体内拔出,然后掠了掠发丝,把乐明珠从程宗扬手中接过来,浅笑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乐明珠小声道∶“凝羽姐姐……”
凝羽一手托着她的腰身,一手分开她雪嫩的臀肉,低笑道∶“妹妹的后庭花真可爱。圆圆的,又红又嫩,看起来好软呢。”
乐明珠嘟嚷道∶“都是那个坏家伙,用他的大肉棒插来插去,把人家的屁眼儿都干软了……”
凝羽掩口娇笑,她依在池旁的石上将乐明珠抱在怀中,笑道∶“乐妹妹身材真好,难怪他抱着你时肉棒比往常都硬呢。”
程宗扬叫道∶“不要胡说啊,我一直都是很硬的!”
凝羽笑道∶“乐妹妹,用你的小屁眼儿让他得意一下。”
乐明珠皱起鼻子,不情愿地说∶“每次干我屁眼儿,他都得意死了。”
“谁让妹妹长得美呢?”凝羽托起乐明珠的下巴,由衷道∶“乐妹妹长得真美……”
小丫叫肌肤像新鲜的牛乳一样洁白,光溜溜的丰乳圆臀,诱人之极。程宗拗扶着她圆翘的粉臀,身体往前一送。
“呀!”乐明珠脸上露出一丝痛楚。
凝羽道∶“你轻一些。”
程宗扬顶住乐明珠的屁股∶“小香瓜,屁股翘起来一点。”
乐明珠只好翘起屁股。凝羽伸出双手抱住乐明珠的臀肉,将她雪臀分开,露出柔嫩的肛洞。
乐明珠拧紧眉头,圆润的雪臀被肉棒顶得凹陷下去。
“哎呀……好痛……”
她臀沟内淌满淫液,又湿又滑,这时一扭,程宗扬阳具顿时滑到一边。他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是没干过,还痛什么。”
乐明珠委屈地说∶“本来就很痛嘛。”
凝羽伸出手扶住程宗扬的阳具,将那只又硬又大的龟头放在少女娇柔的嫩肛上,然后用指尖按住她的肛蕾,轻轻揉弄着剥开。
乐明珠羞不可抑,在凝羽的揉弄下,屁眼儿热热的生出异样的感觉,像蜜糖一样软化下来,一点一点被阳具侵入。
屁股中柔软的肉孔被手指轻轻剥开,让身后那个可恶的家伙用他的大肉棒一点一点塞满。忽然充满弹性的屁眼儿一紧,硬邦邦的龟头桶入体内,屁眼儿被龟头胀紧,彷佛要裂开一样。
和男人一样,大多数女人都不喜欢与同性接触,但乐明珠从小在光明观堂和几个小师妹亲密无间,睡觉都要挤在一起,几个小丫头矶叽喳喳,半夜都睡不着,玩闹惯了。凝羽性子冷淡,却很喜欢乐明珠的活泼可爱,尤其今晚与平常不同,更是由着程宗扬胡来,让他尽情享受了双美在拥的快意。
两具赤裸的胴体纠缠在一起,温暖的泉水像丝绸一样轻柔。水面雾气蒸腾,小香瓜白美的雪臀被雾气浸得又湿又滑,细腻如脂的臀肉散发出水果一样的甜香。
程宗扬挺起阳具在小香瓜臀间越干越深,直到整根肉棒都桶进她柔嫩的肛洞内。乐明珠颦紧的眉头松开,白生生的屁股被大肉棒干得翘起。她伏在凝羽身上,圆滚滚的双乳与凝羽乳房贴在一起。她乳房尺寸比凝羽大了许多,乳头却比她小巧,乳晕色泽更浅,呈现出稚嫩的淡红色,此时硬得像石子一样。
程宗扬腰身不住挺动,动作由慢到快,在小香瓜臀间尽情抽送。比起凝羽的美穴,小香瓜屁眼儿更加紧窄,肛洞周围一圈嫩肉紧紧筵在阳具上,充满弹性;她咬着唇,乖乖被他插着屁眼儿。每次阳具挺入,那小屁眼儿都情不自禁地收紧,彷佛要将他的阳具拉进肠道深处。
在小香瓜臀内挺动一盏茶的时间,程宗扬托起凝羽修长的玉腿,把她双足放在肩上。凝羽与乐明珠搂抱在一起,她双腿一张,乐明珠双膝也被迫分开,腹下毛发细软白嫩的美穴敞露出来。
程宗扬在心里骂了凤凰宝典一百多万遍,然后从小香瓜臀间拔出阳具,肉棒向下一沉,干进凝羽穴内。
乐明珠被他一轮猛攻,干得几乎喘不过气,这时才有了片刻喘息。凝羽身体微微昂起,她蜜穴湿滑无比,肉穴尽头那枚软软的花心与龟头一触,被挤得凹陷下去,像一张小嘴浅浅含住龟头。
两枚肉孔各有各的妙处,程宗扬一连干了几十下,干得凝羽娇躯轻颤,又换到小香瓜的屁眼儿中。他阳具沾满淫水,干起来比刚才更加湿滑顺畅。小屁眼儿紧紧夹住肉棒,抽动间发出“叽咛叽咛”的腻响。
小丫头这会儿浑身骨酥体软,软绵绵趴在凝羽身上,在程宗扬的抽送下发出“呀呀”的低叫。
漫天星辰高悬在幽深的夜空中,泉水从山崖上蜿蜓泄下,最高处的泉池热气蒸腾,每下一级,温度就降下几分,到此时已经温暖适中。
程宗扬在两具女体中轮流进出,干得两女淫液泉涌。乐明珠跪在凝羽腰间,柔嫩的肛洞被阳具干得软腻无比。程宗扬拔出阳具挺进凝羽体内,凝羽顺从地挺起下体,让他在自己蜜穴内抽送,一边用纤指拨弄乐明珠圆张的嫩肛。
乐明珠玉颊红晕迭生,她昂起头,胸前一团丰腻的乳房被程宗扬抓在手中恣意爱抚,另一团雪乳白光光悬在身下,不住摇晃,红嫩的乳头不时与凝羽翘起的乳尖碰在一起,艳态横生。
“呼……”程宗扬长吐一口气,在凝羽体内尽情喷射起来。
凝羽已经被他干得高潮迭起,勉强翘起臀,用花心顶住龟头,让他射在自己体内最深处。
乐明珠屁股被程宗扬腹部压住,感觉到他射精时的律动,不由咬住手指,半晌才小声道∶“你射得好多……呃,我屁眼儿都让你干麻了……”
程宗扬拔出阳具,刚射过精的肉棒一挺,疲态尽去,又显得狰狞起来。
“小香瓜,现在该你了……”
“哎呀,不要……你已经干过了……啊……”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按住乐明珠,抱住她的雪臀,把刚射过精的阳具干进她屁眼儿中,在她肠道内大力抽送,把小香瓜干得“呀呀”直叫。
空山新雨,空气分外清新。
程宗扬掀帘出来,只觉浑身精气十足,就是来两只老虎也能打死,还不耽误吃早餐。
“老四,这么早?”
祁远叼着一根柳木细枝,正在漱口。这里没有牙膏牙刷,人们用来洁齿的工具什么都有。富贵人家用苦参洁齿,平常还要含鸡舌香,谈吐时浓香馥郁。平常人用青盐擦牙,还有人用一种马尾制成的小刷,配合穷人一般用剥了皮的柳枝,或者嚼甘草洁齿。程宗扬试过几次,发现效果并不差。
程宗扬也折了根柳枝,叼在嘴里低声道∶“你鼻子最灵,瞧出这儿的不一样了吗?嘿嘿,那个朱老头……”
程宗扬还没说完,就看祁远朝自己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他回过头,只见那个叶媪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程宗扬一点都不脸红,直起腰道∶“喂,昨天你话说了半截,让我一夜都没睡好——你说我过几天就不用来了,是什么意思?”
叶媪神态从容地说道∶“你把真气运行到手太阴、手少阴、手厥阴三经,阴维、阴跷二脉。”
人体十二正经有六条阳经和六条阴经,分别为手三阳、手三阴和足三阳、足三阴。阴维和阴跷属奇经八脉中的两脉,王哲传授给自己的九阳神功侧重于六条阳经和阳维、阳跳二脉,很少迎至阴经。而凝羽的功法则侧重于阴经,程宗扬对此并不陌生,当即催动丹田中的气轮,在这五条经脉中运行一遍。
“这有什么啊。哈哈……”
程宗扬笑声未落,叶媪衣袖飞起,一掌玉蝶般拍在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左手一张,抓向她的手腕,右手已经抓住匕首。叶媪击来的力道并不强劲,程宗扬有十成把握能拧住她的手腕,给她一个好看。谁知她掌风袭来,自己真气只运行一半,胸口就如受雷哑,几条阴经同时一震,潜伏在其中的阴寒气息汹涌而出。一招都没递出,胸口就结结实实被叶媪拍了一掌。
劈开龙神头颅时它力量反噬的一幕再次出现,程宗扬丹田剧震,垫伏在经脉中多时的阴寒气流像毒蛇一样窜出,四处涌动,彷佛要将经脉撕得粉碎。
祁远没想到两人说动手就动手,愣了一下才跳起来去抢自己的刀。没等他出手,叶媪随手一拂,他就像滚地葫芦一样滚到一边。
程宗扬狼狈地弓着腰,嘴巴大张着,却一口气也吸不进来。
第四章◆返程
“明白了吗?”叶媪抬手在他腰侧一撞,程宗扬才透出一口气,经脉中纷乱的气息逐渐收拢。
叶媪扬起下巴,冷冰冰道∶“像你俩这样手拉手往死路上走的傻瓜,着实少有。去见殇侯吧。”
程宗扬喘了几口气,先把祁远拉起来,然后连忙跟在叶媪后面;阳光不断从走廊两侧透入,在叶媪衣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叶媪双手平握胸前,步伐从容优雅,虽然此时年纪已经不轻,仍能看得出她年轻时绝美的风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宗扬先奉上一顶高帽∶“叶姨走路时的姿态真是有气质,就像宫里的贵人。”
叶媪头也不回地说道∶“不叫‘喂、喂’了吗?”
程宗扬干笑两声,“叶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我们小辈一般见识的。哈哈,我看殇侯也有点怕你呢。那次不知道你给他下了什么药,那老家伙差点拉死在路上。”
叶媪昂起头,一言不发。
程宗扬旁敲侧击道∶“殇侯在南荒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的,是吧?听说他在六朝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殇振羽……这名字不大像真名啊?”
叶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让程宗扬讨了个没趣。不过程宗扬心态倒很坦然,笑嘻嘻道∶“凝羽说这里的温泉对她伤势有好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们就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等她伤好了再走。到时候就得多麻烦叶姨你了。”
叶媪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程宗扬皱眉道∶“凝羽没有和你说吗?”
程宗扬愕然道∶“说什么?”
叶媪神情冷峻,“她经脉阴气过盛,早已积重难返,又累次受创,已经命悬一线。至少要在这里住上一年,细加调理,才有可能复原。”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叫道∶“怎么可能!她昨晚还好端端的,怎么让你一说就命悬一线了!”
“蠢材。”叶媪冷冰冰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别人给她下了个圈套,她就跳进去,居然能支撑到现在也是一桩奇事。如果不是饮了殇侯的碧阳茶,你此时已经是死人了。”
程宗扬想起凝羽昨晚的举动,心里越来越惊慌。昨晚自己和两女一直闹到四更,
小香瓜的屁眼儿被自己搞了两次,还当着她的面干了凝羽的后庭。到后来凝羽已经体力不支还不肯拂了自己的心意,由着自己胡来。如果叶媪说的是真的,凝羽已经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才不顾伤势和自己交欢。
“不行,我要找她去!”
“你去有什么用?也要在此地留一年?”叶媪寒声道∶“有你在,凝羽还怎么疗伤?”
程宗扬叫道∶“她是我的女人,难道我不在这里陪着?”
叶媪瞥了他一眼∶“你能一年内不去找她吗?”
程宗扬哑口无言。
堂内传来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何人在堂外喧哗?”
程宗扬瞪了叶媪半晌,然后一掀帘子踏进堂内,没好气地说道∶“你们都商量好了,合伙来蒙我是吧?”说着拿起案上的茶盏,一口气喝干,龇牙咧嘴地说道∶“喝这么烫的茶,小心以后得食道癌!”
殇侯看看叶媪已经离开,这才把板起的脸放下,嗔怪道∶“小程子,你心里有火也不能对本侯撒吧?凝羽那姑娘,本侯瞧着挺好,倒在这里养伤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殇侯话风一转,傲然道∶“她的伤势除了我这里以外,天下无人能治!”
程宗扬把茶盏一丢,不客气地说道∶“你找天命之人,不会是找着好玩吧?还把凝羽留在这里当人质,以为我是傻子啊?”
殇侯怫然道∶“我要留下你就是一伸手指的事,还需要抓个女子当人质?小程子,你这也太小看本侯了。”
程宗扬叹了口气,“我这不是着急吗?好了老头儿,我知道你对我不错。不管我是不是天命之人,只要你觉得是,那就是好了。要我帮你做什么,说句话出来,能做到我就做,做不到我也没办法。”
殇侯饮了口茶,慢悠悠道∶“本侯想开一家商号,让你帮我打理。”
程宗扬讪笑道∶“就这么简单?小心我疑神疑鬼。”
殇侯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这家商号能把宫廷的生意接过来。”
“六朝呢,你说的是哪家宫廷?”
“既然云氏总号在建康,就从晋国的建康宫开始。”殇侯淡淡道∶“最后是洛阳城的未央宫。”
“未央宫不是在长安吗?”程宗扬一拍脑袋,“哦,现在长安城里是唐室的大明宫。你的目标就是汉室吧?侯爷大概不缺钱,那你想赚什么呢?”
“当然是天子之位!”殇侯停顿了一下,“还有吕氏一族的性命。”
“当皇帝?”程宗扬讶道∶“你年纪不小了吧?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谁来做天子,本侯并不在意。但不能由窃国者来做。”殇侯沉声道∶“你若想做天子,本侯可以帮你。”
“免了。”程宗扬一口回绝,“你让我接管天子的后宫吧,这事还可以考虑考虑。当天子还要治国呢,我才没这分闲心。侯爷,你可要想好了,这种事成功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到时候做不成,可别怪我拿你的钱打水漂。”
殇侯一直神色冷峻,这时忽然露出一个熟悉的笑脸,亲切地称呼道∶“小程子啊,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心去做吧?”
程宗扬嘿嘿一笑,“让你猜着了。我胆小,这种谋逆造反的事真的吓住我了。”
“小程子,我给你解了冰蛊,还救了你一命,你连个谢字都没有。这会儿还拿了我的钱不办事!欠本侯的人情就不用还了?”
程宗扬笑嘻嘻道∶“大恩不言谢嘛。侯爷运筹帷幄,英明神武,想来也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殇侯毫不介意地说道∶“无妨无妨,你随意去做就行。”
程宗扬却怀疑起来,“侯爷,你有这么大方?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殇侯持了持胡须,“此诚天机,不可泄露。”
程宗扬摆出一个呕吐的表情,但也不再追问,转头道∶“咱们该说太一经的事了吧?”
“天地浑沌未明,阴阳合而未分,是为太一。”殇侯道∶“黑魔海自浑沌初开,鸿蒙未明,便以太一经为群经之首。此功按融合阴阳,探寻万物本源,寻找天地间最初的力量化为己用。”
程宗扬皱起眉头,“这段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凝羽!是凝羽的功法!”
程宗扬拍案道∶“她说自己不知道名字,原来叫太一经!”
殇侯点了点头。“太一经涉及阴阳,历代修习者多用双修之法,这中间的差别,你可知道了?”
程宗扬想着另外一件要紧事,一时没有听清,“哦?”
殇侯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蠢材!凝羽所习的功法,不过是作为鼎炉的末技!”
“什么鼎炉?喂,你别瞪我,这玩意儿我真不懂。”
殇侯重重哼了一声,“男子以双修法修习太一经,必用一女子为侣。此女就如同一口炼丹的器具,供其养炼真阳、渲泄杂气,故称为鼎炉。”
程宗扬想起凝羽体内的寒气,不禁打了个冷颤。那混蛋竟然把凝羽当成练功的鼎炉,干完之后,还随意把有害的杂气留在她身体里面。
“西门庆!”程宗扬咬牙道∶“他是黑魔海的人!我当初怎么没一刀干掉这家伙!”
“黑魔海的弟子?”殇侯饶有兴味地说道∶“有机会,本侯倒要会会这位后辈了。”
“你去五原城找最大的生药铺就行……生药铺!”程宗扬突然大叫一声。
“便是药材铺,因售卖药材不作焙制,故称生药铺。有何不妥?”
“谢艺会来南荒就是从一间生药铺得到的消息。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妈的!”程宗扬爆了句粗口,“黑魔海这帮家伙真毒!”
黑魔海的人有意把谢艺引到南荒,不用说,是准备对星月湖下手。而小紫是岳帅的后裔,黑魔海的人如果还在南荒肯定不会放过她。现在鬼王峒没了,碧鲈族她也回不去,那死丫头一个人在南荒,周围都是敌人,可有她好受的。
程宗扬定了定神。“你说的差别是什么意思?”
殇侯道∶“凝羽所学的功法不过是用来配合对方修练太一经,真气所行经脉与寻常不同。”
程宗扬点点头,凝羽的功法确实很古怪,只不过眼下除了自己不大明白的九阳神功,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
“所以,正如凤凰宝典只能传于女子,真正的太一经也只能由男子修习。”
程宗扬这时才想通,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说我跟着她练的太一经,全都练错了?”
“何止是练错了!幸好你修习时间不过月余,若再练数日必会被体内积蓄的阴气反噬,非残即死。”殇侯傲然道∶“若非遇到本侯,你就是变成鬼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程宗扬却挂念着那个沉默的女子。“凝羽呢?她会怎么样?”
“她修习时日已久,积重难返,若想复原,除非废去武功。不过本侯传她疏导之法,可保她性命无忧。至于修为……终身无望练至六级以上。”
程宗扬紧张地思索着,听殇侯的口气,凝羽还有复原的可能。凝羽很少吐露自己的身世,但她一个羽族孤女,十几岁就被族人送给苏姐己当奴仆,又被苏姐己转手送给西门庆当鼎炉。现在她是自己的女人,再让她受一点委屈,自己的程字就可以倒着写了。
“你意思是说,就让她按着鼎炉那样练下去?这可不行!”
殇侯耐心地说道∶“鼎炉之术虽是太一经末技,自有其不凡之处。以凝羽的资质,有生之年能否练至第六级还在两可之间。她修习太一经末技,有望晋身高手之阶,又可以与你双修,让你晋身更高的境界,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你让我把太一经练下去?”
“正是!”
“你别忘了,我还练过王哲传我的九阳神功,这两门功夫一正一邪,你就不怕我练出什么毛病?”
“旁人自然不可。”殇侯抬指轻轻一点,“但你身上有生死根的异术。只需本侯传你太一经真正的修行之法,往后能修练到何等境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日色偏西,程宗扬长长吐了口气,从冥想中脱离。
自己现在才了解到殇侯说的名师有多重要。凝羽和武二郎虽然没有对自己藏私,但他们两个对内功修行都不怎么高明,许多地方他们自己也解释不清。
殇侯不愧是宗师级的人物,这方面的造诣比他的星象学高明百倍。在他的指点下,自己身上每一条经络都变得清晰无比。此时灵台一片清明,丹田中的气轮也愈发鲜明,那些组成气轮的细小星芒,每一颗都是旋转的细小光点,里面蕴藏的力量远比自己能够体会的更强大。经脉中运行的气息更加圆转如意,自己心念一动,真气便沿着经络瞬息而至,迅捷得令人难以相信。
一缕微风从窗棂透入,银壶升起的蒸气随之飘摇。程宗扬目光落在变幻的气流上,忽然一掌拍出。
白色的气流飞出一片刀锋般的微痕,掠向殇侯胡须下的那颗珍珠。殇侯低垂的目光微微抬起,那缕白气随即分成三缕细丝,在空中螺旋状绞成一股,闪电般反射回来,精妙之极。
程宗扬一掌劈出,那缕白气来势顿时一挫,然后弹起,彷佛一条灵敏的小蛇缠向他腕间。
程宗扬双掌齐出,将银壶的蒸气全推了过去,试图把它模糊掉,却见那团白气在空中一翻,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幻化成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鹤。白鹤盘旋而起,一直升到屋顶,然后从头部开始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中。接着一根雪白的长羽从它舒展的翅翼间飘下,摇曳着落在案上,羽根纤软的细绒清晰可见,片刻后才轻烟般散开。
程宗扬看得瞠目结舌,良久才抬起眼佩服地说∶“老头,你有这手功夫,就是要饭也饿不死啊。”
殇侯得意地持持胡须∶“可不是嘛。本侯当年在街头玩的杂耍,现在还有不少人津津乐道呢。”
程宗扬啧啧道∶“你和尚当过,饭要过,杂耍也卖过,做过王侯,还想做皇帝,这辈子可真没白活。”
殇侯笑道∶“怎比了你两世为人?”
说着殇侯手掌一翻,亮出掌中一红一绿两枚药片。
“你居然没吃?”程宗扬认出这两片药,叫道∶“装得真够像的,还能尝出味儿来!”
“此药效力之强,在本侯所知药物中可列前三。”殇侯说着皱起眉头,“奇怪的是此药非金非石,非烧非炼。服之令人异念丛生,又不至疯魔不醒。而且一服之后便梦寐难忘,究竟是怎么炼出来的?”
程宗扬老实答道∶“是我捡来的。”
“那你可知它是如何炼成?”
这老家伙想制毒?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好像是用麻黄吧。”
“麻黄?怎么可能!”
殇侯看了又看,最后无奈地把药片丢到一边,忽然他眉峰一挑,露出深思的表情。
片刻后,殇侯一拍几案,“有理!有理!”
程宗扬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就有理有理?
殇侯似乎解开了一个难题,心情大为舒畅,笑道∶“麻黄草竟有如此效力,本侯以往真是小观它了!哈哈。”
程宗扬暗吸一口凉气。这老家伙出身自黑魔海的毒宗,是玩毒的大行家,不会真让他做出来毒品吧?
“侯爷,你可别乱来啊。这东西一旦造出来可会害死不少人呢。”
殇侯满面春风,显然没有把程宗扬的警告放在心上。“本侯稍后便要开炉炼药,小程子啊,你一会儿离开,我就不送你了。不过你身边没人使唤可不成,本侯给你几个下人,你都带去吧。”
“谁啊?”
“说来你也认得,”殇侯笑咪咪道∶“会之和三桂。”
程宗扬吓了一跳,“老头,你想害我吧!”
“小程子,你又多心了不是?你也说过,时势不同,这两人在你手下未必就会是奸贼。”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是想把祸水往外引吧。先说好,他们两个如果有问题,我立刻赶人!”
殇侯一口应允。“这个自然。”
说着殇侯站起身来。“还有一件礼物,是本侯送你的绝品……”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殇侯却没了下文。“卖什么关子啊?是吃的、用的,还是卖钱的?我跟你说,便宜货我可不要。”程宗扬突然想了起来,“你说的是龙睛玉?那个不能算!我拿东西换来的,可不是你送的。”
殇侯哼哼两声。“云苍峰的龙睛玉戒才指头大点就当成无价之宝。那两块你用些盐巴就换了去?小程子,你心也太黑了吧?”
程宗扬笑道∶“做生意嘛,讲究的是诚实守信,难道侯爷这会儿想反悔?说吧,侯爷送我是什么礼物?”
殇侯持了持胡须,笑咪咪道∶“一件好东西,你到时便知。”
“凝羽姐姐为什么不走?”
程宗扬叹了口气。“她要留在这里治伤。”
临走时自己去找凝羽,她却闭门不见,说一见着自己就怕会丢下一切与他同行,她的伤势并不重要,只怕会影响自己的进境。程宗扬只好隔着门与凝羽告别,连面都未见着。
乐明珠一脸懊恼,嘟着嘴说∶“小紫走了,苏荔姐姐也走了,凝羽姐姐又留下了。好难受……”
这是伤别离,程宗扬拉着她哄了半天,小丫头才露出笑容。
程宗扬还有个盼头,祁远就只剩下苦笑了。这一趟走南荒,商会的汉子死的死,走的走,如果不是留了几个人没有同行,回五原城白湖商馆去见夫人的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好在寻到了霓龙丝,还得了条商路,不然苏姐己一怒,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秦桧和吴三桂带了八名手下在道旁等候,身后是十几匹满载货物的健马。一见着程宗扬,众人便躬身道∶“公子!”
