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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 / 2021/05/26 05:57 / 1351 / 39
【情色小说】美丽奇迹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26 06:24:17

Act 38 移花接木
  一年走远,新一年的春天悄无声息的来了。路边的柳枝开始抽芽,飞走过冬的鸟儿也开始陆续回到这座城市。这一年的春天来的晚,可来了就带来了阳光的热度,让人都有些不大适应。
  齐霁的工作亦如这春天今年也来的晚,晚并繁重。仍旧是每天埋头于文字中,可齐霁却有些烦躁。但即便烦躁他也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较之于对胡蔚的念念不忘,枯燥繁重的工作齐霁更乐于承受。
  齐霁从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就会根植于你的心里,它不问你要或不要,就那么像一根刺,又小又尖利,埋入肌肤的纹理,挑都挑不出来。
  那天看杂志,一篇随笔里很小资的写——有一种爱,叫放手。
  狗屁!
  齐霁看完心里就是这一句——狗屁!
  能放手,还叫什么爱?
  是的,齐霁无法对胡蔚放手,与他相处的那段日子,虽不够长,但对齐霁来说,它宽泛的、没有边际的吞噬了他全部的生活热情。可在目前已铸成的这般情形下,齐霁也不敢再去想追上去得到些什么,他很清楚自己华丽丽的出局了。综上所述,现在,胡蔚给齐霁剩下的,除了煎熬还是煎熬。摊一张鸡蛋,火候不够,夹生;过火,焦糊。想要外焦里嫩,那真是太过不容易。可偏偏胡蔚就将齐霁煎的外焦里嫩。
  猛男翻滚几次了,随阳光而动,光滑向哪个角度猛男就跟着滑向哪个角度。
  齐霁斜眼看着,顿觉自己跟猛男如出一辙——胡蔚在哪个位置他就跟去哪个位置,因为舒服。可就如同猛男摸不透阳光变化的规律只能后知后觉一样,他也摸不透胡蔚的个性,几个错误都是后知后觉,无可挽回。
  上不去下不来悬空失重的感觉总是最糟糕的,齐霁却被困在其间毫无办法,任凭那折磨将他扼紧。
  胡蔚听到温屿铭的这句“想不想承担更多的工作?”时,细密的汗珠正试图冲破毛孔。不是天气热,而是冷汗蠢蠢欲动。他承担的工作已经不少了,真的不少了,再加点儿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要变一工作狂。可接下来那句却让他惊诧到失言——我想推荐你接替我的位置。
  接替?他?位置?
  “三月底左右我会更换办公间。”温屿铭喝了一口咖啡,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同时就会放下橱窗这边的工作,换而负责可洛的整体形象方面。”
  “你……升职了?恭喜!”胡蔚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的笑着,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他从没给他打过这方面的预防针。他……就不再是合作的拍档了么?
  “对,升职。”温屿铭浅笑,“不过还是在可洛这边,所以工作间也就是从这儿换到后面的楼里。”似乎看出了胡蔚的不安,温屿铭补充,“所以我调任,这边就需要一个统筹的负责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
  “这个职位辛苦是肯定的,但对于你以后的发展方向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胡蔚拉了张椅子坐下,手往兜儿里去摸着烟。刚才温屿铭内线电话叫他过来,他完全没有想到面临的是这么一个问题。
  “还有两个礼拜的时间容你考虑,你可以不必现在就回答我。”
  “你为什么想推荐我?”,胡蔚问出了他的疑问,“按资历,我是最不可能的人选吧?”
  “这个行当最重要的一定不是资历。”温屿铭答的淡然,“开诚布公,我欣赏你的想法、观念,对艺术的敏感。”
  “呵呵……”
  “但,这次的推荐候选人,我斟酌过后还是确定了两人。不卖钱的艺术也不是好艺术,你在市场性方面的欠缺这么久下来还是显而易见的。”
  “嗯。”
  “橱窗既服务于品牌也服务于品牌的顾客。另外一人我推荐的是Matthew .Matthew一贯比较保守,并更趋于商业化。你们各自都有无可取代的优点,也同样有着顽固不化的缺点。”
  “……顽固不化……这词儿用的……”胡蔚皱眉。
  “考虑考虑吧,如果感兴趣,我希望你能写个自荐书给我,尽量提出你的优势。”
  “如果我想放弃呢?”胡蔚吐出一口烟,眼神又落在了温屿铭身后的白板上,每次他来他的办公间,总是不自觉的视线聚集到那儿。在胡蔚看来,那相当于他的起点。
  “我想不太明智。我这样的一个推荐,几乎将你们推到了一个矛盾的顶点。”
  “总有一个要离开?”
