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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夜惊魂
回到内宅,等待他的是一场离别。阮香琳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返回舞都。
送信的事最后交给了阮香琳,飞鸟萤子透露的消息太过重要,眼下最值得信任的也就是她了。
临行前,两人狠狠亲热了一番。事罢,阮香琳依依不舍地拥着他,像是要粘在他身上一样。
程宗扬笑着安慰道:“又不是见不着了。回舞都见着如瑶,让她不用担心,这边的事忙完,我就回去。”
阮香琳娇喘道:“再来一次好么?”
程宗扬在她臀上拧了一把,“说!哪个洞还想挨肏?”
“都想……”阮香琳攀着他的脖颈,“想被你肏到死……啊!”
程宗扬盘膝把她抱在怀里,毫不客气地干进她的后庭,一手伸到她下体,挑弄着她的蜜穴,一手抓住她的肥奶,揉捏把玩。
阮香琳颤声道:“相公……琳儿要死了……要死了……”
程宗扬心下生出一丝不舍。
他一开始并没怎么把阮香琳当回事,维系在两人之间的一半是纯粹的肉体欢娱,另外一大半倒是因为师师。但相处日久,他发现阮香琳虽然有些爱慕虚荣,但操持起家务来得心应手,倒是个很像样的贤妻良母。
她那点虚荣也不是坏事,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很好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服侍起自己来,更是尽心尽力。自己地位越高,阮香琳对自己就越依恋。现在已经是一腔柔情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小紫不管庶务,那些侍奴连针线都不熟,自己日常的饮食起居,衣履鞋袜等待,各类琐碎细务几乎都是阮香琳一手打理。若不是飞鸟萤子透露的消息关系到如瑶身世的绝大秘密,手边又着实无人可用,程宗扬也不愿意让她离开。
两人缠绵多时,才恋恋不舍地分别。阮香琳换了便服,赶在宵禁之前离开程宅,从渭水登船,沿水路返回舞都。为了防止意外,程宗扬又从本来就不多的人手里面,抽调了两名星月湖大营的兄弟护送。
程宗扬没能去送行,因为内宅通往前院的必经之路上铺了一张草席,贾文和乌衣大袖,正襟危坐,身边放着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刀——主公今晚若是出内宅一步,他就要当场尸谏。血溅三尺,在所不惜。
老贾都被逼到这份儿上了,程宗扬只好从谏如流,老实待在内宅,暗地里通知泉玉姬,让她悄悄护送一程。
接连走了几名侍妾,内宅一下安静了许多。程宗扬本来想打坐运功,调理一下带脉的余伤,但坐了不久便心神不宁起来。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一事,“小贱狗呢?”
那截剑柄还在它肚子里,自己诸事纷忙,大半年都没想起来用过,不知道这件所谓的神器会有什么样玄妙。
孙寿进来道:“被中行说带走了。”
“还有他们俩的事儿呢?”程宗扬看着她,忽然道:“转个身,把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是,老爷……”
通善坊,杏园。
独孤谓被捆着双手,跪坐在书案前,心情如同外面的天气,一片阴霾。
自从盯梢时被舞阳程侯逮到,自己运气就背到没边了。本来说好自己与泉捕头交换差事,泉捕头都已经把手头案子移交给他,结果上峰一脚把他踢到舞阳侯府,充当这位侯爷的跟班。
当跟班就当跟班吧,无非是辛苦了点儿,不惹事就行。谁知撞上一群和尚夜闯教坊,本来板上钉钉的案子,硬生生被上峰压了下来,自己这个受害者反而成嫌疑犯,被关起来一遍遍交待事情经过。每交待一次,涉案的和尚就少几个,到了最后,口供里根本没有和尚的影子,成了自己半夜私宿教坊,酒后生事--独孤谓很想把这口黑锅往地上一砸,大吼一声"爷不干了!”但最后还是乖乖签字画押,又忍了这一回。
终于熬到事情平息,连顶头上司也换了一位,独孤谓琢磨着自己怎么都该转运了,还想打起精神在新上司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结果又碰上一椿滔天大案。自己堂堂京兆府法曹参军,亲自看管案发现场,却被一群太监扣下,于是又重复起当日的经历,被人当贼似的审了一遍又一遍。
看着书案后坐的黄衫内侍,独孤谓很想告诉他门--你f想问t么尽管问好了,得着绑得这么紧吗?我要有那胆量,至于受这鸟罪吗?
那内侍阴恻道:“姓名。”
“回公公,小人独孤谓。”
“年龄。”
“二十九。”
“有何官职啊?”
“小的是京兆府法曹参军。”
“是你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吗?”
独孤谓打起精神道:“回公公,小人昨日当值,遇到有人报案……”
鱼朝恩坐在屏风后,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良久,外面的审讯声停止,独孤谓被带了下去。接着那名黄衫内侍捧着一叠纸进来,尖着嗓子说道:“干爹,那小子说了五遍,越说越溜,再说下去都能编成曲了,不能再审了。”
鱼朝恩拖长声音道:“这个独孤郎,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可不是嘛。”黄衫内侍抱怨道:“孩儿都暗示七八回了,只差挑明了说。也不知道这独孤郎是绣花枕头呢,还是胆子太小,死活不接招。我瞧他那意思,都审了五回了,还想把这事儿分说明白。”
他说着试探道:“要不,查查那俩太监的来路?”
“别费那工夫。”鱼朝恩闭着眼睛道:“做事要看大局,只要跟住大局,细微处含糊些也不大紧。大局上要是糊涂,查得越清,越是罪过。眼下的大局是什么?老王没了。老王被谁杀的要紧吗?当然要紧。可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得赶紧把权收回来,免得落到旁人手里。”
“干爹说的是,是孩儿孟浪了。”
“你也是办差心切,怨不得你。”鱼朝恩道:“你要想想,王爷为什么让我来处置此事?就是因为王爷看中我在大局上头拿得稳,不会误了正事。”
鱼朝恩喟然叹道:“老王跟我嫡亲兄弟一般,他死了我能不伤心吗?可眼下的局面,老王怎么死的是枝节,他的身后事才是主干。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去敲打他们一番!”
“去吧。”
黄衫内侍磕了个头,悄悄退下。
“干爹,”鱼朝恩身后一名内侍低声道:“四哥好像……没出力气。”
鱼朝恩闭着眼睛道:“他是盼着我跟老王一起倒霉呢。也罢,等他敲打完,把孩儿们都叫过来,你亲手送他上路。”
“是!”
“承业。”
另一名内侍上前,利落地抱拳道:“公公。”
鱼朝恩睁开眼睛,“你去西内苑,把右神策军给管起来。让杨家兄弟去东内苑,盯住左神策军。”
“是!”
鱼朝恩指了指腰间的金鱼袋,张承业上前,小心取出鱼符。
鱼朝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细声道:“用心做事。替我把神策军看好喽。”
“侄儿记住了。”
张承业离开,另一名内侍酸溜溜道:“张家这小子到现在都不肯改姓,干爹偏还把他放在心尖上。”
“你懂什么?他爹跟杨家那几个小子的爹,都是干爹我的拜把兄弟。我夺了他们的子嗣,改了他们的姓氏,那算什么?”鱼朝恩叹道:“这几个侄儿,比你们几个都强。”
那内侍扭着腰道:“干爹,你这么说我可不依。”
“行了行了,小时候还挺可爱,这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撒娇呢?”鱼朝恩在他脸上扭一把,“备车,去咸宜观。”
那内侍道:“干爹不回宫吗?”
“今晚不太平,”鱼朝恩慢悠悠道:“就不去宫里了。”
暮色渐起,一辆马车停在巍峨高耸的丹凤门前。从车上下来两人,一个羽衣高冠,长髯及胸,一个道袍云履,白发苍苍,望之如神仙中人。
“徐仙师!”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快步上前,拱手道:“圣上在清思殿等候多时了。”
一手神仙术震动长安的秦国正使徐君房矜持地点点头,将水晶球交给身后一名黑衣随从,整了整衣冠,然后迈着飘逸的步子往宫中行去。
大明宫内有三道横贯东西的宫墙,最外面是金吾卫所在的左右金吾仗院。越过第一道宫墙之后,可以看到雄伟的龙尾道与含元殿。
第二道宫墙以含元殿为核心,向北至宣政殿,门下省、中书省、御史台、弘文馆、待诏院等外朝官署都位于其中。
第三道宫墙以宣政殿为核心,北边是内朝的紫宸殿。再往内便是面积广袤的内宫,外臣不奉诏不得入内。
仇士良坐在紫宸殿的偏殿中,面色阴沉。
王守澄一直跟他不对付,两人私下里没少勾心斗角。仇士良闲着没事,也常盼着王守澄赶紧去死一死。可没想到王守澄居然就真死了,那老阉狗死了本来是好事,但他死得太过蹊跷,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就没了,只剩了一堆灰渣,连他的心腹亲信也死了一窝。
宫里的人虽然不敢吱声,但仇士良瞧得出来,连自家儿孙在内,十有八九都认为是自己暗地里下的黑手。真要是自己干的也就罢了,可这事儿自己压根儿就不知情。别人以为他心狠手辣,可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慌。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王守澄,想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是难事。整个长安城里,能这么干净利落收拾掉那老阉狗的,他只知道一个……
皇上?别闹了,王守澄弄死他还差不多。
反正自己没这本事,鱼朝恩、田令孜那两条老狗也没这能耐。
可王爷干嘛要捻死王守澄?杀鸡是给谁看的呢?再说了,王爷真要捻死王守澄,光明正大去捻也没人敢放半个屁,干嘛要背地里下手?
自己跟十方丛林的特大师合谋,吞下摩尼教那批财物,也没敢短了王爷那一份啊,该孝敬的都孝敬到了。
莫非是王守澄自己昏了头,没打点好王爷,就走了宫里的路子,硬抢自己的生意,想独吞拜火教,惹得王爷生气?
仇士良越想越是这个理,王爷一抬手灭了王守澄,老鱼可不是乖得跟孙子一样?王爷让老鱼调查此事,就是拿老鱼当鼓槌,敲打自己这些个破鼓呢!谁要敢有二心,直接把屎盆子往谁头上一扣。说是你干的,就是你的干的,你就是把肚子剖开,扒出心肝以示清白,也会说你是畏罪自杀……
“来人啊!”
仇士良坐不住了,叫来自己最得力的干儿子,低声道:“赶紧把屋里的几个胡姬都给王爷送过去!还有库房里那些胡椒、丝帛、珠宝。”
“这会儿?”那心腹踌躇道:“天都快黑了,找人都运到王爷府上,动静可不小。”
“蠢货!你想闹得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还是怎么着?”仇士良喝斥道:“连院子都送给王爷!快去!”
“是!孩儿这就去!”
“回来!”
仇士良焦燥地在殿内转了几圈,“王枢密使的尸首在哪儿?”
那心腹小心道:“王枢密使没留下尸首……”
“废话!我能不知道!我是问他停灵的地方在哪儿!”
“在护国天王寺。”
仇士良眼角跳了跳,“怎么在那儿?”
“田枢密使跟鱼公公商量,王枢密使死得冤枉,让护国天王寺的僧人做场法事,好超度王枢密使。”
“这俩混帐!怎么不跟我商量呢?”仇士良急了,“这么大的事把我撂一边了?王爷要是知道,还当我不会做人呢!来人!随咱家去护国天王寺!”
仇士良风风火火赶到护国天王寺,天色已经黑透。这座寺庙位于大明宫东北角,专供宫中上下敬拜礼佛。里面的僧人大都是内廷的太监,偶尔也会延请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德高僧前来讲经说法。
此时寺庙内外张挂着白纱灯笼,打着白幡,人却意外的没有多少。
想想也对,人走茶凉,老王吹灯拔蜡,连他最贴心的五个干儿子都死得透透的,剩下那窝义子义孙死了爹没了爷的,都成了丧家之犬,再献殷勤是个什么意思?是上赶给自己看呢?还是给老鱼、老田看呢?
仇士良镇定了一些,手指在袖中沾了些胡椒,往眼眶上一抹,然后红着眼睛迈入殿内,大放悲声。
“王兄!你死得好惨哪……呃!”
仇士良打眼一看,王守澄的灵柩摆在正中,殿内操持的并不那些阉僧,而是专门请了几位净土宗的僧人,前来做超度法事。
灵柩前除了作法的僧人和几个王守澄收养的儿孙守灵,还立着数人,一个是今上的侄儿,陈王李成美,另一个更显眼,长须及胸,面容清癯,却是那位法术通神,闻名遐迩的徐仙师。再往后,还有一名表情像是刚吃了狗屎一样的黑衣随从。
仇士良赶紧把眼泪一抹,堆起笑容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王枢密使过世,皇叔让我来送送行。”李成美好奇地说道:“老仇,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老王的噩耗传来,奴才这眼泪就没干过,想起来就伤心,嗷嗷……”
仇士良说着提起袖子,一边捂着眼干嚎,一边赶紧把胡椒粉给抹掉。
李成美惋惜地说道:“王枢密使刚送我两匹良驹,没想到就这么去了。”
良驹?老王听到什么风声了?上杆子巴结你这小毛孩儿?皇太子的诏书不是还没下吗?
仇士良立刻说道:“熊津都督府刚送过来两只上好的鹘鹰,奴才回头就送到殿下府上去。”
李成美笑道:“那敢情好!反正你管着五坊,不缺这些。”
“瞧殿下说的,奴才就是给皇室看家护院的狗,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
李成美哈哈笑了一声。他年纪不大,但这些太监的嘴脸也见得多了。十六王宅的宗室都被内侍省管着,平日的吃穿用度,乃至婚丧嫁娶,都不得不贿赂管事的太监。甚至有些宗室女子担着公主郡主的名头,却因为无力行贿,嫁都嫁不出去。还好自家那位姑姑够横,自从在十六王宅开府,就没少收拾那帮太监,内侍省的阉奴们这才收敛了些。
仇士良向那位秦国正使拱手施礼,“徐仙师也在呢?这点子小事,居然还劳烦仙师大驾,罪过罪过。”
仇士良有点儿纳闷,陈王殿下前来祭拜,虽说有点儿给王守澄脸了,但还说得过去。可他一个秦国使者,干嘛来了?
徐君房含笑揖礼,坦然道:“皇上听闻徐某能通鬼神,命在下前来祭拜,看看王枢密使还有什么未竟之言。”
仇士良心头顿时打了个提溜,真的假的?不会是要害我吧?
啊呸!事又不是我干的!干嘛整天疑神疑鬼的?
“仙师还有这等神通?”
徐君房大大方方说道:“徐某止通鬼神,招魂之术另有高人。”
仇士良看向旁边那位白发苍苍的道人,“这位是……”
“临邛道人,”那老者揖手为礼,淡淡道:“姓袁,别号鸿都客。”
徐君房道:“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袁仙师道法精微,最擅长招魂引魄。”
是个会魂魄之术的法师?仇士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菜鸟,魂魄之术也是见过的。可老王死得透透的,骨头都化成渣了,还去哪儿招魂?
仇士良心里嘀咕着,突然心头一动,说不定这是个洗清自己的机会!
他眼珠飞快地扫了一圈,老鱼、老田都不在,自己这一趟真来对了!
仇士良态度立刻热络起来,“徐仙师有通天彻地之能,仇某也是见识过的,难得今日仙驾光临,有劳仙师施术!”
徐君房微微一笑,瞟了一眼周围面露不忿的光头。
仇士良眼珠一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咳了一声,板起脸道:“圣上有命!诸位大师,暂且让让。”
仇士良的左街功德使管着天下僧尼,几位净土宗的僧人只好让开。
灵柩周围腾出地方,仇士良客气地拱手道:“两位仙师,请。”
徐君房先向灵柩拱手施了一礼,然后迈着步子绕棺而行,一边走一边双手结成法印,长声吟道:“咄!阴阳有别!死生相隔!在天之灵,在地之英!魂魄所聚,精气所锺,皆来于此!”
徐君房绕着灵柩走了一圈,然后大礼参拜,“草芥之臣徐君房,伏拜昊天上帝,请立生死之界!”
礼罢,灵柩周围突然腾起一圈微弱的磷火,转瞬即逝。
徐君房长吐了一口气,沉声道:“请阴阳帐!”
那名秦国内侍打扮的黑衣随从上前,张开一幅白纱,在灵柩外围了一圈。然后在纱帐内点了一盏清灯,一炷檀香。
那随从收拾停当,从帐中退出,只剩棺木上幽幽一盏孤灯,在白纱帐内透出阴森森的气息。
徐君房神情凝重地告诫道:“稍顷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作声!否则必会被鬼神所噬!切记!切记!”
众人连连点头,连一向跳脱的李成美都绷住面孔,紧张地望着帐内。
徐君房让开一步,神情凝重地说道:“请袁兄施法。”
袁天罡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只铜铃,放在面前,然后沉声吟诵道:“一价铵根硝酸根,氢卤酸根氢氧根。高锰酸根氯酸根,高氯酸根醋酸根。二价硫酸碳酸根,氢硫酸根锰酸根。暂记铵根为正价,负三有个磷酸根……”
仇士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招魂的经文?难道是在对各路鬼魂盘根问底?内容好生诡异,自己虽然听不懂,却有种深深的恐惧感,好像正在面对某种可怕的事物……
随着这位临邛道人的吟诵声,一股逼人的寒意从灵柩的位置漫延开来。那盏清灯在白纱帐中摇曳不已,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突然“叮”的一声铃响。众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接着视线猛地落在老道面前的铜铃上。
那只铜铃好端端摆在地上,无人碰触,却仿佛被人拿在手中不住摇晃,发出时断时续的铃声。再仔细听时,那铃声却是从帐内传来,时远时近,仿佛一个迷路的魂魄,在帐中徘徊。
忽然铃声一沉,变成一种古怪的闷响,似乎是从棺中传出。
有鬼!每个人心头都蹦出同样的念头。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帐中翻滚而起。
身披羽衣的徐仙师正襟危坐,如临大敌,那只水晶球被他抱在怀中,光泽内敛。
守灵的几个义子义孙都止住哭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那帮和尚被赶到殿角,他们本能地想念诵经文,但想到徐仙师方才的告诫,都不敢作声,只在心里默诵。
仇士良脸色铁青,心里一叠声地说道:王兄弟,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冤有主债有主,你可千万别拿我撒气,回头兄弟给你做一场大大的法事……
阴寒的气息弥漫开来,殿内的灯笼黯淡下去,变得鬼气森森。寂静中,只有诡异的铃声不断响起,仿佛要从棺中钻出来。
袁天罡忽然拔身而起,围着纱帐手舞足蹈,放声喝道:“实变函数学十遍,泛函分析心犯寒!随机过程随机过,量子力学量力学!数理方程没天理,汇编语言不会编!机械制图机械制,微机原理闹危机!常微分学常没分,微分拓扑躲不脱!模式识别不识别,神经网络发——神——经!”
最后三个字一出,一股狂风拔地而起,白色的纱帐猛然鼓胀起来,接着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吱哑!”
那口棺木还没钉牢,厚重的棺盖像被人从内推开,慢慢打开一线。
仇士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皮像被钉住一样,两眼直勾勾望着帐内。
李成美脸上变色,他一手伸入袖中,才想起入宫不能携带兵刃,自己惯用的短剑被留在宫外。最后挽住腰间的金丝玉带,心里才踏实了些。
袁天罡“扑嗵”一声坐倒在地,嘶哑着嗓子道:“魂魄已至!阴阳两界,生死难逾,快快快!”
徐君房沉着地站起身,用一种不似活人的冰冷腔调道:“王枢密使,请。”
话音未落,刚刚打开一线的棺盖间猛然伸出一只手掌,被那盏清灯映在纱帐上,仿佛一只巨大而狰狞的鬼爪。
周围众人身体齐齐后仰,脸上露出绝大的恐怖。
那几位义子义孙更是不堪,王守澄的灵柩是他们亲手收拾的,里头只有一身衣冠,一抔判不出真假的骨灰渣。这会儿棺内居然伸出一只手,虽然只看到个影子,都能把人吓尿。
最小的义孙一头扎到干爹怀里,筛糠似的抖个不停。那位干爹嗓子似乎被树胶粘住,连气都吐不出来。
那位徐仙师夷然不惧,用飘渺的声音道:“王枢密使,汝阳寿已尽,今日吾等作法,引汝魂魄来此一会。请起!”
说话声中,那只手掌用力一推,沉重的棺盖滑出尺许,然后一个影子坐了起来。
仇士良眼珠险些瞪出来,虽然隔着纱帐,只能看到一个影子,但他敢拿自家列祖列宗起誓!这孙子绝对是王守澄!光看到他影子的轮廓,自己就忍不住有种想啐他的冲动!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仇士良连忙在心里默念佛号:赶紧把老王弄回十八层地狱去吧!阳间就不是这孙子该待的地方!
那影子从棺内蹿出,用僵硬的姿势绕棺疾走,就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帐内左冲右突。但那层薄薄的白纱帐仿佛有着超凡的法力,让他如同撞上铜墙铁壁,无法穿过。
“王枢密使!何必徒劳!”徐君房提声喝道:“坐!”
第七章 紫气氤氲
那影子猛地跃起,坐在棺盖上。
“贫道法术低微,只可还魂片刻。”徐君房道:“敢问王枢密使,有何未竟之意?”
帐内传来一阵鬼啼般的嘶吼声,却分明是王守澄的声音,“苏……沙……十万贯……康谦……五万贯……窦乂,三万贯……李宏,两万贯……印信俱在……卧房梁上……”
仇士良听懂了,这家伙搂的钱不少啊!死了还惦记着要账!
周围那堆义子义孙这会儿再没有半点怀疑,自家老祖宗这些隐秘账目连他们都不知道,若不是两位仙师引来魂魄,再无旁人知晓,可就便宜那些商贾了。
鬼魂的声音越来越低,徐君房忙道:“王枢密使且住!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敢问王枢密使,行凶者何人!”
“杀我者……”那鬼影用恶鬼般的声音道:“三首六臂……持刀矢者……执拂尘者……持木鱼者……”
一名净土宗的小沙弥惊呼道:“木鱼?是和——”
旁边的僧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但已经迟了,坐在棺盖上的人影闻声突然跃起,扯住纱帐一撕,薄薄的白纱应手而裂,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
鬼魂的真容突兀地显露在众人面前,众人险些活活吓死,在场的无论宦官、亲王、僧人、道士,都看得真真的!那人四方脸,卧蚕眉,肤色又灰又白,毫无生气,果然是王守澄本尸!
徐君房大惊失色,他怀抱着水晶球,疾步上前,骈指点在那具僵尸眉心,厉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退!”
那具尸体张开口,发出尖利的鬼啸,上身挣扎着,一点一点从帐内钻出。
王守澄的义子义孙齐齐尿了裤子,连仇士良都觉得裆里发湿,握着袖中的拂尘,犹豫着要不要拔腿先跑。说实在的,在场这么多人里头,就自己跟老王结怨最深。换成自己是王守澄,不弄死自己,都对不起诈的这回尸!
徐君房连声喝道:“退!退!退!”
王守澄脑门顶住他的手指,拼命挣扎着想要钻出来。但徐仙师的手指仿佛有千钧之重,无论那僵尸怎么挣动,都被他牢牢按住。忽然那僵尸双手伸到胸前,上下一分,将自己的胸腔整个撕开,一颗心臓顿时蹦了出来!
在场的僧俗发出一片尖叫,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争先恐后地往殿外奔去。李成美心再大,这会儿也扛不住了,怪叫着往外扑去。
就在这时,一股带着冰渣的狂风卷过,殿内的烛火、灯笼齐齐熄灭。
只听身后一声暴喝,“退啊!噗!”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将四周映得通明。
半晌,众人回过神来,有胆大的往殿中看去,只见那位徐仙师双手捧着水晶球,屹立在殿中,羽衣上淋淋漓漓满是鲜血。那道白纱帐只剩下些许残片,也已经变得千创百孔。
王守澄的鬼魂已经消失无踪,那口棺材重新盖上,恢复原状,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位别号鸿都客的临邛道士仍留在原地,食中二指并紧,竖在胸前。那名随徐仙师一同来的秦国内侍跪坐在他身后,仍是一脸刚吃到狗屎的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仇士良定了定神,大步走到那名小沙弥面前,“啪”地给他一记耳光。
“娘的!差点儿被你害死!”仇士良手都在哆嗦,尖声道:“来人!把这小秃驴的舌头给我割了!”
小沙弥捂着脸,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几名净土宗僧人慌了手脚,赶紧上来劝说,但仇公公正在气头上,哪儿是那么好说话的?
殿内传来几声低咳,“仇公公……”
仇士良丢下小沙弥,三步并作两步掠进殿内,讨好地说道:“徐仙师有何吩咐?”
“不敢。”徐君房有气无力地说道:“只求公公给贫道一分薄面,饶了他这一遭吧。”
“哎呦!徐仙师这菩萨心肠……啊不!仁义心肠,连和尚都救。”
徐君房咳嗽了几声,“这是贫道命中有此一劫,怨不得旁人。”
仇士良竖起大拇指,“仙师仁德!大气!”然后转过身,指着那帮和尚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道门的大仙师,何等气度!何等胸怀!”
他一叠声地吩咐道:“来人啊,快扶仙师下去歇歇!还有这位袁仙师,这位秦国来的同仁……哟!这是个什么东西!”
说话间,那名内侍怀里伸出个毛绒绒的雪白狗头,把仇士良吓了一跳。
徐君房淡淡道:“这是贫道豢养的灵兽。”
“哎呦!真是灵气十足!来人啊,给仙师的灵兽喂些……喂些……敢问徐仙师,贵灵兽吃啥?”
“不必让贵属忙碌了,此间事了,贫道这便告退。”
“这可怎么说的?仙师一番辛苦,险些把命都搭上,就这么走了,这要是传出去,咱家也太不会做人了。”
仇士良口中说着,心里十二分的担心,万一王守澄那死鬼再回来,周围无人可制,满宫乱蹿可怎么得了?
徐君房道:“不瞒仇公公,那顶阴阳帐是徐某用心血百炼而成,如今法宝被毁,徐某受其牵连,须得回去静修。”
仇士良不敢再阻拦,跟在徐君房屁股后面小心道:“徐仙师,那鬼魂不会回来了吧?”
“那魂魄方才被人声惊扰,虽然贫道喷出一口三味真血,勉强遣散,但也许会有些许残留。”
仇士良打了个突,“残留的意思是……”
徐君房郑重说道:“此处冲撞过恶鬼,多半会化为凶地,一年半载最好不要靠近。”
话音刚落,便有人叫道:“蚂蚁!好多蚂蚁!”
“蜈蚣!还有蝎子!”
四面八方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无数虫豸正往停灵的佛堂涌来。
徐君房淡淡道:“此为怨魂所化,切莫碰触到,小心避开便是。”
众人立马躲得远远的,恨不得赶紧挖条沟,逃离这处凶地。
徐君房掐指一算,“王枢密使怨气未解,棺木不宜久留,否则怨气所聚,必成妖邪。”
仇士良跳脚道:“还不赶紧烧了!”
“不必。”徐君房道:“把棺盖钉死,暂且移出来便是。”
仇士良这会儿对他言听计从,立马对王守澄的义子义孙道:“去!把你们爹的棺材钉死!扔得远远的!”
“殿下。”徐君房向李成美稽首施礼,“贫道元气有损,须得回去静修。还请殿下代劳,将此间之事回禀圣上。”
“啊?行!我这就去见皇叔!”
徐仙师颇为大度地向一众僧人行礼,随后与袁仙师一道,飘然而去。大袖轻摆,没有带走一丝香火,只在禁宫中留下一段让人谈之色变的神鬼传说。
王守澄的义子义孙苦着脸去移棺材。一名心腹凑到仇士良耳边,低声说道:“藩镇、内侍、佛门。”
仇士良冷着脸道:“咱家心里有数。去!叫从广去长乐坊,把王枢密使的宅院封了!将印信找出来,送到王爷府上。”
“是!”
“还有!”仇士良低声道:“让从源去东内苑,坐镇左神策军。让从渭去西内苑,盯住右神策军!”
与大多数宦官不同,仇士良有五个亲生儿子,其中四个都是宦官,而且都在内侍省担任要职,父子联手,在宫中势力极大。王守澄死后留下的空缺不少人都盯着,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仇氏诸子上位的可能性都极大。这也是为什么宫内都怀疑是仇士良暗中干掉了王守澄。
徐袁两位仙师联手引来王守澄的魂魄,揭开真凶的秘密,给了仇士良一个自证清白的绝佳机会——藩镇、宦官、佛门合谋,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田令孜那老狗还能是谁?他亲兄弟如今还当着节度使呢!难怪田老狗在王爷面前拼命咬自己,简直是无耻!
仇士良想着又低声吩咐道:“让亢宗备一份重礼,明日一早便去驿馆,拜访徐仙师。”
仇亢宗是仇士良唯一传宗接代的儿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光禄大夫,南安县公,他去拜会徐仙师,比起几位兄弟更合适。
等手下离开之后,仇士良咬紧牙关,狞声道:“田令孜!这回咱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宣平坊,舞阳侯府。
程宗扬拿着一块毛巾仔细端详。
没错,的确是毛巾,绒圈又绵又密,色泽雪白,与工业生产的相差无几。但仔细看时,会发现绒圈大小略有差异,显然是手工制品。
程宗扬拍板道:“就按这个标准,先做一百套的。另外再要一百套尺寸大一点的,六尺长,五尺宽。”
兰姑失笑道:“那也太大了,紫姑娘洗浴时哪里用得了?”
“小的是洗浴的毛巾,大的是浴巾,要把整个人包住那种。”
兰姑笑道:“紫姑娘好福气。奴婢知道了。”
程宗扬放下毛巾,拿起一页纸,“这里有一份名单,你有空看看。”
兰姑汗颜道:“奴婢又不识字。”
“我来!我来!”祁远连忙接过去。
程宗扬打趣道:“行啊老四,这么殷勤?你识字吗?”
“学嘛。一天识几个,要不了一年就够使了。咦,怎么还有人叫叉儿呢?豆叉?”
程宗扬赶紧拿过来看了一眼,“窦乂!什么豆叉儿?”
“我说呢,”祁远讪讪道:“谁家爹妈起名也不能这么凑合吧。”
程宗扬笑着把名单还给他。被老贾堵到屋里出不去,自己总算能腾出手来,处理商会的事务。
自己在长安商业布局的核心,毫无疑问是水香楼。在他的构思中,水香楼将作为时尚的引领者,奢侈品交易的中心,成为长安城标志性的存在。
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唐国的富甲天下不是虚言,尤其是拥有二百万人口的长安城,绝对是整个唐国,乃至六朝首屈一指的超级都市。长安城中权贵云集,富商无数,仅在长安生活的胡商,就不下二十万人。东西二市每天的交易额,更是天文数字。
为此贾文和整理出一份超过百人的名单,涵盖了长安城最富有的一批人。里面有亲王、公主、官员、定居长安的藩镇节度、宦官、富商、胡人,还有一些寺庵的主持,道观的观主。
程宗扬对兰姑道:“从里面挑一些作为第一批VIP客户。按照建康和临安的模式,制作一批金卡,带上样品,逐一送上门去。”
兰姑道:“那些丝衣都被太真公主拿光了,剩下几件怕是不够。”
“没事儿,我跟杨妞儿说了,水香楼的生意算她一半。你找她商量名单,顺便把样品准备好,然后把高力士借过来,让他陪你一起登门拜访。”
兰姑初来乍到,贸然登门,多半会吃闭门羹。有高力士陪着就不一样了,长安城谁敢不给太真公主面子?
