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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04/06 08:50 / 2958 / 69
【小说】血雨沁芳
武侠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29:56

第六十二章 断头之处
  骆雨湖一问,石碧丝和卫香馨都凝神细思,认真回忆。
  任笑笑左顾右盼,小声道:“哪有给山起这么不吉利名字的?”
  叶飘零皱眉道:“未必没有。我曾到过一处地方,那边有个小山头,平平似被削过,当地人都管它叫砍脖子峰。”
  骆雨湖眼前一亮,转头道:“会不会就是那儿?”
  “不会。”叶飘零摇头道,“猛虎寨没到过那么远的地方。”
  卫香馨和石碧丝低声交流几句,叹了口气,道:“此处向北群峰林立,很多山头并没名字。我们在永州地界活动多年,的确没听说过有个叫断头山的地方。”
  石碧丝一拱手,道:“我这就下去向师姐妹们打听,兴许有哪座山在当地人口中有别名之类。”
  卫香馨略一沉吟,问道:“东北五州大都多山,地势崎岖起伏,咱们限定在永州之内,是否过于武断?”
  叶飘零道:“猛虎寨中的盗匪大都是永州出身,山寨几次搬迁,也都在永州境内。他们特地躲去其他地方埋宝并非绝无可能,但当前要找,肯定还是应从永州找起。”
  骆雨湖颔首道:“要是其他地方有名为断头山之处,也不是不能去那边看看。”
  她瞄一眼叶飘零神情,又道:“不过此事并不着急。那宝贝不管是什么,也不可能叫我家人死而复生。当下,还是要先设法追上袁吉,将他杀了。否则,咱们还不知要有多少麻烦。”
  卫香馨略略侧目,道:“雨儿,你就不想知道,那藏下的宝贝究竟是什么?”
  骆雨湖略一犹豫,道:“不想。这宝物是袁家的东西。我跟主君去拿了,哪怕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送去袁府,都保不准会有天大的麻烦。”
  卫香馨轻声道:“袁家先祖武功盖世,猛虎寨诸人瓜分的是钱财,藏起来的,万一是什么不世出的强横秘笈呢?”
  “阁主,袁家如今的主事者个个都是高手,连分家的袁吉小爵爷,功夫也在龙啸之上吧?袁家先祖真留下秘笈,难道还会不准自家人练?”骆雨湖伶牙俐齿,轻快说完,一转脸,道,“再者说,不管那是什么武功秘笈,主君想来都不感兴趣。”
  叶飘零嗯了一声,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剑柄,似是想起了谁,“我没那么好的天份,学不来太多花哨东西。”
  骆雨湖微微一笑,将那张纸揉成一团,运力搓碎,“此外,这张纸是不是来得太巧了些?”
  卫香馨若有所思,跟着面上一凛,猛地捏紧了拳头。
  任笑笑探头探脑道:“小雨儿,你啥意思?”
  “这袁小爵爷心思缜密办事周到,之前多少手下栽在咱们手里也没露出半点破绽,他怎么就在滕青叶面前看起了这张纸?”骆雨湖咬了咬牙,“更何况,我有十成把握,这张纸之外的秘密,他一样也没能拿到。与其说这是他慌乱之中掉落下来的线索,不如说,这是他存心留给咱们,想看看我手里到底有没有拿着其他秘密的试探。一旦我对那宝物动心,带着主君去寻找,我猜,就是他发动朝廷势力,以飞鹰卫为名围剿百花阁,逼迫我们把东西交出去的时候了。或者,他再大胆些,设法跟着我们去,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未可知。”
  任笑笑咋舌瞠目,道:“我的天,我还说卧虎山庄你能活下来纯粹是老天爷保佑……啧啧,看来换成我估计这会儿骨头都臭了。”
  骆雨湖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茬,反正,也早习惯了这女人口无遮拦的德性,知道她并没坏心。
  卫香馨面色越发凝重,道:“看来,还得去审审滕青叶。”
  她不仅不再称其师姐,口吻也如三九寒冬,冷得令人发抖。
  但没人会指摘她什么。
  百花阁闹到如此境地,换任何一个人来当阁主,不变得多疑都不可能。
  叶飘零对这种事已经无比厌倦,皱眉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追袁吉?”
  卫香馨沉吟道:“还不好说。关键,便是引子顺利拆除,也难保一起逃了的辛盈蜜手中会不会还有百花杀备着。”
  “无妨,我服了秘药,我一人去追就是。”
  骆雨湖忙道:“我也服了秘药。”
  “你不能去。”叶飘零摇头道,“此行凶险,我护不住你。”
  骆雨湖毫不退让,道:“那是我的仇人,我一定要去。主君不必护我,若我拼死一击能助你杀了袁吉,大仇得报,我必定含笑九泉,绝无怨言。”
  “我吃过秘药。”远远站在角落的燕逐雪忽然开口,“我可以替你保护骆雨湖。”
  “燕姑娘为何出手?”叶飘零转身问道,“你难道不知,那是朝廷封赏的小爵爷,你与他作对,要连累整个清风烟雨楼。”
  她面色微微一红,沉声道:“此前是我所想不对,你讥讽几句,我活该受下。
  但袁吉若真的比龙啸还强,此地吃过秘药的人,就只有我能护住骆雨湖。”
  “不必。”叶飘零淡淡道,“我的女人,不劳清风烟雨楼的高徒费神。”
  骆雨湖看看燕逐雪,又看看叶飘零,心中六分喜悦混着四分担忧,咬咬唇瓣,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卫香馨似乎发觉什么,略一思忖,道:“叶少侠,这附近群山险峻,林木幽深,便是老练猎户,也要带上熟路好狗,才敢放心探远。熟知地形的弟子,百花阁中有不少,照说,我是最该跟你走这一趟的人。无奈……杂事繁多,我实在分不开身。不如,让碧丝为你带路。”
  叶飘零点头道:“好。”
  卫香馨眸子一转,又道:“燕姑娘,碧丝是我当众点下的继任者,她武功跟你们比起来不值一提,能否给我三分薄面,与他们一起出行,保一保碧丝平安。”
  燕逐雪挺直腰背,朗声道:“卫阁主,我不必你为我找理由。袁吉畏罪潜逃,显然便是一切血案的幕后真凶。我在清风烟雨楼学剑十余年,便是叶飘零不去,我也要去。我去了,那不管是谁的平安,我能保都保。否则,这口剑,我还留着作甚!”
  “好。”叶飘零道,“那便一起去。”
  卫香馨揉了揉眉头,“我这就去检查情况。”
  恰好石碧丝问完回来,颇为沮丧道:“雨儿,没人听说过断头山。”
  骆雨湖本就无心寻宝,便宽慰两句,随着卫香馨一起去看辛盈蜜留下的陷阱。
  他们忙着逃出生天,布置其实颇为粗糙,但因为不必顾虑无辜,反倒叫人难以下手。若是精细如卫香馨所设,说只激发一面墙,就绝不连带转角。
  此时阁中没有可用解药,硬破引子实在危险,她们只得靠手稳心定的前辈,从两侧逐步拆除冲天香阵,等拆到激发引子也不会连累到谷中众人的程度,此地就可以通行。
  卫香馨抽调一批人手过来帮忙,至多两个时辰,就不再妨碍叶飘零他们追击。
  石碧丝观望一下山中情况,跃下树梢,走回到叶飘零身边,轻声道:“这个方向进山,地势不好,深夜极其危险。叶大哥,依我之见,咱们最好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动身。百花杀中毒之后再吃秘药也只能缩短时间,不会完全解掉,辛盈蜜武功差劲,就算外面有人接应,这种天色也走不远。咱们耽搁得起。”
  “对对对,”任笑笑才跟着自家男人进来,哪儿舍得肉汤都没蹭到一口就让他走,忙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们都忙了一整天,不好好休息一下,见了那小蹶子,万一人家有什么厉害帮手,不得吃大亏呀?”
  叶飘零当即转身,走向住处,“好,去休息。”
  任笑笑双眼发亮,屁颠屁颠一溜烟跟过去,“走走,大老爷今天辛苦了,一会儿进屋奴家给你好好捏捏腿,捶捶肩,保准让你睡个好觉。”
  她那股子馋猫贪食的劲儿真是显而易见,骆雨湖略一犹豫,放缓步伐,没跟过去,而是看向石碧丝,道:“石姐姐,我去你那儿叨扰一宿,还方便么?”
  石碧丝先是脸上一红,跟着立刻道:“方便,咱们正好仔细商榷一番,我总觉得,这次追击不能太过轻率。”
  落在最后的卫香馨面带迟疑,思忖着走出几步,还是道:“你们就没谁愿意陪我去看看滕青叶么?”
  叶飘零停住脚步,偏头侧目,道:“阁主只是要人相陪?”
  卫香馨快步走近,并不避讳那么多,叫来一人将燕逐雪带去最近的房间休息,等她离开,便低声道:“滕青叶身份特殊,若真问出什么,我……不方便直接清理门户。而且,我现在疑神疑鬼,除了碧丝之外,同门快要无人敢信。我怕当下我的状况,会冤枉了好人。叶……”
  她微微蹙眉,终于还是忍不住下去,轻声唤道:“飘零,求你,你只在旁呆着就好,真有万一,人我可以让碧丝来杀。我只是……想能定下心来。”
  叶飘零沉默须臾,拉过任笑笑,“走,帮忙问话去。”
  石碧丝总不好和燕逐雪一样放手离开,到最后,大家还是都去了滕青叶养伤的房间。
  叶飘零没有进去,只在外间坐下,闭目养神。
  石碧丝不愿对前辈出手,便跟骆雨湖一起,陪在叶飘零左右两侧。
  反而是跟此事毫无干系的任笑笑,一听要审问女的,就兴致勃勃声称自己办法多,跟着卫香馨溜达了进去。
  即使纸条的事情是袁吉刻意安排,滕青叶仍不一定就是同谋。毕竟单纯丢下纸条装作遗落现场,和留下个她来演一出苦肉计,效果可以说难分轩轾。都到了逃亡进山的当口,滕青叶这样熟知周围地形的好帮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吧。
  只不过,疑心生暗鬼。卫香馨如果不来问个清清楚楚,她晚上睡觉也必定不得安宁。
  滕青叶受伤颇重,此刻头上仍敷着药膏,见到卫香馨进来,无力起身,虚弱道:“阁主,你……怎么又来了?近来……事情太多,你要好生休息啊。”
  卫香馨坐在床边,面色沉痛,道:“师姐,今日在秋宴上,木阁主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到了。”
  滕青叶苦涩一笑,眼中含泪,“师父……对得起她曾经立下的誓言。我……
  只恨自己不爱习武,整日在房里琢磨调药。但凡我……功夫能再好些,辛盈蜜那个畜生,绝走不脱!”
  卫香馨柔声将详情问了一遍,滕青叶娓娓道来,听着倒也没有任何隐瞒。
  百花阁的秘库放的都是些平常用不到的珍贵药材,和其他几处药库一样,开放登记取用的时间之外,若谁想要临时单独去取,就得找辛盈蜜说清缘由,拿钥匙临时开门。
  全百花阁去几处药库最多的,就是滕青叶。
  滕青叶今晚吃过饭后,总觉得谷中要有什么大事发生,百花杀的秘药和药油万一不够,说不定会惹出乱子。
  她手上恰好有些半成品,就想着去找辛盈蜜商量一番,提些必须的药材出来,找卫香馨报告一声,加紧做出一批,补上这次损耗的窟窿。
  没想到,一贯晚课之后就会躲在卧房里自娱自乐的辛盈蜜,竟让滕青叶扑了个空。
  她本以为辛盈蜜是出来给各处地方帮忙,心下暗自惭愧,就也打算略作收拾,晚些就寝。
  可准备离开时,她忽然发觉,辛盈蜜屋内少了很多东西。
  凭着心中一股异样,她匆匆翻找一番,跟着大惊失色——辛盈蜜竟连卧房里用来防身的毒药牵肠香也带走了。
  滕青叶越想越是心惊,一看各处药库的钥匙都已不在,急忙冲了出去。
  路上她拦住一个年轻弟子,命她马上去检查袁吉等俘虏的住处。之后,她不敢有分毫耽搁,急忙跑向对她而言百花阁最不能受到损害的地方。
  但辛盈蜜已经将里面最珍贵的东西付之一炬。
  滕青叶怒不可遏,也顾不得自己并非辛盈蜜的对手,便疯猫一样扑了上去。
  所幸辛盈蜜手下处处留情,旁边那个搀扶着袁吉的高大男人也一直并未下场,还连声催促,若非如此,滕青叶绝无生还之理。
  这番陈词合情合理,前后通顺,没有什么破绽。而且,卫香馨让石碧丝去把最先发现袁吉不见的弟子叫来一问,也能对上口供。
  抱起滕青叶喂了口水,卫香馨轻声叮嘱她好好养伤,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肩背上如同落下了一枚大石。
  哪怕仅仅是减轻了一丝负担,对此刻的她来说,都像是快要干死的花,遇到了骤然降下的雨。
  离开滕青叶住处,已是深夜。
  远处灯火晃动,那些辛苦弟子仍在忙碌,不得休息。
  这本是个偏安一隅,造福一方的小小门派,养活着一些入不得武林豪强法眼的柔弱花朵。
  也不知这一番劫难之后,死去之人的鲜血,能否灌溉出为此地遮风挡雨的大树。
  任笑笑本是打算严刑逼供掏实话的,哪知道盼了个空空落落,出门没走几步,就呵欠连天,抱住叶飘零胳膊,才算是提起几分精神。
  可惜掏向他胸口的手又被抓住,狠狠抽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连连抽气,抱怨道:“打这么重干啥啊,这儿又不是屁股!”
  “都叫你不要再试,不长记性。”
  任笑笑嘴巴一撅,气哼哼道:“我这叫精益求精。我一身本事全在这双手上,跟了你之后,别人的啥也不敢偷,你的我啥也偷不着,长此以往非生疏了不可。”
  “偷不着,是你本事不济。”叶飘零淡淡道,“没什么可抱怨的。你能偷出去,我就不打。省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将来偷到不该偷的人身上,抓住判个秋后问斩。”
  “我就顺手牵羊摸点儿东西还能秋后问斩?你少吓唬我,我平时顺那点儿银钱保不准都不够死牢里一顿……一顿……那啥饭的。”
  卫香馨忍俊不禁,掩口笑道:“处斩之前吃的那顿,叫断头饭。听说朝廷许下来的足足有一人几贯钱,不过大半都进了牢头腰包吧。”
  任笑笑大惊失色,道:“那帮狗官,死人钱也克扣啊?”
  卫香馨目光一黯,轻叹道:“人都要死了,岂能不榨干最后一滴油。男的掏心挖肺卖去做药引子,女的缝成全尸卖去配冥婚,活着都要被一口口咬,死了…
  …又怎能不被吃光。这天璧,早不是初定天下的模样了。难怪彭异他……”
  她说到此处,摇头一笑,“不说了,大家早些休息吧。”
  “雨儿,怎么了?”石碧丝这才注意到骆雨湖怔怔望着前方,像在发呆。
  骆雨湖扭头道:“阁主,你方才说,死囚处斩之前,吃的那顿饭叫什么?”
  “断头饭。是为了吃饱喝足好上路。”卫香馨不解道,“我这也是听一个嫁了牢头的女孩来信提及。”
  “就叫那个。我清楚。”任笑笑抢着道,“我还去刑场给一个老朋友送过壮行酒呢。我就是刚才没想起来,断头饭,对,就叫断头饭。”
  骆雨湖蹙眉道:“这么说……断头山,莫非并不是个地名?”
  任笑笑反应较快,但抢着说话不及细想,道:“哦,那断头山就是死囚处斩前拉上去看看风景的山?”
  骆雨湖转头道:“阁主,猛虎寨当年在永州作恶的时候,贵派应当也有所记录吧?能帮我查查,他们最后一次出现的山寨,是在哪个地方么?”
  卫香馨点了点头,道:“查出来……你要去找?”
  骆雨湖微微一笑,道:“查出来,我便将这些线索规整到一起,写封信,寄给袁福,让侯爷去定夺,袁家的宝贝该怎么处理。”她眼中愤恨一闪,“我想,这必定能让那位小爵爷,比死了都难过。”
  “我不在乎他难过不难过。”叶飘零走向住处,“我只想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能去做下一件事了。”
  他很少在一件事上耽搁这么久。
  所以他很厌倦。
  叶飘零喜欢那种目标明确,只要杀了就好的任务。
  他喜欢直接。
  这是任笑笑除了能吃痛之外,最讨他喜爱的一点。
  一进房门,任笑笑刚落下闩,就转身边宽衣解带边道:“叶飘零,你今晚要怎么个休息法?来一回?两回?还是三回?再往上我可得用嘴应付。先洗洗不?
  忙活好几天,我反正一身臭汗。就是麻烦,要不我不嫌弃你,你也甭嫌弃我,还得早点休息呢,直接来吧。”
  叶飘零瞥她一眼,不禁莞尔。
  她扭扭赤条条的身子,眼弯如月,得意道:“哎,你就是要多乐呵乐呵,这多好看呀。你要能多笑笑,保准一大堆女人愿意跟你进屋脱衣服……啧,算了,你还是绷着脸吧。省得到时候本姑娘吃不上肉丝喝不上汤,光剩下舔碗……唔…
  …嗯……唔唔……”
  她那张停不下来的嘴,此刻舔的当然并不是碗。
  啪,翘起的屁股被拍出一个红印。
  任笑笑嘤咛一声,深深含入,反手扒开臀肉,露出红艳艳湿漉漉的缝,贴着叶飘零摸过来的手指乱蹭。
  他的手很大,手掌干燥,手指粗糙。
  从后面握住她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被他当作了剑,趁手,好用。
  不过,无妨。
  任笑笑喜欢。
  她喜欢这个好看的男人。那么,将她当作剑,当作贱人,都随他的便。
  但之后,她更像是剑鞘。
  湿润、温暖、狭长的剑鞘,很快就迎来了怒胀的龙锋。
  她在下面蜷缩着,高举双腿,舒服得眸子上扬,唇角垂涎。
  她觉得自己这剑鞘实在不够好,不然,怎么就越来越湿,越来越滑,想要留在里面的那把剑啊,是怎么夹也夹不住……
  翌日一早,本想偷偷跟去的任笑笑打错了如意算盘,跟散了架子一样瘫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子都没盖着屁股。
  卫香馨办事的效率很高,命人连夜整理,一早就已将“断头山”可能的位置查清告知,至多探查三座山头,就能找出确切答案。
  骆雨湖毫不犹豫请来纸笔,将所掌握的三样线索合为一条,写清前因后果,交给卫香馨,由她安排信得过的人选,快马加鞭送往侯爷府。
  百花阁的弟子几乎彻夜未眠,等他们赶到山边,冲天香阵在这一侧已尽数拆除完毕,那些引子,也都被顺次激活废去。
  但好消息并不仅仅如此。
  她们沿着引子一路拆去,才爬过一个险坡,就找到了辛盈蜜。
  她白花花赤条条的身子悬在半空,粗藤捆绑,口塞抹胸,早已毙命多时。
  在她硕大双乳下的肌肤上,留着两行利器割出的字——淫师逆徒,其罪当诛。
  看她那僵硬扭曲的脸上残留的惊愕与愤恨,恐怕死前的那一刻,所受的痛苦不会逊色于她的亲传弟子药红薇。
  她那总嫌塞得不够满的肉牝之中,终于还是迎入了一根容不下的削尖木棍。
  整根木棍连着下面的泥土,都已被染成深邃的暗红,让她那丰满苍白的身躯,好似一朵开在血泊上的花。
  叶飘零一剑砍断木棍,从浸透了血的泥土上踏过。
  燕逐雪、骆雨湖和石碧丝紧紧跟在后面。
  收拾的事情不必他们费心,卫香馨自能处理。
  他们要做的事,只剩下了一件。
  草露入土,林鸟惊飞。
  寒鸦低号,在山间回荡,久久不绝……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30:12

第六十三章 过关斩将
  追击的一行四人之中,便是武功最弱的骆雨湖,也被叶飘零日夜操练磨出了远超常人的体魄。
  坐下歇第一口气的时候,他们已快要攀上附近最高的山头。
  这片地方仍在百花阁弟子日常活动范围之内,陡坡多有石阶,山壁钉着铁锁,远不到荒无人烟真正崎岖难行之处。
  只是山势险峻,如石碧丝所言,若深夜冒险追踪,稍有不慎就要失足。
  行囊中共带了四天的吃喝,这也是卫香馨认定的时限。若两天之后还没追上袁吉,百花杀的毒性就很可能已被之后服用的秘药解掉,对方以逸待劳,还不知有多少帮手伏击,不如折返另想办法。
  但叶飘零显然不打算只追两天。确定休息片刻后,他去附近摘了一兜野果,用骆雨湖的短剑去皮挖核,省下了一顿干粮。
  石碧丝察言观色,带着一丝隐忧道:“叶大哥,袁吉既然有真正的亲随心腹在这边等待,咱们追不上,并非什么不可接受的结果。我想,咱们还是应当适可而止。”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片山。”叶飘零摇摇头,在裤管上擦掉手掌的汁水,起身道,“你们继续吃,我去看看情形。”
  石碧丝对附近的地形较为熟悉,但仅限于带路。寻踪逐迹的本事,只有叶飘零勉强算是在行。
  骆雨湖心思细腻,多少能留意到一些蛛丝马迹。
  而燕逐雪,则仅有一身好功夫能用,其余的大都爱莫能助——连想去帮着摘果子,都分不出究竟哪种能吃。
  “我师父师伯教过我不少东西。”她望着已经被灰土尘泥染得一塌糊涂的白衣,蹙眉道,“我以为我已学得够多。”
  骆雨湖递来一个剥好皮的野果,轻声道:“我离家这些日子,学到的比此前十五、六年都多。”
  石碧丝低头一笑,道:“这兴许便是长在花园里,和生于大山中的区别吧。”
  “我不是花。”燕逐雪抬起头,望着远处已经站在树上四下观望的叶飘零,“我要学的,和你们不同。”
  骆雨湖无意嘴上争个胜负,只道:“不论学什么,总是出来实际用用,学得快些。”
  燕逐雪默然不语,片刻之后,忽道:“他怎么好像一出娘胎便是这副样子?”
  骆雨湖略一思忖,道:“主君说,他有个好师父。”
  燕逐雪眼前一亮,扭头道:“他对你说起过他师父么?”
  “说过一些。”骆雨湖微笑道,“但主君话少,我知道的也不很多。”
  “那……都说过些什么?”
  “燕姑娘还是自个儿去问的好。”骆雨湖淡定道,“我一个做丫头的,哪儿能背后嚼主君舌根。”
  燕逐雪一怔,蹙眉道:“你哪里像是他的丫头,哪有行走江湖,还带个丫头伺候的……”
  石碧丝插言道:“叶大哥办事从来与一般江湖人不同,燕姑娘又不是不知道。”
  她们谈了几句,叶飘零一跃而下,大步走回,拔开腰间水囊喝了一口,道:“这附近草木多,你们谁要方便,快去。我看前面地势,袁吉要是安排埋伏,大概不会太远,再往下去,方便的时候就不太方便了。”
  骆雨湖按住小腹起身,踮脚摘下几片还未枯干彻底的叶子,匆匆往茂密处去了。
  石碧丝犹豫一番,看一眼燕逐雪,也寻了几片没毛刺的草叶,喊一声雨儿,追了过去。
  燕逐雪刚刚用叶子擦净手上残留汁水,不由得将叶片一攥,蹙眉道:“我此刻不急。”
  “急了,未必有合适的地方,也未必有合适的时机。”叶飘零已转去另一侧,靠着树干望向绵延起伏的山峦。
  “我有内功,五谷轮回,忍上几天几夜,也没什么要紧。”
  他扭头看过来,颇为不解道:“真到要动手的时候,一阵风吹的方向不对,都可能要了人的命。你宁肯分出一股真气去憋屎?”
