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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情万种 / 2021/04/14 14:10 / 12669 / 295
妖刀记
武侠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1:53

第百九四 折情丝牵肠,玉股凝酥
  鬼先生甫一摆脱胡彦之,便直奔栖凤馆而来。
  他于此间熟门熟路,没花多少工夫便躲过里外几重的驻跸兵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凤居。栖凤馆上下,能入得鬼先生法眼、配称「高手」二字的,仅只一个「飞鸢下水」任逐流,还有金吾郎身畔的白发老家人老祝,似也有些蹊跷,一眼望不出底蕴深浅,此外倶都泛泛,并无鬼先生一合之将。
  凤居内,任宜紫沐浴完毕,特意换上皇后娘娘的睡褛,心满意足,抱着金丝绣枕沉入梦乡;银雪是三姝中武功最高的,虽察觉有人闯入,旋即遭鬼先生制伏,金钏孤掌难鸣,连佩剑都不及拔出,就这么落入敌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那玛瑙小瓶中所贮,祭血魔君称是浓缩精炼的「牵肠丝」,然以当时场面之混乱,亦不能排除信口雌黄的可能,须找个对象一试,方知真伪。 平心而论,狐异门此番在冷𬬻谷的行动,可说是一败涂地??为迁移基地、避免慕容柔的纠缠,主动放弃了苦心经营的金环谷,到头来,不但失了冷𬬻谷一地,连十九娘招募而来的豪士也损失惨重;此际在谷中的残存兵力,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带来的「豺狗」精锐如戚凤城、猛常志等,亦惨绝于耿照的寂灭刀下,再加上琉璃佛子的身份败露……怎么说都是元气大伤,侥幸保得性命武功,更藉天覆功诀提升功体,突破境界,只能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逆转求胜的第一步,便是止败。
  唯有停止损失、保住根柢,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鬼先生很清楚,他该立即返回狐异门最近的据点,纠集残部,转移根据地,做好因应对手乘势挥军、赶尽杀绝的准备,同时与古木鸢取得联系,确定立场,甚至该向母亲求援,或干脆地承认失败,赶在追击之前撤出东海——但怒火呑噬了他。还有那难以言喻的屈辱感。
  他只想立刻反击,用耿照无法反抗的方式,替他制造最大的痛苦……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在荒野中奔行时,那一张张面孔反复掠过他的脑海。?明栈雪‘ 染红霞、雪艳青、马蚕娘……
  (我要你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你……你……」阿妍终于回过神来,身为天下母仪,纵无臣僚簇拥,毕竟不能如村妇般仓皇失措。她强抑战栗,鼓起余力挺直腰杆,直视眼前笑意淫邪的俊美僧人,咬牙道:「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鬼先生见她眼底已无一丝慌乱,清楚带着谴责与愤怒,想起自己多年来听她倾诉心事、吐露烦恼,不断显现各种「神通」替她洗脑?,如此费心建立的强固信任,仍不能尽压此姝之临场判断,继续以神棍之姿加以操弄,就像他对荷甄施药、夺其处子身,甚至毋须动武强逼。放眼皇城禁内,谁能反抗佛子圣谕?他所吐露的每字每句,本就富含无上妙道,能增智慧莲华啊!
  该说她天生母仪不役于人呢,还是自己低估了这名女子的聪慧与刚毅?无论是何者,蹂躏起来都将乐趣倍增啊!
  「因为我想……」他强抑腹下翻腾的色欲,挑眉笑道:「同娘娘借样东西,料娘娘不肯出借,只好使些手段。区区宫娥,恰是试验手段的白兔猫儿。」
  阿妍强忍怒火,沉道:「你要借什么物事?」
  「自非娘娘贞操,那不过是小小的附赠品。娘娘绝色,世间罕有,小僧垂涎多年,苦苦忍耐,如今连本带利刮些回来,也算是讨个公道。」鬼先生嘻皮笑脸,模样轻佻。「小僧欲问娘娘所借,乃是权柄。」
  「权……权柄?」阿妍闻言微怔,蹙起了姣好的柳眉。
  「正是。」鬼先生耸了耸肩,一派懒惫模样。「从娘娘口中说出的话,便是圣旨,天下臣民无不遵行,便是慕容柔之流,亦不得不虚应故事,阳奉阴违。 若能借得娘娘金口,杀人取命,不过反掌间耳。」
  阿妍怫然作色,板起俏脸厉声道:「岂有此理!皇亲国戚,也须按律处事。
  我一介妇人,身无官职品秩,哪有专擅生杀之理?普天之下,无人有此权柄!」
  鬼先生怡然道:「可惜世人不知。娘娘要调动军队,纵使慕容百般推托,也不能不应付一下;更别说将慕容诱进这栖凤馆中,待娘娘一声令下,剥蟒袍、去乌纱,戴上手铐脚缭……依小僧看,此法大有可为,慕容自负聪明,决计料不到会栽在这里。 」温婉秀丽的少妇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俏脸煞白。
  这人……真个是疯了!她没敢耽搁,正欲起身奔出,同时放声喊来金吾卫士,却见俊美的邪僧指尖连弹,肩、腰、小腹等各处像给虫蚁叮了一小口,浑身酸麻,又软绵绵地扶着屛风坐倒;虽能开口,却无法使劲喊叫,以凤居之广袤,蚊蚋之声岂能及远?犹豫之间,竟失了求援的机会。
  「你……无论你想做什么,」阿妍害怕已极,只不肯坠了皇家威仪,攀着屛风勉力撑持,强迫自己转过螓首,直视妖人的淫邪目光。「都不会称心如意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冒犯帝后,乃是夷族死罪,君有夙慧,何苦以身蹈险,行此无益之举?」
  鬼先生含笑不语,一双姣美的精亮瞳眸不住上下巡梭,瞧得她浑身发毛,这才意识到他目光须臾未离者,乃是自己的裸背。阿妍的上身仅着了件明黄肚兜,披在肩上的淡绿纱襦滑落之后,整片白皙光滑、毫无余赘的美背除上下两条系绳,几可说是一丝不挂,但见肤光如雪,瘦不露骨,比之年方十四、丰腴肉感的荷甄,居然更有几分少女的细薄之感,益发衬得侧乳浑圆饱满,被纤细的裸背、腰肢一映,尺寸大得惊人。
  阿妍从小养尊处优,终日仆从环绕,独孤英与她虽称不上和睦,倒也不敢有轻贱鄙薄之意,遑论将她捧在掌心里、敬她爱她的韩雪色,几曾受过这等淫猥无礼的目光?不由得全身发颤,仿佛背上爬满毛虫似的,开始恐惧起来,死命挪动腰臀大腿,可惜力不从心。
  鬼先生将她的惊惧全看在眼里,得意更甚,一把抓住身下荷甄的发顶,像拖麻袋似的将她娇腴雪润的身子拽过来,俯视着屛风前徒劳无功的美丽女郎,狞笑道:「娘娘误会啦。小僧没想威胁娘娘,也不打算同娘娘谈什么条件,只消让娘娘服下这玛瑙瓶中的灵丹妙药,再饱尝小僧的过人之处……嘿嘿,待娘娘登临极乐,忘乎所以,小僧说什么,娘娘便做什么,一切皆是心甘情愿,何须裹胁?」
  荷甄本抓着他的阳物,如舔舐冰糖葫芦般,吮得有滋有味;一下子离了沾满晶量香唾的弯长肉棒,也顾不得被揪疼了头皮,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呜哀鸣,湿润的眼神饱含情欲,迷蒙欲滴,透着与她的年龄绝不相称的淫靡氛围,一如她成熟的雪白胴体。 「主……主人……荷甄要……给……给荷飘吃……吃棒棒……呜呜……」
  阿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分明是荷甄的嗓音,此际已无平日之矜持稚嫩,黏糯的色欲听得人心魂一荡,几难自持。「乖,主人给你棒棒。躺下。」鬼先生扬起嘴角,虽是对着荷甄说话,目光却直勾勾地瞅着阿妍,仿佛对她下着羞人而耻辱的命令。
  荷甄如聆仙纶,拧着小腰,扭过白桃似的丰盈雪臀躺落凤榻,也不管千娇百媚的小脑袋仰出榻缘,兀自挂着汗珠的湿漉秀发「唰!」垂散及地,仰天屈起两条白嫩腿儿,伸臂圈住。
  她奋力抬臀,将股间高高支起,被外分的结实腿肌一扯,原本黏闭如桃凹的肉唇绽裂开来,露出半截拇指大小的湿濡肉洞,一搐一颤宛若鱼口。破瓜血被巨量的泌润冲刷着,渲成了淡淡酥红,仿佛有人提壶不住往腿心里注水,樱色的汁液沿臀瓣失速坠下,像极了信手一掐、便自破顶汩浆的白桃。
  鬼先生跪在她大大分开的两腿之间,仿佛示威般,单手握着弯长如镰的狰狞肉柱,轻轻拍打少女雪白饱满的阴阜之上,那早已勃如婴指、绷似熟红浆果的肿胀蒂儿,发出淫靡浆腻的「啪啪」水声,荷甄呜咽吐息,敏感至极的身子如海波般不住暂晃,勾紧大腿的肩臂扭动着,似难禁受。
  「主……主人……呜呜呜呜- 」
  意乱情迷的少女还来不及吐出字句,异物已挤开初初破瓜的泥泞蛤口,排闼而入?,连绵不绝的贯穿之感仿佛永无休止,贴着她火热湿濡的蜜肉持续深入,荷甄的小圆腰随之一拱,随即僵颤不止。
  那双杏核般的眸子瞠如大张的小嘴,异样的潮红浮上盈白颊肌,迷蒙的眼瞳发散失焦,若非乳瓜晃荡,哀鸣似的婉转娇啼太过夺人心魄,有一瞬间阿妍几以为熟悉的小侍女成了空洞的人偶,被男子过人的长物攫去灵魂,徒留一具淫靡冶丽的雪腴空壳。
  鬼先生的阳物不算粗巨,长度却颇异于常人,即使顶得荷甄「呀」的一声腰眼发僵,饱腴的嫩蛤外也还留着老大一截。鬼先生长驱直入,用不着大耸大弄,荷甄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已自按捺不住,扭着雪臀套弄起来,香津由嘴角婉蜒倒流,她却丝毫不以为意,不停吐出令人脸红心跳的零碎呓语。 「美……死了…
  …好爽人……啊、啊、啊……主人……棒棒……呜呜呜……」
  她外表发育得极是成熟,毕竟年岁尙幼,兼且出身书香世家,禀性文静?,在宫中服侍娘娘说不上轻松惬意,倒也不算是体力活儿,荷甄平日多走几步路便香汗涔涔、娇喘絮絮,配同样四肢不甚发达的阿妍正好,主仆俩一般的不顶用,哪儿凉快舒适便往哪儿躲去。
  然而,此际的荷甄简直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小牝马,勾圈大腿、双脚抬高,支起脚扭着小腰,肥腴的俏臀发狂似的浪动旋扭,似要将深深刺穴心的肉棒拽住。而下,偏生膣里又湿滑太甚,纵使初纳幕宾的紧窄蜜肉细如蟑壶,却怎么也箍不住男儿狰狞的杀器,娇美的胴体以交合处为中心,旋绞得滋滋有声,汁液飞溅。 阿妍目瞪口呆,早已忘了该面红耳赤,片刻见荷甄喘息粗浓,昂首一唤,鼻音悠悠拔了个尖儿,「砰!」
  背脊重重摔落,胸前傲人的乳山晃得几晃,两向斜走,满满摊溢于臂腋。,若非因情欲勃挺红肿的乳梅兀自轻颤,胸膛的起伏已难悉辨,像突然断了气似的。
  荷甄仍是檀口微张,眼如弯月,唇面却一下变得煞白,只两侧颊肌涨着极不自然的酡红,扭曲般的怪异笑容也是。阿妍辨出是体力透支,颤声斥道:「你…
  …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你这个恶徒!」
  鬼先生「剥」的一声,拔出裹满蜜汁的阳物,起身一脚,将去了半条命的荷饭踢得连转两匝,趴倒不动?,娇躯所经处水花四溅,像是边滚边尿似的,淅沥水声不绝于耳。
  阿妍已非未经人事的少女,略微一怔,才省起是荷甄高潮时所泄。她自己也算水量丰沛极易泄身的,与韩郎抵死缠绵时,经常被他取笑,却远远比不上失禁般的荷甄,不禁心下骇然。
  (这般泄法儿……岂不生生泄死了她?)
  但少女纵使元阴尽溃,仍带着苍白诡笑,缓缓移动指臂,虚抓着身前狞笑的赤裸男子,仿佛连片刻也不想让「主人」离开。 「这「牵肠丝」的药力,委实好得出奇。」
  鬼先生难掩兴奋,俯视榻外动弹不得的甘美猎物,恣意享受着以目光撕扯她贫弱的保护,爱抚她最耻辱、最羞人的每一处的乐趣与成就感。尽管高贵的皇后娘娘竭力忍耐,但难以自抑的轻颤于他而言,已是最甜美的回馈。
  「我只用了一滴在娘娘宝爱的侍女身上,注入一回阳精后,这丫头便认死了味道,每泄身一度,羁绊益发稳固。」轻佻地扬起眉梢,笑得露出齐整的白牙,柔声道:「男子阳气宝贵,小僧不敢虚掷,以指揉捻,教小丫头欲仙欲死、欲罢不能,这才确认了灵丹神效。用于娘娘万金之躯,决计不敢如此敷衍,娘娘每回泄身,小僧必定亲力亲为,务使娘娘身心满溢,法喜无边。」
  阿妍听得浑身恶寒,见妖人逼近,投下的斜影掩去了视线内大半光华,仿佛置身恶梦中,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颤道:「你……你莫过来……呀!」嚓的- 声裂帛响,已被扯下大片裙幅,露出一双浑圆结实的玉腿来。
  她的身段,决计不能称作「娇小玲珑」,虽较常女略高,远不到染红霞、雪艳青那般鹤立鸡群。,比之同样身量不高、胜在比例绝佳,完美诠释了「修长」
  一一字的明栈雪,阿妍又稍嫌丰盈了些,不及明栈雪纤细苗条。 然而她浑身上下最迷人处,恰是这一分微妙的肉感,自娴雅中透出些许色欲,即使是高贵的气质,也掩不住那股子活生生的冶丽丰熟,仿佛提醒视者。?除了母仪天下的皇室身份,她同时也是一名有血有肉的普通少妇,诱人的胴体正处于最适口的成熟时节,会寂寞会渴求,在攀越巅峰时会娇吟哭喊,颤抖抽搐……
  阿妍的裙裳自腹下被他一把扯去,下身几近赤裸,她本不热衷嬉游,养尊处优惯了,白嫩的大腿肉感十足,但曲线柔润、比例甚长,并未予人肥胖之感。,修长的小腿胫倒是拉长了双腿的比例,沾着尘灰的赤裸小脚亦是莹润可人,半点也不觉污她下体一凉,吓得失声惊叫,苦于穴道被指劲所封,其声甚哑,难以引来楼下値勤的金吾卫士?,为免腿间的羞人秘处落入贼子之眼,阿妍本能夹紧双腿,背转身去,反撅起两瓣肉呼呼的浑圆桃股。
  只见饱腻的腿根里夹着一只肥美玉蛤,四周无一根粗硬杂茸,连渗青的毛根都不见,遑论痣斑,光洁饱满、酥红莹润,居间一道蜜裂闪着液光,完美得像是玉石雕就,难绘难描。
  鬼先生平生多御美女,却从未见过如此精致漂亮的阴户,淫念大盛,忍不住啧啧摇头:「忒美的穴儿,给独孤英、韩雪色那两个蠢物享用,当真是暴殄天物!
  娘娘受委屈啦。」阿妍又惊又怒,才省起趴卧的姿势更加不堪,正欲扭回,腰上却被他伸手一按,怎么使劲都挣不开,急得迸泪:「贼子……尔敢……住手!你……你做什么?」到后来嗓音绷得嘶薄,已成惊叫。
  鬼先生按着她的腰背,不费什么工夫便制住了美人,倒像她自己翘着屁股,将绝美的粉色嫩穴送到面前,仃君撷取。这般羞人的姿态,荷甄破瓜时也曾摆过,两人姿色相差悬殊,身份地位就更不用提了,况且他尙未用上精炼「牵肠丝」,皇后娘娘神智清醒,她的无助、哀唤……全是最最曼妙的助兴淫具,世间更无他物可比。他甚至等不及除去她身上仅存的束缚,等不及好好品尝她那对绵软沉坠、偏又尖翘如泪滴的巨硕雪乳,只想立即占有她,用滚烫浓浊的阳精弄脏她的大白屁股,迫不及待想看浆水淫蜜「呼噜噜」地一股脑儿,从那只精巧肥美的玉蛤之中流淌而出——鬼先生掰开阿妍雪腻的腿根,正欲将肿胀如铁的杵尖压入,蓦地心头一动,一股极细极微的杀气如离弦之锋镝,直扑眉心?,到了身前三尺处,与鬼先生仅隔着皇后所攀的那道屛风时,这股杀气才突然凝聚,一瞬间由「无形」而至「极形」,仿佛空气凝成了玄铁精金,其间却无半分凝滞,若非蜕变重生后的天覆功远胜从前,这一下便能要了他的命。
  ——高手!
  70鬼先生嘴角微扬,仍维持着跨在玉人股上的姿势,掌刀拦腰一划,「唰!」
  半截玉骨檀木的描金屛风冲天而起,那股「气」却抢在屛风被斩开之前,再度散逸,如一阵和风般吹过断口,倏地在鬼先生身后凝聚成形!
  只可惜蜕生天覆功之能,远远超过来人的预期,鬼先生在斩破屛风的刹那间,即窥见一抹残影横里挪出刀劲的边极、再以极微妙的时间差闪掠而回,再不犹豫,肘掌齐施,击肉声密如连珠,来人几度朝他身下的袁皇后探手,都被鬼先生截住,但那人不住移形换位,片刻也未停留,连身形也无由看清。
  鬼先生百忙之中,灵光一闪:「要救皇后么……教你个乖!」随手卖个破绽,趁那人欲抢皇后之际,身后左掌旋斩而出,使的正是「分心多用」的法子。两股劲力对撞,那人被扫飞出去,「砰!」摔入锦帐深处,与任宜紫等相隔甚远。 那凤榻十分宽大,从鬼先生处望不见那人落点,以适才掌刀吐劲后的反馈,鬼先生竟不能肯定是否重伤了对方,信手拂了袁皇后的穴道,起身欲看;下身一离皇后娘娘娇腴微湿的臀股,一声极细极微的嗤笑便钻入耳中,心头微凛:「原来这厮所图,便是诱我离开皇后,以免拿作人质。 」所幸皇后仍在脚畔,无论谁来,料想变不出什么花样。
  以阿妍的耳目与处境,浑不知短短一霎间,已环绕着自己发生了如此激烈的争抢,只道妖人弄坏了屛风,身后睡榻的方向传来巨响,一名女子哭喊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阿妍自顾无暇,却习惯了承担他人的仰望,挣扎着回头,细声叫道:「你是何人?」那女子哭道:「小童……小童乃邺城郡毅成伯吴善之妻明氏,今日才陪世子晋见过娘娘的,谁知返家途中,为贼人所掳……娘娘救我!」
  「小童」乃古时封疆诸侯之妻用以自称。 此说甚是典雅,一开口便博得了阿研的好感I白马朝开国不过三代,功臣宿将多来自草莽,宅邸内外无甚规矩者众,为此宫廷内还设有礼仪官,以免这些人面圣时闹出笑话。
  但阿妍这几日都不在栖凤馆,哪见过什么明氏?封邺城的毅成伯吴善她倒是有些印象,记得在求谒清册上看过,应是妖人见其妻貌美,竟抢回栖凤馆内藏匿……惊怒之余,复陷挣扎:一方面这吴善之妻明氏嗓音动人,虽不知能喊得多大声,但总比自己强,盼她出声示警,引来金吾卫士?- 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妖人对她出手,平白赔上一条性命,心中不忍。
  鬼先生赤裸而立,将全身肌肉放松至极,看似毫无戒备,实已调整至最巅峰的状态,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出手;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嘴角微扬,乜着趴在锦踏深处,那手托香腮、小腿轻踢的绝色丽人。
  她的衣襟被齐整地斜切至乳下,露出白皙的胸口与精致绝伦的锁骨。,饱满的玉乳将肚兜撑得玲珑挺凸,当真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痩。 尤其那张明艳无俦的脸蛋,简直不似人间应有,纵在半裸的皇后娘娘之前,诱人的美色亦丝毫不逊。 (……明栈雪!)
  鬼先生口唇歙动,尙未开声,才发现她连化名都安排得丝严合缝,吴善之妻明氏有个叫「栈雪」的闺名,半点也不奇怪?,反正无论自己说什么娘娘也不会再信,要揭明栈雪的底只怕不易。
  明栈雪明眸含笑,出口却是语带哭音,真个是我见犹怜,听得人万般不忍。
  「恶……恶贼!娘娘千金万贵,你……你莫欺辱亵渎她,你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好了!」才刚喊了通救命,突然又变得大义凛然起来,当中的思虑转折也未免太过跳跃。 但阿妍天性善良,岂容他人代己受苦?纵使怕得要命,仍勉力转过鹅颈,低叫道:「恶……恶徒!休伤我臣民!」
  鬼先生有些哭笑不得,还未反口,忽听一人道……「娘娘请放心,但教臣在,这厮谁也别想伤害。」咿呀一声推开门扉,双手负后,缓步迈入凤居,正是耿照。
  「耿……耿典卫I?太好啦,你……你平安无事。」阿妍闻声辨人,喜不自胜,开口才发现自己语带哽咽,莫名地一阵鼻酸,想起几次遭遇危难险阻,均赖此人出手,那日见他遭崩塌的莲台活埋,怕是有死无生,还伤心了好一阵子?,此际见他出现,「心中大石终落了地」的感觉油然而生,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庆幸耿典卫百劫余生呢,还是信任他的武功人品,觉得妖人定能为其所诛?
  鬼先生浑身发僵,即令怒火爆体而出,将眼前面无表情的黝黑少年烧得尸骨无存,怕不能稍解其恨。
  「满口子仁义道德,到了最后,义兄弟的命也可以不当一回事了。所谓正道作派,委实令人大开眼界。」
  口吻冷静平淡,连鬼先生自己都觉意外。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愤怒之中,隐含了难以言喻的愧疚和自责——他甚至没给小弟服下吊命的丹药,只因他相信冷𬬻谷外无论追来的是谁,决计不会抛下胡彦之不管。
  但耿、明一一人及时赶到,代表没浪费一丁半点时间在小弟身上,以胡彦之当时的状况,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我跟你不一样。」耿照淡然道:「老胡是我的兄弟,我不会算计自家兄弟,更不会不管他的死活。以双重碧火神功重铸的筋脉,足以弥补你从亲生手足身上,所夺取的功力与精元。」
  鬼先生微微一怔,放下心的同时,亦不禁暗自窃喜:「要以己身之力,修补他人濒临崩溃的经脉与功体,这是何等的愚行!当年母亲遭逢大难,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才从父亲所传的天覆功诀中,悟出这「蜕命换体」的无上秘奥,可说是超越天覆神功的伟大创见。
  「我经年累月修练此功,便在换体重生之际,也须以小弟的功力和生命精元为引,方能顺利蜕变。他一一人纵使同练火碧丹绝,这般滥用功力,必是强弩之末,以一敌二,我未必没有胜算。」更多了几分把握,唇角微勾,怡然道:「不过你能追到这里,实是大出我之意料,这就不得不夸你能干啦。典卫大人是什么时候,才发现在下使了「痴遁」的法子?」
  「不算早。」耿照看着他洋洋得意的面孔,口气淡漠。
  「差不多……就是我打残你的那个时候罢。 」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2:06

第百九五折 心怒所向,恩怨何如
  讽刺的是,耿照对天覆神功的了解,居然不是由宵明岛正宗的蚕娘而来,绝大多数来自如鬼先生修习的蜕生天覆功般,非本家所出的染红霞。
  他二人困居三奇谷时,耿照留心伊人所生异变,甚以碧火神功助其镇压、驱除体内的异种真气,可惜蚕娘前辈手法之奇,远超过两人想像,多方尝试之下,仍是漫无头绪,不敢贸然造次,只得放弃。
  染红霞对他信任之至,毫无保留,任爱郎运起碧火真气,遍走全身经脉,耿照虽摸不清天覆功的运作原理,对那股冰雪般的奇寒内息却异常熟稔。
  两人在谷中每到情浓,缠绵欢好之际,那不受女郎控制的天覆功劲也不是没出来捣乱过,全赖至阳至刚的火碧丹绝护体,耿照那雄伟巨硕的阳物才免于被冻成一根冰棍儿,落得离体迸碎的凄惨收场。
  故耿照于「抵挡天覆神功」之上,实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深厚造诣II毕竟深深嵌入练有此功的女子体内、胯下要害直接遭受奇寒冻气侵袭的经验,怕自天地间有此神功以来,罕有人知悉,遑论在异质寒劲之中勇猛挺耸,孜孜不倦地刨刮挑刺,将绷颤呜咽的女郎送上快美至极的巅峰……
  「在……里面的时候……」某夜在篝火前尽情流汗之后,高眺修长的白皙丽人娇喘细细,许久都未曾平复,偎着他厚实胸膛的温驯模样宛若小羊,有着外人难以想像的柔媚与娇憨。「会……会不会……很冰凉?」
  胸上紧贴着的柔嫩面颊异常地烘热起来,耿照怔了片刻才会过意来,明白她问的是直抵花心之时,阳物被天覆真气包覆的感觉,心知要她开口问及这等羞人的私密话题,可见在意之甚,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忍羞的模样可爱极了。
  还来不及收束臂膀、将玉人拥得更紧,贲起的胸肌「啪!」吃了一记脆掴,温香离体,掉头便要起身,竟是闹起了脾气。
  耿照微怔:「我什么都还没做、还没说,怎地惹她不快了?」身体反应倒比脑子灵敏,一撑而起,自身后将她搂了个严实,紧抱在怀里,隔着湿发贴熨她光裸的肩颈,透着难以言喻的深浓眷恋,却比什么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染红霞才被他弄得连丢几回,娇躯软乏,无力走远。 ,被这么一搂,鼻端软软的「嘤」了一声,半点气力也使不上,心头的莫名别扭也随之烟消雾散,任他搂在臂间,半晌才咬唇轻道:「谁……谁让你笑话我。好……好没良心!」说着说着,委屈感油然而生,偎着爱郎强壮的胸膛臂膀,放心地使起了性子,轻轻扭动娇躯。 耿照搂得稳妥不让挣脱,闻言不禁失笑。
  「……我什么都没说呀。」
  「你在心里笑话我!笑我……笑我好不知羞……」原来回应太慢,对脸皮子薄的女郎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我才不会笑话你。我哪里舍得?」他双手交错,握住了她饱满浑圆的乳峰,像抓着什么极其贵重、又爱到了极处的物事,滚烫的掌心里蓄满劲道,炙疼乳肉似的深深掐陷,仿佛将与她融为一体,却又保持着令人心安的谨愼与珍视。
  染红霞的双乳极是敏感,刚消褪不久的高潮,更令她全身肌肤如含羞草般纤细易感,被束在臂膀间的身子轻颤着,胸口乳上泛起艳丽动人的片片樱红。 「嘻皮笑脸的,我……我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只顾……只顾自个儿快活,万一…
  …万一你受了风寒……那可怎么办?」
  听来像是逞强要面子的话语,不知怎的,耿照却觉她可爱得难以言喻。方才死命夹紧双腿的,明明是你啊!还有花径里直欲逼死人的吸啜劲儿,强到像要将男儿呑吃殆尽似的,是与她平日一本正经的贞淑形象,全然无法联想在一块儿的娇蛮騒当然这话是决计不能说的。耿照爱煞了她的别扭和绞拧反复,闭上双眼,沉醉在她湿濡微刺的发梢与肌肤香泽之间,以鼻尖轻刮她腻滑的颈侧,柔声道:「不会的。我的红儿又湿又暖,里边烫得像火一样,美死人啦,不会受寒的。」
  染红霞被他厮磨得浑身酥软,绵到了极处的身子瘫挂在男儿臂间,不住僵颤,莹白的雪肌上泛起大片娇悚;分明已无一丝余力反抗,嘴上兀自不依不饶,勉力吐出呻吟般的悠断气音:「胡……胡说!我……人家才不是……呀!」腰眼一僵,一枚巨物自身后挤开浆腻湿滑的花唇,裹着满满的蜜汁直抵最深处,插得膣中蜜肉大搐起来,果然是滚烫如火,半点也不觉寒凉。
  在尽情需索她的身子的同时,耿照对天覆功体的认知,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灵敏起来。此固无益于解决染红霞本门功力逐渐被鲸呑蚕食的窘境,但已足够了解真气冲撞天覆功体时,所生的反应与征兆。
  在龙皇祭殿中,当他双掌印上鬼先生的胸膛、吐劲震断其周身经脉之际,掌底那种虚无飘渺般的落空之感,正是来自这种微妙至极的特异直觉。 他清楚察觉自己确实粉碎了些什么,但绝非是活生生的温热血肉,远远不只那样?,若要形容得更具体些,就像在吐劲的刹那间,鬼先生的血液之中有什么异物忽然冻结成形,牢牢护住了经脉的管壁内外,猛然外放的碧火真气先是粉碎了最外层的异质护壳,再将血肉碾爆在内里的护壳之上I看似彻底破坏,但毕竟在外力与经脉之间,已混入里外两重的不明异质,比之于直接作用于肉身,碧火功的威力就算打了折扣也不意外。,与其说「摧毁」,更像是藉外力之便,将异质与肉体混为一元。
  这样的过程,耿照并不陌生。
  在阿兰山的莲台第一战,李寒阳助他混一体内诸元,重塑而成万中无一的「鼎天剑脉」,约莫如是。差别仅在于??鼎天剑脉是以碧火神功的真阳之火铸炼而成,而鬼先生体内的变化,却是藉外力挤压合于一元,这也非常符合天覆神功的阴极属「你演过头了。」
  望着以狞笑掩饰疑惑的俊美妖人,耿照的反应显得格外冷淡,如流水随心般,仿佛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枝微末节,既无惊喜,也不觉有甚好得意的。「那一掌我甚至不确定能将你全身的经脉毁去,而你居然连神智也一并被粉碎了……若换成是你,你能信么?」
  鬼先生耸肩一笑。「所以能逃得走,那才叫刺激啊。反正有我那惹人怜爱的小弟在场,无论我怎么演,你都只有放人一途,否则就只能手足相残啦,是不是?」
  他原以为提起胡彦之能稍稍激怒耿照,谁知少年依旧是面无表情。鬼先生于中掌的瞬间,便已打定主意要以弟弟为挡箭牌,诚如耿照所说,不管他是否真的丧失心神,胡彦之也决计不会撇下他不管;伪作痴呆真正要眶的,非是耿照或其余七玄人等,恰恰是胡彦之。
  蜕生天覆功可说是鬼先生的最后一张王牌,世上除他与母亲一一人,并无他人知悉,当然也包括胡彦之。
  此诀胤野得自丈夫,经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胤丹书反复琢磨十数年,以自身的武学心得与见解重新诠释,舍去仗恃奇阴功体克敌的攻击性,着重其「剥极必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面?,当年胤野四处流离,伺机为丈夫报仇时,某次曾陷九死一生的境地,全赖此诀忽生作用,才得捡回一条命,乃至武功大进,重新收束狐异门残部,转入地下活动。
  这是一门在功诀自体发动之前,都无法估计其效果的特殊心法,遑论发动的条件及历程。鬼先生唯一能参照的,也就只有母亲口述的经验罢了,再来I回还能不能产生同样的效果,连胤野自己也没把握。
  在经脉倶毁、功体崩坏之后,尙须一物为引,方能推动蜕变,犹如火种之于火苗,此乃内家所谓「一阳初动」?,至于「火种」为何,鬼先生此前一无所知,装作痴呆,是为了易于从胡彦之身上取得,他是连这点也都考虑在内,才能于仓促生变之际做出决断。
  然而,见得耿照冷静的模样,鬼先生益发肯定小弟应无大碍,无论耿、明二人付出何等代价,终是将他由鬼门关前抢了回来。,顾忌一去,笑容更显轻佻。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右手和经脉到底是怎生恢复的?只有这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实是令人在意啊。」
  耿照冷冷回望着他。
  「若旁人问你,你被我毁去的膻中、气海,乃至全身经脉功体,到底是如何恢复的,你怎生回答?」
  鬼先生微微一怔,忍不住笑出来。「看来,是我问得笨啦。以「奇遇」1一字便能说尽的,本无解释的必要?,便说了也说不明白,旁人也未必能信,不如说奇遇便罢。 既然如此,那便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啦,你怎知我会到栖凤馆来?你别说什么先天真气感应、猎王追踪奇技啊,这般胡扯,太也看不起人。」
  「那瓶中所贮,」耿照一指他攒在掌心里的玛瑙小瓶,淡然道:「乃是精炼过的淫毒「牵肠丝」。你自祭血魔君处得来,原可退走远方,缓进徐图,能害的女子就多了。我料你自负聪明,受不得这等挫败,定要第一时间讨将回来?,世间女子权位之高,莫有甚于娘娘者,你以为我有将军做靠山,必将脑筋动到朝廷之上。除此地之外,哪有其他任你异想天开处?」
  这话由他说来,语调平板、波澜不惊,讽刺的意味格外浓厚,听来刺耳之至。
  鬼先生原本还挺得意的,未料被这么一说,竟显得如此幼稚无聊,怒极反笑:「别人尙毋须无此惊怕,然你耿典卫除了奇遇多多、好运多多,貌美如花的红颜知己也不是一般的多。你莫瞧这瓶子甚小,我方才试用时刻意估了下分量,要将七八名女子弄成言听计从的性奴,已是绰绰有余。 ,若舍得多用一点,将其中一二人炮制成心智全无的淫贱母狗,也尽够了。
  「……我该挑哪个才好?染红霞、符赤锦,还是就近请明姑娘试试灵药的美妙滋味?再不然,令孤竹国的伏象公主撅起美臀,趴在街口任人享用,似乎也是个好主意。」
  他带着猥琐的淫笑啧啧有声,如此作态,自是为了激怒耿照,待他心神略分,便要抢先出手,谁知说到这份上,眼前的黝黑少年仍是垂手而立、眉目寂冷,却非早先在龙皇祭殿中那种神游物外、无所羁系的寥落空灵,更像是初初凝固的火山熔岩——外表虽似山岩般冷峻,内中却有如烈焰翻腾,无片刻休止,故能无视于自己接一一连三的挑衅,并非不为所动,而是有更为巨大的标的攫取了他的怒火,无从旁那个对象决计不会是他胤铿。 「你生着什么人的气,对罢?」鬼先生眯着眼,打量冷彻如石雕的少年,边揣测这份异乎寻常的愤怒里,有无上下其手的可能性。「敌人的敌人,也可能成为盟友。典卫大人或可考虑,先联合次要的敌人,以打击最主要的标的。」将手里的玛瑙小瓶一抛一接,嘴角微扬,含笑轻轻把玩。
  耿照回过神来,初次微露一丝动摇,自非为了鬼先生的提议,而是被那句「你生着什么人的气」所触动,不得不面对自己。
  张口欲辩,忽见床榻深处,支起一张额发垂乱、凄艳动人的绝美容颜,青丝下一双盈盈妙目滴溜溜地一转,瞥向依偎鬼先生脚边、痴缠不休的幼嫩宫女,眸光继移,又转到仰躺趴卧、玉体横陈的任宜紫三姝身上,目中饶富深意。
  耿照顺着明栈雪的视线扫过锦榻,心念微动,才发现眼前所见,透着一处极不自然的怪象。
  荷甄所着的内外衣衫早被除下,裙裳襦衫也好、肚兜罗袜也罢,东一件西一件扔了满床,不知是她淫毒发作时抵受不住,欲火焚身自行褪去,抑或受到鬼先生的粗暴对待,衣布倒是没见什么缺损,凌乱地散覆在任宜紫与金银一一妹身上。
  趴卧的任宜紫臀上,斜盖着一条月牙白的缎裙,应是荷甄穿在下裳里的贴身衣物,滑亮的缎面益发衬出任家丫头臀瓣之浑圆弹手,曲线美不胜收?,金钏发顶覆了只雪白罗袜,形制保守的柳绿肚兜则扔在银雪股间,虽是衣衫完整,远远谈不上什么春光旖旎,考虑到她胆小畏生的脾性,倒也有番促狭似的恶趣味。
  耿照无心欣赏少女的体态之美,重新留意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事实——荷甄失衣,是在任宜紫等三姝被制伏之后,故衫裙肚兜等才会覆于其上,而非是被压在身^ Klo .既然如此,鬼先生挑选荷亲做为试药的对象,岂非毫无道理?
  荷甄的模样堪称玉雪可爱,也算是I名美人,却未必强过了金钏银雪,休提明酿动人、容貌绝佳的任宜紫?,便顺欲望而行,荷甄也不应为其首选。 退万步想,金银双姝剑法高明,转成性奴后还能供其驱策,好过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任宜紫乃皇后亲妹,以之威胁娘娘或任家,皆是一着好棋。况且,任宜紫所着睡褛薄如蝉翼,几可透视,纤细苗条的玲珑娇躯若隐若现,连剥除衣衫的工夫都省了,掀起下裳、长驱直入,立时便能侵夺她的身子?,鬼先生舍近求远,其中必有因由。
  耿照脑中杂识纷沓,明知事有蹊跷,种种不合情理的线索条列出来,却无法指向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稍一分神,狞恶劲风已至面门,竟是鬼先生把握良机,先发制人!