“至于后面的经营,一定要控制好节奏,有张有弛,不能虎头蛇尾,更不能做一锤子买卖。”程宗扬道:“每月月初上一批新品,邀请客户到场试用。中间可以安排一些专场发布会,选好主题,比如珠宝、器皿、字画——对了,把毛延寿叫来,给这些贵人提供定制的绘画服务。比如她们穿上新衣的肖像画,游春踏青的丽人图什么的。”
自己来的时代,人人爱自拍,尤其是女人,自拍对她们来说那是实打实的刚需。可见六朝的女性不是没这个需求,而是没这个条件。毛延寿帝师的职业虽然很有前途,但天子毕竟还小。把他叫来应应急,顺便打出名声。长远计议,将来可以给赵氏姊妹再添个画院,舞乐音美凑到一块……
“这些专场跟新品展示会错开,设定成每旬一次,让那些贵客养成习惯,每隔十天便到水香楼品评新品,进行交际。会所的服务一定要到位,给每位客户都建立档案,逢年过节,寿筵喜事,你们主动上门,该捧场捧场,能提供服务就提供服务。前两年不用考虑挣钱的事,先把水香楼的名声打响。”
程宗扬越说越流畅,“水香楼的日常业务,主打美容和保养。这方面瑶池宗倒是挺擅长的,但没有形成体系,更没有引入商业化。我们要做的就是推出专业保养,给客户提供从头到脚的美容护肤服务,保证她们做完之后容光焕发,效果立马可见。”
兰姑连连点头,唐国与其他五朝不同,女子抛头露面的机会很多,出色的仪容可是需要巨大的财力投入。
“将来市场下沉,可以把青楼也纳入进来。这个客户群体有多大?光长安城差不多就有七八万青楼女子,消费能力虽然不会VIP贵宾,但需求更强烈。”
兰姑笑道:“那可要另打个招牌了。”
“对!一定要区别开。”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最好把水香楼改个名,毕竟是接待女客的。”
兰姑笑道:“我早就想说了,挂着水香楼的牌子,我总想着原来的青楼。主子看,改个什么名字才好?”
提到起名,程宗扬就头大,好在眼下正好有个甩锅对象。
“找太真公主!杨妞儿整天闲的四处找事,给她找点事做!”
兰姑笑道:“那成,我明天就去拜见公主。”
“还有,”程宗扬道:“从你的姑娘里挑些人,在水香楼建一支模特队。”
“模特?”兰姑下意识地问道。
“让你手下的女孩穿上新衣,展示给客人看。就是作为人模,展示出衣物饰品的特点。”程宗扬胡诌了一句,然后道:“女孩的长相不用太苛求,但身材要好,一定要培养好仪态举止,要不然再好的衣服穿上也显得土气。”
兰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之前跟会之商量过,让在临安的游婵她们组织几支表演的队伍,进行各种歌舞、杂耍之类表演。现在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这些队伍会安排好行程,从临安出发,沿途在舞都的游冶台、洛都的会所、长安的水香楼、建康的临江楼、还有江州、筠州等地巡回表演。”
祁远道:“跟商队一起?”
“对。这些表演队伍的人员不用太多,十到二十人就可以,重点是表演的新鲜感,每一支都要有自己的特色,歌舞、书话、高跷、踏绳……”
说到踏绳时,程宗扬恍惚了一下,想起那个少妇踏索而行的风姿。
他收回思绪,继续说道:“这些队伍在每个地点停留二十天,参与三场展示会,然后下支队伍到达,更换节目。平时你们也可以与教坊联系,聘请她们做些表演。”
祁远摸着下巴道:“说得我都想跟着游历一遍了。”
程宗扬笑道:“只要兰姑愿意,我是没意见啊。”
兰姑也笑了起来,“大老爷儿们既然有这心思,小女子哪里敢有意见?”
祁远拍板道:“等从天竺回来,我就走一趟!”说着他对兰姑道:“咱们两口子一起啊。”
兰姑啐了他一口,眉眼间却满是笑意。
“程头儿,听说天竺那边舞乐也不错,要不要我顺路带些回来。”
程宗扬想了想,“能带就带吧,把人救出来,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天竺那边真有那么惨?”
“比你想像得还惨。”程宗扬呼了口气,“海路的事,打听清楚。”
“成!我明天就约昭南那边的人,尽快定下来。”
程宗扬与祁远、兰姑两人商议许久,除了水香楼的经营之外,还包括如何设置钱庄,如何与作为同业的波斯邸、长安城各大寺庙的质库和无尽藏合作或者竞争——当然,自己与杨妞儿的合营生意仅限于水香楼,钱庄要敢让她插一脚,非被她搬空不可。
祁远跟兰姑拉着手离开,程宗扬晃了晃脖子,叹息道:“太快了啊。”
“什么太快了?”
“商会发展太快了,人不够使,老四都快被我切成四块用了……”程宗扬说着扭过头,“你不是在练功吗?”
“已经练完了啊。”
“这才多久?”程宗扬看眼桌上的莲花滴漏,“还不到两个时辰,哪儿那么快的?赶紧再练一会儿。”
小紫坐在书桌上,两条小腿一晃一晃,“要不要人家也提升到六级?”
“开什么玩笑?”程宗扬道:“你才四级的修为,还能越两级的?”
“人家可以先升到五级,然后用瑶池宗的秘法,提升到六级哦。”
“想什么好事呢?我还指望你升到九级,罩我一辈子,结果你跟我说,你升到六级就不玩了?”程宗扬沉下脸道:“你要敢这么玩,我立马跟你离婚!”
“六级哦。”
“六级有什么好骄傲的?我也六级啊!”程宗扬道:“别以为我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平时不听话我就忍了,嘲讽我智商低,我也胸怀宽广地不跟你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但这事儿绝对不行!敢胡来我就坚决跟你离!这日子不过了!拆伙!分家!”
“大笨瓜。”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跟你杠到底!”
“那我升五级好了。”
“逗我呢?”程宗扬狐疑地说道:“你才四级多久,就能升五级?五级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小紫笑盈盈道:“墨枫林魂魄不全,正好被我用了。”
程宗扬眉头几乎打成结。墨枫林虽然修为大损,但毕竟是六级修为,理论上说,小紫收走了他的死气和魂魄,晋升五级足够用了。问题是自己有生死根,死丫头有什么?万一出了岔子,自己哭都没地哭去。
还有黎锦香提到的那句南荒巫术,虽然自己从来没问过,但猜也能猜出来几分。死丫头始终不让自己碰,又在内宅留了那么多女人,说不定还有一点补偿的心思……
“别胡搞。”程宗扬道:“等老头来,让他给你把把关。”
“呶。”小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等不了啦。”
程宗扬仔细看着她的双眼,只见她双眸紫气大盛,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干!”程宗扬大骂一声。
“安啦。”小紫道:“人家晋级很快的,最多十二个时辰就可以。”
程宗扬为之气结,死丫头先斩后奏,这会儿已经是箭在弦上。如果不尝试晋级,只怕立马就会遭到反噬。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有风险,也只能硬着头皮扛过去。
程宗扬黑着脸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闭关,我给你护法!”
“不行,我要去渭水。”
“开什么玩笑!”程宗扬拍案道:“这么大的事,你还要跑出去?”
“大笨瓜,我需要闭关十二个时辰,中间不能被打扰,只有去渭水了。”
程宗扬明白过来,死丫头是要在水下闭关。这也只有她做到了,而且从安全角度讲,在水底闭关,确实比其他地方风险更小。自己的住处还有可能被袭击,而在没有潜水设备的六朝,死丫头往水下一潜,就是无敌的存在。
“让惊理跟你一起去。”程宗扬压低声音,“你下水之后就游得远远的,最好游到灞水去。记住,潜深一点。”
“知道了,大笨瓜。”小紫亲了他一口,笑道:“你可要乖乖的哦。”
第八章 留仙来客
小紫一走,程宗扬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直到孙寿拿来几份刚送到的情报,才勉强打起精神,翻阅起来。
情报一共三份,第一份是关于净念和纳觉容部的。他们两个离开镇国公主府之后,便即分道扬镳。净念离城北上,没有与任何人接触,纳觉容部则孤身一人进入青龙寺。
第二份情报来自大慈恩寺。就在纳觉容部进入青龙寺不久,正在大慈恩寺传法的释特昧普匆忙返回。窥基大师当时并不在寺中——他受乐从训邀请,前去讲经说法。
最后一份情报来自咸宜观。神策军观军容使鱼朝恩傍晚进入观中,便没有再出来,据说是与咸宜观的教御宫万古筹备后日的上元节。
这三份情报全部是长安鹏翼社提供的。第一条来自任宏,第二条来自净空,最后则是那位以酒商掩饰身份的星月湖大营老兵杜泉。
程宗扬不由感慨,越到要紧关头,越是显出自己底蕴不足的短板来,自家在唐国的生意还没有正式开张,扎根的事无从谈起。能算上自己人的,只有星月湖大营这帮兄弟。但长安鹏翼社的人大都已经前往江州,只留下任宏他们三个,虽然社中还有一些后来入社的车夫和脚夫,但可靠又得用的并不多,能分头盯住三处,已经是极限了。
这些情报这会儿才送来,也是因为净空和杜泉不便直接跟自己联络,只能先交给任宏,再经贾文和过目,然后转到自己手里。老任又没长翅膀,在偌大的长安城东奔西走,等自己拿到手,至少有一两个时辰的延误。
这也是没办法,自己的宅子不知有多少在暗中盯着,人手也不够用。其他可以借助的方面,云氏商会没有涉足长安,石超的家奴做生意还行,这种风险极高的盯梢,让他们上去差不多就是送人头。汉、宋两国在长安倒是有官邸,可自己人都不熟,更不用提信得过了。
还有卫公那边。听杨妞儿的口气,唐皇对那些武将忌惮得紧。自己一个汉国使节,卫公私下借点人保证自己的安全,已经很犯忌讳了。再借人去搞盯梢,只会让有心人抓住把柄。
剩下唯一能派得上用场的,只有一个——泉玉姬。但她明面上要负责盯住自己,不可能到处去打探。
算来算去,程宗扬也是无奈得紧。自己来长安,本来只想接上卓美人儿就完事。谁知会跟十方丛林那帮秃驴对上,只能勉强周旋。
一只纤纤玉手递来,将一只茶盏轻轻放在桌上。
程宗扬抬起眼,却是白霓裳。她微湿的长发披在肩后,樱唇嫣红如脂,香腮似雪,身上散发出刚刚沐浴过的香气。
接触到他的目光,白霓裳有些慌乱地扭过头,看向桌上。
“咦?”她轻轻惊讶了一声,“纳觉容部?那位苯密大师?”
“你知道他?”
“我们也很注意搜集佛门情报的。”白霓裳道:“听说西蕃正在灭佛,好多蕃密和苯密的僧人都逃了出来。”
西蕃也在灭佛?怎么有种满世界都在灭佛的感觉?怪不得十方丛林的势力大增,合着各方的高僧大德全都跑到六朝来了?
看着面前仙姿绰约的美人儿,程宗扬纷扰烦乱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拍了拍腿,“来。”
白霓裳面露红晕,羞赧地弯下腰,轻轻坐在他腿上。
程宗扬揽住她的腰,果然是温香软玉,娇态婀娜,满怀香风四溢。
程宗扬挑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娇艳的玉靥,然后毫不客气地吻了去。
两唇相接,白霓裳立刻面红过耳,连呼吸也变得散乱起来。
程宗扬用舌尖挑开她的唇瓣,卷住她的香舌,一边吸吮,一边轻轻蹭着她光洁的玉颊,白玉般的琼鼻。
前天给她开苞的时候,自己重伤在身,整个过程简直不堪回首。当然,道歉之类的话自己绝不会说,就让她蒙在鼓里好了,大不了以后对她温柔一点。比如这会儿……
程宗扬饱吻一番,然后松开嘴,笑道:“白仙子找我有什么事?”
白霓裳樱唇被他吻得发红,神情更是羞怩,扭头道:“没有……”
“真没有吗?”程宗扬笑道:“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白仙子的后……”
白霓裳羞不可抑地按住他的嘴巴。
看着她的羞态,想到她雪白圆翘的美臀,程宗扬心头不由火热起来,笑道:“都被我开过苞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白霓裳小声道:“她们说……第一次会很痛。”
“哦?”
白霓裳带着一丝羞怯道:“她们说,第一次用后面,要和前面一样,要有落红,你才满意。”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谁这么瞎编的?我才没那么变态!”
“可是,潘仙子第一次不也见红了吗?”
“潘姊儿那是特殊情况!还是她主动的,我可真没有这种癖好。”
“她们说,就连……就连那位皇后,也一样被你破了后面,流了好多血。”
“我那是一时冲动,没有收住力道。”程宗扬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啊?”
白霓裳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好怕的?”程宗扬道:“我给你找个人示范一下!”
白霓裳愕然道:“可……可以的吗?”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叫来孙寿。
“叫雉奴打扮好,过来侍寝。”
孙寿娇滴滴应了一声,退到房外。
孙寿提起衣裙,飞奔到吕雉房内,小声道:“他叫你过去。”
吕雉闻言默默起身。
孙寿拣起玉梳,“我来帮你梳头——他说让你打扮好。”
吕雉无言地坐在妆台前。
孙寿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声如蚊蚋地说道:“我们几个都拿不到名份的,以后能指望的可只有你了。好姊姊,你就放下些身段好么?只当我们求你了。”
吕雉望了镜中的孙寿一眼,“淖夫人跟你说过什么吗?”
孙寿怔了一下,“说什么?”
吕雉不再言语。
孙寿帮她绾好发髻,拿起粉刷,往她脸上扑了些粉,看了看,还不如原本的肤色细腻,只好又帮她擦掉。
吕雉任她忙碌,过了一会儿道:“你不也献了元红吗?”
孙寿苦笑道:“娘娘还不知道么?我们狐族不一样的。阴体会随月相变化。我血脉不济,半年才得复生。若是天狐血脉,每逢月圆,阴体便即复原。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藏起元红。虽然稀奇,却被视为贱物。”
两人交谈时,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吕冀。死者已矣,眼下的她们,也只是委屈求存而已。
换上华服,戴上凤冠,吕雉望着镜中依然鲜妍的丽人,微微抿了抿红唇,然后站起身,往主人的卧房走去。
隔着珠帘看到房内的人影,她眼中不由掠过一丝阴霾。里面不止一个人,还有一名女子。
程宗扬靠在一张宽大的软榻上,亲昵地将白霓裳拥在怀中,两人叠股交臂,耳鬓厮摩,这会儿正唇舌相接,亲吻得难舍难分。
白霓裳仰首枕在他肩上,被亲得星眸半闭,红晕满面。恍惚间,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人进来,她有些慌乱地挣开红唇,侧过身掩好衣衫。
程宗扬轻笑了一声,用随意的口气道:“进来吧。”
白霓裳一边抹去唇上的口水,一边悄悄望向外间。
一个盛装的丽人分开珠帘,带着雍容的贵气,走进屋内。
凤冠、珠钗、金步摇、玄黑的丝袍,上面用金线绣出的凤纹……
白霓裳目光从她衣饰上逐一看过,终于意识到她的身份——那位汉国母仪天下,尊荣无比的太后娘娘。
“她名叫吕雉,以前在宫里当过太后,”程宗扬道:“现在自愿给本侯当奴婢,充作内宅的洗衣婢,平常也在屋里伺候。”
程宗扬揽着白霓裳的纤腰,对吕雉道:“这位是瑶池宗的白仙子,刚被我开过苞,收为侍姬。过来行个礼吧。”
吕雉平静地屈膝拜倒,“奴婢见过主子。见过白仙子。”
程宗扬对白霓裳道:“你别看她现在这么谦卑,以前可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不仅享尽富贵,而且手握实权,正经的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整个汉国数千万子民都在她治下,你别说,还治理得不错。”
白霓裳一直想寻个靠山,但即便唐国皇帝,也未必有这位太后当初的权势更显赫,“那她为何……”
“雉奴,你自己说。”
吕雉道:“奴婢当初不晓事,与主子作对,成了主子的阶下囚。主子念着奴婢薄有姿色,开恩留了奴婢一条性命,收为奴婢。”
“你的衣饰……”
吕雉淡淡道:“回白仙子。奴婢后位尚未被废,如今是汉国的太皇太后。”
白霓裳虽然已经知道,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弱弱地说道:“那你也……”
吕雉抬起眼睛,望向白霓裳,“是。奴婢被主子收用过。”
与她目光一触,白霓裳莫名感觉到一丝压力。虽然她跪在地上,却俨然如同身居高位,望着她的目光犹如俯览般,带着冷漠的傲然和不以为意的轻蔑。
霎时间,白霓裳突然觉得自惭形秽——自己居然坐在别人的腿上,这样的姿势太轻佻,也太不庄重了。她虽然跪在地上,看起来却高高在上,而自己简直像是一个任人媟狎的妓女……
看着白霓裳瞬间变得手足无措,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落势的凤凰到底还是凤凰,这位太后娘娘即便做了奴婢,依然余威不减,一旦显露出气势,连杨妞儿都压不住,何况此时还没有适应身份转变的白霓裳?
要想压下太后娘娘的威风,还得自己来啊。
程宗扬笑着对白霓裳道:“太后娘娘看起来是不是很贵气?”
白霓裳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没见过她以前的气派,那才叫个尊荣贵重。我第一次觐见太后娘娘的时候,还是个六百石的微末小臣,在娘娘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直视太后是大不敬,觊觎凤颜,居心叵测,那是死罪。”
“还是现在好,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程宗扬笑道:“太后娘娘,把脸抬起来。”
吕雉默默抬起脸。
“你瞧,娘娘长得还不错吧?那双凤目,黑白分明,瞳仁又黑又亮。肌肤是上等的脂白,特别细腻,就像羊脂玉一样光滑,脂粉涂上去,反而没有肌肤的本色白净。还有她的小嘴,唇瓣柔润饱满,红艳夺目。只不过娘娘平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金口难开。”
程宗扬就像评点青楼艳妓一样,随意品评着吕雉的容貌,一边笑道:“这也不奇怪,从这张小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会成为汉国至高无上的谕旨,一句话就能让一个穷困潦倒的寒门书生平步青云,手握大权,也能一句话就让朝廷中的三公九卿身死族灭,能不金贵吗?”
白霓裳勉强笑了笑。
程宗扬大咧咧分开双膝,“太后娘娘,过来吧,用你金贵的小嘴,让主子爽一下。”
白霓裳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尊贵的美妇面对这样的羞辱,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顺从地俯下身,解开她名义上臣子的衣物,一双白嫩的玉手扶住那根怒胀的阳物,然后张开红唇,将粗大的龟头含入口中。
“是不是很听话?”程宗扬一手搂着白霓裳的腰,一手抚摸着吕雉的玉颊,笑道:“太后娘娘脑子特别好使,她以前从来都没有伺候过人,调教几次就学乖了。现在服侍起来也似模似样,比起青楼的粉头也不差多少……太后娘娘,用心舔。”
吕雉忍受着他的羞辱,仔细舔舐着他的阳具,一边尽力将阳具纳入喉中,让主人能尽情享受自己温润的口腔。
白霓裳带着一丝震惊,看着她吞吐的动作。即使这样淫亵的举动,她的风姿依然有种别样的优雅,那张充满成熟风情的玉颊娇美而又精致,红润的唇瓣裹着棒身,精致的唇角被肉棒撑满,甚至能从她雪腮细微的变化,看出她舌尖在肉棒上舔舐的细节……
“太后娘娘,微臣的肉棒尝起来怎么样啊?”
吕雉没有回答,只是伸直喉咙,将肉棒吞得更深,几乎能看到她白嫩的喉部被顶得鼓起。
“哈哈。”程宗扬笑了一声,一手伸到白霓裳衣中,把玩那对丰腻圆硕的雪乳,一边道:“太后娘娘不光容貌出色,身子也嫩得很。第一次侍寝,我把她脱得光光的,从头到脚把玩了一遍,啧啧,手感真不错。玩过之后,我让太后娘娘趴在床上,在她高贵的身体里好好爽了一回。”
白霓裳将脸埋在他颈后,身体轻颤着,越来越发热。
程宗扬身体微微一抬,“啵”的一声,阳具从红唇间拔出,吕雉低咳几声,柔润的唇瓣垂下一丝清亮的唾液。
“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
吕雉低声道:“给主子侍寝。”
程宗扬道:“白仙子的后庭还没用过,叫你来演示一下,怎么拿屁眼儿来服侍主人。”
吕雉脸颊白了一下,然后淡淡道:“奴婢知道了。”
“把下面的衣服脱了,把你尊贵的屁股露出来。”
吕雉不言声地解开衣带,将长裙和亵裤一并褪到膝下,然后转过身,伏下身子。
白霓裳一眼瞥见她的亵裤中卷着一条薄丝内裤,心头微微一动,暗暗松了口气。这条内裤让她意识到,面前的女子虽然贵气依旧,但已经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太后娘娘了。即便她身份再尊贵,还不是一样被老公收用过,要乖乖用她尊贵的身子伺候老公?
白霓裳不由生出一丝好奇,太后娘娘的身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程宗扬坐的软榻并不高,但白霓裳目测,高度似乎还差了少许。正当白霓裳以为自己老公要亲自起身时,却看到那位太后娘娘将榻旁一只杌凳取来,垫在膝下。
那张杌凳是坐在榻上垫脚用的,高仅一掌,长不盈尺。那位太后娘娘双膝跪在凳上,已经有些勉强,但接着她用双肘支住凳面,手掌朝下,上身往下伏去。原本垂到臀侧在臀侧的长衣滑到腰间,一只雪嫩的美臀暴露出来。
白霓裳轻轻惊叹了一声。那位太后娘娘的臀部有种异样的柔腻感,肌肤犹如凝脂,白腻光滑。雪臀正中,是一只小巧的肛洞。
“漂亮吧?”程宗扬笑道:“要不要摸摸?”
白霓裳连忙摇头。
程宗扬笑了一声,对身前的美妇道:“自己来。”
吕雉咬住红唇,强忍着羞耻伸出玉手,往后扶住阳具,将龟头对准自己的肛洞,然后挺起雪臀,那只小巧而柔嫩的肛洞顶住龟头,慢慢套入。
白霓裳不由睁大眼睛。那只肛洞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从未被进入般娇嫩,直到顶住龟头,才显露出惊人的柔软和弹性。
粗大的龟头轻易就撑开柔嫩的肛洞,挤入肛内,每次白霓裳以为已经到了极限,那只嫩肛都显示出超乎想像的柔软度,直到那只小巧的肛洞被撑开到鸡蛋大小,将整只龟头都纳入肛内。
与此同时,一股清亮的液体从肛内溢出,淌在被舔舐过的肉棒上。
白霓裳怯怯地小声道:“这是……香露吗?”
“她们没跟你说吗?内宅的侍奴随时都会涂抹香露,保持后庭的柔滑,好方便插入。”
“随时都要涂吗?”白霓裳想像着自己屁眼儿随时都湿答答的,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程宗扬拍了拍那只含着自己龟头的美臀,笑道:“也可以像太后娘娘这样,把香露灌到屁眼儿里,就不用随时涂抹了。”
“不会流出来吗?”
“那就要随时收紧屁眼儿了,不过也可以带上肛塞。”程宗扬挺了挺阳具,笑道:“把它塞住就行了。”
听到肛塞,白霓裳有些懵懂,转念一想终于明白过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程宗扬笑了一声,然后下身猛然一挺,粗长的阳具重重捣入身前的美臀内。
吕雉发出一声低呼,髻上金步摇撞在机凳边缘,敲出一串清脆的碎响。
“你瞧,我这么用力,太后娘娘的屁眼儿一点事都没有。”
白霓裳红着脸看去,只见那位太后的后庭又绵又软,紧紧包裹着阳具,并没有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而受创。
也许这件事并没有她们说得那么可怕......
程宗扬笑道:"太后娘娘,被微臣的大肉棒干得爽不爽?”
吕雉轻声道:“爽。”
程宗扬只不过是调笑几句,压根儿没指望吕雉会在白霓裳面前服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配合,难道被杨妞儿吓唬得转性了?“那就让你好好爽一下。”
程宗扬放开白霓裳,然后俯下身,双手握住美妇的纤腰,挺身而入。
粗大的肉棒直挺挺捅入肛内,吕雉禁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那根肉棒猛然往外一拔,那只柔嫩的屁眼儿被肉棒带得绽开,几滴清亮的液体飞溅出来。
雉奴的屁眼儿早已经是自己的形状了,程宗扬毫不客气,在她的嫩肛内凶猛地捅弄起来。
盛装的贵妇跪在窄小的杌凳上,上身的宫装端庄华美,腰下却一丝不挂,裸露出一段雪滑的肉体。那只柔软的屁眼儿被主人的大肉棒粗暴地蹂躏着,粗长的肉棒力道十足地捅进肛洞,雪白的圆臀像是被压扁一样,臀肉被挤得分开。随着肉棒拔出,圆臀又弹回原状,只见一团白光光的浑圆美肉,在宫装下不停颤抖。
透明的香露从肛中飞溅出来,将臀沟沾得一片湿滑,阳具进出越来越顺畅。
吕雉伏在杌凳上,只觉屁眼儿里的肉棒越来越烫,强大的冲击力带着炽热的温度透过肠壁,连她从未被人碰触过的蜜腔和花心都为之颤抖。
吕雉心跳越来越快,不知何时,她已经屏住呼吸,所有的意识都被肛中那根肉棒所占据,甚至没有听到叩门声。
程宗扬一番狂抽猛送,干得爽快之极,强健的腰部就像装了马达一样,频率又急又快。
听到叩门声,他扬声道:“进来!”
张恽一进门,正好与伏地受淫的太后娘娘打了个照面,舌头当时就打结了,期期艾艾地说道:“回……回主……子……”
程宗扬一边埋头在那只软腻无比的肛洞挺动,一边道:“说!”
与中行说不同,张恽此前是吕雉的亲信,服侍过太后娘娘多年,对这位女主人又怕又敬。他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尖着嗓子:“有……有人求见。”
“谁?”
“留仙坪那个小厮,好像姓罗。”
程宗扬差点儿没想起来,途中偶遇的一个店小二?自己如今的身份,就是一般的官员想要拜见,也得看自己的心情。何况,一个店小二能有什么关紧事要见自己的?
“贾先生不是在外面吗?”
张恽小心道:“就是贾先生的意思。听说留仙坪那边出了点事。”
“什么事?”
“小的也不清楚,似乎是内宅的婢女在那边遇上了些麻烦。”
程宗扬心下陡然一沉,阮香琳刚走,而且走的是水路,断然不会是她。那么会是谁?蛇娆?罂粟女?还是义姁?
程宗扬不敢怠慢,抱住吕雉的美臀,挺弄的速度蓦然加快。
昔日的女主人在面前饱受淫辱,张恽只当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屁股夹得紧紧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金步摇在杌凳上敲击声越来越密集,然后“叮”的一声滑落下来。吕雉紧紧咬紧唇瓣,将脱口欲出的尖叫声死死压住。
终于,一股熟悉的震颤传来,那根大肉棒在体内跳动着,放肆地喷射起来。
“啵”的一声,阳具从湿滑的肛洞中拔出,带出一股精液和香露混合的稠浊液体。
程宗扬没有理会她,一边披上衣服,一边在白霓裳脸上扭了一把,“在这儿等着。”
“呃……好的。”
程宗扬匆忙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白霓裳和那位刚受过后庭云雨的美妇。
白霓裳满面羞窘,尴尬难言。那位太后娘娘却泰然自若,她平静地用丝帕抹去臀间的污秽,然后提起衣裙,系好衣带,若无其事直起腰,翘起手指,将散乱的发丝梳理整齐。
她动作从容不迫,充满优雅而又高贵的气质。假如不是刚刚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白霓裳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如此优雅尊贵的美妇,肛内竟然还留着自己老公的精液……
吕雉拣起金步摇,插在鬓侧,然后看着她,淡淡道:“爱之若珍宝,弃之如敝屣。男人都是这般喜新厌旧。”
白霓裳怔了一下,然后道:“不是的。他虽然喜新,但不厌旧。”说着,她直视吕雉的眼睛,“你在骗我,对不对?”
吕雉静静看着她,然后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六朝燕歌行 第十八集 图穷匕现
第一章 神京远眺
书房内,一名青衣小厮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椅中,他满身风尘,怀里还抱着一双鞋子,神情忐忑不安,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周围的架子上堆满了书卷——虽然里面有很多还是没来得及用线穿起来的卷宗,但在他看来都一样。地上铺着精致的白色藤席。他进来时生怕踩脏席面,偷偷脱了鞋子,揣到怀里,但还是留下了一行脚印。
旁边的漆几色泽乌亮,上面摆放着蓝田玉雕刻的笔筒、笔洗、笔架,还有一块玄黑色嵌满金星的砚台,一只装满朱砂的漆盒,一叠雪白的纸张。
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进门,罗令立刻站起身,叉手施礼,有些慌张地说道:“大……大东家。”
程宗扬莞尔道:“坐吧。还没吃饭吧?张恽,准备些酒食。”
罗令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别紧张,”程宗扬坐下来笑道:“在留仙坪多蒙你招待。这一路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他抬眼向贾文和。
贾文和道:“正待主公一同参详。罗令,我应诺过你,到了此地,就不必再回去。不必着急,慢慢说。”
“是,贾老爷。”罗令平静了一些,开口道:“小的一直在店里干活,大前天,店里来了一位客人,是个女子,说她的马匹半路受了伤,想请掌柜看看。我认出来,她是之前跟老爷一道在小店住过的女客,就牵了走骡去帮忙。”
程宗扬坐直身体。跟自己一起去过留仙坪?义姁?大前天是初十,义姁初七往蓝田方向离开,居然都走到留仙坪了,怪不得没回来。
罗令道:“那位女客带了一辆大车,车上都是药味。小的看了一下,拉车的驭马腿上有伤,好像伤了好几天了,那位女客拿了几味伤药包扎,但人用的药,用到马身上不对症。小的用走骡套了车,拉回客栈。那女客只能在客栈住下,等着马腿伤愈。”
“第二天一早,那女客出了门,留话说若有人找她,就说她午后回来。可她一去,直到夜里才回来。脸色煞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程宗扬道:“她去哪儿了?”
“小的不敢问,”罗令大着胆子道:“但小的猜,她可能去了山上。”
白员外的故宅?这死女人,好奇心不小啊。
“然后呢?”
罗令咽了口吐沫,“昨天午前,从南边来了一伙客人。那位女客出来,正好撞见,然后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那女客看见他们就想回头,但那伙客人里似乎有人认得她,把她叫住。那女客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进了房。”
“那些客人是什么身份?”
“好像是远道来的商贾。我听到他们提起生意的事。后来……后来小的进去送热水,看见那女客在房里跪着……”
罗令闭上嘴,小心看了他一眼。
程宗扬淡淡道:“接着说。”
“有人在抽她耳光。”
“他们说什么了吗?”
“小的没有听见。”
“动手的是谁?”
“我不认识。”罗令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那人模样古怪得很,又黑又矮的,站着也没有比那女客高多少。姓史,我听见旁人叫他史三爷。”
“后来呢?”
“回去之后,小的想了又想,贾先生在店里关照过小的,临行时又吩咐过,若是有事,让小的来报个信。于是小的就向掌柜告了假,牵了店里的走骡,一面问路,一面赶来长安。小的路不熟,进城又赶上宵禁,被关在坊里。后来拿钱铢买通守坊的大哥,才好不容易找到地方。”
这小厮承了别人的情,知道报答,又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一个人摸到自己在长安的住处,人也够机灵。
“干得不错!”程宗扬笑道:“贾先生的话就是我的话,掌柜那边我让人去说,你便安心在这里办事。张恽,你带他去吃些东西,安排好住处,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多谢主子!”罗令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跟着张恽离开。
“肯定是义姁!”程宗扬道:“她够倒霉的,竟然遇上那些晴州人。”
义姁的背景与晴州方面的势力有着很深的关系,甚至很可能像黎锦香一样,小时候就被广源行收养,然后暗中送入光明观堂。但不幸的是,义姁没有进入内堂,价值大减,离开师门之后,便即失身,没能像黎锦香一样保住贞洁。
再后来,广源行通过暗中运作,将义姁送进宫中,成为吕雉身边的女医,也成为他们布置在汉国宫中的一条眼线。
此时很难猜测义姁没有在蓝田停留,而是一路赶到留仙坪,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想及早与师门会合,借机逃离自己的控制;也许只是想洗白自身,免得引来师门的疑心。但显然,她的选择是个错误。
程宗扬从来没有信任过义姁,只是想拿她来对付潘金莲。可义姁那点手段,完全不是潘姊儿对手,三下两下就被引上一条危险重重的歧路。
她如果没有离开长安,此时已经与燕姣然会合,得到师门的庇护。但义姁在潘金莲的误导之下,选择走陆路离开长安,结果一头撞到广源行的手心里。
从太泉开始,自己就与广源行屡次为敌,虽然双方没有挑明立场,发生正面冲突,但程宗扬不认为自己与广源行还有合作的基础,且不说他们豢养牲畜般的驭人之术,即使只冲着黎锦香,双方就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
程宗扬认真向贾文和行了一礼,“多亏先生的妙手,方才罗令带回的消息,万金难换。”
贾文和道:“侥幸而已。”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程宗扬缓缓道:“蛇奴和罂奴,会不会跟那些晴州人撞上?”