  燕逐雪面颊微红,转开脸怒道:“不必你管!”
  “随你。”叶飘零淡淡道,“兴许你们这样白衣飘飘的剑仙,本就不必出恭。”
  燕逐雪禁不住道:“你为何一直纠缠这种腌臜之事!”
  “因为此刻你是我的帮手。”他冷冷道,“万一真遇到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你能赢,总好过输掉。”
  “我不会输。”
  “憋着尿打也是一样?”
  “你……”
  叶飘零望着她那张气结之后多了七分烟火气的脸,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师父、师伯怎么教的你。我只知道,白衣服容易脏,憋着屎尿跟人搏命,就容易死。
  这里是江湖,不是清风烟雨楼搁着便桶的练功房。”
  燕逐雪面红耳赤,方才攥着叶子的手,都不觉按在了剑柄上。
  叶飘零视若无睹,仍道:“这是个搏命的地方。你死了,肚子里的屎尿,只会让你的尸体臭得更快。”
  燕逐雪瞪着他,问道:“你杀过正出恭的人么?”
  “杀过。”叶飘零面不改色,“出恭的人,格外好杀。”
  “也有女人?”
  他淡淡道:“我一贯公平,杀人不分男女。”
  这时,骆雨湖匆匆赶了回来,看一眼两人模样,暗暗叹气,凑到燕逐雪身边,附耳低语几句,跟着摸出一张搓软了的粗纸,塞到她手中。
  燕逐雪唇角紧绷,不言不语。
  骆雨湖笑了笑,又凑近耳边,轻声细语几句。
  燕逐雪这才面色舒缓,攥着那张纸,往林木茂密之处去了。
  骆雨湖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灌木枝叶之间,走到叶飘零旁边,轻声道:“主君,燕姑娘毕竟是个未出阁的闺女,有些话,还是应当委婉几分。”
  叶飘零道:“她是剑客。剑客就该有剑客的样子。”
  “兴许她心目中的剑客,不该是这副样子呢?”
  叶飘零淡淡道:“她心目中的剑客若连大战之前拉屎撒尿也不知道,那还是回清风烟雨楼多学几年吧。”
  骆雨湖心头一动,道:“再追下去,就要有大战了么?”
  叶飘零抽出长剑,砥石缓缓磨过,道:“这一路追着痕迹过来,你觉得,袁吉是真心要逃么?”
  骆雨湖沉吟片刻,摇头道:“不是。这个方向,越走山林越深。石姐姐说,最多再过两个山头,就到了她也不知道情况的深山老林,寻常猎户,都不敢走那么远。”
  叶飘零皱眉道:“那你觉得,他要做什么?”
  骆雨湖思索道:“深山多盗匪,兴许,他是去找猛虎寨曾经呆过的地方。或者,是觉得留下那张字条能让我凑齐线索,准备提前布局,反将咱们一军。”
  叶飘零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袁吉打算做什么。我只知道,顺着这个方向追下去,山头,是最可能有伏兵的地方。”
  他抬起眼,缓缓道:“算脚程,抵达正当午时,自下而上,阳光刺目。敌在高处,视野开阔,不怕咱们绕行。从高打低,不管手弩还是暗器,威力都要提升一截。你说,这算不算是一场大战?”
  骆雨湖眸子一转,看向身后,轻声道:“要是料定那上面一定有人,石姐姐带了不少毒药防身,兴许……咱们不必硬打上去。”
  这主意燕逐雪自然并不情愿。她仗剑江湖,为的是荡尽不平除绝宵小,为的是心中正义。用毒在她心中,怎么也算不上侠义之举。
  可毒杀恶徒与一剑刺死之间的分别,她又想不出来。
  叶飘零从未有类似的顾虑。
  他不爱毒杀对手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会。
  既然石碧丝会,他当然愿意选择更安全的办法。
  于是,杂务打理完毕,众人收拾起吃喝,石碧丝便将好用的几样毒物分发出来,一件件讲明用法,其中有可能误伤自身的,另拿出解药叫大家先行服下。
  叶飘零不擅此道,最后一个陡坡处,便由石碧丝领在最前,他持剑掠阵。
  石碧丝对附近地势了然于胸,既然猜测上面可能有埋伏,她便向下兜了一个圈子,绕到另一边没什么助力的阴面。
  贴着峭壁隐藏形迹,到了目的地后,她扎紧裤脚,擦净靴底,攀藤曼,踩石缝,犹如灵猿,轻巧而上。
  在半途内凹石洞稳住身形后,石碧丝控住藤条,将叶飘零接了上去。
  骆雨湖不懂用毒,不愿去当拖累,就只和燕逐雪等在山壁旁边。
  不多时,叶飘零纵身一跃,抢上山头。石碧丝紧随其后。
  骆雨湖听上面传来几声闷哼,知道已经动起手来,不由得屈指勾住袖内剑缰,凝神戒备周围。
  燕逐雪没有拔剑。
  她忽然出手抓住骆雨湖胳膊,提气向旁便是一带。
  两人刚一挪开,先前的落脚之处,就砸下一颗半人大的山岩。
  紧接着,上面传出一声惨叫,一个赤膊汉子捂着喉咙跌落下来,脑袋正摔在那颗山岩之上,碎得稀里哗啦,肝脑涂地。
  骆雨湖垂手擦掉裙裤上飞溅过来的脑浆,道:“多谢燕姑娘。”
  燕逐雪抬头望着上面,“不必。这本就是我应诺之事。”
  很快,上面安静下来,石碧丝探出头,丢下一道软索,将她俩接了上去。
  若按照原本的步调,山顶之上的确会有一番恶战。此地伏兵足有十余人,不仅用的兵刃奇形怪状,还控着几种颇为狰狞的毒虫。
  只可惜石碧丝偷偷绕道站住了上风口,毒烟一撒,优势占尽。那些伏兵的垂死挣扎,又怎能敌得过叶飘零出手无情的剑锋。
  但令他们气闷的是,这帮伏兵并不仅仅是留守在此,还将袁吉之后的踪迹,抹消了个七七八八。
  从此处往另一侧下山,至少有三条道可走,再加上靠武功硬闯的走法,若不先找到踪迹,碰运气一旦找错了路,怕是再也休想追上。
  骆雨湖站在山顶眺望片刻,凝眉思索,道:“以袁吉的身份,我觉得他不会去走那种可能叫他显得狼狈的路。这三条蜿蜒小道,咱们分头去探。”
  叶飘零道:“此前袁吉一路都十分小心,留下的痕迹并不多。这次还有人专门破坏,恐怕只有我能发现。我一个人,探不过来三条路。”
  骆雨湖咬了咬唇,“主君,正是因为这次有人专门破坏,他们兴许之后的路,反而不会那么小心。这条坡道最为陡峭,去的方向也是山林深处,主君,你来沿着这条道找,石姐姐和燕姑娘去另外两条。我留在此处,看你们的信号,一旦确认,便丢出哨箭,叫找错路的两人回来,与我一同追过去。要是到了哨箭也通知不到的地方还没找到任何痕迹,就直接回来。”
  叶飘零点点头,“好。”
  话音未落,他已飞身跃下,一纵数丈,穿林过草,转眼去得远了。
  燕逐雪微微蹙眉,不太习惯听人指使,又无可奈何,只得道:“雨儿,我们该往何处?”
  骆雨湖略一斟酌,道:“这边看方向应当是往山外去的,袁吉若不打算进山,只为了绕过聚艳谷外的麻烦,就会往此处去。石姐姐应当不是袁吉心腹的对手,这边就劳烦燕姐姐走一趟吧。”
  “好。”燕逐雪语气不知不觉跟叶飘零近了几分,说罢也是纵身一跃,展开轻功。
  她所练的拂柳步是与清风十三式相辅相成的身法,既然是当年天下第一剑的谢家所创,自然不仅是腾挪轻灵,姿态也要足够潇洒好看,一路望着远去,若不是白衣蒙尘,少了几分韵味,绝对是赏心悦目。
  就是比叶飘零那简单朴实的纵身起跳,似乎慢了些许。
  只剩最后一条路,石碧丝转身就要去探。
  骆雨湖却把她叫住,道:“石姐姐,我想了想,你还是别去了。”
  “这是怎么说?”石碧丝皱眉道,“我虽然差出他们不少,轻功总算也勤学苦练了十来年,这山道我又熟悉,我不去,难道你去?”
  “不。”骆雨湖拉住她胳膊,“咱们都不去。既然只有三条路,他俩都没找到,咱们就走第三条。否则,我怕万一真的是你找到,哨箭一起,听到的可不一定只是咱们自己。万一袁吉的手下循声而来……”
  石碧丝脸色变了变,叹道:“好吧,你说得有理,咱们便一起等在这儿。”
  “嗯。等着也是等着,咱们去把那些尸体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物件。”
  “这……”
  骆雨湖招招手,“这是主君教我的,人都已经死了,身上的东西不带走,留在此处也是浪费。”
  石碧丝此前没多少机会亲手处理尸体,但看骆雨湖神态自若,对着男人尸身也能坦然伸手掏出东西检查,只好硬着头皮依样画葫芦。
  她对药毒颇有研究,一番搜刮,除了银钱,还真找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那些伏兵带着不少吃食,多为肉干,就是形状怪异,不像是寻常牲畜。她俩观望半天,还是物归原主,没敢取走。
  此外还找到一些蛊虫,但石碧丝不懂操控,知道使用不慎遗祸无穷,索性全都扔进了山涧之中。
  等连他们身上干净的布都割下来留作草纸备用,搜无可搜,骆雨湖终于听到了一声尖锐哨响。
  她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就看到一缕青烟,自叶飘零远去的方向升起。
  石碧丝立刻发出信号,叫燕逐雪赶回来。
  待到跟叶飘零会合一处,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一条小溪从他们面前流过,对面树下,能清楚看到有人休息过的痕迹。
  袁吉的确不再像先前那样小心翼翼,接满清水追过去后,各种足迹几乎不加掩饰,跟踪起来易如反掌。
  但他们反而在骆雨湖的建议下放慢了速度。
  因为太过明显的痕迹,既有可能是对方大意,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
  追了一个多时辰,袁吉的踪迹消失在另一条山溪边。他们略一商讨,顺流而下,果然不久便在滩涂上发现了有人离水步行的脚印。
  从这一路上的痕迹估量,袁吉身边跟随的部下,竟好似在逐渐增多。
  不过,想到此前山顶伏兵那十几人并没留下跟着袁吉一起上去的踪迹,可以猜测,小爵爷的心腹部下,只怕早就藏身在这群山之中等着接应。或者,这些人早就被他派到此处寻找什么,恰好用上。
  时近黄昏,溪流两侧前路不再开阔。陡峭崖壁中央,远远站着两个人。
  叶飘零毫不犹豫拔剑在手,抢上两步,跟身后骆雨湖拉开距离,径直走去。
  燕逐雪手扶佩剑,凝神留意周遭,可看清等候那两人的模样,不由得便是一愣。
  一个是身高七尺的大汉,手握一杆军器大枪,站得笔直。
  另一个却是娇怯怯的小妇人,肚腹外凸,神情哀戚,似已身怀六甲。
  他二人站的地方,开阔地势已然收拢,上方崖壁将苍穹挤成一线,下方溪水转为湍急,石滩狭窄,倒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木杆大枪足有丈余,色泽暗青,毫无疤节,并不似寻常武林人士趁手的兵器。
  那大汉站定于此,也不像是拦路阻碍的江湖人。
  他更像是个未着甲的将军。
  见人走近,他沉声道:“来的可是叶飘零?”
  叶飘零不答,只是略一点头,凌厉目光,牢牢锁住那人肩头手肘。
  军中枪术无甚花巧,但这等环境下狭路相逢,武林高手刀剑硬攻,反而很难讨得了好。
  石碧丝摸出毒物暗器,蓄势待发。
  燕逐雪暗暗皱眉,但无话可说。
  那人将枪杆缓缓放平,侧身拉开架势,沉声道:“你我并无恩怨,只是各为其主。”
  “我没有主子,我只是在为枉死者报仇。”叶飘零望向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妇人,冷冷道,“那也是你的兵器?”
  那人凄然一笑,道:“那是我的浑家。我边塞从军十三载,爹娘和兄弟姊妹都死绝了,再没别人可为我收尸,不得不将她带来。也好叫她知道,虽说她男人死了,可别想着将来生下孩子报仇。拿着我那点余财,改嫁去吧。”
  那妇人顿时哭声更响,一手掩面,一手按腹,直似要背过气去。
  燕逐雪忍不住道:“你一个军户,为何要来为虎作伥?”
  那人叹了口气,道:“我不懂谁是虎。我只知道,军令如山。我要在这儿,拦住一个叫叶飘零的剑客。所以今日,我和他,必定要有一人死在此处。”
  叶飘零缓缓走近,剑锋斜指,不语。
  那人手臂青筋浮现,沉声道:“你站远些,莫要被连累到。”
  那妇人呜呜咿咿离开他身边,含泪左顾右盼一番,退到溪水旁,往叶飘零的方向挪了挪,似乎想从这边走过去,离开他俩决斗之处。
  燕逐雪略感讶异,心中一震,拔剑在手。
  没想到,叶飘零的剑,已经刺了出去。
  不是向着那个大枪在手的壮汉,而是向着那个妇人。
  那妇人面色大变,惊叫声中足尖一点,向后纵出,双手猛地在圆滚滚的小腹上一拍,就听嘭的一声,无数毒针暴雨般打了出去。
  但叶飘零那一剑只是虚招。
  他见到那妇人展露身法,就已抢去了她的侧面。
  她的人还没落地,毒针之雨仍在半空,冰冷的剑锋,就贯穿了她纤细的脖颈。
  长剑一拧,拔出。
  血雾漫天。
  那汉子目中凶光迸发,枪杆一抖,虎吼出手。
  无奈,他不舍得将那妇人当作兵器,叶飘零却舍得。
  他一脚踢出,扯下那妇人短褂,将她尚未死透的身子抛了过去。
  噗的一声,枪头穿腹而过,一片毒烟喷涌而出,顿时将那汉子头面笼罩。
  那汉子急忙屏息后撤。
  可就在这时,一件沾满水的短卦忽然飞来,罩住了那片毒烟,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旋即,寒光一闪,那汉子向后急退的身躯,便留下了翻滚飞起的脑袋。
  叶飘零向后纵出,落在石碧丝身旁,道:“等毒烟彻底散了,再过去。”
  燕逐雪收剑回鞘,道:“你是几时发现那孕妇不对的?也是从她不往后退,反而往你那边来的时候么?”
  叶飘零摇头,“我没想那么多。那一剑只是试试她,她心里没鬼,便不会有事。”
  骆雨湖轻声道:“我还当主君看出来,那女人手脚纤细紧致,并不像是这个月数的孕妇呢……”
  燕逐雪忍不住道:“我瞧她施展轻功的时候你就已经出了杀招,你就不怕…
  …杀错了人么?”
  “为何会错?”
  “她就不能是个习过武的孕妇?”
  叶飘零冷笑道:“一个习武妇人以腹中孩子为挡箭牌,来协助丈夫杀我,我杀她,何错之有?”
  燕逐雪盯着他,忽然发现,就算他说得对,她也想驳回去,顶他几句,“你果然总有道理可讲。”
  叶飘零看毒烟散尽,摆摆手往前走去,“江湖从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那两人若杀了我,雨儿绝不会去问他们为什么。”
  骆雨湖点点头,咬牙道:“我只会用尽我所有办法,把他们全都杀了。”
  石碧丝踏过被血染红的溪水,走入相差无几的暮色之中,暗想,也不知今晚,还要有多少人,丧命在这群山之中……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30:28

第六十四章 人往高处走
  在山中沿着踪迹追击,当对方提前就已经布置好接应的时候,很容易遇到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那就是崖壁。
  叶飘零一行沿着溪水追下去,石碧丝眼见一侧的山壁越发高耸,陡峭难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骆雨湖瞧见,轻声问道:“石姐姐,怎么了?”
  石碧丝略一犹豫,道:“这一侧山壁很陡,还没什么藤条,到处都是青苔,滑不留手,要是……接应的人提前等在上面,放下绳索把袁吉接走,那……咱们不插上翅膀,可没本事继续追下去。”
  “说得对极了。叶飘零能遇到你们,真是他的福气。”
  叶飘零抬起头,立刻伸手一推,让骆雨湖和石碧丝靠在山壁旁。
  燕逐雪毫不犹豫拔剑在手,蓄势待发。
  几十丈高的山壁顶上,袁吉垂足而坐,低头望着他们,身边站了四个劲装少年,提着已经张满的腰引弩。
  看那四个弩手的架势和兵器,绝对不是江湖中人。
  朝廷允许武林中人携带的凶器,从未包括过弩。就像当年天下大乱之际声名显赫的火器四大家,如今尽数就职军中,再无一人行走江湖。
  道理很简单。
  任你武功怎么天下无敌,三百弩手严阵以待,或是将你引到霹雳震天雷提前设下的埋伏中,那生机,怕是不足万一。
  叶飘零的剑很轻,很薄,很锋利。这样一把剑,去格挡上面射下的弩箭,很可能会断。
  他退后两步,伸手折断一根粗枝,把剑挂回腰间。
  燕逐雪双目满是怒火,却无可奈何。
  他们都在下面,袁吉则高高在上。一如他踏足江湖之后,与武林中人的地位差距。
  见没人开口,袁吉讨个没趣,道:“我特地留在这儿等你们,你们就没什么话要说么?”
  叶飘零冷冷道:“有话的怕是你。”
  石碧丝仰头望着上面思索片刻,轻轻一拽骆雨湖衣袖,附耳低语两句。
  骆雨湖点了点头,猫腰沿着崖边不容易被弩箭射到的安全处,和石碧丝分头溜开,专找些枯枝干草,抱在怀中。
  袁吉盯着叶飘零,拿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抛起,接住,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我要说什么。”
  叶飘零道:“我没功夫跟你猜灯谜,你不说,我们就走。”
  袁吉嗤笑一声,道:“走?你们不是来追杀我的么?手刃朝廷封赏的小爵爷,换了旁人,我必定不信他有那个胆子。但你不同,叶飘零,你没脑子,你不是人,你就是一把杀人的剑,在你眼里,杀我,和杀妓院的婊子怕是没什么区别。”
  叶飘零摇头,道:“我不杀火坑中的女人。你不如她们。”
  袁吉的脸色沉了沉,转而又是一笑,道:“有理。婊子也是女人,对男人来说,女人总比另一个男人讨喜。”
  燕逐雪听得心烦,弯腰捡起一块薄片石头,忽然甩手向上打出。
  袁吉身后,一个高大男子指尖一弹,打出一股真气,将扑面而来的飞石击落。
  “哈哈,”袁吉笑道,“我大哥还觉得,新近的江湖女侠中,你算是比较配得上袁家的。我要真听他的,怕是得被你从早打到晚。”
  燕逐雪面如寒霜,冷冷道:“袁家我高攀不起。而我,你不配。”
  袁吉一指叶飘零,“那他配么?”
  燕逐雪道:“总比你配!”
  一声斥罢,她又觉得这话不妥,柳眉微横,又道:“便是头驴,也比你配!”
  “燕姑娘名门出身,样貌甚美,没料到,竟是个喜欢驴儿般物件的大胃口。”
  燕逐雪没听懂,但听他语气就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她正开口欲辩,叶飘零抬手一横,打断道:“这样吵嘴,他在上面,咱们在下面,他往下吐口水,你就在这里迎着?”
  燕逐雪一怔,不禁蹙眉轻声道:“你真要走?”
  叶飘零淡淡道:“不走,你难不成还想顶着四把大弩爬上去?就算没那些弩箭,来两个人冲着你扔石头,你要怎的?靠你的伶牙俐齿,在半空一口咬碎么?”
  燕逐雪气结,道:“叶飘零,我没蠢到硬往上爬。”
  “于是你就站在这儿,仰着脖子跟他吵架?”
  “我……”她口唇微动,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也发现,这样是有些蠢。
  过往她鲜少如此,最近凡是跟叶飘零一道,就免不了心浮气躁,嘴上怎么也不愿服输。想到这里,她住口归住口,还是忍不住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叫他知道,这都怪你。
  这时,石碧丝和骆雨湖已将找来的枯枝干草堆在一起,晃亮火折,捏些破絮,将其点燃。
  石碧丝先前便已舔指试过风向,不等火头燃起,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打开,拆出一块药饼,拔下发簪插出几个小洞,倒些水润湿,搁在火堆上。
  骆雨湖同时将两块手帕在溪水中一淘沾湿,一手一张分开捂住她俩口鼻。
  她们互望一眼,默契退开,躲到上风处。
  一蓬灰蒙蒙的烟,顺着崖壁,随着山风,迅速升起,扑向悠然自得的袁吉。
  叶飘零余光瞥见,退后两步,高声道:“袁吉,你既然无话可说,那我们就另找路去了。一面山壁,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袁吉叹了口气,道:“我们家的人,似乎命中注定,名字叫什么,就会缺点什么。我筹谋良久,本是十拿九稳的好局,就因为气运不佳,遇上了一个你。过往茶肆酒馆的说书先生,嘴里讲的人,总是天命所归一样能绝处逢生。叶飘零,你和我,究竟谁才是那个人?”
  叶飘零的语气,忽然冷冽了许多,“袁吉,你也配说绝处逢生这四个字么?”
  袁吉一笑,道:“这也要争个长短么?”
  叶飘零瞄一眼快要飘到上面的灰烟,道:“这里知道什么叫绝处逢生的人,只有雨儿一个。她一家老小惨遭灭门,母亲、姐姐……连家里的丫鬟都死得惨不忍睹。这一切,不正是拜你所赐么?”
  袁吉唇角微微一颤,笑道:“叶少侠,空口无凭,就想把我说成那么大案子的幕后主谋么?你讲不讲道理?”
  叶飘零道:“算你问对了,我不讲。我已认定是你。除非你能拿出什么铁证,将这罪名扣给别人。否则,天涯海角,南北东西,任你逃到哪儿,我也必定会找过去。你与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那高大男人似有些耐不住,轻声道:“不如你带人先走,我去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烟终于飘了上去。
  袁吉鼻头一动,皱眉道:“哪里来的烟……不好!”