  “这倒是不一定,只是对另一人来说,今后的发展可能……不会太顺利。”
  胡蔚抓了抓头,捻灭了烟蒂扔进了垃圾桶。
  看似是个大机会,实则是个深渊。胡蔚清楚自己在同事间糟糕的人际关系,这对他来说比任何一单难以对付的工作都要艰难。他也总是在自以为了解温屿铭的时刻对他产生迷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又是激励他上进么?你干嘛总要对我抱有期望?
  “你看我这个记性。”似乎是为了打破沉默,温屿铭像忽然想起来一样,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了一本画册,“芬姐让我转给你的,封面男一号。”胡蔚伸手去拿,厚厚铜版纸的画册有些分量。封面上那个暗色之中妖异的男人正以暖昧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拍的那张这几天正在陆续上橱窗、上告示牌等等人流密集的地儿。”胡蔚拿了画册回的办公间,脑子有些乱,他就闲散的翻。内页有无比之多的场景、模特,看的出来这次春装的宣传可洛仍旧是花了大价钱的,取景地遍布几个国家,模特中熟悉的脸孔不少,顶着超模头衔的更是不在少数。
  胡蔚从不怕竞争,好比这本画册,比他知名度高的多了去了,他却只用一张简单的棚内照就压在了封面之上。他比他们都来得自信,那是因为,芬姐是特意恳请他拍摄的。而无底的竞争,胡蔚并不是说胆怯,而是……不安吧。他与Matthew并不像温屿铭给出的同在一个高度之上。Matthew做的时间很久,经验更为丰富,作品更为成熟。他胡蔚有什么立场呢?仅凭才气?少来吧,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怀才不遇的。千里马不少,伯乐稀缺。温屿铭就是他的伯乐吗?这么久跟温屿铭打交道下来,胡蔚对此倒是不确定了。他们生活在一起,生活中他对他格外的照顾格外的容忍,几度,很多小事,胡蔚都觉得温屿铭对他的态度中含着某些不该有的成分,只是他隐藏的很好,让他无从拽出马脚,胡蔚考虑了几次搬离杯屿铭家,可总是因大小事儿耽搁。他惧怕他对他动情,他无以回馈,他更不希望今次的升职事件与此有关。很明显,这是一种险中求胜;很明显,温屿铭离开,胡蔚会置身于尴尬境地。
  让胡蔚六神无主的还有——齐霁一直没有动作。那人就跟死过去了似的,再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是自己说他说的太狠了吗?胡蔚不厌其烦的问过自己数次。
  可那个时候他确实无法控制情绪,他就是毫无疑问的将他惹火了。当时他笃定了齐霁还会再贴上来,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过于自信?胡蔚觉得齐霁现在也许就是一只被吓破胆的猫,他怎样都会与你保持距离。更糟糕一点儿的想法也有,那就是,他让他受不了了,他不想再与他产生纠葛。至此,胡蔚隐隐觉得他对温屿铭说他还会回头找。他说早了。对此温屿铭虽没表露出什么嘲讽之意,可他越是包容他照顾他,他就越是觉得他是在同情他。
  画册哗啦哗啦被胡蔚翻得作响,好似它是跟他一起在烦躁。为什么就跟这么一个齐霁纠结上了?胡蔚想不明白。那似乎就是一种本能,靠近的本能。可他现在却一步不能动,不能动。他没有动一步的脸面,他不想跟他示好,他还要他的尊严。
  不行就算了。胡蔚对自己说。虽然他压根儿不知道怎么算。
  KTV里有些低压,齐霁几次都觉得空气浑浊呼吸成难。他一瓶一瓶的灌着啤酒,一曲毕,总要给演唱者鼓掌。
  梁泽组局唱K,齐霁本不想来,奈何杭航说你来吧,两人跟三人总是三人划算。总之,死拉硬拽,齐霁就在午夜的黄金时段被拖来了KTV .