  他一一人之间,隔着一堵拦腰分断的屛风,以及惊恐万分的皇后娘娘,鬼先生距皇后较耿照更近,几乎在伸臂可及的范围内,是以明栈雪一击不中、反被摔入锦榻之后,耿、明一一人皆未再轻举妄动,便是考虑到了皇后的安危之故。
  鬼先生握有精炼的「牵肠丝」,明栈雪的奇袭策略也只能用一次,此际再采近身缠斗,要防他以淫药泼洒,那也不用打了。鬼先生舍下对自己最有利的目标—I皇后娘娘与明栈雪——迳取凤居内最最棘手的耿照,亦是一条奇计,若非先受了明姑娘提点,耿照这下便要吃上大亏。
  可惜鬼先生仍是晚了一步。
  劲风扑面,耿照身子一矮,自他掌底穿过去,但这也在鬼先生的预料中,早留了七八着后手,无论耿照从哪个角度、采何种体势扑向皇后,欲将娘娘从鬼先生的宰制之下抢出,不免要将脑后背门等要害卖与死敌?,以蜕生天覆功催发的天狐刀炁已隐然成形,鬼先生信心满满,绝对有隔空取命的把握。
  谁知耿照足尖一点,竟撇下了皇后,整个人如大鹏鸟般越过半截屛风,掠上锦榻!
  (他要救……明栈雪?)
  鬼先生早知他一一人必有私情,但耿照不顾娘娘死活、也要先轧姘头的举措,到底是大出他的意料。鬼先生脚跟。- 立霍然转身,虚劈三记,呼啸声里,无形刀炁接连扫出,可惜目标所趋毫无道理,出刀的方位、路径终究是转得硬了,只扫落半截纱帐,「笃、笃、笃」闷响过后,楹柱间留下三道斧斫般的薄锐痕迹。——教你后悔莫及!
  鬼先生恶念陡生,正欲捏开瓶口,将「牵肠丝」泼向屛风下的皇后娘娘——届时无论谁都好,一定得给袁皇后找个男人泄火,免得生生熬死了她……看耿照是要由他带走皇后,总好过娘娘殂落东海,给朝廷个斗死慕容柔的借口,还是他耿典卫甘冒大不韪,以身犯禁,奸淫娘娘以救她一命?
  光想像耿照的表情,他就乐坏了。直到耿照弯腰抱起榻上的任宜紫,一把朝他扔过来为止!
  (什……什么!)
  鬼先生顿止不住挥出的臂膀,只能硬生生将真气一断,扭转体势捏住瓶口,不让药液溅出;就在同一时间,耿照忽自任宜紫凌空飞至的玲珑娇躯后闪现,如影随形,和身扑向精赤结实的绝世妖人!
  此计虽好,万不幸用计的人却是耿照。
  鬼先生压根儿不信他会为了留下自己,犠牲在场任何一人,索性不理飞掷而来的娇小少女,暗提真气,做好接敌的准备,却在耿照迫近的刹那间贴地一刀,奇寒的无形刀炁激扬尘灰,旋即将它们冻结在半空中,宛如一株株细小的雪珊瑚?,凝冰的劈啪细响一路迤逦,扫向袁皇后所在的屛风处!
  ——不是只有你,才懂什么是「声东击西」!
  岂料耿照头也不回,竟无半分犹豫,同样做好了接敌死战的准备,以任宜紫的身体为掩护,毫不留力,出掌攻向鬼先生!密如连珠的贴肉劲响,绕着身子下坠的少女窜闪飙扬,两人掌去臂来、推挪运化,似于任宜紫周身甩动两条相连的绳影,飕飕声不绝于耳,带得向上飘飞的纱褛裙襟劈啪猎响,迸出无数裂口。
  仿佛要向对手宣示自己「毫无顾忌」的决心,两人出手皆无保留,臂影间真气鼓荡,顷刻间已换过数十招,快得连残像都留之不住,只余劲风压咆。
  身在战团最中心的半裸少女,明明正飞快坠下,被周围已失常形的绳臂虚影一衬,便像静止一般,纤细的腿儿、莹润的鸽乳,被锦带束成小小I圈、并不比大腿粗多少的扁圆小腰……犹如被定影在半空中的一帧图画,衬与她闭目昂颈的精致小脸、向天激扬的紊乱青丝,美得半点也不真实。
  然而,催发至极的鼎天剑脉与蜕生天覆功,岂是好相与的?这四条臂膀之间,堪称是世间最小、却也最狞恶的噬人风暴,被四向拉扯的纱褛仅仅支持了一霎眼,旋如引火炸开的马蜂窝般暴绽开来,穿过劲风的碎片持续被分割解裂着,最终并无一片残余得以落地。
  除了锦带束腰的一圈残布,以及套于肘间的两只袖管,任宜紫身上可说是一丝不挂,原本穿着睡褛时还有几分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模样,如今胴体再无遮掩,反94倒加倍显出她那宛若精灵般的纤细苗条来,不知怎的,竟有着充满生命力与野性的魅惑之感,出乎意料地显现出极是诱人的女子风情。
  胸前顿失束缚,那双精致超凡的小巧鸽乳,应着坠势向上抛甩,因乳质极其细绵,竟甩成了腹圆顶翘的尖笋形状,看来亦是分量十足,手感应是妙不可言。
  花生米似的的乳蒂光滑细圆,除了顶端针尖大小的沁乳眼儿,竟无丝毫妨碍观瞻的凹凸绉褶,完美得不可思议;粉色的乳晕仅比铜钱略小,形状浑圆,亦无豆瘢肌悚等,仿佛以胭脂调水绘就,酥须黯的教人直想含入口中,尽情吸吮。
  她的躯干极是扁窄,胸肋直到腰际间形成一个鲜明立体的三角,其上的腹肌线条既柔润又清晰,充满跃动感,犹如奔跑跳跃中的羚兔一类;小巧圆脐周围的肌肉微微隆起,有着少女独有的莹润腴嫩,由小腹至腿根却是平坦一片,直到覆着稀疏柔丝的耻丘处才又圆凸饱满。 身处在劲风的夹缝之中,任宜紫纵使昏迷不醒,娇躯却无法自外于两股真气的冲击,内息为其所引,渐渐形成共鸣,雪白细嫩的肌肤泛起大片潮红,百骸内真气激荡,就在纱褛爆碎的刹那间攀越极限,冲开了被封的穴道。
  「嘌」的一声睁眼,惊觉自己正失速下坠,周遭劲风飙闪,身上凉飕飕的未着寸缕,而眼前那赤身裸体的,不是对自己无礼的妖人是谁?百忙中一掌轰出,正中他胸口膻中穴,尖声怒斥道:「…
  …恶徒,去死!」
  蜕生天覆功具有「发在意先」之威能,掌风尙未着体,胸口已自行布满真气,任宜紫仿佛打入一团深不见底的棉花堆里,棉花旋又化成柔韧的钢片,猛将她弹击回去!
  鬼先生的意识到这时才追上身体,暗叫不好,赶紧节制护体真气,耿照却趁机连消带打,夺了他始终握在掌里的玛瑙小瓶,乘势一捞,接住体势散乱的任宜紫,反手扔回了锦榻之上。
  在此同时,无人理会的奇寒刀气将剩下的半截屛风轰得粉碎,四分五裂的木片底下却未见着血肉模糊的皇后艳尸,原来明栈雪已抢先一步扑至,搂着袁皇后滚到了锦榻前,堪堪避过这致命的一刀。
  皇后娘娘险死还生,惊得俏脸煞白,尙未回过神来,忽听得头顶一把熟悉的娇嫩嗓音叫道:「恶贼……咦,你怎么没死在阿兰山?」语气又惊又喜,正是小妹任宜紫。阿妍正欲攀着榻缘起身,蓦地任宜紫一声轻哼,随即传来那「毅成伯吴善之妻明氏」的惊叫声:「娘娘!您怎么了?恶贼,你对这位……这位小娘娘做了什么?」
  阿妍奋力回头,宜紫丫头竟又昏厥过去,想来只能是妖人做了手脚。 吴善之妻自身后环抱阿妍,瞧了瞧榻上,又回头盯着她,反复几度,错愕惊惶的神色越见迷惘,约莫碍于礼法,没敢脱口迳问「怎地有两位娘娘」云云。
  阿妍见她奋不顾身来救自己,又听她改口称宜紫丫头「这位小娘娘」,谨愼得可爱,心中好感更甚,哑声低道:「她是我妹子。多谢你救了我,能不能……
  扶我起来?」吴善之妻连忙称是,袅袅娜娜地搀扶阿妍起身,果然是千娇百媚,我见犹怜,难怪妖人刻意劫了她来,藏于凤居。
  吴善封在邺城,不知每年会在平望待上多少时日?若能召其妻明氏入宫,陪着说说话也好。佛子与荷甄如今成了这样,此后能说上话的人,只怕又更少了…
  …阿妍轻摇螓首,强迫自己将这般软弱的念头驱出脑海。
  算了罢,别再给其他人添麻烦了。谁没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吴善之妻也好,慕容将军的夫人沈氏也罢,都是姿色过人的女子,贸然召进皇宫,若教圣上见了,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日子寂寞,就自己排遣罢?发发呆望望天,时间也就过了。
  阿妍露出一丝自嘲般的苦笑,随即收敛形容,定定望着那过往被自己尊为人生导师、跪称「佛子」的邪恶妖人,拿起了凤榻床头的一只镂空金球。那金球制作得十分精巧,里外数重、层层相套,这种多宝格似的小玩意儿在富贵之家并不罕见,但凤居虽然富丽堂皇,却没什么贵重的摆饰,床头这只金球也就格外显眼。
  乘载金球的底座以坚实厚重的紫檀刻就,说是座子,更像无盖的匣盒,砖头似的面上挖出个半球形的凹槽,金球置于其上,如嵌进下半截一般,稳是够稳了,就是不怎么美观。 金球分量甚是沉重,阿妍须以双手才能捧起,冷不防地往地上一扔,却非失手坠下,而是刻意为之。那镂空金球一落地便自行转动起来,仿佛球中设有什么机括之类;转动片刻,蓦地发出尖亢刺耳的铃声,震动了整片楼阁,远方依稀听得兵甲铿击、脚步杂沓的声响,当是被惊动了的金吾卫士抢上顶层,前来护驾。 鬼先生自诩对皇后了解甚深,第一眼瞥见这枚金球摆饰时便觉古怪,只当是东海诸侯所献,又或其妹摆着玩的小玩意儿,未曾深究,没想竟是任逐流不惜重金,求自覆笥山四极明府的精巧机关,让皇后示警之用。
  尽管走到了这一步,但他还没有输。
  「看来时间已经不够啦,我得快些离开。 」俊美异常的绝世妖人拗了拗指节,歪嘴斜笑道:「典卫大人,咱们的恩怨,这便做个了结罢?拖成了隔夜饭,滋味可就不美啦。」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2:20

第百九六折 茯苓雪生,万年松
  鬼先生并不以为自己屈居劣势。
  虽然那只精巧的镂球金叫子出乎意料,但他也不是全无准备。越奔越近的甲铿靴响戛然而止,伴随着此起彼落的惨叫声,从凤居这厢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想也知道,定是鬼先生在沿途布下了机关,以防事迹败露之际,必然会循声赶至的大批甲士。
  耿照与明栈雪是刻意避开守卫来此,故未遇上机关布置;此际便要示警,也已来不及了。
  失却皇后这名关键人质,鬼先生自非一无所获。 较之龙皇祭殿内,以一记「寂灭刀」杀败六名高手的异样空灵,眼下的耿照明显已不复那神而明之的诡异之境——这正符合鬼先生的推想:内力能通过种种奇遇提升,毁损的经脉亦可能一霎恢复,唯独「境界」,决计不能说突破就突破。
  世上无数高手,内外兼修、积累甚深,一生却卡在这两字上头,尝试过所有的可能,看似只隔一层薄薄窗纸,触手可及,实际上却如鸿沟,至死皆无由跨越。
  耿照在祭殿内的表现太过惊人,回神前后的差异有若天地云泥,鬼先生判断他便有所悟,境界也远远说不上稳固,方才一轮交手,更加确定这点。 否则,只消施展寂灭刀诀的空灵异境,一刀便能收拾了自己,何苦以快打快,缠斗不休?
  而更好的是:为拯救胡彦之的性命,耿、明一一人耗费之甚,或许更甚于表面所见。
  明栈雪窜入凤居、忽施偷袭的那一击,实已用尽其余力,鬼先生始终防着她故意示弱,才会被轻易打飞。 由她扑救皇后的勉强与迟滞看来,她一一人俱都输送了大量内息给胡彦之,再加上马不停蹄,甫一结束便兼程赶来栖凤馆,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
  (小弟……为兄此番胜利,全是拜你所赐啊!)
  鬼先生想着想着,忍不住嘴角微扬。 明栈雪看在眼里,暗暗叫苦:「这厮虽是小聪明,毕竟看穿了这点。 」她与耿照为胡彦之重塑经脉,耗费不是一般的大,若未善加调养,日后功体不免留下隐患,况乎施展轻功、搾取余力,再与强敌搏命厮杀?
  为何会傻到耗费真力救个不相干的人,还同那傻小子一路狂奔而来,投入如许不利之战,明栈雪都想痛掴自己几巴掌了,不由得微露苦笑。
  谁想得到……偏偏在这种时候心软啊!
  为增加致胜的筹码,她在打晕任宜紫的同时,也暗中观察鬼先生的反应,可惜他早有提防,姣好如妇人女子的俊脸上一片淡漠,瞧不出丝毫起伏。
  可惜方才与耿照交手的当儿,他没一掌打死任宜紫,藉尸扰敌、乃至在战斗中取得优势,本身就是巨大的破绽。 胤铿没有任何足以说服明栈雪的理由,须对任宜紫的生死如此上心。,以他近乎纯恶的促狭脾性,但教有一丝余力,便忍不住要令他人痛苦,冷不防打死皇后之妹,教皇后娘娘心神崩溃,转而怪罪起把人掷向鬼先生的耿照,毋宁更贴合他的喜好。
  若换了明栈雪自己,就会这么做。
  当鬼先生选择避过任宜紫时,其弱点已不言自明I尽管这似乎毫无道理。莫非……央土任家早已同「姑射」或其背后的阴谋家联手,身为狐异门的少主,胤铿担不起「滥杀盟友之女」的罪名?
  明栈雪决定彻底利用这个令人欣喜的意外发现o104她伸出玉般莹白的右掌,悄悄搁上任宜紫背心。除扰乱鬼先生的思绪,万一战况对耿照不利,立时便能震断少女心脉,然后随意编个理由,将脏水往鬼先生身上泼——「典卫大人宁可不救娘娘,也要抢这物事……莫非已有了偷香窃玉的对象?」
  鬼先生好整以暇地望着耿照手里的玛瑙小瓶,笑意轻佻,仿佛此际该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眼神冰冷的黝黑少年。
  「指望这种东西,难怪你落得这般下场。」耿照轻描淡写。
  鬼先生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皮跳动,咬牙狠笑:「典卫大人好厉害的嘴皮!
  却不知手上功夫,还余几成?」身形一晃,复揉而至,双掌间虚影幢幢,蓦地一臂自掌底穿出,耿照正与之飞快换招,这下双手对三臂,怎算都少了一只,勉力回臂相格,被撞得倒退一步,掌中小瓶冲天而起。
  两人连抬头的余裕也无,继续推挪运化、肘抵臂格,于极狭的范围内抢快,务求较对方先腾出手来,眨眼间已换过十余招,直到玛瑙小瓶「咻」的一声,重又坠入臂围,双方堪堪借力两分,旋即挥掌拍至,「啪!」两只右掌将小瓶夹在当中,极冷与极热两股劲力汹涌而出,焊然对撞?,要不多时,掌隙间飘出一缕轻烟,鬼先生心念微动:「……不好!」然而碧火真气如排山倒海而来,岂能说撤便撤?把心一横,蜕生天覆功加倍催发,劈啪一阵细碎裂响,白霜瞬间爬满他双肘以下,一路沿着掌抵漫向耿照的两条手臂。
  尽管有鼎天剑脉调节输出,辅以「蜗角极争」的心法一分而二,边抵挡寒气入侵,一面持续于抵掌相接处较劲,但耿照毕竟虚耗太甚,片刻真气供需突然一弱,还来不及催发骊珠奇力补上,已被「思首玄功」钻了空子,鬼先生把掌一挥,拍得耿照倒纵丈余,半空中双臂一振,抖落满地迸碎冰壳,透着淡淡青气的双掌才又恢复血色。
  鬼先生低头一瞧,掌中哪还有什么玛瑙瓶子,只余一圈滑石粉似的碎砾白迹,在碧火、天覆两大神功的极度交锋下,连玛瑙制成的瓶身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况乎娇贵的药液?
  他抚着干燥寒凉、更无半分湿润液感的掌心,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都已不复存在,怒极反笑:「……从头到尾,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须知以耿照现而今的状况,要徒手毁去玛瑙水精这等硬石,殊为不易,但合两人之力,佐以两大神功水火寒热的殊异质性,珍贵希罕的精炼「牵肠丝」终成泡影,便是鬼先生能安然离开,以他与祭血魔君如今之交恶,想再入手,只怕难如登天。
  耿照耸了耸肩。「当除即除,是我近期的人生体悟。你也一样。J鬼先生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啊,你总是这么有趣,愚蠹盲目到了令人生气的地步啊!你我之间的优劣形势已然逆转,难道你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么?」呼的一声单掌劈去,摒除花巧,纯以力量决胜。
  耿照也跟着- 掌拍出,「砰」的一声,被震退了小半步,面色微微胀红。 鬼先生不待他调匀真气,左掌挟寒气再出,所经处无不凝气成冰,散落一地霜华。耿照硬着头皮再接一掌,连退了三步,面色由白而青、由青而赤,连变几度,这才恢复如常。
  以他- 一人双双提升后的内力修为,断不致有如许巨大的差异,耿照所服的血绍撕精元,加上鼎天剑脉与化骊珠补强,比之蜕生天覆功犹有过之;然而,在内息尙未调复的情况下,耿照持续调用真力,兼且于过招时承受异种真气之冲击,等于在伤体上接连落刀,不仅创伤加剧,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的伤害,纵使事后调补,也难恢复至全盛时。 鬼先生在与他对掌以致毁去「牵肠丝」之际,终于确定了这点,把握机会加紧抢攻,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不予对手,待出第三掌时,虽仍是单臂,耿照已不得不用双手来接,一接即退,高下立判,半点也侥幸不得。
  鬼先生更不打话,身形微动,第四掌迳取他面门,耿照闪身疾退,又不敢退得太远,以免失了牵制,教他回头去对付明姑娘与娘娘?,以力斗力自非良策,右手五指一并,寂灭刀应手而出。
  没有「万物俱寂」的空灵境界相佐,寂灭刀的绝杀威能无由再现,然而凝练的刀招仍非凡物,不仅能以力破巧,面对压倒性的奇寒恶掌,耿照这斜斜掠出的一记掌刀,几乎削中鬼先生的眉骨。
  鬼先生本以为是侥幸所致,脚跟「啪!」运劲一立,双掌如飞瀑倒转,搅着一团飕飕激响的雪白雾丝便要旋出,周身的气流被奇寒真气凝出运化的轨迹,当真如百川汇海突起冰峰,几能看出气团被压缩至极的模样,便是飞出一块冰岩击碎耿照,只怕谁也不意外,光看都教人不寒而栗。
  明栈雪琢磨良久,忽然福至心灵,倾身对阿妍道:「娘……娘娘!这行馆中可曾藏有什么避暑物事,其性属阴的?这贼人使得这般妖法,莫不是……莫不是呑服了什么异宝?」
  阿妍虽不懂武艺,但她的韩郎却是武道的大行家,少年时两人在东海作伴,每日除了郊游玩耍,韩雪色经常说些武学上的事给她听,知妖人使的不是法术,而是某种异质的阴寒内力,而肉芝首乌之类的妙药灵丹若合其质,服食后是能大大增益内功的,脑中灵光一闪,本欲开口,无奈声哑,急得玉额沁汗,却难问诘。
  那「明氏」见她憋得辛苦,体贴地替她拍背顺气,约莫是胸中那股气理顺了,嗓音居然莫名而出,清亮亮地直斥着场中激战的妖人:「恶徒!长平侯献来的那匣「断松雪茯苓」,是不是叫你给吃了?」
  鬼先生避过两记险招,狞笑:「娘娘恕罪!小僧在替娘娘的侍女开苞前,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皮,以免虚耗过甚,误了良宵。好在「断松雪茯苓」这种鬼玩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长平侯孙杞那厮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落入小僧腹中,也算担了众生之业。 待小僧与娘娘好事成双,我再给娘娘杀了那厮出气。」
  阿妍料不到他言语粗鄙到这等境地,想起过往那如玉一般温润、言行无不透着智慧之光的白衣僧人,竟有种置身恶梦的不真实感?,回过神来,惊觉他对欺凌女子一事,还能沾沾自喜拿来说嘴,见不远处的荷甄兀自扭着红肿湿漉、如鱼口般不住开歙的阴户,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淫靡哀唤,心疼之余,怒火更炽,厉声道:「无耻奸贼!你……若不能将你正法,我誓不为人!典卫大人,将这厮给我拿^-!」
  鬼先生本欲开声大笑,想到她杏眸圆瞠、玉靥潮红,气鼓鼓的小儿女情状,又觉心痒难搔,正要回头抢看,肩头热辣辣一痛,已遭耿照掌缘扫中。
  「……臣遵旨。」
  黝黑的少年并不冒进,一击得手,便即变招,唰唰唰连出三刀,迫得鬼先生不住倒退,空有压倒性的内力,却无一招能使到头,面对俐落的刀势,不闪不避的下场便是乖乖中招。
  他冒险硬受了两记,肩背被扫中处疼痛难当,确定耿照的内力并没有衰弱到沾身无损的地步,当然也可能是寂灭刀的刀劲殊异,足以对浑厚的蜕生天覆功体产生威胁。 那贡品断松雪茯苓的「断松」二字,指的是「断断万年松」。此一异种产于北境极寒的险峻峭壁,非属草木,据说是某种羽虫所化,应是肉芝,极是希罕难得。
  其幼体寄生于松柏一类,休眠期却几于松柏同寿,也就是说在长达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漫长岁月中,这种异虫皆处于不生不死的休止状态,直到松树寿终、入土化为香脂琥珀后,才会开始生长,不以草木虫犠为养,只吸取寒气便能存活。
  寄生在松脂上的肉芝茯苓,经历山川易改、抢海桑田,逐渐深埋地底,但雪茯苓为汲取寒气,会长出极坚韧的气茎,一路钻穿山石岩壁,于险峰绝壁间生成叶果模样的结晶,以吸收寒气壮大其根。,挖取时必须一路下钻,挖得越深,代表茯苓的年代越久远,乃至斫断万年松脂方可采得,故以名之。
  断松雪茯苓极其珍贵,却不怎么实用,其性极寒,就算传得神而明之、被认为有延年益寿的奇效,然而,光拿在手里就能冻坏皮肉,这般「灵药」也未免太过骇人,常人难以服食,在搜珍界里算是有行无市的宝物。
  长平侯孙杞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皇后娘娘畏暑,不惯东海水土,特意将家传的贡品断松雪茯苓献上,以博取娘娘欢心,殊不知阿妍少年之时曾随袁健南夫妇居于东海。此事传为笑谈,鬼先生岂有不闻?其天覆功体一经蜕变重生,立时便想到了这项大补圣品。
  尽管鬼先生状似轻佻,行事其实并不混沌。他冒险闯栖凤馆,除了「将袁皇后变为性奴以对付耿照」这等异想天开的计画外,以千年难遇的极阴圣品「断松雪茯爷」增益功体,也是此刻提升实力的最短捷径。
  ——「奇遇」这种事,本就毋须多作解释。
  鬼先生的奇遇并非无端天降,是经过多年的勤修苦练、对情报的精密掌握及跳跃式的想像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赌徒霸气,再加上异乎常人的大胆疯狂……
  就算你耿照能将断掉的右手和经脉通通长了回去,我照样能再将你打入泥犁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笑得露出森森白牙,扭曲的俊脸神情狰狞,忽尔变招,右手五指并拢,同样回以寂灭刀法。耿照似不意外,沉着以对,两人一进一退、若合符节,拆得丝丝入扣,仿佛为此曾练过了千百回,明明是生死拼搏,趋避极险,其间不容一发,然而却打得异常好看,没有半点迟滞扞格,行云流水,斗到酣处,甚至予旁观者「足不沾地」的错觉,阿妍瞧得如痴如醉,半晌才喃喃道??
  「他们……是同一个师父教的么?怎能……怎能对方还未出手,便已知要避向何处?难不成……他们周身都是眼睛?」
  明栈雪本欲微微一笑,随便扯两句敷衍她,才发现自己无法从这场搏斗中移开目光,连分神开口都不愿意,只看得毛骨悚然。
  耿照最大的优势,在于对「寂灭刀」的掌握度无人能及。即使不算上空灵之境的绝大威力,单以对刀招的熟练度而言,即使是默出简易版刀谱、分送七玄之主作见面礼的鬼先生,也远比不上极可能是刀尸之一的耿照。
  但此际场中,却很难武断地评论谁的刀法更胜一筹。 鬼先生仿佛脱胎换骨般,拥有丝毫不逊于耿照的敏捷、俐落及熟练技巧,换了任一个不知前因后果的人来,很可能会以为先前在祭殿之内技压六大高手的,是鬼先生而非耿照。
  (这……这就是他在祭殿时,看耿照使完整套寂灭刀法的结果!)
  明栈雪终于明白,尽管这厮是个被惯坏了的、长不大的狂妄小孩,尽管他的所为所思,无论混一七玄也好、意图奸淫皇后也罢,全都蠢得不可思议,但胤铿其人与「愚蠢狂妄的屁孩」之间,有着根本性的差异。
  他有才能。且是惊人的、令人难以忽视的绝强天赋。 胤铿并没有想到会在栖凤馆内,与耿照展开第一一度的雪耻一决,然而他自从蜕变重生之后,没有哪个瞬间不在准备这件事。除了聪明才智,这还需要异乎常人的专注与决心。
  一丝令人战栗的危机感掠过女郎的心版。回过神时,明栈雪几乎没什么犹豫,银牙一咬,提掌便自晕厥的任宜紫背门拍落!
  「君夫人!」阿妍恰巧回头,不由惊呼:「你……你这是做什么?。」
  「君夫人」乃是对封国诸侯之妻的称呼,无论是上对下或下对上,均是一体通用。阿妍听她依古制自称「小童」,也不愿短了礼数,有失皇家体面。明栈雪及时撤劲,仍是一掌轻轻柔柔地抚按少女的背门,拘谨道:「回娘娘的话,小童想给翁主娘娘拍背顺气。气通了,人也精神,说不定便能清醒过来。」翁主本指诸侯或亲王之女。皇后娘娘既说了「她是我妹妹」,明栈雪再装傻扮痴,未免做作太甚,益发启人疑宝。任逐桑有无封爵明栈雪并不清楚,把他女儿的身份地位捧得高些,总比喊低为好。
  阿妍就吃这一套,想起方才也是被她一抚背门,搐哑半天的嗓子突然就好了,没准真是对症,索性亲自帮宜紫丫头拍抚理气。这么一来,明栈雪不好当着她的面下手,几度想打晕了她直接办事,一了百了,但此举毕竟无谋,后患多多,终究没有莽撞行事。
  耿照与鬼先生越打越快,但强如明栈雪一眼便能看出,掌握节奏的仍旧是鬼先生,是他带着一脸轻松写意,谈笑间逐渐提升出手的速度,耿照若不想被掌刀劈成肉泥,就只能跟着一路打快;战至中途,鬼先生故技重施,左掌一切,竟以双手同使寂灭刀。
  双刀刀法与单刀绝然不同,正宗的双刀术多靠身法灵动、以反辅正,来克敌致胜,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便为斯理。双手同使单刀的刀法,非但威力不能凭空提升一倍,极有可能因为身法不够灵活,反为辅手所伤,是以刀客不为此愚行也。
  然而,鬼先生并非仅仅以左掌同使一路刀法,而是仗着天生的「分心多用」
  异能,在运用右侧体势的空档间,使左臂也能发出同具威力的刀招;招式未必与右手所使如出一辙,毕竟左右有别,但威力仍旧是不折不扣的寂灭刀。
  耿照一面承受他右手的刀招攻势,同时还得提防着时不时就来这么一下的左手攻击,精神上的庞大压力,不啻于独战一明一暗两名对手,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迅速向鬼先生这一方倾斜。
  明栈雪掌心里捏了把冷汗,比在祭殿之时更要紧张。唯一支持她的,是耿照始终冰冷沉着的眼神,既无慌乱,也不见丝毫绝望愤怒,倒像认真想弄清楚对手悟到了什么境地似的,意志没有一丁点的动摇。 廊间再度响起了脚步声,想来金吾卫士们终于排除了鬼先生的杀人陷阱,重新集结,赶来救驾。 鬼先生怡然笑道:「虽然我很想欣赏你绝望至极的眼神,但典卫大人既不识时务,也没有自知之明,要耗到那个时候,只怕我已先累啦。
  「我同你不一样,这回我不会杀你,只会废了你的武功,挑去你的手脚筋,拔掉舌头,让你留着眼睛和耳朵,瞧瞧我是怎生享受你那些个宝爱的美丽女子。
  这,才叫做生不如死!」
  他动了速战速决的念头,威力和速度岂止提升一倍?转瞬间耿照便只余招架之力,- 边护住头脸要害,一边往门边退去,百忙中不忘问道:「你……你的寂灭刀是从何处得来?」
  明栈雪都不忍听了。这不是明摆着么?
  果然鬼先生纵声狂笑:「哈哈哈哈哈……蠢物!是你教会我的啊I?在祭殿玉台之上,你拿这套刀法极力显摆,大逞威风,却忘了我有过目不忘的能耐,硬生生送了拔尖儿的完整刀谱给我……世间,就有你忒蠢的东西!」
  「纵能过目不忘……」耿照兀自苦苦撑持,似乎只剩好奇心还挺立着。「岂能在短短一一一时辰之内,熟练如斯?」
  鬼先生得意大笑。
  「我在施展轻功奔来的路途中,心里已演过这套刀法无数次。与常人不同,负有「思见身中」异能的我,光靠想像便足以增加技能的熟练程度?,每当我一回神,但凡道中有什么物事经过,无论人兽树木,全成了老子的试刀石,手掌斩开阻碍之际,对寂灭刀的体悟亦随之提升……
  我连运功化纳断松雪茯苓时,都在虚境里练着寂灭刀!」
  赤裸的绝世妖人笑得俊脸扭曲,在晃动的灯焰下看来,犹如鬼魅附身一般,说不出的恐怖。
  「如今,我的力量胜过了你,对寂灭刀的掌握也胜过你,智慧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你!凭什么与我一争雄长!」双刀连斩,砍开了耿照勉力护住胸颈的肘盾,掌缘即将及胸时,忽然易刀为掌,砰砰两声,轰得耿照倒飞出去,背脊重重撞上门橘才又滑落地面,虽未呕血,但煞白的唇面与涌浆般的汗瀑,形同宣判了少年的死刑,连瞎子都能看出,眼前的耿照已无再战之力。
  (不管了!)
  明栈雪正欲伸手去扼任宜紫的粉颈,以要胁胤铿,谁知撑跪而起的耿照忽然垂颈,像是睡着了一般,身子软绵绵地靠着门扇,只差没传出鼾声。鬼先生是老江湖了,不会中这种故弄玄虚的缓兵计,足尖一点,如旋风般卷至少年身前,呼的一掌朝他脑顶劈落!
  ——看来鬼先生也未必真想留他一命临到决断之际,还是选择了斩草除根千钧一发之际,耿照冷不防地伸手,的斩击,腰间豪光大作,透出层层衣布。
  「啪!」精准无误地接住了这记风风火火「搞什么II」鬼先生的心头掠过- 阵不祥,只觉掌底所劈宛若山岩,丝纹不动,这哪里像是个气力耗尽的人?赶紧撤掌急退。
  岂料眼前一花,耿照竟已追了上来,双目紧闭,右臂刀气纵横,使的分明是寂灭刀,鬼先生却没一招能挡下,被砍得体势散乱的身躯,犹如给风扯飞的纸鸢,旋摆着疾甩而出,却在落地之际,又遭耿照当胸一掌,轰得侧向飞出!
  「怎……怎么可能……」
  鬼先生挣扎着从撞倒的烛台、箱柜爬起来,黏稠的血污不住从口鼻中溢出,仿佛体内有什么破掉了,失压的鲜血像煮沸的糖浆一般,停也停不住。
  怎会……怎会伤成了这样?他简直不敢相信,试图提运天覆真气,不意又呕出大口鲜血,陡地一阵地转天旋,几乎难以站立?,回过神时,耿照已站在身前,腹间那片透出衣布的白光渐渐消淡,兴许是错觉吧?鬼先生觉得少年的脸庞似乎恢复了血色。但这简直毫无道理。
  「那……那是……呜呃……」他以手掩口,污血不住由指缝间渗出。这种颜色的血代表他脏腑破裂,这是足以致命的重伤。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受了这样的伤?或者该说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造成连蜕生天覆功都无法抵挡、无法修复的伤害?
  「是第一一层祭台之上,那些金盒子里装的东西。」耿照平静地说。 「我知道有人管它叫「无双之力」,过去龙皇玄鳞曾经使用过。 」
  鬼先生几欲呕血I事实上他一直都在呕血II龙皇的「无双之力」一直是他梦寐以求,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看一眼就好的宝物,却万料不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着。
  「你一路奔来时都在钻研寂灭刀,而我则是不断在调节化骊珠之力,就为了应付这种时候。」耿照带着一丝怜悯俯视他。「我承认你确是奇才,能在忒短的时间里掌握刀法精要,然而,便说熟练的程度,你也决计不能胜过我。」
  鬼先生喘着粗息,勉力抬起绵软的双手,揪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我从七岁起,即被训练以掌握这路刀法,迄今已有十年。每一夜,在我自身未曾察觉的情况下,他们让寂灭刀刻印在我的四肢百骸、心识五感之中,无论我愿意与否,此生皆与它融成一体,永难分开……若非前往断肠湖送剑,得以遇见琴魔前辈及其他人,说不定现在,我夜夜亦将于睡梦中杀人。你怎么会蠢到,与一名刀尸比刀法熟练?J鬼先生满脸错愕不甘,却又吐不出一言以驳,只能死死揪着他的襟口,勉强支持不倒。
  「适才在你落地之前,我已连出十七式寂灭刀,你的胸肋腿脊等,应已寸断,只是刀气凝而未散,尙未解裂罢了。」说着伸手握住鬼先生双拳,似欲挣开,却未继续动作。
  鬼先生并不知道耿照的「入虚静」
  之能,亦不知他在虚境之中,将十年来被灌输的一切都凝成了一枚血珠,透过遁入虚空之境,耿照得以短暂地操纵化骟珠和刀尸血识,在意志被这两样可怕的异物彻底呑噬前,得以同时驾驭最顶峰的力量与技巧。
  鬼先生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败在世上最完美的刀尸手里。 自天地间有「刀尸」
  一物以来,无出其右者,那怕只有极短的片刻间。 金吾卫士蜂拥着冲进凤居时,正看见自地狱归来的典卫大人劲力一吐,将那人双手指节掌轮,捏成了两团血淋淋的软烂之物。浴血的赤裸妖人惨嚎倒地,剧烈的痛楚使他身子不住抽搐,筋肉骨骼的起伏却极不自然,仿佛瘫软的身子里,有一整片支离破碎的细小骨杈胡乱撑动着,令人不忍直视。
  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一名娇小丰润的赤裸少女冷不防地抢出,手脚并用,如牝兽捕猎般,扑向男子双腿间,因极度痛楚而高高竖起的弯长肉柱,一把捋住,迳往大张的檀口里塞,丝狡狐绝计毫不顾喉底气噎,吮得唧唧有声?,认出那张痴笑的面庞,竟是平日温婉守礼的荷飘时,几乎所有金吾卫士都动弹不得,只能怔怔瞧着这既淫靡又恶心,无比怪诞的一幕……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2:34

第百九七折 长恶不悛,谁堪强怙
  騒动过后,阿妍立即下令清场。
  垂询过耿典卫,确定妖人是独个儿犯案,并无党羽随行,她便让金吾卫退到走廊上去,严密把守通道,不让闲杂人等进出,等于是下了封馆令,只派人去寻金吾郎回来,顺便通知山道上的骁捷营驻军前来支援。
  鬼先生全身十余处骨折,不计糜烂的双掌与沉重的内伤,也已是废人了,再无威胁可言,毋须多派人手看管。况且,以其「琉璃佛子」的身份,一旦走漏风声,阿妍的立场将会变得极度为难——谁都知道,琉璃佛子之所以能在央土教团平步青云,全因攀上了皇后娘娘这束金枝。
  嫁入禁中的阿妍为排遣寂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礼佛甚诚。 其时她与独孤英新婚燕尔,也有过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小皇帝为讨她欢心,奉佛子为上师,执弟子之礼。
  大报国寺从此鸡犬升天,乃至后来果天多涉政务,连阿妍在深宫禁内都听过「髡相」的市井笑谈,皆因她搭起的这条桥。
  主管教团事务的宣政院总制赵希声赵大人,年内将要致仕,新的继任者据说便是琉璃佛子,太宗朝建立的团院制度至此不存,想也知挡了多少文人的晋身路!
  阿妍谨守本分,不过问庙堂大政,不清楚这究竟是谁的意思?,然而,中书大人既未反对,在损利一方的眼中,这笔帐算是记在央土任家头上了。
  若佛子侵入栖凤馆、奸淫侍女,意图染指皇后的罪行被摊在白日下,绝非枭首示众,或教大报国寺举寺塡命这般好打发。 一旦失却皇上的支持,央土教团首当其冲,立即成为文官集团的箭肥I不趁机将这帮痴心妄想的秃驴打残打死,士大夫岂有立身之地!抱持这般想法的人只多不少。她那缘薄的权相父亲多年来八面玲珑,宛若涂了油的新磨鼎镬,黑的、白的……什么都沾染不上,除却任逐桑手段高明、任家实力雄厚之外,有个皇后女儿,毋宁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枚定心丸。
  这下可好,她举荐、宠信的教圑上师,竟是名罪大恶极的淫僧,敢于凤跸中滥伸魔爪,恣逞兽欲,谁敢保证娘娘与之无甚苟且?除陛下之外,再无男子的皇宫大内,这厮一贯出入自由,与皇后说法亦常摒退左右,辟室密谈、不避嫌疑,无怪乎皇后与陛下屡传不睦,自是受到姘头蛊惑,乃至凤仪有亏,秽乱深宫!