  他身后那男子反应极快,手臂一晃,已将水袋拿在手中,一口灌下,探头运气,噗的一声喷开。
  灰蒙蒙的烟,顿时被冲散许多。
  他只管袁吉,旁边那四个年轻弩手,却已不知所措。
  他们只懂听令。袁吉尚未开口,便是毒烟到此,仍要持弩瞄着叶飘零,不敢有丝毫怠慢。
  袁吉拿出一张手帕,用个小瓶撒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去,掩住口鼻,目光颇为赞许,道:“这又是你身边姑娘的主意吧?女人……这女人,麻烦起来令人头痛,好用的时候,倒也真是好用。”
  说话的功夫,那几个弩手身子摇晃,竟有些立足不稳。
  那高大男子皱眉伸手,把他们四个全都拉了回去。其中一个手上发抖,扳动弩机,嗖的一声,箭矢远远飞向对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碧丝躲到叶飘零身后,仰头看着,遗憾道:“距离还是太远,不然,管教他们发觉也来不及。”
  叶飘零抬手拍拍她的肩,道:“很好。这便可以了。行动不便的人越多,咱们追上的可能性就越大。走,你熟悉地形,咱们找最近的路绕上去。”
  袁吉沉声道:“果然是我行我素。叶飘零,你真以为放倒他们几个,就能耽搁我离开的步调?”
  叶飘零淡淡道:“能背着你跑的人,少一个算一个。你的猴戏还有什么花样,趁早耍出来吧。”
  “你要保百花阁,可这次,飞鹰卫在百花阁中死了一大堆,你觉得,卫阁主要怎么做,才能给我大哥一个交代呢?”
  石碧丝咬了咬牙,攥紧双拳。
  袁吉微笑道:“我在我大哥面前,还有三分薄面。我去美言几句,飞鹰卫人死不能复生,兴许,能免掉卫阁主一场劫数。你说是么?”
  确定已经没了弩手威慑,骆雨湖也回到叶飘零身边,抬头道:“小爵爷的人情,恐怕不是那么好拿吧。你要什么?是我们家里藏着的那份秘密么?”
  袁吉缓缓点点头,见毒烟已散,挪开手帕,道:“不止你家,我知道,蓝家那份,十有八九也在你们手上。那是我袁家的宝贝,我作为袁家人,三者却只得其一,这是不是很不合情理。你说呢,雨儿姑娘?”
  骆雨湖冷笑道:“整个卧虎山庄一夜之间死得只剩我一人,如今凶手高高在上,还想要我给出他最想要的东西,这是不是很不合情理。你说呢,小爵爷?”
  袁吉抚掌大笑,“说得好。但这世上的事,本就如此。高高在上的人,总能对下面予取予求。我们费劲心机先一步爬上来,难道只是为了赏景不成?雨儿姑娘,那份宝贝乃是袁家先祖的遗物。先祖当年从龙有功,美名远扬,威震四海。
  我这不肖子孙,未能得其万一,但寻回遗物,本就是我应尽之责,不得不殚精竭虑。如今线索就在眼前,还望雨儿姑娘成全。将来你跟叶少侠行走江湖,终成眷属,有我袁家助力,各处总会方便许多。对不对?”
  骆雨湖高声道:“小爵爷说得对。袁大侠救死扶伤,名留青史。他的遗物,我们寻常小民福泽不够,本就不该染指。我爹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死有余辜。
  我既然拿到了袁大侠遗物的线索,自当奉上,才能求得心安。”
  袁吉面带微笑,道:“好,雨儿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开口。我一但寻得遗宝,确认无误,凡我力所能及,必定不负所托。”
  骆雨湖冷笑一声,站到叶飘零身后,只探出头道:“可我听说,袁大侠的直系传人,到这一代应该是忠安侯,袁福。小爵爷莫怪,我已经请人帮忙,将所有线索汇总一处,送去侯爷府上了。我什么也不求,只图一个物归原主,心安理得。”
  袁吉面上的神情,终于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他的微笑,霎那间变成了一张面具,若非眼角的肌肉还在隐隐跳动,真会叫人怀疑那是蒙了一层人皮。
  “你说,你将那些线索直接给了我大哥?”
  “不错。”骆雨湖带着一丝报仇的快意,脆生生道,“我请人查出了位置,到时候侯爷随便派几个飞鹰卫,就能将东西寻回,以慰袁大侠在天之灵。施恩不图报,小爵爷不必谢我。”
  石碧丝清清嗓子,跟着落井下石,道:“那些飞鹰卫,也不劳小爵爷费心。
  叶大哥已为我们处理妥当。我们对你,就只剩一个请求而已。”
  骆雨湖勾住剑缰,咬牙道:“不错,那就是请你快点去死!”
  袁吉叹了口气,脸色阴沉,“我原本对你们还有几分惜才之心。现下,我也只想请你们都快点去死。”
  那高大男子笑道:“这个容易,你快点恢复武功,咱们找个好地方,吃饱喝足休息够,等他们追来,全都杀了。你要觉得可惜,那三个娘们杀之前,你尽管拿去用。”
  袁吉抬起手,让那人将自己拉起,道:“我不动没把握的手。咱们走吧,早点跟下一批人会合。”
  看袁吉他们离开崖边,叶飘零松了口气,轻声道:“往哪边走绕上去快?”
  石碧丝略一沉吟,无奈道:“都差不多,袁吉选的地方很好。硬要快些的话……咱们轻身功夫都还行,可以顺流而下,找一处好爬的地方上到对面,折回来狭窄处,跳过去。”
  虽说她想的路线已经是当前最近的一条,等他们到了先前袁吉所在的地方,夕阳,仅剩下一线残光。
  那四个被毒烟熏倒的弩手均已毙命。
  石碧丝的用的并非剧毒,但他们都被割断了喉咙,一个活口也没剩下。
  叶飘零和燕逐雪一起蹲下,仔细检查过尸体的伤处。
  出手的人用的同样是剑。剑锋薄而锐利,走的是轻灵迅捷的路子。
  叶飘零压开伤口两侧的皮肉观察片刻,缓缓道:“应该是血灵岛戮仙城的人。”
  骆雨湖对这名号还有些印象,眉心微蹙,道:“又是那帮杀手?”
  “不,多半,是驯养出那帮杀手的人。”叶飘零起身走到新生好的火堆边,“这人不好对付,明日都留神些。”
  石碧丝自嘲一笑,将干饼熏肉架在火边烤热,低头道:“只提醒燕姑娘就好。
  我和雨儿遇上那种对手,只求不拖你们的后腿罢了。”
  骆雨湖眼珠一转,让出位子请燕逐雪坐下,问道:“燕姐姐,我也跟着主君学了不少看伤口的法子,我怎么没看出这次的厉害在哪儿啊。”
  燕逐雪蹙眉道:“这人练的是外家剑法,可内家功夫也已经圆转如意,至少大成。”
  她似是担心说错,斟字酌句,说得很慢,“他每一剑用的力道都恰倒好处,不浪费一分一毫,割喉同时,剑气还将颈骨中的经脉一并截断。此外,那四张弩都是他出剑毁掉,弩弦被割开一处,还被震得寸断……”
  她讲到此处,抬眼道:“叶飘零,此人剑法精深不假,但剑痕处处都是做作,生死相搏的话,我不信你杀不了他。”
  叶飘零咬了口肉,道:“燕姑娘,剑痕不仅会说话,还会说谎。”
  “哦?”
  “这四人并不是在性命相搏中被杀死,而是作为不能行动的弃子,惨遭灭口。
  哪怕是还没解毒的袁吉,掏把匕首出来便能做到。那你说,这人专门在必死的人身上炫技,为的是什么?”
  燕逐雪黑眸半垂,左右一晃,若有所思。
  “不管是为了震慑,还是为了欺骗,这些伤口上看出来的,绝不是那人的真正实力。他在如此游刃有余的情况下,显示出的水准仍远比我上次遇到的戮仙城杀手要高。所以,我推测他应当是那些杀手之上的人。”
  她绷着脸,扭头道:“就不能是这人虚张声势,出尽全力才留下这样的伤口,只为了吓唬咱们么?”
  叶飘零沉默片刻,一笑,道:“你说得对。”
  不知为何,燕逐雪更加火大,分毫没有被认同的愉悦。她咽下嘴里的肉,不再作声。
  骆雨湖看看她,再看看叶飘零,满眼无奈,只得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这拉人凑对的活儿,果然不好干,难怪百花阁里个个管事儿的都愁眉苦脸。
  十五圆月,十六仍满。天上明镜高悬,他们自不必再将火堆留着,平白暴露夜里休息之处。
  至于山间游荡的猛兽,有武林高手带着兵器值守,便是来了,也不过给明日的饭添一道新鲜肉菜罢了。
  叶飘零原本提议,让石碧丝和骆雨湖好好休息,他和燕逐雪一人半夜,轮流守到天亮。
  但燕逐雪一手揽下,道:“我自小学的内功就有应对这种局面的法子。你们只管去睡,我来守夜。”
  叶飘零挑眉抬眼,道:“是什么法子?”
  她走到一棵树边,背靠上去,深吸口气,站定运功,不多时,眼帘半垂,顶门已有丝丝缕缕氤氲升起。
  运满这个周天,她离开树下,吐气道:“方才那样,对我便等于是休息。我运功一夜,到天明,比睡上一觉,只会更加精神。”
  内功心法练到深处,本就能以冥思运功替代睡眠,只是像清风烟雨楼这样直挺挺站着便能开始的并不多。
  她既然可以矗立不眠,那守夜的事,的确没人比她更加合适。
  其余三人不再多说,石碧丝解下背囊,取出一张毯子,铺在一片柔软草丛上,可供她与骆雨湖两人休息。
  叶飘零则远远在和燕逐雪相对的另一侧靠树坐下,防着另一侧被突然袭击。
  渐渐的,月上树梢。
  秋虫鸣寒,倦鸟归巢。
  静谧的夜里,毯子上和衣而卧的两人,却仍在细声低语。
  她们说了很多,多到自己也记不清都聊过什么。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话儿便悄悄转到了羞人的事上。
  她们的声音压得更低,低得像是在呻吟。
  骆雨湖说起了她和任笑笑,石碧丝也谈起了她和卫香馨。
  骆雨湖羡慕石碧丝能有个熟门熟路的前辈指导,石碧丝羡慕骆雨湖比任笑笑高出一头更加自由自在。
  说着说着,骆雨湖轻声道:“你想,要是……咱们两个……岂不是恰好,你知道得多,能好好教我,我喊你一声石姐姐,自然,愿意叫你高我一头的呀。”
  石碧丝心神荡漾,对曾赤裸缠绵的雨儿毫无防备,喃喃道:“我能有什么不愿,只是事情了结,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可这会儿,不是还没散么?”
  “嗯?”石碧丝一怔。
  骆雨湖挪挪臀胯,与她额头相抵,轻声道:“石姐姐,主君今日连番恶战,我睡不着,正是因为知道,我能去帮他,让他舒坦许多,轻松许多。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我想去了。”
  她的手指爬过那暖热的毯子,爬上石碧丝更加火热的身子,在她掌心轻轻一搔,道:“你去么?”
  这话问完,她也不等石碧丝回话,便在她耳垂旁呵口热气,轻笑一声,爬了起来。
  石碧丝跟着起身,一把拉住她的裤脚,轻声道:“燕姑娘就在附近呢。”
  骆雨湖目光闪动,眸子比天上的圆月还要明亮。
  “等追上袁吉,我还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她在不在,我又何必那么在意?”
  说罢,她轻抚鬓发,足尖勾过短靴,蹲下提好,取出火折晃亮,往叶飘零那边走去。
  石碧丝缓缓躺了回去。
  她的手掌抚摸着骆雨湖先前躺过的地方,一下,两下。她张开五指,罩住,但暖意,还是飞快消散。
  她闭目咬唇,跟着猛然睁开,穿靴起身。
  今夜,她可不愿再做个陪衬。
  石碧丝弯腰抓起余温犹存的毯子,往那一点渐远的光追去。
  如此寒夜,正是互相取暖的好时节……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30:44

第六十五章 水往低处流
  叶飘零承认,和他相处过的女人中,让他最舒服的就是骆雨湖。
  这并非是说,她有什么天赋异禀,媚骨傲人,或是如何乖顺贴心,曲意逢迎。
  主要是契合。
  叶飘零很有自知之明。
  他明白自己样貌很讨女人欢心,那股气势也很能刺激到女人的恐惧,从而产生奇妙的反应。
  他同样知道,自己从不会迁就女人,要跟着他,就得按他的习惯去做,跟上他的需求。
  他有过很多女人。
  做到这一点的,至今也只有骆雨湖一个。
  单是一条该说的时候能说,不该说的时候绝不多说,她在叶飘零心中就已胜过世间绝大多数女子。
  他不懂如何谈情说爱,更厌恶浪费无谓的口舌。
  看到骆雨湖轻手轻脚走过来,他只是道:“没睡?”
  她点点头,扶膝蹲低,抬手为他拂去发顶上点滴夜露,轻声道:“夜里是不是还要防着偷袭?”
  叶飘零沉吟片刻,道:“是。”
  “机会大么?”
  “不大。”他自信一笑,道,“我选的位置,风向、地形都已看好,剑在此,来,就得死。”
  骆雨湖站起,抬手比划了一下位置,勾出袖中鸳鸯短剑,夺的一声并排插入树中,扶着剑柄低头弯腰,道:“这样,可否使得?”
  叶飘零看了一眼,道:“低些。”
  她微微蹙眉,“主君,我个儿小,你在后头,我本就得使劲儿踮脚。”
  他摇摇头,道:“低些,站着能扶,你蹲下或坐着,也能够得着。”
  “主君累了?”
  叶飘零隔着裙裤在她大腿外侧轻轻一抚,道:“办事途中,力气还是能省则省。”
  “好。”骆雨湖当即将双剑拔出,重又插低了些。
  她分开双腿,跨在叶飘零身上试了试高低,嫣然一笑,道:“这下行了。”
  “别让裤管缠脚。”他眯起眼睛,拍拍她的腿,解开腰带,先将自己半身褪得只剩靴子。
  骆雨湖望见他已经磨得不成样子的靴底,暗想,等过后有空闲了,定要寻个阿嬷学学,亲手给主君纳一双结实耐用的。
  她一心二用,手上麻利,转眼便将裙裤连着内衬一起剥下,靴子也脱到一边。
  防滑吸汗的缠布解开,她低头略略一嗅,忙踩着软草挪开两步,远远挂到下风口的枝条上。
  “小心划伤。”叶飘零皱眉叮嘱。
  骆雨湖忙回头笑道:“我瞧着呢,这两步路都是叶子软泥,脏归脏,不伤人。”
  他略一颔首,不再多说,将屁股往前挪挪,肩背抵靠着树干,摆出了闲散慵懒的架势。
  只是他的手,仍握着不带鞘的剑。
  骆雨湖赤着下体半裸折回,拔开水囊塞子,到了一点在手心上,将叶飘零软软阳具轻轻一握,连皮带里一起稍作搓洗。
  他哼出一声鼻息,闭目道:“今日杀人虽多,高手却只有一个。你也不必劳神太过。”
  “她本就不必。因为,还有我。”石碧丝将毯子一抖,展开在骆雨湖身边,望着他俩已经赤裸的下半身,还是禁不住面红耳赤,强作镇定道,“叶大哥,你只管养精蓄锐,我……来帮着雨儿妹妹。”
  “是请石姐姐指教才对。”骆雨湖手脚麻利,转眼就将毯子扯过铺在树下,让叶飘零仍能半躺半靠,维持着若有人来,他手中长剑依旧可以洞穿咽喉的姿态。
  他抬眼望向正在宽衣解带的石碧丝,道:“倒是没想到,你会来。”
  “说明叶大哥这次看走眼了。”她抿唇一笑,弯腰褪裤,剥出那两条比嫩藕还白,月光下甚是亮眼的长腿,靠垂落刘海挡住满面羞红,道,“明日黄花蝶也愁。时下美景,自当时下消受。过了今夜,连月亮,都必定不那么圆了。”
  她眸子一偏,看骆雨湖并没有除去上衣的打算。
  此地夜风有树丛阻挡,对习武之人来说并不太冷,想来,应当是为了有什么万一的时候,行动起来尽可能方便。
  石碧丝略一思忖,取出惯用的几样小暗器,当作发簪别入鬓角,跟着双手一分,从已经敞到两边的衣襟内解开了束胸的布条。
  胸丰乳挺,腰细臀肥,月色下倩影婀娜,身高腿长,她已决心坦然,那如此优势,自然不必遮遮掩掩。
  她已完全赤裸。
  但劣势,她同样清楚记得。
  所以她并没急着上前,而是在衣物中摸索寻找一番。
  此次出来是为了追杀元凶,石碧丝再怎么爱美,也不敢让花露香粉占身上地方,这条毯子也是当作包袱皮用,才勉强带着。
  而她知道,今日奔波一天,出了一身大汗,作为番邦胡姬之后,这看着颇为美艳诱人的裸体,却有几处地方不可凑近。
  否则,那味道……便是她自个儿,也要大皱其眉。
  骆雨湖见她不过来,仍用手轻轻揉着正在膨胀的蛇首,扭头看她,只动嘴不发声,悄悄问道:“我先?”
  石碧丝咬唇摇头,将心一横,从随身物件里拿出一种解药,打开瓶塞,到了一大片在手上。
  那解药熬制的时候本就加了几种花油中和烈性,香气算是浓郁。
  山林之间,赤身裸体,羞耻被彻底抛开后,人都会有一种被从什么东西里释放出来的幻觉。
  她抬起胳膊,毫不在意丰美乳房牵拉成的嫩白“水滴”晃动在那二人视线之中,匆匆将解药当作香露,细细擦在腋下,抹在股间。
  饶是如此,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挪去了下风口。
  这略略磨蹭的片刻,骆雨湖已将阳物服侍到怒意昂扬,若非纤纤玉指强行扳着,定要翘到衣襟间那凹凸起伏的下腹筋肉上去。
  “姐姐不冷么?”骆雨湖轻声问道。
  石碧丝跪坐在毯子上,疏漏的几缕发丝向耳后一掖,“我只觉得热,像吞了团火。”
  “瞧得出,姐姐身上都红了。”
  “有么?”
  “姐姐生得白,看得清清楚楚。”骆雨湖让开位置,从后面抱住石碧丝,纤巧指尖在乳沟上那一片羞红的三角轻轻徘徊,“我给主君刚洗过,凉,你要不要镇镇火?”
  “要。”石碧丝扶住叶飘零的大腿,缓缓趴下。
  火烫的酥胸,绵绵压在硬邦邦的腿上,如两团蓄满了热水的囊,她一动,便一荡。
  她用手握住粗长阳物,细细一捋,微微偏头,与叶飘零视线对上。
  但她只是一望,并未开口。
  她是很虚心的女人。雨儿告诉过她,叶大哥不喜欢啰嗦,那么,没什么要紧话该说的时候,她便不说,只做。
  她垂下舌尖,红唇吐艳,在灵龟顶上轻轻一点,顺着那股微腥凉意,旋转罩下。
  石碧丝仍看着他的眼。她知道,男人喜欢被这样看着。她,也喜欢看他。
  花蕊书中见多了闺怨,她总与自己相比,不由得心生不屑,总觉得大好女子,岂能跟男人一般好色。
  然则实际动心用情之后方恍然大悟,从未尝过,哪儿能体会求之不得的苦。
  她才只是春心萌动,初尝滋味,就已做过大梦,梦见叶飘零留在百花阁不走。
  若真是有缘成婚如愿以偿,过了甜如蜜的几年,灯残月暗孤枕难眠之际,她写给娘家的花蕊书,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石碧丝越含越深,忽然往下一压,用喉头那股哽住般的苦闷,将自己从幻梦之中拉出。
  她深吸口气,可闻到的全是叶飘零的味道,让她几乎无法清醒。
  她索性又吞深了些,洁白修长的脖颈,都涨得发红。
  “咕呜~~嗯嗯~~哈、哈啊……”石碧丝呻吟着猛抬起头,垂下目光,望着正在抚弄她胸脯的手。
  不是叶飘零的手,而是骆雨湖。
  石碧丝缓缓嘘出口气,清醒了许多。
  虽说意乱情迷一夜并非坏事,但此地毕竟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不是温暖安全的香闺锦被。
  她握住骆雨湖的手,轻声道:“一起来吧。”
  “好,姐姐指教。”骆雨湖敞着上衣,并未去掉裹胸,在旁边侧卧下去,伸颈凑近。
  难得有了实物,石碧丝回想着记下的那些本领技巧,引着她一起,手口并用,将大片香津染在阳物周遭,缓缓垂流,最后又染上她们阴囊下轻柔搓弄的掌心。
  石碧丝看着骆雨湖的脸,故意碰了碰面颊。已经一般的红,一般的烫。她心满意足,丹唇洞开,媚眼半眯,再将那坚硬的怒龙含至深处,以舌喉按揉。
  “姐姐当真厉害,我便含不到这么长。”骆雨湖枕着叶飘零的胯,痴痴望着在石碧丝唇间活动的阳具,宛如玉柱破海棠。
  石碧丝眼波一横,吞吐几下,叫津液流出,跟着又是一含,炫技般将舌根压低,整张小嘴从内到外包裹蠕动,吸得缝隙之间滋滋作响。
  骆雨湖目光渐渐迷离,痴痴叫了声姐姐,便将双手伸下去,一只落在自己股间,大腿一合,紧紧夹住,另一只,却急匆匆爬过石碧丝昂起的雪臀,循着温润找到那已经颇为滑腻的花蕊,可并不往里,仅在外面轻轻拨弄。
  石碧丝往她那一侧歪过去,面颊相贴,继续吮吸,好似要隔着一层脸皮,将口中那些花活儿传授给她。
  叶飘零并不想费太多力气。他觉得,为了公平,也不应当让她俩费太多力气。
  今晚还不是宣泄杀气的时候,他只需要满足兽欲,让身体从紧绷之中放松下来。
  所以他不仅没有忍,还刻意催促了一下那贪得无厌的小头,莫要钻进可人姑娘的嘴里便似回了家,舒舒服服折腾个没完没了。
  片刻,酥麻积蓄,几欲破坝。
  他喘息一口,道:“要出了。”
  石碧丝眼前一亮,红唇上提,摩擦更急。
  骆雨湖正舔着外面那截,忙缩回舌头,道:“也分我些。”
  “嗯。”石碧丝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紧接着,舌上一股粘稠暖意喷涌而入,正落在她及时闭喉留出的空腔。
  吸出最强的两股,她立刻抬头,唇不敢开,在龟头上嘬出一声响亮的啾。
  骆雨湖听到石碧丝吞咽之声,忙接手握住,本想怨她怎么也不先提醒一声,等自己张开嘴巴,才意识到含着这宝贝哪里还说得出话。
  但这一个迟滞,又是一股阳精喷出,正洒在她凑近的脸上。
  她顾不得擦,轻轻柔柔将龟头叼住,依石碧丝先前教的法子,舌舔两下,嘬住一吸。
  反复几次,她将里头残留尽数吸出吃下,才够来帕子一边擦试一边起身。
  “别擦,我来。”石碧丝如酒醉一般,顶着双颊红晕凑近,搂住骆雨湖,一口口将沾染的阳精舔入。
  那些黏汁已经发凉,可她吃下去后,腹中竟更加火热。
  她想吃的,已不只是这张嘴。
  都怪骆雨湖那灵活修长的手指,短短片刻,就将她拨得通体酥软,一丝凉意顺着大腿往下蔓延,只差数寸,便要及膝。
  石碧丝垂手摸了摸,忍不住想,这便是下流一词的来头么?
  如此快活的事,下流又如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花开之春无蜂蝶,花败之秋空悲切。想想叶飘零来前后的卫阁主,变化还不够明显么?