风中传来铜铃的轻响,重重叠叠的飞檐和斗角,在夜色下平铺开去,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时近上元,城中的灯火愈发繁盛,笔直开阔的大街空无人迹,里坊内却热闹非凡。风流旖旎的青楼,遍布灯火的坊市,巍峨庄严的寺塔,雄伟壮丽的宫城,华美精致的豪宅,光影交错的里巷……世情百态,纷呈眼底,交织成一幅盛世长安的繁丽图卷。
而这远非画卷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明晚开始,便是持续三天的上元佳节,长安城内将举行盛大的灯会,而每年的宵禁也将在节庆期间暂时解除,每一个百姓都会走上街头,目睹长安城一年中最璀璨的夜景。
朱雀大街两旁的树上张挂起灯笼,王侯富商也各自在院内门前搭起灯树。青楼汇聚的平康坊中,甚至建起一座十五丈高的灯轮,传言上有银灯万盏,上元之夜将由一千名来自青楼的名妓和教坊的歌舞伎同时点燃灯烛,扯动灯轮,与万民同乐。单是这些女子的衣饰、花冠费用,每人便超过一百金铢,奢华可见一斑。
城中的寺观自然不甘人后,咸宜观、玄都观、大兴善寺、大慈恩寺这些名观大寺,都纷纷建起灯树、灯塔。连信永都在刚失过火的兴福寺内立了一座灯塔,据说投资过大,不得不向波斯邸借贷了数千金铢。
最壮观的,莫过于大明宫。在仇士良的筹划下,西起兴安门,东至延政门,长近四里的宫墙上,建起一座连绵的灯楼,丹凤门的城楼上,更是建起一座二十丈高的巨塔,布置的灯烛更是不计其数。
一阵浩荡的长风吹过,城中星罗棋布的无数灯笼和烛火都摇曳起来,犹如星河银海,波起涛伏。
“真美……”
繁星般的灯光映在黛绮丝碧绿的眸子中,她痴痴望着这座宏伟壮丽的帝京,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程宗扬拥着她,坐在屋脊上,目光中同样充满了惊艳。对于唐国的富庶与豪奢,他很大程度上只存在于概念中,即使亲眼目睹,亲身接触,也仅仅流于表面的感知。毕竟在他记忆中,这是一个相隔一千余年的朝代,就生活水平和技术能力而言,和他生活的年代相比,跟原始社会也差不了多少。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除了工业能力和现代科技,长安百姓的生活条件,竟然不比自己穿越之前差太多。单是这短短数日内遍布各坊的灯轮和灯楼,就让他深深感觉到自己受了欺骗——难怪自己想在兴庆宫搭个架子会这么麻烦,合着满城的材料和工匠,都忙着给青楼、寺观建灯塔去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打着杨妞儿的名义,自己出钱在兴庆宫建一座灯楼。结果为了保密,搞得鬼鬼祟祟的,最后也只建了个半吊子。
“来,这边也看看。”
程宗扬抱着黛绮丝,在屋脊上转过身,往城南方向望去。
比起北城灯光的稠密,南城略显稀疏,但高耸的大雁塔此时灯火全亮,犹如金身的佛陀,巍然矗立,使得北城的人间烟火都为之失色。
黛绮丝沉浸在这难得一见的盛景中,程宗扬的目光则越过大雁塔,往视线难以企及的远处望去。
长安城东南是蓝田,再往南,越过金州,然后沿着秦岭山脉崇山峻岭之间的山路一路西行,途中会经过一个小小的村落:留仙坪。
罗令是在昨天中午遇到的那些商贾,他们既然选择在留仙坪住宿,最快也要今天上午出发。蛇奴和罂奴至今没有传回消息,很可能一路追踪义姁的行迹。运气不好的话,也许昨晚会赶到留仙坪——正好撞上那帮晴州人。
如果她们够机灵,立刻设法脱身,最快明天晨间就有消息。也就是说,假如明天夜间还没有她们的音讯,那便凶多吉少了。
程宗扬目力再好,也看不到远在群山中的留仙坪。事实上,他连娑梵寺下院那座寺塔都看不到。
光王李怡一直躲藏在寺内,除了杨玉环,再无人知晓他的去向。可笑的是,唯一关心他的,也只有杨玉环一个人而已。其他宗室亲王早把这个边缘人抛到脑后,甚至有些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失踪多日。
再近一些,便是灞水。不知道死丫头在哪儿闭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自己的话,悄悄游到灞水,也不知道她在水下会不会冷?
明天是上元佳节,等她回来,正好赶上一起观灯。难得过节,老贾总不会那么不近人情,还要拦着不让自己出门……的吧?
视线落入城内,那座雄居城南的大雁塔分外扎眼。
窥基那秃驴纠集的各方势力,魏博的乐从训被自己打痛,龟缩在府邸内,跟条死狗一样舔舐伤口,连日不敢露头;宦官死了个王守澄,今晚一过,剩下一王三公不立刻爆发内斗就是好的,何况还有那位皇上在暗中觊觎,想要将这些阉奴一网打尽;道门的威胁已经解除,连白霓裳都成了自己胯下的禁脔……
想起白霓裳,程宗扬禁不住回味了一下。原本说好今晚采了她的后庭花,白仙子自己都答应了,可罗令带来的消息,让程宗扬本来就已经满腹的心事又添了一桩,只好暂时放下。
毕竟当初给白仙子开苞的场面都够凑合了,后庭初次再草草了事,未免太对不住这位又乖又听话的白仙子。起码给她一个像样的体验,免得以后回忆起来,全都是各种不堪回首的凄惨场面。
因此见过罗令回来,程宗扬只搂着白霓裳用了她的小穴,让她好好感受了一番身为女子所能获得的极致快感。
白霓裳是个连新手村都没出的新手,在程宗扬的全力施为之下,这位风姿绰约的仙子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挺着小穴,被他干得仪态尽失。持续近半炷香的高潮耗尽了她所有的快感和精力,在挤出最后一滴阴精之后,白仙子便在高潮的抽搐中昏睡过去。
程宗扬意犹未尽,索性又叫来合德,在小美女娇滴滴的玉涡美穴中尽情享受了一番。直到这个温柔软萌的小美人儿被自己压在身下,干到花枝乱颤,小穴阴精四溢,几乎要哭出声来才放手。
蛇奴、罂奴、阮香琳、死丫头、惊理,先后离开,各奔东西,程宗扬心里本来就空落落的,没有个安稳,再加上留仙坪的消息,让他对诸女的安危又多一分担忧,心下不免郁燥。他本来想着和白霓裳、赵合德云雨一番,好放松一下,然后抱着她们到屋顶看看风色,结果两女都被干得神思昏沉,疲不能兴。
程宗扬不舍得让她们勉强撑着身体,在房顶经受风寒。赵飞燕更不行,她怀着身孕,自己呵护都来不及。其他侍奴自己又没兴趣抱她们看风景,于是干脆找到黛绮丝,抱着她上了屋顶,看看外面的夜景,也好让无法动作的她能散散心。
程宗扬和黛绮丝同披着一条狐皮大氅,除此之外,两人身上都再没有任何衣物。大氅内,两具赤裸的身体肌肤相接,中间没有任何遮掩和阻碍。
怀中的波斯美妇温柔似水,丰艳的胴体滑腻如脂,而且自己怎么摸都可以。经历过无比绝望的黛绮丝,对自己这位拯救者虔诚到了敬若神明的地步,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甚至将自己把玩她的肉体视为莫大的荣耀。
程宗扬也没客气,他将黛绮丝搂坐在怀里,将她两条白滑的美腿并起,放在自己腿上。胯下的肉棒一柱擎天,紧贴着她的臀沟,从她丰润的大腿间伸出,然后一手把玩着她饱满的雪乳,一手抚弄着她娇小而又柔艳的处子嫩穴。
黛绮丝玉颈软软贴在他颈侧,身子斜靠在他怀中,就像是骑坐在他的肉棒上一样,挺翘的玉鼻中发出温柔的呼吸声,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美艳脸孔上,洋溢着喜悦的满足和崇敬。
“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轻柔地说道:“你可以随意使用黛绮丝的身体,用她的身体做任何事。”
程宗扬低笑道:“想让我插进去吗?”
“你的眉头紧锁,眼中有忧虑,你的愁绪像夜色一样浓。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柔声道:“作为你的奴仆,我恳切地希望用自己的身体为你消愁解忧。”
程宗扬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我看到了你的疲倦。”黛绮丝碧绿的眼眸闪着波光,柔艳的红唇微微翕动着,吐出香馥的气息,柔声道:“如果你需要取乐,而你的身体又需要休息,可以用其他物品插进黛绮丝的性器,以此来获得乐趣。”
程宗扬怔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些邪魔攻克王城,在城中尽情享用他们的战利品。当他们因为长时间的性交而疲倦,会挑出身份最尊贵的夫人和最美貌的处女,让她们用最羞耻的姿势展露身体,然后把抢来的金杖、沾血的矛柄、破碎的木杆,和他们随手拿到的任何物品,插进她们的体内,一边欢呼真神,感谢真神赐予他们的玩物,一边纵情取乐。”
“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柔声道:“你的奴仆乞求能取悦你,你可以用各种方式考验她的虔诚与顺从。”
程宗扬苦笑道:“那我不是和邪魔一样了吗?”
“不。黛绮丝是自愿的。你的意愿,是她内心遵从的法则。你做的任何事,都是神明的恩赐,只会使她更虔诚。”
“你不怕我变成邪魔吗?”
“你是我见过最仁慈最善良的神祇。”
有吗?程宗扬脸皮再厚也是有限度的,自己这会儿还摸着她的奶子和小穴,怎么就仁慈就善良了?
“我看到这里有很多女子,她们每一个都比我更年轻,也更美貌,而尊敬的拯救者,你却选择了我。我相信,这是因为你的仁慈和善良,怜悯我的身体无法动作,才选择了我,让我能够看到如此美丽的风景。更何况……”
黛绮丝眸中流露出感激和崇慕的眼神,“你还慷慨地允许你卑微的奴仆,接触到你高贵的身体,用你的光明驱走盘踞在她身体里的恶魔……”
程宗扬碰了碰她的鼻尖,“神说,你不用太委屈自己。”
“这是我的荣耀,而我为之喜悦。”
程宗扬笑道:“好了,我们来看看这边的风景……”
程宗扬抱着她转到东边,往东北方向的兴庆宫看去。与遍布各坊的灯树、灯轮相比,那座竹架渺小得毫不起眼。
上元虽是道门节庆,但佛门各寺也不甘落后。按照净空送来的消息,窥基、释特昧普等高僧届时会聚集在大慈恩寺,大做法事。这样的话,明晚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作为打开秘境的钥匙,那尊十六臂天魔像,自己志在必得。卓美人儿还困在秘境内,就算拆了青龙寺,也要搞到手!
黛绮丝倚在肩上的螓首微微一动,发出一声轻呼。
“怎么了?”程宗扬一边说,一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东北边紧邻的靖恭坊内,同样是灯火辉煌,东南坊一处院落中,却有两道异样的火光笔直升起,越过屋脊,伸向天空。
火光的位置离此将近四里,幸好自己目力过人,又是在夜间,能看出那是两根高大的石柱,白色火焰从柱顶喷出,高及数尺。
黛绮丝道:“是拜火教的圣火。”
程宗扬怔了一下,随即想起靖恭坊内那间祆祠。释特昧普和仇士良等人早已对它垂涎三尺。以前自己去水香楼路过时,看到祠门紧闭,还以为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没想到这时院中居然燃起圣火。
黛绮丝碧绿的眸中泛起异彩,“波斯圣坛的石中火,没想到会出现在遥远的东方。”
石中火?那不就是天然气吗?长安城地下可没听说过还有这资源。难道是从波斯运来的?这些拜火教徒可够下本的啊……
“那里应该有一位守护圣火的大穆护,”黛绮丝道:“如果你要寻找雪娜的踪迹,也许他会有线索。”
程宗扬道:“你不怕她怨恨你吗?”
“不,”黛绮丝坚定地说道:“她会感激我的。”
程宗扬没有顾得上去祆祠。次日一早,长安城就被欢腾喜庆的气氛笼罩,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载歌载舞。对面的教坊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乘着香车宝马络绎不绝地驶往各处,而鸿胪寺馆的昭南使者则送来一份请柬,特意邀请舞阳程侯前往馆中,与申服君共度佳节。
与昭南谈判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昭南君长与临安朝廷都已认可密约的条款,同意正式签署密约。作为罢兵的条件,程宗扬早早便通过宋国官方渠道,传讯人在临安的秦会之,迅速筹备人员和物资,随时前往昭南。
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不仅临安方面弹冠相庆,昭南人也收获满满。收足贿赂的囊瓦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极力说服申服君不再追究惩处元凶,而这份邀请,也释放了足够的善意。
但程宗扬拿着这份请柬,却颇为踌躇。虽然自己跟申婉盈的事足够隐秘,外界无人知晓,可面对申服君还是免不了有一丝尴尬。换成某些人,也许会在面对不知情的便宜老丈人时沾沾自喜,但程宗扬扪心自问,还是觉得自己良心未泯,厚不起这个脸皮。
可若是不去,更不合适。当初了签订密约,自己代表宋国做足了低姿态,这会儿刚签完约,就摆起架子,落在昭南人眼里该怎么想?
“我看得去。”程宗扬敲了敲那份请柬,“我要是不露面,光靠童贯和祁远肯定撑不起场面。老贾,你说是不是?”
“昭南是只邀请了主公,还有广撒请柬?”
“不光是我,秦国的徐正使、晋国谢正使、鸿胪寺的段少卿都接到请柬,听说还有波斯、占城、倭国的使节。”
“那主公尽可不去。”
程宗扬苦笑道:“不合适吧?”
“敢问主公,此刻长安城中有多少人想取主公性命?”
妈的,这数得过来吗?
“得,就说我接到十六王宅的邀请,无暇赴约,改天登门向君上请罪。顺便把那几副水晶磨的老花镜找出来,给申服君送过去,就当是陪罪。”程宗扬思索道:“上回谈判,我见他看小字好像有点吃力。”
贾文和淡淡道:“主公孝心可嘉。”
程宗扬捂着口剧烈地咳嗽几声,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又知道什么了?可别乱说啊!”
程宗扬说接到十六王宅的邀请也不是完全的托辞,陈王李成美昨天就下了帖子,邀请他过府相叙,共度佳节,但程宗扬用脚后跟就能猜到,他是为了那匹赤兔马。反正离开春还早,这事也不急。因此接到请柬,贾文和就替他婉谢了。
打发了昭南来客,程宗扬来到前院。他现在的活动范围也就是前院、中庭、内宅这几处院子了,有老贾看着,自己就跟坐牢一样,难越雷池一步。
高智商和吕奉先一大早便兴冲冲去凉州盟打擂,南霁云和青面兽守着大门。袁天罡昨晚半夜才回来,这孙子二三十岁的灵魂,六十多岁的身体,这会儿睡得跟死狗一样。
程宗扬转了一圈,最后捏着鼻子找到中行说,忍着那孙子得意洋洋的嘴脸,听他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按照中行说的说法,昨晚其实就没徐君房跟袁天罡俩人啥事儿,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他一个人搞定:扯阴阳帐,放小贱狗,弄出王守澄的尸傀,操纵尸傀行走坐卧,装神弄鬼……
总之功劳都是他的,其他人全是陪衬,都是些舞台上不起眼的小角色。一通操作下来,效果贼好!把在场的人全给镇了!不光护国天王寺的僧人全跑得光光的,连周边一里的太监、宫女都不敢再住下去,生怕一不小心,撞上王枢密使的怨魂,被他给一波带走。
程宗扬好不容易听完,问道:“小贱狗呢?”
“刚还在这儿,你一来它就跑了。”
“干!”
“你这样不对啊,”中行说又教训上了,“那狗是紫妈妈的宠物,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得跟它搞好关系……”
程宗扬一脸无语,真是好奴才啊,你主子身边一条狗都比我尊贵咋滴?要不你跟小贱狗拜个把子,雪雪老大,你当老二?德性!
第二章 比武夺亲
诸女纷纷离开,内宅人数一下少了一半,又不能上街游玩,程宗扬索性回去把门一关——在家玩自己的姬妾。
“咦?让你好好含着,怎么又吐出来了?”
白霓裳颦眉道:“我舌头都酸了……”
“那你说怎么办?”程宗扬靠在椅中,看着面前赤条条的白仙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对丰挺的雪乳上。
没办法,白霓裳的双乳实在太吸引目光了,又白又大,方才给自己口交时,乳尖还沾了一点唾液,乳头红嫩得仿佛能挤出汁来。
白霓裳小声道:“我下面还有点痛……”
“痛痛痛,就知道痛!”
白霓裳嘟着嘴道:“你昨晚干得太厉害了……”
程宗扬一脸不满地说道:“那就用你的后面,让我好好干一回!”
白霓裳一脸羞怯,颦眉道:“好……”
程宗扬忽然破颜而笑,在她脸上扭了一把,笑道:“逗你呢。用你奶子让我爽一下。”
“啊?”
“你不是怕痛吗?再饶你一回。用你的奶子,把老公的肉棒包起来……”
在程宗扬的指点下,白霓裳将一些香露倒在浑圆的乳球上,用双手细细涂抹均匀。尤其是乳沟内侧,涂抹得更加仔细。
白腻而又饱满的乳肉在她手中滑动着,浸满香露的乳肉变得脂光水滑,香艳无匹。
白霓裳托起丰挺的双乳,将那根火热的阳具夹在乳间。绵软而充满弹性的乳肉将肉棒夹得密不透风,让程宗扬禁不住哼了一声。
白霓裳一边努力夹紧肉棒,一边柔声道:“老公,你别生气好吗?等霓裳下面好一点,就让你玩。”
程宗扬享受着她雪乳的绵软和柔滑,随口道:“怎么玩?”
“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真的吗?”
白霓裳一边挺动双乳,一边用力点了点头。
“要让你趴在地上,拿根烧火棍戳你的屄眼儿呢?”
白霓裳眼圈顿时一红,美目泫然欲滴,半晌才道:“用别的好吗?”
那帮奴婢还挺用功的,教了她不少啊。连异物插入都可以接受了?
不过话说回来,白仙子第一次接触到的性知识就是这个。说不定在她白纸般的认知中,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性行为……
肉棒在雪团般的乳肉间进出,那种滑腻而紧凑的触感,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白霓裳双乳够大够丰满,足以把整支阳具都包裹进去,不留一点空隙。
看着这位仙姿妙态的仙子,一丝不挂地跪在自己面前,捧着双乳服侍自己,程宗扬油然生出一丝满足感。
“等你好了,想让老公怎么肏你?”
“啊?”
“说说嘛。”程宗扬笑道:“我又不让你唱曲,只当是聊聊天。”
“怎么都可以……”
“你最喜欢哪种姿势?”
白霓裳玉脸飞红,小声道:“从正面……”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那你猜猜,我会怎么肏你?”
“老公会……会让霓裳趴着,从后面肏霓裳。”
程宗扬笑道:“猜得真准!为什么呢?”
“因为老公喜欢一边肏霓裳的屁股,一边玩霓裳的奶子。”
程宗扬大笑起来,这就是自家内宅性教育结出的硕果了。把这个不染凡尘的瑶池仙子教导得又乖又甜,尤其是她一边给自己乳交,一边扬起玉脸,眉眼间含羞带怨,说不尽地风流婉转,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白霓裳捧乳交欢,等精关萌动,程宗扬不由分说地将白霓裳抱起来,将她小穴对着自己的肉棒,跨坐在自己腰间,将灼热的阳精尽数射到她体内。
白霓裳伏坐在他腰上,乖乖露出花心,被他将精液射入自己子宫内,用蜜穴感受着他的坚硬与温暖,身体微微战栗。
良久,白霓裳轻颤着说道:“我……我好像突破了……”
“啊?”
白霓裳修为在朱殷之上,但也是六级初的水准。没想到被程宗扬破体后,连日双修之下,不仅程宗扬伤势大愈,对她也不无裨益,不知不觉中越过了六级的门槛,修为更有精进。
白霓裳鼓足勇气道:“我要回去一趟。”
她一连消失多日,时已上元,不好再消失下去。
程宗扬道:“想好说辞了吗?”
“我就说在山里闭关。”
这倒是个好说辞。程宗扬笑道:“之后呢?”
白霓裳脸上一红,“等见过同门,我再悄悄过来。”
程宗扬忽然道:“我要是向瑶池宗提亲呢?”
“啊?”白霓裳又惊又喜,“可以的吗?”
程宗扬赶紧道:“别误会,正妻不行。”
白霓裳摇了摇头,“若是嫁为正妻,还可与门中商量。若是嫁为人妾……师门必定不允。”
说着她抬起眼睛,柔声道:“霓裳已经想过了,霓裳已然委身夫君,即便没有名分也算不得什么。”
“不怕门中知道吗?”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好了。”白霓裳吐了吐舌头,“而且老公这么厉害,别人就是知道,顶多也只会眼红。”
怎么说呢,瑶池宗与其他女冠为主的道门差不多,风评都不算太好。尤其是内乱之后,奉琮与奉琼竞相招揽客卿,闹出的绯闻数不胜数。白霓裳的奉玦一支算是难得的洁身自好了。她若是也下水,说不定其他支系还会松一口气。凭什么就你干净?这下好了,大伙儿谁也不说谁。
白霓裳悄然离开,程宗扬赤着脚走到窗前,望向灞水的方向。
午后向来是坊内最热闹的时刻,此时却有种别样的寂静感。坊中的百姓都涌上大街,去欢庆上元,正所谓万人空巷,坊内为之一空,人都在街上。
死丫头才走了六七个时辰,程宗扬感觉就像过了六七天。还有半天的时间,加起来都快半个月,这感觉太难熬了。
更可恨的是小贱狗,自己本来想拿出那柄布都御魂好好研究一番,可小紫不在家,那小贱狗钻得连影子都找不到。
忽然天井传来笑声,却是合德扶着姊姊,在庭中散步。
石超昨天让人送来的几株腊梅开得正艳,还有几盆白水仙,也花蕾初绽,幽芳四溢。两女俯身嗅着花香,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程宗扬不禁露出笑意,取过袍服披上,然后直接从窗口跃下。
他怕吓到赵飞燕,没敢直接跳到她面前,而是在檐角略一借力,落在廊外。
跟在两女身后的是成光和尹馥兰,听到动静,她们露出一丝紧张,但随即认出主子,连忙退开。
“做什么呢?这么高兴。”
“你看,”合德托起一朵水仙,高兴地说道:“它的花瓣是双层的。”
果然,那几盆水仙都是重瓣,花朵更大,姿态也更加舒展优雅,略一靠近,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扑鼻而来。
“真好闻。”程宗扬小心翼翼地揽住赵飞燕纤腰,“有没有动静?”
赵飞燕柔声道:“还没有。”
赵合德道:“要九个月呢,哪里会这么快。”
“咦?你知道的还不少?”程宗扬笑道:“你不是总说我欺负你吗?赶紧怀上,我也放你九个月的假!”
赵合德脸一红,躲到姊姊背后,“不要。”
笑闹间,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王忠嗣扯着嗓门儿叫道:“南八哥!来亲一个!”
“打得乌鸡眼一样,你还乐呢?去去去!一边去!”
“师傅!师傅!”高智商的声音传来,“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这小兔崽子!”程宗扬笑骂一句,放开赵飞燕,“走一会儿就上去歇着。我去前面看看。”
前院马嘶人唤,一下充满了生气。程宗扬从垂花门出来,正看到一个艳若桃李的女子朝自己盈盈而笑。
那女子福了福身,笑道:“一别多日,小女子见过程侯。”
程宗扬露出诧异的笑容,“左护法?稀客啊!”
高智商伸出脑袋叫道:“师傅!这是小吕比武招亲赢的!”
吕奉先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捂高智商的嘴。
左彤芝回头笑道:“小帅哥,要不要姊姊陪你啊?”
未来的虎将这会儿还嫩得出水,被左彤芝这么一调笑,吕奉先的脸跟火烧似的,拔腿就跑,慌不择路之下,一脚踩在王忠嗣的脚背上。
“叔的脚!”王忠嗣怪叫一声,抱着脚单腿蹦了一圈,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程宗扬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打赢了呗!”高智商得意洋洋地说道:“要说这一场可真悬,丹霞宗论实力,在凉州盟那是头一份!左姊姊在里头都只排第三。那位柴宗主比老王哥还强上一筹——多亏了我,这一场才能拿下来!”
高智商拍着胸口狂吹牛皮,程宗扬正要叫这小混蛋闭嘴,却见王忠嗣等人不仅没有反驳,反而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怎么着?你上去一串牛皮,把那位柴宗主吹翻了?”
高智商得意地说道:“三对三,咱们这边谁都讨不了好。徒儿先拿话堵住丹霞宗,让他们先出人。第一场他们上的是个使棍的高手,我们这边上的老王哥,痛快拿下。第二场他们上的那个姓柴的宗主,老铁上场,说了两句场面话,刀一丢认输走人。到第三场,小吕跟左姊姊对上,打得那叫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小吕一招险胜,三局两胜!搞定!”
田忌赛马啊?这小崽子确实有点鬼主意。
左彤芝笑吟吟道:“吕少侠少年英雄,彤芝输得心服口服。”
程宗扬察言观色,笑道:“难得遇见左护法,不妨入内一叙。”
左彤芝丝毫没有平常女子的故作矜持,爽快应道:“好!”
两人来到正厅,程宗扬一边让尹馥兰送来茶点,一边笑道:“太泉一别,没想到今日会在长安重逢,人生际遇真不知从何说起。”
左彤芝仔细看了尹馥兰一眼,然后道:“程侯当日白龙鱼服,却是小女子失敬了。”
程宗扬笑道:“我倒不是故意隐瞒身份,那会儿还不是呢。倒是小狐狸,可是正经的小侯爷。”
左彤芝一笑,“我那位干弟弟还好么?”
“他在江州混得风生水起,我也有日子没见他了。”程宗扬笑道:“左护法对我那兄弟还挺上心的。”
“那当然,”左彤芝笑道:“我那弟弟长得俊俏,又会说话,若是带出去,我这当姊姊的脸上也有光彩。”
两人说笑几句,左彤芝道:“紫姑娘可好?”
“还好,她也来了,只不过这会儿不在。”
左彤芝露出一丝失望,“今日来得不巧。”
程宗扬故露忿然,“什么意思?知道我们家里是她当家啊?”
左彤芝失笑道:“程侯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架子。”
“跟朋友摆什么架子呢。”程宗扬道:“当日在太泉,大家出生入死,守望相助。有这份交情在,左护法若是有事,尽可直言。”
左彤芝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那好,我就直说了——请程侯施以援手,救我凉州盟和丹霞宗于水火之中。”
“到底出了什么事?左护法不妨细说。”
左彤芝轻叹一声,“铁堂主多半跟程侯说过,自从周少主加入我凉州盟,盟中屡生变故。半年之内,盟中便有了十余位名宿陆续过世,各家帮派几乎尽皆带孝。”
“你怀疑这里面有蹊跷?”
“是。”
“我听说你们宗主力挺周飞?”
左彤芝道:“柴宗主身手高强,处事公平。白老宗主过世,丁副盟主又失陷在太泉,柴宗主继任之后,我丹霞宗上下无不心服。”
程宗扬听懂了她的意思,柴永剑虽然力挺周飞,但并没有证据说他出卖凉州盟或者丹霞宗的利益,他在宗门的基本盘还很稳。
“那个……白仙儿回去了吗?”
左彤芝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黯然。
看来白仙儿真的缠上武二,跟着他一起去了花苗。
程宗扬道:“左护法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猜,凉州盟其他帮派的情况也与你们丹霞宗差不多。就像铁堂主一样,继任者都是众望所归?”
“不错。我凉州盟半年内有五家换了当家,除了丹霞宗和铁马堂,其他三家的继任者也都是门中素有威望的人物。”
凉州盟原本十三家帮派,换了五家,加上周飞带来的三家,正好半数。剩下没有换人的八家里面,少不得还有他们的人。这背后要不是广源行捣鬼,自己的名字往后就倒着写!
“左护法与周飞……”
“我和他在太泉打过交道,我感觉,”左彤芝抿嘴一笑,“他可能是把我看成是他的仰慕者了吧。”
……这事周飞还真干得出来!黎锦香都能对他一见钟情,结为伴侣,左彤芝对他心怀敬慕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左护法想让我帮忙,怎么帮?”
“铁马堂下一场很可能会对上剑霄门,黎门主剑法高明,我担心王家大哥失手。”
程宗扬笑道:“那就按今天的路数,让老铁上。”
“今天是你那徒儿用话拿住我们丹霞宗,才会三场都我们先出人。按规矩双方轮流登场,就算铁马堂运气好,拣到中间一场,剑霄门也不会给他们上驷对下驷的机会。”
“左护法的意思呢?”
左彤芝道:“杀了周飞。”
程宗扬沉默移时,心里却暗暗佩服。怪不得在太泉时,有人背地里说她是蛇蝎美人,行事果然狠辣,临到事上毫不手软。
左彤芝不是无备而来,见他没有开口,又加上一块砝码,“程侯可知道周飞窃取凉州盟,是要对付谁吗?”
程宗扬叹道:“左护法可知道我为何要在背后给老铁撑腰吗?”
左彤芝嫣然一笑,“看来大伙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杀掉周飞吗?程宗扬想过怎么狠狠坑周飞一把,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却还真没想过取他的性命。
况且,杀了周飞一定是好事吗?黎锦香成了寡妇,连周飞这个名义上的护身符都没了,立刻就要面对广源行那帮人的威逼。
至于说凉州盟的利益,说实在的,跟自己关系并不大。除非自己能设计好退路,让黎锦香有机会安然脱身。
程宗扬沉吟道:“如果不杀周飞,只让他当不成盟主呢?”
“周飞野心勃勃,留在盟中,必生祸端。”
程宗扬不得不说,她判断很准确,即便周飞不想惹事,他背后的广源行也不会允许他们的投资打了水漂。
何况周飞的脑袋整天昂得跟长颈鹿似的,怎么可能愿意给别人当手下?
程宗扬默默思索着其中的利弊,杀周飞意味着黎锦香局势会变得险恶,不杀周飞,他这根搅屎棒绝不会消停,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搅自己一身屎。那么最好的办法……
“如果把他逼走呢?”
左彤芝思索了一下,无论周飞的背后是谁,只要逼走他,凉州盟面临的危险就化解了一大半。
“也行。只要他不再与我凉州盟有瓜葛,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帮老铁击败剑霄门,最好能让他当上凉州盟的盟主!”
“你可不要大意。”左彤芝郑重地说道:“那位黎门主你还记得吧?也是在太泉见过的,秀外慧中,非是易于之辈。”
程宗扬干笑道:“是吗?”
左彤芝惋惜地说道:“可惜她嫁给周飞,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程宗扬在心里笑眯眯地说道:那是你不知道,那朵鲜花已经是我这泡……啊呸!我程某人的了,周飞那泡牛粪只配跟苍蝇作伴。
“周飞在干嘛呢?”
左彤芝道:“他们这些天鬼鬼祟祟的,今日一早便与族中的大主灶去了魏博邸,说是赴宴席。”
“哦?”
程宗扬心下一动,这两伙败犬凑到一起,哪儿有什么心情喝酒?互舔伤口还来不及呢,多半是想着怎么对付我吧?
窥基纠集的各方势力,道门除了瑶池宗,没听说还有谁参与。那帮太监自顾不暇,听说昨晚那档子事出来,仇士良连夜跑到李辅国府上,鱼朝恩躲在咸宜观不露头,田令孜倒是很仗义地向圣上请缨,护送王守澄的灵柩出城安葬——昨晚护国天王寺的惊魂一幕,他愣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至于窥基,上元节正是展示佛门盛况,广收信徒的好时候,他们忙着跟道门和其他寺庙别苗头,法事一场接着一场排得满满的,肯定腾不出手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样算来,除了一直没有动静的龙宸,自己面临的威胁基本上算是解除了?
那自己还窝在屋里干嘛?闲着干那帮侍奴吗?
左彤芝忽然道:“今晚不禁夜行,满城游人如织,程侯可有意出门观灯?”
程宗扬叹道:“我也想,可你也知道,周飞那小子对我有歹意,贸然出门,说不定有意外。”
左彤芝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程侯这么想,那最好不过。”
“哦?”