  这般恶毒污蔑,不日内便将轰传天下,多年来梦想扳倒任逐桑、好取而代之的人们——阿妍便不知是谁,也确信必然存在——将欣喜发现。 ?央土任家最稳当的靠山,此际已成了最大的罩门和痛脚,该期待这些人宽容放下,抑或如嗅着血腥的鲨鱼,疯狂地包围撕咬?
  光想阿妍便不寒而栗。
  此际再自责识人不明,也已无用。她和任家都需要应对的万全策,不容丝毫错手。
  所幸奸人满脸血污,重创后的身躯又畸零得怕人,再加上「琉璃佛子」从未以赤身露体的荒诞形象出现在人前,她甫一回神,即将金吾卫士及随后赶来的内侍女史通通逐出,连昏迷不醒的任宜紫等主仆三人,都教太监安置他处,偌大的凤居中只留下耿照与明栈雪一一人。
  荷甄毒发难以自己,动用几条大汉都无法将她自妖人身下拖开,耿照只得轻轻一掌,切得她不省人事。明栈雪主动抱过,翻开荷甄眼睑,捏开牙关等观视,又替身子泛起大片潮红、不住轻搐的少女号脉。 阿妍见她手法熟练,蹙眉道:「你学过医么?」明栈雪正欲放落荷甄,起身应答,阿妍赶紧摆了摆手,和声道:「你温柔有礼,我很欢喜。适才情况凶险,蒙你舍身搭救,我没当你是外人,那些个俗礼,在人后就免了罢。 我同耿典卫说话,也是这样的。」
  明栈雪故作迟疑,片刻才温顺地点点头,细道:「是。我……家父在邺城开过医馆,虽说技艺传子不传女,自小却是帮忙惯了的,略知皮毛。」阿妍微露赞许,连连点头:「那也不容易了。」瞧明栈雪的神色沉重,低声道:「她……她怎样了?能治好么?」明栈雪摇摇头,无助的目光转向耿照。
  耿照沉道:「回娘娘,此毒按说以男子阳精可解,然而奸贼所用,乃是精炼后的毒药,荷甄姑娘已飮下许多精水,仍无法恢复神智,依臣看……情况恐怕不甚乐观。 」
  过了一会儿,随行的太医奉诏前来,将荷甄带下,再三保证会尽心治疗,阿妍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守在门外不敢离开的一干女史,见娘娘一身旅装,均感诧异,请旨要服侍娘娘梳洗,阿妍摆手道:「收拾一间宽敞舒适的空房,服侍毅成伯夫人洗浴更衣。办好之后,你们都下去歇息罢,明儿又是一整天,须养足精神。我能自理,只不想有人打扰。 」女史知她疼爱荷甄,心里定然难受,不敢违拗,领着明栈雪退了出去。
  耿照单膝跪在锦榻之前,看似垂首,其实目光须臾未离瘫软不动的鬼先生。
  倘若可以,这次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鬼先生正法——在撬出他所知的阴谋细节之后——哪怕会伤了老胡的心,耿照已有觉悟,绝对要让鬼先生得到应得的惩罚。 但不通政务如他,也知此刻鬼先生的生死裁量,已非关狐异门、七玄同盟,乃至他耿照个人的恩怨,稍有不愼,将引发平望都内的巨大风暴——对那些利益相关之人而言,能不能杀、要怎么杀,须经精密计算,取舍之间影响甚钜,是非曲直、刑罪相称等,恐非这些人的首要考量。
  况且当着娘娘之面,也无法执私刑予以制裁。
  换言之,即使鬼先生一一度惨败,仍握有护身符,令此刻掌握绝对优势的耿照,难以下手格杀。「很……很不甘心……对……对罢?」面色灰败' 气息奄奄的垂死妖人咬着满口血污,勉力露出一丝扭曲破碎的狞笑:狡狐绝计130「这丨:这回……你丨:再杀丨:杀不了我……下丨:下回丨:我……再丨:回来,定……定教……你……悔之……悔之莫及……」
  「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将你送回泥犁地狱。 」
  耿照静静说道:「这是你说的,现下我如数奉还。我并不怕你,不怕你忽然出现,不怕你闯进谁的平静生活之中,使出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该怕的人是你。
  我随时准备好对付像你这样的人,你的阴险招数至多得手一次,且决计扳不倒我,随之而来的反击,将沉痛到令你后悔没带着得来不易的侥幸,亡命到天涯海角去。
  「我衷心希望你回来,我们做个了断,不过你得快。说不定待你回转时,这世界已被我彻底改变,成为一处让你无法呼吸、无法直视,连存活都觉痛苦的地方,天地将从骨子里惩罚你,追着你索要一切你应付的代价,清清楚楚,丝毫不让。」
  他未对狼狈不堪的敌手施予苦刑,折磨伤体之类,然而,这段淡淡的话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将鬼先生原本狰狞得意的笑容压得扭曲僵冷,刹那间竟有些动弹不得,只余悠断无力的困难呼吸。
  改……改变这世界?如何才能……你不过是个狗运亨通的愚蠢乡童罢了,哪来的自信,吐出这等荒诞傲慢的言语?
  鬼先生急遽喘息着,回过神时,才发现两人的立场,居然已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微妙的转换:他本以为自己是疯子。世上无人不惧疯汉,只消保有这份疯狂,即使武功全废四肢断折、沦为阶下囚徒,但教留得一口气在,疯子总能出人意表。
  在以为好日子将至,又或已沉浸其中多时、失去警觉的当儿,冷不防地杀将出来,毁去一切美好之物——但在方才那一瞬间,鬼先生觉得耿照才是疯的。
  少年眼里,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狂热与决心,耿照是真的一点都不怕、甚至期待他的反扑,热切期盼他来到那个「光活着就是惩罚」的世界;若鬼先生试图逃离,他毫不怀疑少年会扑上前来,把他拖将回去,亲眼看他被业火炙烤,认真计算他的罪业当烤上多少辰光……
  (疯了……这人疯了!我……我怎会到现在才发觉!)
  鬼先生惊恐起来,忘了伤势沉重,用尽气力挪退,哪怕离那张黝黑面孔再远一寸也好,猛地扯动伤处,痛得晕厥过去,再未稍动。
  耿照沉默地端详着,冷不防出手,闪电般封了他周身几处大穴,忽尔抬头,恰迎着皇后娘娘的一双盈盈妙目。阿妍三分迷惑、三分出神地凝着他,全没想到这名少年会突然抬头,吓了一大跳,不禁伸手抚颊,忍着E尬轻声道:「你刚才那番话……说得真好。能有教恶人这般惧怕的世界,就好了。」才发现自个儿的脸颊滚烫得吓人,沃腴高耸的胸膛里扑通扑通地跳着,有些难以喘息。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有过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了。
  耿照垂首道:「臣胡言乱语,请娘娘恕罪。」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阿妍的识见教养毕竟非同一般,定了定神,正色道:「我觉得你说得很认真,说不定连怎么做都想好了。恁佛……恁那恶贼奸猾狡诈、舌灿莲花,也被你的气势所慑,本想说些恐吓人的恶毒言语,竟给迫得晕死过去。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知道。我想看看……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说得诚恳真挚,尽管无心使媚,不知怎的俏脸却隐隐放光,仿佛极是憧憬向往,更添几许醉人丽色。
  耿照没想到娘娘会如此折节求恳,想了一想,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人们总说「除恶务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若不将恶人杀光,即须时时提防,唯恐这些人不改过向善,唯恐恶徒们存心报复,镇日提心吊胆过日子;活得这般憋屈,谁还想做好人?既然没得选,还是将坏人全杀了罢0」
  阿妍想了一想,总觉此说怎听都像反话,似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乍闻没什么不对,如佛子这般恶徒,要说能感化改过,阿妍自己都觉无稽,表面上无不合于耿照言,但就是无法直率地点头附和,只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说穿了,」耿照淡淡一笑。「与黑帮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无有不同;行此泯灭天良之举,出发点不过是胆怯罢了。因为惧怕报复,不肯时时吊着心尖谨愼防备,索性杀了,一了百了。」
  阿妍浑身剧震,忽有种被人戳穿用心的悚棵感,继之而起的却是汗颜。
  「若……如若不然,」她颤声道:「我们该如何处置恶人,才是正道?」
  「当惩则惩,当纵则纵。 」耿照肃然道:狡狐绝计虔134「无论有无恶人,无论恶人会不会回来,我们原就该谨愼防备。因世上本无万全策,许多事端赖时刻不懈的努力方能维持,故久安之世军备废弛,往往引发亡国之祸,非是祸患摧毁了军备,而是苟安废弛滋生了祸源。」一指昏迷的鬼先生:「我主张杀他,只因他之罪,须以命抵偿。但杀了他,难道灾祸便能结束?
  这厮来自一阴谋组织,背后尙有黑手操弄,若以为杀死他便能免于威胁,阴谋家可要乐坏了。
  「我之所以不惧,盖因无论这厮是死是活,我都将继续追查下去,务求水落石出?,若一人之力对付不了,便借他人之力以破?,江湖之力处置不了,就设法借用更大的力量,如朝廷或藩镇。
  「破了这个组织,我还要发掘其源头;找到源头,我还要追究成因!待这支毒脉再无刨挖处,便寻下个毒瘤,究其本源!一边除恶,一边守望,如军队戍边、学堂育子,非为某种短暂的、一旦消失便无着力处的标的存在,而是一生都将如此。世上已经有人这么做了,南陵游侠便是这样。,只是,我想要的是更强大、更有组织的力量,能抗更大之恶。」
  阿妍被他淡然却坚毅的口吻所撼动,明白这并不是少年人天真稚嫩的理想,而是某种决心,如开山塡海,看似愚鲁,却须过人的觉悟方能拥有这等目标,遑论完成所需的坚持。最后成就伟业的,往往就是这种人。
  「但……你会累啊!」良久,她才轻轻说道:「历史上的开国之君,多数都抱持济世救民之心,投身抗暴建国的志业,但最后能维持本心的,你以为是多是少?说这话兴许会掉脑袋,便算上我朝,可说一个都没有。你的守望能持续多久?
  便成帝皇,也可能变得腐败、勇气衰颓,到了那一天,你一样会想「除恶务尽」,消极看待一切,恐惧受报复突袭,成为盛世里废弛的刀兵?,你壮年时的伟业越成功,老来便越腐化,只因你一手建立了足以成为温床的安逸与太平。」
  耿照连想都没想,只摇摇头。 「皇帝不能守望。你会用一匹老马,充当战马么?塾里的教书先生,老到眼都不能见,能教孩子读书写字么?永不松懈的工作,需要永不断绝的新血,将责任经验连同权位,交给正値巅峰的适任者,由他们继承志业。 只消守望之人,永远比恶613人更年轻强壮,也更坚毅果敢,我们为什么要害怕?」
  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但阿妍被他澄亮热切的眸光注视着,不仅全身无法狡动弹,连想转开视线亦不可得,胸口怦枰直跳,难以自己。
  少年的话语令她深深羞愧:占着权位不放,待身心老朽勇气衰退、只能以恐惧面世的,可不只是帝王家而已。小至乡里仕绅,大至朝堂院署……这个世道,大家都做着差不多的事,因此益发混浊,终无可救。
  耿照简单地做了结论。「法不必苛,执法不懈可也;国不求祚,治国无私可也。」
  阿妍虽言「人后不必拘礼」,毕竟是皇后之尊,他没打算教训天下母仪,只抱一丝期盼,希望娘娘将人交给自己处置。
  「此人有三种身份,一是琉璃佛子,一是江湖名门之后,这两种身份都足以让他逃脱制裁。」
  他并未特意斟酌字词,打算用最明快的说法,让阿研了解其中关键。 「把他交给我,我能追查他的第三种身份,也就是造成流民死伤的阴谋元凶。
  我会追根究柢,直到将这条毒根全刨出来为止。今夜之事毋须声张,我将全力为娘娘遮掩,并阻止恶人阴谋。 」
  阿妍樱唇歙动,却迟未吐出字句,俏脸发白,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沮丧。
  她突然发现,自己就是耿照所不齿的那种人。
  向往着少年描绘的正直无惧之世,没能让她被划到这一边来。少妇惊觉??
  无论她多么想活在他的世界里,甚至衷心企盼典卫大人开创新的时代,她却无法将脑海中的「任家兴亡」、「后宫角力」等率性逐出,不考虑自身与家族的立场,只做一个正直无私的决定。
  明明她跟父亲一点都不亲,至今都还生着他的气;也曾夜夜向天佛祈祷,只要能不做皇后、立时回到韩郎身畔,愿意折寿十年,乃至1一十年也无所谓的呀I?但在这一刻,阿妍无法断然予以舍弃,她须问过父亲,才知道什么样的处置对她、对任家伤害最低——等等!阿研轻咬嘴唇,面色煞白。说不定……
  三乘论法会上,琉璃佛子针对的目标不是别人,而是镇东将军慕容柔;要说有什么人能从中得利,清册上的头一位必然是任逐桑。她突然意识到耿照矢言追查的「阴谋」,最后得到的真相可能远超过她所能承受。
  「将他交给我。」
  耿照注视着她,炯炯眸光令她目眩神驰,却又无比惶愧。
  阿妍一直以为自己追求着那样的正直,如今却只想逃脱。时间在无言的对峙中流逝,少妇羞愧得连「退下」一一字都说不出口,无法分辨急促的呼吸心跳,是因为羞赧、惭愧抑或其他;最后,居然是拘谨小心的叩门声拯救了她。
  「谁……是谁?」她的声音颤抖得有些厉害。
  「启禀娘娘,是我。」
  听见是明氏,阿妍如获大赦,喜道:「进来!」
  「多谢娘娘。」门扉咿呀一声推了开来。凤居占地广袤,锦榻与六扇明间当中还隔着几重屛风,- 时瞧不见人,倒是嗅到一缕沐浴后的g脂香。
  耿照在心里叹了口气,俯首行礼。 「娘娘早些歇息,臣告退。」
  「等……等一下。」阿妍定了定神,略微恢复了平日的温婉从容。「你救驾有功,赐你今夜留宿栖凤馆,明儿传膳时,再向我禀报莲台坍塌后,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臣遵旨。」耿照正欲倒退而出,又被阿妍喊住,抬头见她别开目光,有些尴尬地微微一笑,虽是羞赧回避,却与前度明显不同。「你平安无事,我……我很欢喜。天佛保佑。」
  耿照听她语意真诚,心头略生暖意,低声道:「染将军的千金也平安,我明日尽快回禀将军,也让北关那厢放下悬心。」阿妍大大松了口气,夸张的声响引得耿照错愕抬头,约莫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轻吐丁香,难得露出少女般的俏皮情状。
  两人四目相接,倶都微笑,适才的僵持与拉扯顿时烟消雾散,蓦地一缕香风飘来,伴着窸窣的丝绸摩擦细响,两人赶紧收敛形容,阿妍正襟危坐,耿照则是低着头,匍匐退出屛风,只见得明栈雪裙裾翻飞,似是一袭米色柔丝缎面缀红绿花儿的长襦裙,甚是典雅;裙底一抹金红若隐若现,似是绣鞋帮子,衬得雪肌分外精神,尽管未窥玉足全豹,已令人心痒难搔。
  耿照退出凤居,廊上伺候着的太监极是乖觉,先前见娘娘留宿毅成伯夫人,特狡狐绝计@140地多腾了间房,以备不时之需。果然娘娘也留典卫大人下来,迳引耿照前往客房歇自心。
  廊庑间,还留着系于椽柱的晶亮丝线,执役太监以清水布巾揩抹地面血渍,耿照略一思索,顿时会意:「是琴弦!那厮说的「机关」,竟是以丝弦缚于廊间,以阻兵甲。」当然还有一些被金吾卫破坏了的小机关,多半看不出原有的布置和用途,料想鬼先生能溜进栖凤馆库房盗取断松雪茯苓,尙有服食化纳之裕,收集材料布下陷阱,也非难以想像。
  由此耿照更庆幸自己判断正确。 他和鬼先生的行动就像一场双盲竞跑,鬼先生固不知密室中有「慑影镜投」一物,入手「牵肠丝」的过程全被耿照看在眼里,因而推断出他将以皇后为目标;以为自己拥有时间上的优势,其实正是他最致命的失着。
  若他直扑栖凤馆先取皇后,得手后再服食补药、布置机关,纵使耿照再早些赶到,亦难回天。
  反过来说,耿照的问题恰恰便是「过度消耗」,即使猜到目标,也可能因为时间不够而棋差一着。为拯救老胡,耿、明一一人不但花去大把的时间,重塑经脉更是严重损及元功?,若非以双重碧火神功施救,冷𬬻谷外的荒山小径上,死的就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了。
  双方各有优势,但同时也各有劣势,最终鬼先生之败,耿照不敢说自己胜所当胜,此际想来,实有「赢得侥幸」之感。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在锦榻上盘膝调息,重新凝聚起衰颓的内息,缓缓搬运周天。
  赖有鼎天剑脉与血炤精元修补完成的身体,碧火真气恢复的效率极其惊人,调息不过两刻有余,耿照已恢复六成?- 再想突破,立时便遇到了瓶颈,须更集中地运功,才能稳稳催进功体。 此际却不忙着全复,耿照收功吐息,自榻上一跃而起,悄悄摸出了客房。
  扮作「毅成伯夫人」,全是明栈雪的即兴发挥,原本她自愿为饵,以仅存的气力测试鬼先生,再由耿照正面周旋,伺机抢出皇后。,但服食断松雪茯苓后的蜕生天覆功强得离谱,两人配合不上,才演变成后来的景况。 但耿照始终相信,明姑娘着意博取娘娘好感,绝非兴之所至,是为了能在娘娘跟前发挥若干影响力。
  譬如,在该如何处置鬼先生这件事情上。
  耿照一早便问明了毅成伯夫人所在之处,女史将她安排在凤居的另一头,与耿照恰恰分在两个对角,走廊两端皆有金吾卫把守,唯独门前无人,想是顾及伯爵夫人私隐,不让她觉得卫士亦步亦趋,仿佛入监为囚。
  耿照攀着廊间檐角,沿椽拱窜入上方的气窗,无声无息地掠进房内,偌大的客房中,仅八角桌顶搁着半盏豆焰,映出锦榻上一抹蜿蜒起伏的曼妙曲线,明栈雪斜着俏皮娇娆的坠马髻,一双裹着蛋青色纱袖的修长藕臂交叠在枕上,尖细姣好的下颔枕着手背,似笑非笑,闭目咕哝道:「怎地这会儿才来?你再慢些,我便要睡啦。」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2:48

第百九八折举世皆诈,岂无善独
  明栈雪沐浴精洁,换上的是一袭平望都内正时兴的齐胸襦裙,纱袖上襦是淡雅的蛋青色,襟领处滚着与下裳同款的米色纬锦缀红绿花儿?,米色的锦缎长裙束至胸上,淡紫色的细绦束带,压着胸口绣金孔雀蓝的宽边织锦,被对襟间不经意露出的雪乳深沟一衬,倍显精神。
  齐胸襦裙将束衣的带子从腰间挪至胸上,不解其妙者,满以为能遮掩下半身的臃肿曲线,且将身长修饰得更为出挑,是以京城仕女竞相穿着,蔚为风尙。
  殊不知,齐胸襦裙较寻常中腰襦裙更为眼毒,因下身曲线俱被遮掩,目光焦点聚于胸上,肩颈稍见腴厚,便显肥胖?,遑论双峰饱满的女子,既难见胸乳之盛,反衬得上身团鼓,甚是冗赘。
  穿齐胸襦裙要好看,须紧扣「苗条修长」四字,除此再无可救之药。
  明栈雪不仅修长苗条,长年练武锻炼出的胴体更无丝毫余赘,肌束起伏如水,线条完美无瑕,更有双饱满浑圆、坚挺弹滑的玉乳,将上身襦衫的对襟、束胸的带子,及裙裳上缘所缀的宽边织锦等,撑得立体起来,视觉效果异常集中,连服侍她洗浴穿衣的女史都忍不住啧啧摇头,赞叹的口吻中,带着一丝迷离沉醉:「君夫人,您……您真是好看极啦!穿起衣裳来忒好看的,便在后宫妃子中,也从来没见过。 毅成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夫人。」
  明栈雪暗运碧火功,于雪靥上逼出两抹彤艳艳的红云,臊得连话都说不好了,更招侍女们欢喜,促狭地你一言、我一语,欲逗美人含羞,藉机饱览丽色。
  待毅成伯夫人更衣完毕,款摆起身时,众人又都不说话了?- 呆怔片刻,明明赞叹在心里,彼此目光交会时,仿佛都听见了对方心里的声音。
  齐胸襦裙的下裳,之所以采略具分量的锦缎材质,至此算是真相大白。
  明栈雪行走之间,锦缎长裙随着惯性轻轻摆动,不时荡出腰臀、乃至腿股的曲线,乍现倏隐、若即若离,这样的性感是于乍看保守拘谨的束胸长裙中不经意所显露,反差甚大,远比贴身紧裹的水靠更加撩人。
  此际她踢掉了金丝红绣鞋,裸出一双姣美白皙的玉足,懒洋洋地趴在锦榻上,双脚俏皮地踢动着,裙裳裹出挺翘的臀丘,随勾起放落的小腿弹动着,教人忍不住想伸手一掐,试试那曼妙难言的紧致弹手。
  耿照却未妄动,目光如电,飞快扫了房间一遍:这间绣房与前度他潜入栖凤馆时,横疏影住的那间相差仿佛,只没有窗牖露台,完全是内室的格局。
  馆中除了随行众人,不知还有多少如横疏影般,由娘娘下旨留宿的王公贵人,料想在仓促之间,也难腾出一间有窗有台的上房来。这间绣房的等级也不差,与邻室相通,仅以丝绸垂帘隔将起来,可容纳侍女若干。
  垂帘之前,本还摆了扇精巧的墨骨玉屛风,耿照甫入房便觉邻室有人,闪身掠至,足下运劲,沉重的屛风无声腾起,他隔空一掌将屛风推得拢起,落地的瞬间潜劲再出,上下双股力量相抵,只发出极轻极细的「喀!」一声,不比捏碎一枚核桃更惊腾。 明栈雪卧于锦榻,细咬樱唇,就着如丝媚眼,将这兔起䴖落的一手全瞧进了眼里,不由轻赞:「好!」一吐丁香小舌,露出懊恼似的俏皮神情,以指抵唇,做个襟声的手势,黑白分明的杏眸往吊帘瞟了几瞟。
  耿照略微一想,也知碧火神功的先天感应,与内力消长并无直接的关连,只消火候到了,便是内息耗用一空,灵觉同样能生出作用?,以明姑娘的境界修为,不可能不知邻室有人。
  见她轻拍榻缘,热情招呼他过去,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禁嘴角微扬,搁下了掀帘一探的打算,轻手轻脚坐到她身畔,紧绷的精神却未放松,笑意尙未露实便已消散,老像绷了张脸似。
  「娘娘在隔壁休息哩。」明栈雪低笑:「凤居现在成了囚室,胤铿那厮给上了手缭脚铐,由几名金吾卫看守,待寻任逐流回来,再商量怎生处置。
  「娘娘随我回房,拉着我说了会儿话,实在困乏了,又不肯占我的床,便到隔壁歇息去啦。我这儿才是丫头睡房,万一她半夜做恶梦,本夫人打算奉召过去好生安慰一番的。」约莫自己也觉好笑,忍住一声「噗哧」,眼角眉梢丽色流转,说不出的妩媚。
  难怪走廊两头都有披甲执戈的金吾卫把守,耿照这才明白过来。要不区区一名封邑夫人,这排场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些。
  「你若想劫胤铿的囚扬长而去,隔壁可是现成的人质。 」明栈雪咯咯轻笑,娇娇地瞟他一眼。「忒好玩儿的事,你得叫上我。劫持皇后呢!这辈子还没做过,试一回也挺不坏。」
  耿照哭笑不得。他知明姑娘是说笑,但真要说一声「那动手罢」,她肯定兴冲冲去了,就算要杀皇后,多半眉头也不皱一下……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虽然对于与皇后周旋一事,明姑娘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与耐性,为免导致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耿照仍不敢拿这个与她说笑?,况且,她这番调笑背后所指,其实是鬼先生的处置。
  以他对娘娘的了解,袁皇后不会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杀人灭口,否则对任家来说,此刻鬼先生若能无声无息地「莫名消失」,兴许是最好的结果。
  但鬼先生也不能被缚到堂上公审,光供出皇后娘娘与韩雪色的私情,足教平望那厢炸了锅,这个险中书大人冒不起。以娘娘的立场,将佛子交予耿照,彻查其所犯,待证据确凿,再予以合适的惩罚,毋宁才是最符合良心的选择。
  如若不然,交与任逐流、乃至中书大人,与杀人灭口并无11致。
  明栈雪见少年默然良久,只道他当了真,憋着笑,一本正经道:「你别瞎操心啦,我不会打皇后娘娘的主意。娘娘于我有大用,这会儿谁要想动她,还得先问我答不答应。方才你要真敢掀帘,现下已是一具死尸,硬梆梆躺地上了。」
  这点耿照倒是丝毫不意外。早从她假装被绑、冒称「毅成伯吴善之妻」,结果还真有这么个人起,他便知此事绝不单纯。明栈雪是铁板钉钉的实力至上论,坐拥神功,世间皇权已不在她眼里。 ,巴结皇后于她,决计称不上是「利」,所图必更有甚者。
  只是以明栈雪的性子,事涉私隐,她如不想说,那是谁也别想从她口中撬出来的。关于这点,耿照已有过太多无谓的尝试,眼下只想把心力集中在更重要的事情上0「我想再同娘娘谈一谈。」耿照思索片刻,欲把握最后一丝机会,要不等金吾郎回转,要说服娘娘怕更加困难。 正要离榻,明栈雪却已坐起,轻舒藕臂,从背后搂他肩膊,喷香湿暖的吐息呵在颈侧,中人欲醉。「落在你手里是一条命,落在任家的手里,不也一样?还是你坚持要手刃仇人,才算报仇?」
  「我记得明姑娘曾说过,」他回过头去,望进她似笑非笑的美眸。「报仇若不能亲自为之,就没有意义了。明姑娘劝我假任家之手除鬼先生,岂非奇怪得紧?」
  明栈雪悠悠叹了口气。「我说别的话你都不听,偏这句记得忒牢。可怜哪,我打生打死的出气力,一无所获、损耗元功也就罢了,到头来还得给人挤兑,最可怜就是这样啦。」
  虽是玩笑口吻,却触动耿照的心思,终于涌现对佳人的一缕歉疚II这却是此前所没有的。
  拯救老胡所费的心力非同一般,以明栈雪的立场,全无蹚这趟浑水的必要。
  然而,她不仅冒着耗损过钜、甚且可能走火入魔的风险,以同源的碧火真气助胡彦之收拾濒临崩溃的体内诸元,为重塑经脉的艰钜任务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其后更拼着损伤真元,不顾调复真气,随耿照一路狂奔,赶赴栖凤馆拦截鬼先生,遑论出手试探,自任诱饵……
  便是公平交易,利息照付,这笔买卖她到目前为止没拿半分好处,丢出去的成本怕已难如数取回,怎么算都是蚀到了老本;这当中若无「情」——且不论是何种感情——的成分在,玲珑剔透如明栈雪,断不致如此失着。
  「我会补偿你的。」承认明姑娘的确帮了大忙,不知怎的,让他有种心平气和许多的感觉,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连带使绷紧的肩膀也略微放松了些。「无论是寂灭刀谱II就是我从妖刀里得到的武功II或是其他的物事,只要是我有的,通通都能给你。谢……谢谢你,为我做了这许多。」
  身后窸窣一阵,混了胰良气息的肌肤香泽如轻飔袭体,分外醉人。明栈雪没出声,耿照却能想像她咬着唇,一脸的精灵古怪、似笑非笑,蓦地肩颈处漫开一抹滑如敷粉的细腻指触,却是她以指掌相就,替他按摩了起来。
  「你要胤铿,是为了查「姑射」罢?」她问得漫不经心。
  明栈雪双手灵巧,运劲之妙更是难绘难描,耿照舒服得闭上眼,若非忌惮娘娘就在一帘相隔处,几乎要呻吟起来,片刻才咕哝道:「没有也无妨。我已有更好的线索,不是非他不可。」
  「那就是你也还没下定决心,对不?」
  明栈雪尽管压低嗓音,仍旧十分动听,仿佛都能听出温婉的笑意来。「杀了胤铿,你以后就无法面对他弟弟了,无论有何等觉悟,你始终就是你,这点是不会变的。这对你来说太难受。」
  「他必须接受制裁。」耿照的语气再度冷硬起来。「我会制裁他。」
  「任逐桑也会。」女郎掌底轻如棉花,动听的低嗓却如刀一般明快。「他会乐意将那怂恿他女儿私会情郎、给当今天子老大一顶绿帽的妖僧千刀万剐,决计不让他死得爽快。」
  「那是私刑——」
  「你的难道就不是?」明栈雪微微一怔,恍然大悟。「你打算给他个痛快,是不是?」
  「他该要有个可供自辩的公审,可惜这世道办不了这个事。无论他以胤铿或琉璃佛子的身份接受公裁,决断的一方都不免有因此损利之人,注定教他钻了空子,乃至从容逃脱。但并不代表闷声杀了他,如烹牛宰羊一般是对的。」耿照肃然道:「我愿意做这件错事,是因为将来我会改正它。一旦鬼先生落入其他人手里,错,就只会带来更多的错,将来就得花更多的工夫去纠正。」
  明栈雪哑然失笑。
  「我很欣赏你的霸气。但,什么叫「错只会带来更多错」——」
  「鬼先生利用「琉璃佛子」的身份,在平望都引诱过为数不少的贵妇失足,」
  耿照静静说道:「这份清册若流将出去,莫说任中书,落在任何一个有野心的朝廷要员手中,将掀起何等风波?他身上牵涉的姑射秘密,难道没有类似的效果?
  「明姑娘,你要笑我自视甚高,我也认了,的确我什么也不是。但在「不受野心左右」上头,我只对自己有把握,将这些「坏」通通带到坟土里,绝不为恶人所用。所以鬼先生只能交给我,他会依证据得到制裁,会有合适的棺椁墓葬,家人会得到通知,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祭奠他——」
  明栈雪动作忽停,打断了耿照逐渐激昂的低语。 「你到底在生谁的气?」
  女郎扳过他的肩头,直视他的眼睛。
  「自从出了龙皇密室,你就是这副模样。就算你所言非虚,也不应这般愤世嫉俗。你在凤居里对皇后所说,乍听有理,却未考虑自己现今的立场,以及手上的资源,闷着头硬干,就像小孩子赌气一样……你以为旁人不会发现么?」
  耿照别过头去,片刻才低道:「……我没有。」
  「拯救胡彦之、赶赴栖凤馆,甚至与胤铿放对……哪个你不是全无保留,超用身体气力,简直像是求死一般?」明栈雪不肯放过,捧着他的面颊转回,一个字、一个字道:「我陪你做了这些,几乎送命……别同我说没有I。别人没资格问,我难道不能知道是为了什么,须得赔上我的命?」
  耿照倔强低头,死死瞪着锦榻,片刻才低声道:「明姑娘,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明栈雪抚着他的面颊,柔声说:「没怪你。我若不肯,谁也别想勉强我,对不?J耿照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勉力挤出笑容。「我们头一回……在莲觉寺的草料房,就是我勉强你的。我总是勉强你。」分明是春光旖旎的回忆,透过低哑消沉的喉音说出来,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明栈雪浅笑摇头,仍旧捧着他的脸,仿佛与幼弟说话的大姊姊,轻柔的语气爱怜横溢。「我真不欢喜,一掌便打死你啦,哪由得你占老大便宜?不勉强的,我一见着你心里便欢喜得很。你也别勉强自己。」
  耿照的腮帮骨绷出刚硬线条,闷着头道:「明姑娘,我……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我这一生,是个巨大的谎言。进流影城、入长生园、打铁、到执敬司……通通是有心人的安排,说不定我认识的那些人,曾遭遇的事,也都是经过精心设计,都是……都是假的。
  「那日,我到断肠湖送剑,遇到刀尸……其实那刀尸何阿三所为,或该由我来做,那般残杀水月停轩的师妹们,将活生生的人拍成肉泥、嵌入墙中……这些都该由我来做……烽火连环坞那一晚,崔艳月崔公子手持离垢,杀得血流成河,伤亡枕藉,那些……原来也应该是我,通通……通通都是我来做。
  「我就是这么个东西。像一柄锋利的兵器,或是宰杀牲畜的屠刀……能不能被称为一个「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问我到底在生谁的气,其实我最气的是自己,我要有多好的运气,迄今才未铸下大错?在……在密室里,我只差一点便要对你出手……说不定已经出手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抱着头,痛苦地低语着。
  「……都是假的。一直以来,那些我以为自己有的、深深相信的……原来通通都是假的。我的人生,是一篇可笑的谎言,拿掉它就没什么剩下的了。」
  明栈雪轻轻笑起来。耿照愕然抬头,正迎着她眯成两弯的盈盈眼波。
  「我的人生,也个是谎言,我师姊的也是,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说不定姥姥也是。」她柔声呢喃道??
  「你曾问我为何反出天罗香,但我没告诉你,是不?因为那时我发现,原来自己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更可怕的是??即使手刃了欺骗我的人,甚至离开被谎言包覆的所在,仍无助于改变「过去全是谎话」这个事实,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再也无法抹去?,我们拥有过的一切美好都是假的,我们什么也没有。」
  耿照绷紧的身体颤抖起来,似忍着刀攒般的痛楚。明栈雪握住他厚实的肩膊,轻轻抚摩,仿佛这样就能抹去他的激昂与无助。
  「还好后来有个人,告诉了我真相。那时我一个人在外头流浪,饿了就去偷去抢,困了就找现成的稻草谷仓,武功虽比普通人厉害,也还没到什么地方都能来去自如的程度,有回偷东西失风,被村中壮丁联手追杀,还用上了捕兽的网罟陷阱,寡不敌众之下,受了不轻的伤,拖命逃到一户大富之家,才翻过高墙就晕了,醒来才发现自己在一间漂亮的屋子里头。 」
  救了明栈雪的老人鸡皮鹤发,长得实是不怎么体面,还坐着轮椅,自称是宅子的主人。庄园主人在当地似乎很有些身份,连官府都礼敬三分,村人不敢造次,明栈雪便在宅子里住了下来,安心养伤。
  老人有四房妻妾,见明栈雪虽然清减憔悴,却是美人胚子,直言要娶她当五房姨太。「那时我气死了,只恨腿伤不便,难以施展轻功逃出去。他天天来看我,我便天天骂他,说他老不修,欺负小姑娘云云,他脸皮奇厚,笑嘻嘻的还挺得意,什么不中听便拣什么说。 」明栈雪笑道:「我暗自发誓,哪天气力恢复了,一刀便捅死这个老恶棍!说也奇怪,有了目标,不但身子恢复得快,似乎也没有之前消沉啦,我始终都没下手杀他,反而有点期待每天与他斗口,不知不觉,连在天罗香的事也说了给他听,可能是把他当成朋友也说不定。」
  老人却狠狠嘲笑了她一顿。 「他说:「你这算什么?我告诉你个更惨的。我年轻的时候风流得很,仗着有钱有势到处搞女人,可我那口子是有名的母老虎,我把她的贴身小婢肚子搞大了,她敢连大的带小的叫人乱棒打死,把血淋淋的尸首吊在院里大半个月,吓得我屁滚尿流,纳妾什么的,从此不敢再想。」」
  但绝了纳小的念想,不代表管得住胯下的是非根。老人继续风流,只是不敢教老婆知晓。十来年匆匆过去,有一天,有个漂亮的姑娘找上门来,说是他的女儿,讲起母亲的事如数家珍,与老人所记分毫不差,看来不假。
  想到老婆的毒辣,认祖归宗那是不能的了,总得想个法子安顿吧?「我后来想到了办法。」老人笑道:「我B我老婆说,我想纳妾,喏,就是她了。你先别急,这回你许了我,我便把绸缎庄的生意交给你儿子,怎么样?挺公道罢。 」
  老人的独子是个纨裤子弟,吃喝嫖赌样样来,他爹早绝了望子成龙的念头,为防家产给败得清光,打定主意除非两腿一伸,一个子儿都不肯再过儿子的手。
  大妇一听,看在亲儿子能提早入手家产的份上,勉为其难同意了。
  后来,老人在外头生的另外两个女儿,居然也都用同样的法子安顿下来。
  「所以……」耿照听得有些蒙,难以置信道:「他的三个小妾,其实都是他的私生女儿?」
  明栈雪笑道:「等他发现有问题时,已过许多年啦。是他那儿子与四房私通,教他听去了闺房调笑的风言风语,才知这三个「女儿」,通通是大房安排来谋夺财产的,找的,都是他儿子的姘头。 「他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最惨的是什么?
  是有效的把戏,从来都不会只用一回。我膝下无子,正巧新皇上继位,当年在血云都时,我同这位新万岁爷不怎么对盘,那时可没想到他日后会当天子。这人那叫一个有仇必报哇,定会拿无后当作借口,削了我的爵位。,我那口子便出了个主意,从外头抱了个娃,就说是她生的。
  「「你怎么想得到,一个如此善妒、不许丈夫纳妾的妇人,居然会红杏出墙?