  她咬了咬牙,暗道,雨儿妹妹莫怪,姐姐不能如你一样长随左右,今夜,你就叫我多下流几次吧……想着,她伸出手去,又将那阳物握住,指尖已经蘸了淫蜜,滑溜溜贴着龟头,轻巧磨蹭。
  骆雨湖本就无心跟她争抢。
  从小她便习惯了身边热热闹闹的,习惯有个亲姐姐能问些不好跟母亲讲的事,习惯有个小妹妹似的丫鬟能说些不好叫外人听到的私房话儿。
  然而,所有的所有,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那是她父亲恶贯满盈的报应,却将他一个人受不下的,匀给了无辜的家人。
  如今,她已迅速习惯了在叶飘零身边的生活。
  但习惯之后,她反而更想让叶飘零也有一个大大的家。想让他有一些可以轮流承受他,不会因此病倒,更不会殒命的女人;有一些像他一样好看,或者如她们一样漂亮的孩子;有几块闲田,请人打理,或是携手去干农活儿;有美好而安宁的日子,让他们可以白头到老,谁都不再孤独。
  骆雨湖不喜欢任笑笑。但她承认,任笑笑的确合适,从身体上合适,合适得不得了。
  那么,若连任笑笑都可以,为何更好的反而不行?
  她抱住石碧丝,贴着那软软的耳朵,轻声道:“姐姐喜欢么?”
  石碧丝心中一酸,道:“那是自然。”
  “过后若有空,我还来看你。”
  她捻住那根阳物,望着叶飘零依然眯着的双目,轻声道:“你说的……可能作数?”
  “能。”叶飘零微微睁眼,道,“我本也要偶尔回来看看,免得飞鹰卫的事,处理得不够干净。你们要是遇上什么棘手难题,杀人可以解决的,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最近的灰衣掌柜,我最迟一个月内就能知道。”
  骆雨湖搂紧石碧丝,声音更轻:“你可别指望主君说什么情话儿,这便是最好的了。”
  石碧丝抿唇莞尔,娇艳如花,提腰挺腿,往前挪挪,骑在了他的身上,道:“是,我知道的。我姓石,命里……可能合该喜欢上一块石头。”
  “那我本姓胡,岂不是要喜欢上一只狐狸?按主君给的名字,姓洛,那是要喜欢一条河,还是一根萝卜?”
  她捻住那根阳物,缓缓送入羞径,一边鼻息吟哦,一边道:“叶大哥这……
  也不比萝卜差出多少……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呜呜……容下的……”
  骆雨湖抚摸着她的双乳,随着她一起娇喘,道:“我这小小的个头,都能容得下。姐姐还不是轻轻松松……”
  石碧丝已顾不得讲话。
  她腹中那团火,正熊熊燃烧。烧得她禁不住扭腰摆胯,让被搅弄、摩擦的嫩肉吐出一口口馋涎,试试能否将其浇灭。
  可是不行。火在往上烧,水却只会往下流。
  “嗯、嗯……哈啊~~啊~~昂嗯!”荒郊野岭的刺激远比花园亭顶更甚,石碧丝又是奉迎伺候的时候格外愉悦的类型,扭来扭去堪堪刚过百磨,便腿儿一绷,硬翘奶头贴着骆雨湖的掌心一划,泄了。
  骆雨湖抄了些蜜浆在手,把她胸乳抹得越发光亮白润,揉搓之间,淫态毕露。
  叶飘零瞥一眼旁边,确定燕逐雪那边没什么动静,暗暗松了口气。
  他本没准备动。一来是为了警戒周围,二来,也想着燕逐雪守夜终归不易,不应当打扰太多。
  那知道石碧丝如此不济,叫她坐在上面自我把控,竟还是声水齐流,这一遭泄得若再响些,保不准袁吉都能听到,会以为他们在搞什么诱敌的把戏。
  燕逐雪必定听到了。
  既然她已听到,便速战速决好了。
  他打定主意,啪的一声将剑拍在身边地上,道:“雨儿,扶好她。”
  石碧丝刚刚满足了三分,正盘算应该使出什么本事叫他也跟着欢畅一番,就看他圆睁双目,拨开衣襟,亮出睡虎初醒一般的雄躯。她不禁花容失色,忙道:“叶大哥,你不是要留些力气的么?”
  叶飘零微微一笑,“我估摸能留下不少。”
  石碧丝一阵羞窘,垂下目光,道:“那我……到下头去?”
  “不必。”他看骆雨湖已从侧面将她抱住,绝不会因她腰软骨酥对不准扭伤阳物,放下心来,双臂一撑,屈膝踏地,自下而上便是一串酣畅连顶。
  那湿淋淋的龟头冲入嫣红蜜唇之间,在撑挤开的圆洞中杀进杀出,搅得翻天覆地,白沫四溢。
  石碧丝悬臀承欢,不自觉便扶住了插在树上的一双短剑,即便如此,仍两股战战,几乎跪坐不住。
  她急忙咬紧牙关,缩阴夹臀,试图挽回些颜面。当着骆雨湖,她言之凿凿要做指教的那个前辈,哪儿能这就一败涂地。
  殊不知,女子发力收缩,男人的器物进出之际,不光对方平添舒畅,她自身也会因气血集中,意识专注而更加快活。
  若叶飘零是个知晓温柔体贴的,这会儿应当抱住她耳鬓厮磨,缓缓抽送,叫她先从之前那次泄身快美中平复过来,再细细享受佳人劳心费力的裹贴侍奉。
  可惜,他从来都是生龙活虎。
  生龙入山涧,虎口吞玉峰。
  山泉出水,峰摇地动。
  “唔……呜唔——!”石碧丝双脚越分越开,细长足趾拧住毯子,仍稳不好酸软双膝,不禁哽咽一声,搂紧骆雨湖扶她的手臂。
  被泄身之际分外销魂的蜜壶一勒,叶飘零大感畅快,热血更盛,双掌把住她半空腰肢,往倒悬泉眼里越凿越猛。
  石碧丝一泄再泄,阴津横流,身躯渐渐挺直,仰头昂首,红唇颤抖,一声娇啼破空而起,再也维持不住,一边哆嗦,一边靠在了骆雨湖的身上,喃喃道:“雨儿……是不是……该叫我……歇歇了。”
  叶飘零甩去一个眼神,弓背坐起,手捧她大腿抬稳娇躯,拿高放低,仍在桃源洞中穿梭不休。
  骆雨湖轻咬一口石碧丝的耳珠,细声细气道:“姐姐再忍忍,主君正在兴头呢。”
  石碧丝咬紧牙关,转眼又被日弄得后腰酸沉,蹬地挺臀,哎哎叫着丢了几次。
  她摸摸小腹,颤声道:“我……不行……叫我……转过去……我、我要转过去……快……”
  骆雨湖一怔,不明所以。
  但叶飘零似乎已有经验,当即停下动作,把水淋淋的阳物一拔,把石碧丝翻转过来抱进怀中,从后分开双腿再次顶入,搂腰急挺。
  那白玉雕就一般的修长美人仰头靠着他的肩膀,赶在最后关头央求道:“前些……再……再往前些……”
  叶飘零抱着臀肉往前一挪,顺势一顶,再挪,又是一顶。
  如此几下,石碧丝哆哆嗦嗦开眼一看,确认已到了可以的地方,赶忙闭紧双目,白酥酥的大腿向两旁大大分开,抓着骆雨湖指尖的手猛然一攥,随着跳动阳物注入的凶猛热流,去到了女子人生中的极乐之巅。
  翕张不休的肉唇之中,数片水珠接连激射而出,每射一次,便有一声短促尖叫,响彻溪谷。
  最初那几点飞津,更是远远抛过坡地草叶,落下山崖,夜风一吹,将这女子欢欣之味,不知散去到多远的地方……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31:00

第六十六章 以逸待劳
  星夜之下,万籁俱寂。
  仅剩裹成一团的毯子中,尚有余韵未消的两个赤裸女子仍在窃窃私语。
  此前不知多羞人的事情都已做过,骆雨湖和石碧丝都懒得再穿什么,就那么搂抱着互相依偎,卷在暖热的毯子中,交颈轻言。
  她们都已十分疲倦,只消闭上眼,放松下来,必定须臾便会入睡。
  可她们都不舍得,都想让还残留在体内的愉悦能再回味久些。
  轻抚着腹中暖融融微微发胀的地方,石碧丝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了看已经换到另一棵树下干草丛上坐着守夜的叶飘零,小声对骆雨湖道:“雨儿,我怎么觉得,叶大哥第一次出精之后,好像想跟我说什么,又没开口。你留意了么?”
  骆雨湖嗯了一声,道:“主君那会儿在往上托你的屁股,可你绷着大腿一个劲儿往下压。”
  石碧丝面上一红,轻声道:“你是过来人,又不是不知道。那会儿我意乱情迷,魂儿都飞了,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吞到肚子里,哪舍得往上抬啊。”
  说到此处,她不禁想到之前百怡亭那场盘肠大战,叶飘零次次都出在外面。
  她本就是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女儿,被骂着杂种长大,登时脸色便是一变,喃喃道:“莫非……叶大哥他……嫌我……”
  啪,骆雨湖在她本就红肿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嗔怪道:“这就是主君不真开口的缘故了。他是担心你留守百花阁,有孕在身难免惹上麻烦,才想着出在外头。可不是想叫你这么胡思乱想。他真看不上眼的女人,脱光了在他眼前晃,他也能转身就走。他不说那么多,不正是相信你能处理好么。”
  石碧丝的手指绕着肚脐轻轻划了几下,道:“雨儿,我要是……真的贪心了呢。”
  骆雨湖偷偷瞄了叶飘零一眼,附耳道:“我也相信,姐姐必定能处理好。”
  石碧丝叹了口气,“叶大哥四海为家,漂泊无定,若是个女娃倒还好,要是……”
  “姐姐不必担心这个。”骆雨湖与她面颊相贴,颇为自信道,“主君一定会有个家的,我发誓。”
  石碧丝目光一闪,跟着又担忧道:“可有些男人,不是一个家……便能留住的。”
  骆雨湖摇了摇头,“家不是为了留住谁,是为了在疲惫的时候,能有个安心休息的地方。我没什么本事,想要报答主君的恩情,唯有尽力而为……到时候,姐姐愿意抛下百花阁,来帮我么?”
  石碧丝一怔,神情变得颇为痛苦,“我……起过重誓的。”
  “我知道。可是,姐姐,卫阁主不到三十出头便已就任,你今年二十来岁,已是可代行权柄的副阁主。等阁中又找到了出挑的人才,你担子卸下之后……还没资格离开么?”
  “春花秋败,我哪里敢想那么远的事情……”
  骆雨湖嫣然一笑,“那你应当多想想。多想想将来的事,活得也会更有希望,更有力气。”
  “将来……”石碧丝眯起眼睛,倦意上涌,“我连之后能不能杀掉袁吉的将来,都想象不出。”
  “他一定会死。”骆雨湖带着一丝恨意,咬牙道,“一定。”
  “因为……天理循环,恶有恶报?”
  她摇摇头,“因为主君说要杀他。”
  石碧丝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不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改口聊了两句闲话,跟雨儿以彼此臂膀为枕,酣然入梦。
  此行是为追杀元凶,并非来享受什么闲情野趣。一夕贪欢,仍要早早起来,踏着将破朝云的晨光,继续寻踪觅迹。
  起来收拾东西时,石碧丝去叫燕逐雪,只看了一眼,就不禁红透了脸。
  燕逐雪昨晚站守的位子已经没人。
  她换去了足足十余丈外,想必,已将他们夜晚的荒唐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石碧丝折返后,忍不住偷偷告诉骆雨湖。骆雨湖不以为意,反而问道:“那燕姑娘看起来可有何异常?”
  石碧丝扭头悄悄打量一眼,低声道:“没,就跟这会儿一样。什么都看不出。”
  骆雨湖蹙眉暗道一声可惜,将包袱一背,道:“那你还羞什么,走咯。”
  石碧丝偷偷瞄她,又看向燕逐雪,眉头一皱,隐隐发觉了什么,可又认为不合常理,只得烂在肚子里,不再多言。
  仔细寻觅着找出大约一、二里,路上的痕迹忽然明显了很多。
  他们推测,从这儿开始,往后的山林已经荒芜人烟,处处林深草密,叶腐成泥,带着一个袁吉赶路,已经没那么容易掩饰。此外,袁吉的武功也可能已经在慢慢恢复,留下明显的痕迹,说不定就是要将他们带入陷阱,以逸待劳。
  因此,叶飘零一行也放慢速度,凡是可能遇到埋伏的地形,都会从更安全的路线绕道,宁肯多费一时半刻。
  高高低低追了半日,他们在一处泉眼旁清地生火,吃喝歇脚。
  袁吉那边有人接应,他们却是孤军深入,石碧丝不免担心,带的干粮不够。
  叶飘零略一思忖,叫她们护好火堆,不要乱走,跟着要来石碧丝的防身匕首,去外面转了一圈。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他拖了一头被匕首插眼入脑,割喉放血,已剖开肚子清空杂碎的山猪回来。
  叶飘零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山货,将匕首磨利,不到一刻功夫便剔骨去皮,分成小块,只挑最好的部分,肥油在火尖儿上一燎,滴在精瘦肉上,用削尖的木棍穿着烤熟,分食吃饱,余下的用干净草叶一包,起码还能吃两日。
  骆雨湖能帮些忙,石碧丝勉强打了个下手。而燕逐雪,则难掩吃惊的神态,等肉香混着淡淡腥气弥散开来,蹙眉道:“叶飘零,这样的事,你竟如此熟练。”
  叶飘零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眼道:“你生吃过蛇肉么?”
  燕逐雪摇头,“不曾。”
  “等你生吃过蛇肉,喝过蛇血。这种事,你也会很快熟练起来。”叶飘零摸出几片不知从哪儿找的叶子,“谁觉得肉腥,就揉烂用汁水擦一擦,多少有些作用。”
  “谢谢主君。”
  “谢谢叶大哥。”
  她们都看得出叶飘零并不在乎这毫无调料的肉里的腥气,特地找来这种叶子,必定是为了照顾她们。
  燕逐雪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拿了一片,低头道:“多谢。”
  她再吃一口,果然好了一些。
  不久,她忍不住又问:“你总会遇上这样的境况?”
  “不经常。”叶飘零举着特地留下的一条猪腿,用匕首一条条割下送到口中,“但遇上一次,便再也不会忘。”
  “也是如这次一般,追杀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么?”
  “不,是被追杀。”他微笑道,“那次失手,险些没命。但从那次之后,狼、山猪、狐狸、兔子……只要有,我就能找出来,杀了,吃肉。”
  石碧丝喃喃道:“难怪之前袁吉留下的痕迹那么少,你也能一个都不放过。”
  “他终归不是真正的狐狸。”叶飘零淡淡道,“即便是,也逃不掉。”
  燕逐雪沉默片刻,问道:“那次追杀你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叶飘零笑了笑,“放心,我绝对没有吃他的肉。”
  她抿紧口唇,不知怎么说下去。
  叶飘零又道:“吃腥臭的肉,喝山泉水,在树底下像野兽一样交媾。燕姑娘,这和你想行走江湖的方式,很不一样吧。”
  燕逐雪绷着脸道:“我想,全武林应该没几个人愿意像这样行走江湖。”
  “袁吉也不想。”叶飘零站起来,剔下骨头上最后一块好肉,“没有人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你应当学会,以防万一。”
  燕逐雪冷笑,道:“多谢叶少侠指教。那你说,我现下最应当学会的是什么。
  杀猪?”
  叶飘零丢下那块骨头,淡淡道:“学会不知羞。”
  “什么?!”燕逐雪顿时怒目而视。
  “太把脸皮当回事的人,命都不长。”叶飘零不似戏谑,缓缓道,“你若能学会不知羞,昨晚就不会悄悄换到十几丈外,那种距离若有人来偷袭,我无论如何也赶不及与你联手。此外,在安全的地方请你先行出恭,应当也容易一些。”
  石碧丝瞄了燕逐雪一眼,果然,那微有尘色的白玉面颊,终于还是一片嫣红,羞恼至极。
  但燕逐雪没有反驳,也没有争执。她默默吃完了剩下的肉,没再用去腥的叶子,吃完后和石碧丝、骆雨湖一起去草丛中的时候,也没再浪费干净的纸。
  她似乎已经清楚,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剑仙,只活在说书人的嘴里。
  死在山里的,就只是一块烂肉而已。
  再次出发前,石碧丝在泉眼下游洗手时,好奇道:“叶大哥,咱们一路追过来,怎么没见到袁吉他们留下的……唔……那些脏东西啊?”
  叶飘零道:“猎物会挖坑,把气味埋起来。猎人不需要。”
  燕逐雪在旁道:“咱们会一直是猎人么?”
  “不会。”叶飘零笑了笑,“等咱们是猎物的时候,一定记得挖深点,埋好。”
  没有人会甘心一直当猎物。
  袁吉更不会。
  未末申初,正是午后开始赶路的人最疲倦的时刻。
  此前见到的那个高大男人,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他傲慢,但并不自大。在他的身边,跟了足足八名神光内敛筋肉饱满的杀手。
  他等在山腰一处平坦的开阔地中央,背光,上风,地面坚硬而干净,已清理完所有碎石和尘土。
  他不需要担心阳光、风和沙尘,也不会被突然踢出的石头干扰剑招的节奏。
  他的八个手下已经封住了之后追击的所有路线,还能随时包围过去以多欺少。
  通往这块平地的山坡很陡,任谁爬上来也需要耗费不少体力。
  毫无疑问,他已将以逸待劳这件事做到了最好。
  所以,他在看到叶飘零后,脸上就露出了很自信的微笑。
  只不过,旋即,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跃起攀住藤蔓探路的叶飘零在看到他们之后,马上对着下面道:“往回走。”
  那男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要走?”
  叶飘零点头,道:“我从不进必死的地方。”
  那男人放声大笑,道:“我还当你是怎么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没想到,竟连和我决斗一场的胆子都没有。”
  叶飘零道:“你想决斗,我在下面等你。”
  话音未落,他一松手,跳回到陡坡上。
  一个部下满面疑惑地凑近,低声道:“这……咱们要追么?”
  那男人阴沉着脸道:“你去看看,小心些,他未必真回去了。”
  那部下点点头,拔出窄而长的佩剑,摸出一个毒烟球,贴住远离山崖的石壁,一步步挪向那个陡坡。
  他先点燃毒烟球丢了出去,估摸着毒烟发散开,才凑近台边,探头看向坡道。
  寒光一闪,他惨叫一声,抬手捂住了眼。
  一柄还残留着山猪肥油的匕首,直插入脑,用杀山猪的方式杀掉了他。
  叶飘零看着那人的尸体滚落下来,抬脚踩住,拔出脱手丢去的匕首,道:“雨儿,看清了么?今后你到了脱手一击的绝境,至少要有这一掷七分水准。”
  燕逐雪蹙眉讥诮道:“你倒真是个好师父。”
  叶飘零取下那杀手的佩剑挂在腰上,找出防身匕首别在靴筒,将尸体踢下山崖,道:“有适合教的人,我才会指点几句。若是山猪,我绝不教它该在何时拉屎。”
  石碧丝看燕逐雪有点绷不住表情,忙插言道:“叶大哥,咱们真不上去了?”
  “不上去。那人占尽便宜,剑法又不弱,去送死么?”他打磨着之前杀猪的匕首,仰头盯住坡顶,谁敢出来,看来又将是脱手一击。
  这一处地势较缓的落脚处并不太大,四人在上面想要稳住,必须扯着一旁的藤蔓,还要彼此扶持。石碧丝不禁道:“咱们这样,也耗不了多久吧?”
  叶飘零道:“不会。先前那片斜长的树,很结实。你们两个可以过去,解开腰带把自己绑在树上,靠着休息。燕姑娘不爱听人指点,还请自便。”
  燕逐雪面颊微微一抖,道:“那你呢?”
  “我就在这里守着,免得有人冒头看下面的情况。”
  “要是那个最厉害的来看呢?”
  叶飘零道:“那他就离开了最有利的地方。我上去,杀了他。”
  燕逐雪好看的眉毛几乎拧到一起,“他从坡顶出手,反而没了地利?”
  叶飘零道:“你的脚能用剑么?”
  燕逐雪一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他暴露的只是下盘,你暴露的空门却在头顶。”
  叶飘零摇头,道:“我砍到他的脚,和他砍到我的头,结果没有区别。谁先中招,就死。”
  石碧丝已经在树上绑好自己,留着活扣方便行动。她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可他们要是不下来呢?”
  叶飘零道:“不会。他们会着急。会担心咱们绕路。因为他们在逃,他们是猎物。”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又是几颗毒烟球顺着山坡滚了下来。
  可这里地势陡峭崎岖,叶飘零都不必拨打,那些暗器就弹到一边,摔下山崖,祸害林间鸟兽去了。
  跟着,一个用两把短剑护住头面的对手小心翼翼探出了头。
  他特地选了一个靠外侧的危险位子,就是担心被对方预判提前出手。
  可他没想到叶飘零此刻的距离。
  短短两丈余,叶飘零并不需要提前出手。看到头巾的刹那,他的匕首已经破风而出。
  此次窥探的部下胆子较小,出来的慢了些,匕首没有插进眼窝,而是钉入额头,叫他惨叫一声,身子一歪,摔下山去。
  叶飘零望着无法回收可用之物的尸体,道一声可惜,将先前收缴的匕首拿出来,继续打磨。
  以逸待劳的位子,不知不觉竟发生了交换。
  又等了一刻左右,内侧高处传来一声高喊:“他们没下去!离坡顶绝不到三丈!”
  叶飘零抬头看那人的位置丢出匕首也杀不掉,马上道:“碧丝,毒烟。”
  石碧丝立刻摸出之前用过的那种药饼,丢了过来。
  他抬手接住,摸出火折点燃,迎风一晃,屏息等毒烟冒出,猛一发力,远远丢到上面。
  石碧丝疑惑道:“叶大哥,那毒烟不禁吹,风一大,就要散。”
  “我知道。你们往下走,别回头。”说着,叶飘零猛然跃起,一扯藤蔓,踏坡蹬树,眨眼间窜了上去。
  两声短促的惨叫旋即传来。
  他毫不恋战,得手便跳了回来,顺坡滑下,几息之间就追到她们旁边,抱树一稳,道:“那人还剩四个手下,比之前已经好对付得多。先停下,在这儿等等。”
  燕逐雪仰头望着坡顶,“你怎么知道等在边上的不会是那个首领?”
  叶飘零淡淡道:“边上危险,有手下可用的时候,他不会自己过来。”
  燕逐雪有些忍不住,蹙眉道:“他手下武功如何?要是我能挡住三个,你不如就趁在上面看的那个还没下来,跟我联手杀上去。”
  “猝不及防被我杀了的人,我看不出武功好坏。”叶飘零瞥她一眼,道,“我若杀你,会选你洗澡的时候。杀了你,我也不知道你剑法究竟如何。”
  燕逐雪面上微红,但这次并未气恼,而是冷冷道:“我洗澡的时候,剑也在。”
  他摇摇头,“但你光屁股的时候,剑法恐怕发挥不出两成。”
  燕逐雪怒极反笑,道:“这便是你所说那不知羞的用处么?”