“方才那句话,是他们让我说的。”左彤芝坦然道:“我这次来,也是他们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分明是想找你落单的机会。切须小心。”
“多谢!”
左彤芝起身道:“话已带到,我先告辞,改天再来拜访紫姑娘。”
程宗扬陪着左彤芝走到门口,高智商抢着说道:“师傅,我来送左护法!”
“行,路上人多,小心点儿。”
“知道了师傅!”
高智商凑到左彤芝身边,涎着脸道:“左姊姊,我姓高,宋国人氏,大名叫厚道,打小就是临安城里有名的厚道人……”
“小弟弟可真乖,来,让姊姊捏捏脸……”左彤芝娇笑道:“哟,脸皮还挺厚。”
“要不怎么叫厚道呢?姊,小心门槛!我扶你上车……”
“这小兔崽子。”程宗扬禁不住笑骂一句。
回到内厅,程宗扬靠在椅中,心里乱纷纷的,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凉州盟的事自己本来是顺手帮铁中宝一个忙,顺便恶心周飞一把,现在却有点越卷越深的迹象。因为此事与广源行正面交恶,究竟是凶是吉?
广源行拿人当商品的做法,让程宗扬本能地生出厌憎。但内情是不是像黎锦香说的那样,自己还无法判断。这并不是不相信黎锦香,而是她看到的也许只是一部分。
至于凉州盟本身,自己原本并没有太多想法。一来凉州离得太远,二来自己已经跻身庙堂,江湖上的事对自己而言,并没有太多吸引力。
不过凉州盟牵涉到人事越来越多,为敌的周飞、广源行;为友的铁中宝、左彤芝;跟武二私奔的白仙儿,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黎锦香;再加上天策府、王忠嗣、高智商、吕奉先……
程宗扬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一旦退让,就等于把自己的朋友、兄弟、女人,全都给坑了。
退无可退,只能奋勇上前。最好的结果,是让铁马堂赢下对剑宵门的一场,然后再与周飞一决胜负,最后在擂台上将周飞打得颜面无存,让他无法在凉州盟存身。
这样的话,就不能再用上驷对下驷的战法,必须正面击败周飞,还得赢得漂亮。
程宗扬相信,若是战场相逢,王忠嗣打十个周飞都不在话下。擂台单挑,他虽然觉得老王能赢,但未必能让周飞灰头土脸。
难道还要继续换人?把老铁的腿给打断,换上南八?
可这样赢下来,铁中宝就算当上盟主,别人也不见得服气——打完三个人全都跑了,以铁马堂的底气,可未必能坐稳盟主的位置。
程宗扬不由怀念起武二来,白仙儿是凉州盟老盟主的女儿,要是那牲口在,好歹也算凉州盟和丹霞宗的女婿,他上场干翻周飞,当上盟主,比铁中宝的说服力要强十倍。可惜武二一头扎进南荒,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不知道是不是跪在苏荔裙下,爬不起来。
程宗扬想了想,写了一张纸条,叫来中行说,让他送到北巷一处客栈,专门交待,塞到门缝里即可。
中行说二话不说,打开纸条先看了一遍,见没有提头,还追问一句,“写给谁的?”
“你管得着吗?”
“那你可怪我乱说。”
“紫丫头那边随便你说,对别人敢漏一个字儿,我弄死你!”
中行说冷哼一声,揣起字条出门。
日影西沉,程宗扬越发心浮气躁,坐立不安。
小紫闭关说是十二个时辰,但凭自己的经验,如果顺利的话,八九个时辰足够用了。按道理说,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闭关,返回长安。
好不容易又挨了半个时辰,眼看天色将暗,程宗扬再坐不住,起身在窗口张望半晌。心里禁不住抱怨,就算死丫头闭关,惊理怎么也不回来报个平安?
还有蛇奴和罂奴,按时间算,这会儿也都该有回音了。总不会那么背运,真就跟晴州那帮人撞上?还那么蠢,一个都没逃出来吧?
程宗扬越等越是焦躁,索性也不在内宅囚着了,叫来孙寿换好衣物,束发戴冠,收拾停当,然后来到前院。
一看到贾文和的脸色,程宗扬赶紧解释,“你可别误会!我虽然穿着外出的衣服,但不是要出门。只不过万一要出门呢,能省点事。”
“没有万一。”
“我知道,我知道。”程宗扬保证道:“绝对没有万一!老贾,你也别太紧张了,先回去歇歇,我就这儿看看风景,一会儿就进去。”
好不容易赌咒发誓,劝走贾文和,程宗扬在垂花门的台阶上走了几圈,终于还是没好意思出门。
一方面是照顾老贾的情绪,万一把自己的谋主逼疯了咋办?另一方面也是理智一点想想,自己即使出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小紫。渭水在城北,灞水在城东南,光是绕城这一段就有好几十里,走一趟就得一天,而且死丫头还在水底,喊都没用。
他摸了摸胸口的坠子,要是里面也封着死丫头的血就好了,起码靠近时能生出感应。
天色越来越暗,灯光次第亮起,坊外的曲乐欢笑声隐隐传来,可以想像街上的欢庆气氛。石超和谢无奕也不能免俗,两人一早便在平康坊会合,上街游玩,还把祁远和兰姑两口子一并叫上。
街上热闹非凡,坊内冷冷清清,这会儿整个宣平坊,不,整个长安城,似乎就剩自己一家还留在屋里。感觉就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
程宗扬正在自怨自艾,一阵刺耳的铃声蓦然响起。
寂静中,那尖厉的铃声愈发惊心动魄,程宗扬一听之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内宅报警的电铃!
第三章 蝇营狗苟
程宗扬猎豹般闯进内宅,纵身跃上二楼,破窗而入。只见赵飞燕、赵合德、孙暖、孙寿、成光、尹馥兰齐齐仰首,望着梁上,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微妙。
程宗扬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骑在梁上,正努力摆弄那只狂响的电铃。
刺耳的铃声不住响起,电铃中间一盏红灯飞快地闪烁着,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尖叫:“警报!警报!”
电铃也用的无线输电技术,那黑衣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电线、开关之类的东西,最后气恼地大骂一声,“妈的!”然后一拳挥出。
“呯”的一声,电铃被一拳砸扁,零件飞迸而出。
“让你再叫!”黑衣人从梁上跃下,拿着那只电铃喝道:“谁干的!咹!”
众女连忙摇头。
黑衣人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转了转,“怎么还在响?”
程宗扬黑着脸道:“前面还有一只呢。”
黑衣人把电铃丢给他,“什么破东西,吵死了。赶紧关掉!”
“你什么意思?偷偷摸摸地钻到我家里,干嘛呢?”
黑衣人双手叉腰,厉声道:“我来查房不行啊?”
“天刚黑你查个鸟房啊!”
“哼哼,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溜出去鬼混?说!你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去偷人了?”
程宗扬无奈道:“你管得太宽了吧?”
“那当然!本公主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程宗扬扶住额头。还能说啥?她高兴就好吧。
“程头儿!”吴三桂在外面叫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儿,警报器被一只瞎眼的老鼠撞到了。前面的复一下位。”
杨玉环粉面含霜,“你才是瞎眼的老鼠!”
“得,你说是就是。”程宗扬扶住赵飞燕,“吓到你没有?”
赵飞燕轻笑道:“刚开始吓了一跳。还好太真公主打跑了恶贼,救了我们这些人。”
程宗扬看着杨玉环,由衷佩服地说道:“这是你刚编的?真行啊你。”
“一、二、三、四……”杨玉环煞有其事地数着人头,然后长眉一挑,“不对!老女人呢!”
孙寿怯生生道:“雉奴不舒服,在屋里休息。”
“还敢装病?取家法来,我打死她!”
成光道:“回公主,雉奴今天洗衣服,水太凉,有点儿受寒。”
杨玉环顿时笑逐颜开,“这个好!这个好!高力士,回头把本公主的衣服都拿来,让她一块儿洗了!洗完你检查一遍,没洗干净的,抽她一顿鞭子,让她重洗。洗干净的都扔了。”
程宗扬忍不住道:“扔了?”
“万一她给我下毒呢?反正本公主只穿新的,旧的就给她练手好了。”
“洗完再扔,你这不是折腾人吗?”
杨玉环左顾右盼,“咦?紫妹妹呢?”
真是转移话题的高手,没铺没垫的,就硬转。
程宗扬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庭中。
“紫丫头在晋级,”程宗扬低声道:“惊理陪着,其他人都不知道。”
杨玉环神情凝重起来,“晋级还是破境?”
“哦,是入微突破到坐照境。”
“在哪儿呢?”杨玉环说着往旁边的地洞看去。
“去了城外。”
“为什么不去我那儿?”杨玉环皱眉道:“我找人给她护法。”
“你仇家一点儿都不比我少。还是隐秘一些,不想惊动太多人。”
“你怎么不陪着?荒郊野外,万一出事怎么办?你个负心男!”
“她闭关的地方别人进不去,回头你就知道了。她说了十二个时辰,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
杨玉环愕然道:“十二个时辰?这么快?”
程宗扬怔了一下,“很快吗?”
杨玉环露出古怪的眼神,“程老爷,你都六级修为了,难道还不知道破境需要多长时间?筑基需要三个时辰,往后每次突破境界都要翻倍。紫妹妹是入坐照境,所谓坐而忘机,观照正理,这一关最是耗时费神。三十六个时辰都是快的,闭关五天五夜也不算多。你不会告诉我,你当初是睡着了,就那么水过来的,连时辰都没记住吧?”
我要是告诉你,我连十二个时辰都没用,就是积累得太多,然后“咣”的一下突破了呢?
“十二个时辰太快了吗?”程宗扬不放心地问道:“你当时用了多久?”
“哼哼哼哼,”杨玉环傲然道:“本公主当初只用了十五个时辰!堪称天资纵横,震古烁今!远的不说,就长安城这地面,古往今来再没有比本公主更牛逼的人物!”
“你马上就不是了。”
“紫妹妹这么厉害?”
“也就比我差一点点吧。”
“天才程,要不咱们两个打一架?”
“要什么不?不要!”
“来嘛,正好更新一下战榜。”
“别跟我提战榜!你要把内宅打通关是怎么着?”
“错了,我要打两遍!谁敢不服,上不封顶!打到服为止!”
“别闹了,今天外面多热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找你过节不行啊?”
“过毛节,明天不才是上元吗?”
杨玉环白了他一眼,“明晚我要陪太皇太后去观里祈福,哪儿有空过来?”
杨玉环自己的太真道在曲江苑,所以把曲江苑搞得跟她家里似的。虽然她在紫云楼待得时候比在观内还多,但赶上道门最要紧的上元节,好歹也要去作作样子。
杨妞儿虽然说得挺合理,但程宗扬压根儿不信,“你穿成这样找我过节?”
“你以为我这么闲吗?”杨玉环义正辞严地说道:“找你有正事!”
稀奇啊,杨妞儿居然会有正事?程宗扬打起精神,“什么事?”
“兰姑说,水香楼要改个名……哎,你别跑啊!”
“我当多大的事呢!这叫什么正事?”
“不许跑!”杨玉环拽住他的袖子,“咱们两个的生意,凭什么让我自己动脑筋?想让我起名也成,先拿一万金铢出来!”
“你堂堂镇国大长公主,有这么缺钱吗?”
“缺!就缺!”
“张嘴就是一万金铢,你怎么好意思?”
杨玉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问你要钱怎么了?不舍得给女人花钱的男人,那还叫男人吗?给你个花钱的机会你都不珍惜!”
“一万金铢我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给你?连跳个舞都不肯!”
杨玉环恼道:“一万金铢就想看本公主跳舞?起码一万五!”
“给你一万五,你就给我跳?”
“不就是光屁股跳舞吗?”杨玉环拍着胸口道:“这么说吧,只要你出十万金铢,本公主这会儿立马躺平,你爱咋咋样!随便!”
程宗扬看着她前凸后翘,丰腴诱人的身材,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吐沫。
杨玉环掀开面纱一角,香舌在饱满的红唇上轻轻舔过,充满诱惑地腻声道:“十万金铢哦。”
程宗扬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顿时心头一喜,匆忙往前院走去,“不跟你说了!紫丫头回来了!”
杨玉环顿足道:“小气鬼!抠门儿!不是男人!”
程宗扬心情雀跃地出了垂花门,只见敖润领着一个奴仆打扮的汉子进来。
“程头儿,”敖润道:“有人请你赴宴。”
空欢喜一场,程宗扬压住心下的失望,“是哪位?”
“回君侯,”那奴仆大咧咧地施礼道:“太真公主命在下过来捎话,请君侯前往十六王宅的镇国公主府赴宴。”
程宗扬一怔,下意识地往后看去。
老敖也是人精,看到他背后的身影,微微吃了一惊,随即不言声地往后挪了一步,堵住那人的退路。
杨玉环紧追上来,这会儿从他身后露出戴着面纱的面孔,巧笑嫣然地说道:“原来是太真公主有请啊。劳烦尊驾回去说一声,程侯府里有客人,今晚可能没空呢。”
那奴仆板着脸道:“这可是太真公主的意思。”
程宗扬也回过味来,笑眯眯道:“阁下可能不知道,在我这儿,太真公主的名头也不好使。”
那奴仆语带威胁地说道:“程侯远来是客,可能不知道太真公主的名头。长安城有名的惹不起,上至王侯,下至百姓,无不闻风丧胆!”
“这么大的威风?”程宗扬犹豫道:“要不我去一趟?”
“不许去!”杨玉环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今晚你要陪人家嘛。”
程宗扬摊开手道:“这就没办法了。要不你跟公主说一声,干脆来我这儿算了?”
那奴仆一拱手,硬梆梆道:“太真公主的面子可不是谁都好下的。程侯好自为之!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程宗扬与杨玉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道:“长伯!”
“高力士!”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盯住他!”
然后两人你瞪着我瞪你,都是一脸的没好气。
程宗扬道:“你干嘛踢我?”
“什么叫我的名头在这儿不好使?没听说我是长安城有名的惹不起吗?”
“搞清楚,你脚下站的这地方,属于我舞阳侯国领土的延伸,唐律在这儿都不好使。”
杨玉环花容失色,“什么意思?我在这儿不受法律保护的吗?”
“说对了,从这儿到法云尼寺,都归我说了算。我的话就是王法!”
杨玉环美目发亮,“那我以后逮到仇家,往你这儿一丢,岂不是打死都没人管?”
程宗扬吓了一跳,“你可别胡来!”
杨玉环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娇声道:“侯爷,收我做小吧!”
“松手!”
“不许跑!再跑我就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你台词搞反了吧!耍流氓啊你!”
安兴坊。净住寺。
净住寺虽然只是一座小寺,此时寺前也点了数十盏银灯,几名僧人敲着木鱼趺坐诵经。
寺后一间僧舍内,只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灯焰又小又暗,影影绰绰映出周围一圈人影。
一名瘦小的汉子闪身入内,低声道:“少主,那贼子不肯去。”
乐从训左臂打着绷带吊在颈中,将右手的茶盏往地上一掷,恶狠狠咒骂了一声,“混帐!废物!”
一名老者咳嗽了一声,“乐少将军何必心急,岂不闻好事多磨?”
乐从训恶声恶气地说道:“昔大主灶,这可都是你的主意,要把程贼引出来杀!结果呢?他连头都不冒!我手下上百儿郎可是东奔西走,折腾了一天!”
昔名博头一缩,不再作声。
一名商贾打扮的富态男子笑道:“乐少主息怒。那位程侯既然在城中,迟早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无非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
“阿弥陀佛,李施主说得是。”一名黑衣僧人道:“程魔祸乱天下,为佛法所不容!我等齐心协力,定当斩妖除魔!”
“得了吧,延真和尚。”一名穿着黄衣的内侍尖声道:“这事儿是你们大慈恩寺挑的头,结果窥基大师不出面也就罢了,特大师、观海法师、净念法师一个都不露头。只来了两名和尚,三名沙弥。不知道的,还当你们是来助拳的呢。”
另一名僧人延济道:“匡公公误会了。诛除妖魔,我十方丛林责无旁贷,只是今晚诸位大师都在做法事,为朝廷祈福,无暇分身。”
“哎哟……”匡佑拖长声音道:“说得咱家就跟多闲似的!要不是为你们这事,我今天早跟着干爹去给王枢密使送葬了,耽误我多少营生!”
那富态商贾笑道:“匡公公莫急,此番若是事成,公公耽误差事的损失都包在我李宏身上!”
匡佑眼中露出一丝贪婪,口中却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大东家身家丰厚,请来的这些高手听说是花了重金,不过今晚怎么没见到那位柴大侠啊?不会临到事上就跑了吧?”
李宏哈哈笑道:“匡公公说笑了。今晚有灯会,柴大侠被他那位夫人缠住,非要上街观灯。不过都说好的,只要咱们这边动手,他立刻赶来!”
死肥猪!别让人耍了就是好的。匡佑心下冷笑,窥基大师找了这么个有钱的土财主来斩妖诛魔,分明是把他当成肥羊,自己不宰白不宰。
匡仲弹了弹衣袖,“咱家损失点没什么,要是坏了公公的大事,可就万死莫赎了——你懂吧?”
“在下晓得!在下晓得!”
话里话外敲打了几句,匡佑暗自得意,扯着公鸭嗓子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位柴夫人生得……嘿嘿,丰姿秾艳,难怪能迷住柴大侠。有道是温柔乡是英雄冢,柴大侠进去可就难出来了。”
座中传来几道笑声,李宏只当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揶揄,笑嘻嘻道:“无妨!我还请来了真正的凉州第一高手!凉州盟的盟主!周少主坐镇!取那位程侯的首级,如探囊取物!”
周飞目光淡定地扫过全场,淡淡道:“未来。”
昔名博深以为然,点头道:“擂台还没打完,如今便叫盟主是早了些。”
延真看了旁边那位脸颊刀削般瘦长的年轻人一眼,说道:“听闻凉州盟为了选盟主,摆下擂台,周少主连战连胜,从无败绩?”
周飞摩挲着长枪,冷峻地点点头。
座中响起一片赞许声,纷纷夸赞周少主英雄了得!
匡佑笑道:“周少主好身手!哎,今晚怎么没见尊夫人呢?”
昔名博道:“少夫人还要操持家事。”
“原来如此。”匡佑笑嘻嘻道:“据说那位柴大侠的夫人以前是凉州第一美女,可周夫人的姿色,还在柴夫人之上。还有那位左护法,也颇有美色,这凉州盟可是美人儿窝啊!嘿嘿……”
匡佑尖笑几声,周围人都不好接腔,他有些讪讪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周少主是凉州第一高手,周夫人是凉州第一美女,英雄美人,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宏笑道:“匡公公说得好啊!”接着他身后的众人纷纷应合,对着周飞好一通吹嘘。
在场的各方势力,以李宏这位富商花费重金邀来的人最多,除了周飞、昔名博,还有来自周族、剑宵门、青叶教的高手。
其次是田令孜的义子匡佑。神策军的兵权在鱼朝恩和仇士良两人手中,不过田令孜掌管朝政,与朝廷管辖的各地节度使勾结极深。尤其是蜀中一带,是他那位靠打马球当上节度使的兄长掌管,专门派了一批军将,供其调遣,号称随驾五都。这次匡佑从中挑了批好手,与李宏请来的人马加在一起,占了在场人数的一多半。
但真正出动人手最多的,还是乐从训的魏博牙兵。只不过乐从训对那位舞阳程侯恨之衔骨,众人商量设下圈套之后,便把手下的牙兵都派遣出去,主动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乐从训心头窝火,悔不该听了昔大主灶的鬼话,说什么上元佳节,程贼必定会带姬妾出行游玩,为防止他游玩路线行人太多,难以下手,专门出主意,用申服君的名义将他引到鸿胪寺馆的方向,最好是穿坊而过,趁万人空巷的机会,在坊内下手。而且还煞有其事地分析说,在兴道坊最合适。
众人信以为真,于是撺掇李宏这肥羊拿出重金,贿赂囊瓦,在申服君跟前说项,趁着上元节邀请程贼赴宴。囊瓦见钱眼开,自无不允。众人连夜布置,抢先在鸿胪寺馆附近的兴道坊设伏,谁知程贼说先接到陈王李成美的邀请,把昭南人的邀约给婉拒了。
众人一合计,十六王宅就十六宅!于是把埋伏的地点转移到十六王宅方向的兴宁坊。结果这一等又等了一上午,那程贼压根儿就没出门。
众人都怀疑是不是被程贼给耍了,接着昔名博又宣称收到一则隐秘消息,说程贼与凉州盟的人私下有勾结,即将前往凉州盟的驻地。众人打起精神,再一次改变方向,从兴宁坊杀到城西埋伏。
事实证明,昔大主灶的密信就是个屁。一大帮人活活等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将黑,程府大门仍然紧闭,程贼踪影皆无。
众人昨晚开始忙碌,白白折腾了一天一夜,无不心浮气躁,对那个自命谋主的昔大主灶更没好脸色。
昔大主灶倒是毫不气馁,立马又谋划了一个新方案:假借太真公主的名义把程贼骗出来!理由是姓程那贼子好色如狗,听闻太真公主有请,必定色令智昏,有如灯蛾扑火,一去不返!
于是诛魔联盟又从城西转移到城北,这回也不去兴宁坊了,选了更近的安兴坊,重新安排设伏,一边挑了个不怕死的,去程府下帖。
这会儿最后一招也落了个竹篮打水,等于一整天的奔波都成了白费力气,乐从训没有当场骂娘已经算给昔名博面子了。
匡佑打了个呵欠,起身道:“今儿个是没戏了。咱家先走一步,大伙也都散了吧。走了!走了!”
匡佑招呼随驾五都的军将离开,李宏追上来道:“辛苦匡公公了,寒舍就在左近,要不去寒舍坐坐?”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
匡佑眼睛一亮,口中假意推让道:“天色已晚,怕是打搅了吧?”
李宏笑道:“公公大驾光临,小的欢喜还来不及!快请!”
随从牵过马来,匡佑翻身上马,打发随驾五都自行回四方馆,然后与李宏一路说笑着出了净住寺。
昔名博跨上老驴,肃然道:“老夫早有预言,得长安者可得天下!如今少主的无敌之名已然传扬出去,待拿下盟主之位,必定声名远播,天下震动!”
周飞淡淡道:“名利不过身外之物,我遗憾的是未能与程贼交手,以我的大天龙大霸王之枪斩妖除魔!揭穿他外强中干的本来面目。”
昔名博深以为然,“他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纨绔之徒,徒有其表罢了,怎比得了少主人厚积薄发,冠绝天下?”
周飞冷哼一声,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提着缰绳,端坐在马背上,腰背挺得笔直。
昔名博满眼宠溺地看着他,捋须笑道:“今晚无事,又正值上元佳节,少主何不与少夫人一同赏灯游玩?”
周飞身体晃了一下,沉声道:“先诛魔再说罢。”
昔名博道:“诛魔虽是关乎天下的头等大事,可也不能因公废私,冷落了少夫人——老夫还等着抱抱小小主子呢。”
周飞低下头,匆忙打马而行。
昔名博摇头笑道:“都已经成亲的人了,还是这么面嫩……”
乐从训一脚将几案踹翻,案上的油灯直飞出去,怒道:“十方丛林是什么意思?故意找些白痴来坑我们魏博牙兵?”
延真与延济交换了一个眼色,“实不相瞒,特大师对此也颇有微词,但窥基大师执意如此,我等只能遵奉窥基大师的法旨行事。”
“呸!弁韩那家伙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称少主!”乐从训恨声道:“当日要不是他当先逃蹿,我魏博牙兵虎狼之辈,怎会折损如此惨重!口口声声吹嘘同阶无敌,结果一招败北,自不量力的东西!”
延济道:“周飞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本事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娶到黎门主那等人物。”
乐从训狞声道:“当着你们的面我就直说了!待杀掉姓程的,我们联手做掉周飞!他老婆归我,其余的都归你们。”
“阿弥陀佛,”延济道:“若是之前倒也罢了,如今周飞半只脚已经登上凉州盟盟主的位置,便是杀掉他,也不好对他的遗孀下手。”
乐从训伸过头,与延真和延济抵在一处,低声道:“那就找个机会,让特大师渡化此女。不然……”
乐从训往椅中一靠,“我们魏博的兄弟死伤众多,对周飞满腹怨气,要是没点好处,我可使不动他们。”
延真与延济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没什么好只是的!就这么说定了!”
“你们啊,恐怕还不知道。”匡佑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嘴脸,“那个弁韩的家伙不晓事,早就得罪了义父大人。”
李宏口气中透出一丝紧张,“真的?”
匡佑眼也不眨地说道:“我还能骗你?你想,我义父跟王枢密使一向不怎么对付,周飞呢,一直削尖了头,走的王枢密使的路子,义父大人能高兴吗?”
李宏恍然道:“多谢公公提醒!”
“如今枢密院是我义父一个人说了算,他老人家要是不点头,什么事都办不下来。你们啊,早该走走义父大人的门路了。”
“若非匡公公提点,小人险些误了大事!”李宏道:“依公公看,小的该如何补救?”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匡佑压低声音道:“你呢,花俩钱,我呢,在义父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找个合适的时候,让周夫人去给义父陪个罪,这事儿就算成了。”
李宏道:“什么时候合适?”
“你是个聪明人,还要我说透?哪天晚上悄悄把人送来……咦?”
匡佑正说着,突然大吃一惊,舌头几乎打结,“仇……仇……仇公公……”
身着紫袍的仇士良在一群内侍簇拥下打马而来,看到匡佑不由皱了皱眉头,尖声道:“明晚上元夜,圣上要在城楼与百姓同欢,宫里宫外都忙疯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瞎转悠呢?怎么着?你爹不在,你们就放羊了?”
匡佑赶紧跳下马,垂手立在一边,“回公公,侄儿是给义父办点事,一会儿就回去。”
田令孜那混帐坑死王守澄,还故意在王爷面前贼喊捉贼,仇士良这会儿看着那混帐的义子,眼睛里就跟扎了鱼刺似的,直想往外滋血。
“不老实。”仇士良冷哼一声,“揍他!”
随驾五都被打发回四方馆,匡佑身边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跑也不敢跑,赶紧跪下哭诉。
仇士良身后几名内侍如狼似虎地扑过去,把匡佑掀翻在地,抄起马鞭、棍棒一通暴揍。
“着实打!”
“好生打!”
匡佑的哀嚎声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就过瘾。仇士良出了口恶气,回过头打眼一看,“吔,这不是李宏吗?正好要找你!给我过来!”
李宏陪笑上前,“仇公公。”
仇士良阴恻恻道:“说吧,王枢密使在你那儿存了多少私房钱?”
“这个……”
“还跟我耍滑头!”仇士良从袖中抽出一张签过花押的票据,“看见没?”
李宏慌忙下跪,“哎哟,仇公公,是小的眼拙!”
“得了,你李大善人也是长安城呼风唤雨的人物,用得着跟我低三下四?我也不蒙你,赶紧带上钱铢,送到王爷府上,就当是你孝敬王爷的。”
李宏感激地说道:“仇公公真是……善心人啊。”
仇士良往旁边瞥了一眼,“匡佑那小子不地道,离他远点儿。”
“小的明白。”
“行了,我一会儿还得入宫,就不请你到家里坐了。改天再聊。”
李宏恭敬地说道:“公公慢走。”
等仇士良走远,匡佑才哭丧着脸爬起来,“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宏道:“仇公公家就在前面。”
“原来如此……哎?你们是邻居?我怎么听说过?”
李宏笑道:“寒舍不远,就隔了四五个坊。来这边呢,本来是想请公公在仇公公家门口上路,这下倒是省事了。”
匡佑大惊失色,“你——”话未说完,嘴巴便被人捂住,接着他眼珠猛地鼓了出来,胸口露出一截雪亮的刀锋。
一名汉子一手捂着匡佑的嘴巴,一手握着尖刀,望向李宏。
李宏点了点头。
那汉子握住刀柄用力一拧,鲜血泉水般淌出。他摘下头巾,露出一颗光头,然后大喝道:“有刺客!”
说着拔出尖刀,一刀斩在李宏的手臂上。
李宏负痛大叫,“救命啊!有刺客……”
第四章 两岸踏歌
程宗扬霍然起身,“跟周飞搅在一起的商贾,把田令孜的人给杀了?”
高力士阴恻恻道:“老奴看得清清楚楚!仇士良刚走,他们就动的手,那刺客冒充和尚,还斩伤了李宏。”
程宗扬满脸不解,“这玩的什么苦肉计?”
杨玉环道:“李宏是长安城有名的富商,一向乐善好施,仗义疏财,没想到私底下这么黑!”
程宗扬道:“他专门把那太监引到仇士良家门口杀,是想挑动宦官内讧?还扯到和尚头上?”
这手法怎么跟自己的心思殊途同归?李宏跟周飞搅到一起,显然跟广源行关系菲浅,不知他是广源行的执事,还是和周飞一样,也是广源行养的马。
不多时,分头盯着另一边的吴三桂传回消息,周飞没有回家,而是半路遇到一个人,随后突然转向,去了城外。
“这帮人简直荒唐,”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他们凑到一起,我还以为要办什么大事呢,结果就派了个人,编了个漏洞百出的瞎话,想把我骗出去?一看我没上当,一帮人就鸟兽散了?还闹起了内讧?你说,我要是不出门,他们会不会天天自相残杀。这多合算,我光躺着就赢了啊。”
“虽不知他们用意如何,但由不得他们趁心如意。”贾文和目光微闪,“杀掉那几名僧人,让他们乱上加乱。”
程宗扬道:“那俩和尚不是善茬,谁去合适?”
贾文和道:“你。”
程宗扬眼睛亮了起来,“我能出门?”
“此刻必定无忧。主公出手,更显出其不意。”
单论修为,自己这六级也不是虚的,程宗扬拍着胸口道:“就冲老贾你这么信任我,那俩光头交给我了!”
杨玉环拍案道:“算我一个!”
程宗扬拔腿出门,又犹豫着停下脚步。
贾文和道:“韩玉已经带人前往灞水一带。主公速去速回。”
程宗扬放下心来,即便找不到死丫头,找到惊理也是好的。他点了下头,与杨玉环一道掠往安兴坊。
诛魔联盟折腾一天,连根毛都没捞着,士气已经低落到谷底,众人各自撤回之后,净住寺内只剩下延真与延济。
两人尚不知匡佑遇刺,私下商量了一番,让沙弥回去报信,自己洗了手脚,坐下念经。
做完晚课,两人脑袋刚挨着枕头,门窗轰然破碎,两道人影犹如猛虎跃进室内。
延真翻身而起,匆忙摸出枕下的戒刀,来不及出手,便看到一抹刀光蓦然亮起,犹如猛虎张开的獠牙,狠狠咬在他颈中。
延真头颅高高飞起,正看到另一边的延济被人一脚踩住胸口,踹翻在地。那人出手更狠,双拳如同流星,几乎在空气中摩擦出火星来。只见延济那颗光头被人打得满地乱撞,生生被打到肝脑涂地,死状比自己可惨多了。
程宗扬撕开尸身的僧衣,蘸满鲜血,在墙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程”字,然后往地上一丢,两人毫不停留地穿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下。
等沙弥闻声赶来,僧舍中只剩下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龙首渠,天津桥。
虽然已是深夜,街上行人依然游兴未减,桥下有歌伎正在唱踏谣娘,游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边舞边唱,踏歌应和,歌谣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龙首渠是从城外引来的活水,水系四通八达,天津桥下这条是东渠的主渠,往西南流入净住寺所在的安兴坊,斜着穿坊而过,东北方向则是皇图天策府所在的兴宁坊。
从桥上望去,能看到南面平康坊那座巨大的灯轮,超过十五丈的高度,在夜空中辉煌无比,无数银灯缀在轮上,转动时流光溢彩,犹如神迹。往北,则是大明宫城墙上那排宏伟壮观的灯楼,丹凤门本就巍峨雄壮,建在门楼上的灯楼更是高耸入云,仿佛高与天齐,堪与明月争辉。
脚下一渠碧水映着两岸的灯火,缓缓流动,波光水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欢快的气氛中,显得宁静而又安详。
一名贵公子立在桥上,出神望着水面。旁边一名身姿丰秾的女子面戴轻纱,手肘支着汉白玉栏杆,托着香腮,津津有味地看着下面的踏谣娘。
“这里的踏谣娘比宫里唱得还好。”
那贵公子回过神来,“踏谣娘本来就是市井小调,一唱百和,气氛才热烈,宫里唱得虽然好听,但未免太雅了,少了那点俗味。”
“你喜欢俗的还是雅的?”