  我儿子的确不是我生的,但却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我的三个女儿,之所以问不出什么破绽,是因为她们的确是我的私生女。她让自己的儿子睡了我女儿,借此谋夺我的家产。 「「那孽畜看上了你,打算让我纳你当第五房,老夫少妻,就算弄得我瘫痪在床也不奇怪,届时他顺理成章接手这座庄园,还带个千娇百媚的五姨娘……你戴凤冠霞帔之日,便是我报应来时。 」」
  明栈雪喃喃道:“他说,’不是你活在谎言里。 是这世上的所有人,本活在大大小小的谎言之中,无有例外。谁骗了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至今都记得他的话。”
  耿照只觉这故事荒谬得可笑,但除了透出一丝残酷与阴冷之外,老人的话宛若一声焦雷,令他不由一震,似乎突然从自弃自厌中清醒了几分,不禁陷入沉思,片刻才想到:「……后来呢?后来那位老人家怎样了?」
  明栈雪耸耸肩。
  「我伤好了大半,就连夜翻墙逃走了,他不肯跟我走。我年年托人从邺城捎消息来,听说他后来还是娶了个年轻的五姨太,果然就瘫了。奇怪的是:自从他得了瘫病,大房太太和其他三房小妾也都接连病逝,五姨太扶正了,同大少爷一起掌理家业。 」
  耿照听得毛骨悚然。果然有效的把戏,不会只玩一回,可惜那狠毒的大房料不到,有一日竟会轮到自己头上。
  他想起明姑娘话里的「邺城」、「爵位」云云,灵光一闪,愕然道:「莫非这位老人家,便是毅成伯吴善?」明栈雪只笑了一笑,并不回答,轻抚他的胸膛,将他缓缓摁倒,妩媚一笑:「你就是这般认真看待所有事,才将自己逼得忒紧,这样是不行的。说不定,连我也骗你呢!你得好好放松| 下,什么事都别想,吃饱喝足睡个好觉,明儿一早醒来,世界会轻盈许多。」
  耿照苦笑。
  「我试过了,心绪很乱,想睡也睡不着。要不,我也不会在这儿啦。」
  明栈雪抿嘴轻笑,露出莫可奈何的神情,咬唇道:「教你这般邪火上身!合着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的,小冤家!」伸手解开他的腰带,将裤头轻轻巧巧捋下。
  耿照浑没料到她会这么做,然而心头烦闷未解,郁郁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腿间敏感处触及她滑腻的指尖,不知怎的也不觉反感,起码胸膛忤枰直跳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活着,好过世界崩解、浑不着地的旁徨。
  明栈雪见他规规矩矩躺着,心中欢喜,灵巧地为他除去靴裤,连上身的衫子也都一一除去,不一会儿工夫,便将少年剥得赤条条的,露出一身结实精壮的黝黑肌肉o兴许是心绪不宁所致,面对绝色丽人,耿照的肉柱却无往日的昂扬,半软不软地垂在腿间,一如主人的茫然无助。他睁着双眼,看似瞪视房顶富丽堂皇的藻税雕饰,目焦却涣于虚空某处。
  明栈雪伸手轻捋肉柱,本想将肉菇塞入口中,然而过往这当儿,少年早该又粗又硬,烫得吓人,决计非是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心知他为心魔所困,过不了这一坎儿,轻则迷惘丧志,重则损伤修为,不能等闲视之,遂舍了阳物袅袅起身,赤着雪足,悄立于床尾边上。
  她身段修长,这么俏生生一立,连放空的耿照也无法不注意到玉人倩影,视线移落。「明……明姑娘?」语声似有些迷惑。
  唰的一声,明栈雪解开胸口系结,缀着红绿花的米色缎裙应声滑落,上身的蛋青色纱襦大敞着,耿照才发现她连抹胸也没穿,丰盈的双乳坠成了完美的吊钟形,雪肌在晃摇的豆焰之中看来,带着一抹月华幽苍,起伏的光影映出丝滑般的结实肌束,绝美中带有一丝矫健危险的气息。
  「乖乖的,别惊动了隔壁……」明艳无俦的绝色女郎欲说还休,膝掌交错,白皙的胴体爬出丝缎衣甬,如一头优雅的雪豹,由榻尾款摆而近,露出迷蒙的笑容:「小坏蛋!想我不?」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3:07

第百九九折 其艳无俦,情浓声住
  耿照见她越爬越近,犹如置身梦中,想起无论这面孔或胴体,都是思念已久,常欲温存而不可得,心念一动,下身立时生出反应,益发勃挺,喃喃道:「想……明姑娘,我想死你啦。」
  明栈雪对这个说法,以及掐握在小手里的肉棒,不管硬度或粗长滚烫等,全都不甚满意,伸出丁香小舌,吹箫似的以津唾细细滋润,这才上下轻捋,凉滑的唇瓣轻啄着龙首,若即若离的曼妙触感令耿照美得挺起腰来。,女郎捋得片刻,才将肉S前端鸣入檀口,用力吸吮。
  她品箫的功夫本就妙绝,更难得的是姿态妍丽,无比优雅,光是侧着螓首,细长的鹅颈上下滑动,便已美不胜收,时不时以尾指将垂落的发丝勾过耳后,娴雅的动作与品萧的淫冶更形成巨大的反差,令男儿血脉贲张,难以遏抑。
  但明姑娘对他的表现仍不满意。
  白皙艳丽的女郎紧贴着他,乳房的沃滑触感从大腿,沿小腹、腰侧一路厮磨到胸膛,不知不觉明栈雪已偎在他身上,藕臂垂入两腿间,继续套弄坚挺的巨龙,边将脸蛋凑至胸颈间,乳首、颈颔等敏感处全不放过,轻细却极有耐性地一一舔舐,刺激欲望,使之蒸腾,乃至燃烧。
  穿衣时还不觉得,一旦褪得赤裸,反觉这无窗的绣房内格外闷热,不仅耿照古铜色的胸肌流淌着汗水,连明栈雪唇上都沁出密汗,雪白的乳球偶尔有大颗的晶莹液珠滑坠弹落,在浑圆的玉乳留下一道道明显的液渍,看来分外淫靡。
  发热的身体被汗水一浸,色欲更加绵密。明栈雪本想让他在掌里射几注,将郁火发泄一空,有助于心神宁定?,然而,瀑布般涌出的汗水渐令她烦躁起来,还有腿心里黏润温热的液感也是——她小心不让套弄阳物的「唧唧」声太响,以免被人听去了,另一方面又为自身欲望勃兴的程度明显压过了少年,而感到气恼。
  耿照并非全无反应,事实上他越来越硬,若非咬牙苦忍,怕已叫出声来,但明栈雪非是别人,与他有过最澎湃激昂、直抵心魂至深的合欢体验,深知此非男儿最佳状态,甚且连「动情」一一字都说不上,不过是身体忠实回馈刺激而已,就像误击手肘上的软麻筋,与欢愉全然无涉。
  「……你到底气我什么?」女郎边套弄阳物,边冷不防地问。
  这话她明明已问过了——耿照在下身传来的剧烈刺激当中,一下没能分辨「在生谁的气」和「生我什么气」两者间的微妙差异,咬牙忍着战栗似的快感,低声闷哼道:「没……没有……呜呜……
  j明栈雪箍束着勃挺的肉茎,右手除拇指外的其余四根纤长玉指,连同汗湿浆滑的柔嫩掌心,虚握成个空心腔子,宛若蛭腹蟑壶,先顺着肿胀成水煮鸡蛋大小、湿儒晶亮的紫红肉箍向下擦滑,直至肉茎逾半处再倒捋而回,光是昂翘的菇伞边缘,在一节一节的指腹间跌跌撞撞、坑坑疤疤地拖来曳去,就美得耿照难以自抑,坚实的雄躯颤如风筛。 「说!」她着意压低声音,以便配合娇烈的口吻:「你到底在气我什么?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让你这般恼恨我?」
  这回耿照总算明白过来,脑海中掠过些许片段,但也不过是刹那间,旋即驱散杂识,全心应付女郎逼人欲疯的厉害手段。「没……没有!明姑娘,我真心没……
  唔。呢。呜呜。|_「胡说。 」明栈雪手中加劲,捋得顺溜,速度快上一倍不止,却悄悄将指掌放松些个,反与捋在指隙间的汗液形成异样压迫,仿佛有什么在猛力吸吮,能生生刮去一层皮。
  「你悩我在冷𬬻谷中不曾救你,是不是?」
  「没有……呜呜……我、我没有……不是……J「你恼我束手旁观,任你遭恶人苦刑荼毒,没能在你最需要之时,出手帮你一把,是不是?」
  「那不是……唔……不是明姑娘的错……」
  「你嘴里这么说,替我、替自己找了无数借口……」
  她松开末三指,食中一一指合似一只娇腻的小肉圏圏,时刮时拧,如琢如磨,直取根部。明栈雪手指纤细,几能捋住肉茎与腹部相连的最底处,这一捋,令男儿不禁产生「肉棒离体」的错觉,快感随异样疼痛急遽攀升,耿照总算明白,「痛快」
  一一字何以并称不悖。
  「……但心里还是不痛快,觉得我背叛了你的信任,对我极是失望,从此再也不能信我,也不愿信我了,是不?」
  「没有……我……不是……」
  明栈雪不打算轻轻放过,捋得更狠,尽管动作霸道,拜肌肤柔腻之赐,擦刮的快感益强,耿照胯下怒龙颤昂如刀,在这轮疯狂圈捋之下,迅速堆叠的刺激甚至跳过了射精的冲动,忽生灵魂出离之感。,若非恍惚间犹记着不能惊扰娘娘,怕已仰天嘶吼起来。
  明姑娘不理他苦苦忍耐是为哪桩,持续进行着灭绝人性的逼杀。
  「你觉得,我和那些欺骗你、罗织你的人生,把你当作刀尸养大的人,本质上毫无区别。 我们关心,只因你还有利用的价値,但刀剑再好,毕竟不是手脚,再宝爱的刀兵器械,坏了也就坏了,犯不着赔上手脚……」
  明栈雪柳眉斜飞,咬牙切齿的模样有着难言的暴烈,愤恨的激昂情绪仿佛是切身之痛,被压抑的语声一衬,益显狂躁。眼看耿照又要摇头,她突然束紧五指,用力一拧,低喝??
  「还说不恼……这样,你还说不恼!」
  耿照眼前一白,剧烈的疼痛不但未使他消软,反倒硬到了极处,低咆一声坐起身来,用力抓住眼前玉人的纤直藕臂,咬牙道:「我恼I。你们都一样!你们……全都一样,全都是……全都是一样的……」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片刻即清醒过来,见明栈雪咬着嘴唇俏脸发白,惊觉是手劲失却分寸,以致捏疼了她,赶紧放手;本想说些什么,又已无话可说,颓然低首,任瀑布般的汗水自额前发梢淅沥沥坠落,胸腔深处压鼓而出的粗浓喘息,宛若伤兽。 「说出来好。」
  明栈雪轻抚他的面颊,捧起那张因不甘、痛苦而扭曲纠结的年轻脸庞,试图以温柔的指尖,如抹去汗水般,抹去他的无助与旁徨。「说将出来,我才能告诉你,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美丽的女郎屈膝跪坐起来,即使房内豆焰幽微,她修长的大腿依旧白皙耀眼,莹如玉琢,挂着汗珠的雪肌上不见一丝痘瘢毛孔,完美得令人心生敬畏。
  「在冷𬬻谷内没出手,是因为我救不了你。」明栈雪望着他的眼睛,正色道:「且不说以寡敌众,便是单打独斗,光一个胤铿我便无轻易取胜的把握,况且武功不在他之下的,现场还有两三人?,能不暴露行踪,已是极限。其次,我能自由出入冷𬬻谷,靠的是《天罗经》内的血誓书,它与黑蜘蛛的誓约效力仅及于一人,带上你我就出不去了,就算黑蜘蛛不能卖了我,依旧能助胤铿找到你……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有驾驭黑蜘蛛的条件。
  「而后,我愿意与你合作,乃因观察到黑蜘蛛对你特别不同。你与那苏姓的姑娘和黄缨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活动,黑蜘蛛却未回报胤铿,足见在那帮女人眼中,你的价値在胤铿之上。打通这个关节,我判断你的行动有成功的机会,才答应了你的同盟邀约。 」
  她罕见地并没有笑。这是自耿照识她以来,明栈雪说过最庄重认真的话语,没有丝毫调笑使媚的意图。 因为生存之一物,本就如此严肃。 「世上没有谁,生来就该对你好。人人对你都有期待,都有想要的东西。」她轻轻的语气宛若呢语,目光却未曾离开过耿照的双眼,仿佛怕他一走神没听清,哪怕漏了一丝一毫也不行。
  「父母养你,是为了防老?,师门育你,是为传承扩张。女子倾心相爱,是为得到你同等热烈的回报?,将来有天你老了、瘫了,当中或许有人愿意照拂以终,图的或是残留在你身上的回忆,或是习惯有你,也可能仅仅是「我是个好女人」这份感觉……没有人,是什么都不要的。没有要什么的人最可怕,你一生都不该和这样的人有甚瓜葛。
  「我在冷𬬻谷背叛了你,于你,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値得相信的人,因为从此你便明白我的底线,知道我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我会放弃你。你不用猜,毋须怀抱多余期待,以致落空,一切都清楚明白。」
  明栈雪凝视他。
  「只要你有一丝胜利的可能,我就会站在你这边。至于冷𬬻谷的事,我始终欠你一句「对不住」,你就别恼我了,好不?」说着美眸眯成月眉,失载的泪水终于滑落面庞,连哭泣都好看得不得了。
  耿照痴痴望着,忽觉释然,这回是真不在意了。
  能这样在一起,眼中看着、耳里听着,手里抓握着实实在在的她,比什么要珍贵千百倍。明栈雪的坦诚尤其令他感到安慰,「世上没有谁,生来就该对你好」云云亦是。
  ——能明白对方的底线,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吧?
  他抬起头来,女郎近乎完美的胴体映入挂满泪珠的眼帘,更添几分迷离韵致。
  那对坚挺高耸、浑圆饱满的双峰,殷红细致的柔嫩蓓蕾,以及形状完美的小巧乳晕?,无一丝余赘的结实柳腰,即使跪坐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还有腿心里茂密卷曲的乌茸……
  回过神时,他已将玉人抱在怀里,两人四唇紧贴,如痴如醉。
  明栈雪被吻得猝不及防,不由轻轻「嘤」了一声,贴紧他硬实纠劲的身躯,腰肢被铸铁似的臂膀所搂,两者全都滚烫得不可思议,光碰着就能将她引以为傲的雪肌炙红;那种微带刺痛的触感令她有些飘飘欲仙,比平时的灵敏还要晚了些许,才察觉他异乎寻常的勃挺坚硬。
  这岂止是恢复水准?即使在修练碧火功最动情时,男儿都不曾有过这般狰狞,只有每日晨起之初,又或即将射精的瞬间,才差堪比拟。 耿照一边吻着,抚上她饱满玉乳的粗糙掌心,更是滚烫如烙铁一般,光是这样抚摩,便令她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仿佛连片刻也抵受不住。
  明栈雪被衔住唇瓣,只能发出小鹿般的呦呦哀鸣,男儿的臂围教她难以承受,却又无力挣脱,被生动形容为「兽欲」的异样压迫已攫取了她,耿照尽情揉捏她坚挺弹滑的美乳,没等她喘过气来,指尖已移师她夹紧的双腿间,粗暴挤开泥泞不堪的花唇,没入紧凑烘热的小径中。 .明栈雪呜咽一声柳腰发僵,挺翘的雪臀无比绷紧,光滑浑圆的臀丘上泛起粒粒娇悚,微微卡住了沁出雪肌表面的大颗香汗,仿佛挂着露水的圆熟白桃,令人想凑近闻嗅,饱汲蜜香。
  她连这声哀婉呻吟都差点没忍住,死揪着男儿魔手,不让寸进,奋力挪开胸膛檀口,以免被他滚烫的体温烧去理智,晈唇娇嗔道:「这儿……不行!你疯了么?娘娘……娘娘在隔壁!当心……当心教她给听去了,怎生……怎生是好?」
  耿照心魔略去,欲焰高张,这几日间各种压力纷至沓来,他为最终一决保存体力,刻意禁欲,抑得狠了,面对这般人间绝色,又得佳人真心倾吐,情意稠浓,哪管得了这许多?
  方才说过的「我总是勉强你」又浮上心头,以明姑娘好洁自持,却总令自己得手,思之倏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满足,终于相信莽莽世间,她只待自己与别个儿不同。
  初次与明栈雪欢好时的霸王硬上弓情景,更加激起原始的欲望,耿照半点都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忘情地啃吻她滑腻的肩颈,贪婪呑噬着肌肤香泽,咸刺的汗水气息非但无一丝令人厌恶之感,益使男儿昂挺,胀硬到疼痛的地步。
  「娘娘不会听到的……」尽管态度强硬,铁了心侵占女郎身子,以指尖刨刮她的湿黏与抽搐,唧唧的淫靡水声大到该担心惊动廊底金吾卫的程度,耿照还是昧起良心哄她:「我慢慢的弄,不会有什么声音的……好不好?」
  这是睁眼说瞎话。刨挖蜜膣的液响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比明栈雪套弄时还要惊人,偏生明姑娘自己不争气,蜜汁丰沛得一塌糊涂,早非稀蜜似的薄浆,汁水淋漓?,空气中布满焦兰般甜腻腥腐的膣中气味,多闻嗔片刻,立时教人发狂。
  明栈雪扭动蛇腰,分不清是抗拒或迎凑,挣扎半天,才在男儿耳畔迸出一句:「可、可是……呜呜……我……我会叫啊!」尾音飘起,化为一声悠悠颤吟,更添说服力。
  耿照哪容她分辩,搂着玉人酥颤不止的蛇腰,将她按倒于榻,长腿微屈交叠,桃瓣的双股圆弧一览无遗,当中夹了只酥红湿漉的嫩蛤,耻丘上的乌茸早被不明液体打湿,黏糊糊地黏着玉肌,更衬得股间淫靡。,明明尙未插入,却仿佛已被连射几注,狼籍得无比诱人。
  明姑娘虽抵死不认,坚持是丽质天生,耿照始终觉得她定有什么保养秘法,玉谷之浅润酥莹,犹胜未开苞的少女;一旦被阳物插入,针砭几度,又立时变了样,蒂儿挺凸、花唇肿胀,色泽艳如烂熟牡丹,充满诱人交合的淫冶。同是世间美景,前后判若两人。
  他一直以为天罗香练有引诱男子的秘术,方有斯异,尝过夏星陈、盈幼玉,乃至被送到地底的苏合薰后,才知并没有这样的体质。 此为明姑娘独有,世间再无第一一名女子,能兼收淫靡清纯,美得如此多变。
  这股间媚态他许久未见,一会儿插入后亦不复存,不禁多看两眼。
  明栈雪趁他停下动作,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反手掩住蜜穴,急道:「不行!
  我……我忍不住的,你这般大……」话没说完,腿心里已漏出一小股花浆,因沁润甚旺,汁水颇稀,偏生水量不小,宛如失禁一般。
  明栈雪羞不可抑,又有几分懊恼:到头来,连身子都不帮自己!这下再没半点说服力,眼看男儿幸灾乐祸,淫笑着拨开她的小手,料想是逃不过了,把心一横,咬牙切齿:「那好,我不出声,你……你可别太久。万一教娘娘给发现了,就说是你点了我的昏睡穴,来发泄淫毒,先前毁药时沾到了,没别的法子可想。」
  看来她为维持「毅成伯夫人」在皇后心中的地位,人都豁出去了,不惜编派出这等理由。
  耿照欲念勃发,便要他自承是东海第一奸魔,怕也爽快认了,区区解毒自救,典卫大人也不是没遇过,一一话不说,掐着臀瓣掰开玉谷,怒龙「唧!」一声长驱直入,直抵蜜穴深处!
  明栈雪被他压趴在绣榻上,尽管做好心理准备,这一下仍是戳得她昂颈拱臀,浑身剧颤,又疼又美的强烈刺激瞬间将她抛上巅峰,居然就这么小丢了一回。
  耿照只觉大半根龙杵捅进一只又湿又热、极不合身的鞘管中,湿濡有力的蜜肉不住吸啜,以极为强劲的力道收缩,与女郎高高翘起、不停抽搐的大白雪臀若合符节,连小巧的菊门亦随之缩紧,油润的触感令他放怀大耸起来,狠狠抽插明姑娘的销魂蜜穴。
  他一向爱听她呻吟,那难以言喻的拘谨温婉,小家碧玉也似,与她极度放浪、强韧与他不相上下的诱人胴体相比,反差适足令人陷溺。
  况且,明栈雪不但是极聪明的女人,说到知情识趣,更胜世间常女,玲珑剔透风情万种,欢好时由她口中吐出的字句,尤旺男儿欲火,带领双方攀向难以想像的欢愉高峰。
  她死不肯出声,难免令人遗憾,耿照抱着促狭的心思,持续加强抽插力道,比过往都要粗暴,欲顶得她失声张口,吐出销魂呻吟。
  但明栈雪铁了心,十指死死揪住锦被,螓首乱摇,柳腰欲折,却坚持不出一丝声响,连轻细的气音、鼻哼都付之阙如?,耿照须额外分神凝功,才能依稀听见她的喘息,显然明栈雪极力抑制,唯恐逸出丝缕,便一发不可收拾。
  此事原本极坏兴致,耿照尙不及扫兴,却发现另一个前所未有的妙处。
  如甫插入便叫女郎小丢一回,明栈雪体质本就敏感,元阴松嫩、易于高潮,修练「天罗采心诀」之类的补阳功法先天不利,是以明栈雪虽不受世间礼法所缚,于男女情事仍十分谨愼,绝不轻易交出身子,便为此故。
  然而,强行忍住呻吟,连喘息哼气都不肯出,意外提高了身体的感度。自耿照插入,她几未从顶峰跌下来过,浪得高潮跌起,蜜膣里始终维持着高强度的收缩,淫水分泌之盛,不住被粗硬的龙杵挤出水来,身下的锦被迅速渲出一片乌深水渍。 更妙的是:熟悉了房内幽暗后,耿照赫见床头有座一人多高的乌木衣柜,双开的柜门上,镶了大片打磨光滑、宛若铜镜的饰片,扣掉上下雕錾华美的部分,中段恰恰对正锦榻,清楚映出女郎神情——明栈雪紧闭双眼,檀口大开,莹润的唇瓣不住酥颤着,似乎全然无法自制,紧皴的眉头苦闷已极,仿佛下一霎便要禁受不住,失声哭叫起来;两只雪白的乳球被她平压在榻上,因极富弹性,不得不忠实回馈着背脊的上下抽搐,而持续被压挤变耿照也看见在自己黝黑的身躯后,明栈雪的两条修长美腿交叠,细直的小腿随阳物抽插不住昂起,玉趾忽蜷忽张,如同她不自觉越翘越高的雪臀。,仅以膝盖支撑的下半身,维持着既危险又费力、不能久持的姿势,仿佛这样能缓解潮浪般拍击堆叠的快感,又像要加倍迎合抽插似的。
  耿照在不知不觉间超用了气力,直到汗珠如雨点般碎了她一背,才略停歇,俯身以舌相就,舔她晶亮湿滑的美背。刨刮一停,女郎反抽搐得更厉害,仿佛非得如此,才能消化激烈的高潮,就连耿照拔出阳物时,她都抖得异乎寻常,气息悠断,下一刻晕死过去也不奇怪。
  他将颤如海波的女郎翻转过来,令她的双腿屈起大开,压着酥红雪润的膝盖前推压平,直到雪股离榻,才再度深入了她。
  这个姿势使阴道变得短浅,插入更加扞格。明栈雪满脸是汗,张口呑息的模样像要喘不过气来,连美眸都还未睁开,窄小的玉门又被狰狞巨物撑裂至极,满满地送了进去。
  她的雪颈用力后扳,直欲断折,颈上青筋暴凸,如描一抹蜿蜒碧线,被玉肌衬得格外精神?,樱桃小嘴大开,像是发出无声的喊叫,被夹在耿照臂间的玲珑娇躯用力弹动起来,本能地向前挣开,宛若离水垂死的美人鱼。 再没有比这个更催情的画面了。这女人正在用全身每条肌肉发出呻吟叫喊,每个毛孔无不颤抖着,告诉她的男人她有多满足快乐,即将超过身子所能承受。
  耿照箍紧她挣扎欲逃的胴体,知道这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只是被高潮贯穿的身子已不属她所有,奋力想脱出足以致死的剧烈风暴。
  明栈雪张着檀口,在他臂间挣扎扭动、踢腿拧腰,无法自抑的小腹绷紧了每条肌束,「啪啪啪」地弹打着男儿的雄躯,于两人之间碾碎无数液珠?,无论是以口衔指,抑或扭抓锦被,没有一个动作能维持超过一霎眼,须以绝不停歇的挣扎扭动,才能稍泄激烈的高潮。
  耿照双手攫着不住抛甩的盈乳,将她的脚儿扛上了肩,要将美人折断似的,一下、一下用力打桩,而明栈雪的绞扭似已到了身体的极限,浑身发僵,骇人的潮红从胸乳沿脖颈渲开,花径深处以超过想像的劲力大搐起来。
  耿照舒爽已极,隐有一丝泄意,龙杵亦持续增大增硬,每一拔起,总能提得明栈雪的雪臀连腰窝一并离榻,阳物却不滑出,玉户口的小肉圏圈被拉成一圈浅淡薄膜,衬得殷红充血的花唇娇艳欲滴。
  「我……我要来了!」耿照低吼着,闭目张口的明栈雪整个人蜷在他怀里,修长的美腿反扣着男儿熊腰,抵抗狂暴的高潮与坚持不发出声音,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她只能颤着点点头,猛被插得扳起纤腰,眼前倏地一白,滚烫的浓精灌满窄小的蜜穴,直抵玉宫最深处——耿照精疲力竭地趴在她汗湿的奶脯上,只觉天地间,再没有比明姑娘混了汗水咸涩与淫蜜甜腐的体香更甘美的气味。就这样死在她身上他也绝无怨言。
  比起离开这里之后,将要面对的一切,说不定耿照宁可死在她怀里,用浓精将她绝美的胴体弄脏,直到每一寸都彻底属于自己。对明姑娘产生这么强的依恋与占有欲,兴许是相识以来头一次。
  而且他突然觉得轻松许多。「世上没有谁生来就该对你好」的语声,仿佛还回荡在耳际,但此刻少年已放下了心。
  就算是被刻意培养出来的刀尸兵器,无论多噬血多危险,只消有一丝胜利的可能,明姑娘会站在我这边吧?
  这是她的底线。
  耿照感觉精力正迅速恢复。去除迷惘后,连血炤之体的威能似都向上攀升了数倍,欲望非但未曾消减,反而益发渴求。身下明姑娘兀自抽搐颤抖,气息都尙未调匀,该与她好好双修一回,也算补偿了明姑娘——他试图以此说服自己,继续挺动半点没见消软的狰狞阳物0微妙的感应忽自心头浮现,证明他的身体较先前更敏锐,即使经历这样激烈的交媾射精,亦不能稍损其灵觉。 ——杀气I。
  严格来说,是一丝凝力欲发的微妙先兆,无论武功练到再高,出手瞬间都无法完全掩去征候。耿照想也不想,抬起油亮结实的胸膛,转向一直耿耿于怀的锦缎吊帘。
  锦帘之上,不知何时晕开两团深浓水渍,被黏稠汁液浸透的布疋开始变得更服I?贴,吊帘以两块水渍为中心,浮出浑圆的丘形,模样十分微妙。
  I以高度和形状来判断,平时若要会过意来,不免要费些功夫,耿照一贯不是想狡像力丰富的脾性;然而眼下,他掌里还握着明姑娘温暖汗湿的玉乳,几乎没什么犹豫,立时便明白吊帘之后,藏着一名沃乳女子。
  (但那水渍……难道是汗?)
  乳间沁汗实非常态,耿照正自蹙眉,陡然间身下明栈雪运指如风,冷不防地封了他几处大穴,娇躯一让,耿照「砰!」倒落于紊乱的锦被上,两人四目相对,恰如一对燕好后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
  「放心,我不害你的,也不怪你插……插得那样狠。一会儿可有你美的,小冤家!」明栈雪晕红双颊,咬唇笑淬他一口,吐息温甜,中人欲醉,突然扬声:「荆陌,你个没用的东西,瞧了忒久,也该出来了罢?」
  〈第三十1卷完)
  大家好,《妖刀记》来到卅八卷,第一部也即将迈入小结局……一的前奏,大家有没有很兴奋呢?(被殴飞)
  「七玄大会」的关目到本卷,算是告一段落,当然后面还有些后手要处理一下,譬如鬼先生的真?结局,以及耿照如何面对七玄盟主的身份,又怎么安排这些邪魔外道,在卅九卷皆有分晓。
  这几卷之所以非常重要,是因为耿照经历了身残、绝望,心爱的M女子被恶人挟持胁迫,对他处事态度的转变,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当然,诚如本卷所接橥,他从龙皇宝座现身之后,一直处在愤世嫉俗、手段雷厉的精神状态,与在心识中意外发现自己的刀尸身份有关。 在少年耿照的心里,过往的温情与美好「全成了一个谎言」?,要如何面对并接受真相,在往后的故事里耿照会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在这里我就先不爆雷。我想聊聊的,是关于耿照与阿妍的那番谈话。
  这折写完,我按照往例请亲友幕僚团帮我看看,也不出意料地引起大家的讨论。
  有人觉得,耿照的看法过于理想主义,施行起来十分困难。 ,也有人认为,在武侠小说的高武设定背景下,太过轻率地放坏人一马,形同欢迎人家趁你稍一不愼,成群结党地闯进你家里,趁你势单力孤时打倒你,凌虐你的家人妻女,干尽种种丧尽天良之事,就像我们常在H文里看到的那样……
  在这里被反复提起的例子,居然是「医怪」袁悲田。
  袁悲田本来是人生胜利组??出身世家、武功绝强、朋友又牛,娶得如花美眷,建立起自己的事业,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生了女儿。有女儿的人通通是人生胜利组啊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纵放了一名恶人I—倘若「宽容」算是错的话II恶人非但没有感激袁大夫的宽宏大量、因此改过自新,反而带了一票恶党回来,趁着山庄防卫空虚,奸淫了袁悲田的妻女,杀人放火,徒留一地凄惨狼籍。
  袁悲田的人生毫无疑问是个悲剧。但我觉得问题并不是他放走了在现实世界里,至少在台湾,我们有法律,虽然不免有颟预的恶法,偶尔也会出现玩法滥讼的恶棍,但大体来说法律是保障人们的,跟以力量决定正义归属的、架空的武侠玄幻世界不同,两者不具可比性——乍听似乎颇有道理,但其实这并不正确。 法律在我们的世界之所以能够运作,是因为司法体系I以及构成这个体系的无数人——日夜不停地工作,付出心力,以维持它的正常运作。倘若这里头绝大多数的人怠工,或阳奉阴违,或虚应故事,这个体系恐怕就会受损,甚至可能停止运作。这样的过程,我们称为「失能」。
  不仅仅是司法体系,政府组织、军队、公营事业单位……这些我们认为其存在理所当然的,其实都有失能的危险;换言之,我们现在享受的这些,其实一点都不「理所当然」,而是一连串不曾懈怠的持续运作的结果。
  这,就是耿照所提出的「守望者」的概念。
  如何才能实现正义?把(可能的)坏人通通杀光,某方面来说,本身就是很邪恶的概念,是根源于消极的、恐惧的思维,才能产生的负面想法。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本身就是「恶」了,所以耿照花了很多时间,跟阿妍说、跟明姑娘说,就是为了要厘清这一点,在处置鬼先生这件事上,同样是处以死刑,合不合乎程序正义、符不符合实质正义,这些我们都必须予以考虑,否则即使有着相同的结果,过程不同,所代表的意义自然也不相同。
  阅读休闲小说虽是娱乐,身为作者,我总觉得自己是有点社会责任(笑),老八股式的呼口号、歌颂党的伟大、国族主义至上云云,固然已经过时了,但我对现今网路小说里充斥的「杀伐决断」、「狭路相逢强者胜」之类的扭曲价値观,还是很有意见的。
  我认为真正的强者,必须具备的特质之一是「不恐惧」,而这点其实非常难。 你必须有足够知识与智慧,才能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必须有足够的勇气,以及随时随地面对挑战的活力,才能不做消极性的防御思维,并且冷静处理突如其来的意外。,还要有宽广的胸襟和准确的眼光,才能容纳不一样的声音,并且诚心接受、赞美他人的价値……
  这些汇聚起来,才能够称为「无惧」。
  我认为那些仗着自身强大、一有机会就要碾压别人,得势时不给别人一条活路走的,本质上都非常弱小;这些它们称作「杀伐果决」的手段,是建筑在它们无法、也不打算持续保有这样的强大的前提之下,才能得「歼敌于未发」的结论。
  在我来看,这样的人非常懦弱,即使有幸站队到了强大的一方,迟早也会失去这样的力量。历史上的例子多不胜数,譬如纳粹,譬如在非洲许多地方,无日无之的种族灭绝屠杀,都是本质弱小之人,所做的疯狂举动。
  我期许耿照不是这样的人。他会有一些坚持,也会有些纠结,会不断反问自己,不总是站在「强大的那一边」,而是坚持站在「正确的那一边」。
  就像我们在现实生活里,应该努力做到的那样。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3:45

【妖刀记】卷卅九 统摄群邪

第二零零折 未尝乳子,诱君以深
  耿照这才会过意来,自己又一次上了明姑娘的当。
  以他现时的修为,除非邻室所匿,乃是像明姑娘、岳宸风这样的高手,敛气摒息,绝了妄动真气的念头,不起一丝杀意杀心,否则于气机凝聚的瞬息间,纵是明栈雪自己,也无逃过碧火神功先天感应的把握。
  她没有笨到去罗织一个不攻自破的别脚谎言。明姑娘用的法子既简单,却又高明得多:老实交代邻室有人,只于「其人身份」之一节,撒了点小谎而已——之所以扯上皇后,为的正是断去耿照质疑检查的路。就算典卫大人一身虎胆,谅必不敢贸贸然闯娘娘寝居,遑论验明正身。
  听她喊出「荆陌」二字,耿照赫然惊觉,这从头到尾就是个局,荆陌甚至不用躲在「邻室」里。
  「教你磨蹭,出来!」
  一身雪肌酥盈、兀自沁着香汗,与他倒头并卧的明姑娘,露出恶作剧得逞似的促狭媚笑,冷不防一挥藕臂,床头小小的瑞脑销金兽挟着呼啸劲风,直射吊帘!
  帘风倏卷,兜裹着兽形鎏金小炉一圈一甩,荆陌那玲珑浮凸的丰艳胴体乍然出现,帘后哪有什么往邻间的槅门?只一处壁龛凹入,约莫是收纳屏风马札等物什之用。
  明栈雪让她在龛壁顶上,固定起一匹锦缎,摇身一变,顿成了「通往邻室的门帘」,殊不知竟连这个「邻室」也是子虚乌有。这条廊上的整排雅室,原本就都是独间,不比横疏影、任宜紫所住,有里外数重的豪华配置。
  明栈雪这掷看似凌厉,用的全是巧劲,只有声势烜赫,荆陌以锦缎一裹,便知她无伤人意,然而此际贸然松手,鎏金兽炉铿啷坠地,不免引起外头的注意。
  荆陌善于匿踪,判断形势更是奇准,但见她肩头微侧,晃得胸前襟覆如波,双丸跌宕,顾不得失仪,伸手一捞,左掌隔着锦缎托住香炉,免去打草惊蛇之厄。
  如此一来虽是无声,但她个被劲装裹得凹凸有致、曲线惹火的大美人,捧了团花布包袱,怔立在一丝不挂的两人之前,这画面有多荒谬多突兀,光想象便足以令人噗哧一声,忍俊不住。
  当然,只有明栈雪一个人笑得出来。
  「你……」荆陌默然良久,颔尖颊润的瓜子脸蛋儿一贯冰冷,看不出是迟疑、困惑,抑或兼而有之,半晌才淡淡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明栈雪支起身来,信手拖过凌乱的衣衫掩胸,屈起一双雪白修长的玉腿,盈盈斜坐。
  从耿照所在处,只见她柳腰匀细,雪腻的股瓣浑圆弹手,犹挂晶莹汗珠,交合过后的鲜烈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汗潮、淫蜜,以及精水腥腻,不住刺激男儿鼻腔,欲念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苏着。
  「让你来是干活儿,可不是在一旁纳凉。」明栈雪的声音里带着笑。耿照能想像她如猫儿般抿嘴乜眸、三分揶揄三分挑衅的轻鄙,其他女子做来不免引人反感,但在明姑娘身上只觉朦胧魅惑,彷佛隔了层剔莹霜雪,透着迷离娇慵的诱人风情,腹下益发火热。「要不到时候,你两手空空回去,你们地底那些黑老太婆栽我个不守信约,我找谁讨公道去?」
  干活儿?干什么活儿?耿照一头雾水。
  显然荆陌也是。她长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肌肤白晰,胜过耿照平生所见,而且是不带一丝血色的、几近病态的瓷白,意外使得原本就十分细致的五官轮廓,加显匀净,连此际浮上俏脸的一丝困惑,都让标致的瓜子脸蛋益发鲜活,彷佛瓷偶活转过来。
  「那……交给我罢。」她犹豫片刻,向明栈雪摊开雪白的掌心。
  这回轮到明栈雪发怔了,突然间抱着肚子弯下腰,过了好一会儿耿照才明白,她是在忍笑。
  「哎唷!要死了……」
  总算她极力克制,没把这一前一后两个人晾太久,轻揉平坦的小腹,正色道:「你想要他的精水,得自己来取。我只答应给你个机会,来验证你们的怀疑,可没说会帮忙找到答案。你若以为我会掏出一瓶物什,说:『喏,他的阳精在此,你带回去罢。』那你就想多了,我从头到尾都没这个打算。」
  荆陌的表情忽起微妙变化。
  耿照猜想,这可能是她人生中头一回,经历何谓「目瞪口呆」。
  只是在其来处,黑蜘蛛不常有七情上心、形诸于色的机会,此际纵使傻眼,也傻得极端含蓄内敛,以致面上的每条肌肉,都反应得异常生疏,甚至有几分僵硬;对照她心里可能正掀着的滔天巨浪,若非穴道被封、任人鱼肉,怕连耿照也要笑出声来。
  ——至于黑蜘蛛想要他的阳精,理由不难揣度。
  经脉俱废、手筋被挑,都是在黑蜘蛛眼皮下发生的事。现在人不仅好端端回来了,功力还突飞猛进,原本在他未伤之前足堪一战的荆陌,在北山石窟的浴房内,竟连一招也接不住……
  对照祭室的石壁上,关于「黑祭子」与「白祭子」的图刻记载,天罗香这厢尚且知有枯泽血蛁的存在,两代以前的薄雁君甚至在谷外服食过一对,组织传承更封闭、也更神秘的黑蜘蛛,没道理一无所知。
  这同时也能解释,何以耿照回归之后,禁道黑蜘蛛对他始终礼遇,乃至在关键时刻舍弃了持有珂雪刀的鬼先生,拒绝继续提供支持。
  漱玉节怀疑他身带化骊珠时,曾支使阿纨姑娘前来「验明正身」,而荆陌就是禁道派来验证血蛁之力的使者。
  化骊珠乃帝窟纯血的根本,由生育一节入手,以辨骊珠真伪,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而黑蜘蛛若知晓从阳精残存的修补之能,倒推服食的时间,那么她们对枯泽血蛁的了解与掌握,显然胜过活在阳光下的白祭子后裔。
  (只是这个算盘……她们全然打错了!)