  唱歌人轻松,吼吧,越吼心情越舒畅。
  路上梁泽是这么对齐霁说的,可进了房,麦克风就基本没离开过梁泽的手。
  杭航窝在沙发里,乐呵呵的瞅着二愣子的个人演唱会,时不时与齐霁说说话。
  可齐霁根本没心情说什么,就是嗯嗯啊啊。杭航看得出来齐霁压根儿就钻不出来,可也再没本事劝导他什么,爱这个事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齐霁再也没跟杭肮说起过胡蔚,就好像那些都过去了。可过去没过去,明眼人一看便知。杭航没办法了,确实没办法了。放手这个事儿实难承受,他晓得这期间的痛苦。只是,结局却是大相径庭的,有的人风雨过后是彩虹,比如他跟梁泽;有的人乘风破浪却一无收获,比如齐霁跟胡蔚。
  梁泽一直唱的起兴,这会儿唱到‘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还笑嘻嘻的瞅着杭航。杭航就乐。
  齐霁可受了刺激了,两人你依我侬不说,还唱个什么一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靠,我就是路边揪了一朵野花,我就是……
  “齐霁,该你啦,你最喜欢的永邦!‘梁泽出汗了,重重的往沙发上一坐,抄起冰凉的嘉士伯就灌了一大口。
  MV男主角一句‘我是真的爱你’,接着吉他的旋律哀伤的响起,齐霁举着麦克风,两眼迷茫。这是他很喜欢的伍思凯的一首老歌,后来永邦翻唱过更加有味道。齐霁喜欢这些带着岁月味道的歌,它们让他觉得熟悉。杭航的手勾过梁泽的腰狠狠的掐上了一把,梁泽疼得献牙咧嘴扭脸看着杭航。杭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屏幕,意思是:你怎么给他点这么惨的歌儿,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梁泽哪里反应的过来,就莫名其妙的看着杭航。杭航拨浪鼓状摇头,伸手想按切歌,没想到齐霁居然开始唱了。
  齐霁的鼻梁微微冒汗,眼镜就总往下滑,他推着眼镜盯着屏幕,唱着他熟悉的歌。
  说好和你一起流浪失约的我独自飞翔窗外景物不断的变换提醒我背叛的心慌说好不让你再流泪迷惑的我不知是错是对下雪街头独自的行走握不住一杯温热的咖啡NewyorkDallasLosangeles寂寞公路每站都下雪想念等候流逝的梦寂寞公路每寸都伤痛SunriseMoomshakeHeartbreaker寂寞公路每站都下雪冷漠激情点烟的手寂宽公路哪里是尽头间奏时刻,齐霁抓了桌上的酒瓶过来喝,灌的太猛,多数的酒不是喝进嘴里而是灌进了脖领。
  梁泽终于意识到自己选歌的错误了。他什么都没多想,只是按照每次的惯例替杭航和齐霁选……
  梁泽拿了纸巾递给齐霁,杭航按了切歌。
  “为什么不让我唱完?”齐霁抬眼,看着店主夫妇。
  “齐霁……”杭航摸了摸鼻子。
  “我喜欢这首歌。你们都知道我喜欢。”
  “我错了……”梁泽被这样的齐霁吓着了。
  下一首歌的旋律早己响起,信乐团,如果还有明天。三人却面面相觑,听着旋律没有话语。
  半晌,齐霁走过去,选择了《寂寞公路》 .他说,今天我要唱这首歌,唱完。
  梁泽说了句我去下卫生间就溜号儿了。剩下杭航跟齐霁大眼瞪小眼。杭航与齐霁对视未果,只得听着吉他前奏干瞪眼。他现在就觉得齐霁欠揍。比那没完没了的前奏还欠揍。
  他很想骂他你个大老爷们儿你至于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哀伤嘛,可竟然骂不出口。
  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了,杭航无奈的想,肯定欠了。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齐霁的侧脸,放下酒瓶,摸过了手机。
  “接电话,听”
  杭航给胡蔚发了短信。