  “不错。”叶飘零正色道,“你能不知羞,那洗澡不带剑,我也杀不了你。”
  燕逐雪咬牙道:“好,多谢指点。将来我若要杀你,必先沐浴焚香,斋戒三日。”
  叶飘零又瞥她一眼,摇头道:“修的不是佛家心法,不要吃素。你吃素,绝不是我的对手。”
  燕逐雪气结,盯着叶飘零的侧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石碧丝,在旁边想笑不敢,憋得肚子发痛。
  这次他们停在大约五丈左右的地方,有一片枯藤遮掩,从先前观望那人的位置,已经看不到踪迹。但从这个位置,叶飘零也不再容易对坡顶发起突袭。
  他带着众人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可能被落石碾压的位置,掏出肉来吃了几块。
  等了一阵之后,石碧丝担忧道:“叶大哥,如此下去,咱们会不会追不到袁吉了?”
  骆雨湖忙道:“还是要以安危为重,真追不到,将来再找机会就是。”
  叶飘零道:“不要紧。袁吉的目的应当不是逃出去。不然,他不会往这个方向跑。”
  “那他是要……反击?”
  “他应该是在等武功恢复,等他安排在山中的手下归位。然后,等着咱们追过去。”叶飘零看向骆雨湖,“他最想要的是你。”
  骆雨湖微笑道:“那最好不过。关键时,我可以做饵。”
  这时,坡顶传来那高大男人鼓足真气的声音,“叶飘零!如意楼这几年威风八面,他们年轻一代中最出名的剑客,没想到竟是个藏头缩尾的孬种!我不让部下动手,你敢不带跟班,来和我堂堂正正较量一场么!”
  叶飘零略一思忖,闪身回到先前滑下时候的那棵树边,提气高声道:“不敢!”
  燕逐雪本已握住剑柄,当即打了个趔趄,赶忙扶住歪树,瞠目结舌。
  刚一说完,就有一块巨石飞了出来,向着叶飘零滚落砸下。
  他早有预料,躲回原位,望着那块山岩轰隆隆滚落下去,道:“好,那首领亲自动手了。这一块石头要费不少力气。燕姑娘,你不是想杀上去么?”
  燕逐雪没好气道:“我本是想的,如今也不知想不想了。”
  “你想,就跟上。”叶飘零懒得多话,发力猛地一窜,冲向坡顶。
  骆雨湖当即跟去,没有一霎犹豫。
  石碧丝慢了半步,但跟上的时候,已把毒针等暗器捏在手中。
  燕逐雪一口郁气憋在胸中,不得不转为杀意,飞身而上,轻轻松松追过那两个女子,赶到叶飘零身侧,与他几乎同时上到坡顶。
  那个高大男子站在远处,双手抱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瞪大眼睛望着他们,一时间竟有些呆愣。
  燕逐雪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她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中,叶飘零一剑洞穿了守在台边部下的咽喉。
  需要对付的人,又少了一个。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31:16

第六十七章 清风寒雨
  在上面观望的那个部下垂着长绳辅助,一见下面动起了手,便扯索一跃,持剑纵身而下。
  八个弟兄不知不觉就没了五个,让他在下落的时候都在怀疑,究竟哪一边才是以害命为生的杀手?
  他详细算过,从这里跳下去帮忙,以他的轻功,只要在中途借力三次。
  啪,他的脚踏在山岩上,虎口略松,再次握着绳索向外一跃。
  嗖!
  一道寒光飞来。
  他本就在防着下面,但这道暗器打得实在没什么准头,他连躲都不必,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想,看来叶飘零得手这么多次,不过是运气较好罢了。
  然后,他握紧绳子,准备再次借力。
  手上轻飘飘的,什么也没借到。
  他愕然转头,才发现刚才那他以为丢偏了的匕首,已经割断了他的绳子。
  他紧紧攥着那段绳子,惊愕地看着弟兄们所在的平台从眼前闪过。
  原来,他就是第六个。
  他猜错了。
  悠长的惨叫还在空中回荡的时候,燕逐雪已经一剑割掉了真正第六个对手的头。
  摔成一滩烂泥的他,实际是第七个。
  那高大男子脸色铁青,抬脚踩住自己刚丢在地上的巨石,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一流高手之间的生死之战,任何一刹那的疏忽都会致命。
  更何况,他明明觉得没做下什么特别疏忽大意的事,带来的八个精锐杀手,就已只剩一个独苗。
  强行靠对死亡的畏惧压下了激荡的怒火,他从齿缝中缓缓道:“叶飘零,果然名不虚传。我血灵岛上九死一生训练出的杀手,竟被你当做孩童一样戏耍。”
  燕逐雪冷哼一声,道:“少给脸上贴金,被耍得剑都不拿去搬石头的,不就是你么。”
  那个高大男子脸色又是一变,眼中杀机不掩,道:“燕逐雪,清风烟雨楼面子虽大,我戮仙城却也不放在眼里。你出言挑衅,是想替情郎接下我的挑战么?”
  燕逐雪手握剑柄,挡在骆雨湖和石碧丝身前动也不动,冷笑道:“一,叶飘零不是我的情郎。二,你要是胆气泄了不敢再找叶飘零挑战,我才不屑跟你这样的废物过招。三,戮仙城这名字,我师父师伯不曾提过,不知是哪个荒僻角落扯大旗的游魂野鬼,清风烟雨楼的面子,你也配看?”
  石碧丝退后半步,跟骆雨湖对望一眼,交换了灵动目光中的笑意,不约而同想,这燕姑娘怕是想把一路上口舌受的气,都撒在这倒霉男人身上。
  那男人嘴唇都在微微哆嗦,旁边最后一个手下已经怒极拔剑,喝道:“副城主!她也忒不将咱们戮仙城放在眼里了!你只管去跟叶飘零动手,我来帮你挡下这个贱婢!”
  他抬臂一拦,沉声道:“你们八个分进合击,还有一战之力,仅剩你自己…
  …不过是去送死。罢了,叶飘零,天色已暗,就叫清风烟雨楼的高徒做个见证,你我一决生死,如何?”
  叶飘零收起手上砥石,抬眼道:“和你?”
  “不错。在下血灵岛戮仙城副城主,与你较量一场,总该够格。我若胜,保证绝不动那三位姑娘半根寒毛,只将胡雨洛带回去交差。若你胜……我最后这个部下,便告诉你们,小爵爷,之后还给你们准备了什么陷阱。”
  燕逐雪看向叶飘零,目光锐利。
  叶飘零缓缓抬起剑尖,淡淡一笑,“燕姑娘,这班人九个一起等着咱们的时候,恐怕不介意以多打少。如今咱们不过是二对二,你可有意见?”
  燕逐雪眼神一宽,瞬间杀气四溢,看向那副城主,冷冷道:“没有。”
  那副城主终于破功,抬剑指着他怒道:“叶飘零!你是不是怕了我!”
  “是。”叶飘零身形一晃,趁着他这一指乱七八糟毫无起手架势可言,已如电光般闪去。
  副城主倒不至于猝不及防,见他连出手一击都要专挑最占便宜的刹那,怒气更盛,向前一迈就要正面迎击。
  可他之前讲话的时候,右脚一直踩着那块被放下的巨石。
  武林成百上千种腾挪闪避的临敌身法,绝无一种起步的架势是双脚一高一低。
  他高低不稳,心绪不宁,发力丢石头搬石头凭得都是一口真气硬灌,手臂岂能不受半点影响,一剑迎出,绝不超过七分水准。
  当!
  金铁交击,清脆一响。
  叶飘零一剑被挡,当即斜窜半步,锋刃斜扫,反撩对手左肋。
  这本是那副城主空门最多的一侧。
  但他的眼中,浮现的却是阴狠的喜色。
  噌的一声轻响,他左手中已多了一把薄而锐利的短剑。
  那短剑比骆雨湖袖中所藏的还要小,剑刃极窄,没有护手。可在这位副城主的左手中,远比毒蛇的信子还要危险得多。
  江湖中并非没有子母剑的高手。但正统武学之中,长剑为锋,短剑代盾,一攻一守,讲究的是滴水不漏。
  而副城主的左手,才是他浸淫二十余年的看家绝学。
  一寸短,一寸险。
  他最喜欢对付的,就是总在瞬息之间抢攻空门力求一击毙敌的剑客。
  他长剑回卷,不叫叶飘零再有退路,左手锋锐一片光幕交错斩出,密不透风。
  那柄短剑寒光渗绿,一看便是淬毒利刃。
  但他没想到,叶飘零的顺势反击,竟是虚招。
  长剑斜划半途,叶飘零忽然急冲,本该攻向副城主的一剑,竟鬼魅般直指他后方仅剩的那名部下。
  副城主怒不可遏,一声“找死”还没骂出口,身躯忽然感到一片彻骨寒意。
  他全凭高手本能硬生生收力,双剑交错拧腰护住要害。
  旋即,他看到了燕逐雪的清风十三式。
  清风逐雪,融冰为春。
  这一人一剑,恍惚中竟仿佛有了改天换地的力量。
  这便是谢家重振昔年天下第一剑之名的武功?
  副城主只觉通体无处不是空门,到处都是破绽,心中大骇,急忙变招,长短齐守。
  他为人慎重,此刻只想先看清燕逐雪的剑法。
  他有信心在两招之内找到应对的路子,以他的实力和经验,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便是再强,到那时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带来的部下都长于缠斗,只要能拖住叶飘零三、五招的时间,转机,便能……
  噗。
  一声轻响。
  副城主圆瞪双目,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狭长锐利的剑锋从后背穿入,前胸贯出,如同多情的浪子见到了懵懂无知的姑娘,轻而易举揉碎了他的心脏。
  他想不通,为何这次已有准备的部下竟连两招的时间都没撑到,难不成一个照面,便死在了叶飘零剑下?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长剑抽出后转身,看向另一个战场。
  只一眼,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部下的长剑上并未淬毒。
  叶飘零的左掌抓住了那杀手的剑锋,用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换掉了戮仙城副城主的命。
  而那个胆寒到剑都在发抖的男人,已不可能再给叶飘零留下任何一处新伤。
  落日余晖将地上血痕淹没的时候,不大的平台上已清理干净所有尸体。
  无数乌鸦在崖下盘旋,和野狼争抢着鲜美的血肉。
  平台上也已飘出肉香,不过三个女人闻着残余的血腥味,都还不太有胃口。
  只有包扎好左手的叶飘零,在一口接一口吃。
  不久,燕逐雪也拿起一块肉,没再费事去揉叶子榨汁,直接放到嘴边,大口咬下。
  油花沾染在她的面颊,嘴角,粗硬的肉丝在齿缝间翻滚,转眼被撕咬、咀嚼成糜烂的一团。
  叶飘零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咽下肉,也不擦嘴,盯着他道:“有事?”
  叶飘零微笑,“没。只是忽然觉得,你比从前好看了许多。”
  燕逐雪哼了一声,面不改色道:“今夜适合的住处这么小,你再巴结,也休想我同意你露天野合。你要憋不住,明日一早天亮,我先去追袁吉,你在后面,弄尽兴了再跟过来。”
  “这个不必你说。”叶飘零也如在谈论武功招式一般道,“袁吉武功已有可能恢复,此地易守难攻,最该防备的就是偷袭。雨儿,碧丝,今晚好好睡觉,养足精神。”
  雨儿神情坦然,道:“是。不过,主君若是心中有不适,咱们折返一段,到坡下去也可。”
  石碧丝脸上发热,没敢接话,只点点头,意思是要去一起去。
  叶飘零略一沉吟,摇头道:“下次吧。袁吉功夫我看不出深浅,可能大巧不工,深不可测,我养些煞气,更加有利。”
  这便是决定。
  燕逐雪暗暗松了口气,吃饱喝足之后,仍去一侧站定,靠山壁运功冥思,做值夜先锋。
  而叶飘零抱着长剑坐在来路上坡处,将中间最安全的地方,留给了两个武功较差的姑娘。
  到了此地,跟百花阁已经颇有距离。人迹罕至,鸟兽便多。等晨曦唤醒石碧丝和骆雨湖,她俩才看到,燕逐雪的身前堆着两只倒毙林枭,而叶飘零那边身上,多了一张血面冲外的狼皮。
  燕逐雪留着鸟尸,是想问叶飘零能不能吃。
  叶飘零皱眉思索片刻,将火堆生起,道:“没吃过,尝尝再说。”
  半个时辰后,他们四个都知道了一件事。
  不管狼肉还是枭肉,都不如猪肉。但新鲜的肉,总好过揣了一天的肉。再上路时,包袱里剩下的,已全是狼肉。
  石碧丝忍不住笑道:“早知如此,出门时就不该背那么多干粮。累得要命。”
  “有备无患。”叶飘零瞄了一眼骆雨湖背后沉甸甸的包袱,道,“荒山野岭容易迷路,十天半个月脱身不得都是常事。找不到吃的,啃两口饼和肉干,便能多活一日。你们若累得厉害,前面那处平地,咱们就休息片刻。”
  他和燕逐雪都只字未提帮着拿的事。
  因为他俩的力气,都要留在腰间的剑上。
  石碧丝和骆雨湖交替背负行李,本就是她二人随行的责任之一。
  午后休憩,骆雨湖一边给新打下来的飞鸟拔毛,一边疑惑道:“主君,袁吉接应的人,都到了这种地方,是不是说明,他们本就在找当年猛虎寨的遗址?”
  “嗯。应当是。”
  “做盗匪,须得藏这般深么?他们去外面打家劫舍,岂不是也要翻山越岭?”
  叶飘零略一颔首,道:“太平盛世,盗匪便要藏得极深。若是乱世,别说是寻常山道,便是穷些的村子,也可能整村都是恶鬼。”
  石碧丝轻叹道:“鬼怕太阳,青天白日,自然藏得深些。到暗无天日的时候,各处群魔乱舞,苦的……都是寻常百姓。”
  叶飘零撕下一块狼肉,缓缓道:“所以,他们都该死。”
  骆雨湖咬唇沉吟片刻,“主君,我是想说,若猛虎寨当年藏得如此之深,遗址应该并不好找。袁吉的手下应该就是在这边寻宝。他如今连戮仙城的副城主都派来拦截,恐怕,已经跟自己的心腹汇合到一处了。”
  “嗯,那群心腹,也都该死。”叶飘零微微皱眉,忽然道,“雨儿,你跟碧丝,让燕姑娘护着,先回去吧。”
  石碧丝一怔,“叶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来追杀袁吉,至少三分是为了百花阁没有后患,我好歹也是副阁主,岂能……这就一走了之。”
  燕逐雪也眯起眼睛,颇为不悦道:“怎的,你是嫌我们拖累你么?”
  骆雨湖忙在旁道:“要说拖累也是我俩,燕姑娘武功高绝,怎么也说不到你头上。主君想必是觉得再追下去会十分危险,要用什么不同寻常的手段,带着我俩不便,直接叫我俩回去又觉得危险,只好请燕姑娘做个保镖。”
  叶飘零道:“也不全是如此。敌人数量可能太多,这样追击势必九死一生。
  但既然他们人多,我独个去杀,就能从暗处逐个动手。袁吉养尊处优,在山林中绝抓不住我。我游斗几日,便能将他羽翼剪除得七七八八。这法子我学艺的时候,有前辈专门教过,同行人多,反而不便。”
  燕逐雪忍不住道:“你那些趁人如厕洗澡搬石头时侯动手的法子,都是跟这位前辈学的么?”
  他微微侧目,道:“主要还是师父教的。”
  她面色一变,“我不信。”
  叶飘零似乎觉得颇为有趣,道:“你是觉得,冷星寒不应当用这种下作的法子杀人,对么?”
  燕逐雪绷着脸道:“因为我师父说,他是不世出的剑客。”
  叶飘零一笑,“像我师父那样杀人的剑客,本就不多。这话,倒也没差。是你想错了,怨不得我。”
  她仍倔强道:“我信我师父。”
  “但谢烟雨必定不如我了解我师父。”叶飘零难得很有耐心的样子,不紧不慢道,“若我师父有一天对谢烟雨起了杀心,那,她如厕洗澡的时候,就需要加倍提防。幸好,我相信她不会蠢到当着敌人的面去搬石头。”
  骆雨湖及时打断,插言道:“主君,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可以选个……
  以逸待劳的法子。”
  燕逐雪塞进嘴里一口肉,闷闷不乐狠咬,就像在啃叶飘零的肘子。
  叶飘零转头道:“说说看。”
  骆雨湖沉吟道:“我原本预想的,是能在两日内追上袁吉,他那时武功绝对恢复不了,又有燕姑娘这个绝顶高手帮忙,胜算很大。但现如今,袁吉多半已和心腹会合,小爵爷经常在江湖走动,这次又看到他还能指挥一些本事奇怪的高手,以他的身份,我想此刻在他左右防卫的,绝不会比那位搬石头的副城主差。”
  叶飘零嗯了一声,静静听着。
  “那,我认为,袁吉之前的目标如果是逃脱咱们的追杀,那当下的目标,恐怕已经变成了守株待兔,设法抓住我,赶在袁福的人来之前找到猛虎寨的藏宝。”
  骆雨湖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那他此刻最期望的事,就是咱们沿路一直追过去,落入他的陷阱。先前那位副城主想要跟主君邀战,开出的条件也是透露陷阱的情报,可算佐证。”
  石碧丝有些茫然,轻声道:“雨儿,那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追了?”
  骆雨湖坚定道:“对,不追了。我不懂什么艰深复杂的计谋和道理,我只知道,对头越希望咱们做的事,咱们越不能做。”
  燕逐雪忍不住道:“你难道真要回去?”
  瞧她蹙眉抿唇的不悦模样,显然是打算在袁吉那边大打一场,要是就此折返,怕不是得落下心病。
  骆雨湖摇了摇头,“不,咱们换个方向走。”
  “换个方向?换哪里?”
  她看向提问的石碧丝,轻声道:“石姐姐,阁主命人查出猛虎寨最后落脚的可能山头,共有三处,你可知道该怎么走?”
  石碧丝思忖道:“大致方向我知道,不过……找过去恐怕怎么也得一两日。
  这也就是咱们都有轻功在身,换寻常人绕山避崖,没十天半日到不了。”
  骆雨湖微微一笑,道:“够了。咱们就往那边去。路上稍微掩饰一下行迹,显得咱们要躲他们似的。”
  石碧丝恍然大悟,“你是要做出夺宝的样子,逼袁吉主动找来?”
  “对。”骆雨湖眼中恨意浮动,咬牙道,“他既然就是为了那东西,害了我全家性命,那绝不会甘心让它落在旁人手中。以他性子,恐怕也不会相信咱们是真对那东西没兴趣。所以,只要他觉得咱们是去找宝贝,就一定会尽快追来。到时候,不管他设了什么陷阱,都跟咱们毫无干系,咱们也可以找有天时地利之处,以逸待劳,和他们周旋到底。”
  燕逐雪蹙眉道:“你就不怕带着他真找到那样宝物么?”
  骆雨湖笑道:“不怕。他追来必定还要几天时间,主君带着我把三座山峰都转转,我找到真正的那座,然后,咱们就在那座山上设伏。此人多疑,说不定就会先将那座山排除出去。认为是我故意布局。”
  “他要是不排除呢?”
  “最关键的线索他没有,诺大的山,他总不能从头到脚全挖一遍。”
  石碧丝摸了摸怀中那些毒物,面上一喜,道:“这主意看来不错,雨儿,你怎么不早说。咱们追来的时候要是直接往那边走,少说还能省掉半日山路。”
  骆雨湖微笑道:“一来我也不知道咱们到底能不能赶在袁吉武功恢复之前追击得手,自然不敢出这种主意。二来……咱们带不了设伏所需的那么多干粮啊。
  这也就是见主君在荒山野岭仍能一切自如,我才寻思出了这个蹩脚办法。”
  叶飘零沉思片刻,道:“好,就这么办。这次咱们要装猎物,你们记得,坑要挖深些。”
  燕逐雪先是一怔,跟着羞恼无比地别开脸去,道:“不劳叶大侠费心提醒。”
  石碧丝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他们在说的坑是做什么用的,顿时笑出了声,连连摇头。
  转天过午,下起一场秋雨。
  雨中清风,吹得枝头寒叶颤动不休。
  袁吉望着那片晃来晃去的半黄树叶,抬手一掌,隔空打出一道真气,跟着体内真气流转,化阴为阳,一拳挥落。
  嘭!
  一声闷响,拳劲打在树干,震落满树叶子,簌簌如雨。唯有那一片被掌力护住,仍在枝头挂着,迎风摇摆。
  旁边一个劲装妇人拱手笑道:“恭喜小爵爷,功力恢复如初。”
  袁吉面上不见半点喜色,冷冷道:“叶飘零和胡雨洛的踪迹还没找到么?”
  那妇人温婉道:“咱们今儿早晨才发现人家没追来,寻回去,还要找他们往哪儿去,可不怎么容易。”
  袁吉闭目吸气,缓缓吐出,柔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大家奔波劳碌,都辛苦了。咱们再最后拼一次,一旦事成,我便不必再看袁福那个废物脸色。你们的日子,也必将大不相同。”
  她端详着袁吉表情,轻声道:“幸德,你极少如此急躁。那叶飘零,当真这么难对付么?你交给我还不放心?”
  袁吉一手如刀,一手握拳,道:“你与我同练七情鉴上的大欢喜阴阳经,至今,也有十年了吧?”
  那妇人莞尔一笑,媚眼生波,“我只恨没有再早两年。”
  袁吉微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若认真与你交手,你活不过十招。”
  她面色稍显难堪,但还是道:“幸德,我心思不在修炼上,你又不是不知。
  可我的悲天掌、恐别离都已有九重火候,加上帮手,便是围殴,总也将他杀了。”
  袁吉摇了摇头,“血灵岛的蠢货也这么想,你不也听见了,尸体,已经连个整块的都没了。副城主带着八个杀手,都没叫对方留下一条命来。这次,你们谁去我都不放心。”
  那妇人粉面含忧,蹙眉道:“他们都不追了,这大好的机会,你竟不走?”
  袁吉伸手托住下坠的丝丝秋雨,缓缓道:“我,早就只剩这一条路可走。”
  “那咱们辛苦设下的毒阵……”
  “撤了吧。”他摆摆手,长长叹了口气,“看来,踏足江湖,就早晚要用江湖的规矩。胜负,便是生死。”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31:40

第六十八章 老鸦声里度朝昏
  元顺六年,八月廿二,燃灯佛诞,南斗下降,明堂值日。
  照说是个吉星高照的好日子,可袁吉脸色阴沉,一贯能维持在面上的微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好歹是个养尊处优的小爵爷,纵然家中环境与一般贵胄大不相同,叫他能忍常人之所不能,眼下的局面,也足叫他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三日过去,他手下心腹尽遣,在这群山之中苦苦寻觅蛛丝马迹,连土下埋的污物都一处处刨了出来,总算是没叫胡雨洛那个贱婢失去踪迹。
  但只将范围缩小到了一座山中。
  这附近起伏山头少说也有十三、四个,若是小些还好,大不了纵火一烧,总能将人逼出来。偏偏确定的那处山不仅大小上算是群峰魁首,还正是当年猛虎寨插过旗盖过屋的据点之一。
  那帮人不来追他,半途决定跑去那座山上,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打算抢先一步拿到袁家失落的宝物,守株待兔等他上钩么?