程宗扬果断道:“雅的!”
“真的?”
“我本来喜欢俗一点儿的,但怕你三俗起来,我扛不住。”
“哼哼,”杨玉环冷笑道:“男人!”
“男人怎么了?”
“心里想俗的,面上还要装君子。假正经!”
“一看你就不懂男人。你当我想的是俗的?错了!我想的全是特下流特暴力那种的!”
“哎呦,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杨玉环靠在栏杆上,笑吟吟道:“程侯爷,有种让我瞧瞧,你有多下流,多暴力啊?”
程宗扬双手一伸,扶住栏杆,将杨玉环圈在臂间,与她四目相对。
杨玉环毫不示弱地挺起胸,一副“不怕死你就试试”的挑衅之态。
程宗扬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慢慢凑过头去。
杨玉环背靠着栏杆,丰满的胸部高耸着,随着呼吸微微震颤着,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的一声脆响,程宗扬抬手格住杨妞儿抽来的玉掌,叫道:“我就知道你要给我来个脆的!好嘛,还真打啊!”
“臭不要脸的,凑这么近干嘛!”杨玉环凶巴巴道:“小心我大耳光子抽死你!”
程宗扬低声道:“那你就抽死我吧……”
说着双手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头一伸,隔着面纱吻住她的唇瓣。
轻丝如烟,带着瑞龙脑特有的香气,沁人心脾。纱下的唇瓣柔软而又饱满,宛如鲜花般,散发出香甜的气息。
“唔……”杨玉环美目蓦然睁大,然后螓首往后仰去,反而被他趁机欺上前来,贴了个满怀。
衣下饱满的肉体丰腴柔软,那叫个温香软玉,柔润如酥。程宗扬刚刚吸收过两名妖僧的死气,这会儿丹田顿时一团火热。
杨玉环双腕被他握住,想要抬腿踹开这个登徒子,却发现他抢先一步,双膝并紧,将她小腿紧紧卡住。身前是精壮有力的雄性躯体,身后是坚硬的汉白玉栏杆,伴随着他的呼吸,一股炽热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让杨玉环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隔着轻纱,他的舌头还不安分,先是含住她的唇瓣,用舌头舔了一遍,然后还试图伸到她唇间。
杨玉环咬紧牙关,心头跳得像小鹿一样,偏偏他还拥得那么紧,能清晰感受到他健壮而结实的肌肉,甚至能感觉他的心跳,在胸腔内一震一震的,仿佛要跳进自己胸内一样……
杨玉环猛地一扭头,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程宗扬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杨妞儿的小嘴亲起来着实过瘾,要是没那层轻纱就好了。
杨玉环面纱上湿了一片,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忿然道:“臭流氓!”
程宗扬若有所思地说道:“很有料啊,居然不是假的?”
杨玉环俏脸绯红,“假你个头!”
“刚才还没亲完呢,接着来啊!”
“你不要脸!”杨玉环被他压得动弹不得,一边扭头躲避,一边叫道:“高力士!”
守在桥下的高力士闻声而至,一看之下眼珠险些瞪出来,双掌一错,就要朝那淫贼背后拍去,回过神又迟疑起来。
程宗扬头也不回地说道:“老高,你要敢碰我一下,回头我就把你打发到荒郊野外,看不见人烟的地方守坟去!”
杨玉环叫道:“亲他!”
高力士立马收回双手,郑重其事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银盒,“啪”的打开,然后翘起小指,在盒中沾了点胭脂,快速而又仔细地往唇上抹了一遍,对着盒盖中那面铜镜左右照了照,接着“啪”的收起盒子,嘟起菊花般的大红嘴唇,往程宗扬脸上亲去。
程宗扬都看傻了,背后的汗毛一根一根直竖起来,冷汗狂冒,连怀里那具活色生香的绝美娇躯都不香了。要是被这死太监亲到脸上,自杀肯定是小题大做。可要是不自杀,被他“叭叽”亲上一口,这个坎儿自己这辈子都过不去!非得留下毕生的心理阴影不可!
程宗扬赶紧放手,一边张开五指,挡住高力士要命的妖艳红唇,一边叫道:“住口!”
程宗扬说着往后退去,刚退开半步,脚下忽然莫名其妙地一跘。低头看时,只见杨玉环右手不知何时扣住自己的腰带,左脚勾住自己脚后腿筋腱的位置。
杨玉环眼中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然后娇叱道:“去死吧!”
娇叱声中,杨玉环抓住程宗扬的腰带,一记霸王举鼎,将他举过头顶,然后像掷标枪一样,用力投进龙首渠中。
“扑嗵”一声,程宗扬大头朝下撞进水中,水花夹杂着还没有融化的碎冰冲天而起,然后雨点般落在水面上。
渠水冰寒刺骨,杨妞儿这一掷又力道十足,程宗扬感觉就像一头撞在水泥壁上一样,差点儿没晕过去。
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只见杨玉环嚣张地双手叉腰,在桥上笑得花枝招展,得意非凡。幸好桥头欢声如雷,没人看到自己出糗的一幕。
“谋杀亲夫啊!”
“敢吃我豆腐,活该!”杨玉环得意地说道:“大冬天让你洗个冷水澡,好败败火,你还不谢谢我?”
“谢你个头!”
“侯爷慢慢洗吧。”杨玉环趾高气扬地一挥手,“高力士,我们走!”
等程宗扬爬上岸,桥上已经芳踪沓然。杨妞儿估计是怕被自己打死,溜得不见踪影。
“这杨妞儿……”
程宗扬脱下靴子,把里面的水倒出来,然后往地上一坐,大字形躺在岸上,一边驱寒,一边运功蒸干衣物。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程宗扬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隔着面纱他都能感觉出来,杨妞儿是真没经验。一开始被自己吻住,整个人都傻掉了。要不是面纱碍事,自己早就伸到她小嘴里,一探香泽。
杨妞儿的身子又软又弹,手感不是一般的好,尤其是那对丰乳,不仅货真价实,尺寸惊人,而且伴随着剧烈的心跳一颤一颤的,诱惑力爆表!刚才拥着她香软的身子,自己立马就起了反应。要不是洗了个冷水澡,这会儿说不定都擦枪走火了。
程宗扬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口中叼着一根干草,仰望夜空,湿透的衣服散发出淡淡的雾气。
天际一轮明月被淡若轻纱的薄云笼罩,洒下如银的清辉,与城中的璀璨而辉煌的灯火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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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的笑歌声一浪高过一浪,程宗扬却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宁静与温馨。
这一刻恐怕是自己来到长安之后,最为安全的一刻。贾文和的反击果断而凌厉,抓住对方心思不齐,丧失警惕的机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甚至没有故作掩饰,清晰无误地传达出自己的敌意。
这既是警告,也是暗示。表明舞阳程侯丝毫不惮于对上十方丛林,同时又避开其他势力,给人一种自己只针对那帮秃驴的鲜明态度。
可以想像大慈恩寺得到消息之后的暴跳如雷,但双方的关系也就那样了。那帮秃驴本来就抱着你死我活,甚至你死我不活的心态,往死里跟自己玩命,仇恨值已经满得不能再满,杀两个秃驴只会嫌少。
至于其他各方势力,程宗扬压根儿就没指望跟他们握手言和,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仇家要一个一个收拾,一口吞下去,只会噎住。
这一次动手的只有自己跟杨妞儿两个人,高力士那死太监把风,其余人全留在家里撑门面。即使他们反应再快,也只会以为自己一击得手,立即返回宅中。没有人会想到自己杀完人,非但没有跑路,反而就在作案现场的安兴坊外待着,还有闲心洗个冷水澡。
这会儿躺在地上,视野分外不同,天际的明月,丹凤门上的灯楼,平康里的灯轮,同时收入眼底,彼此争辉夺艳。那只巨大灯轮拖着长长的彩带,在明月高悬的夜空下缓缓转动,甚至能看到一名身材纤美的女子穿着羽衣,在灯轮上翩然起舞,宛如月下仙子,飘然欲飞。
程宗扬仰头看着,不由得脱口道:“死丫头,你看——”
话说了一半,他才想起来小紫这会儿没在身边。
本来的欣喜突然变得索然无味。程宗扬坐起身,望着面前的水渠,然后伸手摸了摸。
渠水带着浮冰,寒意刺骨。死丫头也不知道是在渭水,还是灞水,但想必两边的河水都是一样的冰冷。程宗扬有点后悔让她去水下闭关,这么冷的水,万一受凉怎么办……
良久,程宗扬起身套上靴子,甩了甩半干的衣袖,往宣平坊走去。
平常紧闭的坊门,此时全部大开着,坊内却冷清得紧,只有一些坊卒打着更在坊内巡视。
程宗扬一路穿坊而过,走进宣平坊时,心头微微一动,拐进旁边一条背巷。
平时就冷清的小巷此时更加安静,程宗扬来到那处荒废已久的小客栈,纵身穿窗而入,熟门熟路地来到那间客房,轻轻推开门。
然后他看到一个少妇立在房中,似乎刚来不久,又似乎一直在等他。
那少妇静静看着他,红唇间吐出两个字,“肏我!”
“周夫人,被老爷肏得爽吗?”
男人坐在床边,恶声恶气地说道。身前花枝般的a脱得一丝不挂,赤裸着雪白的胴体,就像一匹驯服的母马一样,趴在地板上,竭力翘起光溜溜的E股,用她刚开过苞的嫩穴,套弄主人的大肉棒。
她昂着头,口中咬着一根粗糙的麻绳,两端被身后的男子握在手中,仿佛套在马上的缰绳。“唔唔,黎锦香舌头被麻绳勒住,只能勉强发出一丝声音。
程宗扬听出来她的意思,举起手里的马鞭,在她臀上虚抽一记,喝道:“快点儿!"面前的少妇加快速度,那只雪臀前后挺动,粗大的肉棒在她柔嫩的美穴里不停进出。
"唔....语唔唔...”
程宗扬苦笑道:"不必吧?
黎锦香吐出麻绳,媚声道:“求你了,好不好?“这都多变态了,还要真打啊?
“打出血才好嘛。”
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你又没有受虐的爱好,干嘛要自讨苦吃?”
“因为周飞的老婆太贱了啊。活该一边被人肉,一边被人羞辱。"黎锦香柔声道:"求求你了,让我高兴一下好吗?”
程宗扬举起鞭子,在她臀上轻轻抽了一记。
“啊……”黎锦香低叫一声,央求道:“再重一些。”
“不行,再打就肿了。”
“那你一边肏周飞的老婆,一边用马鞭戳她的屁眼儿。”
程宗扬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喂,今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黎锦香一边用力挺动下体,一边道:“不是今天,是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每一个刹那。每一次呼吸都让我恶心!让我觉得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他今天不是一整天都在跟人准备杀我吗?你这会儿一个人跑出来,是不想看到他?”
黎锦香冷笑道:“他才不敢跟我待在一起。今晚也一样,说他忙着办大事,不回来了。”
程宗扬把她抱在怀里,一边扯过衣物,掩住她冰凉的娇躯,温存地拂了拂她的发丝。
“那你怎么生气了?”
黎锦香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柴宗主被人带走了。”
“哦?”
“丹霞宗今天在擂台上输给了铁马堂,苏执事很生气,打完擂台就让人把他们带走了。”
“他们?”
“柴宗主,还有他的夫人,”黎锦香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凉州第一美女。”
“我听说过。”程宗扬一脸深沉地道:“不过我敢肯定她不是。”
黎锦香道:“那会是谁?”
程宗扬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当然是我的香儿了。”
程宗扬发现自己好像不怎么会哄女人,这句话说完,黎锦香非但没有被自己逗笑,反而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了?”
黎锦香笑了笑,“柴夫人确实很美,而且风韵极佳,我若是到了她的年纪,未必能比得上她如今的姿色。”
“谁说的?香儿肯定能胜她一筹。”
黎锦香轻声道:“临行前,柴夫人来找我。求我在苏执事面前说项,免了她的马赋。”
“马赋?”
“作为行里养的马子,她们都要缴马赋,就是像缴纳税赋那样,在行里供人玩乐。以前在凉州还好,这次来长安,这边的人都想尝尝她这位凉州第一美人的滋味。柴夫人刚来那天,行里专门设宴,给她接风洗尘,让她在席间缴了一遍马赋。后来食髓知味,愈发收得殷勤。”
程宗扬皱眉道:“姓柴的这都能忍?”
“不忍又能怎样?”黎锦香道:“柴永剑的武功、身家、地位……都是广源行一手安排的。连他夫人也是广源行帮他选定的。他来到长安之后,每日都有客人来访,外人都以为他交游广阔,羡慕不已,却不知一关上门,那些客人就坐上主位,一边玩他的老婆,一边跟他说话。”
黎锦香轻笑道:“就像你这样。”
程宗扬讪讪地放开她的乳头。
黎锦香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乳上,娇笑道:“老爷尽管摸好了。那位柴夫人可是当她丈夫的面,一边给执事们品箫,一边翘着她风韵十足的大白屁股,让人戳弄她的小穴和屁眼儿。”
“你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他们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啊。”黎锦香道:“柴夫人的接风宴时,我在场。拜访柴宗主的时候,我也在场。他们就是要我看清楚,这位有身份有名气,姿色也上佳的宗主夫人,是怎么被他们肆意玩弄的。好教我知道,我现在的周族少夫人,剑霄门的门主,都是谁给的。等我成了盟主夫人,也要跟她一样,回报行里。”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有那位柴夫人的前车之鉴,怪不得听到自己的夸奖,她会变了脸色。
“你这个盟主夫人当不上了。”程宗扬道:“下一轮你们剑霄门会输给铁马堂。”
“不会的。”
程宗扬事先已经让中行说给她留了纸条,所以才临时起意过来,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一口拒绝,“为什么?”
“因为会被识破。”黎锦香道:“要不是铁中宝突然多了个把兄弟,铁马堂也不会对上丹霞宗。现在他们只会更谨慎。”
让丹霞宗对付铁马堂果然是安排好的,但他们没想到铁马堂会临场换将,又被高智商用话拿住,结果丹霞宗三局两负,败下阵来。
铁马堂在凉州盟中实力一向平平,此番突然以黑马的姿态连过两轮,甚至掀翻丹霞宗,可以想像铁中宝等人如今所受的关注。如果黎锦香在擂台赛上故意放水,被识破的可能性几乎百分之百。
程宗扬呼了口气,“如果到时换人呢?”
不能放水,就只能凭实力硬吃。把铁中宝换下来,直接换南霁云上,就不信赢不了剑霄门。
黎锦香轻笑道:“我只说下一轮绝不能输给铁马堂,但没有说下一场会不会输。”
“哦?”
“行里严令我们剑霄门下一轮把铁马堂淘汰掉。但他们忽视了一点——剑霄门这一轮还没有比完。”
程宗扬似乎有些听明白了,“下一场你要输掉,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看到你的字条,我就考虑过,剑霄门要输,只有下一场这一个机会。”黎锦香道:“契机在于,行里都在关注铁马堂,根本没有把剑霄门下一场的对手,武威帮放在眼里。这需要你来帮忙。”
“你说。”
“先让人暗中放出风声,就说周飞下一场的对手里有黑魔海的人,他们同样盯上了凉州盟的盟主之位,准备在这一场里用秘法两败俱伤,废掉周飞。行里肯定会紧张起来,想办法与黑魔海沟通。周飞扮演的傲岸角色,一心追求武道,不理庶务。广源行的人一来与黑魔海有些龇龉,二来又习惯躲于在幕后指挥,到时候肯定会指使我出面沟通。”
“擂台赛接下来三场的顺序是剑霄门、周族和青叶教,明日因为上元,比武暂停一天。这个消息赶在剑霄门与武威帮比武前放出,到时行里让我与黑魔海联络,我们就可以控制好时间,把谈判放在擂台赛同时进行,迫使行里作出选择,是保障周飞的安全,还是让我放弃擂台赛。行里在周飞身上投下巨资,有九成的可能会选择后者,如此一来,你们可以通过铁中宝的关系,暗中派人替武威帮出战,提前一轮把剑霄门淘汰掉。”
程宗扬听得发怔。比起黎锦香缜密的设计,自己直接让她放水的路数简直粗糙得不能看。黎锦香这一套手段下来,输掉比武的主要责任全丢给了广源行,广源行的主事者吃了亏还得咽在肚子里,毕竟是他们要求黎锦香放弃擂台赛,最后输给武威帮,也怪不到她头上。
黎锦香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在事后放出风声,其实那个替武威帮出战的,才是黑魔海布下的棋子。他们用李代桃僵的伎俩赢下剑霄门,闯入前四,目的是夺取盟主之位。然后我就可以向行里提出,以私下报复的名义追杀那人。”
“到时在行里看来,下一轮无论铁马堂和武威帮谁赢,都和行里没有关系,两者相比,宁肯让黑魔海输掉。他们会暗示,只要我做的干净,就默许我的报复行动。接着你们把人召回,到时失去外援的武威帮在擂台上输给铁马堂,而我则声称报复成功,给行里挽回颜面。”
好吧,收尾都收得这么干净,而且把铁马堂接下来的路线都给安排得整整齐齐,铁马堂连人都不用换,躺着就能赢。
绕了一圈,黎锦香不但砸了广源行的锅,回头还给广源行立了一功。你说广源行眼光差劲吧,养的马都这么能干。要说他们眼光好吧,送出去一个黎锦香,换回来一个周飞,这买卖赔得都没边了。
程宗扬轻轻呼了口气,“不行!”
“嗯?”
“我得狠狠干周飞的老婆一回,作为给你的奖励!”
“好啊,”黎锦香笑道:“不过我们要换个地方干她。”
第五章 一生之错
程宗扬打量着狭小的密室,“为什么要来这里?”
黎锦香将油灯放在桌上,一边拿出麻绳,“行里通常会挑选一遍,给不需要的雌马绝育。我刚嫁给周飞,他们还没有给我做。”
黎锦香一边说,一边用麻绳缠过脚踝和双膝,绕到腰间,然后在胸前交叉,绑住双乳,口中道:“……万一被侯爷搞大了肚子,我的下场可就惨了。来,帮我一下。”
黎锦香背着手,那条麻绳从她双臂缠过,一直缠到手腕处。
程宗扬接过麻绳,不解地说道:“这能避孕?”
黎锦香失笑道:“怎么可能?呶,避孕的器具在那边。”
程宗扬扭过头,看着沉睡中的小女忍。
黎锦香道:“一会儿你干完周飞的老婆,射在她里边好了。”
这是把小女忍当成了避孕套?程宗扬头都有些发懵,小女忍还有这用处?
“没关系的,反正她也不知道。”
“干嘛要把自己绑成这样?”
“不是我。绑的是周飞的老婆。”黎锦香笑道:“行里玩女人的花样很多,我们一样一样拿她试一遍。”
粗糙的麻绳勒进雪白的肌肤,紧紧缠在她光洁的玉体上,看着就让人心痛。
“……那也不用勒这么紧吧?”
“你要是见过他们用铁链穿女人的琵琶骨,就不会这么说了。来,帮我把她的手腕绑到腰上。”
程宗扬接过麻绳,把她双手绑到腰后,在肚脐前交叉,向上勒进她口中。然后按照她的指点,双手一扯。
麻绳收紧,被绑成粽子一样的美少妇被绳索牵引着,摆成跪伏的姿势。
绳索捆绑的技法极其巧妙,她本来站着,扯住绳头一拽,各处活扣收紧,此时她小腿向上抬起,紧贴着大腿,只靠膝盖支撑身体,秀美的玉足贴在臀下,仿佛在举着雪臀。双手绑在背后,头颈昂起,那对乳球圆滚滚挺翘着。她身体唯一还能活动的是那双玉手,这时主动剥开臀肉,配合着足尖的动作,将蜜穴和嫩肛一并展露出来。
眼前被束缚的女体柔弱而又凄美,就像一只被献祭的羔羊,再没有反抗和挣扎的余地,宛如一具凝固的雕塑,只能任人淫玩。
程宗扬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掀开小女忍身上的被子,将她双腿拉开,腾出地方,然后将黎锦香抱到床上。
毕竟地上太凉。
黎锦香轻轻笑了起来,然后勒在口中的麻绳一紧,束进红唇。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根火热的阳物顶住穴口,用一种征服的姿态,贯入她娇嫩的蜜腔内。而她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只能屈辱地接受这一切。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黎锦香眼前一片黑暗,在心里呢喃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过,请来惩罚我吧……
程宗扬扯住绳索,阳具挺动着,一点一点靠近花心。少妇狭紧的蜜穴在他温存的刺激下,渐渐适应了肉棒的粗硬,蜜腔变得湿润而顺滑。
但黎锦香显然不喜欢他对周飞的老婆这么温柔,不时发出“唔唔”声抗议。
程宗扬一手伸到她腹下,拨弄着她蜜穴上方那只小巧的花蒂,直到她蜜穴湿透,才尽根而入,然后松开她口中的麻绳。
黎锦香娇嗔道:“我都把她绑成这样子了,你还对她这么好?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程宗扬道:“有啊,为了让你高兴,我打算狠狠羞辱她。”
“怎么羞辱?”
“我要让周飞的老婆一边挨肏,一边把她心里最淫贱最羞耻的念头说出来。不但私处被人享用,连她最隐私的想法也都公之于众,让人取乐。”
黎锦香笑道:“把她的心剖开吗?”
程宗扬道:“那些话她一定在心里憋了很久了,让她全都说出来,好让我们尽情地取笑她。”
“最淫贱最羞耻的吗?”
黎锦香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换了娇嗲的口气,媚声道:"我叫黎锦香,是周族少夫人,不但是周飞的老婆,还是广源行养的马子,表面看起来风光,其实背地里是个谁都能欺辱的下贱货色...""“她和周少主新婚不久,却发现她的丈夫不能人道。周飞下贱的老婆只好央求丈夫最痛恨的仇敌,程老爷给她开苞。程老爷看她可怜,不由发了善心,答应下来。周飞的老婆为了让好心的程老爷高兴,像母狗一样趴在床上,主动扒开她的处女质,让程老爷的大肉棒狠狠戳到她的贱房里面....""程宗扬慢慢挺动阳具,一边干着她的嫩穴,一边听着她饱含着屈辱和快意的诉说。
".....好心的程老爷就像干一个不要钱的婊子一样,狠狠离了周飞下贱的老婆,然后满意地在她贱辰里射了精,打发她离开。周飞的老婆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里,她的丈夫还在为事业打拼。但她知道,那些都是借口,她的丈夫虽然披着绝世天才的外衣,其实是个既无能又怯懦的蠢货,只能活在他自己的幻觉里。一旦面对真实世界,就变成了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阳痿。除了幻觉,他拒绝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扔给周飞的老婆打理。”
"那天,周飞的老婆像平常一样处置家事,没有人知道,她下贱的处女辰已经被程老爷的大鸡巴开过苞,辰洞里面灌满了别人的精液。更没有人知道,她有s想让人们都知道,周飞的老婆已经被别的男人狠狠过,亲手让周飞最仇恨的敌人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程老爷觉得周飞的老婆干起来很爽,经常把她叫去,随便肏她的贱屄。有一天,她又看到程老爷又走进周飞老婆的房里,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
程宗扬眉头微微拧紧,不由屏住呼吸,慢慢放缓力道,没有打断她的诉说。
黎锦香的声音不再娇嗲,而是多了一丝稚嫩的梦呓般的口气,“……她看到周飞的老婆趴在床上,身上什么都没有。那个男人趴在她屁股上,用力挺动。周飞的老婆像是很高兴,一直在笑。”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别人。当天晚上,那个人敲开周飞老婆的房门,说了很多下流的话。周飞的老婆勉强笑着否认,最后还是屈服下来,跟着他进了卧房。”
“从那天开始,越来越多的男人出现在她的家里。他们似乎都很熟悉,见面时寒暄说笑,私下谈论周飞老婆的身子和隐私部位的细节,甚至交流彼此的经验和心得。她很生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天晚上,家里来了很多人,她讨厌呛人的酒气,一个人躲到后院的花丛中。到了半夜,房门打开,她看到那些人说笑着,把周飞的老婆抱到院子里。”
“周飞的老婆被灌了很多酒,醉得睁不开眼睛。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就那么让人抱着,被人随便摸弄她的身子。那些人笑着说他们怎么逼她斗酒,让她输掉了所有的衣物,又在棒子上涂满春药,插到她的肉穴里,骗她说,是她亲亲的老公在肏她。”
“周飞的老婆醉得不省人事,被他们抱着张开双腿,露出下身插的棒子。每当那些男人拿着棒子捅她的下面,她就会扭动屁股,一边滴水,一边闭着眼睛叫老公。那些男人哈哈大笑,又要去捅她的屁眼儿。”
“她说,老公,不要碰那里啦。他们说,我们不是你老公。她说,不要,我要给老公留着……他们又在大笑,说,我们都是你老公。你要是不肯,亲亲的老公会生气的。她说,老公不要生气,我让你插好了……”
“她似乎很痛,但还是忍着,好让她的老公们开心。那些男人玩了很久,还逼着她说谢谢老公。最后那些男人说,你不是要撒尿吗?她说,我不要尿到杯子里。他们把她抱到花丛边,就像给婴儿把尿一样,让她尿在花丛里。”
“尿液淌出来的一刹那,周飞的老婆眼睛睁开,看到花丛后面的她。喝红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那天夜里,所有人离开后,她用匕首割断了脉门和脖颈……”
身前一直轻笑的女子终于崩溃,泣声道:“是我害死了她!”
程宗扬张臂搂住她,那个坚强而聪慧的少女像婴儿一样蜷着身子,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娘……我不该去问别人……”黎锦香号啕痛哭,“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罪过……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黎锦香终于止住哭声,神情憔悴地伏在他臂间。
“我长大后才想明白,我父母并不是那种广源行养的马,他们只是被广源行盯上,设法利用。”
黎锦香声音有些嘶哑,“父亲死后,我娘也许是被骗,也许是因为不得已,与人有了私情。结果被我看到,说给了别人。那些人以此为把柄,来要挟我娘。一点一点把我娘逼上绝路。我是害死我娘的凶手。广源行的人也是。”
“你已经替你娘报过仇了。至少庞白鸿已经死了。”程宗扬安慰道,一边试图解开她手上的麻绳。
“不要。”黎锦香道:“不要解开。我娘是因为我而死,她承受过的苦楚,我都应该承受一遍。”
程宗扬劝说道:“你娘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不会的。”黎锦香轻轻笑了一声,“我比她幸运得多。至少,你还会心疼我,不是吗?”
她闭上眼睛道:“这些是我应该赎的罪。我犯下了永世无法赎清的罪过,必须用我的一生来偿还。”
她确实不是潘姊儿那样的受虐者,对于施加在她身上的凌辱和折磨,她感受到只有痛苦,而不是像潘姊儿那样,沉浸在羞辱和痛楚所带来的快感中。
“一个广源行而已。信不信我能调动三朝的军队,把整个晴州都踩平了。”
“相信啊。”黎锦香笑着附和道:“要不我怎么会来讨好你。”
“那你不用回去了。什么擂台赛、周飞,统统扔到一边。从现在起,你跟以前一刀两段,到我内宅来,我罩着你。”
“不行。”黎锦香道:“我娘还在他们手里。”
“……她不是死了吗?”
“他们把她送到晴州,做成尸傀,骗我说她还活着。我前几年还见过她。”
程宗扬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干!”
黎锦香伏在他肩头,低声道:“谢谢你,说出来好多了……好了,以前的事不说了。”
她扬起脸,展颜笑道:“你刚才……体内的气血好像有变化?”
“不错啊,这你都能察觉出来?”程宗扬坦然道:“我吸收了一些死气,需要发泄出来。”
“那还等什么?”黎锦香娇声道:“老爷,来肏奴家。”
“你真是……一句话就把我说硬了。”
“嘻嘻,人家现在是周飞的老婆,你尽管随便肏好了。啊……”
黎锦香低叫一声,被他用了一个观音坐莲的姿势抱在怀里,粗大的肉棒从臀下直挺而入,撑满蜜穴。
程宗扬将她拥在怀里,一手抱着她白润圆翘的雪乳,一手伸到她腿间,一边挺动,一边拨弄着她的花蒂。
怒胀的阳具在柔嫩的蜜穴中进出着,穿过狭紧的蜜腔,直抵花心。怀中的少妇本来还说些淫辞浪语,故意挑逗他,渐渐地说不出话来。她咬住红唇,娇躯微微震颤,终于大他又一次进入时,花心宛如小嘴般含住他的龟头,急剧地抽动起来,对着他的肉棒一泄如注。
“不要……”黎锦香颤声道:“不要射进来……”
程宗扬舔着她的耳垂道:“你也太小心了。”
说着轻轻托起她的身体,“啵”的一声,拔出阳具。
黎锦香水汪汪的美目满是缠绵地看着他,轻笑道:“干她。”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如果是以前,自己说不定直接射到黎锦香体内试试。但现在已经确认自己没有丧失生育能力,再射到人家的妻子体内,就太害人了。
至于小女忍,反正又不是没干过。程宗扬安慰着自己,把黎锦香放在一边,然后托起小女忍的膝弯,对着她白白净净的嫩穴干了进去。
飞鸟萤子一无所觉,沾满淫水的肉棒没入少女稚嫩的小穴,能看到她白皙的小腹微微隆起。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把周飞的老婆抱过来,把她摆成屁股朝天的淫态,然后扒开她的臀肉,手指捅进她淫水满溢的肉洞里。
“天啊……”面前的少妇低叫了一声,刚刚高潮过的性器被再次侵入。
他指尖真气吞吐,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在蜜腔内肆意游走,那种令人心颤的触感,从蜜穴深处扩散到腹腔、躯干、乳尖、肌肤、四肢……
不多时,一股更强烈的快感席卷全身,那个花枝般的少妇每一根发丝都在颤抖,每一寸肌肤都在收紧,那只嫩穴抽搐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裹紧他的手指。
程宗扬用力挺动几下,将带着杂气的精液倾泄在小女忍体内。然后抱起黎锦香,笑道:“爽吧?你要是让我射在里面,会更爽……咦?你怎么哭了?”
黎锦香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甩了甩泪珠,轻笑道:“我现在才知道,我娘有多爱爹爹……”
她哽咽着小声道:“不要让别人肏我,好么?”
“香儿只让你一个人肏……”
“废话。”程宗扬拥住她,“谁敢打我香儿的主意,我杀他全家!”
“玄机,把灯点上。”
黑暗中,亮起一个暗红的光点。接着一张樱口轻轻一吹,火苗升起。
鱼玄机拿火褶点燃灯烛,然后撩起纱帐。
鱼朝恩赤条条坐在榻上,由胸至腹,布满火烧般的疤痕。
烛影摇动着,映出他手中握着一只婴儿状的物体。那婴儿的头盖骨被掀开,惨白的脑壳内空荡荡的,脑浆一滴不剩。
“啪”的一声,那物体被扔到地上,四肢毛茸茸的,却是一只幼小的猕猴。
一名长须道人盘膝坐在鱼朝恩背后,正慢慢收回手掌。
鱼朝恩一边披上内衣,一边道:“六十对了啊。小宫啊,你这方子到底靠不靠谱啊?”
宫万古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若是用婴儿脑髓,长老服够一百零八剂,必定阳根复生。换成猕猴,那可就难说了。”
“算了,算了。眼看都这把年纪了,长不出来就长不出来吧。老夫不差那一口。”
“可别这么说,”鱼玄机道:“伯伯还年轻着呢。”
“乖侄女小嘴真甜。”鱼朝恩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眯眯道:“今晚你陪伯伯睡吧。”
宫万古袍袖一卷,将那只猕猴摄入袖中,稽首道:“贫道告辞。”
等宫万古离开,鱼玄机脱去外面的道服和中衣,铺开锦被,给鱼朝恩盖上,然后只穿着小衣拉开被角,侧着身躺在被中。
鱼朝恩从后抱住她的身体,一手搭在她腰上,舒服地呼了口气,“难得有人暖床,这身子香喷喷的,抱着就是舒坦。”
鱼玄机道:“宫里有职位的内侍,私邸里都养着艳婢。听说仇士良新得的那些胡姬,每晚都脱得赤条条的,给他暖床。里面有的是姊妹,有的是母女,也不避讳。”
鱼朝恩感叹道:“作孽啊。”
“伯伯。”
“嗯?”
“你压到我头发了。”
“罢罢罢,你睡那头去!”