程宗扬放开乐明珠,笑道∶“侯爷要在建康城开一家商号,请各位去帮忙打理。秦兄、吴兄,两位如果有事不能去,尽管告诉在下,殇侯绝不见怪。”
身材不高,但神情剽悍的吴三桂首先开口∶“侯爷交待过,从今往后我们这些人就由公子指使。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三桂绝不皱一皱眉头。”
秦桧恭敬地说道∶“侯爷对我等恩深义重,公子既然是侯爷失散的亲人,便是我们的主公。能协助主公行事,是我等的福分。”
那老家伙居然说自己是他失散的亲人?真能瞎编啊。这下想甩也甩不掉了,程宗扬只好堆起笑容,“两位不必客气,既然如此,咱们就一道上路吧。”
南荒气候湿热,夜间行路虽然凉快,但过于危险,因此众人来时大都是白天冒着酷暑赶路。秦、吴二人久在南荒,对道路熟稔之极,除了几条险峻的山路不好夜行,大都是太阳落山时动身,拂晓入宿,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第五章◆共乐
第四天夜半时分,众人便赶到熊耳铺。在店铺中一打听,云苍峰等人白天刚刚离开,算来只落后了半天路程。几个人一商量,决定不在熊耳铺过夜,连夜赶路,算来到明天晚间就能与众人会合。
寄存在货栈的货物已经被云苍峰带走,祁远倒省了心。这一路到白龙江口就离开南荒,他带着白湖商馆的货物沿江北上回五原,程宗扬等人则往东行赶往建康。下次再见面就不好说是什么时候了。
天际一弯细眉般的新月,照着脚下若有若无的小径。秦、吴等人依照南荒的风俗,走夜路时不点火把,全凭眼力分辨路径,前进速度竟然比白天还快。
程宗扬骑在马上,跟随着前面的马匹,在浓浓的夜色中行进,有种梦游般的感觉。
乐明珠离开熊耳铺时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她发上那圈白绒绒的朱狐冠在自己颈旁一晃一晃,带来柔软的触感。程宗扬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丫头只哼了一声,又住他怀里钻了钻,睡得更熟了。
到了建康要先想办法找到星月湖的人,把谢艺的骨灰交给他们。然后是小紫……和光明观堂。
程宗扬越来越不想和小香瓜分开。既然小香瓜很有可能是光明观堂给岳帅准备的礼物,由星月湖出面要人也能说得过去。然后自己再从星月湖手里把她要过来,就能长相厮守了。
程宗扬悄悄解开小香瓜的衣襟,轻轻抚摸着她香软的乳肉。只要光明观堂肯放人,自己就算拿几万金铢出来也乐意。
“公子。”秦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程宗扬掩住小香瓜的衣襟,“怎么了?”
“前面还有七里便是天藤,由于断了一截,马匹不好放下去。此刻已经是丑末时分,大伙儿走了一夜,是否在此休息几个时辰?请公子示下。”
如果是祁远,肯定是商量的口吻∶大伙儿走了一夜,这会儿天快亮了,不如休息几个时辰。但秦桧一向都是请示的口吻,请自己来决断。
“那就休息吧。”程宗扬从善如流地说∶“你看哪儿合适?”
秦桧神情恭敬,“二百步外有条溪水,属下曾经去过,林子虽然密了些,但没有瘴气、毒虫。”
“好,就是那里。老四!”程宗扬提起声音。“歇两个时辰吧。”
祁远在前面应了一声,牵着马回来。
众人赶了一晚的路,趁着天还没亮,躺下来休息,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程宗扬抱着乐明珠找了片干净的叶子坐下来,然后捏了捏她的屁股,“小香瓜,还不醒?”
“嗯……”乐明珠哼咛一声,扭了扭身子,口齿不清地说∶“你又要搞人家屁股……”
程宗扬心头一热,在她耳边道∶“对啊。”
“轻一点啊……”小香瓜半梦半醒中说∶“人家要睡觉……”
程宗扬欲念大动,抱起她往森林深处走去。虽然这一路大伙儿都知道自己和乐丫头之间不清不楚,但都睁只眼闭只眼,没人当面说破。自己也没有武二郎那么大胆,不管在哪儿都敢开搞,还是避开些好。
涉过林边的小溪,乐明珠终于醒了,迷迷糊糊道∶“你去哪儿啊?”
程宗扬低笑道∶“找个地方爱你的小屁股。”
“讨厌……”乐明珠轻轻踢了他一脚,嗔道∶“大坏蛋,每天都要爱人家屁屁……”
“可不是嘛。来,让我的大肉棒先插到你的小屁股里,我们一边走,一边让它们爱爱。”
“不要!”乐明珠连忙推开他,忽然道∶“咦,那是什么?”
林中一条长藤蜿蜓绕过,藤身开着一种奇异的花朵,有丈许长,三尺高低,色泽绛红,筒状的花朵顶端还翘起一片花瓣,就像一间小房子。
“这是猪笼草啊。竟然长这么大。”
南荒这样奇特的巨型植物遍地都是,程宗扬已经见怪不怪了。
“哇,真像一间小房子,我要睡在里面!”
“这种花可是吃肉的,你要钻进去,它就把你当小香猪吃了。”
“我才不信呢。”
乐明珠推开他,高兴地跑过去。
“别急。”程宗扬拉住她,攀着花朵边缘,伸头看了看。
那朵猪笼草平放在地上,花房质地坚硬中略显柔韧,踩在上面有种橡胶的质感。花房内的空间足以容纳下两个人,由于是花朵内部,花房内显得很干净。接近花萼的位置有尺许宽一汪浅浅的水迹,是花朵用来吞噬生物的消化液。
虽然消化液的面积很窄,程宗扬还有些不放心。他拿出匕首,在花房底部刺了个孔,让那些液体流干。乐明珠在后面惊喜地叫道∶“它合上了呢。”
花朵内有异物闯入,花朵上方翘起的舌状花瓣随即一点点垂下,将花房密闭起来。花朵弧形的外壁透出淡淡的红色光泽,这朵猪笼草气息并不难闻,而是有种淡淡的水果清香。
“真好玩!”乐明珠高兴地花房内打了个滚。
程宗扬一脸坏笑地脱去衣服,然后扑过去一把搂住乐明珠。
“哎呀!大笨瓜,你不要把这间花房子弄坏了!”
“这东西结实着呢。就算野猪钻进来也跑不出去。嘿嘿,你这只小香猪再也逃不出去了,要被我吃得干干净净!”
乐明珠躺在他身下,咯咯笑道∶“我才不怕呢。”
程宗扬拽住她。“小香瓜,乖乖把小屁股翘起来。”
“不要。”乐明珠搂住他的脖颈,光洁的玉颊偎依在他脸颊,香喷喷的气息暖融融在他耳边吹拂,“我要你……像爱凝羽姐姐那样爱我……”
淡绯色的光线下,小香瓜娇艳的面孔丽若朝霞。两人在一起时,小丫头一直是趴在下面,翘起屁股让自己来插。直到看见凝羽和自己交欢的一幕,她才知道还有那么多有趣的姿势。
程宗扬逗道∶“要不要你在上面?”
“我不要……”乐明珠脸红红的说∶“我喜欢你在上面,又威风,又用力地插人家……”
程宗扬心头欲火大盛,笑道∶“你不是想学凝羽姐姐吗?她可是一边亲老公的肉棒,一边脱衣服给老公看。”
乐明珠咬着唇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才不亲。嘴巴里会有你的味道……人家不是不喜欢你的味道啦,是怕被人发现,会好丢脸……”
程宗扬哄劝半晌,乐明珠才答应一半,“我只亲你大肉棒的小头头……你不许把它都插进来。人家嘴巴太小,装不下的。还有,不许射到人家嘴巴里。”
程宗扬得寸进尺,“那你要用舌头舔。”
“好啦。”
乐明珠学着凝羽的样子在程宗扬面前跪下,扬起脸警告说∶“你若把它都插进来,我就……我就咬你!”
程宗扬像大灰狼一样狞笑一声,托起乐明珠的下巴,把阳具放到她唇边。乐明珠挣扎一下,然后乖乖张开小嘴。
小丫头还是第一次口交,根本谈不上什么技巧。但看到她扬起娇美的面孔,用嫣红小嘴含住自己的龟头,那种羞媚可爱的姿态就值回票价了。
小香瓜的唇很软,她努力吞下自己的龟头,用温润的口腔含住那根散发着雄性气息的肉棒。程宗扬两手撑着花房,低头看着小丫头给自己口交的娇态。小香瓜扬起脸,小嘴被塞得满满的,有些难为情地瞪了他一眼,一边解开腰间柔软的龙须,拉开衣襟,露出白光光的双乳。
不多时,小香瓜就脱得身无寸缕,像一只光溜溜的小白兔跪在自己面前。晨曦透过花房,映出柔和的光芒。小丫头两手握住他的阳具,唇瓣含住棒身,用柔软的舌尖在他龟头上舔舐,两团丰满的雪乳一颤一颤。
“嘴巴含紧一些……舌头用力……”
良久,乐明珠吐出阳具,唾出一口黏液,然后手掌捧住脸颊埋怨道∶“人家嘴巴都酸了。”
程宗扬忍不住抱住她,把她香软的身子压在身体下。
乐明珠摸着他强健的腹肌,一边撒娇道∶“小香瓜乖不乖?”
“小香瓜最乖了……让我来亲亲小香瓜的香瓜奶。”
乐明珠耸起雪乳,让他在自己乳尖一边亲了一口。
程宗扬吮吸片刻,然后轻轻吐出她的乳头,一脸坏笑的小声道∶“还有下面的小嫩穴……”
“不要!”乐明珠连忙合起双腿。
“你亲我,我也亲你,这样才公平。”
“才不要。”乐明珠红着脸说;“好羞人……要不,我让你摸摸它好了。”
小香瓜分开双腿,把鲜嫩的美穴绽露出来。程宗扬一手伸到她白玉般的美股间抚弄她娇柔的嫩穴,一手捏弄着她丰腻的乳球。乐明珠脸色越来越红,雪嫩的屁股随着他的抚摸情不自禁地微微扭动。忽然她“哎呀!”一声,腰肢向上弓起。
程宗扬一手滑入她臀间,指尖捅进她柔软的小屁眼儿里,在里面轻轻搅弄。
乐明珠身子软化下来,她朱狐冠歪到一边,一篷秀发散落出来,身子软绵绵躺在花房内壁上,双腿张开,雪白的屁股夹着程宗扬的手指,微微颤抖。
程宗扬揉弄着她的嫩肛,小声笑道∶“叫老公。”
“我不要……”乐明珠娇喘着道∶“人家以后还要嫁人呢。”
“你全身都被我玩过了,还嫁个屁啊。听话,叫老公。”
“我就叫你大笨瓜!哎呀……”
程宗扬手指在她敏感的屁眼儿里揉动着,威胁道∶“叫不叫?”
“坏家伙!”乐明珠生气地咬了他一口,然后放软语调,美目流露出喜滋滋的神情,小声道∶“老公……”
程宗扬终于知道什么叫心花怒放,小香瓜这一声叫出来,软软飘进耳朵,自己心里彷佛真有朵花盛开一样,满满的都是喜悦。他得意地笑道∶“小香瓜,你以后只有嫁给我了。”
“我是想嫁给你啊。”乐明珠嘟起小嘴,“可是师传会不高兴的。”
“你嫁给我,关她屁事啊。”程宗扬蛮横地说道∶“她如果不答应,我就把她的屁眼儿干爆!”
“咦?”乐明珠忽然咬住小手指,眼睛一转一转,很费力地琢磨着什么。
程宗扬拍了拍她的脸颊,“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的主意很好啊。”小丫头欣喜地说∶“如果师传的屁眼儿也被老公干过,知道有多好玩,说不定就答应让我嫁给你了。”
和这个小丫头在一起总不乏惊喜。程宗扬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边把她抱在怀里。
小香瓜翘起双腿,放在程宗扬肩头,身下的花朵略呈弧度,她玉体依在花瓣上,雪臀微微抬起,正对着程宗扬怒胀的阳具。
乐明珠一双纤足小小的,又白又嫩,像白玉雕成一样光洁。程宗扬把她脚踝拉开,身体往前一挺,龟头挤进臀肉。
小香瓜低叫一声,雪臀被他顶得抬起。从自己的角度看去,小丫头白美双腿朝两边分开,下体娇嫩的蜜穴绽露出来,随着龟头的进入,蜜穴柔软的花瓣蠕动着微微绽开。
龟头挤进一个充满弹性的肉孔中,将她小巧的屁眼儿撑得满满的。乐明珠双手抱住屁股,忽然小声叫道∶“老公!”
程宗扬停下来,“痛了吗?”
“没有啊。”小丫头脸微微一红,“我就是想叫你一声……”
程宗扬放开她的脚踝,一手一个,抓住她两团乳球,下身用力一挺,将整根阳具干进她屁眼儿里。
“啊……”小香瓜低叫一声,柔嫩的屁眼儿被阳具整个干进去,屁股重重撞在程宗扬结实的腹肌上。
小丫头屁眼儿又窄又紧,里面暖暖的,一片柔滑。程宗扬抓住她弹性十足的乳球,阳具一挺一挺在她嫩肛中抽送。
“老公……老公……哎呀……”
程宗扬按住她的膝弯,小丫头雪臀翘起,臀沟间那张柔嫩的屁眼儿彷佛一张小嘴被阳具撑满,随着肉棒的抽送,一圈嫩肉不住翻进翻出。
乐明珠大腿压在身上,纤美的足尖绷紧,两团圆耸的美乳像两颗沉甸甸的雪球,在胸前来回抛动,荡出一片白腻的光泽。
小香瓜本来就生得娇美可爱,这会儿蹙着眉头,一边被他的大肉棒干着屁眼儿,雪臀被干得啪啪作响,一边连声叫着老公,那种娇态让程宗扬欲念勃发,阳具勃起如铁。
“老公……太……太……快……人家都……喘……不……过……老、老公……啊!啊!”
程宗扬笑道∶“快一点才好玩。要不是你老公我,别人还没有这么快呢。就算有老公这么快,也没有老公这么久……”
程宗扬跟小香瓜调笑着,忽然觉得身下一片湿腻。他拨开小香瓜的腿缝,只见她腹下的美穴已经露湿香兰,娇嫩的穴间湿淋淋满是淫水,柔腻的蜜肉轻颤不已,娇艳欲滴。
程宗扬强忍着插进她美穴的冲动,一边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雪臀翘得更高。
乐明珠腰肢弓起,两团雪乳乳尖硬硬翘起,香软雪腻的乳肉摇曳着,在胸前一荡一荡划着圈子。
忽然,花朵上方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娇嫩的声音带着诱人的共呜颤音细细娇喘道∶“老公……人家的屁眼儿好痒啊……再用力一点……喔……”
乐明珠正沉浸在肉体的欢悦中,听到声音顿时吓得叫了一声。
声音刚一响起,程宗扬便抄起匕首,扬身在花朵顶部坚韧的内壁上一划,张手拧住那人的脚踝把她扯了进来。
一个纤美的身影跌进花房,撞在乐明珠身上。
“程头儿,你好粗鲁哦……”
小紫拂了拂发丝,撑起身体,她只穿了件贴身的小衣,那件紫色的外衣挽在手里,这时一跌都散落在花房内。
乐明珠屁股还被程宗扬插着,不由得胀红了脸,叫道∶“小紫,你别看!”
小紫眨了眨眼睛,笑道∶“乐姐姐,你的脸好红,好像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呢。程头儿最坏了,就会玩人家屁股。”
花房侧上方的裂缝透出朦胧的天光,已经是黎明时分。程宗扬冷笑道∶“死丫头,你竟然没有被南荒人砍死?”
小紫娇俏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一点殷红的血迹,笑吟吟道∶“那些南荒人好笨,小紫用了好几天才帮他们把鬼王峒的人杀光光。!一一
程宗扬这才注意到小紫扔下的外衣上沾满鲜血。鬼王峒有不少使者被派遣到不同部族,随着鬼王峒的覆没,他们也失去了立足的根基。看来小紫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杀人。
程宗扬冷哼道∶“死丫头,你不是跑了吗?这会儿又想干什么?”
小紫没有回答他,反而伸手捻住乐明珠的乳尖,笑道∶“程头儿,你好厉害哦,乐姐姐被你搞得快要泄身了呢。”
随着小紫的抚弄,乐明珠雪团般的乳球像触电一样颤动起来。
“小紫!不要……”
乐明珠惊叫声中,程宗扬用力挺动阳具,小丫头脸色潮红,湿腻的蜜穴敞露开来,脂红的蜜肉微微鼓起,蜜穴上方一粒小小的肉珠微微凸起,像玛瑙一样殷红。
小紫看着程宗扬狡黠地眨了眨眼,细白的纤指在她股间一滑,按住那粒娇滴滴的花蒂。
乐明珠再也无法忍耐,一边“啊……啊……”地叫着,一边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她蜜穴一阵蠕动,然后猛地穴口张开,颤动着吐出一股浓白的阴精。
小紫并没有松手,而是剥出小香瓜的花蒂在指间轻轻揉捏。她手按纯熟,眼睛闪闪发亮,眉宇间露出一丝兴奋。
乐明珠的高潮持续了足有两分钟,程宗扬一口气挺动二百余次,然后在她屁眼儿里一泄如注。
小紫松开乐明珠的花蒂,低笑道∶“乐姐姐,你在床上的样子好美呢。”说着她眼珠不经意一转,掩口笑道∶“程头儿,小心扎到乐姐姐。”
程宗扬一直戒备着这丫头,即便在小香瓜体内射精也没有松开匕首。他从乐明珠体内拔出阳具,狞笑一声,“死丫头,该你了!说吧,让我干你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小紫楚楚可怜地说∶“小紫还是处女,程头儿的大肉棒干进来,小紫会流好多血的。”
这死丫头打的什么鬼主意?程宗扬琢磨不透,索性摆出恶狠狠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好,让大爷先在你屁眼儿里爽一把,明天再给你开苞。”
小紫央求道∶“乐姐姐,你老公要干小紫的屁股呢。”
乐明珠浑身酸软,她勉强拉起鲛梢掩住白白的身子,红着脸道∶“小紫,你坏死了,在人家身上乱摸……”
小紫笑嘻嘻道∶“乐姐姐,你不是好舒服吗?刚才泄了好多呢,应该感谢小紫才对呢。”
乐明珠说不过她,气鼓鼓道∶“坏丫头,让我老公来惩罚你!”说着她拉住程宗扬的手臂,推操道∶“老公,你去干她!”
小紫软语央道∶“乐姐姐,你别生气。你想让程头儿干小紫屁股,小紫就让他干好了。”说着她垂下眼睛,小声道∶“谁让小紫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只能让人欺负呢。”
看着乐明珠心软的样子,程宗扬一阵气恼∶“死丫头,装什么可怜啊。”
小紫灿然一笑,拍手道∶“我就知道乐姐姐是好人。”
“坏丫头!”乐明珠举手欲打。
小紫闪到一边,反手伸到乐明珠腋下去挠她的痒。乐明珠双手像鲜花一样翻开,扣向小紫的脉门;小紫斜掌一切,击向乐明珠的肘弯。
两女虽然是笑闹,这几下却兔起鹊落,招式分明。奇怪的是小香瓜戴上朱狐冠,明显比在龙神颅上时逊色一筹,可她自己却似乎没有感觉。而小紫的招术也精妙之极,程宗扬心里打了个问号∶鬼巫王那种人能教出她这种弟子?
小紫旋身避开,笑道∶“好姐姐,我们不打了。再打就被他看光光了。”
小紫穿着小衣,乐明珠却还裸着身子,她脸一红,强辩道∶“反正都被他看光光了。”说着也不好意思起来,连忙穿上衣物。
“哎呀!”小丫头一摸臀间,屁股里都是程宗扬刚射进去的精液,不由更加羞窘。
小紫退在一边,脸上虽然笑容烂漫,程宗扬却感觉气氛有微妙的改变。这丫头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自己这边有殇侯的人跟着,她还能玩出花样来?
“今天是小紫的生日……”
小紫忽然挺起腰,抽出腰间的紫鳞鞭扔在脚下,然后低下头,一边解开小衣的丝绦,一边柔声道∶“从小他们就喂小紫吃一种草药,他们说,那种药能将小紫的一魂一魄分离出来。等小紫满十五岁被人开苞,小紫一魂一魄就会寄附在那个男人身上,从此再也不会背叛他。”
小紫扬起脸,娇声道∶“乐姐姐,你给小紫作个见证好吗?今天小紫就在这里让程头儿开苞,把处女的元红献给主人,从今往后,做他最听话的小奴隶。”
小紫洁白的双腿裸露出来,程宗扬发现自己竟然很无耻的勃起了。他干笑两声∶“你编的故事真好听。哈哈……”
第六章◆名士
小紫挽着脱下的衣物,笑盈盈放在身前,充满诱惑地说道∶“程头儿,你不想试试吗?”
乐明珠刚穿上衣物,没想到小紫却脱光光了,她看看小紫,又看看程宗扬,然后踏起脚尖扯住他的耳朵,小声道∶“大笨瓜!小紫才不会说谎呢。”
小紫不会说谎?这是本年度自己听过最精彩的笑话了。问题是小紫脱得光溜溜的,一副任自己享用的样子,究竟操的什么心?自己一点都看不出来。
怀疑间,花房外传来一声冷厉的低喝。“明珠!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乐明珠顿时傻掉了,她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圆圆的面孔僵住,就像被人一声咒语给夺走了魂魄。
外面天色已亮,隔着花房淡红的花瓣隐约能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程宗扬把乐明珠挡到身后,小声问道∶“外面的是谁?”
乐明珠这时才灵魂归位,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把程宗扬的衣服扔在他身上,一边急忙在身上摸索着,抹去揉弄的痕迹,期期艾艾道∶“师……师姐……你怎么来了?”
那个声音愈发冷峻∶“明珠!你在做什么?”
乐明珠的小衣被她用来抹拭臀间的精液,这会儿湿洒洒一团捏在手里,藏都没地方藏。
“怕什么?”程宗扬嘀咕道∶“她还能把你吃了?”
乐明珠连忙捣住他的嘴巴,拼命给他使眼色。
外面人影一动,一截秋水般的剑锋刺进花朵,将花房划开一条长长的裂缝。
程宗扬心头大怒,拔出珊瑚匕首朝长剑挑去。“叮”的一声,匕首击在剑锋上,却被它微微一斜卸去力道,接着长剑犹如一片舒展的鹤羽翻卷而起,将程宗扬的匕首震得脱手飞出。
小紫纤手一伸,轻轻巧巧把乐明珠手里的内衣拿过来,然后旋身投入程宗扬怀中,腻声道∶“老公,外面的人是谁?这会儿要来打扰人家……”
剑锋退出,花朵一侧向外倒去,露出一个一人高的入口。
花朵外是一个纤美的身影,她身材纤长,宛若一只翩然的白鹤,即使站在面前也似乎随时会飞走。她秀发用一根簪子绾着,从脸颊垂下两络乌亮的青丝,双眉弯长如画,一双美目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色,顾盼间灵动而又坚毅。
这双眼睛自己见过,只不过那天她身披黑纱,为未婚夫戴孝,今天则换了一袭素雅的玉白色衫子,小圆领滚着两道朱红的细边,里面白绸衣领掩着她雪白秀美的玉颈,包裹得密不透风。
程宗扬已经见过不少出色的美女,但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仍让自己有种惊艳的感觉。她五官精美无瑕,红唇紧抿,神情冷峻,耳垂各有一个小小的玉钉塞着耳环孔,气质幽雅如兰。只是她眼角微微上挑,犹如丹凤,眼角的肌肤透出桃花的粉红,天生带着几分诱人的媚意。若不是她眼中透出的坚毅神色,程宗扬简直要怀疑这种面相的女人会不会是个水性杨花的媚物。
程宗扬把小香瓜挡在身后,笑道∶“原来是潘姑娘,哎呀!真不巧,武二郎先走了一步,大概你们在路上错过了。你看这事闹的。”
潘金莲冷冷瞪了他一眼,目光在小紫半裸的娇躯上一触,然后移到程宗扬身后,寒声道∶“明珠!你过来!”