  若对方只有叶飘零一人,袁吉还有自信,认定那边就是如此情况。可偏偏还多了个心性狡诈应变机巧的胡雨洛。
  那女人身上仿佛聚齐了胡家上下所有死者的庇护,叫他着实头痛不已。
  有她为叶飘零出谋划策,那座山上到底是不是有宝物在,还要存疑。
  而袁吉最难受的,便是明知如此,他还不得不去。
  不管胡雨洛说将线索交给袁福的话是不是虚晃一枪,他都赌不起,只能选择相信。
  只要相信,那眼前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袁家先祖风流,枝繁叶茂,却从未如许多大宅大户一样,主干稳定,屹立不倒。
  袁家的枝节攀附在谁身上,只看谁长得最粗。
  袁福已经不年轻了。他享受多年的福气,不可能陪着他直到老去。
  来自皇家的荣宠有个秘而不宣的规矩,那便是从不指定具体的人选,只将位置确认,谁来坐,由袁家有资格的长辈推举。
  袁吉就是凭借这个规矩拿到了小爵爷的地位。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赤身裸体走入那个昏暗的屋子,被一双双冷冽的眼睛凝视,恨不得撕开他的皮,看看里面骨的场景。
  他想把那屋子里的人都杀了。
  但他更想再得到一次进入那屋子,被看,被选中的机会。
  他只要再被选上一次,将来,就有机会成为屋子里看人的人。他就可以去撕别人的皮,挖别人的骨。
  可惜,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袁吉苦心经营,已将手伸到了三教九流的江湖之中,仍难做出什么出挑的功绩。
  在袁家,只有一样无可饶恕的罪孽——无能。
  但这罪孽,只在一种情况下会被处置。
  所以大部分袁家的人很愿意去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纨绔子弟,声色犬马,昼夜宣淫。
  袁吉知道,他已站在那道血红界线的边缘。
  从选了这条路起,他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如今,跟来的飞鹰卫尽数丧命,天道损兵折将,野心初露峥嵘,想必正在头痛。袁吉身前仅剩的阻碍,不过一个叶飘零而已。
  可就是这个叶飘零,带着几个女人,竟如山精鬼魅一般,一夜之间,就叫他的手下丧命十余个。
  除去下落不明的几人,找到的八具尸体,只有一个看起来是正面战斗死在清风十三式下。剩余七个,都死在了那柄袁吉并不陌生的剑上。
  一柄三尺九寸长,二指多宽,好似一震便断的奇型长剑。
  袁吉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比不要命的人可怕得多的,是不要脸的人。
  叶飘零无疑就是个不要脸的剑客。
  他不摆架子,不放豪言,更不讲什么江湖规矩。
  一夜之间死掉的尸体中,足有三具断气的时候手还扶在撒尿的鸡巴上。
  另外四个,死状也谈不上体面。
  连袁吉都觉得,死在燕逐雪剑下那个亲信,可以算是走运。
  去掉下落不明的人,他这趟倾巢而出所剩的部属,已寥寥无几。
  可笑的是,袁吉略一盘算,就发现他明里暗里派出的人,几乎都是死在叶飘零手上。
  他甚至觉得,就是祸水东引让袁福来针对叶飘零,也很难收到成效。
  “幸德,来吃些东西吧。”那劲装美妇的脸色也憔悴了许多,语气远不如先前那么自信,“咱们剩的干粮,大约还够半日。”
  袁吉咬了咬牙,“就只剩这么点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想不到,那姓叶的能将事情办到这个地步……
  不够小心的死了,东西都被搜走了,那些小心翼翼的,包袱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飞了毒针,莫说是吃的,水囊都不能再用。”
  袁吉眯起双目,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叶飘零,你不愧是冷星寒的徒弟。”
  那妇人柔声道:“幸德,我心里头不安得很,咱们……不行就撤吧。从这里向正东,三、五日就能离了山区,路上咱们捉些东西吃,绝不至于饿死。”
  袁吉冷冷道:“本也不会饿死。这么大一座山,还能找不到吃的?就算真找不到,将你验完的尸身带上,撒尿时死的那些好好洗洗,总能吃上几天。”
  不料那妇人幽幽一叹,低头道:“所有找回的尸体,都被毒烟薰过,毒针扎过,埋了兴许都要烂块地,如何吃得……”
  咔嚓。
  袁吉捏碎了手中折扇。
  他将扇骨一撅,丢到一旁,咬牙道:“叫人去找吃的,随便什么活物,杀狼宰猪掏鸟,再不行就去捉蛇!”
  “幸德……”
  “去!”
  美妇却并未领命,忧心忡忡道:“幸德,叶飘零显然已在附近,你叫人出去找吃的,怕是吃的找不到,人也回不来了……”
  袁吉指尖微微一颤,深吸口气,抚胸闭目,沉默片刻,哑声道:“能动的,还有几个?”
  “六个,要对付叶飘零,须得三三结阵,才有胜算。大家演练得仓促,真要对上,恐怕……”
  “哼……哼哼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袁吉昂首大笑,七情鉴中大欢喜阴阳经可以让阴阳真气并存,忘忧诀与思无邪两种内功便能同时发动,阴阳交融之下,声震四野,周围枯叶簌簌而落。
  他为了故意示弱于人,常带佩剑在身。
  他真正苦修的七情鉴,其中并无剑法。
  此刻他真气不加掩饰运转释放,宛如猛虎长啸,回荡在群山之中。
  这是挑衅,也是宣告。
  只是,袁吉知道不会有任何回应。
  若叶飘零是随便挑衅就能被激怒的蠢货,绝活不到此刻。
  袁吉解下腰间装样子的佩剑,随手一丢,扔在了荒草丛中,“走,咱们一起去找吃的。叶飘零真有本事,就将咱们八个一起杀了。”
  那美妇惶恐道:“这如何使得,幸德,你千金之躯,还是……我带人去吧。”
  “不成。有燕逐雪在,你带三个人去,也有危险。你带六个人去,危险的便是我。”袁吉冷冷道,“咱们八个从此刻起,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找到叶飘零之前,你便是拉屎撒尿,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她顿时面现为难之色,轻声道:“幸德,若只是你……那也罢了。可,还有另外六人呢,那里头……足足五个男的啊。”
  袁吉扭头看着她,冷冷道:“我若是叫那五人将你轮流奸淫一番,你是否就不再忌惮了?”
  那美妇顿时打了个冷战,道:“不、不必如此,我……懂了。”
  艺高人胆大的一夜死绝,他二人带着剩下五男一女,胜算已远不如前。
  更糟的是,死掉和不见的人里,还有对山林最熟悉的几个。
  没了他们,袁吉一行直到将近正午,才算是找到了一窝山鸡。
  幼雏无肉,仅那一只母鸡算是收获,偏偏还没人会处理,最后弄出的烤鸡放血不净内脏未清半焦半生,袁吉只看了一眼,便别开头去,一口不尝。
  口粮集中到袁吉和随行宠姬身上,余下六人只得分了那只糟糕透顶的山鸡。
  结果,午后不久,便有四个腹痛难忍,轮流在不远处清空肚肠,臭气四溢。
  其中恰有部下中唯一一个女子,想要走远不让,只能靠着一棵树干挡住裸在外面的屁股,羞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连着屎尿一起埋了。
  士气低落,目标也遥遥无期。先前二十多人的时候在山上找人就已不是易事,如今只剩他们八个,二主六仆无一山民在内,还有四个运内功都镇不住跑肚拉稀,莫说对手是在山林里来无影去无踪状若妖魅的叶飘零,便是随便来个跑山捡菌子的娃娃,他们也休想逮住。
  到天色近昏,寒鸦群号,他们总算凭着六个部下的记性,找到了先前来过的猛虎寨遗址。
  “幸德,这地方咱们之前已经搜过,可以说挖地三尺,宝贝绝不在这儿。”
  “我知道。”袁吉沉声道,“但叶飘零他们可能在这儿。他们觉得我要来这儿,也许会在此等我。”
  那美妇已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轻声道:“幸德,小爵爷,那叶飘零就是个活鬼,煞星,他压根就没想着跟你正面较量一场,他怎可能在这儿等着啊。”
  “但他还带着一个武功不济的女人。胡雨洛可不像他能在山林之间如履平地,他一定要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安置。石碧丝也不是什么一流高手,我只要抓住她们随便一个,不怕叶飘零不出来。”
  “可百花阁的女人从小就要进山采药草,咱们现下连个熟路的人都没有,要怎么找她们啊?”
  “熬过今晚,明天一早,全力找胡雨洛的踪迹。石碧丝再怎么熟悉地形,胡雨洛一个养在山庄的大小姐,短短数月,能变成猴子不成?”袁吉咬了咬牙,“柿子,本就该捡软的捏。”
  可软柿子,总要先捡到手里。
  赶来这边之前,袁吉设想过很多种可能的陷阱。
  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叶飘零。
  一路上没有任何专门设下的陷阱。仅有的埋伏,是叶飘零和燕逐雪这两个人。
  从损失的部下武功高低来评价分量的话,说他们是被叶飘零一己之力击溃也不为过。
  袁吉曾经很相信自己的判断。拿着剑,他不是叶飘零的对手。丢掉剑,正面对战,他有信心在百招之内取胜。
  但此刻,他的信心荡然无存。
  并非是对武功失去了自信,而是他已明白,叶飘零并不会如他幻想中的那样,和他像寻常江湖人一样厮杀。
  袁吉叹了口气,跟着部下往废墟深处走去。
  他赶在天黑之前攀到这里,另一个原因就是安全。
  这儿毕竟曾是猛虎寨安身立命的地方,即便大火之后多年风吹雨淋,早已不成样子,但深处还有几个小房间可用。最关键的,是还利用天然洞穴挖了躲藏用的密室。
  袁吉需要一个安全的房间。
  如果不吃饱喝足休息充分,他跟叶飘零动手就等于白白让出了三成胜算。
  如果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相信自己一觉睡醒可能部下已经死光。
  他甚至觉得此刻叶飘零就在不知什么地方盯着他们。
  半个时辰后,最深处的密室里点起了灯,门外生好了火。
  新劈的松木噼啪作响,翻找出的铁锅里煮满了热水。
  六个部下的肚子都开始难受,除了烧开过的水,他们什么都不敢入口。
  袁吉和身边美妇分掉了最后的口粮。他望着碗里热水上淡淡弥漫开的白气,轻声道:“明天找到中午,要是找不到胡雨洛的形迹,也没办法把叶飘零逼出来,咱们就走。”
  他的宠姬眼前一亮,门口挤成一团的六个部下也显得振奋了不少。
  可枕边人终究略略知晓小爵爷的心性,那美妇略一踌躇,轻声道:“幸德,就这么走,你当真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袁吉长叹一声,“山庄逃出胡雨洛一个活口之后,一切急转而下……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补不干净。与我共谋大事的人都死了,我拉来的人马就只剩下你们几个。叶飘零,又是个叫我找不出破绽的怪物。我还年轻,走,总归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她这才松了口气,软软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就怕你意气用事,真在这荒山野岭,最不利的地方跟那凶巴巴的鬼猴子拼命。走了,便来日方长。我能从小用元阴助你一个十年,就能再助你一个十年。等咱们七情鉴上的武功全部大成,修为已臻化境,叶飘零再怎么兴风作浪,也总有他跑不了的时候。”
  袁吉自嘲般一笑,忽道:“就算到了那时,能胜过化龙经驱使的狂龙掌么?”
  那美妇低下头,轻声道:“你家的事,看的又不是武功。不然,先祖那门盖世心法,怎会谁也不曾学过。”
  袁吉靠在墙上,缓缓道:“所以我才一直在找藏龙宝居的线索。可惜龙啸那个废物,按捺不住不肯在隐龙山庄多忍几年,否则,我等他消息就是,何必忍着龃龉跟天道那群疯子凑到一起,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他望向门外阴沉沉的夜幕,从齿缝中道:“若我能找到藏龙宝居,先祖做成的大业,我未必没有机会。”
  宠姬一惊,本想说些什么,可一看他眼神,忙又低下头,轻声道:“说得有理。”
  袁吉不再多说,闭目养神同时,已在思索,若是逃走回去,该如何应付袁福那边的压力。罪责他并不担心,如意楼和天道两家去分,足够他推得干干净净。
  他安插在飞鹰卫中的另一个心腹算算行程,此刻早已到过侯爷府。
  相信不久之后,叶飘零这名字就将高居飞鹰卫悬红榜首,大江南北,再难有容身之处。
  没他在旁,燕逐雪不过是个初出江湖的女人,袁吉相信,只要费些手段,并非不能下手。
  说不定,还是个给袁福引火烧身的好机会。
  清风烟雨楼那两个目无王法的老怪物一旦找上门,侯爷恐怕也要焦头烂额一番吧?
  静谧之中,月现苍穹。浓云未雨而散,清霜不寒自凝。
  那宠姬养了阵神,看看外头比先前亮些,略一踌躇,凑近袁吉身边,低声道:“幸德,我……快憋不住了。你看,是叫人找个木桶进来,还是……”
  袁吉微微皱眉,散功起身,道:“为何要忍着?”
  她苦着脸道:“路上……要被那么多人看着,我宁可忍忍。”
  “蠢货!”袁吉沉声怒斥,“要是中间碰上叶飘零,我和他交手,还要指望你带人拖住燕逐雪,你就这样憋着打么?!”
  她泪汪汪一低头,道:“明日我绝不会了。那……那这会儿……”
  袁吉看向门口,“来人,你们去……”
  说到一半,他忽然收住,一抬手略作停顿,沉吟一霎,道:“你们护着点夫人,去附近找个地方出恭。”
  那宠姬一怔,咬了咬唇,道:“爵爷,我……我不想去外头……”
  袁吉瞥她一眼,道:“去,这次我会远远盯着你,放心,绝不叫你出事。”
  她又是一怔,媚意天生的眸子稍稍一转,低声道:“你是要……引出那姓叶的?”
  “他未必会上这个钩,但他要是来,我便绝不会手下留情。”袁吉握紧拳头,缓缓抬起,原本俊秀文雅的五官,都因溢出的杀气而微微扭曲,“我之前还是顾虑太多,早知有今日,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知道,叶飘零并未给过他哪怕一次绝好的机会。
  他纵然抛开顾虑,能杀的,怕也只有胡雨洛。那女人攥着线索在手,他哪里舍得。
  不一会儿,那宠姬将机簧暗器缠在袖中,腰间掖好毒镖,靴筒里的匕首调到最顺手的地方,摸出半条手帕不情不愿地撕成两片,往外去了。
  袁吉挑亮残灯,脱下外衣,露出里面黑灰色的夜行服,屏息凝神等待几息,运起七情鉴中雨燕惊蝉的上乘身法,影子一闪,便无声无息到了密室之外。
  他从预先看好的逃亡退路悄悄溜到暗处,在宠姬手中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攀上枝头,绕到最可能出现偷袭者的方向侧面,捏着几根毒针,屏息等待。
  作饵,自要逼真。
  那宠姬磨磨蹭蹭寻到一个安全角落,插下火把,在勉强能挡住下体的地方褪去裤腰,屈膝蹲下,虽说心中委屈,但知道性命攸关,到也不敢怠慢,一边留意肚肠,一边凝神听着周围动静。
  袁吉相信叶飘零一定就在附近。而且,燕逐雪未必跟着。
  生死相斗,这是他最后的好机会。哪怕为此会让当饵的人毙命,他也在所不惜。
  转眼间,思无邪内功运至顶峰,周围数十丈内风吹草动尽收耳底,袁吉握紧五指,内息鼓荡。那名为匹夫怒的拳法,只等着狠狠轰在叶飘零的脸上。
  七情鉴中的长程轻功恐别离早已被他练至巅峰,一旦发现叶飘零的身影,他有信心绝不跟丢。
  可叶飘零没来。
  那位宠姬已装模作样多磨蹭了片刻,仍然无事发生。
  她暗暗松一口气,准备擦抹起身。
  就在这时,他们离开的藏身之处,忽然冒出了大片火光。
  袁吉面色一变,毫不犹豫飞身而起,足尖在枝头连点,如同一只大鸟,转眼便赶回废墟密室之前。
  用来维持火堆的松木,和找遍废墟才搜集来的那些灯油,全化作了火焰的食粮,让滚滚黑烟,充斥在他选择的,最安全的过夜之处。
  “叶……飘……零……”袁吉指节发白,眼前发黑,自出生至此,还从未这般恼火过。
  他一跃跳上断壁,背对火光,四下张望,不断思索,若他此刻是叶飘零,放火之后,该从何处撤退才最安全。
  突的,他心中一凛,发现自己也许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放火,并不需要多高深的武功。
  从点燃火引到火光被注意之前,即便是那个胡雨洛,也有充足时间撤离。更何况,对手里还有个熟悉山林的石碧丝。
  袁吉拧身转头,一跃而出。
  而他的双脚还未落地,耳边,就听到了那尖锐到令他牙根发酸的惨叫。
  “叶飘零——!”
  根本顾不上去管还在骚臭血泊中抽搐的女人,袁吉盯着还未从他视野中消失的背影,如一阵风,急冲而去。
  这一刻,他脑中没了宏图大志,没了阴谋诡计。
  只有烧红了双眼的熊熊怒火,催动着他抛下最后的亲信,冲向叶飘零。
  冲向他以为的,最后一线生机……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23 14:02:03

第六十九章 断头山 
  轻功大略可分为两类。一种用作闪躲腾挪,一种用于长程赶路。
  即便两者兼而有之的身法,实际也只能长于其中一项。
  袁吉天资过人,七情鉴又是七门涵盖极广各有所长的武功。他所掌握的,自然是一应俱全。
  此刻追击叶飘零,他用上的是七情鉴中的长程身法——恐别离。
  这门轻功运到极致,速度也难称一流。其长处是内力消耗甚小,奔行起来极为持久,正应其名,一旦无法在短时间内摆脱,就再难别离。
  追出数十丈,袁吉便定下心来。
  看叶飘零的身影便知道,他的轻功并不算高明。狼魂中人大都会学的狼影幻踪,恰恰是精于躲避,不善奔波。
  只是叶飘零显然提前勘察过附近山林,对地形颇为熟悉。袁吉轻功更强,却被忽高忽低的地势,和对方灵巧及时的转向拖住,加上夜幕之下视野不清,一时间难以拉近到出手距离。
  有时叶飘零骤然一慢,袁吉反而要跟着略略停步,担心这对手诡计多端,要引他进什么陷阱,不敢妄动。
  如此快快慢慢,纠纠缠缠,转眼小半个时辰过去,两人一先一后,竟绕过了约莫半边山腰,到了另一侧平台颇多的缓坡之上。
  袁吉观望一眼,见草木渐稀,地势渐平,冷笑一声,道:“以为将我引到树少的地方,你便能赢了么?”
  叶飘零回头望了一眼,不言不语,仍发足疾奔。
  但袁吉眼见附近地势绝对无法设置什么复杂陷阱,心中一宽,将先前留下的三分余力运出,怒喝一声,一跃而起,在山壁猛蹬借力,变“恐别离”为“雨燕惊蝉”,身法转换行云流水,眨眼间便拉近了最后这段距离。
  人在半空,玄阴内息的“思无邪”也跟着转为至阳真气,换由“忘忧诀”驱策。他一拳打出,正是七情鉴中杀伤最强的刚猛拳法——匹夫怒。
  纵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当面仍难敌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拳力发足,袁吉如雨燕一掠,足不点地纵身再起,第二拳发劲劈空,对先前拳劲推波助澜,堆叠成滔天巨浪。
  喀嚓声响,两侧老树飘摇,细枝尽断,落叶如雨,又被罡风荡开,拳力之威,宛如开山分海。
  叶飘零早已猜到袁吉深藏不露,必有绝技在身。
  但任谁也猜不出,这年纪轻轻锦衣玉食的小爵爷,竟能练出如此刚猛,少说有三十年功力在其中的一拳。
  叶飘零一足落地,便全力转向,冒着跃下山崖的风险猛地将去向一偏,仍被那拳风带到,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狼狈滚出数圈,才一掌拍地,翻身站起。
  但这一招之失,袁吉已追了上来,站在随时可以扑击而下的山岩之上,冷冷俯瞰,道:“叶少侠,你还要往何处去?是要找你的帮手,燕逐雪么?”
  叶飘零蹭了一下唇角的血丝,抽出腰间长剑,“不必。她的任务,是杀光你抛下的亲信。”
  袁吉面色一变,这才醒觉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宠姬暴毙,自身追击而来,那几个手下慌张之中,怎么可能防得住燕逐雪的偷袭。
  但不过眨眼之间,他龙吞水般长吸口气,便让微微挪动的双拳回到原位,淡定道:“手下,今后还会再有。你这样恼人的对头,今后却不会再有了。”
  叶飘零摆开架势,道:“没有我,还会有别人。”
  袁吉纵声长笑,道:“可惜,这世上我这样的人多,你这样的人少。”
  叶飘零淡淡道:“但只要还有你这样的人,便一定会有我这样的人。”
  袁吉抚掌,冷笑道:“难得你有雅兴说话。该不会是长途跋涉之后,气力不继,想拖延一下,恢复几分?”
  “不错。”叶飘零直截了当一口认下,“多休息一刻,便多一分把握。”
  袁吉用脚尖挑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掂了两下,猛地甩手打出。
  他这手法未见有多高明,但内息深不可测,单纯一掷,破风而来,竟拖出一声短促哨音。
  叶飘零提气横移,轻松躲过。
  袁吉微笑道:“瞧见了么,同样是休息,我恢复得远比你快。你再拖上片刻,便绝无胜算。”
  叶飘零举起剑,“那你不妨下来试试。”
  袁吉当然不肯随便下去。
  血狼冷星寒的剑法,从叶飘零的情报出现在他案头两天后,他便已烂熟于心。
  若他仗着高低优劣一跃而下,足下无根的那短短一霎,可能便是他七零八落血溅满地的由头。
  他最希望看到叶飘零转身逃走,其次,便是主动杀来,跃起求战。如果都难以如愿,叶飘零面朝着他往后退开也好。
  只要距离拉开到一定程度,血狼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不可能在他落地前完成,他就有信心在诱出那一招后取胜。
  叶飘零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
  他估量了一下方才擦中他的一拳之威,凝神提气,向前缓缓挪了半步。
  见他不退,袁吉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捏紧拳头,劈空一记打去,不肯叫叶飘零再近一步。
  叶飘零退回半步,横臂挡下拳风余波。
  一合试探,双方神情都依旧凝重。
  行走江湖,兵器其实多有不便之处。而且,论起对内功的发挥效率,刀枪剑戟远比不了指掌拳脚。
  但兵器的优势,在于杀伤。
  袁吉没有学过硬功。
  他即便此刻心中有七成胜算,也不敢冒险。一旦到了换招的地步,他一拳叶飘零未必会死,叶飘零一剑过来,他兴许就要变成这山里的狼粪。
  “你恢复得快,为何不敢动手?”叶飘零剑尖微微垂下寸许,忽而道,“看来,你并不如你想的那么自信。”
  袁吉冷冷道:“你的命,对我毫无价值。只有活捉了你,找胡雨洛换我要的东西,才算是没有浪费。可惜,那实在不太容易。”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明说。我在找的宝贝,本就是我袁家的东西,那是一套武学孤本,其中的功夫,寻常人根本练不得。胡雨洛就是拿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是你,若是肯学,至多五年之后,便能横行江湖。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也许,还是杀了你更好。”
  叶飘零眸子微抬,朗声道:“雨儿,他已猜到你在附近了。”
  远处略高的地方传来幽幽一声叹息。
  袁吉毫不犹豫甩手打出另一块飞石,双足一蹬向后退开数尺,扭头急速瞥了一眼。
  一个身影躲藏在一块凸起的山岩后,只露出一小半脸,和亮晶晶的一只眼睛。
  袁吉估摸一下距离,暗暗松了口气,道:“你果然是在故意把我往这边引。
  这儿就是你设下的陷阱么?”