鱼玄机笑着拿起枕头,换到另外一边。
鱼朝恩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腹上,“你那个小师妹,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我已经禀知了宗门的长老。”
“算了,你自己多小心吧。”鱼朝恩悠悠道:“这年月,不太平啊。”
“嗯。”鱼玄机应了一声,扬手扑灭烛火,房间陷入黑暗。
吴三桂伸出头来,“程头儿,你……”
“嘘!别作声!”
程宗扬暗自庆幸,幸好不是青面兽守夜,不然老兽那嗓门跟炸雷一样,一嗓子嚷出来,大伙儿都别睡了。
程宗扬小声道:“韩玉回来了吗?”
“还没有。刚捎了话,带人去了渭水。”
死丫头往水下一藏,想找到就难了。惊理只能在岸边等着,说不定还留在渭水。三名侍奴里面,她算是最小心的一个,即使遇敌,应该也能逃得出来。
“别说见过我啊。”
程宗扬叮嘱一句,然后作贼一样溜回院中。躲在柱后伸头一看,只见贾文和铁青着脸坐在廊下,手边的错刀寒光闪闪。
程宗扬早有准备,他小心缩回柱后,轻手轻脚地脱下外衣,然后双掌一合,扎起马步,默运真气,催动丹田气旋疾转。待经脉真气充盈,他吸紧衣物,纵身掠上廊檐,接着一记仙人指路,凌空虚渡,悄无声息地蹿过天井,轻烟般落入对面的廊中。随即四肢伏地,壁虎般游向卧室。
程宗扬心下暗暗佩服自己,这一连串的轻身功夫施展出来,自己连气都不带喘的,尤其是横渡天井那一招,一点风声都没有,堪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本事要用在偷香窃玉上,妥妥是个江湖闻之色变的采花大盗,用来瞒过老贾,足够了!
游到卧室门口,程宗扬轻轻一推。干!房门居然关着!
屋里没人啊,难道是死丫头回来了?程宗扬赶紧抬头一看,门上赫然挂了一把铜锁。这他娘是谁干的!
程宗扬无奈,只好往旁边游去。
好吧,飞燕合德姊妹的房门插着门闩,自己还能理解,毕竟孕妇不能打扰。可几名奴婢的房门也反锁着,是个什么意思?
吕雉……算你牛。
孙暖、孙寿……贵族就是不一样,都知道锁门了。
成光、尹馥兰……你们凭什么啊!你们两个什么身份,你们自己不知道吗?免费的公共厕所还带锁的?
程宗扬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一间一间试过来,最后还是黛绮丝最好,没有把门反锁上……得亏她不能动。
程宗扬无声地推开门,匍匐着游进房内,抬头在黛绮丝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跃起身,一手解开内衣,一手拔掉束发的簪子,飞快地将头发拨乱。
收拾停当,程宗扬揉了揉脸,装出刚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敞着怀走到廊上,大大的打了个呵欠。
“咦?老贾,你怎么起这么早啊?”程宗扬像是刚看到他一样,露出一脸恰到好处的惊讶,“我都睡一觉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
贾文和抬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程宗扬讪笑道:“我起来尿尿……一块儿啊!”
天井中传来一声冷哼,脸拉得跟个活鬼一样的中行说从柱子后面出来,用指尖勾着他脱下的外衣,丢在贾文和面前。
“都瞧见了吧?我早就说过!你放他出去就是个错!”中行说尖着嗓子道:“揣摩人心,揣摩人心,他那心思你能揣摩出来吗?整天四六不靠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除了鸡巴大了点儿,还不如个三岁的娃娃靠谱呢!”
程宗扬不能忍了,“中行说!你怎么说话呢?”
“我说狗呢。”
张恽扑出来,拼命去捂他的嘴。
中行说抬脚把张恽踢到一边,一把从怀里拎出雪雪,指着它的鼻子道:“听到没有!下回再不老实,就不放你出去!”
程宗扬心里那点儿愧疚,当时就被火化了。
他带着两百多斤的怒气下了楼,目光森然地瞪着中行说,然后一扭头,“老贾啊,我刚仔细考虑了一下凉州盟的事,一时想得入神了。你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我呢,打算从武威帮入手……”
中行说一脸“你接着编”的表情,听着听着,不由收起鄙夷,那张臭脸露出错愕的神色。
程宗扬眉飞色舞地说道:“……把人叫回来,装成畏罪潜逃,最后在擂台上干翻武威帮!老贾,你就说我这主意行不行吧!”
贾文和道:“黎门主尚是处子吧。”
程宗扬噎了一口,自己跟黎锦香的暗中交往没有瞒贾文和,毕竟局势错综复杂,自己的谋主万一出现误判,很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但自己也没有八卦到连上床的事都说。老贾当面给自己难堪,只能说是给气的。
“那个……”程宗扬干笑道:“已经不是了。哪啥!你看这主意可行吗?”
“须得防备一事,”贾文和道:“黑魔海弄假成真。”
“不至于,齐姊儿……”
程宗扬说着打了个突,自己对黑魔海的轻视,是因为齐羽仙亲口说过,剑玉姬不在长安。没有那该死的贱人,就凭齐羽仙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再加上齐羽仙毫不犹豫地卖掉飞鸟萤子,显然对自己忌惮非常,平时又低调得几乎不存在,因此程宗扬下意识地没把黑魔海当回事。
问题是,齐贱人嘴里的话,那能信吗?
万一剑玉姬那贱人躲在暗处,赵飞燕、吕雉、黛绮丝……
程宗扬背后一阵发寒,小紫不在,三名侍奴不在,阮香琳也不在。剩下一堆居心叵测的奴婢,几个身份最要紧不过的人物,自己居然不在内宅坐镇,还有心情在外面鬼混?
临走时老贾怎么说的?速去速回。自己怎么做的?干完一个还白饶一个。换成自己是老贾,都恨不得抽自己……
“如今局面诡谲难测,贾某殚精竭虑,犹多难解之处。我们安危皆系于主公一身,万望主公坚忍一时,切莫一失足万千古恨。”
“我明白了。”程宗扬微微呼了口气,肩膀上微微一沉,仿佛感受到全家人的生死荣辱都在自己肩上。
他伸出手,“把雪雪给我。”
小贱狗拧身抱住中行说的手腕,四腿一蹬就想飞出去。却被中行说拿衣服一卷,裹成个粽子丢过来。
程宗扬指着它的鼻子道:“还闹呢!有点儿大局观好不好?”
中行说尖声道:“紫妈妈的狗也是你能骂的?”
程宗扬气了个倒仰,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道:“老贾,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事儿是真不能忍!我揍完他就洗心革面,绝不再给你惹事!”
第六章 血莲花种
“嗡”的一声轻响,电光飞舞,一截细长的剑身出现在剑柄上。
上次激发出这柄镭射战刀的刀身,自己还是四级修为,失控之下,直接把地面犁出一条沟。而此前刀身的突然折断,也给自己留下不少阴影,因此将这柄传说中的“神剑”放在一边,几乎忘到脑后。
如今自己已经是六级修为,凝出的刀身与上次又有变化。
刀身笔直,顶端呈弧形,有如唐国的直刀。上次刀身出现的黑白纹路此时消失不见,通体呈现出幽玄的黑色,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一样,深邃无比,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
仔细看时,能看到刀身内部密布着细微之极的光点,隐约勾勒成某种形状。
程宗扬再次催动真气,电光微闪,刀身浮现的光点似乎多了一些,但仍然看不出结构。他不敢再注入真气,这鬼刀就像个无底洞,自己都已经六级了,真气还不够它吸的。好在有足够的真气支持,刀身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消失。
他试着挥刀虚劈一记,对面的红烛微微跳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燃烧的烛芯逐渐往两边分开,烛身并没有多少动静,倒是它下方铜制的烛台失去平衡,“铛啷”一声裂成两半。
没等红烛落地,程宗扬便一把抄起,手指轻轻一搓,看似完整的烛身从中分开,连中间的烛芯也被整齐剖开,断口光洁如新,而且有种异样的质感,好像变得更加坚实。锋利是够了,但不知道强度怎么样,万一还跟上回一样,被屠龙刀一斩两断,自己的小命就交待了。
程宗扬拿着刀柄把玩了一会儿,发现刀身的固化效果并非不可逆,当自己逆行真气,已经凝出的刀身会重新化为真气,融入经脉。只不过中间的损耗大得惊人,一来一去,差不多有三分之一被损失掉。
他尝试着又一次凝出刀身,这一次没有全力施为,只控制在两成左右。
凝出的刀身依然幽黑,上面的光点几乎暗淡得看不出来,不过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回复到当初黑白交织的状态。看来刀身的式样与修为的层次相关,与真气的多少并没有什么关系。
程宗扬散去刀身,再一次凝出。这一回他只动用了极少部分的真气,电光吞吐间,幽黑的刀身再次出现,但这次没有保留太久,不到半刻钟,就消失不见。
程宗扬想了想,模拟了一下自己陷入绝境的状态,凝出刀身之后,一点一点注入真气。刀身电光缭绕,随着真气的注入,电光不停闪烁,刀身越来越黑,如同消失一般,那些光点跃动着,仿佛虚空中细碎的星光。
程宗扬不停催动真气,直到丹田为之一空。他吐了口浊气,用手指轻轻抚了下刀背。指尖传来硬物的触感,却没有任何温度。
“咦?”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程宗扬回过头,“你醒了?”
黛绮丝碧绿的眸子望向他手中的战刀,“这是光明凝结的吗?”
“你刚才看到了?”程宗扬笑道:“是不是挺好玩?”
黛绮丝轻叹道:“没想到纯粹的光明,会凝结出如此至深的黑暗。”说着她抬起眼睛,崇慕地说道:“也只有你,尊敬的拯救者,能够做到这样的神迹。”
得,这事儿算是解释不清了。程宗扬放下战刀,扶着她的腰身,帮她坐起身子,“今天好些没有?”
“我能感觉到,侵蚀灵魂的邪恶正在衰退。”
“还在衰退?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啊?”
黛绮丝愧疚地说道:“对不起。”
程宗扬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作为你的奴仆,我应该随时服侍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用目光表达我的感激。”
程宗扬沉吟道:“你要想用别的方式表达感激,也不是不可以……”
黛绮丝坚定地说道:“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尊敬的主人。”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那两个妖僧修为深厚,刚才与黎锦香那一场,有点儿赶时间,吸收的死气还没有完全炼化掉。虽然只能用黛绮丝的后面,但爽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丝袍褪下,露出黛绮丝如雪的娇躯。
这名波斯美妇的肉身如同一件艺术品般精致,此时伏在锦被上,曲线丰腴的雪臀浑圆而又白腻,在烛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程宗扬剥开酥油般柔滑的臀肉,光滑的臀沟间嵌着一只小小的肉孔,不由失笑道:“不但前面生得小巧,连屁眼儿也这么小。”
黛绮丝柔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程宗扬笑道:“一会儿它就会被撑大了。”
“这是我的荣幸。”
黛绮丝作为摩尼教的善母,肉体成熟而又美艳,充满了异域风情。然而她的性器和肛洞,却保留着童稚的状态。程宗扬怀疑这是因为她一出生就成为圣女有关。据说她们与拜火教的光明圣女一样,从出生起,就被供奉精制过的乳汁,一直到成年,从不接受凡间的食物。
程宗扬提醒道:“也许会有点痛。”
“这是神的恩宠。”
程宗扬把一条丝帕放到她嘴边,“痛的话就咬住。”
“不,尊敬的拯救者,你给予黛绮丝的一切,都是神明的赏赐。”
好吧,如果自己这么一干,她就能恢复,那确实够神的。
黛绮丝身上没有胡人常见的体味,相反,是一种混合着奶香和体香的浓郁香气,细腻的肌肤光滑无比,有种凝脂般的质感。
坦白说,这个摩尼教善母的屁股自己已经玩过不少次了,但每次玩都有种新奇感,肥圆软腻,又软又弹,丰腴秾艳的风情中,又有着不容亵渎的圣洁气质,鲜美动人。
内宅诸女能与她相比的,只有吕雉那只熟艳的美臀,够成熟,也够滑嫩。不过相比之下,雉奴更鲜活一些,毕竟会躲,会挣扎,被自己强行把她屁眼儿干大的时候,会觉得很羞耻。黛绮丝现在还不能动,但程宗扬觉得,即使她恢复行动的能力,也不会有丝毫拒绝。
程宗扬挺起阳具,龟头顶住波斯美妇小巧的肛洞,缓缓用力。腻脂般的臀肉凹陷下去,裹住棒身,那只柔嫩的肉孔在龟头的压力下往周围滑开,显露出雪臀娇柔的入口。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黛绮丝比正常尺寸还要纤小的肛洞却有着出奇的弹性。他本来留着力道,避免给黛绮丝造成伤害——所谓喜欢见红,纯粹是那些贱婢编造的谣言,用来吓唬白霓裳的。自己又不是嗜血成狂的变态,非要见到鲜血才兴奋。之所以给诸女破肛时落红,完全是客观原因。尺寸大了点儿,没办法。自己又不是如意金箍棒,想大就大,想小就小。
而黛绮丝的肛洞有着和潘姊儿一样的弹性,区别在于,她的肛蕾更深更密,自己的龟头已经全部挤进屁眼儿,还没有穿透肛蕾,进入肠道。
“尊敬的拯救者,你的奴仆感受到了光明,”黛绮丝柔声道:“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炬,驱走了寒冷和黑暗……”
看来你还挺受得住嘛。程宗扬不再留力,阳具一挺,龟头穿过肛蕾,挤进美妇肠道内部。
“啊……”黛绮丝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充满弹性的屁眼儿箍住肉棒,那只粗大的龟头捅进肠道,感受到善母肛内肠壁蠕动时异样的柔滑感。
程宗扬用力挺入,粗大的肉棒撑开美妇的屁眼儿,硬梆梆捅进黛绮丝的直肠内。
“它像火,光明而又温暖,”黛绮丝用带着异域韵致的语调,像吟诵一样赞美道:“充满了生机与生命的活力。我看到,它有着壮观的外貌和赤红的外表,张开的冠沟如同生命之伞,有着庇护万物的力量。棒身上隆起的血脉如此鲜明,我感受到它的温度,它的坚硬,它的强大和伟岸。它深入到您卑微的奴仆体内,无穷的生命之火在皮肤下流淌着,就像永不衰竭的生命之泉……”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能内视?”
“是的。尊敬的主人,当它降临到奴婢体内,如同黑夜中燃烧的火炬一样明亮。我可以感知到它的每一个细节,看到它的颜色,尝到它的气味,感受到它的重量与温度,它就像神圣而崇高的生命之柱,带着神明的恩赐与荣耀,深深楔入您渴求恩典的奴婢体内。”
“它力量如此强大,就像坚硬的磐石,撑开奴婢软弱而卑微的肛洞,带着无可抵御的威能,碾压过奴婢每一寸谦卑的肉体。它如此温暖,就像蕴藏着一千个太阳,源源不绝地散发出阳光的气息。”
波斯美妇的舌尖在唇间跳动着,吐出一个个悦耳的音节,“我看到,奴婢的肠道就像无数脱去盛装的贵妇,她们在光明中赤裸着肉体,带着欢欣与喜悦,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圈一圈围绕着您伟大的阳具。她们掀起迷人的波浪,争相用肉体服侍您的肉棒,虔诚地亲吻着您的棒身,用她们娇嫩而丰满的肉身抚慰着肉棒每一个部位。她们吸吮着您赐予的光明,一边将身体分泌出的蜜汁,殷勤地涂抹在您神圣的肉棒上......
“我看到,奴婢的肛蕾就像被神明临幸的圣女,她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神赐而颤,,激动而又顶从地张开双腿,献出她们圣洁而又美妙的性器,在您伟大的肉棒上欢笑着,跳起取悦神明的舞蹈。她们双腿被拉开,柔嫩而纯洁的性器贴着肉棒,从龟头到冠沟,再到棒身上隆起的血管,一直摩擦到肉棒的根部。那成百上千的圣女在您的肉棒下,献出她们小心守护的贞...."程宗扬头一次听到有人把肛交说得如此有仪式感,随着她的诉说,肛洞内的细节,肛蕾的扩张,肉棒捅弄时肠道的起伏与摩擦,仿佛历历在目。“哦,捅到根部了....好长.....黛绮丝柔声道:“感谢您,尊敬的主人,奴婢从未被人碰触的部位,被您伟大的阳具彻底征服。黛绮丝的身体像要裂开一样,被光明和温暖紧紧撑满。请您尽情享用你的奴婢,让她卑微的肉体能够取悦您。”程宗扬吸了口气,阳具拔出少许,然后再次贯入。“啪”的一声,腹肌撞在雪滑的臀肉上,白腻的臀肉一阵颤抖。
黛绮丝的肛蕾很紧,但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没有绽裂的迹象。充满弹性的肛蕾仿佛一个绵软而紧凑的肉箍,套在阳具上,随着肉棒的进出,在粗大的肉棒上来回滑动。布满褶曲的柔肠温存地裹住肉棒,虽然没有肛蕾紧窄,但滑腻无比。龟头捅弄时,肠道反复扩张和收缩,用它的柔滑和顺从,带给主人一浪又一浪的快感。
阳具被臀肉包裹着,仿佛插在一团温润的腻脂中一样,程宗扬越干越用力,随着阳具在嫩肛内的抽送,棒身愈发炽热,散出的滚烫的热度。当阳具拔出时,美妇屁眼儿张开,吐出一团微烫的热气,随即又被粗大的肉棒捅入体内。
黛绮丝丰艳的肉体软绵绵伏在榻上,感受着他带来的温暖和光明的气息。
当阳具又一次进入,那具娇躯忽然微微一震,黛绮丝睁开眼睛,碧绿的眸中透出一丝恐惧,“它复活了!尊敬的主——”
娇呼声戛然而止,程宗扬带着狂猛的力道重重捅进美妇柔腻的屁眼儿,这一次他捅得更用力,干得也更深,随着美妇的娇呼,龟头仿佛突破某个界限,一片弥漫着血腥气息的红雾翻腾而起。
梵唱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程宗扬看到,在这片红雾中央,悬浮着一颗黑红的莲种。它仿佛污浊的血浆凝结而成,形状犹如莲子,表面却不像莲子一样光滑,而是无数包拢的莲瓣。每一片莲瓣上,都盘坐着一个不同形像的佛陀,或是凶狞,或是诡异,或是鬼气森森,或是阴森可怖,充满了邪恶与污浊的气息。
无数佛陀同时睁开眼睛,看向他的龟头,然后张开血红的大口,发出尖厉的鬼啸。
血雾涌来,一股彻骨的寒意像冰锥一样刺进马眼,那颗莲种上,无数佛陀口中生出成对的獠牙,争相向他扑来。
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想要拔出,却晚了一步,那颗邪恶的莲种带着血雾猛地扑来,然后被弹开。
程宗扬定了定神,才发现莲种与自己龟头之间隔着一道肉色的屏障,能够透过屏障的只有血雾,那颗莲种被隔离开来。
最安全的选择无疑是拔屌走人,但是……黛绮丝把自己奉为神明,一直承受着邪恶的侵蚀,饱受折磨,自己拔屌是省事了,可这望风而逃,未免太丢脸,以后听到黛绮丝虔诚的赞美,自己还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干!这帮妖僧!”
程宗扬心里狠狠大骂一声,然后将拔出少许的阳具用力一挺,破入血雾。
真他妈的冷啊,那团血雾冷得像冰一样,而且还似乎带有腐蚀性,仿佛渗入体内,正在侵蚀血肉。那种感觉,就像是龟头一小心,捅进液氮与盐酸的混合物中。
程宗扬有点儿后悔,不该在镭射刀上浪费太多真气,但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拼尽全力,一边挺动,一边鼓起残存的真气,狂涌而出。
浓郁的血雾与阳具一触,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迅速消融,然而血莲花种上的佛陀口中吐出血状的气息,释放出更多的血雾。
程宗扬忍受着血雾侵蚀的痛楚,一次又一次挺动身体。血雾震荡着,一次次涌来,又一次次消融,渐渐的,血雾淡化下去,那颗血莲花种愈发清晰。
然后他看到一具白皙的肉体。
黛绮丝的肉身静静悬浮在那颗血莲花种后面,莲种下方伸出无数血管般的触手,缠在她赤裸的躯体上,末端钻进她的皮肤,一刻不停地吸食着她的血肉。
程宗扬吐了口浊气,阳关一松,精液喷涌而出。
弥漫在龟头周围,浸入肌肤,甚至钻进马眼的血雾瞬间被蒸发殆尽,有着屏障的阻隔,那颗血莲花种没有被直接波及,但莲瓣上的佛陀如受重殛,同时合上嘴巴,闭上眼睛。
血莲花种震动着,几条血管般的触手从中断开。失去血雾的包围,黛绮丝的肉身仿佛放出光明,她睁开眼睛,碧绿的眸中流露出无尚的虔诚与崇慕。
“尊敬的拯救者,我的主人,感谢您的体恤与眷顾,您无上的荣耀降临在奴婢卑微的身体内,您赐予的光明,帮助我驱散了黑暗与邪恶……”
“我的生命,我的气息,我的灵魂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
“如果能取悦您,请您留在我的体内,让我沉浸在您的荣光中……”
幻像消失,身下的波斯美妇已经陷入沉睡。她眼角留着泪光,唇角带着一丝甜美的微笑。
程宗扬没有拔出阳具,就那样从背后拥住黛绮丝的身体,让她能够多获得一丝温暖。
他这时才知道,这个总是仰慕地望着他的摩尼教善母,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楚和折磨。
那颗血莲花种留存在她体内,与她血肉相连,直接摘除,恐怕会危及她的生命。一旦黛绮丝被破体,失去贞洁,那颗邪恶而污秽的血莲花种就会融入她的血脉,使她变成只知交合的淫兽……
该死的蕃密妖僧!程宗扬心下大骂一声。
“该死的贼子!”释特昧普头顶的金螺闪闪发亮,愤怒地咆哮道:“此贼一日不除!我佛门一日不得安宁!”
“阿弥陀佛!”众僧齐声悲诵佛号。
“特大师息怒。”观海道:“延真、延济两位师兄为我佛门除害,不幸反遭暗算,此仇不可不报。眼下窥基大师尚未回返,且待他回来拿个章程。”
一名黑衣僧人呼道:“窥基大师为我佛门奔波劳苦,纠集各方强援,诚可敬佩!但此贼是我佛门之敌,何必假手他人!”
下首一众黑衣僧人纷纷应道:“正是!杀我佛门僧人,亵渎佛祖荣光,我等佛门弟子岂能坐视!”
普宁忿然道:“彼等江湖人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宫中那帮内侍更是指靠不住!王枢密使死得莫名其妙,仇士良与田令孜又当街火拼,将田枢密使的义子活活打杀!”
观海道:“不是传言匡佑乃刺客所杀吗?”
“阿弥陀佛,”知客香主净空双手合什,无奈道:“如今有传言说,匡佑是仇公公指使随从殴打,失手致死,诈称刺客所杀。与匡佑同行的李宏目睹其事,被人问及时,却噤若寒蝉,一切说辞,唯以仇士良一方为准。”
“看看他们干得好事!”释特昧普怒道:“藩镇、内侍、帮派,一帮蠢货!只顾着内斗,能成得甚事!”
观海侧身低声道:“窥基大师到底去了哪里?”
净岸瓮声瓮气地说道:“当是去了魏博邸。”
“不对吧。魏博的乐少主可是跟延真他们待了一整天。”
净岸合什道:“恕贫僧不知。”
观海一笑,望着上座的释特昧普不再言语。
众僧议论纷纷,最后释特昧普一锤定音,“再等一日!若明日窥基大师还不回来,便由本法王做主!”
普宁道:“正该如此!”
众僧纷纷附议,净岸与净空对视一眼,各自闭紧嘴巴。
“安王殿下!”程宗扬笑着拱手道:“稀客!稀客!”
李溶道:“程侯住的地方有点偏啊,怎么不换个大点儿的宅子?”
程宗扬笑着往旁边看去,“这得劳驾段少卿了。”
随行的段文楚脸上一黑,为了这处宅院,大唐连面子带里子都丢了个干净。要是让程侯再圈下一块地,实质上割让给汉国,不受唐国管辖,鸿胪寺从上到下都可以摘帽子脱官服了。
段文楚没敢接他的茬儿,郑重其事地躬身施礼,“禀君侯,今日上元,陛下于宫中设宴,特命微臣与安王殿下,邀君侯共度佳节。”
程宗扬听见去宫里赴宴就头大,吃不好喝不好,规矩还多得要死,一场宴会下来,大半天都得折腾进去。有这闲工夫,自己还不如补补觉。
搂着飞燕合德睡个回笼觉她不香吗?
程宗扬刚要开口,脚背便被贾文和踩住。
“圣上有召,幸何如之?”贾文和长揖到地,拜谢君王,然后道:“安王殿下,段少卿,两位且请稍坐,待吾主入内更衣。”
张恽带着换了仆役衣物的罗令上前,奉上香茗、糕点,殷勤招待。
程宗扬与贾文和进了内堂,低声道:“真要去啊?紫丫头还没回来呢!”
“安王亲自来请,岂能拒之?”贾文和道:“唐皇一直为立储抉择不定,非是皇太子,便是皇太弟。此中意味,请主公细加揣摩。”
“什么意味?”
“亲王不得结交藩镇,何况他国使者?”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李昂是给他弟弟铺路?不选他侄儿了?”
“也许。”
程宗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派储君过来……他还挺看重我啊。”
贾文和淡淡道:“他看重的是太真公主。”
“那这算什么?”程宗扬道:“专门请我入宫,拜见姑父大人?”
以贾文和的淡定,都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
程宗扬赶紧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
程宗扬溜回房内,由飞燕合德的服侍着换了衣物,佩好印绶、玉佩,然后搂着两女各亲了亲,叮嘱她们在家安心休养。
赵合德小声道:“我想去看灯。”
程宗扬安慰道:“别急,等紫丫头回来,我们一起去。”
合德乖巧地点点头,帮他理了理衣襟。
回到正厅,程宗扬与两位客人谈笑几句,待随从们备好车马,彼此谦让着往前院走去。
驾车的是郑宾,至于随行的扈卫,程宗扬低声对贾文和说道:“长伯昨晚值夜,南八不合适露面,我和老敖一道去。”
贾文和道:“敖润留下,主公带张恽和罗令入宫。”
程宗扬怔了一下,旋即道:“好!”
贾文和低声道:“无论如何,不能与安王和段少卿分开。”
“我懂。就是拿绳子拴,也把他们拴一块儿。”
有李溶和段文楚随行,又是在宫中设宴,自己的安全有足够的保障。倒是程宅内,小紫、三名侍奴、阮香琳、韩玉等人陆续离开,剩下的人手捉襟见肘。自己把最弱的两个带上,万一出事,反而少了拖累。
让程宗扬汗颜的是,自己堂堂王侯,这会儿出门连仪仗都凑不齐。好在石胖子手里人不少,他与谢无奕昨天出去鬼混,这会儿还没回来,于是让人去要了十二名护卫随行。反正他们也不能入宫,只在路上充个场面,唬唬人是够了。
独孤谓坐在教坊门口,膝上放着一把半旧的胡琴,一曲《深宫怨》,拉得哀婉凄恻,如泣如诉,说尽心中无限凄凉。
几名教坊女子在旁听得眼眶发红,几欲堕泪,一边拿着粥,眼泪汪汪地轮流给独孤郎喂饭。
忽然对面的房门打开,一行车马驶了出来,看到车上的旗号,独孤谓一跃而起,把胡琴一丢,嘴巴一抹,一手抓起纱帽,扣在头上,然后狂奔着冲进教坊,牵过坐骑。
“泉捕头!”独孤谓急切地说道:“点子要出门!我得跟着!你呢?”
泉玉姬道:“我盯在这里。”
“成!你小心,我去了!”
独孤谓翻身上马,连帽子都顾不得扶,就那么歪戴着冲出教坊,在教坊女子们无限眷恋的目光中,紧跟上程侯的车驾。
到了跟前,独孤谓发现那个平常打交道的汉国治礼郎老敖居然不在,里外都是生面孔——其实也不算生,这些天他们已经摸清程宅与石宅的关系,石家这些护卫虽然不是重点盯梢目标,但也打过照面。
不会是鱼目混珠吧?独孤谓暗自嘀咕着,直到车帘掀开,那位程侯笑着道:“独孤郎,几日不见,去哪儿忙了?”
我能告诉你我被关在杏园了吗?当然不能。要脸。
独孤谓矜持地说道:“回侯爷,下官这几日奉命出外公干,未能在侯爷跟前效力,惭愧。”
那位程侯笑道:“我还以为换人了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独孤谓满腹幽怨。罗少尹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看见自己就心烦,自己刚从杏园脱身,就被打发过来。那曲深宫怨我这些天越拉越好,快出神入化了都,那都是有原因的!
程侯扭头道:“王爷,这位就是京兆府的独孤郎。”
一位胖乎乎的亲王露出脸来,赞叹道:“果然好相貌!犹如庭前玉树!”
独孤谓干笑道:“王爷谬赞了。”
“咦?你这幞头,当今京师的新风尚?”
独孤谓赶紧正好纱帽,干笑道:“王爷说笑了。”
程宗扬放下车帘,笑道:“让程某入宫赴宴,不过皇上一句话的事,怎么会劳烦王爷大驾?”
“嗨,”在这位未来的姑丈面前,李溶半点架子没有,抚膝道:“我今天不是入宫给皇兄敬贺吗?皇兄问起金龙的事,我多了句嘴,就被皇兄抓了差,让我来请程侯入宫。”
“哦?”李昂一个真龙天子,对玄学这么有兴趣?怕不是被徐大忽悠给忽悠瘸了吧?
第七章 玉人有价
今天是上元正节,路上行人反而比昨天少了些。一来昨晚彻夜欢歌,二来要留着精神对付今晚的热闹,三来各处寺庙道观今日广赐福缘,街上倒是比昨天好走得多。
车马驶入丹凤门,在左金吾仗院停下,众人步行入宫。
程宗扬回头看了眼城墙上的灯楼,笑道:“大唐繁盛一至于斯。”
李溶道:“都是各地历年进献的贡物,仇士良拿来建了三十间灯楼,不知道有多少流到……”
“程侯可听闻京师新诗?”段文楚插口道:“他乡月夜人,相伴看灯轮。光随九华出,影共百枝新。歌钟盛北里,车马沸南邻……”
“好诗!”李溶抚掌道:“我近日也听了一首:三五月华新,遨游逐上春。楼上看珠妓,车中见玉人……”
两人打着哈哈一唱一和,程宗扬心下暗笑,偏不让你俩得意!
李溶与段文楚口吐珠玉,程宗扬只当没听见,一脸好奇地问道:“是不是仇公公昨晚跟人打架了?”
两人齐齐噤声,面面相觑。
你们不知道?莫非这事被压下去了,仇士良反应还挺快?
程宗扬又拱了把火,“听说仇公公把田枢密使给打死了?”
两人不敢再装哑巴,齐声道:“没有!”
开什么玩笑!仇士良要是敢当街把田令孜打死,唐国干脆改姓仇算了。
“难道传言有误?”
“谣琢!”段文楚义正辞严地说道:“典型的谣琢!”
“哦,”程宗扬恍然道:“我说呢,几个宦官怎么可能这么嚣张?要是在我们汉国,早就打死了。张恽,你说是不是?”
张恽腰躬得虾米一样,“侯爷说得再对不过!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阉奴,早该打杀!”
两人纷纷侧目,你丫的可真不要脸啊,你们汉国太监的气焰,不比我们唐国差多少吧?不过话说回来,唐国还真缺个像你这样,真敢把太监拖出去打死的权臣。
罗令闭紧嘴巴,紧跟在张恽身后。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荒村客栈的杂役小厮,竟然有一天能进入皇宫,与朝廷的大臣、亲王声息相闻,甚至可能有机会一睹皇上的天颜,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说话间,一辆香车自东边的侧门驶入内宫。
“咦?那不是安乐公主的车驾吗?”程宗扬看着就眼熟。
李溶道:“上元节嘛,公主们来给各位太后敬贺。安乐这会儿才来,八成是起晚了。”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宫里有几位太后?”
段文楚道:“今上的祖母太皇太后,敬宗皇帝的生母义安王太后,今上生母积庆萧太后,一共三位。”
“皇后呢?”