  胡蔚下班归家较。早,可丧事儿不少。先是进门洗了澡逗小纯玩儿的时候门咔哒一响进来一人,他看都没看就回了一句‘你回来啦,还挺早’,可抬头一看愣住三十秒一一不是温屿铭,是不认识的男的。更加让人不能理解的是,这人是拿钥匙开门进来的。胡蔚就盯着这人看,看了一会儿愣是觉出眼熟,可怎么都没想起来跟哪儿见过这张脸。那男人也不可置信的瞅了胡蔚半天,最后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等门关上,胡蔚猛然想起来了,对,是见过,特早之前跟温屿铭争执的那一位。别说了,是他……爱人。这不……误会了嘛!可等到胡蔚开门往出寻人,哪里还见人?急忙电话温屿铭,温屿铭听完就一句‘我知道了’,什么也没多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会儿一点多了,又收到杭肮一条短信——“接电话,听”,紧接着电话就打过来了。杂音刺啦刺啦的,杭航还不说话,胡蔚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喂’了好几声,仍旧是断断续续刺刺啦啦的音乐声。
  “寂寞公路每站都下雪,想念等候,流逝的梦。寂寞公路每寸都伤痛,SunriseMoomshakeHeartbreaker .寂寞公路每站都下雪,冷漠激情,点烟的手,寂寞公路哪里是尽头……”
  非常悲伤的音儿,从一个熟悉的嗓子里出来。
  胡蔚叼着烟,人听着音乐出神。
  电话是被杭航挂断的,胡蔚回拨,拒接。再回拨,再拒接。胡蔚一着急想打齐霁手机,这时候短信提示音响起。
  “他非常喜欢你,又不擅长表达,他肯定让你难过的无以复加,但他始终不是一个坏人。你们的事我清楚也不清楚,只想拜托你,分手也干脆利落的告诉他,让他死心吧。就直白的告诉他,否则他总是在等待。”胡蔚看着短信,就感觉心被谁拧了一把。他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体会到齐霁的难过,那难过里有懊恼有憋闷有寂寞。原来,感情这东西是把双刃剑。
  齐霁喝了不少酒,微醺,杭航埋单,让梁泽把齐霁拖到KTV门口吹吹风等他。齐霁的电话没响,杭航自始至终的盯着齐霁的电话,希望它至少能响一下,希望胡蔚至少能有所表示,哪怕真的就是让齐霁死心呢?可,没。虽然他回了一条短息问他们在哪儿,杭航也清楚写了跟朝阳门钱柜还特意留了房间号码。但,胡蔚既没说过来,到现在也没出现。可能,那就是一句敷衍的话,他也真是累了吧,与齐霁谈朋友的累杭航大致能猜测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真不该联系胡蔚,不该。他还想替他挽回什么呢?
  从地下滚梯上来,杭航捏着额头,从玻璃门里看见了外面的梁泽跟齐霁。他推门出去,正听到齐霁说,“埃,梁泽你看……胡蔚!”杭航的精神振奋了一下,可看过去就蔫儿了。对,胡蔚。杭航真看见胡蔚了,就如同齐霁看见了一样。他还是挺费力气看出来那是胡蔚的——工人正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忙着换灯箱广告。
  大大的K .LO的LOGO印在胡蔚身上==胡蔚的脸若隐若现的,一会儿立起来一会儿趴下去,招贴画太大,工人扶着正往灯箱里放。
  梁泽看着杭航,满脸无奈。
  “我取车去,你俩这儿等。”杭航迈着步子走开了。
  胡蔚思想斗争了良久才从家里出来,出来时候温屿铭仍旧未归。他也没心思想他怎么样了,他心思都在齐霁身上。
  该不该再去找他,这是个问题。
  明显,他跟他性格上有很多不同点,他跟他观点上有很多分歧,他跟他的过往经历南辕北辙,他跟他……再在一起,恐怕还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令他们不欢而散。可……这些明摆着的事实却敌不过齐霁流露出来的悲伤。
  你真的能对他放宽心么?胡蔚这么问自己。无论他以后怎么气你,你都能一笔带过?你跟他一起,大约就是对自身的某种虐待,这也没问题吗?你跟他,永没有公平可言,你跟他……你总是需要退一步的那一方。胡蔚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不着调,可身体还是先于思考,他最终是抓了外套出门了——想那么多干嘛?