  叶飘零知道那几尺不过是上步一拳的距离,并未抢上,仍在原地道:“不,为你准备的死地,要更远些。我也不曾想到,你能如此长气,像是打出娘胎就在练内功了。”
  “这便是我与你们的不同。”袁吉略显伤感,望着自己的拳头,“有些事,本就从娘胎里便已注定。”
  他叹了口气,又道:“叶飘零,你将胡雨洛埋伏在此,想必,是觉得我不敢杀她,只能抓她。你应该让石碧丝往她身上放了什么百花阁的毒药。你说的陷阱恐怕不是远处的什么东西,而是她这个人吧。”
  叶飘零微微一扯唇角,“你可以再多说几句。我就快休息好了。”
  袁吉忽然露出一丝狞笑,“但我已休息好了。”
  话音未落,他一拳砸向脚下,匹夫怒的至刚拳劲犹如重锤,咔嚓一声便将坡上那踏脚山岩轰得拔地而起。
  他先前后撤,原来并不只是为了躲开骆雨湖可能夹击的角度,还暗中运力,试出了这块巨石的根。
  顷刻间,土浪翻卷,草木横飞,山岩翻滚而下,势不可挡。
  叶飘零哪里想得到会有如此突击,面色一变向旁急退。
  袁吉岂能放过这亲手缔造的大好机会,身影一闪,已随着漫天土石杀去。
  雨燕惊蝉在腾挪闪躲之上不逊于狼影幻踪,他功力运转,身形急掠,震天响声中内息转为思无邪的玄阴,一招悲天掌打向叶飘零胸膛。
  悲天掌至阴至柔,靠岩石滚落巨响掩饰,悄无声息欺近,宛如伏草毒蛇,骤然暴起。
  这偷袭换任何绝世高手,也必定来不及闪避。
  不能躲开,就只有招架。
  叶飘零剑锋一转,掌贴剑脊,左足后撤运气踩下,硬接这一掌。
  可袁吉的目标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剑。
  这百炼柔钢远比看上去结实,但再怎么结实的剑锋,也抵不住袁吉将功力凝注一点的悲天掌。
  叶飘零中掌之际不觉受击,便已反应过来对方目的。
  无奈此时护剑,已然回天乏术。
  当的一声脆响,那狭长剑锋从中掌处断开,分做长短两截。
  掉落为长,留手为短,恰恰是在袁吉算计中的,对叶飘零而言的最糟情况。
  叶飘零提膝一顶,足弓一拨,剑尖在空中一转,划向袁吉大腿。
  但袁吉早有防备,一招得手便已转阴为阳,匹夫怒一拳斜撩,用刚猛真气护体,把断掉剑锋挑开,远远飞了出去。
  叶飘零面冲坡上,前高后低,施展身法急退颇为危险,还有跌落山崖之虞。
  他也不愿再退。
  叶飘零掌中断剑打横斩出,寒光直取袁吉脖颈。
  袁吉已欺近到最有利的距离,生死之战,得势岂会饶人。
  他双拳齐出,一攻一守,拼着左臂留下一道狰狞伤口,也要一拳轰向叶飘零面门。
  拳法本就极少花巧招式,匹夫怒更是其中重运劲轻套路的佼佼者,拳风猎猎,封门而来,比起威名赫赫的落日神拳,也不惶多让。
  叶飘零在挂名师父风绝尘那里有个师弟,南宫星。南宫星压箱底的功夫中,便有那门落日神拳。
  但凡他当初和师弟切磋修炼的时候少见识几次刚猛拳法的威力,此刻他已血溅五步,再无还手之力。
  叶飘零左臂抬起,右手回收,内息运转到巅峰,脚下一蹬,强行招架同时,主动顺着这一拳的力量,向后跳了出去。
  饶是他这一跃卸掉了至少三成劲道,那一拳仍震得他双臂发麻,筋骨欲断。
  袁吉一招得手,踏步前追,呼的一声,又是一拳轰向叶飘零胸膛。
  他并不在乎对手是否格挡。
  强行招架的每一次,都是对真气和身体的巨大消耗。
  一旦内力不继护不住,便要错筋断骨,成为他手中要挟的筹码。
  叶飘零施展此前鲜少使用的狼影幻踪步法,强行横移,偏斜开身后的陡坡崖壁。而代价,是左臂又被击中,震得肩肘无力,一时间竟再难抬起。
  他借着中招的机会,向不再需要担心峭壁的后方快速退开两步,旋即脚下踏实,身躯一侧,将断剑斜举向前。
  袁吉瞳孔微微一缩,感到煞气如浓云蔽日般汹涌扑来,心头狂跳,暗道,这一招,终于还是叫他等来了。
  血狼冷星寒的这一招,与他手中那柄狼头怪剑,不知给多少武林名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阴影。
  冷星寒性情古怪,未曾给这剑法命名,有好事者便称之为死无全尸剑。
  这一剑出手便是全力,可以说不留任何变招的余地。那时冷星寒纵横江湖数年,从这一招下逃出生天的人,几乎从未听过。
  袁吉相信,那是因为大多数江湖人都太蠢,传言,又太容易将一些人和事迹神话。
  天道此次卷土重来,知道冷星寒未死,便费尽心机通过龙啸窃出了躲避那一剑的手段,和专为对付那一剑的阵法。
  可惜的是,龙啸直到死前都没机会验证,这法子到底是不是有效。
  若叶飘零正处于巅峰状态,袁吉也不愿去试。
  去试,就有可能去世。
  但现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叶飘零被他抢到先机,连中数招气势大衰,左臂已经麻痹,出手绝不可能还如平时那么流畅迅捷。
  更重要的是,江湖人人皆知冷星寒是个睚眦必报的煞星,叶飘零这个弟子丧命于此的话,保不准,自己将来还要跟冷星寒有一场死斗。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爵爷府的高墙可吓不住。
  试试成效,将来万一真对上冷星寒,心中也有底气。
  袁吉顿足停步,斜摆拳架,死死盯住叶飘零的右膝。
  他还占据了一项优势,此地并不算平坦。
  所有需要急速移动的招式,地面越是崎岖凹凸,就越难发挥。
  若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躲不过仅剩一截断剑的叶飘零,他也不必再想着什么通天野心,死在此地便是。
  周围安静下来。
  两人的鼻息都变得缓慢悠长。
  吸,吐,吸,吐……渐渐地,他俩呼吸的节律,竟也莫名对齐,分毫不差。
  山风,忽然变了方向。
  几根脱出头巾的发丝,从袁吉眼前扫过。
  叶飘零目光一凝,剑光暴起。
  但袁吉始终盯着的都是他的右膝。
  在看到叶飘零膝腿发力的瞬间,他就将自己的身体飞快沉了下去。
  双脚前抛,手臂张开,真气下沉打足千斤坠,眨眼的功夫,袁吉就像是一个“大”字,死死贴在了身下的地面上。
  他用毕生所学,极其迅速地把身体“砸”了下去。
  他屏住呼吸,等着看孤注一掷的结果。
  他赌赢了。
  寒气森森的剑光,和叶飘零的身影一起,从他上方风一般吹过。
  而这,正是反击的时刻。
  袁吉翻身一撑,拳出如龙,直捣叶飘零后心。
  不料这一剑在未中的情况下,竟还有其他变化。
  叶飘零本该衰竭的前冲之势,如同要趁机逃走般不慢反快,剑招也不收力,竟然丝毫不顾高手颜面地顺势一扑,在地上一滚站起,断剑交错挥斩,逼开了他追击拳招。
  袁吉并未得手,脸上,却还是出现了难忍的笑意。
  他躲过了那一剑。
  即使追击的后手未能见效,胜算,依然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
  因为对叶飘零来说,这一剑的消耗,远超逃往此地的长途跋涉。
  袁吉拉开架势,笑道:“叶少侠,还有什么绝活,也该亮出来了吧。”
  叶飘零轻喘着举起断剑,皱眉道:“原来,这就是你们琢磨出的法子。”
  袁吉笑道:“不是我,是隐龙山庄。对付你这样不讲江湖规矩的煞星,果然不能太要脸面。我也没想到,冷星寒威风一世,杀遍天下的一剑,竟奈何不了最寻常的身法——赖驴打滚。”
  他缓缓抬起双拳,眼底寒意四溢,“你这种出尽全力的剑招,威力必定一次不如一次。你现下认输,叫你的女人把我家的东西物归原主,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叶飘零断剑斜指,又摆出那至凶一招的起手,“这话,你自己信么?”
  袁吉叹了口气,笑道:“也对,你们太了解我。我一个也不可能放过。但,死得痛快一些,有时候是好事。”
  “死就是死,好死坏死,没什么区别。”叶飘零目光一凝,杀气再现。
  但正如袁吉所说,先前一招的煞气已经入骨,此刻逼出来的自然弱了不少,单论一剑之威,兴许还不如他长剑完整时的全力一刺。
  袁吉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次的剑招威势大弱,也就有了转圜余地,能趁机偷袭倒地的我。可惜,以你当前的状态,我根本不必那样去躲。这次出剑,便是你的死期。”
  叶飘零深吸口气,并未答话。
  袁吉的确是他生平罕见的强敌。但越是如此,他的头脑反而越是冷静。
  他知道,不管多强的对手,中剑,一样会死。
  而且,他还有帮手。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帮手。
  “看招!”
  一声娇叱,骆雨湖从藏身的山岩后冲了出来,胳膊一甩,向袁吉使出了她练习最熟的脱手一击。
  袁吉冷笑,左臂一摆,罡风横扫,轻轻松松便护住侧翼所有空门。
  一早就知道那女人在附近,他岂会不作任何防备。
  若叶飘零觉得这也算是机会,那把他当作对手,可真是高看了。
  可袁吉没想到,他听到的,并不是短剑被击落的声音。
  咔嚓,一个木盒被他的刚猛真气轰成碎片。里面装着的纸张,顿时撕扯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洒落在月光之下。
  袁吉心神巨震,强撑着不转头去看,仍牢牢盯着叶飘零的右膝。
  可骆雨湖那充满嘲弄的嗓音,如追魂恶鬼,在他耳边响起。
  “小爵爷,你心心念念的宝贝,被你亲手打烂了。风一吹,你便一片都找不回。”
  袁吉浑身一颤,目光终于禁不住闪了一闪。
  偏偏此时真的起了一阵山风,那些飞扬纸屑,顿时被卷向另一侧的坡下断崖。
  “看招!”骆雨湖又是一声怒喝,脱手飞掷出一道寒光。
  与此同时,叶飘零的右膝猛地一屈,出招。
  袁吉心已乱。他没有信心再用拳法硬破那凶煞邪气的一剑。
  真气下沉,他仍使出了先前用以躲避的法子,瞬间便张开双臂,牢牢贴在地上。
  但叶飘零并未冲过去。
  飞向前方的,只有那一把断剑。
  连柄的断剑流星般飞了出去。
  先前断掉的那截,也恰在此时飞了过来。
  袁吉这才醒觉,这次的“看招”,并不是丢给他,而是丢给了叶飘零。
  他虎吼一声,双拳拼尽全力向面前交叉。
  不管眼睛还是喉头,都绝不能暴露在叶飘零的剑下。
  可他慌乱中忘了,一旦挡住眼睛,全身上下,还有何处不是空门?
  一阵剧痛,从双腿之间传来。
  袁吉凄厉惨嚎,双腿交剪横扫,总算抢到一个起身的机会。
  但那截断剑,已没入他胯下七分有余,穿阳破睾,裂腹断肠。
  “啊啊啊——!”惨叫声中,袁吉双目充血,向着手无寸铁的叶飘零飞身扑去,全部真气,都凝在那一拳匹夫怒中。
  噗。
  一声轻轻的闷响。
  一把被仔细打磨过的短剑,穿透了袁吉的后心。
  紧接着,第二把短剑,刺入了他的后颈。
  骆雨湖保持着脱手双飞的姿势,一时间,耳中只能听到自己心儿狂跳的声音。
  她的手和脚都在发软。
  她强撑着,不敢倒下。
  终于,那凶神恶煞的背影晃了一晃,倒在了地上。
  叶飘零蹲下,拔出短剑,割掉了袁吉的头。
  看着那颗脑袋被丢向山下,骆雨湖喉头一哽,眼前一片模糊,终究还是浑身脱力,软软跪坐在地。
  叶飘零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把她拉到自己怀中,用衣襟和胸膛,接下了她汹涌而出的热泪。
  良久,骆雨湖平复下来,望着地上碎裂的粗糙木盒,轻叹道:“袁吉要是九泉之下,发现自己是因几张咱们没舍得用的草纸而死,不知会作何感想。”
  叶飘零沉默片刻,道:“他是因他的所作所为而死。”
  “主君。”
  “嗯?”
  “多谢你。”
  “人是你杀的。没什么好谢。”
  “主君。你……真的不想要袁家先祖留下的宝藏么?咱们毁掉袁吉的尸体,留点他的东西在藏宝处。袁福只会认为,是他弟弟拿去的吧。”
  “不必。”
  “为什么?习武之人,不是都想要更强更厉害的武功么?”
  叶飘零扶着她,一道站起。
  他望着凄冷月光下已没了头的尸体,淡淡道:“以袁家的能力,我不信真的好东西,会落在你爹那样一个山贼手里。”
  他握紧骆雨湖的手,往约定的汇合处走去,“再说,好不好,还是要看合不合适,喜不喜欢。”
  她扑哧一笑,轻声道:“主君是在说武功秘籍,还是在说我们几个啊?”
  “都有。”
  “那燕姐姐,合不合适,喜不喜欢?”
  “还好。”
  “啊?就只是还好?这几天,我还说燕姐姐变得很厉害了呢。”
  “清猪大肠都学不会。”
  “呃……哈哈哈哈……”
  憋了片刻,骆雨湖的话,还是转成了一串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安静的山林之间。
  久久不绝……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2/05 12:01:31

第七十章 山居秋暝(完)
  细雨方停,炊烟初升。
  晚霞似裙,拥羞怯红日。薄暮如纱,罩挺拔青松。
  木屋,竹篱,一方小菜畦,一口旧水井。
  井并不常用,一条改道清溪,就从屋外不远经过。
  骆雨湖挽起裤管,赤着那双白生生的脚,蹲在溪边浣衣。
  任笑笑像只大松鼠,趴在旁边树枝上,浑没个女儿家的模样,耷拉着的两腿一摇,那树枝就带着她的身子一晃。
  叶飘零赤膊靠窗而坐,望着远处那二人的身影,嗅着已飘荡在院中的菜肴浓香,目光恍惚,身躯松弛。
  他已有许久不曾这般闲适安逸。学艺有成之后,他不是在赶去杀人,就是在逃离麻烦的路上。
  “药调好了。”旁边传来卫香馨恬淡柔和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微微流露的疲倦。
  “你累,就该好好歇着。”叶飘零把视线转回屋中,拍了拍左肩,“药很有效,内外伤都已好得差不多。”
  “差不多,就是还差些。还差些,就还得上药。”卫香馨端着木碗走近,指尖在药膏上轻轻一点,拉起一条淡黄色的丝,“你昨儿个说味道大,我这次加了三倍的百香蜜,你闻闻。”
  叶飘零鼻头微微一动,微笑道:“不必如此浪费,只是些味道,无妨。”
  “要的。”卫香馨挖出一块,按在他肩上,缓缓搓开,用柔软的指尖,细细为他将药性揉进肌肤,“我知道你已不会久留。我不想让你走前,对这里,对我,有分毫嫌恶。”
  “不会。”他舒展肩膀,轻声道。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卫香馨的手很滑,很软,也很暖。她的嗓音,很轻,很飘,很婉转,“我要你回忆起这里,想起的只有蜜,只有甜,没有药,没有苦。”
  叶飘零转头望着她,忽然问道:“所以你才让我住在这儿?”
  卫香馨望着他肩头布满细碎伤疤的皮肤,轻声道:“这是我将来的闭关之处,让我心里最重要的男人住着养伤,不是理所当然么?”
  “恐怕不止如此吧。”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轻笑声忽而变得娇媚了几分,“此外,就是我的私心。
  你在这儿养伤,没我的手令,寻常弟子绝不敢来此打扰。负责养护的乃是碧丝,亦非外人。那,等你身子好些,我岂不是可以肆无忌惮?”
  叶飘零叹了口气,道:“我的伤已经好了。”
  “没有。依我看,你最好养伤到开春再走。袁吉的武功邪门得很,万一有后患,你是要让我一辈子追悔莫及么?”
  他抬手扣住卫香馨涂药的指尖,口气蓦然变得疏离了几分,“卫阁主,我说过,我喜欢诚实的女人。”
  她咬了咬唇,道:“我并未骗你。”
  “放着麻烦隐瞒不说,比骗更甚。”
  卫香馨一怔,“你……知道了?”
  叶飘零摇摇头,“我只知道,你的情形不寻常。”
  “哪里……”
  “你说担心我内伤有后患,为何不让我住在离药库近的地方?这里原本不是什么秘密所在,为何你将打扫养护的人,换成已是副阁主的碧丝?这是你将来退位之前清修闭关之所,你为何每次到这儿都偷偷摸摸,来去匆匆?”他缓缓问到最后,看向溪边已经在坐着涮洗赤足的骆雨湖,微笑道,“我的确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但现在我身边,还有个足够细心的人。”
  卫香馨沉默下来。
  一直等到将调好的药膏涂抹完毕,她轻轻吹了几口气,用手掌左右扇风,轻声道:“我和你们孟总管见了一面。”
  “嗯。”叶飘零点点头,道,“我和孟飞不算合得来。他心事太多,若是说错什么,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是请他帮忙的。”卫香馨拿起几块沾了药粉的纱布,层层贴在他肩头,以白绢缠绕,绑紧,喃喃道,“若江湖传言走得快些,你如今应该已到了龙江北岸。”
  叶飘零唇角微绷,道:“为何?”
  “为了与如意楼派出的高手一起,彻查平波十八坞。那里第三把交椅上的人物都已入了天道,恐怕禁不住你们这一查。”
  他摇摇头,“我是问,你为何要编出这个谎话,替我伪造行踪?”
  说着,他转过身来,“天道的人?隐龙山庄?还是飞鹰卫?”
  卫香馨神情显出几分痛苦,“都有。彭异临别前说,已有专为了杀你的巡查到了江北。隐龙山庄来接龙啸尸首的人一直在附近打听你的下落。而袁候爷,已下令……在江北十四州悬红通缉,活要见你的人,死要见你的尸。得手的人,能拿黄金千两,保举大内,至少作个紫衣卫。”
  叶飘零沉默良久,微笑道:“香馨,我的伤,真的已经好了。”
  卫香馨抿唇瞠目,眸子轻颤不休,咬牙道:“我说没好,便是没好。你不信我这会用药的,信谁?”
  他淡淡道:“伤不可能永远不好。”
  “一入冬,聚艳谷便会闭门谢客。”卫香馨捏住他肩膀,仿佛在怨恨那地方为何不仍是一处伤,“知道你在这儿的只有我和碧丝,是最适合你养伤的地方。”
  “我若没有伤需要养呢?”
  “我可以让你有。”她分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百香蜜不止能掩住气味,还能暂缓毒性发作。”
  叶飘零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面对着已眼中含泪的卫香馨,“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胡说!”她克制着没有喊出来,但神情已激动了许多,“我问过孟飞,你刚为雨儿报了仇,后续没有任务等你。”
  叶飘零望着她,道:“如意楼,从不是等着任务上门的地方。有太多如雨儿一样的人,仅仅保命,就已竭尽所能。我留在此处养伤,永远碰不到他们。”
  卫香馨深吸口气,抚胸缓缓吐出,柔声道:“你可知,外面如今有多少人在找你?”
  叶飘零微笑道:“从来如此,我不在乎。”
  “可我……”她说出二字,又强行顿住,余下的话在喉中噎了半晌,终究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喃喃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叶飘零已坐了回去,仍望着窗外,道:“我很喜欢这处养伤的地方。但,我还远远不到需要一直养下去的时候。你,也不能一直惦记着这里。你的心思,还是应当放在聚艳谷中。”
  卫香馨落寞一笑,轻声道:“你要走了,是么?”
  “那边几棵树的叶子,已经黄了一半。”叶飘零略一犹豫,口气还是柔软了许多,“全黄的时候,应当很好看。我想看看。”
  卫香馨望着他的侧脸,似是自嘲般道:“若我任性些,今夜就叫人悄悄将那几棵树的叶子全都刷绿。”
  叶飘零淡淡道:“强刷的叶子,的确再也黄不了了。”
  她靠过去,侧身斜坐,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叹道:“我看过太多秋天,叶子黄起来,总是快得很。兴许一夜过去,便一片绿的也不剩了。”
  “至少这一夜还在。”
  卫香馨的语调,骤然掺上了几分隐约的幽怨,“可我又不能过夜。天一黑,便得回去盯着她们晚课。这几日……都是她们在。”
  叶飘零回身,揽住她挽起发髻后亮出的温润脖颈,“晚课,是饭后歇息一个时辰,才能开始的吧?”
  “嗯。”卫香馨遥望着远处聚艳谷中袅袅升起,散入霞光的炊烟。
  “来得及。”
  “嗯?”她一愣。
  “我内伤已经好了。”叶飘零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那张竹编软椅上,“还有一个多时辰,来得及。”
  卫香馨顿时霞飞双颊,蹙眉抬手抵住他赤裸胸膛,别开脸道:“谁跟你说这个了……”
  叶飘零一怔,本已拉住她裙带的手停住动作,道:“是我会错意了?”
  她半躺半靠在椅子上,忙又转回头,“不是。没有。只是……”
  她嗫嚅几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涨红着脸将眼一闭,搂住他一条胳膊不放,此刻没了半点成熟女郎的风韵,撒娇女娃似的低低道:“我是想,不假。
  可我……又不是因为想,才要你留下。”
  “我知道。”叶飘零扯开裙带,俯身在她唇上一吻,“我说来得及,不是觉得你想要我,而是因为,我想要你。”
  卫香馨娇躯轻颤,缓缓睁开水汪汪的眼睛,“这几日养伤,没养够么?”
  叶飘零摇头,“你说我内伤严重,她们都不敢。”
  她蹙眉,跟着轻笑,“不敢叫你动,她们也不敢动?”
  叶飘零点头,“不敢,像是我已成了个瓷碗。”
  卫香馨略一思忖,跟着一惊,摸着他胸膛道:“那你在山中苦战,雨儿说的那些,煞气什么的,岂不是分毫不曾泄掉?”
  叶飘零拉下她手,将裙带搭在她腕上,“并无大碍。我想要,不是因为它。”
  卫香馨眼波一荡,轻声道:“这儿……又不缺女人。”
  “但只有你一个卫香馨。”叶飘零手指一挑,细长裙带,便已缠在她双腕之间。
  她似笑非笑,眸子上抬,目光在他身上一勾,道:“你要绑我?”
  叶飘零将带子打结,缓缓扯紧,“要。”
  卫香馨气息略略加速,那浑圆笔直的腿从旁抬起,隔着裙子在他腰上磨蹭,眉目之间媚态横生,“怎的,是嫌我不够乖顺听话,需得绑着手脚,才能叫你…
  …日得尽兴?”