“自玄宗皇帝以来,宫中向不立后,如今主持六宫的是杨贤妃。”
难怪唐国的宦官势大难制,你这是制度问题啊!唐国只立太后,不立皇后,外戚难有出头的机会,宦官少了掣肘,对付起科举出身的官员,更是得心应手。因此唐国有世家,有豪门,却很少有世代勋贵的外戚家族,倒是出了一批仇士良这样几代宦官的权宦家族。
宴席设在清思殿,出乎程宗扬的意料,宴上一共只设了四席。这种小范围的宴会,分明是家宴的形式,不必像外朝大宴一样恪守礼节,属于关系很亲近的私宴了。
上首一席是皇帝李昂的位子,主宾是自己,安王李溶与鸿胪寺少卿段文楚作陪,但程宗扬入宫已近午时,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李昂出来。
在席间服侍的是鱼弘志,两人在紫云楼见过一面,此时举茶奉酒,十二分的殷勤。
皇上迟迟未至,李溶和段文楚都有些沉不住气,但还是勉强说笑着,尽到陪客的礼数。
段文楚觑空出来,揪住鱼弘志道:“皇上呢?”
鱼弘志苦笑道:“本来说好过来的,可前头议事给绊住了。”
“什么事能比这边要紧?”段文楚压住心底怒火道:“程侯可是身兼两国正使!岂能轻慢?”
“少卿莫急,小的去前头问问。”
鱼弘志来到前殿,李昂正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
“皇上,”鱼弘志低声道:“程侯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李昂放下书卷,看着对面的郑注,微微叹了口气。
郑注道:“命宫中的舞伎去席间献艺,把屏风设好,吩咐各宫,切不可一涌而入,轮番去看便是。”
鱼弘志看着李昂,“皇上?”
李昂摆了摆手,“就这样吧。”
鱼弘志领命退下。
李昂放下书卷,“姑姑将来若是怪我,该如何是好?”
“程侯非是佳偶,况且已有正妃,太真公主以宗室之尊,岂能下嫁?”
“罢罢罢,就依卿所言。”
郑注伏身拜倒,“臣这便前往凤翔,李训、韩约等辈不足恃,请陛下务必待臣入京,再行起事。”
“朕知道了,你去吧。”
郑注再拜,“陛下保重。”
良久,李昂扭过头,“窥基大师?”
窥基坐在屏风后,身着紫袍,膝上横着禅杖,沉声道:“时候尚早,再拖一个时辰。”
堂上歌舞翩跹,李溶与段文楚卖力逗趣,倒也不显枯燥,但程宗扬一坐快两个时辰,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李昂这是搞什么呢?把人请来,自己却不露面?难道是仇士良和田令孜突然斗起来,让他焦头烂额?还是出了什么大事,让他分身不得?
程宗扬盘算着,要不要干脆装醉罢席算了,眼看日影偏西,正主还没出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曲乐声中,忽然传来几声低低的轻笑。程宗扬不动声色地往堂侧瞥去,只见堂侧正对着他的方向,摆了几张白纱屏风,隐隐能看到人影晃动,似乎有人正在往这边窥视。
再看李溶和段文楚尴尬的脸色,程宗扬突然间恍然大悟,这是相姑爷啊!
不用问,屏风后面肯定是三宫太后,六宫之首,外加凑热闹的诸位公主,借着家宴的机会,来看看哪位英雄好汉吃了狮心豹胆,敢娶太真公主?
幸好独孤谓被留在外边,不然光看脸,自己只剩给独孤郎提鞋了。
长得不帅不要紧,只要气质到位就行!
程宗扬挺起胸,潇洒地拿起金樽。
在后面侍奉的张恽躬身捧起酒觥,给他斟上。
程宗扬一口饮干,然后肚腹鼓起,重重打了个酒嗝,声震屋宇。
在李溶和段文楚惊诧的目光下,那位程侯张手抄起席上精心炙烤的乳猪,一口咬下大半。
曲乐声中隐隐传来几声惊呼。程宗扬心下得意,自己这算是把杨妞儿的脸面给砸了吧?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糙汉!这要是不糙点儿,根本镇不住杨妞儿那流氓!
霎时间,程宗扬如同赵充国、金兀术、豹子头、青面兽、敖润、王忠嗣组团附体,风卷残云般将席上的酒肴一扫而光,吃不完的全都塞给袖子里的小贱狗。
一通猛吃下来,席上的玉箸少了一双,金盘少了三只,连用来摆放看果的高脚果盘也没了踪影。但这会儿满席狼藉,根本没人留意这些细节。
在场的大臣、亲王、歌伎、后妃,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人见过谁把御宴吃得这么干净彻底的,要不是桌子没拿油煎过,说不定这位程侯能把桌子都给啃了。
程宗扬潇洒地抄起巾帕擦了擦手,“再上一份!”
屏风后又是一阵惊呼,声音明显多了不少。
李溶和段文楚目瞪口呆,刚从殿外进来的鱼弘志也看愣了,赶紧张罗着又送了一份酒肴。
那位程侯大袖一扬,赤手捞起盆中的肥鸡,汁水淋漓地往口中一塞,再吐出来时,只剩一小截惨白的腿骨。
接着他抄起一根尺许长的蒸羊腿,“咔”的一声脆响,像折黄瓜一样,把羊腿骨一折两段,仰首将骨髓一口吸尽。
等他举起沸腾的铜鼎,准备往嘴里倒时,“哗啦”一声,屏风翻倒,一群女子推挤着跌倒在地。
最前面一个正是在长生殿见过的小美女安乐公主,看到程宗扬目光扫来,她不禁玉脸飞红,挣扎着爬起来,转身就跑。
其中一名年轻美妇倒是颇为从容,起身向程宗扬福了一福,然后掩口出门,到了殿外才放声大笑。
那些女官、宫眷纷纷退下,接着外面笑声响成一片。
程宗扬笑吟吟放下铜鼎,和蔼地说道:“差不多了吧?再吃下去,天都快黑了。”
鱼弘志没赶上看前头一段,这会儿人都快傻了,期期艾艾地说道:“程……程侯稍等片刻,圣上这……这便过来。”
“该看的都看见了,再等也没什么意思。”程宗扬一抹嘴,起身道:“改天再跟陛下喝酒吧。张恽,我们走!”
“程侯留步啊!”鱼弘志道:“今晚圣上在城楼赏灯,与民同乐,邀请程侯同去。”
李溶与段文楚也赶紧上前相劝,但程侯看似步履从容,不紧不慢,可他们怎么追都差了少许,连他衣角都摸不到。
罗令守在殿外,见主人出来,赶紧上前张开大氅。
程宗扬把大氅推到一边,虽然小小地戏弄了宫里的贵人们一把,但李昂藏头露尾的举动,让他心里难免窝火。
相姑爷你就好好相,我又不是拿不出手,用得着耗我一下午工夫吗?
来到金吾仗院,天色已经昏黄,程侯跃上车,没好气地说道:“走!”
郑宾甩了记响鞭,马车缓缓起步。
刚出大明宫的宫门,他便看到韩玉立在外面,身后一名女子,正是惊理。
程宗扬心头斗然一沉,顾不得周围的目光,直接掀开车帘,“上来!”
惊理不言声地跃入车内,然后屈膝跪倒。
看到她惶恐的神色,程宗扬眼前顿时冒出一片金星,咬牙道:“说。”
“紫妈妈入水之后,一直没有露面。奴婢等了十个时辰,试着下水去找,可渭水泥沙极多,水面下遍布湍流,奴婢试了几次,实在难以寻找。后来韩大哥带人赶来,我们从两岸一起搜寻,仍然无果。”
“说重点!”
“直到午后,渭水来了几条船。”惊理道:“奴婢看到,有几名鲛人从船上下水,潜入水底。”
“咔”的一声,程宗扬手中玉佩捏得粉碎。
鲛人!
他只想着小紫水下无敌,却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鲛人!和小紫一样,能在水下自由呼吸,生活在海洋中的鲛人!
“你们怎么会被人盯上?”程宗扬盯着惊理,眼中透出浓浓的杀气,“是不是你!”
“回主子,紫妈妈出城时根本没有掩饰,连奴婢都察觉到有人盯着。可紫妈妈说,要试试看能引出来多少盯梢的,免得他们打扰程头儿。”
程宗扬心头像被割了一记,痛得抽搐起来。
他掀起帘子,喝道:“去城外!”
郑宾刚要打马转向,南方的天际突然间升起一点火星,然后在半空无声地爆开,赤红的光焰犹如流星四溅,在昏暗的天色中分外醒目。
街上响起一片欢呼声,这是来自临安的烟花,在长安极其少见。
程宗扬掀开车帘的手指僵住,望着那支烟花,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
那是自己家宅的方向,升起的烟花是内宅遇袭的信号,赤红的光焰意味着敌人很强,警示众人设法躲避,而不是来援。
张恽脸色煞白,“主子!”
程宗扬闭了下眼睛,然后道:“回去!”
宣平坊,升平客栈。
“没用的东西!”说话的是一名棕发红髯的胡人,他靠在一张翠竹榻上,望着窗外的焰火,暗棕色的眸子流露出一丝恼怒。
一名白胖的商贾进来道:“是平卢的人露了行藏,被里头发觉。”
“这些外藩的土狗!”那胡人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龙宸的人呢?进去没有?”
“总共进去三个。其余被前院的人截住,正在厮杀。”李宏道:“苏执事,要不要我们的人也进去?”
苏沙皱起眉头,“黑魔海的人呢?”
“宫万古带着人去了安兴坊,说在那边截杀程贼。”
“混帐东西!”
提起黑魔海,苏沙气就不打一处来。众人合计诛杀程贼时,黑魔海各种激昂慷慨,姓宫的一副冲锋在前的嘴脸,表示在洛都与广源行发生冲突,纯属汉国方面的私自行动,绝不会影响双方在唐国合作的大局。并且声称已将事情经过禀报给教尊,汉国方面的负责人被勒令召回,接受审劾,一旦证实责任在己,必将严惩当事人,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苏沙压根儿就不信这帮人渣的鬼话!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有意无意将黑魔海放在外围。果然,黑魔海那帮人渣嘴炮打得山响,各方分派完人手,他们一点儿意见没有,大大方方接了外围观风示警的闲差,然后一堆人就跟死了一样,一点儿动静都不带有的。
“这是各方最终确定的购买清单。”李宏拿出一页纸。
苏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为此耗费的心血,比布局捕杀程贼还多。
为了分配程宅诸女,各方经过无数次争吵,最后才勉强达成一致,同意由参与各方共同出资,公平购买。具体金额根据各方角逐的结果,确定如下:吕雉:由十方丛林出价五万金铢认购,同时声明,待窥基大师渡化之后,送回汉国秉政。此后获益,由各方按照出资比例分配。
赵飞燕:由广源行出价三万金铢购下。广源行保证她从此之后不再出现,不会对汉国的政治格局产生任何影响。
赵合德:由魏博出价一万金铢购买。收归乐从训私房,同时敬献给十方丛林一笔香油钱,延请密法大师,为其灌顶。
蛇娆、罂粟女:合计作价三千金铢,由田令孜认购。
惊理:作价一千五百金铢,由龙宸认购。
孙寿:作价四千金铢,由周族认购。
义姁:作价一千金铢,由广源行认购。
孙暖:由黑魔海出价五百金铢认购。
其余阮香琳、成光、尹馥兰无人出价,各方商定,谁想要谁拿走,没人要就杀了,如果拿走,则必须与其余诸女一样,从今以后,绝不允许在市面上再度出现。
至于程宅可能存在,但不在名单上的女子,由各方竞价。
最后也是最麻烦的一个,是程宅目前唯一所知的处女,小紫。
黑魔海在此事上尽显搅屎棍本色,一会儿声称小紫是黑魔海已有物品,绝不同意认购交易;一会儿拿殇振羽那老贼来吓唬众人,声称那老东西二十年前就疯了,而且越老越疯,谁要敢买走小紫,保不定当天就得全家死光光;一会儿又表示黑魔海愿意出一百万金铢!但必须要现货,拿到人再出钱。等众人好不容易捏着鼻子同意,黑魔海又说太贵了,不如抓到之后大伙竞价,底价就按孙暖的标准来。
苏沙二话不说,当场拍了手印,这才没给黑魔海那帮人渣再次翻转横跳的机会。
目前被各方认购的九名程宅女子,一共作价十万金铢,收益由各方平分。其中十方丛林购买的吕雉一人,就占了总额的一半。其实十方丛林愿意支付更高的价格,但各方争吵之后,一致认定不能超过五万金铢。
不是各方愿意给十方丛林那帮秃驴省钱,而是因为按照各方协定,将来通过吕雉获取的收益,也按照同样的比例分配,出资最高的十方丛林拿走一半,而黑魔海只花五百金铢买了个孙暖,拿走二百分之一的收益——数量虽然微乎其微,但意味着这事以后就别想甩开黑魔海,份额再少他们也是参与者,甚至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广源行还真需要他们那百分之零点五的支持。
这事苏沙想起来就腻味。十万金铢在广源行眼里真不算大生意,要不是黑魔海私下串通恶意压价,轻松能翻上四五倍。
再说了,对吕雉有需求的只是十方丛林和广源行两家,其余各方在汉国能有什么利益?难道唐国的宦官还想跑到汉国接着干?当汉国那帮大臣是假的吗?还有魏博、平卢、淮西这几家藩镇,他们跟汉国都不挨着!还能隔着别的藩镇把手伸到汉国去?就算他们能够得着,汉国的世家豪强难道是吃素的?
最可恨的就是黑魔海这根搅屎棍!一通乱搅,引来各方纷纷插手,最后偏偏他们占的份额最少,损人不利己,真不知他们操的什么心思!
好在黑魔海只顾着偷懒,却把命门忘在脑后。
苏沙拿过购买清单,用指甲在孙暖的名字上划了一道。李宏心下会意,收起清单。
程宅内,此时已经是血肉横飞。
偷袭者避开实力强劲的前院,趁着石宅主人不在,护卫被借走的机会,从月洞门潜入。
把守月洞门的是一名星月湖大营的老兵,当袁天罡流着鼻血冲出来时,他已经被人用重手法击毙。
此时南霁云守在月洞门前,一柄凤嘴刀刀刀见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吴三桂守在内庭的垂花门前,他手持双矛,裸露着上身,双臂金光灿灿,将偷袭者挡在阶下。
敖润蹲踞在主楼的飞檐上,挽起铁弓,策应四方。
随行的星月湖老兵有两人护送阮香琳返回舞都,还有两人与韩玉前往渭水,郑宾负责驾车,此时留在院中的只剩五人,他们分成三组,两人协助南霁云,两人协助吴三桂,另外一人则将袁天罡和贾文和挡在身后。
青面兽把皮甲扒到腰下,露出满是鬃毛的兽躯,双手挥舞着巨槌,一下一下轰击着主楼的正门。
以主楼为界,整个内宅被一道奇异的光幕笼罩着,那道光幕呈半球形,半透明的表面上,隐隐有青绿的光泽流动。
当众人察觉敌袭时,已经有三人闯入内宅,接着这道光幕便即张开,将众人全都隔绝在外。
敖润第一时间便已试过,这道光幕以天井为中心,覆盖了整个内宅,而且防御力极其强悍,众人一起动手,恐怕也要一刻钟才能轰开。而在这一刻钟内,除非施法者解开禁制,否则内外隔绝,无论声音还是光线,都无法穿透禁制。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里面的人只能靠自己活下来。
若是以往,有蛇夫人、罂粟女、惊理三名侍奴,再加上中行说和小紫,偷袭者再多上十名八名,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然而此时,内宅只剩下一个中行说,其余全是女子:飞燕合德姊妹,四名奴婢,孙暖、孙寿、成光、尹馥兰,以及吕雉和那个不能动弹的波斯胡姬。
三名偷袭者在这个时候闯入内宅,不啻于虎入羊群。
贾文和盯着那层光幕,眼神冷厉骇人。这道光幕完全在他计划之外,一举将主公的姬妾置于绝境。旁边的袁天罡鼻血流得满脸都是,这会儿坐在地上,紧抱着老贾的大腿。
光幕内一片幽暗,宛如深夜提前降临。
赵飞燕与赵合德握着手坐在床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脚步蓦然响起,有人紧追着那声尖叫往天井掠去。
赵飞燕一手与妹妹相握,一手抚着小腹,手心里满是冷汗。
她刚才与妹妹正说着话,一边翻看婴儿衣服上用的花样,商量着是用小儿扑蝶,还是用龙纹的图案,好体现夫君大人的威仪。
突然间,前院有人叫道:“刺客!”
紧接着,天色便猛地黑了下来。
那声尖叫逃到天井,猛然拔高,接着像被利刃斩断一样,戛然而止。
脚步声踏上楼梯,踏入走廊,然后“呼”的一声,有人吹亮了火褶。
那人站在廊内,开口道:“我念到名字的,乖乖出来,饶你们不死。”
他的声音又湿又冷,就像毒蛇一样往人耳内钻去,令人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
“阮香琳。”
楼内一片寂静。
“成光。”
赵飞燕紧紧咬住嘴唇。
“尹馥兰……唔,这个就是吧?”
那人拖起尹馥兰的长发看了一眼,“美人儿,你没人要,就归我了吧。”
火光在窗上晃动着,映出一个光头的轮廓,他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尹馥兰脸上舔了一记,发出夜枭般凄厉的尖笑声。
尹馥兰穴道被制,她颤抖着想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泪水却吓得滚了出来。
那人白布芒鞋,相貌俊美,头顶光秃秃的,却是一名僧人。他用力一搂,将尹馥兰圈在臂间,然后继续念道:“孙寿。”
“孙暖。”
那僧人阴冷的声音从廊内传出,又在不远处被挡回,带来阵阵回响,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都不在吗?”那僧人阴声道:“一会儿若是被贫僧逮到,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待贫僧用过你们之后,便将你们的头颅砍下,挂在程宅的大门外。至于尸身……”
“桀桀……”那僧人发出怪笑,“待贫僧拿来充饥,也不负了你们的冰肌玉骨,雪肤花貌。”
尹馥兰美目猛然睁大,露出痛楚的表情,却是被他张口咬住耳垂,生生将她的玉坠从耳垂扯落。雪白的耳垂当即被豁开一道口子,鲜血滚滚而出。
那僧人咬着沾血的玉坠笑了起来,看着一行血迹顺着美妇的雪颊流到腮下,露出欣赏的目光。
“噗!”那僧人将玉坠吐到尹馥兰痛叫的口中,继续念道:“赵合德。”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赵飞燕。”
“吕……”
那僧人刚念出一个字,旁边房内猛然传来一声闷响,靠墙的床榻被一只大手翻了过来。躲在床下的成光喉咙一紧,被拧着脖颈,提到半空。
第八章 真经咒语
借着外面透来的微光,能看到那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颌下留着长须,相貌堂堂,正气凛然。
他一手握着长刀,用刀柄在成光身上撞了几下,封住她的穴道,然后提到那僧人面前。
那僧人微笑道:“原来是太子妃。”
成光发出猫咪般的求饶声,“饶命……”
那僧人一手搂着尹馥兰,一手用臂弯挟住成光的脖颈,几乎把面孔贴到她脸上,笑眯眯道:“还认得贫僧吗?”
“壁……壁水貐……”
那僧人笑道:“当日在洛都,贫僧与太子妃还曾联手对敌。可惜太子妃昔日肉身布施,却不曾惠及贫僧。”
他伸着鼻子,在成光漂亮的脸蛋上嗅了嗅,“今日若能一亲香泽,也算了却夙愿。”说着张口咬住成光耳后的明珠,撕扯下来。
成光耳垂同样被撕开,鲜血直冒。她不敢哭出声,咬着唇,泪珠簌簌掉落。
壁水貐“格格”笑了两声,“柴宗主,你也来玩玩?反正都是些不值钱没人要的货色。”
柴永剑侧身一记飞腿,“篷”的一声,将房门踹开。
孙暖、孙寿姊妹惊叫着往外奔去,柴永剑大手一张,抓向那名妖媚女子的喉咙。
眼看手指就要拧住她的柔颈,那艳女忽然灵巧地一闪,然后飞起一脚,重重踢在柴永剑腹下。
柴永剑眉角直跳,踉跄着退开,足跟刚一站稳,便手腕一翻,长刀斜着劈向那艳女腰间。
孙寿发出一声尖叫,刀锋重重斩入身体,她身形忽然消失,却是借着周围的黑暗施出一个幻形。
柴永剑刀光吞吐着盘身而过,斩向旁边的柱子,那艳女尖叫着现出身形,被逼得退到房内。
壁水貐笑吟吟看着孙暖跌跌撞撞地从房内逃出,就像猫戏老鼠一样,眼中充满恶毒的戏谑。
忽然他笑容一僵,一双手掌悄无声息地印到背上。
壁水貐扔开两女,合身往前扑去。背后那人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挥出一根铁尺,“篷”的一声,重重砸在壁水貐的背脊上。
壁水貐俊脸涨红,“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中行说阴恻恻道:“让你丫的装逼!去死吧!”说着挥起铁尺一记暴击。
壁水貐浑身肌肉绷紧,一边拼命向前翻滚,一边拔出腰后的血刀,竭力护住要害。
谁知那太监只是虚晃一招,大叫声中,不进反退,后跳到两女身边,先一人给了一个大嘴巴子,骂道:“废物!废物!”
他连踢带踹解开两女的穴道,喝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要死也死到我前边去!都给我上!”
尹馥兰与成光哭哭啼啼上前,壁水貐啐了口血沫,然后狞然一笑,血刀左右劈出。
谁知那死太监又是一记诈术,一边叫嚣着逼两女送命,一边后发先至,铁尺从两女背后杀出,正中壁水貐肘下。
这一记偷袭又刁又毒,壁水貐肘骨几乎碎裂,血刀脱手飞出。他俊脸扭曲,左手一伸,徒手捉住铁尺,接着眼前一抹熟悉的血光袭来。
尹馥兰修为到底高出一筹,本能地一把接住血刀,斩向壁水貐的胸口。
壁水貐握紧铁尺,狞声道:“该死的牝马!”
尹馥兰脸色煞白,刀锋还没斩中,便丢下血刀,转身逃走。
“噗!”丢下的血刀斩中壁水貐的手臂,伤口血光乍现,随即被刀身吸走。
壁水貐目眦欲裂,那死太监双手握着铁尺,压得他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血刀飞来,危急中只能举起受伤的右臂挡格,结果被斩了个正着。
“锵啷!”血刀掉落在地。中行说脚尖勾住刀锷,向上挑起,一手往刀柄抓去。
忽然一条黑色的长鞭悄无声息地飞来,缠住刀柄,从他指缝间抽走血刀。
“叮”的一声,血刀插在壁水貐背后的楼板上。
壁水貐翻身半跪在地,一手探出,握住刀柄。
中行说面前是握着血刀的壁水貐,背后是手持长鞭,身材火辣的危月燕,成光与尹馥兰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中行说用铁尺敲着掌心,然后三人同时出招,“呯呯篷篷”斗在一起。
看着窗上的影子杀来杀去,赵飞燕几乎惊叫出声,忽然唇上一软,被人捂住嘴巴。
吕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房间中,目光冰冷地凝视着她。
赵飞燕心头一阵颤栗,即使两人身份已经易位,自己是内宅最受宠爱的女主人之一,而昔日的婆婆只是个没有名分的低贱奴婢,毕竟积威犹在,使她本能地生出惧意。
然而护在腹上的手掌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让她毫不畏惧地反瞪回去。
吕雉手指慢慢收紧,似乎想扭断她的脖颈。
良久,她开口道:“不想给他戴绿帽子,就跟我走。”
赵飞燕美眸往旁边看去,妹妹被制住穴道,软软倒在榻上。
“她呢?”
“我只能带一个。”吕雉冷冷道:“你自己选。或者你被人逮到先奸后杀,或者她留在这里,被人强暴辱尸。”
赵飞燕俯下身,摸了摸妹妹的脸颊。
赵合德眼中满是恐惧,小声道:“阿姊,快走!”
赵飞燕一手伸到枕下,接着寒光一闪,将一柄匕首抵在胸口,“我们姊妹一起死!”
吕雉冷冷看着她。赵飞燕咬紧银牙,手臂一紧,刀锋刺进衣内。
吕雉伸手提起合德的衣带,身形一闪,消失在屏风后。
赵飞燕连忙跟了过去,发现屏风后的墙板不知何时被人拆掉,露出一个通往旁边卧室的洞口。
旁边是吕雉自己独用的闺房,此时床榻被移到一边,床下的楼板同样被拆开一块,通向楼下浣洗衣物的杂物间。
吕雉提着赵合德,跃入洞内。
赵飞燕咬了咬牙,也跟着跃下。接着腰间一紧,化去跌落的力道,同时也把她推得跌坐在地。
幸好没有撞到小腹,赵飞燕抚着撞痛的膝盖,挣扎起身,只见吕雉已经提着妹妹掠往院中。
院内一角被掘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吕雉将赵合德往洞内一丢,不言声地飞身跃入。
赵飞燕知道这是夫君命人挖掘的暗道,但还没有来得及挖通,进入里面只能暂时逃避,一旦被人发现,便无处可逃。
此时离通往中庭的大厅已经近在咫尺,赵飞燕知道,外面有夫君麾下的许多高手,如果自己过去叩门,很可能会获救。
但让她害怕的是,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从容的贾文和、搞笑的袁老头、豪爽又不乏油滑的敖润、蠢萌又酷爱羊肉的青面兽,还有吴三桂、韩玉、郑宾……似乎都消失不见。
赵飞燕闭上眼睛,往洞内跳去。
那洞窟比她想像得还要深,她双手紧紧捂住小腹,接着一股力道推来,身下一软,侧着身坐在地上。
吕雉拔下髻上一支珠钗,插在洞壁上,在钗尾捻了一下,搓下一层珠粉,一点莹润的珠辉随即亮起。
那钗子尾部悬着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赵飞燕见过这支珠钗,吕雉平日戴在头上,除了珠子大些圆些,并没有什么异样。没想到拂去表面的珠粉,里面却是一颗价值万金的夜明珠。
毕竟是垂帘二十年的太后,手中有过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虽然几乎是净身出宫,沦为低贱的洗衣婢,但她随身的物品里依然不乏珍宝。
赵飞燕低下头,借着夜明珠的莹辉,才发现洞内还躺着一名女子,那个叫黛绮丝的波斯胡姬。
夫君大人带她来时,赵飞燕去探望过,也惊异于她异域风采的美色和气质。让众女暗自庆幸的是,得亏她是胡女,即便再美十倍,也不会对各人的地位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而且她又一直都不能动。夫君说过,她身体不适,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来恢复,不让旁人打扰,因此赵飞燕与她并没有太多的交往。
黛绮丝展颜一笑,“你好。”
赵飞燕回以笑容,“你好。”
黛绮丝惊叹道:“你的美貌让人心醉。即使世间最珍贵的花朵,也会因为你的美貌而羞愧。”
赵飞燕娇靥微红,“你也很美。”
“让开。”吕雉冷冷道:“不要脸的贱人。”
赵飞燕生气地反驳道:“你很要脸吗?同样都服侍过夫君,我有说过你下贱吗?”
“我可不像你,被人用过前面又用后面。”
“你不也是吗?”
吕雉微微挑起下巴,“我不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合德仰首说道:“你前面没被别人用过,可你后面被人用过啊,加上夫君,等于你前面被一个男人用过,后面被两个男人用过,对吧?姊姊虽然前面被别的男人用过,可后面只被夫君用过啊。算下来你们两个不是扯平了吗?你有什么好看不起姊姊的?”
跟一个小女孩吵架,实在太跌身份,可她一番话让吕雉羞恼交加,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厉声斥道:“你懂什么!前面和后面能一样吗?”
“那我只有前面被哥哥一个人用过,我是不是就可以看不起你了?”
吕雉一时语塞。
赵合德吐了吐舌头,“气死你!”
吕雉被气得冷笑起来,“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扔到外边,好让外面那些男人用一遍?”
“你才不敢!”
吕雉掠了掠发丝,淡淡道:“我要是敢呢?你可以问问你姊姊,得罪过我的女人,都是什么下场。”
赵合德眼中露出一丝惊惶,小心看向姊姊。
“好了。”赵飞燕道:“毕竟婆媳一场,你气我没关系。可如今你我同事一夫,彼此以姊妹相称也不为过。眼下我怀着夫君的子嗣,若是肚里的孩儿被你气到,又该怎么说呢?”
吕雉嘲讽道:“还没生下来,可就母凭子贵了?”
“婆婆何必嫉妒儿媳呢?”赵飞燕从容道:“你若心有不平,何不多请夫君大人临幸几回?以婆婆的姿色,想必夫君大人不会吝啬雨露恩泽。若幸而有妊,婆婆也好早日得脱贱役。”
“咦?”黛绮丝讶道:“她不还是处女吗?”
吕雉冷冷道:“我救你可不是让你多嘴的。”
赵氏姊妹对视一眼,失笑道:“原来太后娘娘到现在还是处女呢,难怪这么傲气。”
赵合德抢白道:“哥哥可喜欢干我了,每次都用他的大肉棒在我小穴里干好久,太后娘娘,他怎么不干你的小穴呢?”
赵飞燕笑吟吟道:“也许是夫君大人心痛婆婆,不舍得让她怀上夫君大人的子嗣吧。”
吕雉玉颊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终于忍耐不住,恨声道:“你们天天给他侍寝,跟那些贱婢一样,露着羞处被他插来插去,可曾被他亲过下面?”
“啊!”赵氏姊妹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吕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玉脸顿时涨得通红。
赵合德小声道:“他亲过你下面吗?”
吕雉生硬地扭过头去。
“他只亲过我的嘴巴和奶头……姊姊,他有没有亲过你?”
赵飞燕看着吕雉的侧影,柔声道:“恭喜婆婆,受此殊荣。也要恭喜夫君大人,品了婆婆的美玉。”
吕雉向壁而坐,忽然双手掩住面孔,俯首将脸埋到膝间。
黛绮丝看着吕雉的腰臀,玉颊微微泛红,这一回明智的没有作声。
窟内一时陷入寂静,只能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不断传来。众女心头不由揪紧,这会儿内宅只剩下一个中行说,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
赵飞燕昂首往上看去,只勉强看到头顶一个狭小的入口,离地面的高度超过两丈。洞窟内部呈瓮形,寻常人根本攀不上去。在洞窟的侧面,挖掘出一个并不太深的洞口,这应该就是暗道的方向,但还没有来得及打通。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
赵合德侧耳听着,“好像是光奴……”
吕雉把脸埋在膝间,对外面的求救声毫不理会。
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救命!”是尹馥兰的声音。
吕雉依然默不作声。
姊妹俩对视一眼,赵合德小声道:“不救她吗?这里还有地方……”
吕雉终于抬起头,对着洞壁说道:“你要想被外面的人吃掉,尽管去救她好了。”
片刻后,尖叫声再次响起,“救命!”
这回吕雉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
姊妹俩都听了出来,那是孙寿的声音。
在黛绮丝惊愕的目光下,吕雉背上的衣衫微微一振,张开一对黑色的羽翼,然后无声地挥了一下,轻盈地飞了起来。
马车向南,驶过翊善坊和光宅坊之间大街,然后突然向东,驶进来庭坊。来庭坊和光宅坊一样,是长安面积最小的坊,只有宣平坊的四分之一。郑宾打马疾行,马车转眼就穿坊而出,然后笔直驶进对面的大宁坊。
郑宾催动驭马,包铁的车轮辗过车辙,溅出一串火星。韩玉带着三名兄弟,品字型护在马车左右两侧,石家请来的十二名护卫紧跟在车后。独孤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种“又要倒霉”的强烈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当马车疾奔到大宁坊的十字街心,郑宾突然站起身,双臂犹如铁铸般挽紧缰绳,两匹健马人立而起,包铁的后蹄踏在青石板上,被马车的惯性推撞着滑出数步,蹄下火星四溅。
程宗扬身形一晃,随即稳住。坐在车后的张恽就没那么好运,他后脑勺猛地磕在车厢上,然后一个倒栽葱,趴在街上。
这会儿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更是上元三天长假最热闹的一刻,整座大宁坊内却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
马车停在十字街心,只听“沙沙”的脚步从四面响起。东面正前方是一队披甲执盾的藩镇军士,魏博牙兵!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们整齐握着长柄的矛戈,但外面包着布套,看不到具体的细节。当日雪丘一战吃过大亏,他们这次谨慎之极,远远便结成战阵,缓缓向马车逼来。
南边是一群僧人,为首一名年轻僧人僧袍掖在腰间,露出右侧肌肉虬结的胸膛和手臂,手中握着一根精钢禅杖。
北边人数略少,但也有近五十人,他们穿着看不出身份的夜行衣,但佩戴的腰刀明显有蜀地风格,想必是四方馆那批随驾五都。
而拦在身后的只有七个人。但在程宗扬看来,这七个人比魏博牙兵更难缠。他们脚步间有种奇特的韵律,虽然散布在街道各处,位置左右不一,步伐有快有慢,但彼此前后呼应,如同一个整体。
龙宸!