乐明珠躲在程宗扬身体后面,用力揉了揉面孔,然后绽出笑脸,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道∶“潘师姐!竟然是你!太好了!”
潘金莲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用剑脊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气恼地说∶“一点都不会撒谎!还要跟别人学!你在叫谁老公!”
乐明珠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说∶“师姐……”
潘金莲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把袖子拉起来!”
乐明珠不敢违抗,乖乖拉起衣袖,露出皓雪般的玉臂。潘金莲在她小臂上按了按,一点豆妆般的殷红随即浮现。潘金莲脸色稍霁,放下她的袖子,一边教训道∶“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
程宗扬正瞧着这个大名鼎鼎的淫妇赏心悦目,听到这话顿时不悦了。“潘姐儿,这话不合适吧?我程宗扬可是正经商人,小香……乐姑娘和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
小紫一脸天真地说∶“老公,她为什么要盯着我看?”
程宗扬嘿嘿笑道∶“她可能是喜欢你吧。”
小紫嘟起小嘴,“我才不要她喜欢。她对乐姐姐好凶哦。还把人家的声音当成乐姐姐的。人家受了伤,乐姐姐正给人家治伤,她就闯进来。如果不是乐姐姐收功及时,人家就被她害死了。这会儿还盯着人家看……”
说着小紫吐出舌头,朝潘金莲做了个鬼脸。
潘金莲脸上的寒意又少了一分,低头道∶“你在给她治伤?”
乐明珠心虚地说道∶“是……啊……”
潘金莲拿出一方丝帕,擦了擦她鼻尖的汗水,“你功夫那么差,还敢运功给她治伤?瞧你出了这么多汗。”
乐明珠低下头,不敢出声。
看到小香瓜涉险过关,程宗扬也替她松了口气,笑道∶“这是我的爱妾,日前与鬼巫王一战受了些伤,幸好有乐姑娘鼎力相助才脱险。哈哈,当日武二的事,还没有谢你呢。”
他有意无意把话题往武二郎身上拉,潘金莲挑起眉梢,冷冰冰道∶“武二郎和我没有关系。”
“你不是武二的嫂子吗?哦,是未过门的嫂子,怎么没有关系呢?武二为了你,可是差点命都没了。”
“住口!”那玉人弯眉挑起,眼中露出怒色。
程宗扬咳了一声,闭上嘴。小紫却娇媚地说道∶“老公,她就是武哥哥的嫂子啊?武哥哥整天都说他嫂子又漂亮,又温柔,心肠又好……”
乐明珠在潘金莲身后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拼命给小紫使眼色。潘金莲眼中的怒意越来越浓。
小紫话风一转,“武哥哥说,他把嫂子当成仙女,只要远远看她一眼就够了呢。”说着她垂下眼睛,哀声道∶“可惜武二死了……”
潘金莲神情大震,“武二死了?”
小紫戚容一闪而过,展颜笑道∶“潘姐姐,你和武二没什么关系啊。”
“武二死在哪里了?”潘金莲厉声道∶“谁杀了他?西门那狗贼吗?”
“谁说武二死了啊?”小紫娇声道∶“他只不过是死了心,要剃了头当和尚去呢。”
潘金莲这才知道自己被小紫戏弄,本来想问武二的下落,这时也闭上嘴。她一手扯起乐明珠,“走!”
乐明珠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姐……”
“你一离山就不知道回去,竟然还到南荒来!燕师叔已经动怒了,派人到处找你。”潘金莲放缓语调,“快些回去,向她认个错。”
乐明珠一脸不情愿地扭着身子,怎么也不愿挪步。
程宗扬叫道∶“我爱妾的伤还等着乐姑娘治呢!医者父母心,你就忍心看着她死吗?”
潘金莲悴了一口,扯着乐明珠没入密林深处。
眼看着小香瓜就要被带走,程宗扬想都不想,立刻拔脚就追,“等等!”
忽然一道澄黄的光芒流星飞来,直射咽喉。程宗扬侧身一捞,入手的却是一颗丹药。
程宗扬呆了半晌。“我干!”
小紫嘲笑道∶“大笨蛋。你亲亲的小香瓜就这么被人抢走啦?真可怜哦。”
程宗扬把怒气都发到她身上,咬牙道∶“死丫头!你来干什么!”
小紫呵气如兰地说∶“让你干人家的屁股啊。”
“你以为我不敢啊!”
“晚啦。”小紫白玉般的娇躯一旋,披上衣衫,笑靥如花地说道∶“今天的机会错过了,明天请早。”
程宗扬冷笑道∶“你就是来消遣我的?小心我一会儿凶性大发,真干了你,让你哭都来不及!”
小紫结上衣带,拢了拢发丝,笑吟吟道∶“好啊。反正小紫今后要和你一起了,迟早要被你干的。”
“你说什么!和我在一起?”程宗扬讶道∶“你觉得真有那么一天,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小紫白了他一眼,“小紫已经无家可归啦,不跟着你,还能跟谁?”
程宗扬吸了口凉气。“你是玩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紫竖起手指,“第一,小紫长得漂亮,你带到哪儿都不丢脸;第二,小紫很听话,能帮你做很多事;第三,小紫被人下过禁忌,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第四,小紫会很多技巧,能让你很开心;还有第五……”
小紫竖起最后一根纤指,朝程宗扬眨了眨眼,“小紫最会调教女人了。就像刚才那个女人,如果落到小紫手里,也能让她乖得像猫咪一样。你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
程宗扬眯起眼睛,让小紫跟在自己身边,不啻于在怀里养一条美女蛇。美是够美,毒也是真毒。被她咬一口可不是说着玩的。
良久,程宗扬缓缓道∶“给你开苞的人,本来应该是殇侯吧?他才是你的师传,所以鬼巫王才会始终没有动你。对不对?”
小紫笑道∶“大笨瓜,你终于猜对了。”
“那老家伙说的礼物就是你?还真大方啊。”程宗扬吸了口气,然后吼道∶“一个秦桧、一个吴三桂,再加上你这个死丫头!他是想玩死我吧!”
“殇侯才不想让你死呢。”小紫笑吟吟道∶“所以才让我们来保护你。”
程宗扬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白白胖胖的唐僧,刚上路就遇黄风怪、牛魔王,还有一个白骨精,亲切地说要保着自己往西天取经。
“主人,”小紫撒娇道∶“小紫好乖呢。”
程宗扬板起脸,“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够听话,过来让老爷爽一下!”
“好啊!”小紫依过来,眨了眨天真无邪的眼睛,呵气如兰地说∶“主人,你先吃一颗解毒丸好不好?小紫的牙齿上藏着很厉害的毒药,不小心划破皮肤,会整个烂掉的。”
小紫一边柔声说着,一边伸长玉颈,张开嫣红的小嘴。
程宗扬虎着脸挡住她,把她推到一边,恨声道∶“死丫头。”
小紫吐了吐舌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晋都,建康。
玉鸡巷位于建康城东,不远便是浩瀚大江,江上商船渔舟往来如织,不时有数层高的楼船扬帆而过,热闹非凡。玉鸡巷内却绿柳成荫,一片寂静。
玉鸡巷北段,一座新修茸过的宅邸前,刚刷过的门柱油漆还未干透便有客人来访。
程宗扬早饭刚吃了一半,听到秦桧的通报不禁纳闷∶“谁这么早?云氏的人吗?”
秦桧道∶“客人自称姓萧,像是城中的世家公子。举止虽然从容,但似乎有急事的样子。”
“既然是急事,就让他再等一会儿。”程宗扬拿起碗,“嘿嘿,会之,你别使眼色,这可是谈判的秘诀。大到两国谈判,小到打赌泡妞,哪一方着急肯定是要吃亏的。”
秦桧莞尔一笑,退到一边。
秦桧字会之,吴三桂字长伯,程宗扬依习俗对两人以字相称。这些天相处,程宗扬越来越发现这两个人不简单。秦桧精明敏达,吴三桂果敢干练,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人才。比如秦桧,虽然态度恭敬,但举止不卑不亢,竟然很有几分贤者之风,让程宗扬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但反过来想,如果这两个家伙看着就一脸奸恶,除了奸谋别无所长,也不会上到那样的高位。大奸大恶之徒,必有大智大勇,果然有道理。自己还是多留点心,不要给他们两个作奸犯恶的机会。
程宗扬慢悠悠吃完饭,漱过口,这才起身到前堂会客。
四天前,程宗扬和云苍峰一同到建康。路上云氏商会的店铺已经先传递了消息,在玉鸡巷购了一座面宽五间,前后五进的宅子。虽然称不上豪宅,但还是让住惯了十几坪斗室的程宗扬大开眼界。
最前面是门房,从殇侯那里带来的八个人,每两人一间还绰有余地。然后是一个栽满柳树的院子,第二进是会客☆奇书网のWww.Qisuu.Com★的厅堂,两侧各有一个小门,通往第二个院子。这座院子两侧的廊房,住着吴战威、小魏和秦、吴二人。第三进是内厅堂,用来接待亲近的客人,两侧有书房和暖阁。
后面两进属于内宅,最后面的院子还有个小花园,面积虽然不大,但假山池沼、曲桥游亭样样齐全,池畔种满了桃、杏、梅、竹、兰、菊、蔷薇、荼靡……各色花树。院内两角各有一座小楼,是原本那户人家内眷的住处。但内宅只有程宗扬和小紫两人,第四进两层各五间的卧房已经住不过来,后面的现在都空着。
说到小紫,程宗扬气就不打一处来。说是在内宅伺候自己,可这一路走了一个多月,自己连手都没怎么摸过。偏生那死丫头有意无意地撩拨自己,等自己欲火上来,又一溜烟跑个没影,让自己欲射无靶。
程宗扬来到前面的客厅,一名护卫掀起门帘向堂内的客人道∶“家主已经到了。”
程宗扬远远笑道∶“姗姗来迟,让贵客久候了。”
那位客人站起身,客气地抱了抱拳。
程宗扬仔细一看,心里暗暗喝了声彩。这个年轻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身长玉立,穿着一袭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宝蓝色的锦带,里面是一件银白的绸衣,手里拿着一柄折扇。他生得长眉朗目,俊雅非凡,犹如玉树临风,竟然是个翩然出尘的佳公子。
那公子微笑道∶“敝姓萧。”
“萧公子请坐。”程宗扬让过座,然后一抬眼,发现那位萧公子正注视着自己。
萧公子上下打量他半晌,有些不服气地说道∶“程公子竟然这么年轻。”
程宗扬笑道∶“我看萧兄也不比我大多少。”
“我都二十七了。马上就该二十八,然后二十九、三十……一下就老了!”萧公子一边说,一边露出懊恼的表情。
环佩轻响,打扮成丫鬓模样的小紫捧着茶进来。她低着头,一副羞颜难开的俏态,小心把茶水放在萧公子面前,细声细气地说∶“公子,请用茶。”
小紫的容貌堪称绝美,声音更是诱惑力十足,那位萧公子自从她进来就看得眼都直了,再被她娇柔的轻轻一唤,三魂顿时飞了两魂。
小紫抿嘴一笑,轻轻退了下去。萧公子盯着她纤美的身影,直到她人影消失良久,还魂不守舍。
程宗扬肚子里暗笑,小紫那丫头就是个妖精,要骗这种呆鸟,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客气地举起茶盏∶“萧公子,请用茶。”
萧公子不辨味道地尝了一口,然后长吐了一口气。“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蓬梢头二月初……如此佳丽,天生绝色,此情此景可堪入画!”
那个萧公子倒是一点都不虚伪,当着程宗扬的面赞叹不已。脸上露出憧憬的神情,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惊艳的一幕。
程宗扬略微用力地放下茶盏。“不知萧公子前来,有何指教?”
萧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客人的身份,有些尴尬地放下茶盏,咳了一声,然后笑道∶“敝姓萧。”
程宗扬不客气地说道∶“刚才已经指教过了。”
萧公子张开折扇轻轻蝙着,一边有些嫌热地拉开绸衣的领子。程宗扬目光一跳,看到他颈侧白皙的皮肤上刺着两个剑拔弩张的墨字∶有种!
程宗扬心里纳闷,六朝人刺青的不少,可这个翩翩公子竟然把“有种”两个字刺到脖颈上,看来真的很有种。
萧公子摇着扇子,微笑道∶“萧遥逸。”
程宗扬霍地站起身,神情古怪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公子。星月湖八骏里,怎么还有这匹花俏的小马驹?和谢艺差别也太大了吧?
谢艺临终前留下话,让自己把小紫送到星月湖,还给了自己三个名字∶王韬、孟非卿和萧遥逸。岳帅死后,星月湖也随之退隐,程宗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幸好云苍峰帮忙,云氏商号遍及六朝,程宗扬只略微放出些风声,没想到星月湖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萧遥逸合起折扇,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道∶“艺哥呢?”
程宗扬盯了他一会儿,转身捧起堂侧案上一只木匣,放在萧遥逸面前。
“这是谢艺的骨灰。”
萧遥逸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只木匣,半晌才道∶“艺哥,你死了,怎么才这么一点啊……我以前说过,你们谢家最寒酸了,没一口好棺材,等你死了,我要给你打一口金丝楠木的上好棺材……孟老大为这还饿了我一顿……可你为什么这么少啊……”
萧遥逸抱着木匣,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把一只木匣推到他面前,“这是他的刀。”
“我不要!”萧遥逸叫道∶“艺哥的刀谁都不能碰!妈的!”他眼睛变得血红,嘶声吼道∶“谁杀了我三哥!萧爷砍死他!”
程宗扬苦笑道∶“萧公子冷静一些。”
萧遥逸嘴巴咧了咧,终于忍住哭声。
程宗扬慢慢把谢艺临死的一幕告诉他。萧遥逸俊雅的面孔抽动片刻,忽然把折扇往桌上一甩,摔得粉碎,一把挽起袖子破口骂道∶“黑魔海!我干你亲娘啊!”
萧遥逸风度翩翩、举止斯文,怎么看都是个世家贵公子,可一发起火来,满口粗话乱飘,活脱脱就是个老兵痞。他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才恨恨不已地住了口,红着眼拿起盛着谢艺骨灰的木匣。
“程兄,”萧遥逸沙哑着声音道∶“我这会儿心里难受,一睁眼就想流泪,什么事都做不了,待晚间再来向程兄当面赔罪。”说着他又流下泪来,艺哥就这么走了,孟大哥还不知道呢。下个月他来建康,我可怎么跟他说……”
说着他捧起木匣,嚎啕大哭着离开。
常说魏晋风流,率性而为,程宗扬算是亲眼目睹了一例。这萧遥逸就像个孩子一样,说哭就哭,说骂就骂,说走就走,没有一句废话,一点都不做作。潇洒是够潇洒,但自己还有一桩要紧的事要和星月湖商量,看来只有等到晚上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才终于有了一个家,不用每天一睁眼就在路上奔波,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
第七章◆诡影
程宗扬伸了个濑腰,然后一拍桌子,叫道∶“小紫呢!”
“在这里。”小紫笑盈盈出来。
程宗扬板起脸,“过来!陪主子到书房看书!”
小紫做了个鬼脸,和程宗扬一同到内厅的书房。
在玉鸡巷安顿下来,程宗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秦桧去书肆买了一大批书回来。六朝书肆沿用古老的经史子集四部分类法,他把经部和子部放在一边,只挑选记载六朝历史的史部,以及有大量笔记的集部两类阅读。
一买书,程宗扬才知道家有万卷那得是大富人家才能办到的壮举。一本书最便宜也要一个银铢,好的更是以金铢论价。像他买的《六朝事要》,足足花费了一百枚金铢。换算下来,足够买一台像样的轿车了。
程宗扬靠在椅上,拿起一卷《六朝事要》随手翻着。这部书有二百卷,自己刚看到赵鹿侯力挽狂澜,拯救秦国。接着是高祖刘邦创建汉朝。程宗扬惊奇地发现,吕后乱政一节居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吕氏家族三盛三衰,直到五十年前还接连出了三位皇后、五位大将军,把持朝政,风光无限,被公认为汉朝第一世家。
这部《六朝事要》并非正史,大多是摘抄前人笔记,合缀成书,内容精芜不一,程宗扬却读得妙趣横生,就像猜谜语一样,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人物,做着一些南辕北辙的事情。
有了赵鹿侯和岳帅的前车之鉴,程宗扬看谁都像穿越者。比如王莽,礼贤下士,仁义过人,篡位后颁布了一整套不靠谱的制度,有些文科男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风范。
强人也有,比如汉武帝,建立了一支强大到超越时代的骑兵,把五朝包括北方的草原帝国都打得服服贴贴,被尊为天子。可奇怪的是,程宗扬隐约发现,他们似乎都不能跳出历史的束缚,最后都被历史强大的潜在规律所同化,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在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上还放着几本书。这些书印刷低劣,错字连篇,偶尔有两本附有插图,水准也惨不忍睹,价格也最便宜,类似于地摊读物。事实上它们正是这个时代的地摊读物——几本预言书。
一些笔记上关于这些书籍的评价大多是刻薄的嘲讽和讥笑,还有一些状似善意地指出,这些书的作者很可能受过某种刺激,以至于精神出现问题,应该算作病人。更多的评论者则毫不客气地直斥这些作者钱迷心窍,纯粹以编造文字来哗众取宠,除了供人笑骂,毫无价值。
以程宗扬的眼光来看,这些作者中起码有一个具备历史学教授的资质。他那本只印了一百多本的《六朝史实剖析及对未来发展的深度思考》,简直就是一本历史教科书,叙事准确,资料翔实丰富,甚至有事件发生的时间,但这只是以程宗扬的标准来看。
作者在书中大胆预言,汉亡于黄巾,所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可汉室依靠魏武王平定了黄巾叛乱,依旧在洛阳的未央宫继续它的统治。他言之凿凿地声称一个叫安禄山的人将会重创唐国,但谁都知道安禄山是唐主最信任的将领,并且认唐主为义父。他还说……
程宗扬拿起那本书,笑道∶“会之,你瞧。”
秦桧一目十行地看过那节关于宋国的预言,苦笑道∶“会之何辜,竟与此人同名同姓。”
“他可是宋国未来的丞相,秦兄有没有兴趣到宋国谋个一官半职,看这番预言会不会落到你身上。”
秦桧正容道∶“会之不才,若见着此人,必拔刀相向。”
程宗扬合书大笑道∶“这种奸贼,人人当而诛之!难怪秦兄会义愤填膺。”
秦桧半是玩笑半是劝解地说道∶“这些书都是妄人所作,公子若是有意,不如选几本经部名卷来读。”
“免了。”程宗扬摆了摆手,“我又不想考什么秀才。只是无聊的时候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秦桧肃然道∶“公子如此好学,博闻强记,手不释卷,果然是非常之人。”
程宗扬笑道∶“你这样拍马屁,小心真变成书里那位秦丞相了。”
秦桧赧然道∶“公子教训的是,会之知错了。”
一只纸鸢飘飘摇摇飞来,程宗扬回过头,看到小紫正把自己重金购置的书籍一页页裁下来,很认真地折成纸鸢。
“死丫头!你要造反啊!”
小紫把拆散的书页往空中一撒,“一点都不好玩!”
“想要好玩的是吧?”程宗扬朝秦桧使了个眼色,后者一笑,会意地离开书房,还顺手把房门带上。
程宗扬像一只流着口水的大灰狼朝小紫逼去,一边尽力和颜悦色地说∶“小紫啊,你看外面的花开得多好啊……”
“这里的花好小啊。小紫想找片花瓣当席子都没有。”
“小一点才好嘛。外面的花都开这么艳……”程宗扬吸着口水笑道∶“小紫啊,你的小花苞什么时候给我开呢?”
“哦!”小紫拉长声音,恍然大悟道∶“你是想给小紫开苞啊。”
程宗扬把她逼到角落里,狞笑道∶“总是推三阻四,我看你今天还能往哪儿跑!”
小紫眨了眨眼睛,柔腻的娇声道∶“小紫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呢。程头儿,我帮你宽衣好不好?”
程宗扬心里发狠∶“死丫头,今天不管你玩什么花样,都绝放不过你!”
小紫倒没玩什么花样,而是很乖地蹲下来帮程宗扬解开衣带。
裤子一松,怒胀的阳具立刻跳了出来。在南荒还有凝羽、小香瓜可以泄火,可二女一留一走,虽然身边多了小紫这个小妖精,却是看得着,吃不着。
这一路程宗扬结结实实当了一个多月的和尚,到现在还没开过荤。此时嗅到小紫柔柔的体香,程宗扬欲火大动,恨不得这会儿就把她的小花苞关了。
小紫扬起脸,甜蜜地看着他,“程头儿……你可要心疼小紫哦……”她一边呢哝着,一边温柔地把裤子从他脚上取下来。
程宗扬光着下身,阳具怒挺,淫笑道∶“小丫头,你还等什么呢?”
小紫柔声道∶“程头儿……云老爷子来了呢……”
程宗扬一愕。小紫抱起他的裤子,弯腰从他腋下飞快地钻了出去,一闪身就掠到门后,接着拉开房门,笑靥如花地脆生生道∶“云执事你好,主人正在书房等你呢。”
云苍峰笑道∶“好好。程小哥,让你久等了啊。”
一股寒风吹在无遮无掩的屁股上,程宗扬脸都绿了。
云苍峰讶道∶“程小哥,你这是做什么?”
程宗扬精赤上身,上衣缠在腰间,用衣袖打了个结,正坐在书案后拿着一卷书册聚精会神地看着。听到云苍峰的声音,他才抬起头哈哈笑道∶“让云老哥见笑了。没想到建康天气这么热。哈哈哈哈。”
程宗扬夸张地拿书册褊着风,口中道∶“云老哥请坐,恕小弟书卷在手,不能行礼了。”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云苍峰笑着让到一旁,招呼后面的人进来,“程小哥,你看这是谁?”
一个穿着法衣的年轻术士踏进书房,施礼道∶“清浦见过公子。”
程宗扬原以为来的只有云苍峰一个,场面虽然窘迫,毕竟是老熟人,厚厚脸皮就过去了,没想到他还领了人来,不禁越发难堪。
那术士直起腰,笑道∶“公子别来无恙?”
“易勇!”程宗扬叫道。
在白夷族取到灵飞镜,易勇就与两名护卫先行返回建康,没想到今日又在这里见面。
程宗扬苦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就恕我不能起身吧。”
化名易勇的林清浦皱起眉头,忧形于色,“建康气候未必热过南荒,难道公子身上的蛊毒还未清除干净?”
“那倒不是。实在是不方便起身……”
被那个死丫头摆了一道,连裤子都被骗走,程宗扬实在难以启齿,只好厚着脸皮打哈哈。
云苍峰与他经历生死,早已熟不拘礼,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边道∶“清浦,你也坐。”
林清浦双手相握,郑重其事地向程宗扬施了一礼。“当日之事,还未向公子道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程宗扬问道∶“那镜子用着怎么样?”
林清浦笑而不答。
云苍峰呵呵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直说又何妨。程小哥知道易彪等人的身份吗?”
“北府兵的军士嘛。好汉子!”
“不错,他们都是北府军的精锐。但去南荒之前,他们是临川王的护卫。”云苍峰知道程宗扬对六朝内情所知不多,解释道∶“临川王是先帝第三子,持节都督六州军事。”
“原来是一位掌握兵权的王爷。”程宗扬道∶“这位王爷要灵飞镜做什么?不会是打仗的时候观察敌情吧?”
林清浦与云苍峰对视一眼。云苍峰微微颔首,林清浦正容道∶“是为宫中一桩异事。”
程宗扬放下书册,“他想谋反?”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历朝历代只要造反,都是杀的人头滚滚。自己好不容易才从南荒活着出来,可不想莫名其妙掉了脑袋。
“非也非也。”云苍峰道∶“临川王为人恭谨孝悌,对帝位绝无半点觊觎之心。”
“那他要灵飞镜干嘛?”程宗扬笑道∶“这位王爷不会是有窥隐癖吧?”