  叶飘零摇头,手掌一抹,将裙布提到膝上,顺着那光滑细嫩的肌肤摸入股间,五指屈伸揉捏,缓缓道:“你一会儿就得回去。我得快些。快些,最好就将你的手绑上。”
  她眼中春意更浓,几乎滴下水来,喃喃道:“你这说的,像是要对我……用强似的。你不绑,我还会推拒不成?我待你一片……唔……嗯嗯……”
  粗糙的指掌已侵入到丰美的花谷,犹如剑法凌厉直接,一压一勾,便外揉娇嫩蜜核,内抠软滑壶口。蕊芯尚干,让她不由得哼了两声,断下话头。
  叶飘零单手脱下裤子,浑不在意窗棂未合,霞光仍亮,将挖出的缕缕蜜浆涂抹在阳物顶端,便凑到近处,卸去里外两层罗裙,举起她赤条条的腿儿往两侧扶手一搭,抵住分开花唇中微有湿意的蕊心。
  “你慢些,慢些,这么快,又大……会痛。”卫香馨低头望着股间,那雄壮肌理延伸汇聚之处,令人心悸的阳物已在缓缓进入她。
  她是担心回去太晚败露行迹,也的确急着想让叶飘零在她身上一泄千里,各取欢愉。可如此直接进入,终归还是热辣辣一阵微痛,涨得她咬唇蹙眉,脚趾在鞋子中禁不住扣紧,给花布鞋面顶起鼓鼓囊囊一块。
  叶飘零抓住她被绑双腕,压在椅背顶上,将她罩在身下,轻抽慢送。
  刺痛渐渐化为一片酥麻,酸胀也融入升温热烫之中,眼见屄芯儿深处那朵小鸡冠花越发憋痒,卫香馨挑着眉梢斜斜瞥他,禁不住道:“你,故意慢成如此,作弄我么?”
  叶飘零摇头,仍在重门叠户的屄眼儿之中慢条斯理出入,直到那一环环粉肉被肏弄得水津津滑溜溜,裹着棒儿嘬都嘬不住他,才微微眯眼,道:“方才,还湿得不够。”
  卫香馨腰肢一扭,嗔道:“此刻可应当够了吧,我屁股下的垫子都潮了。”
  “嗯。”叶飘零抬起上身,抓住她足踝抹掉鞋袜,向高处一提,对着半悬空中的粉白丰臀便是重重一顶。
  “唔嗯~~”卫香馨宛如只被搔到痒处的猫儿,一声娇婉呻吟,当即绷直了脚尖。
  她手腕虽缠着裙带,但并未被反剪背后,这会儿情潮涌动满面春光,忍不住伸到他胸前,上上下下不住抚摸。
  叶飘零一边在她花房中深入浅出耕得淫浪四溢,一边抓住她腕上带子拉去粉颈,绕过脖子又是一绑。
  卫香馨双手只能收在下巴旁边,顿时一阵委屈,道:“我摸摸你,难道也会耽搁时间么?”
  无奈这会儿她牝户正被日得如痴如醉,蛤口馋涎横流,嘴里的幽怨被淫媚一冲,倒更像是在撒娇。
  叶飘零加快速度,越捣越猛,渐渐有了几分猛兽出笼的气势。
  等卫香馨哎呀连声挺起腰身,被生生肏泄了一次,他才略略一缓,道:“是你叮嘱的,抹药之后,不可见血。”
  卫香馨目光迷离,雪白大腿仍在战栗,牝花儿咂摸几下龟头,才回过一口气,不解道:“你……你不绑我……就要见红?”
  “对。”他将竹椅向墙边一推,靠得更近,解开那已快要兜不住饱满酥胸的领口,捏住硬涨乳蒂,抵死花心一通搅磨,望着她掌心相对不住本能攥握的纤纤玉指,微笑道,“过不多久,我若没绑着你,必定被你挠破皮。”
  卫香馨一怔,望向自己指尖,暗叫一声啊哟。
  最近杂事繁多,她心思又都记挂在叶飘零身上,竟忘了修指甲。
  她本想嘴硬一句,说自己能忍得住。可一想到此前缠绵到欲仙欲死的时候,她根本记不清自己做过什么,叫喊出来的,都是些一回忆便满面发烧的虎狼之词。
  真要抓花了他的皮,可要让外头三个晚辈笑话。
  卫香馨抿唇不语,鼻息愈发急促,断断续续。
  叶飘零越战越猛,不多时,就已超过她此前体验过的滋味。
  竹椅吱嘎作响,一副快要承受不住的模样。
  卫香馨也觉得,自己多半承受不住。
  她以为之前所知的叶飘零就是全部,到今日,才明白凉亭中与石碧丝齐齐上阵的放浪之夜,这男人顶多也就出了七分力。
  亦或是说,这才是……煞气被宣泄出来的征兆?
  卫香馨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情欲中浮沉,正因可能帮他缓解几分而暗自窃喜,就忽然发现,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已变得大不一样。
  她心中禁不住一阵战栗,一种奇妙的预感从脑海深处浮上——真正的他,要来了。
  可她的花心战栗得更加厉害,一阵猛烈的快乐从欲海中喷射而出——她来了,真真正正地泄了。
  她能感觉到汁水喷发在红肿的花唇之间,能感觉到被压扁的臀肉上已经一片淋漓。
  但她又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所有的意识,都被拉去了大腿根部的小小方寸之地,那里正在被冲击,被蹂躏,短短一瞬之间,既被塞满到毫无缝隙,又被抽空到一片冷寂,犹如发生在同一刻,却又先先后后分明无比。
  晚霞如血,红不过她颈间那片肌肤。
  残阳将去,正好似她眼中上翻明眸。
  叶飘零一把捏住她的乳房,把她的腿几乎压回到肩头。
  卫香馨呜咽着张开十指,猛地一攥,通体颤抖。
  她以为要被穿透了。
  或者说,她肉体之外的东西,已被穿透了。
  稀薄的,粘稠的,滑溜的,起沫的,像是她多年光阴积蓄在体内的杂质,一股股地往外涌。
  她被摆成侧躺。
  她被翻过来。
  她被抱高。
  她被压在窗台。
  她被挂在床帐钩子上,晃得像条白里透红的鱼。
  她被摆在梨花木的桌子上,流淌如翻到的水壶。
  窗外早已黑了。
  卫香馨的声音,也早已哑了。
  任笑笑从耳边收回手,踮着脚离开布帘子,撇撇嘴,小声道:“嘿,白石头,真不进去换把手?你家阁主再来,八成要被咱男人日断气啦。”
  一桌子饭菜已经凉得七七八八,仨女人谁也没吃几口,彼此互望,眼里最浓烈的,当然不可能是食欲。
  石碧丝夹着腿,低着头,对那绰号不甚满意,但还是得回话,“叶大哥……
  应当有分寸吧。”
  任笑笑赶紧凑近冲着她摇头,“姓叶的发起性来,能把雨儿弄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给我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吊起来。他那层人皮下藏得八成是头狼,你没听你家阁主都嗷嗷不动了?”
  “啧,”她颇为赞叹道,“难怪清风烟雨楼的高徒直接从另一边儿出山回家了,是不是被叶飘零吓着了啊?”
  石碧丝侧耳听了听,有些慌神,求助地看向骆雨湖,“雨儿,叶大哥……当真收不住手?”
  骆雨湖咬唇思忖,略一犹豫,索性大步过去,掌灯钻进帘子,探头看了一会儿。
  等回来坐下,她脸色也有点发白,“主君他……收手,又没全收住。”
  “啊?”石碧丝忙道,“这是何意?”
  “他应该是记得卫阁主身子骨不太好,没往其他地方出力,只给她绑了手。
  我看精都出在脸和胸口,主君应该还没到失控的地步。”骆雨湖摸摸面颊,又道,“但主君八成忘了阁主还要及时回去的事儿,阁主……就算没忘,也顾不上说话。
  没人进去替一下,阁主伤筋动骨倒不至于,只不过……倒明天晌午之前,怕是别想自个儿下床走回去了。”
  石碧丝顿时长身而起,正正神情,躲开任笑笑满是促狭的目光,清清嗓子道:“此前我就与阁主一道陪叶大哥喝过酒,在山里……也多得雨儿妹妹关照。任姑娘,那,我这就进去了。”
  “去呗。”任笑笑挖挖耳朵,喝了口汤,“省得我这最厉害的先进门,你俩就只能干瞪眼咯。大家都是馋猫,少装点儿样子吧。”
  石碧丝脸上一红,掀开帘子,犹豫一下,又退了出来,拉过凳子宽衣解带,脱光叠好放置妥当,才深吸口气,赤裸裸走了进去。
  任笑笑托腮歪头,听里面的动静很快换了音,皱眉道:“雨儿,你说叶飘零这人是不是有个本事,故意藏着不跟咱们说啊?”
  “嗯?”骆雨湖小口啜汤,抬眼看她。
  “我咋觉得,但凡跟了他的女人,不几天就个顶个儿的不要脸啦。”任笑笑鼓了鼓腮帮子,“你瞧那白石头,故意到我跟前儿脱衣裳。她啥意思啊?显摆腿和屁股好看是不是?我、我奶还比她大呢。”
  骆雨湖微笑道:“她应当是觉得早晚会叫你看见,不如直接点。再说,她带的衣裳刚洗了一套,这身要是被扯坏,那身干之前,就没得穿了。她个子高,咱俩的衣裙,她上不了身。”
  说着说着,屋里传出一声貌似痛苦实则快活无比的尖声娇啼。
  任笑笑撇撇嘴,“这骚蹄子,进去时候多半就夹着水呢,这么快就泄了,不济事。我看啊,你赶紧多吃两口垫垫肚子,百花阁的妞儿中看不中用,最后还得咱俩来。”
  骆雨湖放下碗,笑吟吟看着往里屋去的门帘,“不吃了。没胃口。笑笑,要不,咱也进去吧。”
  “这就进去啊?”任笑笑贼兮兮一挑眉,“你忍不住啦?”
  “反正,”骆雨湖莞尔一笑,起身解开盘扣,松脱裙腰,道,“我也夹着呢……你要忍得住,就在这儿吃吧。”
  任笑笑一瞪眼,双手一扽就把裤子扯了下去,叉腰道:“想得美。养伤养伤养伤……这都九月了,本姑娘也夹着呢,都漏出来啦。走,一起进去。给姓叶的蒙上眼,让他抓住哪个肏哪个,公平合理。”
  骆雨湖笑着摇摇头,款款走向门边。
  任笑笑脱得快,赤条条泥鳅似的一钻,先一步溜了进去。
  骆雨湖扶着门框,挑帘一望,停住步子,又笑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照理说算得上是荒淫无比。
  她却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怎么也止不住唇角的笑意。
  她想,如果将来,叶家能有一栋气派的大宅子,有满院子的家人,那她一定要让宅院中的女子,都如今夜的她们一样,坦诚相见,亲密无间。
  她又想起了某个匆匆离去的身影,禁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她以前常打听些江湖传奇。她还说,一道经历了这么多,那二人多少该有些苗头才对,怎么事情一了,就各奔东西了呢?
  明明,已没那么要脸了呀……
  骆雨湖一声叹罢,望着叶飘零沁着汗珠、微微反光的雄壮身躯,眼波一荡,快步走了过去。
  她的长夜已过去。
  她们的夜,才刚刚开始。
  夏末的花已败。
  深秋的花,却在经历了狂风骤雨后,正开得分外娇艳……
  终章残香孟飞握着一块软布,缓缓擦拭膝上横置的枪身。
  枪身光滑,已磨得泛白。
  孟蝶跪在门口,娇娇弱弱,一身肌肤,比那段枪身还白。
  最白的,则是她身上的孝服。
  她眼含热泪,俯身叩首。
  连叩九下,她起身抬头,额上已微微渗血。
  “多谢诸位恩公,为小女子报仇雪恨。小女子必为恩公们立下长生牌位,日日祈福。”
  孟飞的眼睛盯着手里的枪,没有看她,只对着旁边的灰衣掌柜摆了摆手。
  那微微发福的男人立刻满面堆笑走了过去,弯腰扶起孟蝶,柔声叮嘱应当叫她记住的事。
  那些事,每一个委托如意楼做事,且不必付出任何代价的人,都应当牢牢记住。
  这约莫一刻功夫中,孟飞始终在擦他的枪。只在孟蝶再次屈身行礼,擦泪告辞的时候,抬眸望了一眼她柔弱纤瘦的背影。
  旋即,他举起了他的枪。
  那锋锐无比,曾经名动天下的枪尖,遥遥指住孟蝶的后心。
  距离不过六尺有余。这种情形下,便是绝顶高手,也难挡他碎梦缠魂一击。
  两侧的劲装汉子禁不住扭过头,看着那纹丝不动的枪尖。
  丝缕沁出的真气,已能拂动孟蝶后心罩衫的粗布。
  孟蝶打了个冷战,抬手拢拢领子,颇为疑惑地转头看过来。
  一切,都和她转身前一样。
  孟飞坐在小凳子上,缓缓擦拭打横摆着的长枪。
  她眨眨眼,又行了一礼,娉娉婷婷走了出去。
  农舍之外,是竹篱。
  带着枪的孟飞入不得城,见面,只能在这种地方。
  篱笆外面,侯着一辆马车。
  孟蝶挎好包袱,将最沉的元宝揣进怀里,弯腰爬上去。
  一个多时辰后,她从马车上下来,柔声道谢,步入眼前的城门。
  她谢绝了如意楼为她安置终身的好意。离开这辆马车之后,她与如意楼,便再无瓜葛。
  沿着熟悉的路,她很快回到了小巷中简陋的破屋。
  门扇已没了挂锁的地方,孟蝶一推,便走进去,轻轻唤了声:“娘,我回来了。”
  一个老妪枯枝般挂在椅子上,浑浊双眼略略动了动,并未回话。
  孟蝶过去跪下,抓着老妪的手,轻声道:“娘,如意楼给了咱家五十两银子,女儿今后,绝不再让你受苦了。”
  老妪的口唇颤动了一下,忽然冒出低沉而嘶哑的一句:“行了,盯梢的已经走了。掌旗再行此大礼,老身可受不起。”
  孟蝶脸上那哀婉凄楚的神情,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抚平鬓发,按住老妪的腿站起来,笑道:“我半点武功不会,总要小心些。”
  那老妪的脸上浮现出毒蛇般的笑意,嘶声道:“我原本想不通,为何你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担此重任。”
  孟蝶眸子一斜,笑吟吟道:“现如今,你可想通了?”
  “想通了。想通了。”老妪干笑着点了点头,“如意楼自缚手脚,亮出这么大一个空门,尊主英明神武,岂会不善加利用。从今以后,老身对掌旗,绝不会再有半点不敬。只是那彭异……”
  孟蝶冷笑道:“彭异的事,轮得到咱们管么?且不说他也是掌旗,不在咱们这支,干涉不到。就是真去找他,他又不是如意楼的蠢人,一刀劈来,我哪里还有命在?再说,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清风烟雨楼。”
  “清风烟雨楼?”
  孟蝶叹道:“咱们跟小爵爷斗心眼,不就是为了互相挑拨?亏我还高看了他,觉着他再不济,也能在燕逐雪身上玩出点花巧。到时候咱们随便煽风点火一下,不就是袁家开罪了清风烟雨楼么?”
  那老妪哑声笑道:“如今反过来,清风烟雨楼得罪了袁家,不也一样?”
  “屁。袁家哪有那么多傻子?飞鹰卫填进去几十条命,死了个朝廷封赏的小爵爷,这么些天,不也就通缉悬赏了一个叶飘零。我看,要想让他们跟谢家的老怪物闹僵,这点儿分量……还是不够。”
  老妪缓缓点头,“不过,那也不必掌旗费心了。咱们先将孟蝶这身份做到底,安生几个月,免得出什么岔子。咱们这趟死了太多人。七星门已有人到了江北,之后,叫他们打头阵去吧。”
  “嗯。我就和娘你,先一起过一阵安生日子吧。”孟蝶望向窗外,喃喃道,“也不知……这无趣日子到底有什么好,为何,总有许多人,豁出命来护着呢…
  …”
  她的眼中浮现出颇为疯狂的恶毒,自问自答道:“兴许,是他们想要的,都已得到了吧。”
  “你想要的,是什么?”老妪颇为好奇地看着她。
  “你想要什么?”千里之外的舟阴镇上,一个劲装青年一边擦汗,一边追着身前扎着小辫的姑娘问,“云师妹,你只管说,师兄今儿保证你要什么都给买,绝无二话。”
  那小丫头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笑道:“好啊,那,先买个糖人儿。我还想吃金丝糕。师兄这么豪爽,今后盼晴一定常陪师兄来镇上玩儿。”
  那青年陪笑两声,先掏出荷包付了糖人的帐,“行,云师妹如此讨喜,师兄这点儿银钱,还出得起。”
  小丫头盯着手里的糖人,甜滋滋一笑,道:“师兄,咱家剑法的第七式,我还是练不好。师伯闭关去了,我去问师父,又怕被责怪,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那青年当即一拍胸脯,“包在师兄身上,我若教不会你,岂不是叫你家小少爷瞧不起。”
  “什么就我家的啊,师父师伯说着玩的,你少提他。我跟他见了面就是吵嘴,好没意思。”那小丫头气鼓鼓舔了一口糖人,翻了个白眼。
  那青年嘿嘿笑道:“这不是有个词,叫欢喜冤家么。”
  “呸,才不欢喜。你要觉得欢喜,我回头就叫燕师姐回回见你,回回跟你吵嘴!”
  “别,别别别,千万别。好师妹,好盼晴,咱全楼都知道你嘴儿甜,师兄还指望你美言几句呢。”
  云盼晴舔舔嘴上的糖粉,笑眯眯道:“行啦,师兄你的心思,楼里谁不知道呀。平时我也没少帮你说话。你还犯得着专门带我来吃喝玩乐?”
  那青年顿时正色道:“不是不是,我主要是想问问,逐雪这趟初出江湖,是不是遇见什么邪门事儿了?她平日跟你关系最近,回来这么久,你听到些什么没?”
  “邪门事儿?为何有此一问啊?”
  “你没觉得她变了好多么?”那青年当即打开话匣子,颇为焦急道,“你看她回来的时候身上衣裳全是泥,跟被人追杀顾不上洗似的。平时她多爱干净你还不知道?还有,以前我师父劝她多吃点肉,她勉强得不行,这次回来给她接风,不带腥的你见她动筷子了么?还有还有,你以前可见逐雪进过伙房?她在楼里十多年保不准都不知道灶王爷长什么样儿,这次回来,都开始杀鸡宰猪了!师妹,你是没见着,我前天看见她蹲在木盆边,皱着眉跟要杀谁一样咬牙切齿在那儿洗猪肠子,你师兄我吓得差点去请道士。我还以为我眼睛长到猪屁股里了呢!她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不会遇见什么怪物,走火入魔了吧?”
  云盼晴眨巴了几下眼睛,寻思半天,咕哝道:“可我觉得,师姐更好了啊。”
  “好?”
  “对啊,你不觉得,师姐更有烟火气,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像是个拿剑的雕像了么?”
  “嘶……”那青年苦着脸一叉腰,“可这……可这不像逐雪啊。这……这这……别的不说,今日师叔出关,她见了逐雪这样,不会责罚她么?”
  云盼晴走向糕点铺子,摆摆手,“师父对我们可好了,才不会跟你一样大惊小怪。再说师姐这次出去就是为了师父的心病,就算……就算真撞邪了,师父也不会怪她。”
  远远山上,楼中屋内,谢烟雨伸出手,隔空一托,柔和真气将跪着的燕逐雪扶起,微笑道:“起来吧,为师怎么会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只是,你也太过鲁莽。你便是真找到那人,又凭什么将他带来见我呢?”
  燕逐雪一怔,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师父,我是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傻孩子。你想事情,就是太过憨直。学剑,这是好事。其他,可不能如此。”
  谢烟雨拉高毛皮大氅,盖住纤瘦身躯,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他若这么好请,我又岂会十多年见不到他一面。我哥哥如此疼我,你当他没去试过么?”
  燕逐雪抬眼望向师父,心中一阵抽痛,轻声道:“弟子……和师伯想的办法不一样。”
  “哦?”谢烟雨微笑道,“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冷……”燕逐雪恼火地咬了一下嘴唇,及时改口,“那人有个徒弟,叫叶飘零,承袭了他的衣钵,在江湖上,也已经小有名气。”
  谢烟雨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滚边毛上微微一紧,“我知道你说的人。他的功夫,能找到传人,想来也不容易。”
  “师父曾说,那人一生孤苦,所以一旦认定了的身边人,他就极为重视,不惜为此惹下无数血海深仇。”燕逐雪大着胆子道,“我就想,是不是能通过叶飘零,找到他,请他……来跟师父见上一面。”
  “谈何容易。”谢烟雨凄然一笑,“他选的徒弟,即便和他不是一模一样的性子,也不会是两路人。你一个直愣姑娘,可莫要为了师父我,去招惹那种天生的魔星。他啊……是女人的魔星,魔星……”
  燕逐雪眸子微颤,又低下头,道:“叶飘零……还算讲理。兴许,能从他身上找到办法。而且,他最近惹了大麻烦。弟子正托人打听,一旦有他的消息,便去找他,卖他一个大人情,再叫他带弟子去找那人。”
  谢烟雨摇了摇头,轻笑道:“你这法子不好,不如为师给你出个主意。”
  “还请师父指点。”
  “你不如设法叫叶飘零同意跟你成亲,大婚之日,为师给你主婚,他师父难道不来?”谢烟雨一本正经说完,绷不住扑哧一笑,摆手道,“行了行了,师父这相思病是自找的,怨不得人。你莫要总记在心里。师父是跟你们没大没小惯了,早知道你这般当真,就不该叫你知道。算了,你还是先详细讲讲,这趟出去的事吧。初出茅庐,是不是觉得江湖十分有趣?”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谢烟雨听完,缓缓舒了口气。
  她稍稍挺身,微笑道:“这次出去,你所做的事很好,没有辜负师父师伯的教导。今后还可更大胆些,行侠仗义,不必顾虑那么多。袁家势大不假,可咱们清风烟雨楼,也并不怕他。百花阁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她们颇不容易,既然这次招惹了不少事端,我看,过后还是应当请你师伯出面,为她们说几句话,免得如意楼顾不过来的时候,再让她们遇到麻烦。”
  师徒二人谈完,已是黄昏时分。
  燕逐雪出到楼外,望着远处血红夕阳,想起先前山中的日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正想去上晚课,将今日师父的提点牢牢记住,融会贯通,就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使着轻功疾奔而来。
  燕逐雪面色微变,快步迎上,扶住那女子双肩,道:“是有新消息么?”
  那女子点点头,“师姐,你说的那个叶飘零,八成是出事了。”
  燕逐雪又惊又喜,掩住情绪,问道:“是飞鹰卫追查到他的动向了么?”
  那女子摇了摇头,“可不止。我听人说,那个叫叶飘零的去屠了平波十八坞三座寨子,中了好几拨人的陷阱,杀到后力不继,被飞鹰卫的人捡了便宜,已经抓去江北重镇定波郡,交给侯爷处置……师姐,师姐!师姐你去哪儿啊!师姐!”
  片刻之后,天边最后一线微光,淹没在起伏群山之中。
  星夜之下,一人一马,白衣古剑,转眼,便消失在仿佛洒满霜雪的清冷道路尽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