  服蛁至今,血中所带的辟毒愈创之能,肇于血蛁精元彻底改变了他的体质,此一过程不可再逆,怕是此生都要跟着他了;阳精之所以能修补苏姑娘的处子之身,皆因溢阳所致,多余的精元或被身体吸收,成为改变体质的动力,或者不及汲取,通过精水离体散逸,再不复存。
  望天葬奇遇后的三两天里,他与苏合熏仍数度缠绵,挨过几回之后,苏姑娘终不再恢复完璧、反复经受破瓜之苦,真真正正地被他变成了一名小妇人,而非无瑕少女。
  倘若能够,他真想大喊「取阳精也没用」,可明姑娘早防到这一着,封闭哑穴的指劲格外扎实,硬是不让开口。眼看荆陌难得地手足无措起来,明栈雪「哎呀」一声,轻轻击掌,故作恍然道:「不过适才我们好过一回,要说精水,我这儿可有不少。你要的话,给你也不妨的。」
  荆陌蹙紧的眉头一绽,冷道:「在哪?」口气虽淡,却含有前所未闻的情绪波动,尽管与惯见的「松了口气」、「欣见曙光」不同,紧绷后的松弛感同样鲜明强烈,甚较常人更清晰宛然,足堪细细赏玩。
  耿照忽有些明白,为何明姑娘特别喜欢捉弄这名冷艳的黑衫少妇。实因她的反应太过有趣,如逗弄瓷偶一般;正因为瓷偶不可能像人一样说话生气,一旦它真开口吐出人语,或像人一样露出着恼的表情,谁能不觉惊奇?
  明栈雪素手一松,掩胸的绉衫「唰!」滑落在地,露出令人目眩神驰的绝美胴体。
  「全都在这儿。」一指雪润平削的腹间,修长的大腿因斜坐之故,腿根难得微露一丝娇腴。这在身段秾纤合度、苗条得浑无半分余赘的明姑娘身上,可说是极其罕异的美景。
  「……都射在里头啦,射得又深又美,弄死人了。」明姑娘笑吟吟道:「他的阳精与别个儿不同,特别浓稠,你若想要,我让你挖会儿。」微微打开大腿,连挑衅都充满诱人之媚。
  于耿照处无缘见得,但空气中那股湿润淫靡的气味,忽然变得稠浓起来,刺激鼻腔的势头极具侵略性。耿照越想别过头去,想象力越发失控奔腾:她股间那剧烈充血所致的瑰丽樱红,被稀蜜濡得晶亮、姣好如花房般的娇嫩酥脂,被男儿滚烫的呼息一喷,无法遏抑的剧颤着,像给灼伤了似的;还有细致的肉褶中,沁黏着的珍珠色液珠,那一路蜿蜒的液渍……
  脑海里的画面一发不可收拾,被空气中那股腥腐却好闻的甜腻异嗅,以及女郎以指尖轻轻剥开什么似的浆腻液响一衬,刻画历历,胜似亲睹。
  然后他就看着荆陌苍白的雪靥底下,慢慢浮起两抹红。
  彷佛对此颇为陌生,连身子都还不习惯这样的血脉贲张,少妇颊上只淡淡一抹樱色,抑或是面上冰雪太坚,阻断了浮霭彤云。较明显的是荆陌的耳朵,一路从耳蜗子红到了小巧细嫩的耳垂,彷佛她全身上下,只有这处是活的。
  对荆陌而言,以指尖没入明栈雪湿濡艳丽的玉户里,从蜜肉中挖出男儿的精水来,与直接由耿照身上取得,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涨红着耳颈站立不动,明栈雪似乎半点也不意外,信手拍了拍耿照结实的腹肌,彷佛拍的是床榻锦被般,捂着腿心盈盈起身。
  「那就交给你啦,别客气呀。」真走到了锦榻深处,就着床尾盘膝而坐,闭目运功,悠悠吐纳起来。
  耿照忙不迭叫苦,运动元功,试图冲开穴道。
  他幼年时经七叔训练,全身血脉运行的方式与常人不同,寻常的闭穴手法于他效果薄弱。不幸的是,明栈雪与他系出同源,火碧丹诀的眉角旁人或可不知,岂瞒得明姑娘?虽是体虚力乏,但女郎积聚已久,趁着浓精入体、阳气最旺的一刻凝功出手,有心算无意,只能说是效果绝佳。耿照一连冲了几回,阻塞的经脉丝毫不见松动,榻边窸窣一阵,却是荆陌爬了上来。
  近距离一看,她精致的巴掌小脸果然美得出奇,虽不及明栈雪的倾世艳色,但纤长的鹅颈与上臂、薄薄的美人削肩,衬与饱满的胸脯,以及鸭梨一般的腴臀,这两种近乎悖离的特质,居然在她身上融为一体,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耿照在浴房初窥她赤裸的胴体时,已留下深刻的印象,此际复见,心中不免有些感叹:「这样美貌的妇人,却将大好青春埋于地宫长隧,岂非坑杀人也!龙皇当年排设这些个『祖制』之时,独独未替女子芳华着想,心中若存一丝悲悯,断不致如此泯灭人性。」心底忽生一丝异样:不知七玄之主,能号令禁道黑蜘蛛否?若能,现成不就有个救其脱离苦海的机会?这样一来,苏姑娘也就不用再回地底了。
  他本无意做捞什子七玄盟主,之所以用盟主的身份发号施令,不过是为了让众人暂留冷炉谷,平平安安撑过一夜,好让自己能及时抽身,赶来阻止鬼先生异想天开的阴谋计划;待明晨回转,与众家首脑商议出个和平共存的法子,耿照是打算坚辞不受,最多是一走了之的,以他的武功,谅必没有谁能留下人来。
  真做了这盟主,光是镇东将军府那厢,便不知如何与慕容交代,瞒又瞒不得,骗须不能骗,总不能自承是邪道妖人的首脑,乖乖引颈就戮罢?他家乡还有父亲姊姊,流影城里也还有横疏影、霁儿等,牵连甚广,一旦公然与朝廷作对,决计没有个好下场。
  然而在这一刻,他忽觉坐上七玄盟主的大位,也未必全是坏事,有心施为,还是能做不少事,挽救许多人——正想将这个荒谬的念头驱出脑海,两腿间的巨物忽被一只冰凉小手拿住,耿照这才发现自己又硬又烫,不消说自是荆陌「干活儿」来了。
  这情景实是既荒谬又旖旎。
  对男子不假辞色,来无影去无踪、神秘莫测的黑蜘蛛,与「套弄阳物取精」的印象实在是兜不起来,反差本已极大,况且荆陌在黑蜘蛛中身份甚高,先前数度相见,无不是冷艳高傲,目不斜视,如今不得不委身男儿胯下,非讨一掬精水不能交差,尽管荆陌并未露出哪怕一丝「可怜兮兮」的模样,光是当中立场态度的落差,足令人浮想翩联。
  真正使耿照惊讶莫名的,是荆陌的手法稚拙之至,说是「未经人事」都算客气了,简直……简直就像个小小女童。
  凉滑的素手握着肉柱,虽依稀有套弄的模样,事实上连掐握的手法都有问题,挫得耿照疼痛不已,偏不能出声挪动;无有回馈,冷艳绝伦的少妇完全无法借由修正错误来调整手势,甚至她没发现自己全然错了,一往无前地持续盲打。
  所幸荆陌的性子不算粗暴,也无凌虐的意图,并未造成损伤。耿照忍着要害的不适,忽明白过来:黑蜘蛛并非天罗香。黑蜘蛛,就只是黑蜘蛛而已。
  被流放地底的天罗香弟子,毕竟是少数,其中除寥寥数人如苏合熏,终其一生都不曾再在亲友面前出现……天罗香「极擅媚术」的印象,本不该套用在黑蜘蛛的身上。
  她们较活跃于地面的另一支脉更守本分,贯彻牧者之责,可惜枯泽血蛁育成的时间对比人的寿命,实在长过头了,终不免在漫长的守望当中,逐渐脱离常轨,甚至失去原有的标的。
  荆陌套弄阳物的手法,或从监视天罗香得来,遗憾的是:听不见心法诀窍,只凭半遮半掩、朦朦胧胧的视觉印象,下场就是拽得典卫大人痛不欲生,阳物次第消软。
  他连呼痛亦不可得,只能试图转移注意力,挨过下身的不适,忽见荆陌团鼓的胸口交襟处,渗出两块深渍。
  定睛瞧去,一左一右、分布对称的两片渍痕中央,各挺出半粒花生米大小的圆凸,此处的湿濡亦最严重,如泉眼一般,似仍不住沁出浆液,衣布的纟孔汲饱了水分,格外浮贴,几乎不费眼力,即辨出那两枚小巧的新剥鸡头肉儿,正是少妇的乳蒂。
  印象中,荆陌的乳晕较杯口略大,遍数平生所识女子,无一堪比,胜在浑圆浅润,与乳蒂那石榴粒般的剔艳樱色相比,彷佛画中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笔,浓淡、色底,乃至明暗等俱都不同,亦颇具奇趣。
  先前「吊帘」所渗、耿照以为是汗的,如今想来,该是从她双乳上转印过去。
  问题是:此姝若是易汗体质,与红儿一般,应自腋胁、乳间等发汗,汗渍恰于衣襟布面渗出乳沟的形状,绝非以乳丘、乃至乳蒂为中心,拓出双峰的印子来。
  男儿百思不解,却听榻尾伊人笑语:「弄好了没?再磨蹭天都要亮啦。」原来不知不觉两刻已过,明栈雪化纳了饱含血蛁精华的浓精,容光焕发,却不忙起身,爱理不理的,没口子瞎挑剔。
  「他……」荆陌被她一通乱嫌,细致的额际鼻尖渗出密汗,一如逐渐变薄的耐性,蹙眉道:「我看是坏啦,什么也弄不出来。」听她的口气,最好明栈雪开声附和,给个现成的理由放弃,要不上来「检修」一番,看是哪儿坏了,疏通下管路之类——耿照气都不打一处来,不禁又是恼怒,又觉好笑。
  你这般弄法,除了破皮流血,什么也别想弄出来!怎地是我坏了?
  明栈雪忍着颤笑,一本正经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会坏了?男人就是这般的不济事,下回多备几个,以防万一。要不你再试会儿?」
  荆陌就怕她这样说,不紧不慢,不知还要耗到什么时候,嚅嗫道:「试……试很久啦,真不成的。你……你来看看,就知道了。」说到后来,已有几分求恳的意味,碍于脸皮子薄,说不出央人帮忙的软话。
  明栈雪装模作样老半天,待袅袅起身时,荆陌磕头的心都有了,宛若久旱逢甘霖,岂料明栈雪踅到她身后,冷不防地一扑,坚挺的胸膛贴着她纤薄的美背,双手自荆陌胁腋下穿出,十指箕张,深深陷入她饱满巨硕的乳团间。
  荆陌猝不及防,想挣脱也来不及了,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此际要害被制,唯恐被明栈雪出手击杀,未敢妄动,冷冰冰的俏脸看来无甚波澜,只蹙眉道:「你不瞧他,弄我做甚?」
  明栈雪十指画圆,轻轻揉捏,两条修长的藕臂几乎打直,才勉强环住少妇的沃乳,如团抱着极软极绵、又极具份量的雪面,黏糯的手感难以言喻;渗出衣布的湿凉液滑,欲将溢出臂围的大把雪肉融化似的,浸成了半固半液的细润质地,若无襟布兜裹,恐自指缝间流去。
  「欸——姊姊有所不知,虽是他坏,却得靠你来修。」她在荆陌耳畔吐息,吹得少妇浑身酥颤,不由自主微缩着腰颈,罕异地露出一丝女儿娇态,自身却浑无所觉。
  荆陌的呼吸愈见粗浓,分不清是耳畔呢语所致,抑或敏感的双乳沦入魔爪,苦守一丝清明,低道:「我……我不会……嗯……不、不知道……怎么修……」圆凹的葫腰扭动,似已抵受不住胸乳上的侵袭。
  「男子阳物平常都是软的,未见下流猥琐之物事,等闲难以坚挺。」明栈雪呵气笑道:「你拿出的越是下流,他们便越坚挺。硬到了极处,阳精自然而出。」
  耿照开不了口,心中苦笑:「喂喂喂,有你这么骗人的么?说什么越下流越坚挺,硬到极处便出精……这是要诓哪家的女娃娃?」
  谁知荆陌迷离苦闷的表情中,却露一丝恍然,彷佛天音灌顶,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那……怎么才算很下流?」
  过去她见天罗香的教使们吸吮「貂猪」阳物,每根都是硬梆梆又弯又翘,以为男子天生如此,料不到竟有这般不堪入耳的内情,瞟向耿照的冰冷眼神更添几分不屑,当他是蛆虫粪土之类。
  明栈雪继续享受指掌间的曼妙触感,一边试图从浆腻的衣布间,拨出她双乳的形状。荆陌胸乳份量惊人,穿上衣服后,整个胸口便是鼓胀胀一团,直至肋缘,并无峰壑起伏之感,衣内所有的空间,全都被乳肉充盈填满,撑挤到布质的极限。
  明栈雪一直想好好欣赏她的奶脯,可惜上回在北山石窟算计耿照,自己反失了眼福,好不容易乳瓜入手,就算用摸、用掐挤啮咬的,也要狠狠弄她个清楚明白。
  「宽衣解带,展露的是女子胴体之美,没甚下流。为的,是让我等放松心情,好做些下流之事,满足这些个臭男子的淫念。」明栈雪一边搓揉,一边咬着她滚烫红热的耳珠,满脸的坏笑:「你会不会说下流话?最不济,也得出些下流的声响,再不然就得摆些下流的姿态了,这也是莫可奈何。」
  荆陌一直以为天罗香诸女以口手刺激阳物,令其射精,万万想不到,原来放荡的呻吟低语才是关键所在,显然白祭子的后裔提防黑蜘蛛窥视,已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连此事也要作假,难怪闺中淫乐总要屏退左右,原来是为了保守下流话的秘密。
  可惜她不仅不会说下流话,平日连话都很少说,殊到用时方恨少,不禁扼腕。
  「那……呜呜……该怎么办?」以明栈雪锱铢必较的脾性,要她代诵一篇下流话集锦,黑蜘蛛恐付出偌大代价,荆陌想靠自己办妥此事,以便在「长者联席」前克建殊功,取得更高的权力地位。
  「不怕。」明栈雪轻笑起来:「还好你有双下流的奶子,天生勾男人。」
  泼喇一声,易爪为钩,猛将少妇襟口扒开,「嚓!」上襦应声两分,直裂至腹间缠腰!
  衣里压了茄花绫格纹的月白小兜一颤,满满裹着两只熟木瓜似的雪乳,宛如脱兔,猛然弹出,几将颈绳绷断;乳瓜下缘被肚兜一勒,顶端两枚圆凸忽沁出点点液珠,其色浓白,片刻挤溢饱腻,落在乌黑的衣摆裙腿间。
  光看汁液的色泽,便知决计不是汗。乳色的液珠坠落,滚散在衣褶间,渗入纟眼的速度,明显较清水缓慢许多,彷佛其中富含油脂,足以在丝纟间维持更高的张力……
  耿照忽地会过意来,不由得瞠目结舌。
  ——是乳汁!
  这名冷艳的黑蜘蛛,居然是泌乳之身!
  须知女子有孕,始得沁乳,直至幼儿足岁,奶水才慢慢消褪;虽因体质各异,泌乳期有长有短,大抵不脱此一范畴。荆陌的乳汁分泌极是旺盛,不像是哺乳末期的模样,少则在三两月内产下婴儿,才得这般。
  耿照不及揣度「孩子的父亲是谁」,少妇身后的绝色丽人已看透他的心思,一把扯断肚兜颈绳,被乳汁浸透的锦兜吃饱了水,份量甚沉,「唰!」一声翻落。
  荆陌的一双豪乳,分明已大得不可思议,胁腋却有着紧致的线条,如非雪肌盈沃,差点便要裹出肋骨的形状;直至腰线两侧才突然凹入的葫芦圆腰,就更不消说了。在豪乳纤肋的强烈对比下,她连乳袋褶子都是惊人的夸张,只靠背绳系住的肚兜一翻,旋即被雪肉夹压在乳肋间的长长肉褶里,彷佛上身再无片缕。
  「……你干什么!」便是冷漠自持的黑蜘蛛,也不禁轻嗔薄怒,羞意终于透出她如霜雪雕就的玉靥,清楚地透出两团酡红来。
  「让他瞧瞧,你全身上下最下流的地方呀!」
  虽是对荆陌所说,盈盈妙目却直视男儿,似笑非笑的神情既是挑衅,又透着一丝挑逗,什么淫猥话语自她口中吐出,都变得慵懒而优雅,令人脸红心跳,难生反感。
  「你明明是处子之身,这辈子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指腹夹着淡藕色的乳晕一捻,被掐成僧帽状的乳尖,一股脑儿地激射出数道乳线,远远近近、高低各异,肿胀的樱红色乳头积溢着不及溅飞的新鲜乳汁,滴答汩落,恍若檐雨。
  「一兴奋起来却能自行分泌乳汁,来吸引男人……世上,还有比这个更下流的么?」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4:00

第二零一折 蓝田灌玉,略施薄惩
  这话便对不通世务的黑蜘蛛而言,也未免羞辱太甚,饶是荆陌清冷如月,亦不 禁胀红玉靥,骤自乳上四窜蔓延的快感中回神,捉住女郎极不安分的纤纤素手,扭 头怒道:「你……胡说八道!」运劲想将皓腕扳开。
  「我哪里胡说了?」
  明栈雪推挪运化,始终教冷艳的少妇难以如愿,每一掐挤豪乳,雪浆便激射而 出,溅得到处都是,哪有动手过招之感?简直像四只白生生的姣美玉手争相搓揉乳 袋,淘气地挤出奶水,只差未有娇羞嬉闹的银铃笑语相伴,诱人的画面难免减了 一 分旖旎闺趣。
  「你是不是尚未破身的处子?是不是从没同男人好过?明明未有身孕,却能任 意挤出奶水,是不是令你十分困扰?你瞧他的阳物,是不是比先前更坚挺?」
  连珠炮般的一轮快问,仗着碧火功连绵不绝的悠长真气,竟无一霎停顿,荆陌 别说跟上节奏,连脑子都没转过来——地底的一切都是缓慢而静谧的,黑蜘蛛就连在生死相搏之际,都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力求「波澜不惊」,机敏的思维根本上违背她们的生命美学,遑论巧辩。
  关于这一连串没头没脑的质问,她慢了好几拍才赫然发现,答案居然全都是肯 定的,连个「不」字都挤不出。
  荆陌的双乳本就极是敏感,年来异常涨乳之后,感度居然又倍数攀升,平日乳 头自行沁出汁水,倒也还罢了,一旦施力掐挤,奶水迸出乳眼之际,刺痛、搔痒中 带着快美舒爽的感受格外难当。
  比起不知不觉间把肚兜乃至外衣弄湿的难堪,乳房胀得又硬又痛,连份量似都 教往昔更沉,不得不寻僻静处把奶水都挤出来时,掐着双峰呻吟颤抖的模样,毋宁 更教荆陌无地自容。
  偏生在黑蜘蛛的日常之中,个人没有多少隐蔽空间。地宫里的屋室无有窗门, 越往「长者」所在的核心区域去,连火光照明都用不着,起居全靠感应,比耳聪目 明之人还方便。
  荆陌堪称「长者联席」以下第一人,是同辈中最有机会成为「长者」的天之骄女,身边总被各种不同职司的下属环绕,泌乳的异状很快就被发现,但她至少想保 有挤乳的私隐,不希望那种会被联想成自渎的羞态,传入他人耳中。
  黑蜘蛛长居地底,少见天日,连食物饮水都异常简单;时日一长,身体慢慢生 变,女子特征渐消,成为她们口中的「长者」。长者寿命很长,这也是黑蜘蛛的传 承,较天罗香更为有力的竞争条件之一;「失去女子特征」在神秘的地底世界里是 备受崇敬的,反之保有越多的女子习性,会让她们觉得自己是凡人,地位自然越低 下。
  乳房退化、性器萎缩,乃至斩赤龙断葵水、身如男子等,都是成为长者的象征 之一。荆陌素以双乳巨硕为耻,但这是天生的,怨无可怨,岂料转化为长者的过程 中所生之异变,竟是如孕妇般旺盛泌乳,不信天地神明的荆陌,仿佛听见了命运之 神的恶意嘲弄。
  明栈雪从不打逆势之战,必先掌握胜机才肯出手。她察觉荆陌对泌乳体质的不 满,借由偷窥浴房内褪衣的动作,发现她刻意避免乳房与衣料摩擦,断定这对傲人 的乳瓜即是荆陌的要害,果断攫住,稳压荆陌一头。
  果然荆陌气势一馁,再难反抗,要不多时,连缠腰都被除去,下身的褝裤被除 到膝下,露出雪腻娇腴的大腿,明栈雪将手伸进她两腿之间,轻轻揉捻充血膨大的 蒂儿,荆陌紧并膝盖不住厮磨,昂起的长颈浮露淡淡青筋,颤声吐息:「不……不要……那边……啊……那边……不行……」
  「你听听,这声音够下流的了。」
  明栈雪眯眼轻笑,一面从她肥软的乳尖挤出奶水,滴在股间充当润滑,揉捻得 唧唧有声——虽然少妇早已淫水潺潺,但富含酥脂的新鲜母乳更加油润,揉起来不 是普通的舒爽。
  「他是不是有精神多了 ?」将手往下探,果然捋住一条滚烫的肉棒,压上荆陌 滑腻狼籍的阴户,细细摩擦。
  荆陌像被烙铁烫着似的,浑身一跳,昂颈迸出一丝娇腻呻吟,那条烧火棍似的 巨物嵌在花唇间,光是这样贴着,都觉大得不可思议,那些天罗香教使到底是怎么 把这般骇人物事,塞到身子里去?
  「那……那怎么还……还没出来?」其实她心里隐隐不想这样结束,然而一刻未得男儿阳精,便无法放怀享受,两相交煎,更加痛苦,不由催促起来。
  「……我也不知道。」
  明栈雪居然爽快认低,黑白分明的美眸滴溜溜一转。
  「显然咱们这样,这人还觉不够下流,真是猥琐透了。要不拿你那下流淫荡的 奶子,弄弄他那下流的丑物?下流对下流,说不定就够下流啦。」
  荆陌对「下流的奶子」一说难以忍受,怒道:「你……你别这样说!谁……谁 是下流的奶……」却连复诵都觉羞耻,十分难堪,但流水价地喷出乳汁,却是铁一 般的事实,那异乎寻常的、令人困扰的敏感也是。
  她认命似的离开男儿的腰胯,索性褪去碍事的裤衩,腰低臀翘,俯身于耿照腿 间,巨硕的乳瓜倾如崩雪,从上细下圆的瓜实,坠成了长长的卵形,原本杯口大的 浅细乳晕,被积沉的乳肉一撑,胀成茶碗大小,色泽更加酥淡,甚是适口。
  光这样一趴,长条雪乳的下缘已垂过肘弯,再加上勃挺如婴指的乳蒂,映得满 眼酥白,连明栈雪见了,都不禁喃喃赞叹:「好大!怎能……怎能大成这样?」
  荆陌羞愤欲死,纤细的藕臂一夹,似想稍掩耻乳,但此举只将沉甸甸的鹅卵形 双峰衬得更加伟岸;乳上沉重的份量,使玛瑙珠似的艳红乳首开始泌出稠白液珠, 滴在耿照高高昂起的紫红龙首之上。
  这份昂扬坚挺,与荆陌初时所见,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稍稍接近,便能 感受滚烫焦灼的火劲。
  少年与明栈雪缠绵后,还没来得及沐浴清洁,裹满肉棒的淫蜜残精已干,混着 浓厚的男子气息,那股异样的腥麝气味更加强烈。荆陌平日连盐酱都不吃,对鲜烈 霸道的气味全无抵抗力,昂起细长的雪颈躲避,只敢捧得满掌雪乳,小鸡啄米似的 轻轻碰着,滴出的乳汁流满了整根肉棒,连他结实黝黑的小腹都溅满颗粒分明的雪 白液珠。
  温甜的乳香,到底是比从蜜膣中刮出的气味柔顺好闻得多,少妇紧促的眉头稍 稍舒展,灵机一动,两只小手捧起巨乳,像挤牛羊奶一般,轮流朝男儿腿心掐挤。
  原本只是滴答点落,如今却是几注、几注的喷个不停,不仅耿照纠劲的肌纹间 积满乳水,液珠四向散弹,连荆陌的乳上颊畔都溅了不少,继而蜿蜒流下,狼籍得无比淫靡。
  明栈雪没事人似的,一早便踅至床头,斜腿支颐,以胸作枕,略微抬起耿照的 头,令其偎于双峰之间,尽览胯下美景。明姑娘虽无荆陌之豪乳,然峰峦浑圆、乳 质绝佳,堪称世间无双,软、香、弹、滑,妙入毫颠,普天之下,再无第二只如此 绝妙的头枕,半点儿也不显影薄。
  耿照枕着她的玉乳,下身益发硬得不可收拾,荆陌不明就里,总蹙着眉头的淡 漠脸上,初次露出一丝欣喜,喷奶喷得更加起劲。
  「你别怪我戏耍你,要不是还有事忙,我才舍不得离开。」明栈雪以指尖替他 轻轻梳理额鬓湿发,一股轻细却清晰的气声透体而入,耿照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觉 话里透着眷爱依恋,令人荡气回肠,久难自己。
  明栈雪与他仅隔咫尺,肌肤相贴,潜运「传音入密」之法,效果好得出奇。莫 说荆陌正全神贯注挤着奶水,便教她抬头凝神,也只见得明栈雪樱唇微抿,细心打 理男儿汗发,丝毫察觉不出异样。
  「你这样极伤身子,知不知道?」她喃喃说道:「心为身主,心乱,四肢百骸、功体内气,岂能不受影响?练武之人,能耐虽 数倍、乃至十数倍于寻常百姓,然而天道持衡,顺逆相抵,普通人心乱了,最多是 大病一场,武者却没这般容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瘫痈暴毙,岂可轻忽!
  「有什么不痛快、谁让你不痛快,教他痛不欲生,快快求死,也就是了 ;你为 难自己,晓不晓得旁人心疼了,舍不得了,比你要难受百倍?这般狠心,罚你在这 儿做个木头人,好生反省,下回……切不可再犯傻了,明白么?」
  耿照听她软语叮咛,虽似说笑,然而情意真挚,却丝毫不假,忽有些鼻酸,胸 中热血涌动,想起身将她搂进怀里,无奈动弹不得。
  明栈雪恍若不觉,续道:「你这身邪火,我本该帮你尽泄了,确定你好好的, 方能离开,可惜时间不允,只好让她代替我,让你要得够够。
  「黑蜘蛛在地底待久了,能挨过艰辛的,终将变得男不男,女不女。她这副模 样,已是生变的警兆,只不过作用于双乳之上,看似旖旎淫靡,但你仔细想想,未 孕产乳,这要阴虚体败到了何种境地,才能出现的异变?
  「说不定她挨不过这关,很快便死于地底,倒不如由你破了她的身子,调和阴阳,使入正轨,岂非功德一件?」
  明栈雪的说法不免夸大,严格说来却不算错。然而,这套说帖或能说动过去的 耿照,如今他却明白,这不过是松动道德的交合借口罢了——世间真正非合体不能疗愈的伤病,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便要阴阳调和,假针砭 药石等诸法,效果都比交媾要好得多。如红螺峪中染红霞失身、莲觉寺草房内明姑 娘解毒,皆受制于环境困阻,不得不然,并非没有更妥适之法。
  这样的特例少之又少,起码不适用在荆陌身上。
  明栈雪观察他的反应,猜想没有能说服他,暗暗罕异少年的心性成长,竟能在 这么短的时间内洞澈如斯,也不气馁,立时换了个方向,继续游说。
  「你如今是七玄盟主,待时机成熟,登基做个再世龙皇也不为过;你有偌大志 向,欲做世间守望,麾下岂可无兵无将,打个光棍蛮干到底?
  「到那时,七玄无数豪杰,俱都是你的臣子,各脉美女如云,谁人不是你的嫔 妃?你便要她做个平凡的女子,免受穴居异变之苦,黑蜘蛛能说个『不』字?大丈 夫行世,如此才叫痛快!」
  耿照闻言一凛,心底的那股莫名狂躁仿佛得到了呼应,血脉贲张,眼前倏红, 忽有种舞爪张牙、再不肯潜伏忍受的冲动。
  他不做七玄盟主,考虑的是典卫之职、将军应对,是父亲姊姊,是流影城的出 身背景……但这些,都不是他自己。
  那个面对皇后的徇私犹疑咄咄进逼,侈言守望、愿以毕生心力打造恶人难容之 世的,才是真正的他。哪怕只短短一霎,还是仗着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愤世嫉俗 的一股狂气才得出口,那是此生头一回,完全不考虑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甚至没打 算「做个好人」,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龙皇」与「耿照」,正是这座荒谬戏台上的两处极端。
  前者虚幻,后者务实;前者任性狂放,指点江山,后者却瞻前顾后,一榻之外 步步艰难;前者开创盛世,后者却什么都不是,所得所失,还说不上命运摆弄,能 摆弄他的人一抓就是一把,武功再高、际遇再奇,放到森罗万象里看,也只能是一 枚棋子……
  ——如果,不做「耿照」呢?
  想做对的事,便去做对的事,再也毋须折冲退让,苦苦忍耐;做错了,责任便 由我一肩担起,谁人能说我怎的!
  「所以,现下最最紧要……」明栈雪以原本喉音,在他耳边轻轻呢语,吐息如 兰,中人欲醉。「是你得好好的。赶快让身子好起来,恢复功力,甚至更上层楼; 出得此间,你便是七玄的主人了,谁都不能再看不起你,不听你指挥支配。七玄的 一切,全都是你的。」
  仿佛与她搭配得天衣无缝,耿照骤觉龙杵忽被一团难以言喻的温热所夹,比起 娇嫩柔韧的膣管,这两团雪肉更软更绵,沾黏似的触感更特别,尽管包覆的程度不 如插入玉户,却是无比舒爽;定睛一瞧,却是荆陌捧起雪乳,将浇满乳汁的肉棒夹 在乳间,温热的乳香调和了肉棒的腥臊,混成一股颇为催情的奇异气味。
  荆陌并不排斥自己的味道,以沃腴的乳肉夹着龙杵恣意搓揉,不住挤出的奶水 溢满她的指掌缝隙,连夹着肉棒的乳褶间也流满乳汁,随着小手的加压搓挤,发出 极淫靡的「啪唧」声响。
  冷艳绝伦的黑蜘蛛似已忘了初衷,单纯顺欲望而行,这里没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有的也仅是色欲而已,连明栈雪也大剌剌说是「下流的奶子」,轻描淡写地 带过了令她深感羞耻的病征;顺从身体的渴望似乎名正言顺,不会被批评是模仿地 上凡女的堕落之举。
  这简直是天堂。
  自从身体发生异变、莫名泌出乳汁的这一年多以来,荆陌从未像此际般放松, 暂时毋须担心周遭的眼光、地位的变动,乃至「长者联席」对她的看法与安排,连 涨奶的困扰都能尽情解放,不必再忍受发硬发胀、无比沉重的胸脯——她恨不得将所有的奶水通通挤出,点滴不留,掐挤乳房的手劲比明栈雪更凶更 狠;习惯了喷乳的刺痛之后,快感居然益发强烈。
  黯丽的少妇渐有些失神,开始发出娇腻呻吟,胸脯越揉越快,乳汁喷得俏脸狼 籍;陶醉的神情出现在原本清冷一片的巴掌小脸上,烈女突然成了荡妇,对比益发 强烈。
  她指缝、乳间积溢了过多的奶水,新出的乳汁却像喷泉一样源源不绝,有几滴 溅进了她失神微开的檀口之中。
  荆陌对涨乳;事深恶痛绝,没想过嗜嗜自己的乳汁,只觉味道淡薄,却有一丝 乳脂香,哂舌细辨,隐隐有甘甜之感,清淡的口味对黑蜘蛛来说,算是十分美味, 不觉啜饮舔舐起来;待她回神,已将沾满温热乳汁的肉棒含在晓嘴里,宛若蘸乳入 口,吮得津津有味。
  这画面连她自己想像起来,都觉脸酣耳热,俗如白祭子的后裔们,才会做出这 般淫秽下流的举动。然而明栈雪并未趁机嘲笑,荆陌抹去溅满脸庞的狼籍乳滴,起 身四望,才发现她早已离去,动静之轻巧,竟未惊动沉迷舔舐的自己。
  荆陌娇喘细细,不住起伏的雪白豪乳上布满液珠,分不清是乳是汗。
  那耿姓少年的阳物已硬得惊人,但始终未能出精,没了明栈雪指引,荆陌不知 道还能怎么办,但不知为何,她却不觉沮丧彷徨,反而有松了口气之感,心底隐有 一丝羞喜,想到还有大半夜的时间,可以研究「表现得更下流」的方法,迫他交出 精水来。
  「说!」她张腿跨骑在男儿腹间,浆腻的花唇压着肉棒,来回擦滑,每一刮动 都令她美得昂颈吐息,颤动的乳首不住沁出奶水来。「你的伤是怎么好的?可是吃了我们守护千年的宝物?大胆狂徒!」
  明知耿照无法开声,她却捧着雪乳挺动娇臀,独个儿演了起来。起初口舌不甚 灵便,约莫是长年习惯以短句或单字交流;越到后来越发顺畅,娇哼喘息的声音也 大胆起来。
  「谁……谁让你这么……呜呜……这么硬的?下……下流!啊……」快感渐趋强 烈,她忍不住大力搓揉着雪乳,失控的乳汁划出长长的平弧,喷得耿照一脸。荆陌 竟「咭」的一声笑出来,充满童趣,宛若少女。
  望着与那张冷冰冰的俏脸全不相称的鲜活嗤笑,耿照不觉有些怔。
  荆陌留意到他的目光,笑容微僵,继之而起却是一副带着恶意的蔑笑——她越 来越熟悉做出表情该倚恃的脸部肌肉,瓷娃娃终于活起来,可惜不是变成一名温良 有礼的好姑娘。
  「啪!」素手一扬,玩开了的黑蜘蛛掴了他一记,掌心里热辣辣的刺痛,以及 男儿高高肿起的面颊,对她而言,是既新奇又刺激的体验。长者要求她们活得像古 井映月,连井面吹皱的水月都是假,真正的月天恒常不动。
  「谁让你直视我的?下贱的奴才!」
  反手又是一掴,施暴者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拔尖的笑声像是初遇惊喜的 小女孩,为着越来越得心应手而开心。
  耿照在心中叹了口气。多数的成长是从模仿中而来,可惜出身黑蜘蛛的荆陌没 有其他可供模仿的对象,适才的举动无论声音语气,还是那股子莫名其妙的霸道蛮 横,皆与天罗香教使对付「貂猪」如出一辙。
  明姑娘安排这桩「好事」之前,不知有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
  荆陌毕竟不很喜欢打人的感觉,比起凌虐男子,她更沉溺于以滚烫肉棒擦刮花 唇的酥麻,持续在男儿腰上挺动着娇腴的雪臀。当然,凌虐的快感也是相当甘美的 调料,她灵机一动,想到了 一个比弄疼掌心更妙的法子,双手捧起豪乳,对着耿照 的脸面挤射乳汁!
  温热的蜜乳,一注一注地喷溅在他脸上,流进眼缝口鼻,穴道受制的耿照连转 开脖颈亦有不能,无奈荆陌的乳水似无穷尽,随着她花唇蒂儿处逐渐攀升的快感, 喷得越快越急,全不考虑男儿也须呼吸吐纳。
  耿照被奶水呛得胸口抽搐,几乎喘不过气来,荆陌却眯起了如丝媚眼,大声呻 吟,毫无停手的打算;就在她即将攀上高峰的刹那间,蓦听一声虎吼,男儿挣坐起 身,铁一般的结实胸膛压缩劲风,朝她娇腴的身子撞来!