一直没有动静的龙宸第一次出现,就直接派出了一整组杀手。只不知他们是二十八宿中的哪一组。
除了十字街的四方,还有无数身影穿檐越脊而来,他们占据了四面八方的高点,不少人携带弓矢,此时弯弓搭箭,瞄向停在街心的马车。
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真正想要自己命的,是李昂。但他想不通,李昂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命?不想让杨玉环嫁人,干脆把自己杀了?可天要下雨,你姑要嫁人,杀了我一个,能管用吗?
是因为自己坏了他的诛宦大计,要杀自己泄愤?可我除了挑拨那帮死太监内斗,别的什么都没干啊!连王守澄都是我杀的,难道还对不起你了?
程宗扬咬紧牙关,想起窥基纠集的各方势力中那个莫名的宗室。安王李溶和陈王李成美对此压根儿就不知情,他还以为是窥基扯虎皮做大旗,却没想到里面真有一头老虎,只不过藏在了其他虎皮的后面。
贾文和没有料到这一幕,但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堂堂大唐皇帝,居然会这么下作?以帝王之尊为饵,身为储君的亲王为钩,就为了钓自己这条大鱼。而且他还专门交待过,不要与李溶等人分开。结果自己一听到鲛人的事,就把这些抛到脑后。
但要是往好的方面想,围杀自己的主力云集于此,家里的局面会好得多……
程宗扬目光森然地盯着那帮僧人,十方丛林想要我性命?小心崩掉你们满口牙!他心下发狠,佛门公敌,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佛门公敌!
程宗扬冷着脸拎出小贱狗,拍了拍它的脑袋。小贱狗这回没耍贱,立马吐出那截光秃秃的剑柄。
程宗扬没有激发刀身,而是将剑柄纳入袖中,然后跳下马车,扬声道:“哪位过来说话?”
普宁当先而出,禅杖往青石板上重重一顿,石屑纷飞,厉声喝道:“程贼!你身为佛门公敌,亵渎佛祖,不敬三宝,为天地所不容!我佛慈悲,亦有金刚之怒!今日我佛门信众齐聚于此,誓要诛杀你这邪魔!为世间除害!为百姓斩妖除魔!”
程宗扬步履沉稳地走到他面前,目光湛然地逼视着他,然后开口道:“你错了,沮渠之所以要杀我,只有一个理由——今天我就告诉你们。”
说到这里,程宗扬脑里其实还一片空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可是忽然间的一道灵光闪现,他想到了一个念头,跟着,他付诸实施。
程宗扬环顾四周,然后吐气开声,咆哮声犹如雷霆,响彻云霄,“因为沮渠知道!我!舞阳程侯!乃是不拾一世大师灵尊转世!”
在众人震惊骇然的目光中,程宗扬舌绽惊雷,“天生慧根!龙象附体!身似菩提,心如琉璃!”
他一手举起,在空中虚握一记,“我前生一手开创十方丛林!今生转世为王侯!享尽人间富贵!这都是我!不拾一世·宗扬·程!匡护佛祖,捍卫佛法,所得到的福报!”
狮吼般的咆哮声从大宁坊的十字街心滚滚而出,以音速越过坊墙,瞬息传遍四方,甚至连隔着一个坊的大明宫灯楼上都能听见。
刚登上城楼,正在接受百姓欢呼的李昂微微转过脸,望向远处的大宁坊。
李成美踮起脚尖张望过去,“那边闹什么呢?”
李溶道:“闹什么了?”
李炎疑惑地说道:“好像说什么……龙象?咦?程侯怎么没来?”
各国使节都在城楼上,高冠深衣的申服君,望之如仙的徐正使,不停打着呵欠的谢正使。却没有见到那位身兼两国正使的程侯。
李溶道:“原本都请来了,程侯说家里有事,非要回去。嗨!下午你们没看见,程侯简直比猪……不!比大象都能吃!我跟段少卿都看呆了……”
身着紫袍的仇士良面带笑容,小心藏起眼底的忧色,一直来回奔忙,这会儿小跑过来道:“皇上,赏赐的钱铢已经备好了,今晚天官赐福,一共要赏三回,这时辰也差不多了。”
李昂沉声道:“可。”
片刻后,钱铢雨点般洒下,引来下方百姓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大宁坊内,前来围杀的众人脚步不由迟疑起来,尤其是来自十方丛林诸寺的僧众,甫然听到不拾一世转世的秘辛,心神俱震之下,尽皆色变。就连石宅那些护卫,也不禁面面相觑。
张恽飞快地眨巴着眼,眼珠转得几乎从眼眶中掉出来。
主子是有名的不拾一世大师转世?没听说过啊!单是内宅那些女人,怎么看主子都不像高僧转世的样子。
惊理藏在车中,震惊之余,倒是隐隐信了三成。她听说过,不拾一世大师留下的衣钵藏有佛门真谛,数十年来,十方丛林那么多大德高僧都难以索解,偏偏主人就能看懂。
守在车边的独孤谓一头雾水,不拾一世大师转世?真的假的?这些人当街拦截汉国正使,不会是有歹意吧?
不会吧?
不会吧……
他手里扣着腰牌,犹豫着这玩意儿眼下的局面不知道能不能管用。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干着公差就给人陪葬了吧?
众人心情各异,唯独韩玉等人像是没听到一样,目光缓缓转动着,寻找周围可能存在的漏洞。
程宗扬神态庄严地说道:“佛祖慈悲!知我于今轮回转世,特赐我以宗扬为名!正是命我弘扬佛法真义,恢复我佛门正宗法统!”
程宗扬一手指天,放声喝道:“沮渠窃我法统!占我法座!夺我衣钵!乱我正法!佛祖在上!我程宗扬终有一日,必将登临大孚灵鹫寺!涤荡群邪,诛尽妖魔!恢复不拾一世大师衣钵本来面目!以我佛门正宗真法,传扬天下!”
“你!你!”普宁脸色惨白,指着他道:“胡……胡言乱语!”
“不信吗?”
程宗扬目光森然地盯着他,忽然开口,念出一长串发音古怪的文辞。既非华言,又非佛门常见的梵唱,但音节繁复,语调流利,显然不是随口胡诌出来的。
那群僧人中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道:“这是大孚灵鹫寺的真经咒语!我听师父念过!”
“我师祖也念过!他在不拾一世大师座前亲聆此咒!就是这个!”那僧人与程宗扬一同喊道:“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程宗扬一口气念完不拾一世大师在袈裟上留下的赞美诗,当胸划了一个“卍”字符,然后双手平伸,像照看羔羊的牧人一样,眼中满含着悲悯和仁慈,沉声道:“阿门!”
僧众中传来数声相同的“阿门”,然后又猛地沉寂下来。
一股诡异的气氛,在这些虔信佛法的僧众间无声地蔓延着。
净岸神情呆滞,与众僧不同,他在大孚灵鹫寺求法多年,对不拾一世大师所传的真经咒语并不陌生,甚至有缘进入藏经阁,亲耳聆听过中不拾一世大师留下真传的法音,也因此受到的震撼更加强烈。
这位世间王侯所念诵的真经咒语比所有人都要标准,在发音的细节上,甚至比沮渠二世大师更准确,如果抛开个人音质的不同,简直与不拾一世大师的法音一模一样!
望着满脸惊惶的佛门众僧,程宗扬心下狠狠冷笑一声。泼脏水谁不会?你们说我是佛门公敌,我还跟你们辩解个屁!
你们是窃居法统的外道余孽,披着佛门外衣的邪魔!我才是佛门正宗!灵尊转世!你们全是假的!
一万句辩解都不如一句致命的攻击。真假没关系,只要我声音够大,总有人能听到。想杀我?我把你们十方丛林的根基都给掀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
你们泼脏水泼得这么快活,尝尝把你们泼的脏水喝下去是什么味道吧!
六朝燕歌行 第十九集 血染上元
第一章 佛光普照
大宁坊,十字街。
打着汉舞阳侯旗号的马车停在街心,四面被披甲执盾全副武装的军士、精锐随驾五都的军官、阴森冷酷的杀手,还有一帮佛门的狂信徒团团围住。
马车前,一名戴着金冠的王侯张开双臂,面对着那些被“外道邪魔欺骗”的佛门弟子,眼中满含着慈悲与怜悯。
普宁额头青筋爆起,“不要听信这邪魔的胡言乱语!沮渠二世大师所传才是佛法正宗!我佛之外,再无正法!”
“不对!”一名赤膊的红袍僧人高声道:“释特昧普大师所传才是佛祖真传的无上密法!”
普宁回首瞪着他,目光像要杀人一样。
又一名僧人挺身而出,亢声争辩道:“义操大师所传真密才是密法正宗!”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帮僧人顿时暴发出一片争吵。
都说佛门团结,道门一盘散沙,你们这也没好到哪儿去啊。争吵声中,程宗扬压下心底的嘲讽和憎恨,一边维持着宝相庄严之态,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东边街上,那些魏博牙兵已经逼至十字街口,他们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放下盾牌,摘去布套,露出一排排银亮的长枪。
程宗扬眼角狠狠跳了一下。
银枪效节都!魏博最强悍的一支牙兵!
看来这回乐从训不只是派出了他的亲信,还动用了魏博牙兵真正的精锐。即便南八他们都在,面对这数百银枪,也未必能闯过去。
另外一边,龙宸的杀手越逼越近,石家的护卫落在后面,此时首当其冲,各自亮出兵刃,跃跃欲试。
程宗扬很想提醒他们,这七个人是杀手!不是你们以前打过交道的那种江湖好汉!
独孤郎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一手握在腰间,一边走过去,试图让那七个人停下来。
他不会是想跑吧?程宗扬禁不住想道:这一圈看下来,也就西面的实力看着最薄弱,问题是这边全都是硬茬,真要想跑,恐怕北边机会还大些。
北边的随驾五都正对着身后,自己看不到,想必此时也已经控制住街口。不过随驾五都大多是忠于朝廷的直属藩镇军官,独孤郎拿着腰牌跑过去,说不定真会给他个面子,留条生路。
至于自己……程宗扬很明白,李昂都亲自下场设套,随驾五都即便放过所有人,也不会放过他这位舞阳程侯。
还有周围那些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多半是挂着周族名义招揽的手下。这些人鱼龙混杂,稂莠不齐,但加在一起也不可小觑。
程宗扬神情镇定,心底却焦急得像要爆炸一样。独孤谓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这样的阵势,自己能逃出去吗?还有小紫、飞燕、合德……
“住口!”普宁厉声喝止众人的争吵,然后猛然举起禅杖,朝程宗扬砸去,暴喝道:“邪魔外道!诛……”
话未说完,一道耀目的光芒蓦然亮起。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位程侯手中绽放出一道璀璨的电光,从身前一闪而过。
普宁高举着手臂僵在当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接着腰身一滑,从中断开,断口却像被烈火烧炙过一样,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咣啷”一声,普宁断开的上身连同禅杖掉落在地。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可怕一幕震撼。
被腰斩成两截的普宁尚未气绝,他勉强从地上撑起光头,口中冒出鲜血,吃力地说道:“你……你……不……是……”
“我!不拾!一世大师灵尊转世。”程宗扬庄严地说道:“迷途的羔羊啊,你终于认出了我的前世法身。可怜的孩子,愿佛祖保佑你,早日往生极乐,沐浴在佛祖的荣光之下。阿门。”
普宁双眼瞪圆,看着他手里那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战刀慢慢消失,带着满心的不甘,扑倒在地,给程宗扬贡献了一缕死气。
场中的气氛越发诡异,就连魏博的银枪效节也隐约有了骚动。
手放闪电,一举灭杀十方丛林的佛门高手,他怎么做到的?难道真是不拾一世大师的灵尊转世,天生就身具异相?
“杀了他!”
一声怒吼从魏博牙兵的战阵后面传来,乐从训握着一柄长刀,眼中充满暴戾与恨意,“妖魔伎俩!杀!”
净岸被方才的真经咒语震撼,此时如梦初醒,拔出戒刀,厉声道:“杀!”
“杀!”僧众本能地应和一声,然而大多数人都没有挪脚。本来严密的僧众团,只稀稀拉拉站出来十几个人。
但这些黑衣僧人目光坚定,正是十方丛林的狂信徒。
程宗扬举起手臂,沉声喝道:“佛光普照!”
一道耀目的光柱蓦然亮起,犹如一柄擎天巨剑,直射苍穹。
望着程宗扬手中突然出现的佛光,众僧尽皆失色。
“哈利路亚!”程宗扬高举着光柱,往众僧头顶劈去。
净岸高叫道:“快躲!”
还在迟疑的僧众毫不犹豫地往两边避开,街头一片鸡飞狗跳,刚才还人满为患的街口瞬间清场。
开玩笑,普宁的尸体在那儿放着呢,刚才斩杀他的那道电光只有两三指宽,这道佛光明晃晃的,跟柱子一样,看着都吓人。
冲天而起的光柱甚至在坊外都能看见,一双藏在灯影下的碧蓝美眸中,流露出无比的震惊和错愕。
“光明……”
丹凤门上,李溶眉飞色舞地说起程侯下午在宫中的饕餮之态,引来众人一阵发噱。
忽然一道光柱出现在东南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昂抿紧嘴唇,试图去找鱼弘志的身影,却撞上仇士良的视线。
仇士良目露惊疑,他定了定神,上前恭敬地说道:“皇上,大宁坊那边似乎有异象。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不可惊惶。”一名立在李昂身旁的僧人温言道:“百姓要紧。”
李昂暗暗咬紧牙关,镇定地点了点头。
仇士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是。观海大师。”
观海笑吟吟往旁边看去,目光依次扫过昭南正使申服君,晋国正使谢无奕,秦国正使徐君房,然后与窥基交换了一个眼色,躬身说道:“陛下,贫僧尚有法事,先行告退。”
李昂点了点头,看向旁边身着紫袍的窥基大师,心下略微安定了些。
看到远处亮起的光柱,秦国那位徐正使眉头微微一挑,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衣袖。那道光柱太熟悉了。他在太泉时也分到一支类似的物品,据说叫手电筒……
十字街口,群僧争先恐后的避开,街口豁然开朗。
不等程上校吩咐,郑宾毫不犹豫地一振缰绳,催动马车往南冲去。
韩玉等人紧跟在车后,石家的护卫却陷入混乱。
程宗扬在前面拼了命的装大逼,没办法示警。独孤谓还没搞清楚情况,本来想亮出腰牌,问问那七人都是来干嘛的?他倒不是想跑,而是看出那七人身手不凡,通常高手总会知道得多一点儿吧?
听到车马声,他也顾不上询问了,撂下一句,“尔等不得行凶!”然后招呼众人,“快走!”说着匆忙拨转马头,追上马车。
毕竟差事要紧。自己背了无数黑锅,才混到法曹参军这一步,容易吗?工作丢了怎么办?
石家的护卫分成两块,四人跟上马车,另外八名护卫互相招呼着,朝那七人迎过去。其他几处全是硬茬,就这边看着人少。眼下风头不对,程侯就算是灵尊转世,能挡得住这么多人吗?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毕竟小命要紧。为了差事把命丢了,划不着啊。
马车驶过时,程宗扬一把攀住车厢,顺势荡起,落在车顶,然后举着亮度调到最大,堪比探照灯的手电筒,狠狠朝一名秃驴脸上照去。
“眼!我的眼!”那僧人双手掩面,发出一声惨叫,扑地翻滚。
这下众僧躲得更快了,各种身法不要命的施展出来,犹如穿花蝴蝶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守在房顶的江湖人看到佛爷们都躲这么快,也急忙伏下身子,免得被那道佛光扫中,平白送了性命。偶尔有几支箭矢射来,也歪歪斜斜,毫无准头。
程宗扬挥舞着光柱虚张声势,郑宾催动驭马,车轮带着火星,从慌乱的僧众间冲过。
畅通无阻地冲出包围圈,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齐齐变了脸色。
前方的坊门紧紧关着!金吾不禁的上元之夜,坊门居然被关上了!
门内立着几名黑衣的巡行僧,虽然自己刚才嗓门儿够大,但声音的传播跟距离成反比,转世灵尊的忽悠有没有效果,只有天知道。
石家一名护卫追上来叫道:“程侯爷!往哪边去!”
韩玉侧过身,一刀将他斩下马来。
另外三名护卫大惊失色。
韩玉俯身一挑,从尸体手中挑出一只铜哨,高声道:“在宫门外,只有他离开过!”
当时惊变突生,程宗扬当着众人的面定下路线,为了避免拦截,他没有走直线赶回宣平坊,而是驶出丹凤门之后,转到来兴坊、大宁坊,然后直奔永嘉坊,再向南回宣平坊。
两条路线路程相差不远,唯独多绕了一个永嘉坊——皇图天策府的所在地。
程宗扬并没有热血上头,不顾一切地赶回去拼命。自己在长安城根基全无,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李卫公。却没想到十方丛林就像料准了一样,先一步在大宁坊布下埋伏,让自己一头闯入包围圈。
程宗扬匆忙中来不及多想,还是韩玉心细如发,察觉出端倪,抢先干掉这个隐患。
石超这帮护卫有不少都是在唐国招募的,来历不一,很难说这名护卫是被人收买,还是事先就已经渗透进石府,暗中充当内奸。但随着第二道死气被生死根吸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三名护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忽然从疾驰的马背上跃下,转身往后跑去。
另一名星月湖老兵戚雄从腰甲中摸出一枚铁蒺藜,挥手一掷,正击中那人脑后。“噗”的一声,鲜血混着脑浆飞溅出来,那人重重扑倒在地。
另外两人脸上肌肉抽搐了一阵,马速略减了一分,其中一个高声道:“程侯爷!我叫曲武,他叫范斌!我等在鹰愁峪就见过程侯!”
“原来还是故人!”程宗扬回头说道:“我信得过你们!这回连累你们了,不用再跟着,想办法逃生吧。”
曲武大喜过望,一边打马加速追上,一边爽快地说道:“我们兄弟干的就是搏命的营生!岂能弃主而逃?”
程宗扬肃容道:“失敬了!相与为邻,今日才结识了两位好汉!”
旁边的范斌叫道:“我在鹰愁峪便知侯爷英雄了得!能为侯爷效死,是我们兄弟的福气!”
程宗扬大笑道:“跟我来!咱们兄弟今日就跟这帮狗贼大杀一场!”
坊门紧闭,单靠马车闯不出去,程宗扬跃下马车,当先往旁边的街巷掠去。郑宾扯动缰绳,紧跟着驶入巷内。
众人都是他乡之客,对大宁坊不熟,但长安各坊布局大同小异,都是通过大大小小的十字街分割区域,只要能甩开后面的追兵,三五丈高的坊墙还难不住他们。
但甩开追兵并不容易,那帮僧人回过神来,在净岸的催促下纷纷追赶,看到他们转入巷中,立刻高声呼喝着,让后面的人分头拦截。
坊里街巷横平竖直,交织成棋盘状,后面的银枪效节分成三五十人的队伍,彼此呼应着截住巷口。
一阵惨叫声远远传来,独孤谓俊脸一阵扭曲,终于意识到双方是来真的!石家那八名护卫一个都没逃出去,眨眼工夫就死得干干净净。
这怎么可能!独孤谓很想冲上去质问那帮随驾五都,他们知不知道程侯是什么身份?汉国辅政大臣!裂土封疆的王侯!宋国外戚!身兼汉宋两国正使!从皇宫出来,被唐国官方的军士给劫杀了?他们是想死全家呢,还是想死全家呢?
还有魏博牙兵!入京朝觐,居然私携甲盾?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独孤谓冷汗直流,这是都不打算活啊!可我招谁惹谁了啊!
一名江湖人跃上屋脊,张弓朝那位锦衣金冠的程侯射来。独孤谓心一横,拔出腰刀,将箭矢斩飞,叫道:“程侯!这边!”
他已经有了觉悟。程侯要是死,自己肯定活不了,不是死于追袭,就是被人灭口。程侯即便能活,自己八成也活不了,但起码还有给自己报仇的可能——就算不报仇,自己墓碑上刻个“故京兆府法曹参军”,也比被当成叛逆强啊,总不能死了还背黑锅吧?
程宗扬回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比绣花枕头还漂亮的独孤郎竟然还跟着自己?眼下熟悉路径的只有他了,程宗扬果断道:“跟上!”
独孤谓闪身掠入一条小巷,眼看马车无法进入,郑宾拔刀斩断缰绳,马车滑行丈许,重重撞在墙上,将巷口堵住。他飞身跃上一匹无鞍的驭马,紧追过去。
张恽手脚并用,从车底钻出来,紧跑几步,抱住另一匹马——能从汉宫的连番血战中活下来,看来这死太监不止是靠侥幸,在逃命的功夫上还是颇有几把刷子的。
两名追在最前面的黑衣僧人跃上马车,忽然脚底一痛,被锐器刺穿。接着一条人影从车中跃起,两支蛾眉刺同时射出。一名僧人负痛之下躲闪不及,蛾眉刺正中额头,在他额心溅出一朵凄艳的血花。
另一名僧人闪身避开,忍痛挥出戒刀,劈向惊理腰间。
惊理翻腕又取出两支蛾眉刺,“叮叮”格开两记追砍,趁那僧人脚底受伤,步履蹒跚,脱身跃上墙头,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追上来的众僧挥起禅杖、棍棒一通招呼,将马车砸得粉碎,然后一涌而入。
巷内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声隐约传来,正往北面奔去。
一名僧人撮唇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片刻后口哨声响起,另一边的魏博牙兵已经堵住巷口。
净岸脸色阴沉,让人收拾了尸身,然后紧追着蹄声奔去。
片刻后,净岸脸色愈发难看,那些马匹已经被魏博牙兵截下,但马鞍上全是空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乐从训戴着头盔,脸色同样难看得吓人。两边的追兵被几匹空马引到一处,只能证明一件事:目标已经丢失了。
“无妨!”净岸沉声道:“四面坊墙上都有人盯着,任他插翅难飞!大伙散开,逐巷搜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亵渎佛门的邪魔揪出来!”
说到“亵渎佛门”时,他心里禁不住一阵震颤,一向坚定无比的向佛之心,禁不住升起一丝惧意。
宣平坊,程氏内宅。
光幕内仍然一片黑暗,楼内的打斗声忽东忽西,时断时续,显然中行说落在了下风,正被人追得四处乱蹿。不过这位自封的内总管对程氏内宅的熟悉程度举世无匹,自打程宅建成以来,就没出过像他这样每天晚上摸黑查三趟房的奇葩,内宅的一草一木,他闭着眼都能摸清。
壁水貐和危月燕紧追不舍,偶有落单,立刻被他疯狗一样回身猛咬一口。让这两个擅长匿形暗杀的龙宸杀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另一边,尹馥兰、成光、孙暖、孙寿四女却被一个柴永剑追得惊惶失措,尖叫连连。
此刻成光已经又一次被制住,被柴永剑一手挟在腋下,大步追来。
孙暖和孙寿逃过天井,却发现通往主楼的大门被一道光幕阻隔,任她们拼命拍打也无人回应。
接着又一声尖叫传来,却是尹馥兰藏在檐下,被柴永剑一把揪出。
孙暖与孙寿拼命捂着对方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就在这时,火星一闪,柴永剑晃亮火折。
火光映出柴永剑扭曲的面孔,他将长刀横咬在口中,左手抓着尹馥兰,右手拿着火折。
尹馥兰右腕被柴永剑拧住,左手挣扎着朝大门方向伸出,凄声叫道:“救命啊……”
“扑嗵”一声,成光像只布娃娃一样被丢在地上,接着柴永剑一脚踏出,踩住她那张娇俏的面孔。
成光粉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这会儿红肿不堪,头发也披散下来,眼中满是绝望和惊怖。
柴永剑脚下用力,像是要将她的粉颊踩烂一样,然后抬起头,白森森的牙齿咬着长刀,朝挤在门口的孙氏姊姊狞然一笑。
与他凶狠而又疯狂的目光一触,孙暖感觉自己像是被灰狼的利齿撕碎一样,手一滑,哆嗦着抱住妹妹,才没有跌倒在地。
孙寿嘴巴松开,尖叫声立刻脱口而出,“救命啊……”
柴永剑摘下口中的长刀,一刀劈下。
尹馥兰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那柄长刀抵在她颈下,刀锋的寒意渗入肌肤,使她雪白的喉头结出一颗颗肉粒。
柴永剑狞声道:“跪下!”
尹馥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柴永剑颌下的长须一根一根乍起,正气凛然的面孔此时被扭曲的疯狂笼罩,愈发可怖。他用低沉而狰狞的声音道:“行里养的牝马,竟然跑到别家让人骑。你这该死的贱货,好大的胆子。”
尹馥兰浑身颤抖,小声道:“奴婢不敢……”
柴永剑露出快意的眼神,低吼道:“亲我的靴子!”
尹馥兰像被抽掉所有骨头一样,瘫软着趴在地上,将失去血色的红唇贴在他靴子上。
柴永剑抬眼望着孙寿,“狐狸精,你运气不错,有人买下你。过来跪下!你可以亲我另一只靴子,本宗主饶你不死。”
孙寿脸色惨白,背后紧紧靠着光幕。那道光幕薄得仿佛没有厚度,却如同一道屏障,分开生死两界。
柴永剑踢开尹馥兰,正要上前,脑后一道风声袭来,他弹簧般拧过腰,一刀劈出,却只斩了个空。
一双玉手从天而降,凌空拍向他的颅顶。
柴永剑拧身施出一个铁板桥,上身几乎贴在地上,接着刀尖在地上一撑,顺势弹起,劈向空中。
一只漆黑的羽翼挥来,疾风卷起,将他手中的火折一扑而灭。
吕雉挥翅扑灭唯一的光源,随即羽翼舒展,对尹馥兰和成光理都不理,旋着身一手拎起孙寿的衣领,往洞窟飞去。
刚带着孙寿拔地而起,吕雉不由皱起眉头。孙寿的份量沉重了许多,却是孙暖还抱着她的腰肢。
吕雉叱道:“把她踢开!”
孙寿哀声道:“阿姊!”
孙暖凄声道:“救我啊……”
吕雉二话不说,将两女一并丢了下去。
“哎呀!”两女齐齐摔在地上。
生死关头,孙寿用力把孙暖推开,“阿姊,你快找地方躲起来!”然后跌跌撞撞朝吕雉追去,扬手道:“阿姊!救我!”
吕雉拉住她的手腕,腾空而起,一直飞到洞窟上方,丢了下去。
孙寿惊叫一声,掉入洞内。半空中,她伸出长长的狐尾,像垫子一样铺在身下,最后摔在松软的泥土上,却是毫发无伤。
一支珠钗散发着朦胧的珠辉,映出周围几张如花似玉的俏脸。
看着洞窟内的赵飞燕、赵合德,还有那个波斯胡姬,孙寿庆幸之余,不禁哀哀地小声啼哭起来。
一片乌云从头顶飘落,吕雉收起羽翼,落在一旁。
“阿姊……”
“不许哭!”吕雉冷冷道:“生死有命,看她自己的造化。”
黛绮丝虽然不能动,却看得清楚,轻声道:“他们若是追来,这里可逃不出去。”
吕雉没有作声,只是从髻上拔下一支金簪,旋去簪尾,从中空的簪身内抽出一条卷起的小符。
她被俘之后,就被制住修为,因为充当小紫的坐骑,才保留了飞行的能力,除此之外,只能施出一些基本的手段,勉强自保而已,不过用来激发符箓已经足够了。
吕雉屈指一弹,那道符箓飞上洞口,随即化为一片水光。从上面看时,洞内仿佛一口满溢的水井。
众女刚松了口气,接着齐齐瞪大眼睛。
一张姣丽的面孔出现在洞口,却是孙暖追了过来。
她满面惊惶地探着身子,似乎想跳进来,又害怕里面果真是水,犹豫着伸出手,试图触摸水面。
忽然她身体一颤,手臂软软垂了下来。
接着一张留着长须的面孔出现在洞口上方。
柴永剑抚摸着孙暖的脸颊,伸头看了看,在她耳边道:“想死吗?”
孙暖唇瓣哆嗦着,越来越白,忽然张口,死命咬住他的手指。
柴永剑低吼一声,眉头暴跳,他手指一震,将孙暖牙根磕出血来,然后张手扼住她的喉咙。
“该死的!”
孙暖被他掐得翻起白眼,舌头也伸了出来。
柴永剑忽然张开嘴巴,咬住她的舌头,用力吸吮着,然后从她脸上一直舔到颈间,怪笑道:“听说还是个贵妇呢,果然有点脾气……”
衣帛撕裂声响起,柴永剑屈膝压在孙暖腰间,将她衣衫撕开,一手卡住她的脖颈,一手伸到她衣间,脸上露出兴奋与残忍交织的表情。
孙暖伏在井口,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红唇张开,艰难地吸着气。
众女谁都不敢作声,只能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青,表情越来越扭曲。
“真软啊……”
“好紧……”
柴永剑手指的动作越来越暴力,眼中充满了快意与恶意混杂的疯狂,他看向旁边的尹馥兰,狞声道:“兰夫人,你是行里豢养的上等马,怎么跑到别家槽里吃食?”
尹馥兰屈膝跪在地上,玉容一片凄惶,抽泣着小声道:“奴婢真没有背叛行里,上次遇见黎门主,奴婢就想逃回去的……就是……就是被盯得太紧……”
“真的吗?”
“真的……行里的恩德……奴婢都记在心里,死也不敢背叛。”
“那好,”柴永剑抬了抬下巴,“你去把她的腿剁下来。”
“啊……”
“让你剁你就剁!”柴永剑森然道:“她跟十六爷有一腿,十六爷的意思,把她的腿带回去留个念想。别的就可以扔了。”
成光珠泪纷飞,哀求道:“大爷饶命,我给你们当牛作马都可以……”
“剁了腿也不耽误你当牛作马。”柴永剑面色赤红,手指愈发用力,喘着粗气道:“行里有些客人,就喜欢肢体残缺的。十六爷光要你的腿,没要你的手和奶子,你该感恩……”
柴永剑越说越兴奋,忽然低吼着手臂用力一伸,孙暖红唇张开,舌头吐出一截,接着柴永剑扼在她颈中的手掌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孙暖脖颈软垂下来,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柴永剑兴奋地喘着粗气,手掌捏着孙暖的脖颈,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尸身往井中一丢。
刚要起身,柴永剑忽然低低“咦”了一声。
那具赤裸的尸身掉入井中,并没有溅起水花,就那样无声地被井水吞没。
柴永剑趴在井口往下看去,一手慢慢握住插在旁边的长刀。
洞窟内,众女拼命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孙寿双手交叠着掩口上,眼中珠泪滚滚,那条狐尾绕在腰间,尾巴尖都在颤抖。
赵飞燕和妹妹搂在一起,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黛绮丝闭上眼睛,无声地默诵起赞美光明的赞愿经。
吕雉一边望着头顶的洞口,一边把手伸到赵飞燕面前。
赵飞燕很想说,你又打不过他,我们都要死……最后还是把护身的短刀递给她。
吕雉接过短刀,无声地朝上飞去。
柴永剑小心拿起长刀,伸进符箓化成的水光中,来回晃了两下。
众女心头仿佛被人揪住一样,越来越紧,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从凝重变为错愕,然后露出一丝惊喜。
忽然,一根铁尺悄无声息地伸来,朝柴永剑脑后击去。接着中行说的面孔出现在洞口上方。
众女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中行说那张臭脸如此亲切,整天被中行说喝骂的孙寿甚至感激得都要哭出来。
铁尺堪堪击中柴永剑的后脑,一条长鞭蓦然出现,鞭梢灵蛇般卷住铁尺。却是危月燕紧追而来。
中行说扔下铁尺,一把抱住柴永剑的脖子,手指插进他的鼻孔,死命向上一扳。
柴永剑发出一声惨叫,脖颈像要折断一样往后仰去,鼻中血如泉涌。
那名白衣僧人紧追而至,如血的长刀斩向中行说的肩颈。
就在这时,“啵”的一声轻响,仿佛密闭的瓶塞被人拔出,接着无数声音同时涌入,嘶吼声、金铁交鸣声、喝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