  如果想能想明白,至于这么不明不白几个月吗?
  打车还挺费劲,等了几颗烟的工夫才开过来一辆,到朝阳门,钱柜前面挺冷清,迎宾小姐站在玻璃门内拿着小镜子照自己的脸,门外负责指挥泊车的因为夜风凉来回来去的缩着脖子溜达。
  胡蔚下了车,付了车钱,在门口点了烟,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往里走……
  “胡蔚!真的胡蔚!”
  这一嗓子唉,吓得胡蔚跟暗夜里一激灵==擦身而过的车停了下来,伸出一颗头,胡蔚瞅见想了一下——梁泽。
  回头的时候,那句‘真的胡蔚’他也明白了,是有个假的,灯箱上呢。他还真没去注意过路边的灯箱。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26 06:24:26

Act 39 清零重来
  “进……进去坐吧,我请你……喝一杯。”齐霁目送杭航的车远去,又呆滞了一会儿,才对胡蔚挤出这么一句话。夜风吹得齐霁的酒醒了大半,他紧了紧衣领,鼓足勇气看向胡蔚。胡蔚的出现可算是晴天霹雳,若不是杭航对齐霁说是他把胡蔚叫来的,齐霁就要料定自己:一,出现幻觉;二,酒后撒泼。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得一团乱,跟一个心绞痛患者不相上下。
  胡蔚没说话,向前走去,行动上表现默许。
  齐霁走快两步儿跟上,迎宾小姐又一次为他拉开大门,感觉有些丢人。
  在大堂坐定,点了酒水,哪个都不说话,都是闷头喝酒。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并没有太多等位的人,也因此钱柜大堂的酒吧除了音乐和零星几桌的笑声,再没别的喧哗之声。
  胡蔚点燃了一颗烟,见齐霁仍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索性懒惰的靠在了沙发背儿上,闭眼,神游太虚。耳边是淡淡的音乐声,时髦雀跃,眼前却不知怎么地出现了一张久违的脸。他曾以为,这张脸早已消失于记忆中,可这个时刻它却在他紧闭的眼前浮现的清晰无比 .
  那是一张略施粉脂的精致的女人脸。她招牌似的笑容挂在脸上,给人的感觉仍旧是那么不远不近。她有着上海女人特有的细致与内敛,平和之下透着隐忍与包容。父亲曾无意中说过,她十九岁到西北的时候,男人女人都在注意她。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格格不入,高贵而优雅。
  魅力本身好像就是一种错误。胡蔚在想到母亲的同时,深感这一点。
  她那年平静的离开家,再没有音信。
  胡蔚有些颓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么一个场合这么一个时间,想起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是的,从她离开他而去的那天开始,胡蔚坚定的认为他们已经毫无瓜葛。
  齐霁一直侧脸看着胡蔚,他就那么闭目养神的置身事外,令齐霁想要开口表达的勇气降到了最低点。坦白来讲,他根本不知道胡蔚过来的意图,也不知道胡蔚能听他说些什么、还愿意听他说些什么。归根结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驱使胡蔚坐在这里,坐在他的身边,却,冷若冰霜。
  胡蔚睁开眼的时刻,正是一只烟燃尽的时刻。他碾灭烟,拿起桌上的酒杯,茫然无措的看着窗外。这个世界总让人迷茫,就连黄昏与黎明都让人迷惑,想要分辨清楚,总要等上那么一会儿。这城市的上午和下午也无从分辨,大抵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天,让人辨不清方向。
  “胡蔚……”长久的沉默过后,齐霁终于决定破釜沉舟了。沉默救不了现状,只会让糟糕一步步的蔓延。胡蔚端着酒杯侧过脸,很平静的看着齐霁。来之前的种种躁动不安在看见齐霁之后,都归为了平和。
  “这些日子我想了挺多。想你的事儿。”奇迹的双手不自然的握着,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对他来说难以启齿也并无把握,“咱们之间成了这个模样……大多,都是我的错。我不能信任你,总臆测你,我……我不是要为这种行为找什么借口……只是,我真的想对你说,大约,在你面前,我从没有自信过……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坦然面对生活的人,在很多方面,我都对自己有所怀疑。跟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在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你那么出众,你……”
  “我就是我啊,我也不想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也是个普通人,想要的东西大约比普通还普通,我愿意跟你生活在一起,其实真的我也讲不出什么道理,就是你让我安心,我觉得有你在,生活有个生活的模样。”
  “我……”
  “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人能伤害我,可你伤害了我,齐霁。我是那么努力的想让自己的生活还起来,想维持跟你建立的感情……”
  “胡蔚,”齐霁强行的打断了胡蔚的话,“我知道存心和无意在造成的伤害方面并没有区别,可是我还是想说,如果可能,我一点点也不想……”齐霁从没觉得组织语言是这般的困难,“我就是……我就是真的付出了我所有的感情,我也是诚信的希望你跟我能好好的、一直的走下去,我……”
  “不说这些了,发生就是发生了。现在你也清楚的知道了我的过去、我的缺点、我的不光彩之处……”
  “胡蔚你别说这样的话……你这么说……”
  “我只是在说事实,不是吗?”