“王爷是疑心陛下在宫里被人陷害。”
宅里都是程宗扬的心腹,云苍峰也不避讳,直言道∶“陛下如今不过三十六岁,春秋正盛,但一年前开始就未再上朝。军国大事都由其身边内侍代为传奏。临川王与陛下一母同胞,为此暗自担忧,屡次求见,陛下却置若惘闻。直到数月前,王爷才得到消息……”
云苍峰停顿下来,林清浦接口道∶“临川王与敝宗素来交好,王爷花费重金从宫中得到消息,称一年来宫中屡有异事发生,只是无人可以探听分明。在下奉师命前来效力,但道行浅薄,未能一探究竟,因此才不得不求助于灵飞镜。幸好有程公子相助,终于不负使命。”
原来临川王才是正主,只不过用了云氏商会的旗号。拿到灵飞镜,云苍峰南荒之行就已经结束,却因为一个承诺陪自己多走了一个来月,出生入死,这分情意也不薄了。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用灵飞镜看出来了吗?”
林清浦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羊皮,双手递了过来。
那张羊皮被硝制成白色,上面交错杂陈印着墨痕般浓淡不一的影子。
“这是什么东西?”程宗扬接过来看了看,随口道∶“鬼画符吗?”
“正是。”
程宗扬抬起头,只见林清浦神情肃然,丝毫不像开玩笑。
程宗扬苦笑着把羊皮纸递回来,“林兄要让我抓鬼,我可帮不上忙了。”
林清浦道∶“公子能否看出上面的影子是什么?”
“这谁能看得出来?”
程宗扬把那张羊皮纸颠来倒去看了几遍,心里忽然一动,用手指在羊皮上擦了一下,“上面是银盐?”
林清浦眼睛一亮,“公子好眼力!”
这算什么眼力。银盐是最传统的显影剂,程宗扬上学时做过类似的试验。
“这张羊皮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清浦按照公子所授方法使用灵飞镜,略有所得,便禀明临川王,在台城外找了处静室,用以观察宫内情形。”林清浦面露愧色,“却不知为何,视野一到宫内便如有浓雾相隔,无从探视。在下自忖修为不足,于是冒险潜入台城,不料却险遭不测。”
林清浦回忆道∶“当晚是个阴天,无星无月,在下刚潜入城内便听到一声异响,回头观望却空无一物。正犹疑间,一股寒意侵入肺腑,内脏彷佛被一只鬼爪扯住,翻转过来,几欲呕血。”
林清浦脸色发白,一手抚住胸口,心有余悸地说∶“与清浦同行的还有一名护卫,是临川王的心腹亲信。他越过宫墙便突发疯颠,拔刀朝在下砍来。在下拼尽全力才保住性命,那护卫却在宫墙下举刀自刺,遍体血污仍不停手。在下狼狈逃离,回来后才发现包裹灵飞镜的羊皮上留下这些影痕。”
林清浦说的已经尽可能平淡,程宗扬仍禁不住心生寒意。镇定了一下,他拿起那张羊皮纸。上面影影绰绰,似乎是一排蹲踞的人影,又像是奔腾的怪兽,实在看不分明。
“林兄想让小弟做什么?”程宗扬道∶“宫里连林兄都进不去,我这三脚猫功夫就不用献丑了吧?”
林清浦道∶“公子有大恩于敝宗,清浦自然不敢让公子冒险。只是公子天生颖悟,对灵飞镜知之甚详,还想请公子出手相助。”
“你想让我帮你窥视内宫?”程宗扬笑着一口答应,“这个好说。”
林清浦大喜,“多谢公子。”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皇宫里面闹鬼,听着就稀奇……林兄,你们没见着人吗?”
“惭愧,在下刚进入宫城就退了出来,并未见到禁军。”
云苍峰解释道∶“建康宫是一座城池,又称苑城和台城,戒备森严。内宫分左右两部分,西为太初宫,东为昭明宫,清浦是从台城北部的华林园入宫,没有遇到禁军就返了回来。”
“难道真是闹鬼?”程宗扬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
云苍峰道∶“程小哥为何如此笃定?”
程宗扬笑道∶“世上的事,有结果肯定有原因。就算南荒那种鬼地方,也没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的。宫里的宫女、太监、禁军总有几千人吧,难道就没有风声透出来?”
云苍峰道∶“外廷虽由禁军守卫,内宫便只有宫女和太监,平时极少进出。临川王也寻访了不少人,却无人能说分明。”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云老哥,能不能查一下这一年来宫里采购的物品?”
云苍峰一愕,旋即抚掌道∶“好主意!宫里所需物品大都由敝商会承办,我立刻让人清点帐簿,列出清单。”
程宗扬笑道∶“云老哥,我开这家商号可要抢你的生意了。”
一谈到生意,云苍峰便像换了一个人,豪兴大发,朗声笑道∶“天下生意尽多,柴米油盐的利润未必会比宝号菲薄。”
程宗扬从殇侯那里带回来十几驮的货物,全是金玉珠宝类的奢侈品,其中有几件珠玉足以引人注目。另一些就是带回的龙骨、龙鳞,先交由云苍峰变卖。
虽然打定主意要设立一家商号,程宗扬却不急于开张,一面先看看市场行情,另一面还想等祁远的消息。秦会之和吴长伯虽然干练,但都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要嘴上来得,还能察颜观色、让客人满意,商号这位掌柜非祁远莫属。
“客人请用茶。”小紫托着茶盘进来,娇声细细地说。她微微低着头,雪肤玉颜、娇美无比,声音更是宛如清歌,令人心动。
林清浦到白夷族便返回,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个小妖精,怔了一下,才双手接过茶盏,喝了口滚热的茶水,竟浑然不觉得烫。
程宗扬用书案挡着下半身,一点不敢乱动,只怕不小心走光,把自己的脸面丢个干净。这会儿看到小紫,不禁恨得牙根发痒,板着脸道∶“云老哥,建康城的人市在什么地方?”
“程小哥是想买几个奴婢吗?”
程宗扬哼了一声。“这贱婢性子顽劣,我打算把她卖掉。随便换两个钱也比白吃饭养着她强!”
小紫眼睛一眨,眼眶立刻充满泪水,”且声道∶“公子不要奴婢了吗?奴婢知道错了,求公子不要卖掉奴婢……公子让奴婢侍寝,奴婢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跑了……呜呜……”
此言一出,程宗扬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青。连一边的林清浦都禁不住替他尴尬,埋头拿着茶盏,装作没有听到。
云苍峰知道小紫底细,不会轻易被她迷惑,但看到程宗扬衣衫不整的样子也信了几分。他经验老道,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解围道∶“这是武陵春吧,好茶好茶。”
程宗扬这会儿只想把小紫捆起来,再找块抹布塞到她嘴里。他一拍书案,厉声道∶“死丫头!胡说什么呢!给我滚!”
小紫像被吓住一样,捂着脸小声抽噎着退开,小手抬处却得意地朝程宗扬扮了个鬼脸,把程宗扬气得半死。
小紫虽然离开,程宗扬的尴尬却一点没少。云苍峰笑道∶“建康禁止公开贩卖人口,不过私下交换奴婢也是人之常情。城中有几个会所有此类交易,程小哥若有兴趣,老哥带你去看看。”
程宗扬干笑道∶“也好,也好。”
三个人闲谈几句,约好使用灵飞镜的时间,云苍峰与林清浦便起身告辞。程宗扬却叫住云苍峰∶“老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云苍峰停下来,“谁?”
“萧遥逸。”
云苍峰不禁莞尔。“原来是小侯爷。”
侯爷?那小子还是有侯爵的贵族?
“萧遥逸是萧侯爷嫡子,人称小侯爷。萧氏昔年平定孙恩之乱,立下不世之功,受封为少陵侯,家世显赫。这位小侯爷虽然出身世家,却性喜斗鸡走马,为人荒唐。城中人都知道这位小侯爷大错虽然不犯,小错却是不断,因为冲撞城禁,多次受到萧侯爷申斥。”
看到程宗扬神情发怔,云苍峰道∶“程小哥如何知道这位小侯爷的?”
程宗扬发怔是没想到萧遥逸竟是这种执裤子弟,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追随岳帅的星月湖八骏?莫非自己上当了?可他如果是冒充的,为何只拿走了谢艺的骨灰?而且他的举止,丝毫不像作伪……
程宗扬暗自捏了把冷汗,幸好自己当时没有揭破小紫的身世,如果萧遥逸真有歹意,也不是无法补救。
星月湖之事,谢艺一向讳莫如深,连云苍峰也未曾明言。程宗扬只好打了个哈哈,“我只是听说这个人,有些好奇。”
云苍峰笑道∶“那位小侯爷人物风流,堪称一时俊彦,只不过行止荒唐,常常是城中人说笑的谈资。若论人品,倒是不坏的。”
送走云苍峰,程宗扬从书案下爬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在肚子里骂了小紫一万遍,才用上衣包着屁股到后面去找衣物。
第八章◆红粉
华灯初上,一行人来到宅前。萧遥逸此行与上午单独来访大是不同,前面四名护卫开路,后面十几名仆役提着灯笼,打着火把,牵着黄狗,背着雕弓,还有几个胳膊上架着鹰,手里提着鸟笼,鞍旁挂着酒囊、箭矢,一行人鲜衣怒马,浩浩荡荡,兴师动众。
程宗扬正怀疑他会不会来,看到这阵势不禁吓了一跳∶“小侯爷,你这是要出门打猎?,”
萧遥逸戴了一顶玉冠,两缕乌亮的鬓发从耳畔长垂及胸,更显得面如冠玉,风流局傥。他眼睛还有些发红,脸上却若无其事∶“打什么猎啊。我这人怕黑,人多了好壮胆。走吧,程兄。”
“公子。”秦桧把坐骑牵来,躬身施礼,却用眼神示意程宗扬是否要带几个人去。
程宗扬接过缰绳,微微摇头。他想探探这位小侯爷的底细,带的人多反而不便。
萧遥逸在马上弯下腰来,一只眼俏皮地眨了眨,笑道∶“程兄,你那位美婢不带上吗?”
带上小紫,这顿饭就不用吃了。有她在,吃饭时,房塌楼倒这种诡异的倒霉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用管她,”程宗扬翻身上马,笑道∶“小侯爷请。”
萧遥逸一边催动坐骑,一边道∶“程兄这匹马不错。虽然身量不大,但耳尖腿直,鼻正眼明,像是五原城出的良驹。”
程宗扬心悦诚服地说道∶“小侯爷好眼光。”
萧遥逸挺起胸膛,一脸自负地说∶“玩鹰走马,可是我的绝技。你瞧我这匹白水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足足花了我两千金铢才买到。还有这鹰可是难得的海东青,双翅如铁,上百斤的黄羊也能一口叼起。”
两人边行边谈,萧遥逸口若悬河,虽然有点夸夸其谈,却丝毫不惹人讨厌,就像孩子吹牛一样,让人觉得有种可喜的真诚。
程宗扬留心看着周围的景物。建康是晋国都城,建康城却与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整个建康并非一座完整的大城,而是由十余座互不相连的小城组成。最大的当然是皇宫所在的台城,台城以南经过槐柳掩映的御道,出朱雀门后便是秦淮河。御道两侧官署林立,宰相府却在城外单独建了一座东府城。另外还有丹阳城、白下城、江乘城……星罗棋布,就像宫城的卫星城,与城间的宅院一起,连成一片繁华都市。
建康毗邻大江,水运极为发达,河港密如蛛网,便是海船也能直抵城中。晋国权贵的豪奢天下知名,街市繁华自不用说,就是普通行人也穿着镶嵌珍珠的丝履,宽袍大袖,风度翩然。
“建康东西南北各有四十里,城中人口有二十八万户。称得上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富甲一方。”
萧遥逸说这番话时,口气中并没有多少对自己所在这座城市的自豪,反而充满了嘲讽。
程宗扬与萧遥逸并辔而行,笑道∶“萧兄似乎不怎么喜欢这里?”
“建康锺山龙盘,石头虎踞,承平日子过久了,把人都养成了废物。”萧遥逸举起马鞭,“前面那条渠就是青溪,从城北的玄武湖注入秦淮河。城中的酒囊饭袋大都住在青溪和潮沟。”
正说着,一群贵族子弟从巷中出来,他们身着乌衣,大袖飘飘,人物俊雅不凡。只是半数都涂脂敷粉,不过出门几步,身边还要奴仆搀扶。
萧遥逸踩着马蹬站起身,大声叫道∶“饭桶!”
那些贵族子弟大笑着回道∶“小侯爷,天色已晚还不早些回去,小心侯爷的鞭子!”
萧遥逸悻悻坐下,程宗扬道∶“这些是什么人?”
一名随从笑道∶“那便是乌衣巷了。”
“乌衣巷?”程宗扬愕然道∶“王谢家族的子弟?”
萧遥逸哼了一声,“这些酒囊饭袋,白白生了一身好皮囊,”说着他压低声音,“难怪艺哥不屑与他们为伍!”
程宗扬讶然举目,萧遥逸口气虽然忿懑却刻意收拢声音,周围随从虽众,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萧遥逸微微一笑,彼此会意,接着一扬马鞭∶“程兄,我与你试试马匹的脚力!”
一行人扬鞭疾行,人如虎马如龙,踏破了青溪渠畔的夜色。
越往南行,人口越发稠密。此刻正是掌灯时分,街市上行人往来如织,若不是有四名护卫在前面开路,几乎寸步难行。
萧遥逸一抖缰绳,坐骑跃起,蛟龙般跃上河堤,冲向河滩。程宗扬骑术比他差了一百多倍,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黑珍珠却被引发了好胜的性子,不等主人催动便抖擞鬃毛,追着萧遥逸的白水驹越过河堤。
两骑一前一后,不多时就奔出数里,将那些护卫、随从远远甩开。眼前出现一条大河,月光下,青溪汇入河中,宽阔的河水邻邻闪动波光,不时有挂着彩灯的画舫楼船从河中泛过,船桨在水中划出道道静谧的波痕。
萧遥逸一直冲到河中才勒停马匹,脚下几乎触到水面,回身笑道∶“痛快!痛快!程兄,这匹马可比你的骑术高明。”
南荒丛林茂密,马匹驰骋不开,程宗扬还是第一次纵马狂奔。他喘着气拍了拍黑珍珠的颈子,“都是托它的福。若不是它跑得够稳,我这会儿早摔下来七八次了。”
萧遥逸大笑着扔下缰绳,然后朝一艘迤逦行来的画舫高声道∶“芝娘!”
一个红袖红衫的丽人从舷窗探身出来,扬起丝帕笑道∶“原来是小侯爷!快些靠岸。”
萧遥逸显然是这艘画舫的熟客,把缰绳扔给小厮,让他在沙滩照看马匹,自己和程宗扬一同踏上画舫。
那个叫芝娘的丽人摇摇摆摆迎上来,笑道∶“小侯爷,今日有空来河上散心了。”
萧遥逸笑道∶“两日不见,芝娘又水灵了。这是我的好友程公子,听说你舟上的佳丽冠绝秦淮,特意前来拜访。”
“小侯爷又替芝娘说了大话,若是程公子不满意,说不定还拆了奴家的画舫呢。”
芝娘向程宗扬福了一福,抿嘴笑道∶“程公子一表人才,难怪刚才灯花爆了两爆,原来是应在小侯爷和程公子身上。”
芝娘将两人迎到舟上。画舫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是一个两丈宽的通间,极为宽敞,四周雕梁画楝、珠帘翠幕,虽然不是十分豪奢,也别有一番雅致。
萧遥逸嘻笑几句,然后道∶“我和程兄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去备上好酒,整治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会儿送上来,让我和程兄把酒言欢。”
芝娘一笑退下,把船楼留给他们两人。
建康把椅子称为胡床,用的人还很少。画舫里临窗摆着两张小几,坐具是锦边茵面的象牙席。萧遥逸随意地坐在茵席上,从袖中取出一柄洒金折扇,轻轻蝙着,意态从容,举止潇洒。
程宗扬笑道∶“小侯爷有意甩开随从,想必是有话要说。”
萧遥逸舒了口气,“程兄这么明白,大家就能少说很多废话了。”他合起折扇,注视着程宗扬的眼睛,慢慢道∶“那位姑娘,是岳帅的后裔吧?”
程宗扬没有答是,也没有答否,而是笑着反问道∶“萧兄怎么看出来的?”
萧遥逸神色黯然,“艺哥好几年都没有回过星月湖了,我们都知道他在做什么,可谁都没有帮他……”他揉了揉眼睛,勉强笑道∶“那位姑娘身上有岳帅的影子。艺哥到南荒是去找她的吧?”
程宗扬笑着岔开话题∶“我听说贵派生意做得也不小。”
萧遥逸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程宗扬对自己的身份还有怀疑。
“程兄谨缜些是应该的。我们星月湖不是什么帮会宗派,大家都是岳帅身边的人,岳帅离开后不愿分开,才聚在一起。大哥孟非卿,二哥侯玄,谢艺是我三哥,我排行第八。说实话,我们这些人里,会做的生意没几个。只不过手下的兄弟都是军士出身,能吃苦,所以才办了船行和车马行。另外大哥、三哥、四哥和五哥都喜欢蹴鞠,又在晴洲办了家鞠社。”
“不是临安的吗?”
“你说七星社?”萧遥逸苦笑道∶“艺哥可能没跟你说。由于岳帅的死因,我们八兄弟分成两派,二哥侯玄、七哥王韬,还有我认为岳帅并没有死,四哥斯明信、五哥卢景和六哥崔茂认定岳帅已死,发誓要报复岳帅的仇人。因为这样,四哥和二哥闹的不说话。艺哥在晴洲伤了心,才远走临安加入七星社。”
程宗扬问道∶“你认为岳帅没有死?”
萧遥逸眼神一瞬间变得锋利无比,彷佛出鞘的利剑,决然道∶“见到岳帅遗体之前,我绝不信岳帅已经过世!”
萧遥逸神情激昂起来,“岳帅生前已经没有敌手!宋主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儿,岳帅兵权在握,又立下大功,谁能撼动他的地位!宋主一封诏书,岳帅就慨然赴死,以为岳帅是傻的啊!我萧遥逸绝对不信!”
这个世界里,岳鹏举的宿命之敌秦桧正在自己手下办差,听萧遥逸的口气,高宗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即使以宿命论,岳帅也不该死。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也许岳帅对那位宋主忠心耿耿呢?”
“忠心个屁!”萧遥逸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岳帅当初差点把宋主的母后收为姬妾,后来觉得名声不好,才没有大张旗鼓的娶韦太后过门。”
程宗扬又惊又笑,“还有这种事?那位韦太后答应吗?”
“岳帅决定的事,哪儿有她说话的分。不过岳帅那段日子有一半时间都在宫里住。直到韦太后肚子大了才搬出来。”
程宗扬心里一震,“岳帅还有个女儿?”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王哲托自己照料岳帅的后人,原来以为只有月霜一个,现在不但多了个小紫,还蹦出来一个没听说过的女儿。月霜是想杀自己没杀死,小紫是自己想上没上成,这两个已经够自己头痛的了,剩下这个鬼知道还会出什么妖蛾子。
“可不是嘛。”萧遥逸颓然道∶“岳帅三个女儿,一个被王哲王大将军在军中抚养,一位就是这个没有名分的小公主,岳帅死时她才三岁,可能宋主觉得脸上无光,把她藏起来,后来就没有听到她的消息。还有一个,我们刚刚才知道是在南荒。”
“艺哥离开星月湖的时候,骂我们可耻,让岳帅的子裔飘零四方,对不起岳帅,骂的一点都没错。可王哲执意不给,我们也没办扶。韦太后生的又不知下落——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我和五哥还去找过韦太后,可一问她就哭,我们总不好对岳帅的女人动刑吧。最后这个……”
萧遥逸说着忽然离席,对程宗扬深施一礼。
程宗扬连忙道∶“这可不敢当。能在南荒找到小紫都是谢艺的功劳,跟我没什么关系。”
“程兄客气了。我是谢公子的人品,”萧遥逸叹道∶“岳帅这个女儿美貌绝伦,程兄却能相守以礼,小紫姑娘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吧?程兄如此光风霁月,令小弟佩服得五礼投地。”
程宗扬眼圈差点红了,萧遥逸如果不提,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高尚。这事不是自己够君子,实在是小紫太狡猾……
程宗扬抹了抹眼睛,大度地说道∶“这一路确实是千辛万苦,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萧遥逸笑着挤挤眼睛∶“程兄这一路和尚当得够辛苦,今晚定要让程兄好好乐上一乐。芝娘。”
芝娘在下面娇滴滴应了一声。“小侯爷,酒菜来了。”
小婢捧着酒菜上来,放在案上。
萧遥逸道∶“这种小盏如何尽兴?换大盏来!”
不多时,小婢送来大盏。萧遥逸屏开小婢,亲手给程宗扬斟酒,一边笑道∶“芝娘的画舫在秦淮河只能算平常,达官贵人去的画舫都是三五层高的楼船,我不惯里面那些娼妓拿矫作态,写写诗弹个曲就用一晚上,花了上百银铢,连手都碰不着,还自称风雅。我当不得那种冤大头,还是在这里自在!”
这位小侯爷果然是个趣人,程宗扬不由抚掌大笑。
萧遥逸扯开衣领,豪气万丈地说道∶“程兄,今晚我们不醉无归!”
程宗扬也不推辞。他拿起酒盏,目光从萧遥逸颈中扫过,不由一顿。
萧遥逸脖颈上刺着“有种”两个字,上午自己只看到萧遥逸的侧颈,这会儿才发现“有种”后面还有几个字,连起来是一句话∶“有种朝这儿砍”!
那几个字书法不算上佳,但写得飞扬跋扈、狂气十足,“砍”字最后一笔还被勾画成一把滴血快刀的形状。配上那句话的口气,很有种兵痞的无赖风采,与萧遥逸这种公子哥的风流之态反差极大。
程宗扬一见之下,禁不住放声大笑,指着萧遥逸的脖颈道∶“萧兄怎么想刺上这句话?”
萧遥逸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颈,“我到星月湖那年才十岁,岳帅让我住在他贴身卫士的营帐里。那天我一进去,就看到六七个老兵正在玩一种纸片,他们都精赤上身,脖颈、胳膊、大腿、后背都带着刺青,嘴里骂骂咧咧全是粗话。有个脸色阴沉的汉子打输了,二话不说,拿刀就在胳膊上划了一道,鲜血淋漓,可真把我给吓住了。”
“我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不小心放了个屁,被个大胖子狠瞪一眼,差点吓得我尿裤子。后来一个粗豪的汉子过来,问我是不是萧遥逸,我说是,他说他叫孟非卿,是这群人的老大。”
“孟老大跟我说,这些人都是岳帅军中的好汉,我这样白白净净像个丫头片子可不行。我说那怎么办?他说你也刺个青吧。有个肩膀上刺着骷髅头的汉子就过来,说他叫谢艺,皇图天策出身,军里就数他字写得好,连岳帅也比不过他,然后替我写了这句话,让人替我刺到脖子上。”
“不对啊,”程宗扬道∶“谢艺身上没什么刺青啊?”
“可不是嘛!”萧遥逸眼圈一红,委屈地说∶“等我刺完,那帮家伙都哈哈大笑。原来他们听说我是个公子哥,故意摆出阵势来吓我。他们身上的刺青全是假的,都是拿墨写上去的。那个大胖子是侯玄,脸色阴沉的汉子是斯明信,他划那一刀也是假的,弄的是鸡血。结果八个人里就我有刺青。”
程宗扬大笑道∶“谢艺也会捉弄人?”
萧遥逸悻悻道∶“他还说自己字好,其实字最好的是七哥王韬,他们太原王氏书法是家传的,真让他写这个六个字,起码值六百银铢,我也不用哭了。后来我找个机会,趁晚上把他们有胡子的全剪了,没胡子的画了个须子。本来我还想给艺哥打个耳洞戴上耳环,结果被他发现了,挨了他一顿打,我就往他被子里塞了一窝老鼠。”
萧遥逸说起自己的恶作剧,不禁得意非凡。渐渐的,他声音低沉下来,程宗扬知道他想起谢艺,心中伤感,便拿起酒盏向萧遥逸一敬,一饮而尽。
这时他已经不再怀疑萧遥逸的身份,只不过……“萧兄十岁就到了岳帅的大营,这年龄真够小的。”
“还不是因为我爹,”萧遥逸抱怨道∶“老头儿怕我在家里跟那些人一样学成废物,哄我说有个姓岳的,那里好玩,才把我骗过去。”
程宗扬想起遇到的王谢子弟,“是那些涂脂抹粉的家伙?”
“可不是嘛。那帮子弟大都是些饭桶,行动脂粉不离手,还自负得很,整天拿个拂尘东游西荡,说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真到做事的时候连屁都不会!”
程宗扬笑道∶“听说建康的贵族盛行服食五石散?”