  尽管美得魂飞天外,荆陌毕竟是「长者联席」精心栽培的佼佼者,膝腿未动, 整个人已自耿照身上弹开;半空中不顾玉门大开、授敌以美景,单手在榻缘一撑, 小巧酥盈的脚掌压平如刃,扫向耿照咽喉。
  岂料男儿不闪不避,「啪!」接住她纤细的足胫一翻,凌空将艳丽的少妇转了 圈子,又从榻尾甩至床头,如摔青蛙一般,「砰」的一声,把荆陌摔趴在榻上。
  荆陌痛得眼前刹白,仿佛胸中的空气全被这一摔压挤而出,还未回神,男儿已 反拽着她一条右臂,压上背门。
  适才的放纵恍若迷梦,荆陌自小受严格的非人训练,所锻炼出的战斗本能倏然 发动——与腐败的白祭子后裔不同,黑蜘蛛的战斗技巧极端务实,摒弃了花巧的名 目与套路,只求最有效地置敌于死。
  娇躯受制全不影响少妇的斗志,她膝顶床榻,乘势翘起雪臀,猛将男儿下身拱起,抓紧这一霎间所制造的段差,另一条细腿如蝎鞭般毒辣反勾,踵部迳取下阴; 同时反过左肘,耿照就算躲开撩阴腿,额际太阳穴也要爆开血花——砰的一响,荆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葫腰似欲断折;恢复意识时双 膝仍跪在原处,被反折的右臂也还是保持原状,仿佛反击全是她的幻想,实际上什 么也不曾发生。
  「放……放开我!」少年与她之间的实力差距彻底震慑了少妇。现在荆陌终于 明白,这名「下流的东西」决计不是自己能战胜的对手,初次生出一缕惊恐无助之感。
  耿照本无伤人之意,岂料她出的全是不留情面的毒辣阴招,若非他先恢复了六 成功力,此际怕已伤重倒地,死得不明不白,不觉动了肝火,也不想同她废话,一 压美背,沉声道:「你们要取我的阳精做什么?」
  荆陌默不作声,耿照面色铁青,收紧她的右臂,冷黯的少妇痛得娇躯微颤,仍 倔强地不肯开口。适才耿照鼻中汲入乳汁,来不及闭气龟息,为免死得莫名其妙,不惜以自伤经脉的方式全力冲开穴道;此际周身真气乱窜,欲念高涨,明姑娘柔腻 媚人的语声仿佛又在耳畔响起,忽生「任性而为」的冲动,冷笑道:「要阳精是么?给你便了!」以膝盖分开荆陌的大腿,抱她圆凹的葫腰一把提 起,勃挺的男根抵住花唇,剥壳儿水煮蛋大小的杵尖挤开浆腻的两片娇脂,才没入 大半颗便欲阻碍,再难寸进。
  荆陌「嘤」的一声腰板发僵,惊恐地瞪大眼睛,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无奈被 男儿占住了两腿间的有利位置,手构不到腿踢不着,这如牝犬般四肢着地的姿势完 全是任人鱼肉;直到被巨大的硬物捅进腿心子里,才想起是自己曾吸吮得津津有味 之物。
  黑蜘蛛并无保守贞操的观念,这点是她们唯一与白祭子的后裔相似之处。
  但荆陌本能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极端危险,并将损及她在「长者联席」前 的地位,拚命挣扎了起来;垂坠成长卵状的雪乳剧烈弹甩着,光是双峰一撞,便足 以挤出奶水,再加上先前「取精」时流了满床的乳浆,离体渐冷,量又远远超过锦 被所能汲取,以致触手黏滑。
  耿照捉她足胫的那一摔,荆陌靠的正是这厚如藻田一般、黏滑绵软的乳浆做为 缓冲,这才保住意识,此际却陷入难以稳立的窘境中,不停撑起滑倒,徒劳无功。
  唯一固定不动的,是稳稳拿在男儿掌间的腰臀,尽管被那圈薄膜阻了进路,欲 火熊熊的男儿却没什么犹疑,粗大的杵尖持续向前顶,于无路处往前一戳,应势裂 开的蜜肉再也阻不住粗长巨物,肉棒裹着滑腻的落红徐徐挺进,直没至根。
  「啊————」
  荆陌发出极短促的一声哀鸣,还来不及抽搐,耿照已乘着处子血的腻润抽插起 来,少妇小巧的屁眼剧烈收缩着,一如被毫不留情深深插入的蜜膣。
  「啊……好、好大!不要……不要……太……啊、啊……太大了呀!啊……」
  未经人事的花径被粗暴地撑挤开来,尽管泌润丰沛,分不清是血还是淫蜜的黏 润浆液充满了肉折,但花径里那一圈一圈麻花似的柔嫩肌肉仍强焊地收缩着,几乎 能清楚感觉里头的形状。
  后背体位的感度本就极强,用这姿势破瓜更是痛得厉害,耿照完全不给她喘息 的机会,一下一下地狠狠抽插,每次都顶到最深处。荆陌趴在榻上剧烈颤抖着,压平在锦榻间的大团绵乳之下,渲开的乳渍持续扩大著,分不清是呻吟或哭喊的呜咽 声埋在揪乱的锦被里,雪白的十指绷出渗青的细细指节,有种惨遭蹂躏的凄艳。
  也不知插了多久,耿照隐有一丝泄意,才停住疯狂的进出,裹满白浆落红的肉 棒耷黏一小圈薄薄肉膜,从红肿的玉户中抽了出来;巨大的龟头拔出之际还微微卡 了 一下,扯得少妇一阵轻颤。
  耿照把手一松,荆陌软软侧倒,雪白的大腿内侧一道醒目的殷红血迹,彤艳艳 的玉户不住开歙着,被肉棒撑开的洞口兀自合之不拢,腿心里到处都沾满了血与淫 蜜,以及黏滑的乳汁。
  初初破瓜的少妇嘴唇苍白,雪靥却浮现两团异样的酡红。耿照将她翻得仰躺过 来,大大分开细腿,挺着怒龙再度插入之际,荆陌又抽搐起来,仿佛被一柄极长的 弯刀戳穿了,连疼痛都分外锐薄。
  耿照一边挺动下体,一边去衔她殷红膨大的乳蒂,略微一吮,乳汁立时便充满 口腔,液感温热,滋味虽略嫌淡薄,却有股扎扎实实的细润甘甜。他抓得满掌湿滑 黏糯的细嫩乳肉卿唧作响,抽插也越见滑顺,出入的速度越来越快。
  鲜血干涸得很快,断无如此油润的触感,果然片刻后荆陌盘起双腿,在他腰后 交叉勾起,雪臀不由自主地抬高,方便他插得更深;原本揪着锦被的双手也搂住他 的脖颈,两人挤着她巨硕的乳肉紧紧交叠着,满怀都是乳脂甘甜。
  「好……好痛……好……好舒服……深……啊啊啊啊……好硬……」荆陌大概不 知自己都喊了些什么,若此际清醒,怕要骇异于自己淫声浪语的天分。
  况且,疼痛似乎也加强了她的快感。
  耿照也料不到她破瓜未久,便能如此享受交媾之乐,刻意粗暴的对待,反教妇 人美得魂飞天外,听她唤得销魂蚀骨,偏生蜜膣里的抽搐又这般强韧青涩,倒像白 送了她一份大礼,哪有半点惩戒之意?不禁焦躁起来,欲火攀升,似将要出。
  冷不防「啪!」甩了她一记耳光,荆陌正在美处,「啊」的一声抚颊回神,脸 上热辣辣的疼痛似乎与下体之疼呼应起来,又痛又美,不禁蹙眉,嗔道:「你…… 啊啊啊……你、你做……啊啊……做什么?」似乎加倍兴奋起来,娇软的身子益发 火热。
  耿照冷着脸挺动怒龙,顶得她葫腰乱扭,一双细腿越伸越直,玉趾蜷起,但毕竟不能无动于衷,忍着龙杵上蟑壶似的阵阵紧缩,沉声哼道:「我要射啦,便给阳精,你却拿甚来贮?」
  荆陌正美得魂飞天外,勉强回神,拖着又酸又绵、抽搐不止的身子,反臂往床 头胡乱摸索,岂料空空如也,唯一称得上是容器的瑞脑金兽炉,早给明姑娘当暗器 掷飞出去,此际也无暇搜寻。
  双颊酡红娇喘细细,身心都飘在云端的少妇慌了,在男儿猛烈的打桩下苦苦支 撑,欲找一物贮精却不可得,急得娇唤:「你等……呜呜呜……等会儿,我找…… 啊……找物什来装……啊啊啊 !」葫腰一拱,竟被小小顶上一回,泄得手足 酸软,连推开他的气力也无。
  膣里的黏腻美肉一阵攒掇,吸得耿照腰眼发酸,肉棒一跳一跳地胀大,胀得又 硬又韧,连初经人事的女郎也觉与先前大大不同,是要发生什么事的征兆,见男儿 毫无抽身之意,忽然惊慌起来:「你别……不、不要射在里面!啊、啊……你干什么……不可以!」
  一旦纳了男子阳精,怀上身孕,她的「长者」之路就算完了。这可是比未孕产乳,还有严重百倍的事。
  荆陌这才明白自己上了贼船,无奈被干得豪乳抛甩、奶汁四溅,除了节节攀升 的淫声娇啼,无论紧绷的腰臀或瘫软无力的四肢,都难以抵挡男儿的蹂躏侵入,两 人滚烫浆腻、紧紧嵌合的下体,已经预示了少妇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
  「不要……求求你……呜呜呜……别射……啊……不可以……里边不行……」
  她奋力推他的胸膛,慌乱的娇吟中混杂哭音,偏偏疯狂迎合的身体根本不受控 制,扭动的葫腰绞拧更甚,恐惧大大提升了阴道收缩的程度,快感一波接着一波袭 来。
  「呜呜呜呜……坏了……要坏掉了……求求你……不要、不要射在里面……」
  「要……要来了!」
  耿照将她的细腿扛上双肩,压着皓腕牢牢摁在榻上,像要将美艳的少妇折断似 的,绝了她最后一丝挣扎反抗的痴望,被膝盖压迫的豪乳不断喷溅乳汁,沾满液珠 的雪润胸脯泛起大片娇红。
  「……就用你的身体,一滴不漏地装满它吧!」
  维持着插入到最深处的姿态,男儿抓紧她游鱼般拚命扭动、既像迎凑又像要逃 走的葫腰,杵径暴胀的阳物一顶,马眼怒张,滚烫的浓精撑挤成团,抵着玉宫口猛 烈发射,咻咻咻地灌满痉挛不止的蜜穴花心。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不可以!啊啊啊啊————!」
  艳妇绝望的哭喊声回荡在房内,却连身体都背叛了她的心碎哀泣,贪婪地榨取 著男儿的精华。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兀自在激烈的余韵中漂浮抽搐,却被一双铸铁 般的臂膀抱起,裹满精液的粗硬阳具再度深入了她……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4:16

第二零二折 泥犁净业,十六游增
  明栈雪俯身拍开窗牖,勾住漪下藻税的修长玉腿;松,娇躯如一团银狐绒尾般 飕然旋扫,滑进屋内;反手扬袖,一蓬激尘隔空撞去,又将朱红窗棂推拢,整个过 程没发出一 丁点声响。世上便真有狐仙,亦不外如是:偌大的凤居里空荡荡的,连灯烛都没点。
  即使整个顶层已派了重兵把守,但袁皇后有意无意地让负责看守的金吾卫士, 尽量远离被囚禁在凤居之内的恶徒,至少不是能任意开口说话的距离,以防鬼先生 乱泄口风,将不该说的,教没相干的人听了去。
  鬼先生双手骨轮尽碎,身上多处骨折,内伤沉重那是不消说了,就算扔在原地 不理,谅也不致生翅飞去。
  然而,在目睹荷甄受害的凄惨与不堪后,若非娘娘颁下懿旨,在金吾郎回转之 前,谁也不许擅动囚犯一根汗毛,恐怕众多年轻气盛的金吾卫士热血一冲,生生剐 了这名淫邪奸人都有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免「奸人脱逃」,他们找来一根粗大的木矩,用铁炼 将鬼先生的双臂缠在上头,炼条勒着血污,深深嵌进扭臂折骨之处,整个锁拿的过程中鬼先生痛得晕死过去,随之又痛醒过来,反复几度,被折磨得够呛。
  明栈雪潜入之际,在潘外听站岗的卫士忿忿不平地咒骂着,说若非碍于娘娘的 旨意,甚至想拿铁钉将他的四肢全钉在桩上,便未痛死,光流血也能生生流死了这 厮。
  「你……是来嘲笑失败者的么?」
  凤榻边的暗影中,一身白肉的妖人双手打横如稻草人,染满血污的扭曲臂膀被 铁炼捆在横木上,半死不活地仰坐着,尽管形容委顿,颤抖的嘴角仍勉强扬起一抹衅笑。
  「这是很……要不得的坏习惯啊!」
  明栈雪妩媚一笑,幽暗的房里仿佛亮起一抹光华。
  「因为我很懒惰,所以从不做多余的事。」她举袖掸了掸榻尾,拉过锦被一角 为垫,袅袅娜娜地坐了下来,抿嘴微笑。
  「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除非心智已失,否则一辈子都会回荡在你脑海里,用 不着复诵,它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刻印在心底。当你午夜梦回,思索起究竟何以至此时,你就会听见我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说似的。
  「嘲笑你?不需要。你本身就是个笑话,现在这副模样,倒教人忍不住替你难 受起来。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没那么坏。」
  鬼先生的衅笑凝在脸上。从鼻端急促呼出的鲜血沫子,可知他心绪波动,如掀 巨浪,不知是被说中了痛处,抑或恼怒明栈雪的讥讽。
  但切齿也不过是一霎间,他苍白的脸上再度露出一抹扭曲的笑,恍然道:「那 就是来折磨我泄恨的了。要替你那姘头徒弟讨公道么?不愧是有情有义。我怎就遇 不到这么好的师父?」
  明栈雪轻拂裙膝,淡淡笑道:「你把我和那帮金吾卫的毛头小子相提并论,这 就有些叫人生气啦。就算要打你,我也是替自己打的,揍你个引喻失当。」侧首睇 他周身明显的瘀紫。耿照的「寂灭刀」可不会留下这种取不了性命的无聊伤痕,想 也知道是何人何时,因何所致。
  鬼先生并不真相信她的话,冷笑之余,索性眯着眼,专看她弄什么玄虚。
  「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置你才好。我那傻徒弟似乎觉得,无论怎么做,都很难教你真正受到制裁,为此烦恼得很呢!看得我心都疼了,不舍得很。」
  明栈雪捻着衣角,又似在白晰玉手中把玩着什么物事,只是鬼先生瘫坐于地,一时难见,面上却不露声色,扬眉笑道:「不如放我离开,咱们化敌为友如何?他 想对付『姑射』,我可以帮忙引路。反正我已是个废人了,你们还怕什么?」
  明栈雪轻笑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望向他的眸光满是 哀悯。
  「我就等你这句。你这么容易猜测,很没有挑战性的,对我这种怕麻烦的懒惰 虫来说,简直再理想不过;万一,对手期待与你来场斗智角力,岂非要大失所望? 这样不行呀。」
  鬼先生笑道:「敢问姑娘,我又说错了什么?」
  「四肢俱残之人,不会轻易说出『废物』二字。你前一句装得贪生怕死,假意 释出妥协之意,以试探我的反应,这个做法很聪明,可惜就是管不住嘴,定要在占 优处显摆一番,否则便心痒难搔,是不?」
  鬼先生笑容犹在,目光却冷锐起来。
  「你应该纤续满不在乎地笑,才能让我产生动摇。忒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提 醒么?」
  明栈雪看着他脸色微变,轻叹:「我猜你受的伤,只消挨够时日,你那特异的 功体便能为你慢慢修复——虽匪夷所思,然而世间万象,本非人所能尽知,就算真 有这种异能,我也不觉奇怪。
  「闯入栖凤馆、意图奸淫皇后,看似无智,你却在廊间预先布置机关,考虑过 一旦事迹败露,须得争取时间脱身,这可不是一时兴起的轻率之举。虽然可能性极 低,然而万一落得如此下场,该怎么反扑,说不定……你也想好了。」
  鬼先生勉强动了动嘴角,孱弱地哼笑。
  「姑娘时而眨得我一文不值,时而当我是算无遗策的高人,如此反复,教人无 所适从啊!」
  「因为道理你是明白的,可惜手法拙劣,骗骗无知乡人、贩夫走卒不难,难入 方家之眼。这就叫『眼高手低』。」明栈雪笑道:「你有时间搜出断松雪茯苓服食 化纳,有时间布置琴弦机关,却没工夫弄套衣衫蔽体,不是你淫邪本性所致,而是万一遇上我和耿照时,有样物事跟着衣衫一起消失比较好。」素手一扬,扔给他一 小截黄澄澄的物事。
  那是半截刀穗。
  鬼先生自知来自何处,面色丕变,看来益发虚弱。
  「杀人退敌,『珂雪』未必强过一柄合用的钢刀。你若能依计得手,自然用它 不上,万不幸失手被擒,乃至遭遇什么损伤,奇异的复原功体佐以珂雪宝刀,便是 你逆转反扑的筹码。」
  明栈雪好整以暇道:「当然,这刀目前由我保管,横竖你也用不上。当我想到 这点时,便有七成把握,你的天覆功必有我们想像不到的疗复之能,留得命在,便 有翻盘的机会;经你适才失言,这把握已过了九成五。」
  鬼先生没料到她竟能在第一时间内,寻到他精心挑选的藏刀处,虽然懊恼,但 珂雪宝刀毕竟是外辅,靠的主要还是生生不息的蜕生天覆功,不欲再教她套出更多 的讯息,淡道:「都由姑娘说罢。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你并非不怕死,你不是那种人。」
  明栈雪怡然道:「娘娘不杀你,是因为她不是刽子手,但任逐桑是。为保住他 头顶乌纱一门安泰,莫说是一条命,便是一千条、一万条,我料他绝不手软。但你 似乎并不害怕,仿佛到了平望……等着你的不是屠刀颈绳,而是一线生机。这点, 我也很感兴趣。」
  鬼先生抿着嘴角,露出一抹狠笑,却什么也不肯再说。
  明栈雪是天罗香出身,其拷掠手段必然残酷,以他此际的身体状况,鬼先生其 实没有多少把握能挺得过。但胜败……不,该说是生死的关键俱在此间,守住这个 关窍,他才有存活的机会。
  而明栈雪却只一笑,轻掸裙膝,娉婷起身。
  「你知道,耿照笨在哪里么?他是解决问题的能手,但难就难在他老是问错问 题,想岔方向,力气全都白费啦。想从『如何实施应有的制裁』入手,找到处置你 的方法,不啻缘木求鱼;换个方向,答案就简单得多。」
  「什么方向?」鬼先生反问。
  「如何才能使你最痛苦。」女郎盈盈回眸,明艳不可方物。但不知为何,鬼先 生却觉背脊一寒,如睹魇魅。
  「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阿妍始终无法成眠,睁眼望着屋室里富丽堂皇的泥金藻井,直到门外传来女史 的声音。「启禀娘娘,人到啦。」
  她应了 一声坐起身,信手理了理紊乱的云鬌,才忽然想到:「毅成伯夫人呢? 她……她睡下了么?」
  廊间响起一把温婉清丽的嗓音。
  「启禀娘娘,小童在。」
  阿妍心神略定,微微额首。「你进来给我梳头罢。其他人都下去。」
  明栈雪款摆而入,阿妍坐在铜镜之前,见她换过了 一身衣裳,肌肤飘着沐浴过后的消爽香泽,妆矜齐整、一丝不苟,美得教人摒息,分明是连枕头都没碰过,带 著妆发等到这时,暗忖:「为我之事,连累她一晌未阖眼。」心中微感歉疚,低声 道:「……辛苦你啦。」
  「不辛苦。」明栈雪为她细细梳理,柔声道:「娘娘才辛苦。受那恶徒惊吓,却没得歇息,还要打起精神,做出处置。」
  「……这样做,好吗?」阿妍喃喃道,更像是问镜中的自己。
  「解铃还需系铃人。」明栈雪微笑道:「若然交给典卫大人,终是要杀;解回京城,同样免不了 一死。那恶徒心生魔 障,才做出这等骇人恶行,便即身死,恶业仍在,这不是佛的教化。娘娘的处置, 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大法雨。」
  阿妍回过神来,大受鼓舞,终于恢复从容不迫的凤仪之姿,轻叹了口气,颔首道:「那咱们就别教人等久啦,赶快了结这件事罢。」
  凤居之内,重新燃起牛油巨烛,照得广间通明,宛若白昼。
  鬼先生被铁炼捆绑在矩木上头,下身以布疋掩起,以免赤身裸体的丑态冒犯了 娘娘。四名金吾卫士横枪交错,将他压跪在阶下,不让抬头,但从袅袅行过身畔的 裙裾香风,以及若隐若现的白晰足胫,仍能辨出的是皇后娘娘和……明栈雪。
  鬼先生心底一沉。
  (这贱妇果有本事!没会儿工夫,居然混成了皇后娘娘的心腹。)
  耿照并未随行令他略感诧异,但仔细一想,似乎也非全无道理。
  现今冷炉谷乱成一团,没出个够份量的七玄盟主,光是天罗香的门户安危,以 及七柄圣器的归属,够他们拚个你死我活的了 ;耿照匆匆赶回去和稀泥,不识相地 拣个吃力不讨好的和事佬来做做,末了仍拚不过人心的贪婪与自利天性,终归一场 徒劳,倒也不难想像。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靠得最近的那名金吾卫士瞥见,枪杆一压,低声怒斥: 「笑什么?趴低点!」若非知道娘娘不喜他们施暴逞威,当场便要揍他个鼻青脸肿。
  阿妍端坐于凤榻上,先前被淫水血污弄脏的锦被垫褥自已换过,她却仿佛能看 见荷甄受辱的凄惨模样,心头刺痛;还未开口,却听鬼先生低道:「娘娘……来杀 我了。」闻言不禁一震。
  以他所犯,杀头都算轻了。阿妍却无法欺骗自己,鬼先生之所以非死不可,未 必与其未遂之行相关,而是为保住「皇后私通外人」的秘密,为了她与央土任家的 安泰,不得不堵住他的嘴。
  假正义之名所行的恶举,仍然是恶。阿妍一点都没有比较好受。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她制止了暴怒的金吾卫,望向阶下狼狼的囚徒: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伤害这些人、背叛信任你的……这些恶行,究竟是为了 什么?」
  「对他人作恶者,于己未必是恶。」鬼先生俯首闭目,喃喃笑道:「这点,娘娘不是比谁都清楚么?」
  若换了他人,就算本无杀他之心,这下恐怕也不得不绷紧心神,认真考量灭口的必要性了——这正是鬼先生要的。
  娘娘不会杀他,既不敢也不愿。她就是那种即使犯错,白璧有瑕,也不容许自 己沉沦变脏的女人;她会含垢忍辱,痛苦地活下去,维持着剩下的纯净,而非视自 污为理所当然。
  顽固、愚蠢,但也令人佩服。
  鬼先生赌的就是她这点纯真。
  「我不会杀你,也不让别人杀。」
  是么,那你得好好同中书大人聊一聊了,他肯定不是这么想的。鬼先生略微放 下心来,不无恶意地揣想。
  「我希望你能深切反省,痛改前非……」阿妍说着,突然发现自己微带一丝哽 咽,咬牙抑住,定了定神,续道:「以你的智慧,定能大彻大悟。」
  鬼先生轻笑起来。「对谁反省,向谁悔过?佛祖么?」
  「向我。」语声方落,一抹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阿妍以眼神示意,房里的金吾卫士们面面相觑,犹豫了 一霎,终于还是齐齐退出,紧闭门扉,守在廊庑间。
  鬼先生闻声一凛,忍痛回头,见来人身披金线袈裟,雄健似护山金刚,肤黝如 铁,五官轮廓刚硬冷冽,面色严峻、不苟言笑,竟是央土教团此行的首脑、大报国 寺的住持果天。
  央土教团众僧本挂单于莲觉寺,果天日日升坛说法,也与南陵教团交流辩论, 忙得不可开交。九品莲台的发掘现场遭神秘人袭击后,举寺为将军封锁,果天等遂 转至山下的伽蓝寺落脚。
  阿妍派人召他,果天虽未拖延,却坚持要梳洗妥适才出发,一丝不苟,毫无转 圆,加上山路夜行不易,过中夜才至。
  「……居然是你。」鬼先生冷哼,毫不掩饰蔑意。
  果天并不搭理,向皇后恭敬行礼,瞥了侍立榻畔的明栈雪一眼,并未多瞧,只 当是泥塑木雕一般。
  阿妍从容介绍:「大和尚,这位乃是毅成伯吴善之妻明氏,亦爱佛法,我有意 召她进京随驾,两位今后会时常见面。」她听说「髡相」架子很大,对权贵说法,与平民全无分别,待人处事极不圆融,故意这样说,以免他在不经意间给明氏排头 吃。
  岂料果天低垂浓眉,合什道:「我见过这位女檀越。六年前在平望,于广襄侯 别圆精舍说法之时,曾与她交流些个,知是毅成伯家人。」阿妍有些诧异,以果天 铁板一块的冷硬脾性,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蒙他用上「交流」二字,足见对明氏印 象深刻,回顾黯丽温婉的少妇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明栈雪俏脸微红,嚅嗫道:「小……小童年少无知,在别圆精舍的法会上提了 几问,蒙大和尚不弃,指点一 二,受用至今。」阿妍点了点头,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明栈雪自是没说实话。
  当时她逃离邺城郡不久,一路游山玩水到平望,弄了套华服混入别圆精舍的法 会,欲趁机盗走几样广襄侯府邸的藏宝,见果天说法的架子极大,故意与他大唱反 调,问了几个如「《八敬法》说『比丘尼须敬比丘』,岂不违众生平等」、「何以『女转男身』足为则满解脱」之类的问题,语惊四座。
  果天升坛说法,素来是不许发问的,众弟子见这名绝色少女提问尖锐,分明来 意不善,纷纷斥喝,果天却拦了下来,一 一反驳。明栈雪熟读佛典,信手拈来无不 有据,虽语多曲解,颇有强词夺理之意,众人却听得津津有昧,原本打瞌睡的全来 了精神。
  最后是明栈雪意识到:此人的脑袋瓜里,没有「见好就收」四字,哪怕有一丝 混沌不明,非辩到去肉见骨不肯罢休,这才匆匆认输,使了点小手段开溜。
  这事后来还有一段小插曲。广襄侯在席间看见了这名口齿伶俐、机锋百出的绝 色少女,为其姿容所迷,还特意派人往邺城打听,直到手下回报说毅成伯确实没有 女儿,料想是嬖妾之一‚这才绝了媒聘的念头,相思成疾,郁郁而终。
  阿妍让她将鬼先生潜入栖凤馆、奸淫荷甄的恶行,扼要地对果天说了,果天始 终面无表情,既未露出鄙夷之色,也无落井下石的得意,直到明栈雪说完,才合什 道:「娘娘是来问我,该不该依律处置么?」
  阿妍是听了明氏的建议,才找果天来。
  「娘娘,佛子突然转了性子,做出这等骇人的恶举,其中必有古怪。」明栈雪 对她说:「我非是迷信鬼神,但听家中老人家说,神魔一念,只在方寸间。高僧在得道 之前,突然坠入了魔道,迷失心性,这也是有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惜了 一朵梵 莲,毁于将开未开之际。」
  这样的说法眶眶愚夫愚妇还行,阿妍自是不信,但明氏之言却点醒了她,要处 置心性丧失的琉璃佛子,果天确实是个理想的人选。他很重要,却经常遭人忽略; 他不圆融,口风却如铁桶一般,没有到处去说的坏习惯。
  更重要的是:就算果天说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倾听。
  他不能说是没有权力。事实上,无论在教团或朝廷,「髡相」绝非无足轻重。 但任何人只消同他交谈过一次,就会明白此人决计无法收入朋党、不懂人情世故, 所关注的事物与常人格格不入,难以拉拢、无视敌对,在精神上彻底地遗世独立,孤绝得毫不在意。
  此人的冷硬无趣与不知变通,使他被摒除在平望都朝廷的日常之外,恍若城楼 街景,日日入眼,却总不在眼中。央土教团的长老们,习惯把最棘手最麻烦、甚至 根本无解的问题扔给果天,当作另一种意义上的封存,这在平望几是公开的秘密。
  阿妍清了清喉咙,在想要如何斟酌字句,才能教他会过意来,帮忙处置这个麻 烦,又毋须说得太过直白。果天可不是一般人,真要不懂起来,是能教人呕血数升 的。
  「杀人偿命,奸淫掳掠者抵罪,这是朝廷的律法。」阿妍淡然道:「若在佛门,大和尚如何处置?抄经念佛,教他自行悔悟么?」
  果天转头问道:「果昧,罚你闭关抄经,能化解你的恶业吗?」鬼先生一迳冷 笑,理都不想理他。
  「如娘娘所见,这般恶人,抄经念佛于他全无效用,休说改过,就连反躬自省 亦有不能。」
  阿妍没想到他三两句话,便将烫手山芋拨了回来,俏脸上难掩失望,谁知果天又续道:「……佛门于此另有他法,自非是念佛抄经。」
  「大和尚请说。」
  「小乘上座部有一派提倡苦行,认为打熬筋骨皮肉,可锻炼心神,去恶存善, 用在罪人身上,最是合适不过。」果天严肃道:「我曾向陛下进献一部《游增十六 狱苦》的戒律,用以整顿东海寺院淫行秽乱、聚敛金钱之歪风,待流毒清除,汰污 化净之后,方能纳入央土教团之管辖。可惜陛下迟迟无有答复,我每一问起,陛下 都说要再研究。」似乎没能在东行前颁行这部《游增十六狱苦》的戒律,令他颇感 遗憾。
  事实上果天的建议几乎没被采行过。据阿妍所知,皇上连看都不想看,偶尔想 起,也当是揶揄取笑的谈资罢了。此际她却如聆仙乐,急忙追问:「请大和尚为我 开解。」
  「《大毗婆沙论卷》记载,地下过五百由旬处有地狱。地狱有大有小,每一大 狱皆有十六小狱,受罪者游于小狱时,其苦转增、次第受之,故称『游增狱』,分 别为:斤斧、豺狼、剑树、寒冰、黑沙、沸屎、铁钉、焦渴、饥饿、铜镬、多镬、石磨、脓血、量火、灰河、铁丸。经此十六狱之刑罚,足以使人脱胎换骨,痛改前 非。」
  阿妍听得懵懂,依稀猜想是像杖责之类的处罚,只是名目怪异,一时间难以辨别。
  鬼先生面色微变,冷哼一声,撇嘴蔑笑:「私……私设刑堂,你……你已堕落 到这般田地,须用酷刑来排除异己么?除了我,你还想送什么人进去?」
  「不是刑堂,而是教化。」
  果天面无表情地俯视他。
  「果昧,为扭转你恶劣的脾性,根除你自小养成的卑鄙阴险,才需这套戒律。 正所谓『本性难移』,不以霹雳手段,如何移去深入骨髓的恶性?你尚在童蒙时, 我便知你之恶,而你却不自知,今日方至如此。」
  鬼先生压了他这许多年,本以为会在他眼里看见报复的恨火、得势的快意,这 种说得满口正论,骨子里却睚訾必报的人并不难满足。他们的复仇之火来得快,却 也容易移转乃至抵销。他从小就耍得这个师兄团团转,要演一出合意的受刑忏悔大戏,怎么想都很容易。
  谁知果天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丝情绪,平静得像是黑夜里的大海。
  他是认真觉得,《游增十六狱苦》的苦刑拷打,可以净化一个邪恶的灵魂。就 像医者行医布药,不能理会患者喊苦喊疼一样;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
  鬼先生突然恐惧起来。
  皇后娘娘对佛经了解有限,从果天寥寥数语中,听不出端倪,但鬼先生熟读经 典,知地狱有所谓「八热地狱」,也就是果天所说的「大狱」,为首的「想地狱」 又称「活地狱」,狱中受苦众生手出利爪,彼此攫抓,将皮肉片片削下,遇风又生 反复不息;第一 一狱名曰「黑绳地狱」,以烧热的铁炼捆绑罪人,令其皮焦肉烂,更 别提以巨石压体的「堆压地狱」,用沸鼎煮人的「叫唤地狱」……
  比起刑部大理寺的黑牢,这些模拟地狱的酷刑更加惨绝人寰。况且,执行者是 一丝不苟、认真到了极处的果天,无视一切威胁利诱,用再多的秘密也无法打动交 换,直到他被「净化」为止——「大师可有把握……」明栈雪赶紧打断果天的说明,以免再说下去,教皇后发现了《游增十六狱苦》的残酷恐怖,心生不忍。「这部戒律能令人弃恶从善?如若 不然,还是将恶徒交给刑部便了。」
  果天慢慢转过视线,盯着她瞧,紧绷的下颚线条显现出决心。
  「佛门之恶,当由佛门除之。」
  明栈雪凑近皇后耳畔,轻声咕哝一阵,阿妍点了点头,正色道:「那么,我便 将此人交与你了。你若能将他教化成功,使其去恶从善,我便向皇上进言,许你以 这部《游增十六狱苦》,整顿东海教团。但,刑部若听闻风声,向你提人,依照朝 廷律令,我是不能说什么的,你明白么?」
  果天沉默回望,片刻才道:「娘娘,我若成功,《游增十六狱苦》的戒律,能 否用于央土教团?近年平望各大丛林惯与权贵交游,腐败者众,亦须整顿。」
  阿妍点头道:「我会向皇上建议,请皇上考虑。」
  果天面部肌肉微动,很难说他露出了什么表情,严肃的脸孔宛若铸铁面具,却 能清楚感觉到他的昂扬。
  「娘娘放心,此人便交给我。贫僧告退。」一拍手掌,四名弟子匍匐而入,朝娘娘行过大礼后,扛起铁炼木矩,奉大和尚指示将人抬出。
  鬼先生面色惨白,甚至忘了伤处疼痛,不住挣扎,可惜铁炼捆得严实,不过徒 劳罢了;额面上冷汗涔涔,不知是惊是痛,眢目切齿:「你……你敢!贱妇……你敢!」
  门外金吾卫士以为他辱骂皇后,倒转枪杆当胸砸落,撞得他口喷鲜血。阿研转 过俏脸,不忍再看,心中感慨万千。
  明栈雪却知他骂的是自己,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再不稍瞬,唇抿似笑非笑,以 「传音入密」将语声逼成一缕针尖,穿入他耳中。
  「没什么敢不敢的,我已经做了。你的地狱,就从现在开始!」
  耿照一直等到下半夜,都没见明栈雪回来,只得起身掏水,将汗渍精斑抹净, 穿好衣服。荆陌伏在榻上,雪白酥滑的娇躯压着一双细绵沃乳,在将熄未熄的烛焰下,显现出起伏傲人的腰臀曲线。
  她被男儿弄得精疲力竭,几度泄得死去活来,一双细直腴润的美腿瘫软如泥, 刚放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若非如此,只怕她还想再要,犹如闻了腥的猫儿。
  耿照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想亲口问明姑娘几句,别无其他。
  虽然娘娘说了,明儿一早要赐他早膳,垂问他自莲台底下脱身的经过,但耿照 在天亮前非赶回冷炉谷不可——能维持一夜平静,甚且需要点运气,他简直不敢想 像天明起身之后,谷里会乱成什么样。
  他直觉阿妍姑娘不会生气。对于自己的不告而别她定然不开心,但不会生气。 她能体谅他必有不得已的理由。
  廊间两侧的守卫对他来说,其实跟稻草人差不了多少,耿照正打算推开门扉, 碧火真气已生感应,朱红门牖无声两分,俏立在门前的,却不是明姑娘是谁?
  「不等我就想自己走,是不是太不讲义气了点?」她笑盈盈地咬着唇,黑白分 明的翦水瞳眸滴溜溜一转,望进他肩膀后的昏黄深黝,似欲一窥榻上少妇的淫媚艳 姿。
  耿照一贯生不了她的气,甚至有些感慨起来:过往类似的情境,他总会被她逗 得手足无措,尴尬不已,这会儿却只剩下满满的无奈,不用看就知道自己露出的, 肯定是苦笑。这也算是改变之一么?