  “胡蔚,我想……”
  “嗯?”
  “和好吧。”
  胡蔚笑了,“你当这是小孩儿吵架?”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以后绝对不会这般去揣测你了,我会怎样都去信任你……”
  “我已经不可能去相信了。”胡蔚回答的坦然。
  齐霁垂下了头,今生的那一点点力气也溜走了。
  “还要酒吗?”胡蔚晃了晃杯子,空了。
  齐霁点点头,胡蔚起身去了吧台。
  大堂里愈发的萧条,就连之前的几桌客人也陆续进房或是离开。齐霁抬起头,目光注视着胡蔚的背影。这一份贪恋,竟然吃透进心里。
  “你的,别喝烈的了。”胡蔚回来的时候,撂了一瓶冰锐在桌上。
  待到胡蔚落座,齐霁的手不受控制的就压在了胡蔚微凉的手面上,他什么也不说,就是死不放手。
  “……咱……这是公共场合。”胡蔚这叫一个汗颜。
  奇迹不吭声,也不放手,反而,那手握得更紧压得更死了。
  “你这人……”
  “我……不能失去你。”良久,齐霁压着嗓子说。
  “你已经失去了。”胡蔚拿起酒杯喝酒。
  “失去了也不会放手。”
  “必须,放开。”
  “事到如今,不可能了。”齐霁摇头。
  “你不放开,怎么重新开始?”胡蔚放下酒杯,摸过了烟单手点燃,而后侧过脸看着齐霁,笑。
  “什……什么?”齐霁猛然抬头,大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看着胡蔚。
  “撒手,没告诉你公共场合啊?”胡蔚吐出一口烟。
  “你……耍我?”
  “没,真话。”
  “没法儿再信任我了吗?”
  “对,没法。”
  “嗯是啊,你还说我已经失去你了。”
  “千真万确,失去了。”
  “你让我放手。”
  “对,放手。”
  “那……你……”
  “重新来过。我能保证的只是,重新来过。就当做咱们刚刚认识,没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再试着相处。”胡蔚反手握住了齐霁的手。
  “你……还是耍我。”
  “没啊。”
  “你存心,存心让我难受!”
  “这倒是真的。”
  齐霁那两眼冒火,这火焰还意义不明,看得胡蔚竟有几分战栗。
  这战栗来的完全有预警的含义,可胡蔚还忽略了,直到齐霁大喇喇的吻上来。
  他吻得明目张胆、粗鲁有力、理直气壮……
  胡蔚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扎齐霁这针一点儿不落的又扎回了他自己身上。
  买单的时候他是完全回避服务小姐的眼神——丢人!
  出了门,风里,齐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很全新吧,初恋的热情,刚也是初吻。”
  胡蔚很想把齐霁推快行道上去,有车轧死没车……等着被轧死!
  齐霁乐了一下儿,自然而然的牵起了胡蔚的手,“咱回家吧。”
  “你回家。”胡蔚点了颗烟,瞅着灯箱上的自己。
  “你……不跟我……走?”