“五石散是用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种石头制成,岳帅当年也制过,到底没敢服用。建康城服的人倒是不少。五石散服过之后身上先热后冷,还不能吃热食穿厚衣,不管天多冷都要穿单衣,喝凉水,有些还要伏冰卧雪。而且服过之后要多走,称行散,停下来就要多喝酒,多吃东西。”
萧遥逸给程宗扬斟上酒,笑道∶“五石散那东西,服之令人神智恍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次我去阮家,正遇上阮家兄弟在服五石散,他们服过五石散,然后先用凉水冲澡,接着开始饮酒。喝到一半,阮家兄弟觉得用杯子不过瘾,用个七尺的大盆盛满酒放在院子里,诸阮就围着盆子狂饮。正喝着一群猪过来,阮家兄弟也不嫌脏,就和那些猪挤在一起饮酒。饮到兴起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妾婢叫来,在院里交相淫乱。”
萧遥逸笑着摇头,“我萧遥逸再荒唐,也荒唐不到那地步。可大家提到阮家兄弟就说他们是狂狷天性,风流人物。提起我这位小侯爷,大家都说是不成器的荒唐子弟。这也太不公平了!”
程宗扬笑道∶“这多半是因为小侯爷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吧。”
萧遥逸大笑道∶“不错!程兄果然是萧某知己!诸阮的狂狷我倒不在乎,礼法岂是为吾辈所设!但不做事还要搏取好名声,这就太过分了。那些无知小子怎能缚住我鲲鹏之翅!”
萧遥逸举盏一口喝干,把酒盏扔到几上,叫道∶“芝娘!我要的佳人呢?”
芝娘上来,未语先笑∶“小侯爷莫急。我已经让人去接丽娘,就快到了。”
萧遥逸道∶“怎么不在你舟中候着?”
“丽娘吃不得苦,在舟上两个时辰就要靠岸歇息。”芝娘笑着向程宗扬解释,“奴家画舫新来了个粉头,名叫丽娘,年纪虽然略大了些,却是好风情,遍体风流。少顷来了,让她敬公子一杯。”
萧遥逸一把搂住芝娘,把她抱在膝上笑道∶“那个丽娘就让给程兄,今晚你陪我好了。”
芝娘笑着拈起一粒葡萄,含在唇间送到萧遥逸嘴里,低笑道∶“秦淮河三千画舫,粉黛无数,小侯爷这样的人才,那些粉头便是倒贴也肯。小侯爷却总照顾奴家的生意,奴家感激不尽。让奴家陪一晚,是奴家的福气。”
萧遥逸抹了抹她鲜红的唇瓣,笑道∶“嘴巴可真甜。我喜欢你这里是免得撞上熟人,让他们整天在我爹耳边聒噪。何况还有芝娘你这样的美人儿。”
芝娘却羞涩起来,柔声道:“奴家去更衣,再来陪小侯爷。”
萧遥逸放开她,与程宗扬饮了几杯,才道∶“芝娘这里酒菜从不掺假,而且嘴巴极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从不多说。还有一桩……”
萧遥逸好看地一笑∶“芝娘这人其实做不得这营生,她心肠太软,从不打手下的粉头。若不是我,她这画舫早就关门多时了。”
程宗扬笑道∶“看不出萧兄还这么怜香惜玉。”
萧遥逸大笑道∶“这话我爱听,来,程兄,我敬你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谈笑无禁。
第九章◆姝丽
轩窗外,月色渐明,画舫彷佛贴在水面上滑行,伴随着低哑的桨声,破开水中的月影。宽阔的河面上,画舫往来如蚁,不时有高达五层的楼船掠过,船上张灯彩结,传来阵阵管弦笑语。
远远一艘舟楫跟在后面,程宗扬笑道∶“萧兄,你的随从追来了。”
萧遥逸也不在乎∶“不用理他们。反正城中人都知道我荒唐,我真做出些什么事来,他们也不相信。”
酒到半酣,一艘不起眼的乌篷小舟驶近画舫。片刻后,芝娘挽着一个女子上来。
芝娘说是更衣,其实是重新梳洗打扮,黛眉丹唇,更显美艳。她披着一袭薄薄的纱衣,里面是一条鲜红的抹胸,雪白的手臂和大腿在纱中若隐若现。旁边的女子却披着斗篷,粉颈低垂,看不清面容。
“这是丽娘。”芝娘把那女子拉到席间,笑道∶“这是萧公子、程公子。丽娘,来给两位公子敬杯酒。”
萧遥逸一把将芝娘扯到怀中,笑道∶“姗姗来迟,还不受罚?”说着在她臀上拍了一记,打得她雪臀一阵乱颤。
小婢拉上帷幕,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那个叫丽娘的女子扬起皓腕,掀开斗篷,程宗扬眼前顿时一亮。
那女子乌亮的发髻微微坠在一旁,用一根普普通通的荆钗簪着,眉目如画,竟是个绝色佳人。
萧遥逸眼睛也亮了起来,赞道∶“好个美貌尤物!”
丽娘姿容端庄华艳,展颜一笑却媚态横生。她美目含春,笑盈盈解开斗篷,露出玲珑的身段。
萧遥逸“哈”的大笑一声∶“这是什么亵衣?”
程宗扬张开嘴巴,感觉像活见鬼一样。
那女子斗篷内也有一件纱衣,纱衣内却只有两件小小的翠绿内衣,一条呈杯状托在她乳下,将她丰满的双乳挤得向上耸起,下身只是一条小小的丝巾,三角状掩在腹下,两端用丝带系在腰间。翠绿的丝巾又窄又细,连白嫩的阴阜也无法遮住。
半杯状乳罩和丝织内裤……如果自己没认错,这该是自己带来那两套情趣内衣略加变化的结果。可它们应该在苏姐己手中,怎么会在建康出现?
程宗扬压住心头的震惊,问道∶“这内衣是从哪里来的?”
芝娘卧在萧遥逸膝间,回首笑道∶“程公子真是有趣,这样的美人儿不看,只顾着看衣服。”
程宗扬笑着掩饰道∶“这样的内衣我还从来没见过,让芝娘见笑了。”
萧遥逸道∶“别说你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少的布料,倒像是用不起布似的。”
芝娘娇笑道∶“这是最新的款式,据说是从竞州醉月楼传来的,在当地很是盛行。没想到丽娘也买了一件。”
听说是竞州醉月楼,程宗扬松了口气。苏姐己真够精明的,按着那两套内衣的款式又花样翻新,先用了起来。
丽娘脱去斗篷,除了脚上一双丝履,曼妙的玉体几乎完全裸露。贴在阴阜上的丝物微微鼓起,腹侧与大腿相连的部位暴露出来,薄纱下,密处的轮廓隐约可见,影影绰绰间流露出无边春意。
程宗扬笑道∶“这内衣布料虽然少,但该遮的部位一点都没露出来。不信萧兄来看。”
程宗扬让丽娘伏在自己膝上,拉起轻纱,按住她雪滑的臀肉,朝两边分开。
果然,那条手指宽的丝巾从臀沟绕过,与腰间的丝带连在一起。丝巾两侧滚着细边,将臀间的密处遮掩起来。
芝娘穿着传统样式的抹胸,只遮住身体前侧,此时伏在萧遥逸怀中,白花花的雪臀浑圆翘起,抹胸压在身上,只在股间露出一角鲜红。
萧遥逸左看右看,笑道∶“做这内衣的人也算挖心思。本来是遮羞的,却做得半遮半掩,让人更动绮思。”
这美妓身上的内衣虽然是情趣内衣的款式,但布料的弹性远远不够,单是内裤的裤腰就无法仿制。苏姐己别出心裁,用一条细丝带当作裤腰,将底裤缝在丝带上,在腰侧各打了一个蝴蝶结用来系紧,看上去反而更显精致。
算算时间,这时候祁老四也该把霓龙丝送到五原城。苏姐己手边材料不足,只能做些简单的,有那些霓龙丝在手,说不定连丝袜也能做出来。
那姿容端庄的美妓被人扒开屁股观赏亵裤,却没有半分羞赧。她勾过头,水汪汪的美目停在程宗扬身上,丹唇轻启娇声笑道∶“公子对奴婢的亵衣好生熟悉呢。”
她声音如出谷黄鹳,清脆悦耳。程宗扬听在耳中不由心中一荡。这美妓廿五、六岁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年轻,但皮肤柔嫩之极,香肌胜雪,浓香馥郁,不但比萧遥逸怀中的芝娘高出一筹,就是比起苏荔那样的大美人儿也毫不逊色。
程宗扬放开丽娘,心里暗赞∶秦淮粉黛,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一个普通的画舫舟妓,就有如此风情。
丽娘从程宗扬膝上起身,纤手挽起银壶满斟一盏,然后翘起玉指,抹去盏口的酒渍,双手捧起柔声道∶“奴婢敬公子一杯,公子万福。”
程宗扬接盏一饮而尽。眼前这女子不但姿容绝美,而且举止优雅,不知芝娘费了多少心思才调教出来。
丽娘朝程宗扬一笑,又给萧遥逸敬了一杯。萧遥逸一手搂着芝娘,却只饮了半盏,将剩下的半盏递给丽娘,“你也饮半盏,我也祝你万福。”
“多谢公子。”
丽娘将剩下的酒液饮尽,还伸出香舌吸尽盏中的余沥,然后妖媚的一笑,放下瓷盏。
萧遥逸懊恼地说道∶“芝娘,这样的美人儿你却连半点风声都不漏,难道怕我配不上她吗?”
芝娘笑而不答,只是扭动身子娇声道∶“好久没服侍公子了呢。”
萧遥逸摸了摸她的粉颈,然后笑了起来,对旁边的小婢道∶“秦淮画舫,风月无边,让我手下那些人滚远一点,莫打扰了本公子的兴致。”
萧遥逸手掌伸进芝娘抹胸内,抚弄着她高耸的双乳,一边笑道∶“程兄莫非要喝醉才能尽兴?”
程宗扬本来是想探萧遥逸的底细,现在他星月湖的身份已经无可置疑,眼前这美妓又姣艳婀娜,干脆放开心事和萧遥逸一同荒唐一次——上天为证,和小紫一起这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程宗扬大笑一声,推开案几,抱住丽娘香滑的玉体。丽娘毫不避讳地委身坐在客人怀中。月光下,她肌肤犹如象牙般洁白,那股暖暖的体香扑鼻而来,程宗扬不禁脱口道∶“好香!”
丽娘扬起皓腕,拔下髻上荆钗,乌亮的发丝瀑布般滑下,竟然有七尺有余,光可鉴人。美妓偎依在程宗扬怀中,曼声歌吟道∶“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幌里,遍体兰蕙香……”
歌声袅袅散入江风,虽然是浅吟低唱,但歌声婉转,足以令丝竹失色。
一个舟妓就有这样的歌喉,程宗扬不禁赞叹。他托起丽娘的粉腮,只见她面如芙蓉,端庄中带着诱人的媚意,一颦一笑都似乎在引诱他的欲念。
丽娘嫣然一笑,解开乳罩,将两团丰腻的雪乳裸露出来,轻轻一扭,两团雪肉颤微微跳动,让程宗扬心头随着她的乳波起伏不已。
丽娘裸着上身伏在程宗扬怀中,笑靥如花地说道∶“公子身体好结实呢。”
说着丽娘从程宗扬膝上滑下,并膝跪在他身前,纤手轻分解开他的衣带,然后双手扶着阳具,弯下玉颈,将肉棒送入樱唇细致地舔舐起来。
丽娘唇舌灵巧之极,唇瓣含住龟头,一边吸吮,一边送入咽喉。柔艳的唇瓣紧紧裹住肉棒,将阳具包裹得密不透风,只有滑软的香舌不住卷动。
有些妓女品箫时敷衍了事,随便舔硬就算完了,丽娘却极认真细致。她生得貌美如花,妍姿艳质,眉眼盈盈;白玉般的耳垂上,一边一个小小的耳孔,柔润可爱。
程宗扬摸了摸她的耳垂,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没戴耳坠呢?”
丽娘吐出阳具,娇声道∶“奴婢来得勿忙,忘了戴上。”说着她扶着阳具,香舌从肉棒根部一直舔舐到龟头,然后又把肉棒纳入口中。
程宗扬一肘倚在案上,一手伸到丽娘乳间,揉捏着她光滑的双乳。那边萧遥逸早已扔掉玉冠,长发在头顶挽了个英雄髻,衣衫敞开;芝娘脱得一丝不挂,裸着白光光的肉体伏在他胯间摇唇鼓舌。
两人案几本来紧邻着,这时都推到一边。丽娘伏在程宗扬腿间,掩在薄纱下的玉体横在两人之间,雪臀高耸翘在萧遥逸手边,月光下白腻如脂。
萧遥逸抬手在丽娘臀上拍了一掌,丽娘嘤咛一声,口中含着阳具,一边将屁股翘得更高,风骚地扭动着。
萧遥逸笑道∶“芝娘,你手下这个粉头好生知情识趣。”
芝娘抬头笑道∶“你别看丽娘雅致,她可是天生的风流种子。在榻上让人欲仙欲死,前些日子有个过路客人与丽娘宿了一晚,第二天就拿出银钱要替她赎身呢。”
一男两女,程宗扬应付自如,两男两女,还多少有些心障。萧遥逸却荒唐惯了,显得毫不在乎。他拉起芝娘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一边把玩她的身体。
这边丽娘品过箫,玉脸含春地侧身伏在程宗扬膝上,双峰胜雪,颤巍巍耸在胸前任他揉玩抚弄。她红唇舔得湿润,烛光下娇艳欲滴,身上只剩下那条窄窄的亵裤和一双丝履,通体莹润,宛如玉人。
那条亵裤绕在股间,翠绿的丝物贴着雪滑的阴阜,微微隆起,缝隙间隐约能看到密处柔滑的边缘。丽娘双目水汪汪望着程宗扬,似乎在引诱自己侵入她的身体,征服她女性的禁地。
程宗扬手指伸入亵裤缝隙,怀中的玉人玉腿微分,将蜜穴迎向他的手指。
指尖一片炽热的滑腻,这美妓竟然已经春潮涌动,情动十分。程宗扬笑道∶“竟然湿成这样。”
丽娘双颊像喝醉一样酣红,媚眼如丝地说道∶“奴家一闻到阳物的气息就禁不住发骚。公子身上的男儿气好浓,奴家含在口里,下面便湿了呢……”
说着美妓挽住腰间的丝带轻轻一扯,然后将亵裤褪到腹下。程宗扬摸的时候就有些疑心,这时亵裤滑落,丽娘腹下果然纤毛皆无,阴阜又白又嫩,光滑得如同剥开的鸡蛋。
凝羽体内寒气未散,导致下体毛发稀疏;乐明珠是刚发育不久,下体的毛发也不多,没想到这个丽娘竟然是个一根毛都没有的白虎妹。
程宗扬笑道∶“好俊俏的白虎。”
对面的芝娘掩着口,咯咯笑了几声。丽娘羞赧地说道∶“公子莫要嫌弃,奴家下边本来有毛,不是天生的白虎。为着客人插着爽利才拔去的。”
“自己拔的?”程宗扬道∶“真敬业啊。”
丽娘怕他忌讳白虎,这时才放了心,笑道∶“有的姐妹为了客人高兴,还在私处刺了青,绘着百花谱和秘戏图。喔……”
丽娘下体一颤,被手指侵入体内。她雪白的美腿绞在一处,用玉股夹住程宗扬的手掌,将秘处整个交在他手中。那条翠绿的亵裤悬在白滑的腿缝间,随着程宗扬手指的动作,微微抖动。
丽娘玉脸飞红,娇艳得彷佛滴下汁来,用发软的声音道∶“公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丽娘从来没闻过这么好的味道……”
受到殇侯指点,这段日子程宗扬把太一经的阴寒之气收入丹田,又重新拾起九阳神功将寒气逐一化去。他身上生机本来浓郁,经过这一番修练更是神完气足,虽然和萧遥逸的风流惆傥没办法比,但肌肉坚实,充满阳刚之气。那美妓偎在他怀中,身子软得彷佛化成一滩水。
河水吹开帷幕带来一阵清凉,程宗扬才发现自己满身燥热。丽娘像蛇一样盘在他腰间,妩媚地说道∶“公子想从前面行事,还是从后面干奴家的屁股?”
程宗扬在她臀上拍了一掌。“把屁股抬起来。”
丽娘红唇逸出一丝笑意,柔媚地伏下身,将那张白生生的美臀高高翘起。她臀肉洁白滑腻,不知涂过什么香料,香馥动人。美妓褪去亵裤,双手抱住臀肉朝两边分开,将臀间妖艳的性器和柔嫩的菊肛毫无遮掩地里露在程宗扬面前。
丽娘性器已经湿透,光洁的阴唇像桃叶一样张开,里面红腻的蜜肉浸满透亮的汁液,烛光下艳丽无比。
“啊……”丽娘抱着屁股,身子被干得向前倾去。那对美乳被压在茵席上,像雪球一样来回滑动。
程宗扬把积蓄多时的欲望统统释放出来,抱着丽娘的腰身奋力挺动阳具。火热的肉棒在湿滑的蜜穴大力进出,带出片片水迹。
程宗扬一口气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丽娘玉体柔若无骨,她弓着腰,充满弹性的雪臀被干得不住变形。臀间滑湿的艳穴被阳具不停捣弄,发出叽叽咛咛的腻响。
“公子……阳物好硬……”丽娘颤声道∶“捣得丽娘腿……都软了……啊……公子阳物好长……干到奴的花心了……”
丽娘尽力挺起雪臀,让阳具进入得更深。花心是宫颈入口,也是阴道尽头,一般女子被干到花心都会本能的闪避,丽娘虽然被干得蜜穴酸麻、雪臀乱颤,却乖乖翘着屁股,两手竭力扒开臀肉,把花心暴露在龟头下,让客人任意捣弄。
这样柔顺的美妓,程宗扬越干越是心动。这丽娘正值花龄,不仅姿貌端庄华艳,交欢时更是风情万种。看着她在自己胯下婉转承欢的艳态,程宗扬不禁大为惋惜。如此尤物,就是被大富之家收为姬妾也委屈了她,却不知什么缘故在画舫上做了个舟妓。
随着阳具的进出,丽娘柔艳的嫩肛也被带得不住变形,妙态横生。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屁眼儿绝妙的小香瓜。那丫头跟潘姐儿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受到责罚。这样的夜里,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念自己的大肉棒……
程宗扬吸了口气,正想开口询问萧遥逸,忽然看到丽娘艳肛开合间,隐约现出里面一点白色的粉末。
程宗扬好奇地沾了一点,“这是什么?”
丽娘玉颊一红,小声道∶“那是客人戏弄奴家,把花棒塞到里面。”
程宗扬暗自纳罕。他知道六朝女子喜欢用一种沾满脂粉的花棒来化妆,和都市白领用的粉饼差不多。有客人拿花棒插到丽娘肛中戏玩也不出奇,但丽娘肛中的脂粉质地极佳,粉末极细,手指一捻便了无痕迹。这些粉末若留到现在,除非她在登舟之前,屁眼儿里还插着花棒。难道她刚接过客,又赶到这边?
程宗扬摇了摇头。身下这美妓与自己交欢时一举一动都媚态入骨,显得春情盎然,如果刚与别人交合过,肯定不会这么敏感。
程宗扬把那点疑虑抛到脑后,抓住丽娘的腰妓,把她身子翻转过来。两手托着她的玉腿,从正面干着她的美穴。
丽娘纤眉颦紧,动情地挺动下体,迎合阳具的进出。她玉颊发红,洁白的玉齿咬住唇瓣,乳头胀大,像殷红的玛瑙一样翘在白滑的乳峰上,光洁无毛的玉户被干得翻开,淫液泉涌。
丽娘玉腿弯起,脚上穿着一双墨绿的珠履,履上用金丝绣着精致的花纹,嵌着珍珠,显得华美无比。程宗扬一时性起,脱掉她的绣履,扯下雪白的纱绫袜,一只弯翘的玉足顿时裸露出来。
丽娘的玉足纤美异常,玉趾紧并,像玉钩一样弯弯翘起,肌肤滑腻,犹如羊脂美玉。
程宗扬讶道∶“丽娘竟然缠过足?”
建康缠足之风还未盛行,缠足的女子绝少,对面的芝娘也是一双天足,没想到这个舟妓竟然缠得一双纤纤玉足。
丽娘有些羞涩地蜷起纤足,柔声道∶“公子好生强健,奴家淫穴被公子干得又酸又麻,连腿也举不起来呢。”
萧遥逸一手搂着芝娘,击掌笑道∶“程兄果然是天下健儿,那样的尤物也被你干得服服贴贴。”
芝娘赤体偎在萧遥逸怀中,双颊浮现出醉人的红晕,低眉羞道∶“萧公子也好生强健呢。芝娘刚被公子干了几下,就一败涂地。”
萧遥逸笑道∶“那程兄岂不更厉害了,你看丽娘,遇见程兄不到一个时辰便体软如绵,只怕此时已经芳心暗许。若让程兄赎身,肯定千愿万愿。”
两妓上来已经大半个时辰,萧遥逸已经云收雨散,程宗扬也到了尾声,他狠干几下,然后挺身将精液射在丽娘体内。
丽娘一手掩着下体,雪乳起伏,娇滴滴看着程宗扬,然后笑道∶“程公子射了好多……”
都是拜小紫所赐,自己积了大半个月才射了这么一次,不多才奇怪呢。
丽娘依过来,媚声道∶“公子玩得爽快吗?”
程宗扬十二分满意地抚摸着丽娘的玉体。丽娘一笑,弯下玉颈含住程宗扬的肉棒,用唇舌将他的阳具清理干净。半晌,她抬起脸,香舌在唇瓣上舔舐着,笑靥如花地说∶“公子阳精的味道真好吃。”
调笑间,一艘楼船破浪而至。秦淮河水面极宽,那楼船却似霸道惯了,紧贴着画舫边缘驶过,惊得舟子慌忙转舵。
楼船上灯火通明,笑语喧哗,程宗扬耳力今非昔比,听到楼船上有人笑道∶“天下英雄多是浪得虚名,就算那个岳帅也不过运气好,侥幸胜了两场,算不得什么英雄……”
萧遥逸正抱着芝娘说笑,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腾”的跳起身,搂着芝娘一把掀开帷幕冲了出去。他上身衣衫敞开,衣冠不整地趴在船栏上,高声叫骂道∶“干你娘!我是岳帅的弟子!”
对面船上的人也不客气,开口骂道∶“哪个失心疯的混帐在放屁!姓岳的是钦定逆犯,做他的弟子岂不是活腻了!小的们!把他揪过来!爷要仔细审审!”
芝娘被萧遥逸搂在怀中,玉体裸露,不禁又惊又羞。丽娘听到两边叫骂,突然间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地躲在程宗扬身后,骇得连头都不敢抬。
楼船上跳出几名大汉,一直跟在画舫后面的小舟也加速驶来。眼看着双方就要大打出手,那些大汉却停了脚步,望着画舫上的萧遥逸,一个个露出古怪的笑容,回道∶
“侯爷!是小侯爷。”
楼船中传来一声大笑,帘幕拉开,一个同样衣冠不整的年轻人露出上半身,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笑嘻嘻褊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小侯爷。小侯爷,你干我娘不打紧,不过我娘可是主上的丈母娘,你说干就干,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萧遥逸俊雅的面孔满是怒容,横眉竖目地拉起袖子,指着他道∶“姓张的!你敢骂我师传,我连你姊也干了!”
姓张的男子合起扇子,指着萧遥逸笑道∶“越说越不成话了。这让主上听见你要干他的宠妃,咱们大晋皇家的脸面该往哪儿搁?”
“少废话!”萧遥逸叫道∶“你敢骂岳帅,不管你是舞都侯舞屁侯,我都跟你没完!”
张侯两手抱拳,讨饶道∶“萧哥儿,萧哥儿,哥哥错了还不行?哥哥跟你道歉行吧?哩必,你怀里那个美人儿可不错。”
萧遥逸哼一声,扯下帷幕把芝娘赤裸的身子遮住。
这时两船已经错开,张侯喊道∶“萧哥儿!我刚买了一条好犬,什么时候把你的风虎牵来,咱们斗一场!还有你的海东青,哥哥都求你八回了,就让我用一次吧……”
萧遥逸叫道∶“萧五!明天把海东青送到张侯府上,告诉他,少一根毛,我跟他没完!”