  「我等不了了,冷炉谷那厢怕要炸锅。」他这才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不禁蹙 眉。「你要留下?」
  「好不容易搭上了皇后娘娘,我要享受几天便宜富贵。荆陌留下来给我梳头好 啦,等我玩够了,再把她还给你。」她俏皮一笑,咬唇道:「月色这么好,典卫大人陪我散散步、解解闷,行不?」
  世上谁能拒绝明栈雪?两人居然就这么并肩喁喁,悠闲地行走在洒满银灿月华 的长廊上,仿佛此间非是戒备森严的栖凤馆,而是小俩口双宿双飞的山间别业。而 长廊两侧的金吾卫士抱着枪杆倚墙低头,想也知道是着了谁的道儿。
  「那胤铿——」一会儿耿照终是忍不住,才开口就被女郎打断。
  「你不要问。」明栈雪敛起笑容,淡然道:「这样面对胡彦之时,起码你用不着说谎。」
  耿照感激她的好意,但即使难以面对老胡,他仍然希望由自己承担起责任,而 不仅是被他人告知。但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我没杀他。他现在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出来害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胡 彦之若问起,你就这么说,其他的推给我不妨。等狐异门来向你这个盟主讨人,我 们再想法子交代。」
  耿照不禁苦笑。明栈雪抢在他开口之前,续道:「我会在这儿待几日,皇后也一定会再召见你,咱们见面再找机会聊。我只想 告诉你,那个七玄盟主的宝座,只有你能坐,不只是眼下如此,将来恐怕也都是这 样。你可千万别犯傻,同人家说你不做盟主!」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4:52

第二零三折 应亡未亡,刑罪相称
  耿照施展轻功,如燕掠般穿梭林间,循山后小径下了阿兰山。
  他赶在天未大亮前离开栖凤馆,以免惊动里外重重戒备,节外生枝。明姑娘留 在栖凤馆,自有她的盘算,以她的武功智谋,便有什么状况,从容脱身绰绰有余, 耿照并不担心。
  他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一路上耿照反复思量,始终得不出「接任七玄盟主」的结论。撇开个人好恶、 七玄角力等不谈,接下盟主一事最大的伟碍,在于他的身份。
  耿照隶属白日流影城,出自城内执敬司,乃造册记名的正式弟子,后为城主独 孤天威拔擢为七品带刀典卫,呈报朝廷;他出身龙口村,家中尚有老父姊姊……耿 照的来历清清楚楚,同时也是清清白白,注定无法成为一名法外亡命、刀头舔血的 黑道魁首。
  一旦出了什么事,流影城、龙口村的家人均受牵连,就算他跑得掉,相关的人 也跑不掉。
  况且,拉盟结党,本就是官家大忌。
  七玄虽有「邪派」之名,本质与其他江湖派门无有不同,除开集恶道、血甲门 等匿于人不知处的邪魔外道,武林中的恩怨纠葛,官府衙门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别闹得太过份也就是了,等闲不与预闻。
  然而几支邪道势力结成同盟,不只所谓「名门正派」深感忌惮,唯恐它们有什 么企图,官府也决计不乐见,更何况慕容柔对江湖中人没甚好印象,天罗香、集恶 道更于越浦城外的废驿狙击过他,若非诸事缠身,这位眼里难容颗粒的镇东将军, 早已出手清算。
  考虑到将军的立场,耿照更不能蹚这趟浑水。将军号称丝毫能察,一双锐眼能 识破人心谎言,光是要在他跟前,隐瞒七玄同盟、乃至盟主身份之事,耿照便觉头 疼已极,倘若能够,他实不想把自己推到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漱玉节动之以情,蛆狩云分析利害,而明姑娘则从「实力」二字入手,极力劝 他把握这个大好机会。
  「你对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远大理想,可不是一根光杆能成。」
  明明是廊间携手、月色如画,容色绝黯的女郎却说着大煞风景的言语。
  「你要查『姑射』,要揪出幕后的阴谋家,需不需要打探消息的探子、传递线 报的机关,待得图穷匕现,与敌人一决时,要不要一往无前的死士、为你拚命的打 手?接下盟主之位,虽不敢说是现成便有,起码不用白手起家。」
  明栈雪正色道:「当然,这些说不定慕容柔也能给你,只消能说服他,操弄姑 射的阴谋家也是他的敌人;即使如此,那些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人马,他们就算要卖 命,也是卖与慕容柔,将军令旗一舞,随时能站到你的对面去。
  「江湖庙堂,自来便难两立。武功高如独孤弋,坐上龙床之后,也不能兼做武 林皇帝,江湖从此与他渺不相涉。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人毕竟不会把皇 上视同帮派首脑、门中师长,慕容柔出手钳制、削弱武林势力时,也不曾考虑过太 祖武皇帝的出身。
  「你只能选一边。」她语重心长地叮咛着。「而官府并不靠谱,你看适君喻、 岳宸风,便知慕容肯给的权力,至多就是如此。这样,足够支撑你的理想么?将来 呢?慕容柔愿意为你心中的太平盛世,提供多少奥援?」
  将军什么都不会给我,耿照心想。
  因为在他心里,早有一幅太平盛世的蓝图。
  但意图欺瞒慕容柔,实在是风险太高、施行起来又异常累人的一件事。光是隐 瞒宝宝锦儿出身,他俩便已如履薄冰,还不说慕容柔为了沈素云有个体己伴儿,故 作不知的可能性。
  他不能做七玄盟主。哪怕是暂代一阵子都不行,这会直接危及他在将军之前的 立场,教他惹上天大的麻烦。
  在回到冷炉谷之前,耿照已将前因后果想了个通透。
  不管明姑娘怎么说,又或纸狩云、薛百滕这些耆老对他有何期盼,耿照冒不起 与将军对垒的风险。此事已无转圆的余地。
  要不多时,冷炉谷已近在眼前。耿照在禁道入口运起骝珠奇力,长隧里的水精 矿脉生出感应,不一会儿,便有一名乌纱蒙面、身材婀娜的黑蜘蛛现身,朝他欠身 施礼,领着穿过禁道,进入谷中。
  昨夜他是悄悄离开的,在走之前只交代众人好生歇息,勿起争端,一切事由隔日再议;他尽力及早赶回,免得众人发现他彻夜不在谷中,也是担心这一点。
  怎知情况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清晨时分,谷内弥漫着一层凉冷沁人的薄雾。
  定字部禁道外的白玉阶台前人声鼎沸,却是莺啁燕啭,尖声怒骂的全都是天罗 香的女弟子。
  诸女散成了个大圈子,当中围着近百名包裹染血布条、面色委顿的鲁汉子,个 个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神情不是惊骇莫名,便是垂头丧气。
  天罗香的女弟子们拔剑在手,群情激昂,为首的教使长剑一指,对着圈子里叫 道:「胡大爷!这不干你的事,我们敬你是盟主的客人,不欲冒犯,非是怕了你, 还请让开。」
  那人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咳嗽起来,咳得前仰后俯,片刻才平复。
  「这位水灵水灵的小妹子请了。我同你们家盟主呢,是过命的交情,既然要讨 人情,那得讨个大的,大家发财嘛。请妹子看在这声『胡大爷』的份上,先把剑收 起来,别老喊打喊杀的,多不吉利。」虽是面如淡金,伤重未愈,懒惫的模样教人 想戳他几个透明窟窿,却不是胡彦之是谁?
  而带领群姝来讨公道的,正是郁小娥。
  胡彦之不知她的底细,见她娇小玲珑、雪肌花颜,还以为哪来的脑冲少女,聚 众滋事,不晓得在狐异门占据冷炉谷期间,郁小娥伪作恭顺,看似投降鬼先生,却 藉敌酋重用保存本门实力,持续训练手下,还与林采茵周旋,极力避免内四部之人 遭受蹂躏,汇集了强大的向心力。
  而后盈幼玉暗中联系,传达姥姥指示、预作反攻的准备,乃至夺还冷炉谷等, 靠的都是郁小娥与她招辑安保的可用之兵。
  过往郁小娥在谷中不是什么紧要人物,便有识者,多半毁多于誉,腹诽她好钻 营、野心大,私生活不检点云云。可如今在多数天罗香门人心中,郁小娥是收复教 门的头号功臣,一呼百诺,份量早已不同。
  她见胡彦之厚皮涎脸,按捺怒气,皮笑肉不笑道:「小女子蜗居山野,也听过『策马狂歌』的侠名。据传胡大爷济弱扶倾,剑下 专杀恶贼,救过无数病老妇孺,见我等要杀手无寸铁、就缚待戮之人,定是看不过 眼了,无论如何也要拦上一拦,是不是?」
  胡彦之摸不准她话里的意思,含笑接口:「江湖虚名,不足挂齿,妹子莫笑话 我。各位姑娘不妨收起兵刃,有甚误会,大伙儿说开便是。」
  郁小娥俏脸一变,寒声道:「胡大爷,你身后这帮龌龊匪徒,不但帮助狐异门之人攻占我冷炉谷,还淫辱 我天罗香弟子,当是娼寮妓寨一般。你眼前这些手持兵刃杀气腾腾的女子,不是加 害他人的暴徒,相反的,她们之中绝大多数都受这帮恶徒淫辱迫害,今日不过是来 讨个公道罢了,还请胡大爷让开。」踏前一步,手中剑刃寒光隐隐,未触先悚,分 外迫人。
  这些被五花大绑的俘虏,自是金环谷的人马。
  昨夜,在郁小娥、苏合薰的率领之下,天罗香群姝取得武器,骤尔反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失去黑蜘蛛的打援接应,人数居于劣势的金环谷众人很快便溃不成 军,又无法逃出禁道,折损过半;算上中夜里伤重不治的,只剩此间的九十余名活 口。
  姥姥虽禁止杀俘,却将人交给了统领外四部的郁小娥。外四部之人被蹂躏得最 为严重,弟子们想起自身或众姊妹的悲惨遭遇,愤恨难平,经过一夜的酝酿串连, 天才未亮便闹上郁小娥处,欲讨公道。
  负责照顾老胡的紫灵眼忙了 一夜,再加上游尸门的纯阴功体不利昼行,此际正 是好眠,伏在病榻边的圆桌沉沉睡去。反倒是胡彦之休养之后,新塑的经脉内息运 行畅旺,虽然伤势未愈,却抢先听见动静,悄悄尾随,撞上了诸女欲动私刑,赶紧 拦阻。
  给一干外客安排厢房的,正是郁小娥。尽管老胡入谷时昏迷不醒,郁小娥却知 他的身份,才没当作是金环谷的同党,一并杀了。
  胡彦之也猜到她们要对付的,是金环谷之人。
  虽说这帮乌合之众造孽甚多,战阵遭遇,非得拚个你死我活不可,杀便杀了,那也是迫不得已;一 口气宰掉近百名俘虏,就是屠杀了,两国交锋,杀俘尚且受人 指摘,况乎江湖?
  他心中同情这些女子,不代表能让她们滥杀,这几十人里若有个未曾淫辱女子 的,在不问缘由的私刑报复当中,恐难律免,岂非冤枉?沉吟片刻,忽问:「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郁小娥。」
  「原来是郁姑娘。请恕在下有伤在身,拖命来掺和已耗尽了气力,不能起身行 礼。望各位姑娘海涵。」
  「胡大爷客气了。」
  「依我之见,这些人做了坏事,绝对是该惩罚的;至于该不该以命相抵,得看 个人所犯,务使刑罪相称,才能叫公道。」
  郁小娥冷笑。
  「胡大爷是天门掌教的俗家弟子,未料说话与公门中人极似,用的都是鹰犬狗 腿推托敷衍的辞儿。」
  「我有个师父,算是狗腿子的头儿,不过他做人地道,可不能以公门鹰犬一概 论之。」老胡笑道:「昨晚你们也杀了不少人,虽说人命是不能抵的,一码得归一 码。不妨等你们盟主回来,他做人也很公道的,我们订个刑审问罪的法子,勿枉勿 纵,郁姑娘以为如何?」
  姥姥不许杀俘,却故意放松戒备,其意不言自明。
  那捞什子盟主能允的话,杀了便是,何须如此做作?郁小娥一路钻营才坐上代 使之位,冷炉谷失陷,天之骄女的盈幼玉、孟庭殊、夏星陈等,不是被擒受辱,就 是把命丢了,只有她郁小娥混成了人物,自不吃这一套,冷笑道:「胡大爷不肯让,小女子只有得罪啦。」圈转长剑斜斜递出,却往一旁使了个 眼色。
  天罗香内除了盈幼玉得姥姥秘传,使得上乘剑法,余人并没有剑术的底子。她 这一手看在剑法大行家的老胡眼里,固然称不上精妙,后着却隐于双手之上。
  无论老胡是挡是闪,最好带着轻视之心出手夺剑,届时郁小娥长剑一弃,「洗 丝手」的妙着纷至沓来!!真要不行,她还有得自「主人」的绝招备用!—乘机缠住胡彦之,令左右亲倍动手,杀得;两人见了红,余人血气上涌,蜂拥而上,胡彦 之也不能尽都拦了。
  岂料,这病恹恹的懒惫胡汉不仅看透她的盘算,还有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右 手食、中一 一指往剑刃一搭,霎时间仿佛压了块磨盘,郁小娥只觉剑上有千钧之重, 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持柄上,连松手的余裕也无。
  胡彦之带她推来挪去,但凡有人作势蠢动,便把剑刃一引,郁小娥身不由己, 以娇小的身子,挡住了两边欲伺机发难的姊妹,欲出不出的场面既尴尬又好笑,只 是谁也笑不出来。
  包围圈外一声厉叱,一名约二十出头、苗条出挑,额前垂落一绺青丝的女郎, 持刀冲出,扑在一名金环谷豪士身上,刀入咽喉,捅得他双目圆瞠,喉间发出骨碌 碌的异响,倒地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女郎咬牙拔刀,再朝胸膛刺落,一连几下,鲜血溅了 一头一脸,圆瞠的双眼似 惊似狂,分外透亮。人人都看傻了,一时间谁都没想到要上前拉她。
  女郎戳得尸身血肉模糊,才巍颤颤起身,笑道:「是……是他!我认得这厮的脸。是他带走了雨亭……可其他几个,我记不得了。」溅满鲜血的颊畔淌下两道白 迹,露出原本的肌肤色泽;片刻才忽然省起,俯身揪住死者黏腻乌红的衣襟,厉声 问:「喂,你说!奸污我妹妹的还有什么人?把她弄死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毋须多言,众人都能想像发生了什么事;一旦会意,却又不忍再想。
  女郎名唤令时暄,与林采茵、苏合薰等同时入谷,长老本有意栽培,但内四部 缺额有限,令时暄坚持让与其妹令雨亭,力争之下惊动了姥姥。半琴天宫缺几个迎 香副使,还不是姥姥说了算?见令时暄如此意坚,反倒不喜,便遂其请,让她代替 小妹去了外四部。
  令时暄也颇争气,历练过几处分舵,甚得分舵主事赞许,适逢天罗香核心战力 折损,亟欲补强,姥姥便将她召回。
  她妹妹令雨亭是冷炉谷沦陷后,少数不多的死者之一。事发后令时暄一滴眼泪 都没流过,表现得镇定从容,此际却连郁小娥都深受震撼,胡彦之指尖一弹,运劲 将她连人带剑,轻轻送出两步,低声道:「你觉得……这样对她有比较好么?」郁小娥无言以对,然而动摇不过刹那, 旋又露出冷蔑之色,似嘲笑胡彦之婆妈。
  令时暄又哭又笑,转对另一名俘虏,咬牙道:「是……不是你?有没有你?」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身扑去!
  胡彦之相距甚远,兼且腿上有伤,一身浑厚内息无用,危急之际人群排开,一 抹灰影倒撞而出,流云般滑进两人间,余势所及,带着女郎打了个圈。这分明是极 厉害的化劲手法,来人却似后继无力,一个踉跄,未能顺势将人转开。
  令时暄不假思索,尖刀送进来人腹间,被他伸手握住,未能深入,鲜血浸透灰 布棉袍。
  那人身形高大,背脊微佝,一头厚发灰白斑驳,叠鬓如积云覆耳,面色苍白, 显在被刺之前,便已身受重伤。胡彦之认出他挺拔的侧面轮廓,以及那股挥不去的 疲惫萧索,脱口叫道:「……云总镜头!」
  「胡……胡爷,我不做镖头很久了。」
  初老的汉子看也不看,淡然接口,缓缓将入体的刀尖推出,对女郎道:「发生 在你身上的事不管是什么,我都很遗憾。但不是我做的,也不是他。他是我手下, 我知他没淫辱过任何女子。」
  「他……也做过别的坏事罢?」女郎咯咯笑起来,挺刀踉跄行去。
  「没什么冤枉的。你们一个个,都是死有余辜!」
  那豪士年纪甚轻,顶多二十出头,在金环谷也只混到玄带,地位同陈三五差不 多,运气却不恶,几次战役里锦带折损殆尽,他还能活到被人俘虏。
  此际见令时暄持刀行近,都快吓尿了,颤声呜咽:「我没……总镖头救……救 我……」云接峰体力不支,难以撑持,索性在那人的身前坐下,满面疲惫,仿佛眼 前一切极其无聊,低声道:「你要杀他,先杀了我罢。」
  令时暄正要下手,蓦地眼前一花,知是高手来援,却不肯退,拚着两败俱伤, 舍身也要再捅死几个。
  胡彦之长叹一声,推挪运化,与她飞快过了几招,伤势虽远说不上痊愈,浑厚的剑脉内息已非区区织罗副使所能抵挡,腕旋臂转间,轻轻向后一送,令时暄倒纵 落地,裙摆逆扬,宛若蝶栖。
  胡彦之就地坐下,正色道:「姑娘若要杀他,也只好先杀我。」云接峰抬望一 眼,微微颔首,当是道谢。
  令时暄一双杏眸中,几欲喷出火来,咬牙道:「你仗着武功高,便什么事都管 了?这般欺人,与你身后的匪徒有什么分别?」
  胡彦之知她必有凄惨遭遇,不忍反口,只说:「姑娘,冤有头债有主。适才云 总镜头也说了,那位朋友并未非礼过谷中女子,杀他不算公道。」
  令时暄眯起美眸,打量他几眼,神情冷蔑。「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公道,是 么?弱者受害时不见你们出手,待讨公道的来了,才高喊『不可滥杀』、『须讲道 理』……道理在哪儿?还要道理干什么?」
  胡彦之听得凄楚,对手持血刃的女郎和声道:「我帮你找,好不?这群人里,有当为此事负责的,我定揪他出来,给你个交 代。你先把刀放下。」
  令时暄目光瞬动,每扫向他身后一处狙杀目标,胡彦之便抢先望其不可不救, 两人四目交错,你来我往,竟打起着一场无形之战。
  若不知此人深浅,倒也还罢了,经适才短暂交手,心知这厮修为之高,平生罕 见,那些个理应鞭长莫及的阻截、反扑、声东击西,他绝对有能力办得到,不是虚 晃一招、虚张声势而已,越斗越见支绌,巧致白晰的额头沁出密汗,垂落的发丝贴 伏,更增凄艳。
  末了,她被胡彦之的目光迫得倒退一步,面无血色,一咬银牙,倒转刀刃便往 咽喉刺去。「……不可!」胡彦之心念未动,人已掠至,猿臂暴长,只差一点便要 抓住她的腕子;令时暄螓首一仰,刀尖已戳上那张俏丽的倔强脸庞。
  不可思议的变化便于这一瞬间发生。
  「叮」的一声细响,女郎颈颔复起,原本对正自己的尖刀,不知怎的竟调了个头!
  胡彦之运劲急缩,掌心仍被划了道口子,入肉甚深;若非新得的剑脉真气收发 自如,避得及时,这下不是被削断五指,余一只光秃秃的掌轮,便被洞穿掌心,终生再使不得兵器。
  胡彦之捏紧袖管,以免鲜血激射而出,心念电转,明白她是以牙齿皎住刀尖, 掌口并用,才能在如此危险的瞬息间,将短刀旋了个方向,易正握为反握。
  他所拜百师之中,不乏杂耍技艺的宗匠,知有一门口舌奇技,能以牙齿咬针开 锁,乃至舌尖系结,不意今日在冷炉谷遇见,怒极反笑,赞道:「好牙口!」
  「咬断畜生的咽喉足矣。」令时暄露出编贝般的暗齿,眸如牝豹,狠戾一笑:「有刀才有公道!要我放下刀,除死而已!」
  这场骚乱到底惊动了谷内各处。要不多时,盈幼玉率内四部人马赶到,将里外 两拨团团围起。胡彦之见诸女面色不善,个个脸现悲愤,实无把握这批生力军来主 持的公道,到底是郁小娥抑或是自己的,只能暗自苦笑。
  待纸狩云、雪识青偕其他七玄首脑来到,现场气氛沸腾到了顶点。
  「请门主、姥姥,为姊妹们主持公道!」
  郁小娥豁将出去,明知姥姥不喜被挟,这台子戏却已有进无退。若姥姥与门主 降罪,必由自己承担,不是杀了俘虏记她一功,便是制止杀俘,治她个聚众夜惊的 罪名。为爬上更高的位子,也想替外四部忍辱求全之人讨个公道,郁小娥愿意赌这 一把。
  群情激愤,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瞥了场中一眼,淡然道:「胡大爷身子未好,清 晨露重,不好穿得这般单薄,老身倩人扶胡大爷回房歇息,再给胡大爷炖盅鸡汤补 身。」
  胡彦之笑道:「那怎么好意思?不如请伙房开早膳,大伙在这儿一起吃罢,人 多滋味美,野餐乐无穷啊。」薛百縢听得皱眉,勉力提气,叫道:「你小子瞎掺和 什么?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他伤得不轻,本不应到处走动,听漱玉节要留在院里、待盟主召唤,便不肯多 待,死撑着也要离开,遇着符赤锦、紫灵眼四处找胡彦之,遂结伴同来。
  「人命关天,可不是谁的家务。」胡彦之一派轻松自若,怡然笑道:「一 口气杀掉近百名降俘,未免不仁。老神君也帮我劝劝姑娘们。」
  薛百腺冷哼。
  「说到同金环谷的过节,谁比得上你小子?弃儿岭、挂川寺,几场拚斗下来, 算算折在你手里的金环谷人马,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罢?讨保金环谷之人的性命, 不显矛盾么?」众姝才知是他单枪匹马,挑了金环谷的锦带精锐,昨夜那场光复之 战得以成功,也算是承了胡大爷的人情,不由得另眼相看。
  「比武争胜、以命相搏,死伤在所难免。」胡彦之正色道:「但杀掉手无寸铁 的人,是另外一回事,不可混为一谈。」薛百縢一迳冷笑,虽未言语,对他的话也 不像是信服的模样。
  果然正教邪派,差别就在这里么?胡彦之苦笑摇头。
  紫灵眼一到现场,见他捏着一团血袖,不管旁人,迳自走到身边,蹲下观视, 取干净的药布为他包扎。
  胡彦之一见就笑了,用左手抓抓脑顶,摇头道:「合著你还随身携带,早知我同人打架么?」
  「你最近什么时候没跟人打架?」紫灵眼口气淡淡的,也不像责难,慢条斯理 问:「谁伤的?」胡彦之越过她的肩头,望了令时暄一眼,嘻皮笑脸道:「也没有 谁,给吸血蜘蛛咬了。」令时暄看都不看他,倔强狠戾的神情颇有几分凄婉。胡彦 之想起「泪颜」一说,有些女子笑起来好看,也有哭泣时才叫人爱不忍释的,令时 暄说不定便是。
  薛百腺见胡、紫一 一人并头喁喁,看似无心,说话的样子却颇亲密,腹中暗笑: 「他若与紫罗袈的女儿配成一对儿,七玄辈份全乱了套。胤野知儿子这头牛犊子咬 了根忘年灵芝草,怕要气得吐血;以胤丹书的脾性,当不介怀。」故意打趣:「包扎完了,赶快带这小子滚蛋。咱们作客冷炉谷,不好插手主人家事。」
  岂料紫灵眼一拢裙腿,竟在胡彦之身边坐了下来,不只薛百縢傻眼,连符赤锦 都瞠目结舌。
  「小师父你——」
  「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紫灵眼慢条斯理道:「杀人不好。不辨是非的杀,更加不好。」众人哭笑不得。
  胡彦之怪有趣的瞧着,忍不住笑起来,忽觉心头有些异样,鼻中嗅着她温甜清 雅的肌肤香泽,不由得血脉贲张。这么说连他自己都觉难交代,然而,尽管紫灵眼 美貌脱俗,这份怦然却非来自男儿欲念,反倒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令他别过头 去,一霎无语。
  一旁媚儿插口道:「杀又怎的?成王败寇,也没甚好说。不想死,那就不要输 啊!还以为是什么事,忒也无聊。」举袖掩住哈欠。集恶道虽也练阴功,她自小奠 基的役鬼令神功却是天下至刚,不受白昼影响;之所以不惯起早,纯粹是个人习性 所致。
  染红霞本欲开口,总算符赤锦回过神来,轻轻将她挽住。
  她俩昨晚同睡一寝,符赤锦担心她与天罗香中人发生捍格,且隐约察觉峨狩云 对这位一 一掌院怀有心思,料想有自己在一旁,天罗香投鼠忌器,总不好明目张胆地 胡来。
  染红霞却是担心耿照夜半叩门!!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也有可能忍不住去找他——拉着符赤锦一块儿,教彼此都绝了这门心思;失眠了大半夜,才在天蒙蒙亮 时,怀抱着不知失望或庆幸的复杂情思,不支睡去,连隔邻胡彦之悄悄出门都没察觉。
  紫灵眼则往来穿梭于三间病房,照顾胡彦之、薛百滕,以及透支体力昏迷不醒 的小黄缨。南冥恶佛被安排在远处的偏院,自行调养恢复,桑木阴之主马蚕娘与他 在同一个院里,纸狩云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不管是孤立或隔离,效果都相当显著,这两位迄今尚未现身。
  身为水月停轩的一 一掌院,光置身此间,便已是荒谬绝伦,染红霞不会天真到以 为自己说话有什么份量,符赤锦所拦下的,不过是她一时难禁的义愤而已。她定了 定神,眸光望向雪艳青,盼她能说点什么,起码持正些,不似其余七玄中人那般好 杀。
  雪黯青微蹙柳眉,对郁小娥说话的口吻略带责难。
  「胡大爷说得没错,我们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便要杀,也毋须偷偷摸摸地杀。 他们所犯的罪行,你都弄清楚了 ?」
  郁小娥低垂眼帘,从容应道:「门主当时不在,未见贼子淫辱众家姊妹之甚,鱼肉盈欲、恶形恶状,纵未奸 淫,手上也没少沾了鲜血。要他们拿命来抵,只怕还便宜了些。」随口说了几桩金 环谷之人的劣行,包括令时暄之妹的遭遇,连染红霞都面露不忍,天罗香弟子隐隐 鼓噪,不依不饶。
  雪黯青凝着脸听完,慢慢说道:「那确是死也不冤。」回望染红霞的眸光分外沉定,反倒是染红霞别过视线, 无言以对。「胡大爷,请你让开。」
  胡彦之没料到七玄台面人物一来,情况反而更僵,一时想不出开解之法,此际 与天罗香群姝说什么「刑罪相称」之理,不啻火上加油,益发激起怨恨罢了;唯一 的法子,就是赖皮,只能寄望小耿这个盟主还有点份量,起码蛆狩云等愿意卖他几 分薄面,不致铁了心蛮干。
  「对不住了,我还是觉得人命关天。杀掉近百口人,更要慎重才是,等你们家 盟主现身,再作定夺不迟。」
  同样的道理,天罗香这厢也不是没有明白之人。民气的积聚较郁小娥预期的更 快更汹涌,乘势则必成功,拖过了三通鼓还未开战,便是有输无赢的局面;既动不 了胡彦之,挑别人下手便是——她拣定目标,一剑便往云接峰咽喉挑去!
  胡彦之动也不动,看似入定,直到剑尖即将入肉的一瞬,隔空弹指,「综」的 一声如敲铜磬,郁小娥连人带剑,居然平平侧滑尺许,施力点之凝练,甚至未破坏 她出剑之势。在旁人看来,她就是莫名其妙地空刺一剑,然后才纤腰斜转,踉跄侧倒。
  几乎在同一时间,人群中扑出一抹浅紫衣影,挡在云接峰身前,大声道:「别杀他!他……他没做过坏事,没杀本门弟子,或施以强暴,他是好人!他 救了……救了我。」最后一句声如蚊蚋,苍白的雪靥涨起一抹娇红,来的正是孟庭殊。
  郁小娥却知此际是关键,若节外生枝,最后不了了之,自己少不得要被姥姥究 责,管他有罪没罪,一旦见了红,激起杀俘之血涌,形势便即逆转;抄剑起身,面露悲悯:「孟代使,个人好恶,岂能与教门荣辱相提并论?这厮名列金环谷四大玉带之 一,其恶非轻,你快让开。」
  这话看似反驳孟庭殊「他救了我」之说,提醒她不应受小恩小义,忘却教门大 仇,然而「个人好恶」四字,却是满怀恶意,别有所指。
  孟庭殊当众被强暴,乃至沦为诸凤琦禁向,众所周知,谷中没有不同情的。然 而,同列四大玉带、形如鬼先生副手的诸云一 一人为她争风吃错,大打出手一事,却 也传遍冷炉谷,最终云接峰抢得美人,从此孟庭殊便在他房里,同食同寝,一步未 出。
  起初关心者众,不知那云接峰是不是如诸凤琦那畜生一般,终日恣意淫辱,逞 其兽欲;后来没听有什么动静,送饭的姊妹们回报说孟代使神情平静,气色较在诸 凤琦房里时,好上几倍都不止,渐有流蛮传出。
  弃儿岭一役,诸凤琦身亡,云接峰重伤而回,据说也是孟庭殊足不出户照料, 「因奸生爱」的说法遂不胫而走。
  原本众人看待孟庭殊的怜悯,至此多转轻鄙,料不到教门耗费心力,栽培出来 的内四部菁英,临事还不如外四部出身的郁小娥,身心俱失,反教敌寇所迷,轻重不分。
  她木然望着周遭的质疑与不屑,仿佛再也吸不到一丝空气,无声的谴责逼人欲窒。
  只听身后那把沧桑疲惫的哑嗓低道:「……行了,你走罢。犯不着为了我这种 该死而未死之人……你的路还很长。」语声沉落,意思却似听之不尽,令她反复低回。
  如果像我这样的人都还能活着,孟庭殊心想。
  ——就没什么该死未死这种事。
  「你以为我会替你挡剑?」连苍白的容色都显清丽的少女咬着唇,虽未回头, 低语声里却有着金石碎裂似的激越,峥嵘如一朵璀灿的冰莲。
  「谁要杀你,我都会反击回去!你给我帮手,休想偷懒。」
  她这么说,心里已然没有教门。郁小娥料不到孟庭殊如此决绝,使情况更加棘手,遥见姥姥面上阴晴不定,心头「突」的一跳,照准她的肩膈,打算居高临下一 剑,连云接峰的心口 一并贯穿。
  凝力欲发的决心气势被远方的盈幼玉察觉,不顾在场众多大人物,急急脱口: 「郁小娥!你要对同门出手么?」焦急四顾,谁知「大人物」们竟无相阻的意思。
  郁小娥正欲出剑,忽听一把熟悉的声音朗道:「住手!今日此间,都不许再死 人了。」回过头去,赫见耿照走出禁道,立于白玉阶台上,吓得魂飞魄散:「这人 明明只剩半条命了,手脊俱废,怎能没事人儿似的……莫不是我见了鬼?」
  赫见纸狩云等七玄顶峰齐齐俯身,恭敬行礼,吐出更吓人的四个字:「恭迎盟主!」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5:10

第二零四折 杀赦两难,胡为干城
  天罗香诸女训练有素,况且姥姥昨夜已明示,盟主便是当世的天命龙主,在场 众人当中,不少曾于天宫的议事大厅上,见他被鬼先生所废,弄得不死不活,此际 现身白玉台,却是丰神朗朗、目光迫人,宛若天神,更无疑义,齐齐跪地,高喊:「……恭迎龙主!」动听的嗓音响彻谷内,别有一番精神。
  耿照不好名利,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一呼百诺的场面委实令人头皮发麻,听 上十几一 一十年,终日被卑躬屈膝之人奉承,难保不会飘飘欲仙,真当自己是什么天 星转世、超凡入圣。
  幸阶下老胡环臂盘腿,毫无芥蒂地迎视他,带笑的眼睛令耿照心头一暖,明白 无论贫富贵贱,这人是真心相信自己,不会变成「耿照」以外的任何人。这纯粹的 信任无法辜负,宛若明灯,在黑暗中足以照亮去路,得保不失。
  远处,染红霞并未俯身行礼,扭捏地想要躲避他的目光,又狠不下这个心。耿 照觉得她实在是可爱极了,直勾勾地望着,回以一个爱怜横溢的笑容。高眺的女郎 呆怔片刻,彤云浮上雪靥,抿唇忍着笑意,整个人顿时亮了起来,说不出的明艳动 人。
  「诸位免礼。」他思考了 一下,又道:「今后称盟主即可。『龙主』二字,不宜轻易提起。」符赤锦起身的速度较旁 人稍快,两人目光交会,宝宝锦儿美眸流转,只对他轻轻颔首;耿照心领神会,刹 那间仿佛说过千言万语。
  他定了定神。
  得明快地解决眼前的麻烦不可。七玄同盟毫无基础,说穿了,不过是鬼先生搅 乱一池春水,烂摊上的众人不得不聚在一块,说散便散,别无羁糜;反脸时倒打一 耙,也非不可预料之事。
  而他的决断,正是决定同盟能否继续走下去的关键。
  「这位胡大爷乃是我的结义兄长。」
  耿照指着胡彦之。老胡冷不防被点了名,赶紧灿笑挥手,一脸作死。
  「他的人品眼光,我敢担保。诸位兴许不知,为阻狐异门胤铿阴谋,胡大爷单 人孤剑,多番与金环谷之人血战,斩杀对手无数,料想没有偏袒的必要。」
  金环谷众人便未在挂川寺附近的大杂院,领教过胡大爷的手段,也当在弃儿岭给杀得胆寒,听耿照一说,不由点头,不少人心有余悸,全写在脸上,教天罗香弟 子看在眼里。
  「老胡,现场这些俘虏中,有没有你能担保的?」耿照正色道:「你我虽是金兰之交,保人可不能没有理由。你若说服不了我,也只能对你不住。」
  胡彦之虽摸不准他打什么主意,毕竟对他深信不疑,料想耿照正直善良,非残 忍嗜杀、轻易妥协之辈,当以保住最多人的性命为念,让紫灵眼扶起,规规矩矩逛 了 一圈,仔细端详各个俘虏的面孔,沉吟片刻,才道:「金环谷之人,其实我也只认得几个,除陈三五,便只有云总镖头。我是从打 架里认识这人的,于生死之际都不行鄙事,确是光明磊落,我能信得过。方才这位 天罗香的姑娘也说了,云总镖头不欺暗室,还救了她的命。我愿替他作保。」冲其 他委顿在地的俘虏一拱手,歉然道:「诸位抱歉了。我虽也想救大伙儿的性命,无奈未曾论交,不好欺瞒兄弟。」 里头还能动的,都对他点了点头,还有抱拳拱手的。其中一人起身道:「胡爷,小人在弃儿岭砍过你一刀,没想临危之际,却是你挺身来救,惭愧得 紧。我谭大彪不是什么好鸟,杀人放火都没少干,可砍恩公忒不光彩的事,不想带 到阴司去;还不了 一刀,便还一臂。」喀喇一响,自折了右腕骨,本已灰败的面色 更加难看,却没吭一声,颤巍巍坐下,低头不语。众人尽皆动容。
  这一头孟庭殊望着阶台上的少年,不觉有些迷惘。
  这人……不是幼玉私藏的貂猪么?怎地一下是什么镇东将军的带刀典卫,这会 儿又成天命龙主了?
  余光瞥向不远处的盈幼玉,见她精致俏丽的琥珀色小脸带着三分迷惘、三分痴 望,怔怔瞧着那人,目无余子;而自认聪明、削尖了脑袋到处钻的郁小娥,则一直 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蠢样,引人发噱。
  要是夏星陈那傻丫头还在,该是春心荡漾,妄想弄个龙主嫔妃来做做,还是回 味着貂猪的粗长滚烫,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物是人非的寂寥,忽然笼罩了她。
  花样年华的少女,终于明白红颜白骨、沧海桑田,可能仅仅是喟叹,无法回头 再看,只想牢牢抓住当下看得见的、在身边的那个人。
  她定了定神,朗声道:「启禀盟主,我愿为云总镖头作证,他在谷中不曾欺凌 过任何一名女子,连我的一根指头都没碰过。除了喝酒,他什么也不做。」不去看 周围同门的眼神,背脊挺得直直的。
  耿照点点头。
  「我接受一 一位的担保。云总镖头,请站到一旁去,此地暂时没你的事了。」云 接峰置若罔闻,低头盘坐,仿佛连抬头看一眼都懒得。
  天罗香弟子中有人不满他藐视盟主,惟姥姥坐镇,无人敢喧哗鼓噪,对云接峰 怒目而视,也有瞪孟庭殊的。
  胡彦之不能拆兄弟的台,扶着紫灵眼起身,低道:「……走罢。你家盟主自有 区处。」却是对孟庭殊所说。
  身着淡紫衫子的少女抿着唇,倔强摇头,高傲地坐在云接峰身畔,尽管后者彷 佛当她并不存在,而众多同门投来的鄙夷眼光,连胡彦之都替她不忍。
  眼见孟庭殊劝不动,老胡只能暗叹一 口气,离开场子。却听紫灵眼不愠不火, 细声淡道:「她那样挺好的。」老胡无奈苦笑:「好撞墙么?木脑一块。」紫灵眼 认真想了很久,久到胡彦之觉得这个话题早该过了,才微歪着头,轻道:「是好避雨罢?她找到了她的潘头,现在,自己也想替他遮风避雨。」老胡默 然良久,悄悄转头看她,紫灵眼没事人儿似的,迳望向场中。
  耿照望着地上的俘虏,大声道:「我不问你们杀人与否,战阵拚搏,难免会有 死伤,但凌辱我天罗香弟子者,须得惩罚,我希望诸位诚实回答。未曾淫辱过谷中 女子、施以暴行的,请站起来。」俘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半晌,约莫有 四分之三起身。
  金环谷阶级分明,敢明着占天罗香女弟子便宜的,多半是最高阶的锦带,这些 人就算没死于弃儿岭陈三五的沉水古刃之下,昨儿夜里也被群姝杀得差不多了。会 把刀一扔、干脆投降的,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形势当盛时,也轮不到他们 喝辣吃香。
  一名天罗香弟子越众而出,指着其中一人,尖叫道:「无耻奸贼!你……你敢说谎!那晚分明是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甩开周围的人群,发疯似的扑上 前去,虽是一跛一跛,速度却快得出奇。
  耿照身形微动,倏地出现在两人间,右臂一转,那名女弟子忽觉脚下腾空,像 是踩着的实地变成了软绵绵的云朵,一时难以借力,倒退了两步,被抢上来的同伴 搀住;他左掌一按俘虏的肩头,那人顿时动弹不得。
  「他身上有甚可供辨认的特征?」耿照转头问。
  「……我做鬼也不会忘记!」女弟子悲愤叫道:「这畜生右大腿内侧有块胎记,是红色的三叉火焰形状,约莫铜钱大小……在 那肮脏物事之上,还有颗疮疣!」
  耿照一扬手,那人裤腰迸裂,「唰!」下身裸露,果然分毫不差。耿照眸光倏 冷,愤怒无声燃烧。「你有什么话说?」那人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盟、盟主 饶……小人再也不敢……」
  众人没见耿照如何出手,「砰」的一响,俘虏腾空飞起,摔至两丈开外,落地 时更不弹动,像块软烂的浸水年糕,胸膛塌陷,仍不住起伏,隐约见得左侧心脏轮廓,枰评鼓动,似是胸骨糜碎,模样极是诡异。
  胡彦之没料到他真的出手,急急起身,却被符赤锦与薛百滕拦住。胡大爷行走 江湖,并非不懂规矩,那人认了淫辱之罪,等同是帮会内开香堂执法,外人本不能 干预。先前他拦阻郁小娥杀人,实已逾越了份际,故谭大彪折腕谢罪,感激他不念 旧恶。
  耿照领着女弟子来到俘虏身前,手指虚引,少女腰畔的匕首一跳,弹出鞘来。 耿照倒转匕柄,交到少女手中,连同她软滑湿凉的小手一并握着,将匕尖悬于卜ト 跳动的左胸膛。
  另一手按着俘虏的腕脉一运气,那人「啊」的一声清醒过来,只剩一层皮肉覆 盖的心脏鼓动更急,所有的感觉,包括骨碎腑糜的剧烈痛楚一涌而上,那人涕泪横 流,颤着嘴唇哀唤:「好……好痛……好痛……呜呜……好难受……呜……」
  「你就要死了。」耿照凝着他,静静说道:「你能感觉得到,我没有骗你。待你咽下最后一 口气,就不疼了。」
  那人眼泪流个不停,瞠目喘息。
  「怎么……怎么还没……好痛……呜……」
  「因为在这世上,你有事尚未了结。你须向这位姑娘忏悔,以了前愆,才有地 方可去。还是来世,你想做畜生恶鬼?」
  那人用力呑咽,进气少、出气多,似乎渐渐接受了将死的现实,空洞的眼眸已 无法聚焦,喃喃道:「我……我做过许多坏事……害了许多人……我不想……不想下 地狱受苦……你们……你们原谅我……原……原……」
  耿照转头,见少女「呜」的一声伸手掩口,眼泪滑落面颊,浑身发颤,对她正 色道:「你可选择亲手了结他,非这样才能解恨的话,或让一切结束在这里。无论 他做过什么事,此后都不能再伤害你。」
  少女流泪不止,瞪着那人好半晌,终于松开匕首,放声大哭。
  耿照静静陪伴,待她泣声渐止,以眼神示意,两名女弟子将她搀扶下去。少女 对他深深一俯首,才偕同伴退下。耿照再一运劲,俘虏胸膛静止,紧绷的身子一霎 放松,口鼻中流出鲜血,再也不动。
  全场悄静静的,除那名女弟子的抽噎啜泣,谁也没吱声。
  耿照起身环视,目光扫过金环谷众俘虏,无不一 一低头,莫敢相对。
  「没人出面指证罪行,我就当你们是清白的,要走,一会儿就能走了。」他对 起身的几十人说,这帮残众却无欣喜之色,神情空洞木然。耿照看在眼里,对还坐 在地下的罪人道:「至于你们,我给两条路走。要一死以谢的,我可亲自动手,便如这人,好生 忏悔后给个痛快,并不零碎折腾。不想死的便领活罪,断去一指、鞭笞二十,为天 罗香做十年苦工,刑满之后即可自去。」
  众女面面相观。
  江湖规矩:人无犯我,我不犯人。金环谷与天罗香无冤无仇,擅自攻打天罗香 总坛,便是丢了性命也不奇怪;在她们看来,断指刑笞,毋宁是便宜了这帮匪徒, 就算加上「十年苦工」这一项,也毫无泄恨复仇的痛快,不免心生不服。
  况且,冷炉谷中一向不欢迎男子。将这些可恶的粗鲁汉子圈禁于此,更像是在 惩罚她们,完全没有恶人得报的喜悦。
  「盟主高瞻远瞩,心中定有擘划。」纸狩云代众人提出疑问。「不知要将这些罪者,用在什么地方?」
  耿照道:「我本想叫他们开凿山壁,挖一条通往谷外的笔直通道,从此进出毋 须依赖禁道。这样的人手当然不够,我也考虑提供衣食、酬以重金,招募更多的人 来进行。」获释的那些人眼睛一亮,过半数都来了兴趣。
  他们本是江湖浪人,受十九娘招募,才啸聚金环谷,所求不外稳定的收入,三 餐温饱,最好还能给家里捎点。许多像陈三五这样的人,只因身有武功,已回不到 寻常的百工行当中,迫不得已,才在武林挣扎着讨生活。
  而「七玄盟主」听来,就像另一头金鸡母。
  有活干、管衣食,给钱大方,再加上工作环境里美女如云,镇日莺莺燕燕,何 乐不为?金环谷都没忒多女子啊!