张侯没口子地道谢。“多谢!多谢!多谢……改日哥哥请你喝酒!”
程宗扬问道∶“这是谁?”
萧遥逸收起嘻笑。“张之煌,他姐姐张丽华是陛下的宠妃,据说艳冠后宫,他也弟以姊贵,受封为舞都侯。”
程宗扬道∶“看来这位侯爷也是个风流人物。”
“声色犬马而已。”
“萧兄真是岳帅的弟子?”
萧遥逸在芝娘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刚才让你受惊了,河上风大,你这身子怕要着凉,先下去歇息吧。”
芝娘捡起纱衣,拖起两腿发软的丽娘,一起向两人施礼,然后退了下去。
第十章◆虎门
屏开两妓,萧遥逸拿起酒盏饮了一口,“我只追随了岳帅三年,功夫大半都是几位哥哥教的,艺哥于我亦师亦友。”
程宗扬道∶“没想到岳帅还是逆犯的身份。”
萧遥逸道∶“所以我们星月湖现在还见不得光。我和四哥他们的分歧也在这里。四哥认定岳帅已死,认为我们早就应该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把精力都放在为岳帅复仇,至于岳帅逆犯的身份,正好反他娘的。我和二哥认为岳帅没死,寻机为岳帅正名,等他回来时能领着我们再去纵横天下。”
萧遥逸放下酒盏,忽然道∶“程兄可知,左武卫大将军王哲的左武第一军,在草原全军覆没?”
“山雨欲来风满楼。”萧遥逸一改平常的嘻笑,神情变得冷峻,“左武第一军团的天武、天策、天霁三营骁勇善战,在王大将军麾下从无败绩。没想到四个月前会一战而没!这样的强敌,本该天下震动,可是天子至今没有旨意。”萧遥逸举起手,像要发泄心中的怒气般一挥,“你看这秦淮河,何等太平!”
程宗扬彷佛又回到草原上两军浴血恶战的一幕。王哲全军覆没,也全歼了罗马七个军团,斩断了罗马伸向六朝的利爪,但此间几乎没有人知道此战的意义。
萧遥逸忿然道∶“朝中放任左武军孤军深入,追剿蛮族,却拖欠了一年的粮饷,分文未给,全靠王大将军一人苦苦支撑。对外征伐由天子下令不假,可晋国这些手握重权的世家大族只知清谈玄学,却不屑转一下眼珠,看一眼那些浴血的士卒!建康城中商贾如云,斗富时一个个财雄势厚,却吝啬往左武军投一个铢钱!只有刀砍在身上,这些蠢鱼才知道痛!”
萧遥逸“砰”的一声,将酒盏拍得粉碎,瓷盏化为粉末却没有丝毫溅出,而是整齐地聚成一堆,显示出精湛的修为。
程宗扬道∶“晋国这位陛下就没有反应吗?”
萧遥逸哼了一声。“武帝一代雄杰,司马氏这些子孙却一大半都是废物。如今晋国这位主上,早年还是中人之资,如今越来越是不堪。上个月我随父见驾,他连面都未露,只在帘内说了几句就打发我们离开。”
“不过比起先帝,这位主上还要强上几分。”萧遥逸冷笑道∶“上一位晋帝活了三十五岁,不辨寒暑,不知饥饱,让吃就吃,让喝就喝,活脱脱就是一截会出气的木头。”
程宗扬骇然笑道∶“竟然还有这种人!”
“司马氏白痴尽多,所以多出权臣。若不是有洛阳城的天子镇服,早不知会是何等情形。”萧遥逸沉声道∶“你瞧着吧,一旦风雨飘摇,晋国这座大厦,顷刻之间便会倾颓无遗!可惜了王大将军,他本来该在龙阙山中做个闲云野鹤,却不得不卷进天下是非,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萧遥逸眼圈微红。“如果艺哥在这里,肯定会骂我们又无耻又没用,白白跟了岳帅这么久,却让岳帅当年的对手去完成岳帅的遗愿。”
萧遥逸抹了抹眼睛,嚷着鼻子道∶“孟大哥还有五、六天就能赶到建康,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到草原察看,谁知三哥却不在了……”
提起王哲,程宗扬不禁想起那三个承诺,看来自己和祁远还真有点像,欠过的人情想忘都忘不掉。三桩事情里,太泉古阵要等九阳神功到第五级才能去,离现在还远,先不管它。照顾岳帅后人,自己勉强做到三分之一。还有一桩,就是背包里那张白纸……
等萧遥逸情绪略定,程宗扬道∶“萧兄,清远在什么地方?”
“清江边上的清远吗?离建康倒是不远,从堑潮渠乘舟北行,如果顺风,白天走,次日傍晚便可赶到。返回时顺流而下,只需一日便能返回建康。不过清江上游不通舟楫,下了船还走十几里路,程兄最好带着马去,能省些力气。”
程宗扬笑道∶“难得萧兄讲这么清楚。”
萧遥逸精神一振,“不如我陪你去吧。”
王哲托付时十分慎重,多少有些避人耳目的意思。程宗扬歉然道∶“一点私事,就不劳烦萧兄了。”
萧遥逸也不勉强,“程兄既然要去,最好能在六日内赶回。孟大哥到建康肯定要登门拜访。”
“我知道了。”
萧遥逸举起酒盏。“良辰易逝,美景难留,今晚我与程兄一醉方休!”
“主人……”
一个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宗扬从未喝过这么多酒。昨晚芝娘梳洗过又重新上来弹唱侍酒。自己和萧遥逸两个人足足喝了一坛半的花雕。虽然花雕算不上烈酒,但两个人十几斤下肚,舌头都大了。程宗扬只记得后来萧遥逸披头散发,光着脚非要在甲板上跳兰陵王破阵舞,再往后记忆就一片空白。
小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主人,醒醒啊……”
接着一条柔软的舌头伸来,在脸上轻轻舔动。朦胧中,程宗扬心头一荡∶死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张开嘴,含住那条柔软的舌头。这死丫头舌头还真软,嘴唇嫩嫩的,嘴唇旁边的胡子还挺硬,怪扎人的……
“啊!”
程宗扬狂叫一声,从榻上跳起来。
小紫一脸无辜地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一条雪白的狮子狗。那小狗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在嘴边舔着。
“我干!”程宗扬瞪着眼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主人要的吗?”小紫眨了眨眼睛,“萧公子说,昨晚主人喝醉了,非向他要一条叫小香瓜的小狗,萧公子找不到,只好先找一条狮子狗,一大早就让人送来。”小紫把狮子狗抱在脸旁,“你瞧,雪雪多可爱。比你的小香瓜还漂亮呢。”
程宗扬道∶“我昨晚真的说小香瓜了?”
小紫认真点了点头。“萧公子还说,昨晚主人光着屁股站在船头,给来往的船只表演跳水,大家都叫好呢。”
“我干!他光着屁股跳兰陵王破阵舞,他怎么不说呢!”
“萧公子说了啊。萧公子说,他以为自己就够荒唐了,没想到主人比他还荒唐,告诉小紫要当心一些,不要被主人欺负了。”
“你就编吧!”程宗扬咬牙道∶“死丫头!等我哪天开了你的苞,收了你的一魂一魄,看你还玩什么花样!还傻站着干嘛!把水拿来,给主人漱口!”
外面早已日上三竿。吴战威大腿的枪伤还没有痊愈,但让他躺着养伤比杀了他还难受,这会儿精赤着上身坐在院子里,一手提着个石锁,一边打熬力气,一边吹牛。
小魏手上的筋腱已经好了大半,拿着一张新弩,校正望山的高低。吴三桂和吴战威脾气相投,又是同宗,在路上早已称兄道弟,此时拿着一杆长枪比划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高兴。
“原来在上面发弩的是你啊!”吴战威一拍大腿,“那弩可真厉害!我跟易兄弟还纳闷,是哪儿来的天兵天将?”
“不瞒大哥说,我在长安的皇图天策也待过几天。要不是南荒那地方施展不开,兄弟给你摆个骑兵大阵看看!”吴三桂豪兴大发,长枪一抖,划了个圆弧。
“长伯,”程宗扬过来道∶“帮我雇条船,不用太大,能载马就行,来回大概三、四天时间。”
吴三桂放下长枪,起身抱拳,肃然道∶“遵令!”
“得了,”程宗扬笑道∶“又没跟着殇君侯,哪儿那么多礼数呢。”
“程头儿,”吴战威在旁边跃跃欲试,“咱们要出门?”
“别咱们!就我一个人!”程宗扬道∶“你给我安心养伤,昨天云老哥还传话来,易彪肋骨刚接上,没有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你们两个能保住命就算不错,这会儿就想出去?”
“天天闷在这四方院子里,都闷出病来了。”吴战威嘿嘿笑道∶“程头儿,我跟三桂老弟一起出去走走,不走远,成不?就算坐监也有放风的时候不是?”
让吴战威安心养伤也真难为他了。程宗扬无奈地摆摆手,“小魏,你也去吧。看紧点儿,别让老吴喝酒。”
吴战威那张大脸放出光来,一把将褂子搭在肩上,一瘸一拐地撵出去,“三桂!三桂!等等老哥。”
清远位于清江之畔。从建康城北的堑潮渠乘船,向北进入大江,然后沿江西行,进入支流的清江,再溯流而上行驶半日,就到了清江中游。
清江中游是一片三十余里的浅石滩,江面从数十丈一下扩展到两里多宽,江中乱石密布,过往的船只都只能在滩前停下,通过陆路绕开这片浅石滩,再换乘船只南下北上,也因此有了清远这座小城。
第二天中午时分,小船在江边一处渡口停下。程宗扬拿出五枚银铢递给船家,约好两日内再搭乘他的船只返回建康,然后把黑珍珠牵到岸上,与小紫一同赶往十余里外的清远。
看在云苍峰的面子上,程宗扬答应帮那位临川王观察宫中真相。因为林清浦还要做一些准备,双方把时间定在四日后,正好趁这段时间到清远走一趟。
带着小紫同行实在是没有选择的下策。把她一个人留在建康,程宗扬既怕她突然溜走,见着星月湖的人无法交待,更怕自己回去时,看到新置的程宅变成一片白地。至于清远这段行程,她会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只有天知道了。
幸运的是,这一路小紫表现得都很安分,除了在船头吹吹风,以眼神勾引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纯情少男,大致上没给自己添什么乱子。
上了岸,程宗扬翻身上马,小紫乖乖伸出小手,扶着他坐在鞍前,乖巧得让程宗扬毛骨悚然。
程宗扬戒备地拉住缰绳。这死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小紫侧着身子,坐在马鞍前程宗扬特意准备的软垫上,半依半偎地靠在他怀中,眉眼低垂,唇角带着怯生生的微笑,一副害羞的小姑娘模样。
程宗扬压低声音道∶“死丫头,你是故意的吧?”
小紫天真地睁大眼睛。
“少给我装幼稚!”程宗扬沉着脸道∶“把衣服扣好!”
小紫穿着一件紫色的衫子,肩膀和袖口印着几条暗金色的鲤鱼纹,耳朵一边挂了一只珍珠耳环,打扮得像个精致的小家碧玉,一露面就吸引了整个渡口的目光。不过一上了马,她就嫌热似的松开襟口的衣钮。
这死丫头竟然没穿内衣,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胸前两只小白兔一颤一颤,似乎要从衣内跳出来。小紫热不热程宗扬不知道,自己可是看得眼热心跳,再被她靠在怀中故意撩拨,身体很快有了生理反应。
小紫委屈地低下头,默默拉住衣襟,然后抬起脸认真道∶“你要看就看好了,反正我爹娘都被你杀死了……”
程宗扬正纳闷,便看到几个路过的汉子停下脚步,脸色不善地瞪着自己,显然听到了小紫这句话。
程宗扬吼道∶“你发烧了吧!说什么胡话呢?”
小紫回答很简单,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效果立竿见影,旁边立刻有人打抱不平,跳出来指着程宗扬道∶“兀那汉子!光天化日之下,要行凶吗。”
程宗扬连忙跳下马,陪笑道∶“误会误会!这是我的小妾……”
“什么小妾!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拐来的还是抢来的。”
程宗扬不想惹事,急忙解释,眼看愤怒的人群越聚越多,只听得身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小紫拍了拍马颈,黑珍珠箭矢般窜了出去,将他扔在原地。
“小紫先走啦。到玄真观再见……”
“这会儿大伙信了吧?”程宗扬无力地说道∶“她真是我新买的小妾……大哥,玄真观往哪儿走啊?”
程宗扬凭两条腿走到玄真观已经是傍晚时分。暮色下,几只乌鸦从破败的屋檐上飞起,“嘎嘎”叫着飞入观旁的荒林。
王哲怎么会想起这个地方?程宗扬看着周围。
玄真观位于江畔,墙外便是江岩磊磊的浅石滩。已经倾颓的大门两侧刻着∶世上烟云任变幻,此中甲子自春秋。
整个道观早已颓败不堪,台阶上的青石板缝中长满荒草,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至于小紫,理所当然的踪影全无。程宗扬对这丫头彻底没辙,只能听天由命了。他把背包拉到身前,心里提防着踏进道观。
门内一口石香炉,里面盛了半炉雨水,上面生着浮萍。主殿倒还完整,一尊道君像坐在殿中,金漆已经剥落大半,但神态安然。
“小紫。”
程宗扬叫了一声,明知道那死丫头即使在也不会回答。他拉开背包,从锦囊中掏出那张白纸,还未展开便听到远处一声忽哨。
两个身影并肩驰来,袍服一黑一黄,却是两名道人。程宗扬隔着窗棂张望一眼,只见两人手提长剑,手心不由先捏了把汗。
那道人的袍服在自己穿越来的第一天就见过,是太乙真宗门下。太乙真宗的掌教王哲对自己有大恩,为人又可亲可敬,但不知为何,他门下这些人却让自己总想敬而远之。
两名道人掠入正殿,左右察看一周,然后在道君像前停下。黑袍道人恭敬地说道∶“齐教御,今日由你老人家出手,那逆贼定然难逃此劫。”
姓齐的黄袍道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吴行德,你师传伤势如何?”
吴行德惨然道∶“蔺师被那逆贼一剑刺伤肺脏,目下性命垂危。”他咬牙说道∶
“待拿下那逆贼,弟子定要挖出她的心肺,献于恩师座下!”
齐教御佛然道∶“修道之人,怎可有此妄念!”
吴行德惭愧地说道∶“师叔教训的是。”
齐教御低叹一声。“掌教真人归天,留下的遗命却迟迟未出,我太乙真宗群龙无首,这几个月来,蔺、商、卓、林四位教御纷吵不休,夙师弟远走西塞找寻掌教遗骨,谁知会酿出如此大祸……”
程宗扬伏在内堂梁上,大气也不敢出。支撑内堂房顶的木柱已经朽坏,瓦片颓塌下来,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程宗扬躲在里面,听着两人的对话,慢慢勾勒出事情经过。
王哲死讯传来,蔺采泉、商乐轩、夙未央、卓云君四位教御还在返回龙池的路上,当即就爆发争吵。商乐轩性烈如火,本身又修为精深,他也不提自己必定要拿到掌教之位,但先放出话来,无论谁当这个掌教,都要问他手中的无定剑答不答应。
卓云君当场大怒,若不是蔺采泉居中相劝,双方便要兵刃相向。蔺采泉提出掌教突然归天,事出突然,不如请出教中元老共同推举掌教人选。
好不容易安抚了商乐轩和卓云君两人,没想到回到龙池总观,教中已经接到王哲死前传来的讯息,称掌教已经留有遗命,时机成熟自然会出现。
教中元老耆宿陆续赶回龙池,等待太乙真宗的新任掌教。谁知一晃四个月的时间过去,掌教留下的遗命始终没有踪影。
掌教殡天,本来应该立即迎回掌教遗体,可诸人只怕离开龙池会被人趁虚而入,抢走掌教之位,竟然无人理会。太乙真宗掌教以下有六位教御。蔺采泉资历最深,但为人谦和,无意争夺掌教之位;商乐轩虽然修为精深,但一向盛气凌人,他若做掌教,卓云君第一个不服。
卓云君自知资历、修为均不出众,掌教之位无望,力推师弟林之澜。林之斓年纪轻轻,但这些年广收弟子,门人极盛,又有卓云君支持,对掌教之位志在必得。
齐教御齐放鹤一直在后山闭关,甫一出关也被卷入其中,他倒是无可无不可,但对林之澜门徒杂芜颇为微辞。几位教御吵得天翻地覆,另一位教御夙未央却一言不发,独自带着门人奔赴草原,迎接掌教遗骸。
眼下龙池分为两派,卓云君、林之澜与商乐轩相持不下,蔺采泉虽然没有明言,却颇为青睐商乐轩,他又与齐放鹤交好,只要蔺采泉一开口,商乐轩便胜算大增,但因为掌教留有遗命,一直未开口表态。
教中的元老、弟子也分为数派,各自支持一方。这一个月来,太乙真宗总观所在的龙池,已经发生过几次弟子间的冲突。眼看教中就要酿成内乱,蔺采泉立即以首席教御的身份下令∶私相斗殴者一律废去武功,杀人者偿命!
这样严厉的惩处总算将岌岌可危的形势安定下来,谁知就在这时,却突然传出蔺采泉遇刺的消息!动手的竟然是卓云君!而卓云君之所以刺杀蔺采泉,是因为他手中有掌教亲传的九阳神功!
这一下顿时群情哗然。众所周知,太乙真宗的九阳神功从不轻传。当日王哲将九阳神功传授给爱徒韩庚,便是将他当作未来的掌教。但韩庚与王哲一同战死草原,九阳神功已成绝响。蔺采泉得到九阳神功的消息传出,已经有数位元老表态,有意支持这位资历最深的教御。
但更大的乱子还在后面,卓云君刺伤蔺采泉,夺走九阳神功,随即闯出龙池总观,临行前留话要投奔黑魔海,扫平太乙真宗!
惊骇之余,太乙真宗立刻发动人手,追拿这个叛教的逆贼。午间蔺采泉的弟子吴行德得到消息,卓云君会在清远玄真观出现。他一面向教中传讯,一面与师叔齐放鹤一同来到玄真观。
天色渐暗,在殿中调息的齐放鹤忽然睁开眼睛。“来了。”
吴行德提起长剑,紧张地盯着殿门,一边低声道∶“齐师叔?”
齐放鹤皱眉道∶“何必躲藏!某正要问问卓师妹,为何要叛教出门!”
吴行德陪笑道∶“师叔果然光明磊落。只是弟子武功低微……”
齐放鹤摆了摆手,不再理他,吴行德如蒙大赦,连忙钻到道君像后藏好身形。
片刻后,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掠入观中。
程宗扬屏住呼吸,用眼角的余光小心观察。那道姑容貌姣美,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年纪,乌黑的长发挽着道士髻,露出颈后莹白的肌肤。她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道袍,腰间悬着一柄长剑,按在剑柄上的手掌犹如明玉。道袍雪白的衣襟上用墨笔淡淡写着两行小字∶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她下巴微微挑起,红唇抿紧。容貌虽然极美,神情却冷淡无比,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正是太乙真宗六位教御之一的卓云君。
她停下脚步,“齐师兄?”
齐放鹤背负双手,缓缓向前踏了一步,“九阳神功呢?”
卓云君皱眉道∶“什么九阳神功?”
“你从蔺师兄手里夺走的九阳神功!”齐放鹤双目一睁,目光犹如电闪,厉声道∶“现在何处?”
程宗扬听着两人对话,心里暗自嘀咕。这位齐教御看着虽然冠冕堂皇,可一开口就是九阳神功,这心思未免也太火热了吧。
卓云君先是愕然,然后大怒,“哪里有什么九阳神功!”接着她醒悟过来,“蔺采泉这奸贼!竟然诬我抢夺九阳神功!这等一石二鸟的毒计,亏这老狗想得出来!”
齐放鹤森然道∶“你为何要刺杀蔺师兄?”
卓云君按紧剑柄,厉声道∶“你相信蔺老狗的胡言吗!”
“蔺师兄总是你刺伤的吧。”
“这是我与蔺老狗的私怨。不关你事!”卓云君拂袖转身欲行。
齐放鹤叫道∶“哪里走!”
卓云君虽是女流,性子却不让须眉,话不投机立即拂袖而去。
听到齐放鹤的厉喝,卓云君长眉一挑,一抹剑光从腰间射出,宛如一片燃烧的凤羽直取齐放鹤胸口。
第十四集
【简介】
堂堂太乙真宗教御却变成老鸨的阶下囚,恩将仇报的卓云君落入程宗扬与小紫手中,小紫夸口七日内将卓云君调教成任由人搓圆捏扁的小女人,说什么程宗扬都要和她赌上一赌!
有萧遥逸与云苍峰相助,再加上现代商人的灵活手腕,程宗扬一宴成名,但也拜萧遥逸所赐,光屁股跳水的荒唐壮举也传遍秦淮;不过和风流公子萧遥逸相比,光屁股跳水总比光屁股杀敌来得体面--
第一章内斗
程宗扬小心伏在屋瓦倾颓下来的缝隙中,他怕被两人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只把一只眼微微睁开一线,用眼角的余光窥视殿内的情形。
没想到两个都是爽快人,说翻脸就翻脸。卓云君那一剑去势极快,眼看就要从齐放鹤胸口透胸而过;齐放鹤杏黄的道袍突然一荡,掀起一片涟漪,胸前的八卦图案旋转飞出,挡住凤羽剑的锋芒。接着齐放鹤狭长的眼睛透出精光,反手拔出背后的大剑。
齐放鹤身材矮小,用的剑却又阔又大,一剑劈出,殿内的空气都彷佛被剑气带动,发出风雷般的声音。
卓云君右手长剑疾挑,击飞齐放鹤的太极图,接着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相扣,无名指、尾指翘起,玉白的指间腾出一团烈焰,弹指朝齐放鹤射去。
齐放鹤双手握剑,招式丝毫未变,朝卓云君颈侧疾劈,肩头快捷无伦地左右一挑,肩上两个太极图突然扩大,旋转飞出。卓云君掷出的烈焰被太极图一扑,立刻火消烟灭,化为乌有。
程宗扬这下可开了眼界,太乙真宗两位顶尖人物交手,那场面不是一般的精彩。卓云君剑法轻捷精妙,凤羽剑在掌中盘旋飞舞,剑脊上天然生成的凤羽纹光华四射,华丽无匹。齐放鹤的宽刃大剑招式却质朴之极,一招一式绝无花巧,直劈硬刺,与卓云君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更精彩的还是两人频频施展的各种法术。卓云君玉指轻拈,纤掌中烈焰一收,喝道∶断月金!
一道刀锋般的白光应声从掌中飞出,配合右手凤羽剑的犀利攻势,射向齐放鹤肋下。
齐放鹤狭长的眼睛似睁似闭,眼中精光偶尔一闪,犹如寒星。他袍服一震,胸前的太极八卦图从袍上飞出。上下通连,中间断开的离卦猛然张开,彷佛一张大口将白光吞下,化解了卓云君的攻势。
卓云君拇指、中指勾起,扣在一处,其余三指摊开,掌若兰花,一条青色的细藤在指间蜿蜓而出,瞬间化作一条长藤,藤身数以万计的细小花蕾同时开放,每一朵都绽出金色的花蕊,每一枝花蕊都映出黄昏的阳光,光华耀眼。
商阳木!
齐放鹤面无表情,身前八卦图一转,干、兑两卦迎向青藤,以金克木,将卓云君的法术破解得干干净净。
卓云君收回左掌,食、中二指并起,在空中一抹,喝道∶长冥水!
一道暗黑色的水光在虚空中浮现,随着她玉指的动作妖幻舞动,刹那间拉开丈许。
齐放鹤跨前一步,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微微错开,周围转动的八卦中,属土的坤、艮两卦凸起,挡住卓云君的长冥之水。
斩蛟沙!
太初火!
卓云君空出的左掌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五行轮番施为,相生相克变幻无穷,异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齐放鹤则是太极八卦包打天下,无论卓云君施展的是烈焰还是寒冰,他都是一个太极八卦图,火来水挡,土来木克,水出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程宗扬估量一下,这两人的修为比自己可高明太多了,即便武二那厮,在两人剑下只怕也讨不了好处。自己认识的人中,能与两人一战的,也许只有谢艺。
至于殇侯,那老东西深藏不露,自己还没有见过他出手,不好衡量。
两人交手半个时辰,谁也没有占到上风。卓云君姣美的面孔彷佛蒙上一层寒霜,冷冷道∶齐师兄闭关一年,修为大有精进。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无论你五行如何变化,都在我太极之中!