  耿照的爆炸性发言,却教天罗香这厢炸了锅。
  冷炉禁道千年以来,便是难攻不落的坚城,是天罗香的根本。开挖一条新的通 道,不啻自毁长城,岂非愚甚!不惟弟子们绝难接受,连雪艳青都错愕不已,望向 纸狩云,紧蹙柳眉:「姥姥——」
  纸狩云是七玄中有数的大长老,虽觉此事不妥,更想听听耿照的理由,扬手制 止鼓噪,躬身道:「禁道乃开山祖师所传,列位前贤加意守护,号称不落,说是教 门根本,应不为过。盟主此说,必有深意,老身愿闻其详。」
  耿照道:「虽说不落,终究是陷落了。禁道纵有黑蜘蛛守护,但她们守护的是 先人遗址,是古时传落的死物,而非教门,遑论一干弟子。
  「所谓『难攻不落』,一者受制于人,一旦如狐异门般,寻得开道秘奥,全谷 于睡梦中陷落,不比一片竹篱笆强。为这层受制于人的保护,千年以来,教门牺牲 几何?除便利之外,难道没有其他?」天罗香众人闻言俱默。
  「受制于人」四字,正是纸狩云此生最大的隐患,经此一役,尤为痛甚。
  原以为耿照在最后关头策反禁道,借此扳倒胤铿,应有控制黑蜘蛛之法,这也 是纸狩云拱他上盟主宝座所图之一;如今听他的口气,似乎也拿黑蜘蛛没辄。昨夜 胤铿兄弟与珂雪刀同去,而后耿照送回受伤的胡彦之,对珂雪及胤铿的下落绝口不 提,蛆狩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况且,还有两枚刀魄落在聂冥途与祭血魔君手里,禁道形同虚设,冷炉谷早已非是高枕无忧的世外桃源。
  虽说如此,自行毁弃禁道优势,则又是另一件事。
  耿照看出她的动摇与坚持,从容续道:「其二,庇于坚城壁垒,人心向逸,难 免故步自封,这才是最大的危机。狐异门尚未动用主力,凭一群临时招募的江湖浪 人,便能打破教门防御;虽说祸起仓促,难道不是过于依赖禁道庇护,以致失了警 戒,才让人轻易得手?」
  盈幼玉、郁小娥等面有愧色,众多女弟子亦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在这次的灾劫中,教门全赖禁道而失陷敌手,却由众人之奋战,冷炉谷才得 重光。若说学到了什么教训,便是『以人为城,方能永固』。」耿照环视众人,朗 声道:「拥有禁道,教门次第衰颓,失却进取之心,由此观之,坚城反是累赘。除却 禁道,人人庄敬自强,日夜惕励,又何须壁垒保护?所以我想打开一条通道,摆脱 束缚。」
  这几句话宛若铁锤,重重落在天罗香众人心头,连先前还在计较新盟主过于宽大、难免堕了教门威风,暗生不服的,都不禁有些惭愧,心想姥姥和门主奉此人为 尊,果非无端,看来不是个心慈手软、一味姑息的冬供先生。
  全场静默片刻,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人齐声高喊:「以人为城,方能永固!以 人为城,方能永固!」音浪直薄云霄,虽是娇细女声,汇聚起来亦有千军之威,响 彻山谷‚久久不绝。
  非属七玄的胡彦之、染红霞,亦听得血沸。俘虏中无论获罪与否,无不觉得这 个盟主年纪轻轻,不惟武功超卓、赏罚分明,还挺有见识,跟着这样的头儿混,不 定是条路。原本打定主意出谷的,这下都有了别样心思。
  耿照本有些忐忑,没想众姝这般捧场,心中大石落下,嘴角微扬,朗声道:「正是如此!以人为城,永固教门!」
  这十二个字以浑厚的碧火真气送出,不见亢烈,在震天价响的呼声中却听得一 清二楚,诸女只觉浑身剧震,似连地面都晃了晃,惊觉盟主内力之高,已至骇人听 闻的程度,全场声息倏停,继而爆出更热烈的欢呼,料想以此人为主,教门纵横天 下,指日可待。
  胡彦之观察众人神情,了然于心,暗忖道:「莫看小耿平日木讷,对着一群人说话时,却能择要切弊,一击中的,天生是 当头儿的料。」与有荣焉,益发对他将如何带领这批邪魔外道,饶富兴致,不觉抱 臂微笑。
  耿照待众姝喊过瘾了、相顾嘻笑,推攘成一片时,才举起手掌,示意噤声,娓 娓接口。
  「当然,这是我原本的想法。禁道毕竟是祖师所遗,前贤传落,贸然毁弃不甚 合宜,须得从长计议。况且黑蜘蛛负有守护冷炉谷之责,未必乐见,所以我打算在 冷炉谷之外,重新营建新的总坛,供天罗香与同盟之用,此后出入自由,与黑蜘蛛 再无心结,可研议打通禁道之事;万一遇到难以抵挡的敌人,就近撤回冷炉谷,也 还有退路。
  「最先建起的一批屋舍,供施工者居住,由教门供给衣食,吃饱穿暖,毋须担 忧。服刑之人行动须受限制,自愿留下的则无此限,且有薪酬可领,每年回乡省亲 的时日天数,教门亦有安排。」大略说了 一下构想。
  他出身基层,对底下人的心思有深刻体悟,佣工所欲,不过薪假一 一字,打点好 了,再多点体贴,能让人卖死力。说到这份上,获释的七十多人全都决定留下—— 原本让他们灰心的,就不是金环谷势力的存废,而是没了营生,明日起又要四处漂 泊,过着不上不下的苦日子。如今立马有了新活儿,谁还有别的念想?
  那折腕明志的谭大彪亦在获释出谷之列,决定留下后,终于让紫灵眼为他接骨 包扎,缠裹固定。胡彦之笑道:「老谭,待你领了第一笔工钱,再找你请酒啊!」 谭大彪哈哈大笑:「那有什么问题!胡爷记得带媳妇儿一起来。瞧你媳妇儿忒俊的 人品,我都后悔没多砍你几刀了,气人!」
  胡彦之一愣,顿时脸红起来。「别胡说!她不是……咳咳,我们是那个……朋 友。」谭大彪连连称是,可眼神就没信半成。紫灵眼也没说话,专心给他包扎,只 在谭大彪动得太厉害时,低声道:「你别动。」谭大彪怪有趣的反复打量两人,笑 得胡大爷浑身都不对劲。
  天罗香弟子中,觉得盟主处置罪人过于宽大的,其实不在少数,但耿照抚慰那名受害的玄字部教使的方式,却意料搏得女孩们的好感。
  降俘之中,有个叫邓一轰的浑人,据说此前曾在大殿上,率众将盟主打得头破 血流,因其未有淫辱天罗香门人的劣行,亦在获释之列。为盟主处置辩护者,以此 为例,也阻绝了不少声浪。
  况且,他取命时的肃穆慎重,再加上匪夷所思的武功,似乎具有特别的威慑效 果。而罪人死前的忏悔,更让少女们一吐怨气之余,深思起杀人的必要,最后不得 不承认:比起成河漂杵的血祭,或许这样结束更好。
  比起上一个从天而降的男子领袖,盟主虽无英俊面貌,但务实易懂的言语更让 人安心。
  定字部禁道外的插曲落幕,耿照有惊无险地通过一众少女心中的初阶评量,暂 时被列在「值得期待」那一页。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公开宣称「想嫁给他」,依 天罗香的往例,属于中间偏下的评价。
  此非议事处,在纸狩云的带领下,七玄顶峰簇拥着耿照,浩浩荡荡移往半琴天宫。
  耿照本想先去看望昏迷不醒的黄缨,转念之间,明白这要求不过是给众人添麻 烦,只得硬生生呑回。蚍狩云同他一样,深深了解同盟此际的脆弱易损,耿照虽漂 亮解决了禁道前的两难,但不过是天罗香自家问题,比起七玄间的矛盾简直微不足 道。
  耿照藉「打通禁道」的题目发挥,提出营建新坛的构想,也是想解决屏障天罗 香与圣器归属间的拉锯。纸狩云决定再赌一回,信任其斡旋能力,须即刻把首脑们 拉上谈判桌,解决争议,凝聚共识,后续的重建补强才能开展。
  一路上,耿照只顾得上和纸狩云说话,问的也多半是天罗香的事,如教使的层 级、各有多少人、分舵若干等。雪艳青跟在他身后约一步之遥,耿照没见她穿过宫 装,不觉多看两眼,雪艳青不太自在地手握衣角,嚅曝着解释:「蚕……蚕娘前辈让我穿的。是处罚。」
  耿照忍笑道:「小心她坑你。」雪黯青柳眉微蹙,似乎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
  其余人保持若干距离,免将天罗香的事机听了去。
  媚儿一直很想同小和尚搭腔,无奈要扮鬼王,难以蹭近,甚是扼腕,只得跟符赤锦、染红霞瞎聊,让远远跟随的天罗香诸女得出「阴宿冥对女人挺有一手」的结 论。
  胡彦之倒是一派从容,扶着紫灵眼走在最后头,罕见地没怎么开口。符赤锦频 频回头关切,紫灵眼毫不在意,按一贯的慢条斯理,款摆移步,连走路都很认真。
  进得大厅,漱玉节、南冥恶佛等早已等候多时,众人序过长幼,分坐两列。
  蚕娘的向日金乌帐不知何时又变回原来的尺寸,置于厅中一隅,抬帐的四穷童 子、随侍的玲珑四嫔也都回复原本编制,从祭殿里的三人成了八人,如变戏法,无 人知晓她是怎生进出冷炉谷的。
  耿照于帐前停步,长揖到地,执的是弟子之礼。
  众人暗忖:「盟主竟曾师事宵明岛之主,无怪乎如此武功。」帐中传来银铃般 的笑语:「盟主毋须多礼。」
  耿照想像缩小人儿似的银发女郎淘气抿嘴的模样,抑住微笑,登临丹墀,坐上 虎皮交椅,接受众人行礼。
  此为同盟首会,亦是盟主正式向众人布达,天罗香忝为地主,耿照传下命令:教门织罗副使以上,于厅内两旁列席;迎香使、副使以及众弟子,于朱槛外次第罗 列,分派得井井有条,充分应用了刚从纸狩云处听得的汇报。
  简单说明同盟事宜,在进入正题之前,首先得论功行赏。
  耿照慰问了分于七玄会上、收复冷炉谷一役中奋勇作战的众人,蚍狩云从容出 列,向方才没在定字部的门人,宣达了盟主对降俘的处置,以及营建谷外新坛的计 画后,转向耿照。
  「奖功已毕。接下来,还请盟主责过。」
  耿照没听她提起,隐觉有异,不动声色,点头道:「有劳长老。」
  蛆狩云霍然转身,袍袖一振,猎猎生风,扬声道:「来人啊,带叛徒林采茵上 来!」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1/05/06 14:05:24

第二零五折 天伦何系,负德孤恩
  林采茵披发跣足,形容憔悴,一边面颊高高肿起,衣衫破口露出的肌肤红瘀, 也看得出挨打的痕迹。冷炉谷被占期间,她吃里扒外的嚣张行径,引起极大反感, 尤其当众诛杀夏星陈、纵凶凌辱孟庭殊之举,更成为众矢之的。
  金环谷兵败如山倒,林采茵惊觉黑蜘蛛倒戈,料想出谷无门,遂寻间僻静屋室 躲避,专待「主人」来救。岂料众女没将人揪出,竟是不肯罢休,一间挨着一间地 搜,将她拖了出来,打进死牢;若非未得姥姥允可,昨儿夜里便已将她就地正法。
  林采茵本非胆大之人,一夜担惊受怕,精神饱受折磨,还未被提至厅上,早吓 得两腿发软,须得两人一左一右架住藕臂,勉强拖将进来;抬头见得那七玄同盟之 主,居然是曾在这议事大厅之上,被主人废功断筋的耿照,咕咚一声,咬牙昏死过 去,被一盆冷水兜头浇落,才嘤嘤醒转,俏脸白得无一丝血色,簌簌发抖,趴在地 上直不起身。
  「林采茵!」蛾狩云龙拐一拄,铿声肃肃,饱含威严的语声如抑雷滚,慑得女 郎面无人色。「你勾结外人,引狼入室,残害同门,欺师灭祖!恁一条罪名,都足 堪千刀万剐,教门养你育你,犹如父母,天罗香有什么对不住你的,教你这般忘恩负义?」
  林采茵好歹也做了许多年迎香副使,教门规矩不敢说滚瓜烂熟,历年考较也都 是过了关的。
  姥姥每念出一条罪名,相应的恐怖刑罚便自女郎脑海中浮现,万蛛毒刑、三刀 六洞、挖眼刖舌、千针穿体……不由得魂飞魄散;惊恐之甚,不由得俯首拱肩浑身 剧颤,众人本以为她吓傻了,过得片刻,蓦听乱发之下传出尖锐刺耳的怪声,才发 现她竟笑了起来。
  「……天罗香,有什么对不住我?」
  她凄厉的笑声同哭声没什么分别,整个人像是豁出去似的,癫狂的模样颇为吓人。
  「从你让我陪柳繁霜去濮嵝分舵的那一天起,我便数日子等灭口 !不管柳繁霜 喝不喝斑蝥汤,我们这些陪去的下人都死定了……她给人搞大了肚子,又不是我的 错,为何死的是我?
  「我把教门当父母,教门把我当成什么?为了那个装腔作势自抬身价的贱女人就要我的命,却没问过我肯不肯!」
  她越说越是激昂,苍白的雪靥涨起两团不自然的酡红,瞠大的杏眸血丝密布、 白多于黑,疯狂的目光满怀恨意,直直射向蛆狩云。
  「要不是主人杀左晴婉、柳繁霜,替我解了围,我哪里能活到今天!我所做的 一切,不过是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教门先负我,我有什么错!」
  在林采茵通敌反叛之前,天罗香众人对她的印象,美其名曰「温柔婉约」,其 实就是胆小怕事的冬烘先生,专挑无伤大雅之事掺和,明哲保身,绝不轻易涉险, 谁也料不到她死到临头,竟口出狂言。
  但柳繁霜去濮嵋分舵一事,内四部的教使们多半听过风声,知林采茵所说不全 是推诿搪塞。若非左、柳一 一人无端横死,一旦柳繁霜决定打胎,重回教门怀抱,为 替未来的中枢要人遮丑,死几个侍女仆妇阻绝流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依林采茵的剖白,柳繁霜与左晴婉左护法之死,正是那狐异门出身的「主人」 所为,多年来困扰天罗香的一桩悬案终于水落石出。谁也想不到这两位要人之死, 仅是为了挽救一名多年来升不上去的迎香副使性命。
  只有雪艳青全在状况外,蹙紧柳眉,厉声斥道:「哪有这种事!柳繁霜前往濮嵋分舵历练,待回谷后便晋升织罗使,什么班蝥 汤,什么有孕……休得胡言!当年我兼程往嵋城接你,就是怕你也遭毒手,不料却 是你勾结凶人,设谋陷害。逝者已矣,你如今说得这些话来,究竟是何居心?」 过往纸狩云统摄天罗香,以雪艳青为门面,凡门主露脸无不是一身金甲、众人 簇拥,凛凛威风,毋须言语,足令众女心生倾慕。
  而今,冷炉谷中枢迭遭变故,已无足以撑持场面的严密组织。这些新近拔擢上 来的年轻教使们听得雪艳青之言,无不面面相觑,分不清门主是指鹿为马,抑或真 不知谷中耳语,反显林采茵理直气壮,所为不过是保命报恩,非薄情寡义,狼子野心口心。
  现场气氛的微妙变化,就连迟钝的雪艳青也察觉有异,只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 么,眼底浮挹着一丝茫然。
  「主人……一定会来救我的。」
  林采茵喃喃说着,蓦地抬头,两眼迸出狞光,狠笑道:「你若动我一根汗毛,他必会教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留着我的性命,交换主 人留你们一条狗命——」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被掮得坐倒在地,抚着 红肿的面颊,抬见出手之人一身嫩翠衫子,衬得琥珀般的蜜色肌肤倍显精神,正是 盈幼玉。
  「夏星陈喊你一声『林姐』,真把你当成姊妹一般,有好吃、好玩的,总会想 到你,她又有什么地方对你不住?」
  盈幼玉柳眉倒竖,虽是火燎朝天的怒容,巴掌大的瓜子脸蛋却益显精致,尖细 的下颔、高挺的鼻梁,乃至细如编贝的莹白皓齿,于厉斥之间反觉灵动,仿佛一件 令人爱不忍释的工艺品忽然活了起来,七情上心,分外引人注目。
  连坐在下首的胡彦之,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身畔符赤锦低笑道:「遍观谷内 群芳,容色堪以此姝居首,身段更是结实苗条,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难怪胡 大爷依依不舍,行以注目。」
  胡彦之本想回她「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也不过就同耿夫人一般模样,看 她做甚」,还未口花已觉不对,蹙眉道:「你这话听来,怎么杀气腾腾似的,是我瞧又不是我耿兄弟瞧,至于这么计较 么?」符赤锦杏眸一瞟,妩媚的眼勾越过他另一侧肩头,虚无飘渺地往紫灵眼身上 踅了 一把才又转绕回来,若无其事笑道:「还好是我计较。要换了别个儿计较……比如我一 一师父,没少腿断胳膊的,胡 大爷只怕是不好交代。」
  胡彦之背脊发寒,干笑两声,低声道:「耿夫人有所不知,这女子的浅褐肌肤色泽匀润,如琥珀蜜腊,非同寻常农家 女,依我看……是南陵诸封国的贵女之相,不知何以出现在天罗香。我这是学术性 研究,寰宇猎奇嘛,你别多心。」
  符赤锦抿嘴道:「这下可好。不只品貌出众,连出身都大有来头,胡大爷怕是 食指大动,心痒难搔啦。却不知南陵王家的驸马,好当是不好当?」
  胡彦之自来同她说话,不曾这般牙舌磕碰、处处挨刮,忽觉愚妇执拗,固惹人 厌,然而聪明的女人拗起来,更教人遍体生寒,暗幸毋须与她同床共枕,否则就算 再美上一千倍、一万倍,怕也无福消受。
  一想到拜把子兄弟身边,看似最通情达理的「耿夫人」都这样了,那一看就不 怎么通情理的染一 一掌院、明姓女魔头等等,此际全搅和在一块儿,院里不知是何光 景,总之不会是春光旖旎,须防血海刀光。
  紫灵眼转头道:「怎么你很冷么?我瞧你打了个寒噤。」胡彦之悚然回神,干 笑两声:「不冷、不冷,别处更冷。」紫灵眼明显没听懂,也不以为意,只点了点 头,轻轻「嗯」了 一声。
  大厅之中,林采茵面对杀气腾腾的盈幼玉,几度欲语,却无一句可驳,原本激 昂的情绪倏地消冷,莫敢与她直面相对,黯淡的视线垂落地面,片刻才轻嚅樱唇, 颤声道:「你们……你们不能动我。待得……待得主人回转……他……他定会为我回 转……」
  盈幼玉怒极反笑,訾目道:「你还在痴心妄想!他早撇下你,独个儿逃跑啦! 你自造的孽,恁谁也救不了你!」锵啷一声擎出一抹霜华,刃尖停在林采茵颈侧, 挽剑的动作不惟俐落,拧腰、转臂、旋腕一气呵成,滑润如水,尽显青春胴体之曼妙。
  胡彦之击掌喝了声「好」,符赤锦柳眉一挑,拿勾人的杏眸眼角瞟他,咬牙暗 忖:「合著你是同我卯上了劲,半点儿不管小师父的心思?」
  胡彦之假装没见她绷紧的雪腮,一旁的紫灵眼却认真瞧了瞧,点头道:「挺好 的。」胡彦之双手僵在半空,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符赤锦瞧他尴尬的模样,噗 哧一声,总算生生抿住了笑,没在人前失仪。
  林采茵狂怒起来,无视利刃加颈,奋力挣起,尖叫道:「他定会回来救我的! 一定会!」盈幼玉未料她疯癫至此,反退了 一步,收剑于肘,以防她扑上剑尖,死 得便宜。
  丹墀之上,端坐于虎皮交椅、冷眼旁观的耿照摸不清蛆狩云之意,但鬼先生的 下落,旁人无从知悉。昨夜胡彦之被抬回冷炉谷,七玄首脑已知耿照彻夜不在,料 他尾随胤家兄弟,必有深意,此际纷纷投以注目,专待揭明。
  耿照见蚯狩云望向自己,明白这也在姥姥的盘算中,清清喉咙,朗声道:「鬼 先生……不会回来了,他在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能作恶。」
  这话说得模糊暧昧,能作多解,如符赤锦、染红霞等了解他的,知耿照绝不好杀,恐是将鬼先生废功囚禁,不欲旁人知悉;也有邪派本色如媚儿、雪艳青等,理 解成已然伏诛的。
  最是切身相关的胡彦之,则一反先前窥美嘻笑的高调,低头不语,仿佛听人说 闲,全不上心。连亲兄弟亦未追问个中情由,旁人更无立场深究,这事便算揭了过 去,「鬼先生」三字自此从江湖除名,狐异门勾结秘密组织「姑射」所掀的七玄之 乱,终于告一段落。
  林采茵不敢相信情郎已死,美眸圆瞠,娇躯剧颤,一时茫然出神。
  众人见她先前不顾一切,豁出去似的狠劲,料她乍闻噩耗,怕要扑上前同盟主 拚命。虽不以为她与耿照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真能造成什么损害,但哪怕盟主擦 破一丝油皮,折的也是七玄同盟的脸面,无不暗中蓄劲,防她冲上丹墀,干出什么 蠢事。
  没想林采茵回过神来,终是贪生怕死的念头,盖过了情仇爱恨,腰腿一软额面 贴地,呜咽哀求道:「别……别杀我……呜呜……别杀我……让、让我干什么都行, 别……别杀我……」模样既是可憎,更显可悲,众人虽觉不屑,却是谁也笑不出来。
  蛆狩云轻拄龙头拐,「笃、笃、笃」地走下丹墀。林采茵靠山已失,整个人缩 成一团,颤抖更剧,若非抱着一丝求生的念头,早已骇得昏死过去,直到姥姥的绣 鞋尖儿漫入眼帘,唰的一声绫罗曳地,老妇人抱膝蹲下,递来一柄霜匕。
  林采茵想起教门香堂悬列的剜眼刖舌等毒刑,魂不附体,连开口的勇气也无, 唯恐贝齿一松,利刃搠入口中,死得苦不堪言,只蜷身叩地,呜咽乞活。
  「你这般恨我,这般恨教门,恨到不惜通敌背叛,置众姊妹于水火,死到临头 了,应当把握机会,与我同归于尽才是。」老妇人和声说道,口吻半点不似面对叛 徒,倒像与子侄辈闲话家常,不见丝毫烟火气。
  「你升任教使后,该学过与敌俱亡、以少换多的法子,天宫年年都有考较,我 瞧你也都过了,显非无知。连试都不试一下,只能说我这些年来,没提拔你坐上更 高的位子,识人眼光还不算太差。」
  林采茵哪敢回话?涕泗横流,俯首贴耳,差一点便要吓得失禁,几度想咬舌图 个痛快,无奈格格交战的牙关连张都张不开,闭目待姥姥施以毒刑。
  老妇人收起霜匕,如纸一般干燥微凉的手掌轻按她的肩头,却未吐劲放毒,就 只是按着而已。
  「可惜你弄错了 一件事。我从来,都没打算杀你,也杀不了你。我虽是蛇蝎心 肠,杀人不眨眼的恶婆子毒妇人,平生却未曾背信违誓,出尔反尔。你娘就是抓紧 这一点,让我发下毒誓:不管发生何事,我决计不能伤害你的性命,也不能纵容他 人为之;如此,她才肯回归教门,为我所用。」
  在场的天罗香之人相顾愕然。
  教门所拣选收用、做为教使养育成人的,多半是孤苦无依、天资聪颖的稚龄女 童,便来自天南地北,也只能以冷炉谷为家,「父母」一 一字于谷中众姝,不比「姊 妹」来得更有意义。
  虽说天罗香门下,一贯视贞操如无物,为掌控各路绿林豪杰,以色诱之、种丹 收割的事也没少做过,高层教使意外有孕的耳语未曾间断,但在姥姥的刻意掩盖下 并无实指,如柳繁霜这般派出冷炉谷「历练」的菁英,有多少是例行轮调、多少是 借以遮丑,谁也弄不清楚,起码不是能在台面上公开议论的事。
  由姥姥口里说将出来,是破题儿头一遭,连贵为门主之尊的雪艳青都傻了,一 时间反应不过来。
  林采茵发抖片刻,好不容易才省悟姥姥所言背后代表的意义,怔然抬头,颤声 道:「我……我娘?谁……谁是我的……她……」眼神茫然,一时难以廓清。
  纸狩云并未应答,悠远的目光仿佛坠入了记忆的涡流,露出几分怀缅,喃喃续道:「我很后侮做了这个承诺,以致今日,竟无法替婉儿报仇。她若能预见,自己 终将死于亲生女儿的通敌之下,不知道还会不会逼我立下这个誓言,以交换腹中的 骨肉呱呱坠地,来到这个世间?」
  林采茵愣了好半晌,蓦地浑身一震,失声道:「你……你是说左护法她……她 是我的……不、不可能!你……你胡说!左护法她……她对我非常冷淡,总是爱理 不理,怎么可能是我的……」
  「因为她要确保我会信守承诺,与你的关连自然是越少越好。」纸狩云低道:「然而母女天性,难以轻易割舍。你仔细想一想,从小到大,每回出得远门,是不是都跟『左护法』有关?」
  林采茵一想果然是。她头一回出谷采买,便是替左护法打的下手;在前往濮嵋 分舵以前,头一次过江、头一回外宿,乃至初次行出越浦地界……或多或少都跟左 晴婉有关,未必是直接受命,但在游程中总能看见她的身影。
  「不……不可能。」她喃喃说道,口气却越来越没把握:「她没给过我什么好处,嫌我武功低微,连评说都懒得……她却指点过盈幼玉 她们武功!这……这到底是……」
  「因她余生惟有一愿,就是让你出冷驴谷,远离天罗香。」纸狩云叹道:「你要是出类拔萃,我便不肯放人了 !!我料她是这么想的。繁霜那一回,她 是打算成功说服之后,挟功将你留在濮嵋分舵,闲置个几年,待得无人注意时,再 悄悄买条快船,打点旅途所需,委人载你顺江流去,往海口的生沫港认祖归宗,寻 你那缘薄的爹。
  「庾氏船行今非昔比,毕竟也兴旺过几代,盼你父亲念在昔日结发,许你个出 阁嫁人的归宿。我在婉儿的遗物中,找到十几只漆封,想是她绸缪已久,年年都重写一封让你日后带着、上门认亲的书信,尽管信中口气越来越淡,托付骨肉的初衷 却从未变改。」
  耿照心中一凛:「原来那位左护法,便是姥姥派去生沫港取虚危之矛的卧底! 她强夺了夫婿之物,却带着他的骨肉回来,不止坚持诞下,更为了替她争取后半生 的自由与幸福,彻底摆脱教门控制,不惜以自身做为交换,替天罗香卖命奔走。」
  林采茵双眼泪滚,已分不清是惊惧或骇异,不住摇头。
  「这不是真的!你……你骗人!我不姓左,也不姓庾,我……我姓林……我明 明是姓林……」
  「汝父名讳上『川』下『林』,你这个林姓,便取自他的名字。婉儿自觉对不 住你的父亲,早绝了 一家团圆、共享天伦的念头,只求你幸福而已,未料竟死于亲 生女儿之手。」
  林采茵想起左护法临终之际,死命抓她的手,奋力吐出的零碎遗言,终于明白 是「就算死,我也不后悔带你出冷炉谷,莫再回去了」,非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而是一名母亲对女儿最后的包容与宠溺。
  左晴婉一点儿都不恨她。即使她死得如此痛苦,面对眼前一无所知的女儿,她 宁可将秘密带到地下,也不忍她受一点良心的折磨。
  而林采茵甚至没喊过她一声「娘」,满怀恶意看着她咽下最后一 口气。她留在 深爱自己的母亲眼底的最后一瞥,是何等狰狞丑恶的面孔,又是如何切割着母亲的 心?
  「还……还给我……」她不知哪儿来的气力,伸手攒住姥姥的织锦袍袖,呜咽 道:「把我娘还给我……还给我!」
  「这是我要说的,轮不到你。」蛆狩云轻道:「我非常疼爱婉儿,即使她这般恨我,二十多年来再不肯同我说一句心里话, 忍着满满的愤怒与痛苦,忠实地执行我所交付的一切任务,用最冷漠的疏离向我抗 议……我仍然心疼着她。我发誓要将害她的凶手碎尸万段,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她 最宝爱的女儿下得毒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采茵双手抱头,杏眸訾裂,仰天发出雌兽般的哀嚎,虽无浑厚之内力,撕心裂肺般的凄厉喊叫声,却震撼了在场众人。无论先前对她怀抱的是轻鄙抑或唾弃, 此际全化作辗转凄恻不忍卒听;一死了之,还算是轻松的了,抱着这等悔恨愧疚, 余生还能避往哪儿去?
  「我不能杀你,不能伤害你的身体,这是我答应婉儿的。尽管你的犯行万死难 赎,我也只能将你逐出教门,永不录用。」
  潜劲一吐,「啪、啪」两声,将林采茵左右琵琶骨震断!袍袖翻扬,单掌印上 她平坦如削的小腹,轰得她倒飞丈余,口喷血箭,曳开一条笔直红渍,当场昏厥。 及至身子弹滚落地,触动双肩骨碎,才又痛醒过来。
  「你一身武功,乃教门赐与,今予收回,不许施用;此非苦刑,理当偿还!」 纸狩云一拄龙头拐,峻声道:「即刻将叛徒林采茵逐出冷炉谷,此后天下五道,有你无我,凡有教门坛荫之 处,你持金银难以买卖,有檐头不许栖身,睡无枕榻、食俱粗砺,残躯苟延以悔前 愆,日日皆然,至死方休!」转身一揖,恭恭敬敬道:「老身这般处置,若有失允之处,尚乞盟主圣裁。」
  林采茵阴险狡诈,作恶非轻,纵然身死也不过份,耿照见她唇面白惨,精神恍 惚,过去与她的种种过节,似也无斤斤计较之必要,未有沉吟,迳行点头。「正所 谓『后诺不抵前誓』,长老处置恰当,我无异议,重然诺处尤其令人佩服,堪为盟 中表率。」
  纸狩云伏首称谢,转身道:「你有什么要说的,趁现在说罢。我会尽力做到对 你母亲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会让你继续活下去,绝不轻易便死。」
  林采茵面如死灰,姣好的唇瓣不见一丝血色,细碎颤动,却吐不出可辨的只字 片语,忽哭忽笑,仿佛全没听见姥姥之言。纸狩云叹了口气,以眼神示意,厅外两 名教使并肩而入,一左一右,将她拖了出去。
  一牵动伤处,林采茵「呜」的一声回神,面露惊恐,哭叫道:「不……不要杀 我!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呼疼哀告之声,一路迤逦而出,经 久不绝。厅外天罗香众姝齐齐目送,有的鄙夷不屑,有的咬牙称快,却也有面露不 忍之色,沉吟低回的。
  盈幼玉收起长剑,退回阶下,只觉心里头空荡荡的,未有替夏、孟二人一吐怨气,大仇得报的痛快……就算将林采茵凌迟处死,也未必惨过眼下。且不说琵琶骨 打折,从此成了废人,天罗香虽立基东海,分坛却遍布五道,姥姥这破门出教的驱 逐令,其实是断了林采茵的生路。
  内四部的教使们除武功毒术,就学了盗采阳精的淫魅之法,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
  一旦被逐出教门,并非从此一刀两断、各走各路,而是各地分坛,将严密监控 林采茵的行踪,以保「金银无用,檐头难栖」的惩罚生效;毋须滴水不漏,只消想 到时弄她一下,林采茵的余生再无宁日。
  盈幼玉记得幼时某日,曾随教使姊姊出谷,专程到越浦城郊某个僻镇,去看暗 巷水沟边一名跛足垢面的肮脏乞婆,然后被告知「此即破门出教的下场」。
  「想当初,她也是内四部有数的美人儿哩!这会儿,连皮肉钱也挣不了啦。」 教使姊姊喃喃说着,姣好的唇勾扬起一抹冷蔑,令小盈幼玉遍体生寒。「你们,绝 对不能背叛教门呀,知不知道?」
  除非有其他江湖势力插手,愿意加以庇护,这样的惩罚将会持续到教门将她遗忘为止——可惜天罗香的门人,于要债一事上记性极好,绝不轻易便忘。纵有见其 貌美,有意接收的武林派门,见了叛徒身上的裂蛛烙印,便是有意和天罗香作对, 也不敢坏了「禁纳叛徒」的江湖规矩。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哀嚎,风里似有一缕淡淡烟焦,也不知是不是想像所致。
  盈幼玉明白从这一刻起,林采茵再非教门中人,往后等待她的,将是童年记忆 里那弥漫着恶臭的阴湿巷翳,只能于其中苦苦挣扎,连求死都不易。贪生怕死的林 采茵,会不会最终赫然惊觉,原来痛苦地活着,才是最恐怖的刑罚?
  处置完林采茵,不便对天罗香家务事表达意见的七玄首脑,无不盘算着纸狩云 演这台大戏的用意,料想必与其后的盟议有关,没准是重新分配盟内势力版图的起 手;虽未言语,却是人人戒慎,丝毫不敢大意。
  耿照将诸人情状一 一看在眼里,其实他也想不通姥姥的用意,说是扬刀立威, 林采茵无足轻重,在场识得的七玄要人可说一个也没有,明快地解决了她,也仅能 安抚天罗香众人,无关同盟痛痒。
  只听纸狩云清了清嗓子,众人心中凛起:「主戏这便开锣啦。」
  耿照见机极快,顺势摆手:「接下来便是我七玄同盟之首议。在下年轻识浅, 于江湖事务涉猎有限,未敢自矜,今日便请砥长老代为主持,以利盟议之进行。」
  「盟主青眼,老身绝不推辞。」
  纸狩云恭敬下拜,娓娓说道:「然此番狐异门图我,冷炉谷损失惨重,非只区区一名林采茵能办到。趁今日 盟主驾临、各脉同胞俱在,须将叛徒妥善处置,端本正源,我七玄血盟殆庶乎渊泽 深长,永绵不惙。」
  胡彦之腹里暗笑:「连这祭文似的书袋都能掉将出来,老虔婆这是要发大绝的 节奏。不知极招过后,此间几人颈上有头?」双手交叠,饶富兴致,若非看在小耿 面上,早已忍俊不住。
  耿照听得云山雾沼,他与纸狩云事前未曾商量,全凭临场反应,连对方站不站 自己这厢心中都没个谱,只得见招拆招,小心开口:「还有其他叛徒?」
  「此獠罪名,尚且重于林采茵。」蛆狩云淡淡一笑,回首扬声道:「来人,将那郁小娥提上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