说着齐放鹤须眉一张,厉声喝道∶弃剑!随我到龙池总坛,伏首认罪!
卓云君心下恨极,她刺伤蔺采泉不假,但蔺采泉说自己抢夺九阳神功,完全是恶意栽赃。此举可谓一石二鸟的毒计,听说事情与太乙真宗镇教之宝九阳神功有关,齐放鹤即便不信,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卓云君深知这位师兄外淡内苛,一旦被他擒住,免不了受到严刑拷打。另一方面,蔺采泉透出九阳神功在手的风声,不啻于暗示众人,掌教真人亲自传经于他,好借着王哲的声威给自己押下一块重重的砝码。
齐放鹤剑势大开大阖,接连两剑破开卓云君的攻势,沉声喝道∶教中元老均在龙池,你随我返回总坛,将原委剖析明白,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若曲在蔺师兄,我齐放鹤自会主持公道!
卓云君挑眉道∶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吗!
齐放鹤寒声道∶你若执迷不悟,莫怪我下手无情!
齐放鹤大剑一挥,剑刃透出无数电光,重重劈在凤羽剑上。卓云君剑势越发散乱,忽然纤手一颤,凤羽剑被齐放鹤一记重手震得歪斜,接着脱手飞出。
卓云君勃然大怒,双掌一分,玉白的掌中现出一道细细的金色光芒。接着一片火红的光焰亮起,顷刻间化作一条燃烧的长羽。
齐放鹤失声叫道∶烈焰凤羽!
卓云君美目光芒大盛,瞳孔深处映出那片烈焰飞舞的凤羽,然后清啸一声,玉掌张开,那条燃烧的凤羽箭矢般飞出。
齐放鹤抛开大剑,双手一合,拇指、中指相扣,食指张开,无名指、尾指蜷起并在一处,接着暴喝一声,道服宽大的袍袖中飞出一面金色的凹镜,迎向卓云君的烈焰凤羽。
卓云君露出惊骇的目光∶金乌镜!你竟然!
齐放鹤神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死吧!
那面凹镜彷佛一轮太阳,放射出刺眼的光芒,犹如无数利箭同时射出。这一下两人都是全力施为,烈焰凤羽与金乌镜撞在一处,巨大的轰鸣声使整个大殿都为之震动,卷起的气浪将两人同时掀开,接着轰然一声,大殿一角被气浪摧毁,泥土和砖瓦雨点般掉落下来。
两人同时向后飞出,倒地不起。齐放鹤道袍被烈焰焚毁殆尽,左手皮肉尽数焦枯。卓云君唇角鲜血长流殷红一片,脸色白得彷佛透明,淡青色的道袍被无数细小的阳光射穿,破洞间露出白腻的肌肤。
坛上的道君像在气浪中摇晃几下,然后倒落下来,在两人之间跌得粉碎。
塑像后的黑袍道人用衣袖遮住头脸,等气浪平息,才直起腰,用袍袖拂了拂身上的灰土,一脸嘻笑地从坛上跳下。
哈哈……哈哈哈哈……
吴行德发出一阵大笑,一面拂着衣袍,一面好整以暇地说道∶齐师叔,卓师叔,两位功力精深,弟子好生佩服。
卓云君眼中透出一丝绝望。吴行德是蔺采泉门下弟子,自己与齐放鹤两败俱伤,若落到蔺采泉手中,必定凶多吉少。
吴行德走到齐放鹤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齐师叔。
齐放鹤吸了口气,扶我起身,擒……擒……
吴行德拾起凤羽剑,笑咪咪道∶没想到齐师叔闭关这些日子,连金乌镜都炼了出来,难怪师尊说起齐师叔的进境,每每忧形于色。可惜啊可惜,齐师叔刚刚出关,竟然就死在卓教御这逆贼剑下……
说着吴行德提起长剑,一剑刺穿齐放鹤的胸膛,凤羽剑血光乍现,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
齐放鹤双目圆睁,口中喷出血来,手脚抽动片刻,脖颈一歪,死于非命。吴行德拔出凤羽剑,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扭头笑道∶卓师叔,小侄这一剑施得不错吧,是不是很有几分师叔你的风采?
卓云君咳了口血,怒道∶欺师灭祖的逆徒!有种你连我一并杀了!我在地下看着蔺采泉那老狗有什么好结果!
吴行德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到卓云君身边,一脸嘻笑地说∶师叔这是哪里的话?欺师灭祖这种事,弟子是不敢做的。齐教御明明是被师叔的烈焰凤羽重伤,又被师叔的凤羽剑一剑穿心,你瞧,师叔衣上还有齐教御的血呢。
说着吴行德把长剑送到卓云君身下,一脸猥亵地将血迹抹在卓云君胯间。
卓云君玉颊一瞬间胀得通红,厉声道∶吴行德!
吴行德行淫笑道∶卓教御这身皮肉,真真是爱煞人呢……
他提起凤羽剑,放在卓云君丰挺的胸前,剑尖伸进道袍被金乌镜射出的破洞中,下流地拨弄着里面白嫩的乳肉。
卓云君美目中彷佛喷出火来,忽然身体一挺,朝剑锋撞去。
吴行德连忙撒剑,却慢了少许,剑锋划开道袍,在卓云君乳下挑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吴行德一脚踩在卓云君胸口,把她踢倒,狞笑道∶卓教御好烈性。嘿嘿,蔺师透出风声,说掌教遗命会在玄真观出现,就知道卓教御定会上当,这才命小侄带了齐教御来,在此等候。
吴行德踩住卓云君,一剑挑开她的衣带,一边舔了舔唇角∶卓教御花容月貌,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啧啧,师叔数十年守身如玉,今日却便宜了小侄。识相呢,小侄便给你个快活。若是不识相……
正说着,吴行德忽然转身,厉喝道∶谁!
虎踞空山!
暴喝声中,程宗扬双刀齐出,劈向吴行德。
单刀看手,双刀看肘。程宗扬双肘声旋,凝聚多时的真气透至刀锋,左刀劈开凤羽剑,右刀从吴行德颈中挥过,溅出一篷血雨。
吴行德头颅冲天飞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滚到半空,看着自己无头的尸身直挺挺倒了下来。
卓云君玉颊溅上一串鲜血,却松了口气。她勉强抬起手,掩住破碎的衣襟∶你是谁?
那男子刀如雷霆,斩下吴行德的头颅,这会儿却一脸难受地皱起眉,片刻后才晃了晃脑袋,吐了口气,笑道∶卓教御,不认得我了?
卓云君眼中露出讶色。
程宗扬笑道∶前段日子在草原上,卓教御还救了我一命呢。
卓云君想了起来,你姓程。
没错,程宗扬。
卓云君道袍千疮百孔,遮也遮不过来。程宗扬左右看了看,齐放鹤受烈焰凤羽一击,身上的道袍像被火烧过;吴行德断颈血污四淀,半身都是血迹,两件道袍都用不成,于是解下自己的外衣覆在卓云君身上。
卓云君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你倒好功夫。
三脚猫罢了,怎入得了卓教御的法眼。
程宗扬对卓云君颇有好感,她性子虽然烈了点,但比太乙真宗其他人顺眼得多。当日在王哲军中,太乙真宗其他人对月霜视若无睹,只有她、夙未央与月霜亲近。当然,她还救过自己一命。再则说了,就算是个陌生人,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辱,因此才趁吴行德得意非凡的时候出手相救。
卓教御伤势怎么样?
卓云君挽住衣服遮在身上,说道∶只是经脉受创。扶我起来,帮我推宫过血。
程宗扬扶卓云君起身,按照她的指点,双掌贴在她背心,送入真气。
卓云君身躯一震,眼中透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她垂下眼睛,凝神将那股暖流引入丹田,逐一收拢真气,打通郁塞的经脉。
卓云君修为深厚,不多时几条经脉气息通畅,真气自行运转起来,不需要再借助外力。
程宗扬收回手掌,看着地上两具尸首,不禁摇了摇头。
齐放鹤也算得上太乙真宗的高人,却被教中一个弟子杀死,曝尸荒郊道观。还有吴行德,偷鸡不成,把命都搭进去,真是何苦来哉?
卓云君这时已经入定,起码也得调息半个时辰。程宗扬不便打扰,于是收好双刀,离开倒塌了半边的道观正殿。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这个世界最让自己不满意的就是这种没有电力照明的夜生活。不过在自己的时代,人类使用电力照明的时间才一个世纪,和几百万年的进化史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在自己有本事发明电力之前,程宗扬决定最好是让自己适应这种传统的生活。
他找了根枯干的树枝,折去细枝,然后从背包中拿出一块裁好的油布绑在树枝顶端,打了个结,接着掏出火折。
六朝一般升火的工具是火刀和火石,用含碳量高的铁片敲打燧石,再用细绒引燃。虽然是个技术活,但用熟练了,也不算很难。
火折是用厚纸卷成口红状,拿丝线扎得越紧越好,点燃后吹灭,用石棉扣上,让它缓慢燃烧。用的时候取下石棉用力吹上几口,便会升起火苗。不过这东西使用起来很需要技巧,若扣得紧,拿出来火早就灭了;扣得松了,火折又烧得太快。一般有事出门才带几个应急。
自己拿的火折就扣得松了,本来能用一天,这时已经烧了一半。程宗扬用力晃了几下,把火折晃亮,然后点燃油布,一根简易的火把便做好了。
卓云君仍在殿内调息,小紫那死丫头也不见踪影,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程宗扬也不免有点心急。但自己来清远玄真观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耽误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办。
程宗扬将火把卡在香炉旁,摸出王哲交给自己的锦囊,取出里面的信笺。
纸上依旧一片空白,有过殇侯的经验,程宗扬胸有成竹地拨开炉内的浮萍,把信笺浸在水中。
纸上透出淡淡的字迹,接着越来越浓,最后彷佛要破纸飞出。
程宗扬在火光下慢慢读着,嘴巴越张越大。
信笺上果然是王哲的手笔,信中只有一个意思∶委托自己清理门户!
十五年前,王哲振臂一呼,带领亲信弟子和太乙真宗大批精锐投身军旅,成立左武军团。从此戎马倥偬,无暇处理教内事务,却令教中沉渣泛起。王哲想尽办法在教中维持平衡,六位教御中,夙未央、卓云君、林之澜都由他一手擢拔,但夙未央生性疏淡,卓云君性子执拗,无法支撑大局,而他寄予厚望的小师弟林之澜,近年来的作为更令他失望透顶。
太乙真宗教中精英都随王哲从军,数万弟子竟无人可以委以重任。而太乙真宗本身又是延续数百年的大教,教中势力盘根错结,即便王哲以掌教之尊,也轻易撼动不得。
信笺末尾,王哲写道∶程君身具生死根异能,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位岳帅。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激浊扬清,清理门户,使我太乙真宗重入正道,此等重任,便委之程君。九阳口诀,君已尽知,异日有可造之材,当由程君传授。紫阳绝笔。
程宗扬反复看了两遍,清理门户?你好歹给我个名分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掌教之位传给谁,更没有说自己是他亲传弟子,拿着什么了不起的信物,太乙真宗从上到下,一看到就立刻拜服。清理个鬼啊!
忽然一只素手伸来,将信笺夺了过去。
卓云君一目十行地看过信笺,然后打量程宗扬几眼。
程宗扬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强笑道∶卓教御,你伤势大好了?
卓云君披着他的外衣,玉容一片冷漠。她纤指一弹,信笺飞开,冷冷道∶掌教真人竟然把九阳神功传给了你?
程宗扬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卓云君突然侧身一掌劈来。程宗扬仓促间举臂封挡,臂上顿时剧痛,臂骨几乎折断。接着一股烈焰般的真气攻入曲池穴,程宗扬手少阳、手太阳、手厥阳三条经脉剧痛欲裂,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被卓云君制住。
卓云君重伤之余,真气本就不足,如果正面对敌,未必能胜过程宗扬。但她突施杀着,招式精妙,真气凝聚不散,打了程宗扬一个措手不及,一招之间,胜负已分。
卓云君一掌重创程宗扬,也被他反震之力击伤,唇角涌出一缕血迹,身体摇摇欲坠。但程宗扬经脉受制,喉头一片腥甜,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连手指也动不了一下。
他这会儿又痛又恨又恼,王哲信中明显透出对卓云君的不满,自己却疏忽大意。谁知道这贱人下手会这么毒辣,自己刚救她一命,她就立即反咬自己一口。
卓云君抹去唇角的血迹,凤羽剑抵在程宗扬喉头,星眸寒光闪动∶说出九阳神功的口诀,我给你一个痛快。
说出来还要死?这贱人也太毒了吧!程宗扬咳了口血,叫道∶死八婆!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啊!
卓云君玉颊微微一红,她本来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对于太乙真宗的门人来说,九阳神功是每个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秘宝,足以令任何人铤而走险。这男子不过是在草原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得到掌教亲传,手里有九阳神功的口诀,就像一个无知的孩童捧着价值连城的珍宝走在暗巷,每一个过路人都禁不住会引发贪念。
刹那间的羞愧之后,卓云君被心底的贪念征服。她硬起心肠,剑锋一挑,刺破程宗扬喉头的皮肤,寒声道∶刚才你助我推血过宫时,本座便有怀疑。九阳神功是我太乙真宗不传之秘,你非我太乙真宗门下,知道神功口诀,便是死有余辜!
这贱人强词夺理,明摆着拿到口诀也绝不会让自己活在世上。程宗扬也不再客气,破口骂道∶死八婆!给我一个痛快?你怎么不给我一个快活!死贱人!早知道我就不救你!让那个姓吴的给你来个先奸后杀!
卓云君眼中透出怒火,冷笑道∶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没办法了吗?
她凤羽剑抵在程宗扬眼下,充满威胁地说道∶你若不说,我就先刺瞎你的眼睛,再割去你的耳朵,削去你的鼻子,敲掉你牙齿,让你零零碎碎受苦……
眼下一凉,染血的剑锋拨开眼睑,抵在眼球下方。程宗扬心脏都提到嗓子眼里。这贱人身为太乙真宗的教御,也是白道数一数二的人物,行事却比鬼王峒的人还恶毒几分。
等等!
长剑略退少许,卓云君姣丽的面孔因为贪欲而微微扭曲,让程宗扬想起那个贪婪成性的苏妲己。
程宗扬吸了口气,然后吼道∶死丫头!还不滚出来!
第二章云落
檐上传来一声娇笑。卓云君玉体一震,旋过身去。只见大殿生满荒草的屋檐上,立着一个纤美的少女。她戴着一个精致的碧玉眼罩,紫色的衫子褪在腰间,两副龙角状的黑色皮甲左右对称,裹住她纤细的腰肢,龙角向上托住她圆润的双乳,黑色的皮革紧贴着雪嫩的肌肤,双臂和肩膀都裸露在外。
死丫头,还装神弄鬼!
这眼罩是吴三哥送我的,好看不好看?
那少女说着掩住嫣红的唇角,娇笑道∶程头儿,你吓得尿裤子了呢。
谁尿裤子了!少废话!快给我滚下来!
小紫抱着手臂,撒娇一样扭着腰说∶程头儿,你说嘛。你要不说你尿了裤子,人家就不下去。
程宗扬眼里冒出火来∶我干!我裤子都湿透了!你还不滚下来!
小紫朝脚下看了看,有些为难地弯起唇角。好高哦……
卓云君见来的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中戒意不免少了几分。她没拿到九阳神功口诀,还不想杀了程宗扬,于是撒回凤羽剑,对小紫寒声道∶这里不关你事,快滚!
小紫蹲下身,一手攀住檐角,笨拙地试探着想跳下来。卓云君轻蔑地哼了一声,这等技俩也敢来现丑!忽然那少女手掌在檐角一按,双足一点,燕子般从檐角飞起,双掌犹如飘飞的蝴蝶拍来。
卓云君看她美貌年幼,本来不想动手,此时一不做二不休,挽起长剑,从她双掌中刺入。
小紫娇笑道∶老太婆,你力气没有啦。
说着小手一伸,在卓云君握剑的手上蜻蜓点水般掠过。
卓云君右手一麻,被她指上的戒指划破,随即失去知觉,长剑锵的一声落在地上。
卓云君虽败不乱,左手挥出,聚起所余无几的真气,朝小紫腰间劈去。
小紫身子游鱼般一滑,避开卓云君的手掌,瞠道∶好不要脸,还穿着主人的衣服。
接着抓住卓云君的衣领,将那件外衣扯了下来。
卓云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丫头年纪虽小,修为却不比程宗扬弱了多少,而且身法怪异,犹如水中的游鱼,滑不溜手。若在平时,自己擒下她不费吹灰之力,但重伤之余真气散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丫头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她不慌不忙,从卓云君身侧一滑,扯下她被剑锋挑断的衣带,接着拧住她的左腕。
小紫外衣褪在腰间,上身只留一副内甲,穿得清凉无比。程宗扬想起自己在马上低头看时,还以为这死丫头没穿内衣。
卓云君右手被毒针划破,无法使力,左手再被制住,胸前顿时空门大露。她道袍敞开,露出里面同样千疮百孔的小衣。眼看那少女抓住自己衣角,卓云君屈膝一腿踢出。
小紫足尖一点,娇躯弓起,轻盈地翻到卓云君身后。她一手拧着卓云君的手腕,一手还抓着她衣角,这时身子一翻,手上顿时嗤的一声,将卓云君小衣撕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
小紫抬起脚上小牛皮制成的靴子,在卓云君膝弯重重一踢,将那美妇踢得跪倒在地。她拧住卓云君的手腕,迫使她上身抬起,一面笑道∶老太婆,年纪这么大,奶子还这么挺呢。
卓云君一身武功此时能使出来的不过一二成,她双膝跪地,上身挺起,双乳撑起破碎的内衣,在胸前高高耸起。小紫眼中透出兴奋的神情,一手捡起凤羽剑贴着卓云君的玉颈,伸到她丰挺的双峰之间,然后向外一挑,卓云君内衣应刃绽裂,两团白光光的美乳立刻裸露出来。
卓云君脸色惨白,忽然张口朝自己舌上咬去。
牙关刚一松开,一团衣物便塞了进来。小紫趁机塞住她的嘴巴,凤羽剑则在她乳上平拍一记,打得她双乳一阵乱跳,笑道∶程头儿,你看好玩不好玩?
说着小紫一手握剑,一手抓住卓云君的手腕,戏谑地左右扭动。卓云君上身被迫来回摇摆,两团又圆又大的乳球光溜溜耸翘着,在胸前一阵摇晃,荡起一片白花花的肉光,沉甸甸的乳球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淫靡的肉响。
卓云君嘴巴被衣物塞住,像个婴儿般被那少女戏弄,不禁羞愤欲绝。可身后的少女还不罢休,那柄凤羽剑贴着卓云君的小腹,向下伸进腿间,要将她亵裤一并划开……
死丫头!你玩上瘾了啊!
小紫吐了吐舌头,在卓云君脸上捏了一把,随手一掌切在她颈中。卓云君羞恚的面孔扭曲一下,瘫软在地。
小紫放开昏迷的美妇,拉起程宗扬,一边帮他打通受制的经脉,一边笑道∶这个女人很好玩呢。
程宗扬体内经脉像被扭散一样剧痛,丹田气轮也受到重创。虽然卓云君为了九阳神功的口诀没有要他性命,下手可一点不轻,她这一掌使得自己这些天的修练都白费了。
程宗扬咬牙道∶这贱人!我非干死她!
小紫凉凉的手指在他脸上刮了几下,羞道∶主人最好色了,看到美人儿就晕头晕脑。
程宗扬尴尬地咳了一声,板起脸道∶胡说!我是一片好心,遭人暗算!
程头儿,你刚才眼都直了哦。
这说明我是男人!
程宗扬说着岔开话题,你的内甲哪儿来的?不会是偷了我的龙皮吧?
什么啊。
小紫耸了耸胸乳,两球雪乳轻颤着,那副黑亮的皮甲在乳上摇摇欲坠,直看得程宗扬两眼发直。那丫头呵气如兰地说道∶这是人家从你的坐骑上扒下来的,你瞧,这皮又黑又亮,很好看吧。
程宗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朝黑珍珠望去。
黑珍珠身形融入夜色,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轮廓,正勾着头在悠闲的吃草,马身毫无异状。
刚松了口气,小紫又笑着细声细气地柔声道∶我只剥了它另一边的皮,你在这边当然看不到啦。
剥了一半的皮还怎么活?可这死丫头真有这手段也说不准……
程宗扬半信半疑地朝黑珍珠张望,小紫在身后发出一串娇笑,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大笨瓜!
虽然知道这丫头是故意的,程宗扬还是有点不安,支撑着爬起来去瞧瞧自己的坐骑是不是真被小紫扒了皮。
耳边传来流水的声音,身下的木板起起伏伏。卓云君从昏迷中醒转,随即意识到自己置身在船舱中。
那个额角带着伤痕的年轻人坐在她面前,一脸阴沉地说道∶卓教御心肠够歹毒啊,让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差点儿连门上的字都能看到。幸好老天有眼,王掌教保佑,在下才捡了条性命。
卓云君神情无忧无喜,淡淡道∶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程宗扬摆出凶狠的面孔,死贱人!哪有那么便宜就让你死!哼哼哼哼,听说卓教御守身如玉,干起来肯定过瘾……
说着程宗扬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伸到她衣襟内,一把抓住她丰挺的乳房。
卓云君这时早已镇定下来,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嘲讽道∶你们男人,只有这点下流的手段而已。
程宗扬手指停住,嘿,都落到这地步,你竟然还嘴硬啊?
卓云君微微扬起下巴,月光下,雪白面孔犹如雕塑,轻蔑得连眼珠也不屑于转一下。
本来自己是正义的复仇使者,可她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一摆,却弄得自己彷佛是个大恶魔。程宗扬有心强上了她,又有点拉不下脸,眼看她眼珠转都不转,真要霸王硬上弓,自己倒像是个气急败坏的小丑了。
僵持片刻,程宗扬经脉间隐隐作痛,那点欲念早飞到九霄云外,最后无趣地收回手,悻悻道∶死贱人!今天大爷心情不好,先饶你一次。
说完场面话,程宗扬用小紫的手法,一掌切在卓云君颈侧的大动脉上,让她昏迷过去。
满腹懊恼地钻出船舱,就看到小紫坐在船头,一边踢着清澈的江水,一边吐出舌头,白嫩的玉指在脸颊上画着羞他。
主人真没用,她两句话就把你打发啦。
程宗扬长叹一声,我这人的缺点就是太装君子了,只要流氓那么一点点,别说她了,就是你这死丫头,也早把你给就地正法。还让你逃到现在?
小紫笑吟吟勾了勾手指,挑逗道∶来啊。
程宗扬气哼哼道∶大爷今天心情不好,先饶你一次。
小紫做了个鬼脸,然后小声笑道∶大笨瓜,你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吧?
程宗扬赌气道∶要不你按着她,我给她来个霸王硬上弓。
小紫皱了皱鼻子∶笨死你了。
程宗扬打量她几眼,死丫头,你有办法?
小紫抱着膝,得意地挑起下巴∶这种女人骄横惯了,没吃过什么苦头。落在小紫手里,用不了几天我就能让她乖乖的,要扁就扁,要圆就圆。
怎么不早说!
程宗扬板起脸,这贱人就交给你了。给你七天时间够不够?如果你牛皮吹破了,到时候她还是不听话,你就来代她,嘿嘿,把你扁的圆的都给我好了。
小紫刮了刮脸∶程头儿,你好下流哦。
行了,你一听就懂,还跟我装什么天真呢。
程宗扬担心太乙真宗再有人来,不敢在玄真观多留,把齐放鹤、吴行德的尸体都扔在道观里,只带上卓云君,连夜离开清远。
从清远到建康一路顺流而下,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天亮时分,船只便驶入大江。
程宗扬很怀疑这条江就是长江,但六朝地名虽然还沿用旧称,地理却大相迳庭。眼前这条江的江面比自己想像中更宽,中流四望几乎看不到边际,如果说这是入海口,自己还信几分。可这里明明是大江中游,离大海还有近千里的水路。
程宗扬雇的船只并不大,船后载着马匹,中间是船舱。船东是江上操舟弄帆的老行家,一路顺风顺水,不到午时,建康城已经在望。
临近建康,船只越发密集。江面聚满各式各样的船只,小的只是一个舢板,大的则高及数丈,桅杆直入云霄。有两条船只并排驳接成的舫船,还有长达数十丈的庞然大物,泛江巨炯。有简单的独木舟,还有精巧的画舫。有专门载货不设客舱的漕船,还有壁起板墙,上覆舱盖,有如水上人家的房船。更有一些大船,吃水的船舷几乎贴近水面,满载货物在江中穿行。此来彼往,络绎不绝,彷佛天下的船只都汇集到此处。
建康江河湖泊交相连接,水网密布,无法筑造大城,而且有江河做为天然屏障,晋人对筑城也不怎么重视。直到三十年前,江边只有几道竹篱作为防御。年深日久,竹篱多有残破,往来的商贾、使者,尤其是来自北方三朝,见惯雄关大城的官员私下每每讥笑,晋国才沿江筑起一道城墙,同时在入城的江口两岸架起浮桥,对通行的船只进行审查。
江口的浮桥与朱雀桥一样,都是用船只连接而成。中间相距五十丈的位置,两侧各沉下三头数千斤的石牛,上系绳索,用来固定江面两座浮关。船漕司的官员就乘着小舟,在江中检查对过往船只。
程宗扬留心观察,晋国的商税倒不重,自己雇的这条船约好四天时间十枚银铢的价格,相当于一贯铜铢,或者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商税只收了十个铜铢。收来的商税用以疏浚河道、修筑江堤,甚至还有官方设立的奖金,来奖励江中遇险时来救援的船只人员。
正等待入关的时候,远方传来一阵喧哗。一条五丈高的楼船从远方驰来,巨大的船体彷佛一座移动的城堡,桅杆上有人摇动旗帜,要前面的船只让路。
江上的船只对这条大船似乎都很熟悉,看到旗号纷纷驰向两边。船漕司的官员乘舟驰过去,远远便招手致意,笑容满面。
那船不只一艘,前后十余艘编成一列,气势恢弘,所有船只都张满了帆,风助船势,速度极快。涂过桐油、树漆的船舷不知在水中浸过多久,上面一层层布满了海藻、贝壳,挟裹着浓浓的海洋气息扑面而来。
程宗扬的船只本来在江面等待入城,这十余条大船一来,所有船只都往两旁退避,有几条船碰在一起,一时间乱成一团。
程宗扬走上船头,问那个上了年纪的船东∶这船是什么来头?
船东揉了揉被江风吹坏的眼睛,然后笑道∶这是云家的船队,一向在海里讨生意,听说过了夜叉珊瑚,还要行上万里,来回一趟就要两年时间。那船上带的东西可多了,听说上次返航,单是六、七尺的红珊瑚就带回来十几枝。还有一只大龟,龟壳有几丈宽,龟背的骨节里每节都有一颗拳头大的明珠。听说云六爷亲手剖了龟壳,给在座的贵客每人一颗,价值上万金呢。
居然是云家的船队,程宗扬笑道∶云家真够有钱的,这样的海船一艘可不便宜。
船东笑道∶这是云六爷会做生意。这舰队十五条大海船,云家占了七条,剩下这些都是建康城里的商家凑出来,跟着云家的船只出海。云家还专门设了商号,城中人不管贵贱,只要够十吊钱都可以递到商号来凑上一分。咱们让路不为别的,这城里不少人家都有钱在船队里面,让它也是给自己的生意让路。
一吊一千铜铢,十吊一万,折一百枚银铢,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殷实些的人家都能凑出来。程宗扬暗自啧叹,云氏这位当家的六爷真够精明的,这一招把半个建康城都绑在云氏的船队上,官府、商户带民间全部摆平,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对啊,只有十二条船。
看来是沉了三条。
船东道∶这远洋的生意,船少了不成,海上风高浪大,沉船的事天天都有。一旦沉了船就血本无归。以前云家有六、七条海船,也只敢在近海跑跑生意。自六爷招集商家入股,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生意也越做越远。现在跑远洋生意有两三倍的利,就算沉了几条船,大伙儿把损失一并扛起来,也能有一两倍的利。
船东絮絮叨叨还在说,程宗扬心神却被船头一个倩影吸引。
最前面一艘巨舰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一个女子。她身材修长,肩上披着一条遮风的斗篷,斗篷内是一件精致的银鳞细甲,银亮的甲片又细又密,由腰及胸,勾勒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那女子身后还立着几名大汉,一个个都剃光了头,披着铁铸的肩甲,露出肌肉纠结的手臂,神情剽悍,看来是云氏船队的护卫。那女子一手扶着横栏,腰背挺得笔直,在船头迎风而立,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她身材高挑,较之身后的大汉也矮不了多少,杏眼丹唇,鼻梁挺直秀美,五官彷佛用刀刻成,线条清晰分明,别有一番英姿勃勃的美态。身上的斗篷外黑内红,江风一吹,彷佛掀起重重血浪,更显得英姿飒爽,锋芒毕现。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这女子是谁?
船东还没来得及答话,船头的女子便美目一闪,目光朝这边扫来,狠狠瞪了自己一眼。那海船载满货物,船头离开水面有丈许高,两条船更是隔着七、八丈的距离,江上又风大浪大,没想到她竟然听得清楚。
那女子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目光却锋利如刀,带着杀伐决断的锐气。平常人被她扫一眼,当即噤若寒蝉。程宗扬却不在乎,既然是云家的舰队,那也不是外人;他也不客气,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吹了声口哨,还挤眉弄眼地朝那女子招了招手。反正那海船张满帆,速度正急,总不能停下来找自己麻烦吧。
谁知这几天真见鬼了,遇上的女子火性一个比一个大。那女子美目含怒,接着斗篷一挥,一脚踏上船头。
后面的老船东脸都吓白了∶客官!客官!可别乱来啊,这可是有名的云家大小姐云丹琉,死在她手下的海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眼看云丹琉从疾驰的船头飞身跃下,程宗扬当机立断,一头扎进水里。
虽然自己跟云苍峰熟得不能再熟,但这位大小姐却是头次打交道。这会儿自己伤势未愈,八成打不过她,如果被她当成流氓抽上一耳光,那脸可丢大了,到时见着云苍峰,没处诉冤不说,说不定白挨了打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
云丹琉来得极快,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准确地落在船上。她身材比凝羽还高上几分,也就是说比程宗扬还高上一点点,双腿修长有力。她靴尖在船上一点,血红的斗篷飘舞而起,贴身的银甲灿然生光,犹如一个英武的女神从天而降。
船身微微一沉,接着一道劲气劈入水中。程宗扬早已潜到水下,他还记得水的阻力极大,隔着三尺多深的水,连冲锋枪的子弹都伤不了人。
可云丹琉一刀劈出,江水应刃分开,直劈程宗扬的背心。
程宗扬拼了命地闪避,紧接着肩头一沉,彷佛被一柄千斤重锤击中,经脉剧震,痛彻心肺。他水性本就一般,还没躲到船底,手脚便像灌了铅一样,朝江底直沉下去。
云丹琉本来只是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没想取他性命,见他沉到水底也不再追杀。冷哼一声,从船头掠起,在水面一借力,飞身跃上海船。这几下动作不但干净俐落,而且姿态优美,顿时赢来一片喝彩声。
可惜程宗扬这会儿正在水底挣扎,没有听到;如果听到自己成为云丹琉显露威风的道具,只怕会再气得吐一次血。
一只小手提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水底拖出,一个美妙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在耳边响起∶主人,好丢脸哦……
在水里还能说话的也只有小紫了。程宗扬伤势尚未痊愈,被江水一浸,禁不住打了个咚嗦。
这一趟真是窝囊透顶,程宗扬怀疑是否因为自己和萧遥逸光着屁股胡闹,伤了气质,才会这么倒霉。
不过幸好云丹琉不屑在船上多停留,没有发现船舱里的卓云君,不然再把自己当成拐卖妇女的蠡贼,那就太冤枉了。
第三章宫诡
该死的娼妇!还装死!
身上重重挨了一脚,痛得卓云君浑身一颤,从昏迷中醒来。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斗室,墙上悬着一幅笔触粗糙的图像,油漆已经剥落的案上放着一盏油灯,中间摆着一只香炉,里面插了几枝劣香,烟雾缭绕。窗棂挂着几条可疑的红纱,不知多久没有替换过,上面积满灰尘。
卓云君身体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麻绳捆着,身下的地面用砖石铺成,上面沾满污渍,早已斑驳不堪。
这样肮脏破败的房舍,自己平常莫说入住,就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卓云君厌恶地皱起眉头,勉强撑起身体,离开地上那片油污。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死娼妇,你叫什么名字?
卓云君心头一怒,抬起眼睛。只见案旁的椅上坐着一个妇人,她头发用老媪常用的绣边黑遮巾拢住,脸上涂满厚厚的白粉,看不出多大年纪,脸上一个铜铢大的黑痣却怎么也遮不住,痣上隐隐还有毛发。
卓云君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哎哟!死浪蹄子!你还敢顶嘴?
那妇人揪住她的头发,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卓云君半边脸都火辣辣的作痛。
卓云君又惊又怒。这妇人掌上力道连自己都吃不住,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邪派高手。
千人睡万人骑的死娼妇!老娘花了四个银铢,买了你这贱蹄子来!还敢跟老娘顶嘴!
那妇人言语粗鄙之极,满口的污言秽语,卓云君却越听越是心惊。这妇人是个在路边开私娼窠的老鸨,从一个过路商人手里花四个银铢把自己买来,留她在娼窠接客。
没想到那商人却骗了她,说是个二八佳人,却已半老徐娘;说是睡着了,却昏睡一天一夜都不醒。这娼窠是路边供行脚的汉子们消遣用的,要的是皮厚肉糙、身子结实的壮妇,她却病恹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老鸨又气又恨,跳着脚地骂了半晌,又回来把一肚子气都撒在她身上。
住手!
卓云君手脚都被捆着,躲闪不开,被她打了几下,身上痛楚不堪,只好忍气吞声地说道∶你且放开我!莫说四个银铢,便是四十个、四百个又何妨!
哟,还在老娘面前说大话,你只是个跟人私奔的道姑,身上除了件破道袍,屁都没有,还说什么四百个银铢!
卓云君怒道∶谁说我跟人私奔!
妇人举起手停在半空∶那是你做什么的?
我……
卓云君张了张口。如果说自己是太乙真宗教御,教中数万弟子,身份显赫,倍受崇敬,所到之处能与王侯分庭抗礼……莫说这毫无见识的粗鄙妇人不信,自己又怎么能张开口?
以教御之尊坠入娼窠,即便未曾受辱,自己也只能一死洗去耻辱。
浪蹄子!敢睁着眼跟老娘撒谎!看老娘不打死你!
卓云君已经看出这妇人身手虚浮,并没有武功在身,可她一掌拍下,自己便身体剧痛,这是自己艺成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形。
卓云君双手使劲挣动,她手上缚的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粗麻绳,若在平时,自己根本不必用力就能挣断,然而这时却磨得手腕刀割般痛疼。
她勉力一提真气,顿时呆住,一时间连那妇人的殴打也忘记了。
丹田内空荡荡没有一丝真气,经脉间更是一片空虚,自己辛勤不辍、苦修数十年的真元竟然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怪不得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都能打得自己无法招架,原来自己的修为已经丧失殆尽!卓云君惊痛之余,心头升起无穷寒意。那人竟然这么狠毒,竟把自己废去武功,卖入娼窠……
卓云君怔了半晌,那妇人忽然一记耳光,将她打得仆倒在地。
武功尽失,受辱于无知妇人之手……卓云君凄声道∶你杀了我吧!
你这个欠打的贱奴才!
妇人抄起一根手腕粗的门闩,朝卓云君劈头盖脸一通痛打。
卓云君没想到武功被废会是这般滋味,以往她一掌拍出,即便是坚硬无比的青石也应手破碎,然而此时,一根沾满油灰的门闩就打得她死去活来。那门闩落在臂上,臂骨剧痛欲折;落在肋下,肋骨彷佛一齐折断。周身肌肤寸寸作痛,彷佛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如果在她面前啼哭求饶,自己也不用活了。卓云君坚守着最后的尊严,死死咬紧牙关,在妇人的殴打下生生痛得昏迷过去。
啊嚏!
程宗扬嚷着鼻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夏日伤风,让老哥见笑了。
云苍峰讶道∶程小哥修为不浅,如何会染上风寒?莫非是与小侯爷喝醉了,在船头跳水,不慎染上风寒?
程宗扬苦笑道∶云老哥,你就别笑话我了。看来建康城这消息传得真快,我干了那么点荒唐事,云老哥就知道了。
云苍峰绷了半晌,忍不住大笑道∶秦淮河画舫如织,小哥在船头跳水的壮举,围观的何止百艘!这两日半个建康城都传遍了,说小侯爷已经风流绝世,如今又出了个程公子,风流起来可是毫不逊色。
什么风流,是荒唐吧?
程宗扬又打了喷嚏,揉着鼻子道∶萧遥逸那家伙,酒量太猛了!还说别人是酒囊饭袋,我看他就是头一个酒桶!云老哥,我这伤风一时半会儿只怕好不了,咱们约定的事只能延期了。
林清浦微微欠身∶让小道来试试如何?
程宗扬讶道∶你还会治病?
林清浦一笑,说道∶冒犯了。
然后一掌按在程宗扬额头。
掌心缕缕真气透入颅骨,带来一股清凉的寒意。程宗扬头痛立减,等他真气运行一周天,堵塞的鼻孔随即恢复通畅,不多时便神清目明,感冒的症状消失无踪。
哈,林兄这一手比吃药可快多了。
程宗扬满意地揉了揉鼻翼。
林清浦却脸现忧色,低声道∶程兄,你的伤势……
你看出来了?
林清浦点了点头。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程宗扬不在意地说道∶现在已经好了大半,再睡一觉就好,不过白练几个月就是了。
林清浦沉默半晌,长叹道∶公子这分胸怀果然非常人可比。清浦暗自揣度,公子至少损了半年的修为。人生数十载,不过百余个半年。程兄如此洒脱,令在下汗颜。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
半年?半年前自己还在公司当小职员呢……自己的修为多半都是捡来的,损了便损了,就当少捡几块钱,说不定明天又能捡票大的。
云苍峰关切地说道∶小哥不若休养几日。
程宗扬扩了扩胸,抖擞精神笑道∶清浦妙手回春,还休养什么?我们就依约,今晚去瞧瞧宫里的景致!
云苍峰知道程宗扬去了清远,但他没提做什么事,也不多问。三人当即乘上一辆不带徽记的马车,赶往宫城。
为了便于使用灵飞镜,林清浦在紧邻宫城的位置买了处不起眼的民宅。宅院的陈设一切未动,只有顶上的阁楼收拾得干干净净;室内除了一张蒲团,别无他物。
林清浦珍重无比地打开玉匣,取出那面灵飞镜递给程宗扬∶时间甚长,公子不必着急,我和云先生在外面等候。
程宗扬握住那只遥控器,随即感到一阵灵力波动。
他先按了几下,找到目前的位置,然后慢慢向前移动。镜中画面由远及近,现出一道城墙。其实一般的宫城都不怎么坚固,真要被人打到皇宫,那也不用再打了,把皇宫修成碉堡也没用。但这座台城是个例外,它修建之初,就是作为建康城的核心,利用坚城消耗敌军的力量而设计的。
城墙是用尺许长的青砖叠成,高度超过七丈,上面城堞森然林立。程宗扬小心调整灵飞镜,画面从城下升起,映出一座巍峨的城门。门上的匾额刻着宣阳门三字,再往上是一对木雕的龙虎,气势峥嵘,俯视着门下三条大道。这便是城中最宽阔的御道,向南直通朱雀门,两旁槐柳成行。
画面越过城头,能看到钟甲整齐的禁军正在城上巡逻,戒备森严。程宗扬不理会两旁的景物,沿着御道一路向北。前面又是一道城墙。
这便是内城了。程宗扬记得云苍峰说过,内城西为太初宫,东为昭明宫,里面有神龙、金乌两处正殿。晋帝处置朝政、召见群臣,都在这两处正殿进行。但近年来晋帝既不处置朝政,也极少召见大臣,宫门一闭,这内宫便是内外断绝的城中之城了。
程宗扬暗自奇怪,这灵飞镜好端端的,林清浦怎么会看到鬼呢?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后越过内宫的城门,远远看到宫中一座大殿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镜中传来的笑语。
程宗扬推近灵飞镜,忽然看到镜面边缘,一处假山似乎有东西微微一动。他连忙转过画面,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从假山下钻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垂首弓腰,一扭一扭地朝大殿走去。
程宗扬暗暗称奇。这是什么鬼?他刚推动遥控器,假山下又钻出一个身影,那人身形粗壮,穿的衣物与江上打杂的苦力相似,布料粗劣。
程宗扬好奇地往那人脸上看去,只见那人生着络腮胡子,衣服半湿,倒像是一个打渔的舟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迷了路,莫名其妙闯入皇宫内院。
依照帝王家法,内宫除了皇帝本人,不允许任何男子居住。宫中后妃以外便是太监、宫女,连太子也是年满六岁就别立太子东宫,不在内宫停留。这汉子深更半夜在内宫出现,如果被人发觉,就是族诛的大罪。
程宗扬正在纳罕,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抬起眼,阴狠的目光彷佛一条恶狼,穿过灵飞镜,射入自己心底。
镜中刹那间腾起黑雾,画面消隐。程宗扬心头狂跳,捧着灵飞镜大汗淋漓。
这一刻程宗扬才知道林清浦为什么不敢轻易施展法术。影月宗的心月之法一旦施展,灵台便全部放开,心神稍有波动便遭到法术反噬。所以影月宗的传讯之术,多在知根知底的同门,或是绝对信任的人旁边施展,轻易不会独自使用。
就像刚才,如果自己不是使用灵飞镜,而是和林清浦一样以法术遥窥,此刻已经被法术反噬,心神尽失。
程宗扬闭目休养半个时辰,这才稳住心神。他起身找到林清浦,把灵飞镜交还给他。
林清浦和云苍峰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确实有异状。但看不清楚。
程宗扬慢慢说道。他仔细把看到的情形告诉两人,着重描述那大汉的形貌,最后道∶他们既然有所察觉,再用灵飞镜是不成了。林兄、云老哥,你们不妨查查宫里的禁军侍卫,看有没有和他一样的人物。
好,我立刻便去查。
云苍峰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你上次说的帐目初步有了眉目,这一年来宫里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用量大增,还进了一批上等的檀香木,不知作何用途。再过几日细目列出来,我再和小哥仔细参详。
程宗扬心神不宁,又交谈几句便告辞离开。他连路也没精神走,乘了云苍峰的马车返回住处。
窗外仍然黑沉沉的,不知道是长夜未过,还是又一个黑夜已经来临。
卓云君手脚一直被绳索缚着,此时又僵又硬,几乎没有知觉。
门帘的缝隙中透过一丝微弱的灯光,片刻后,那个包着头发、涂着厚粉的粗鄙妇人掀帘进来。
死娼妇!下贱的淫材儿!
那妇人一进来就满口污言秽语地大声辱骂,又用力踢了她几脚,直把她当成猪狗一般。
卓云君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恚怒地瞪着她,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嘿!你这个不要脸的浪骚货!老娘脸上有花吗?让你瞪着瞧!
妇人被她瞪得气恼,抬起手掌劈劈啪啪给了她几个耳光。
卓云君被打得眼冒金星,银牙咬了半晌,最后无奈地闭上眼睛。这会儿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白白被这操持贱役的妇人羞辱。
养条狗还会看门,养个鸡还知道下蛋!你这娼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推不得磨,拉不得纤。就肚子下面三寸贱肉能让汉子们快活快活,还装得烈女一样!花了老娘四个白亮亮的银铢,养了你这个吃材!
那妇人叫骂几句,转身掀开帘子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卓云君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昏迷几次后,她已经无法确定时间,大概有三、四天的样子。以前修为仍在时,自己可以十几天甚至数十天辟谷不食,只饮清水仍然神采飞扬……
那都是以前。现在自己彷佛从云端跌入泥潭最深处,所有法力尽失,沦为一个忍不得饥、挨不得打,身上没有半丝力气,蝼蚁一样毫无用处的凡人。
那妇人火气似乎消了,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道∶道姑啊,你都几天水米没打牙了,饿坏身子可怎么办?
那妇人说着冲卓云君一笑,脸上脂粉扑扑擞擞落下来,一半都掉进碗里。
卓云君又气又恨又是恶心,皱着眉转过脸去。
那妇人把碗递过来,嘴旁的黑痣一动一动∶道姑奶奶,来尝一口,这小脸怪疼人的,可莫饿瘦了。
卓云君索性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死浪蹄子!装什么样呢?
卓云君僵硬的双手拧住麻绳,使尽力气也无法挣开。
哟,一个私奔的娼妇,还当自己是烈女呢。莫非还想让官家给你立个贞洁牌坊不成?
那妇人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在卓云君唇上。
卓云君美目猛然睁开,朝妇人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妇人脸色一变,丢下碗筷,揪住卓云君的头发,左右开弓一连给了她十几个耳光,打得卓云君头晕眼花,耳中轰轰作响。
妇人跳着脚骂道∶狗不啃的烂婊子!真当自己是奶奶了!活该饿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吃饭!
妇人一边叫骂,一边又抄起门闩朝卓云君身上一通痛打,这才气呼呼地出去。
那些饭菜都泼在地上,一片肮脏。卓云君身上痛楚难当。门闩打在身上的部位又肿又痛,连骨头也似乎断裂。她咬着唇,艰难地吸着气,一颗心越沉越深,一点一点陷入绝望。
自己突然失踪,必然会在太乙真宗惹起轩然大波。卓云君可以想像,无论是维护自己的门人弟子,还是欲杀了自己而后快的蔺氏门徒,这些天都在想尽办法寻找自己。
但谁能想到,堂堂太乙真宗教御、六朝王侯的座上贵宾、天下有数的高手,竟然会躺在一间破陋不堪的路边娼窠中求死不得……
那盏油灯留在案上,一点黄豆大小的火光微微摇曳,那幅画像彷佛随着火光的摇曳在粗糙的墙上浮动。画中绘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物,线条粗劣而模糊。黑暗中,就像一个不知名的恶魔,狞笑着狠狠盯着自己。
卓云君闭上眼,一时间江湖中那些隐密的传闻浮上心头。
九华剑派的凌女侠被义子出卖,丈夫遇刺,自己沦为仇家的玩物。三个月里受到数百人轮番奸淫,尝尽污辱。最后还被强迫改嫁给仇家的儿子——一个天生的白痴,为仇家传宗接代。
还有飘梅峰的风女侠。她被一个诡秘的帮派擒住,那些恶徒与她无冤无仇,却因为她小师妹的缘故砍断她的手脚,把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侠当成母畜百般玩弄,甚至还让她当众与野狗交媾……
黑暗中,传来一阵格格的轻响。
过了一会儿,卓云君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牙关在打颤。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有尝到过恐惧的滋味,直到这一刻恐惧突然袭来,鲜明而又震撼,将自己的心防冲得支离破碎。
自己因为一时贪念,打伤了那个年轻人。没想到他的报复如此狠毒,把自己废去武功,卖入娼窠。像凌女侠、风女侠的遭遇,被人恣意奸淫玩弄,让仇家干大肚子,当众被畜类污辱供人观赏,砍去四肢……
卓云君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就噩梦连连,彷佛看到自己正在经历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切,却无力挣脱。
时间过得分外漫长,卓云君感觉像过了一天、一年,窗外仍是一片黑暗。最后连案上的油灯也油尽灯枯,火光微微一闪,整个房间随即被黑暗吞没。
卓云君绝望地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一件东西。随便什么东西都好,只要能占据自己的视线,让自己忘掉那些地狱般的场景。可失去武功的自己,甚至连近在眼前的饭粒都看不清楚。
原来做个凡人竟是如此辛苦。如果自己的修为能恢复一刻钟,甚至只要能重新开始修行,让自己拿什么交换都可以。
卓云君一遍又一遍在丹田搜寻,曾经充沛无比的真气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竭力调匀呼吸,从最初的筑基开始,试着凝炼真元。当年自己用了多久?两年、三年,还是五年……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卓云君紧紧咬住唇,绝望的泪水却夺眶而出,在黑暗中无声地滑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