  “不跟。”
  “……为什么……”
  “初次见面的人就上了床,晦气。”胡蔚笑。
  齐霁吃瘪。
  “往前走走,这点儿这儿不太好打车。”
  “我跟你说人真的呐!”齐霁看着胡蔚。
  “我也没跟你说假的,不去。”
  “……”
  “围巾裹严实点儿,戴了跟没戴似的。”胡蔚停住脚步,站在齐霁身前,细致的给他打理着厚实的围巾。
  “跟我回去吧。”
  齐霁决定趁这会儿撒娇,他仰起脸,用脸颊蹭着胡蔚。胡蔚闻到了他口中淡淡甜酒的气息,挣扎了下儿,却还只是轻吻了他的唇了事,“被人从家里赶走,那感觉真糟糕……”
  齐霁怔了怔,“我……我都说了我以后不会那样儿了……”
  “我也说了我不会去相信。”
  “又回到老问题上。”齐霁垂头丧气。
  胡蔚揽过了齐霁,带着他沿着路牙向前,“等我买个房子好了,买好了你搬过去,当然前提是咱俩还恋爱着,反正你要再抽风,我就把门拉开一个滚字儿伺候。”
  “你这人,”齐霁挠头,“还说我像大姑娘,谁像啊!揪住就不放!”
  “学你呗。”胡蔚笑 .
  齐霁也不好再说什么,肩上承受着胡蔚手臂的重量,人往胡蔚日凑了凑。这么一拱,有点儿猫暗示主人抚慰的意思。胡蔚先是想到小纯后是想到了猛男。
  “猛男……还挺好的?”
  齐霁没料到胡蔚会突然转移话题,定了定,“啊……还行,就……吃的不太好,呵呵。”
  “少含沙射影。”
  “你真的想买房?”
  这回换胡蔚觉得话没头没脑了,“嗯?”
  “你刚才不是跟那儿特美好的构筑未来吗……”
  “哈哈……不知道,是吧,要不卖身干嘛去了,总得有个地儿蹲。”胡蔚跟齐霁并肩走着,路过一个个挂有自己海报的灯箱。那曾是他渴望过的世界,他不会后悔进入就像他不会后悔离开。
  “你说我怎么能不自卑呢,你这么耀眼……”
  “呵呵。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还想拿针扎我到什么时候?”
  “爽了为止。”
  “……”
  “其实,你也没错吧。”胡蔚站定,看着远方驶过来的出租车,“过去也是我的过去,我理应承担。”
  那车越驶越近,胡蔚招了招手,“上车吧。”
  “胡蔚……”
  胡蔚抬手揉搓了一把齐霁的头发,“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齐霁见那车停下,也不好再说什么,“电话你行吗?”
  “行。”那一刻胡蔚的笑在齐霁看来,犹如午夜的太阳,温暖、光亮。
  Act39。5小纯与猛男5final小纯睡醒了,很无聊。溜达出卧室,客厅早没了它的猫爬架。悻悻的回来,死狗猛男谁的口水哈拉。
  小纯抓了会窗帘,又转而去扒拉衣柜的滑轨。最后实在没得干了,蹲在床边,给自己舔毛。
  没有一个生物醒过来,床上那俩人不醒,地上那只笨狗也不醒。
  将毛发梳理完毕,小纯伸了伸懒腰,跳上了床。
  齐霁的一只脚露在被子外面,小纯凑过去,刚用爪子叨了一下,那脚猛地缩回了被子里。
  小纯眼见着齐霁缩成一团,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嘴里还叨唠着什么。
  正当小纯觉得又没东西可玩儿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团草,草里有个直翘翘的玩意儿。这东西小纯看的好玩儿。
  是,齐霁把被子都卷走了,胡蔚裸睡,这会儿正是早勃状态
  小纯蹑手蹑脚的过去,嗅了嗅,伸爪子抓抓草团,有意思。
  胡蔚动了动,但没醒,小纯这爪子刚要冲着那话儿去,胡蔚翻了个身。
  小纯怒目圆睁——好玩儿的东西没了。
  可小纯哪里是一般的猫?盯上猎物,猎物就没逃脱的可能。小纯以稳、准、狠驰骋江湖,但同时并不缺乏耐性。
  它蹲了下来,监视着胡蔚。
  猛男是日上三竿睁眼的,打着呵欠,眼睛湿漉漉的。
  抖了抖毛儿,瞅见胡蔚跟齐霁还睡着,而那只死猫竟然也跟床上,有模有样的蹲着,双目炯炯有神。
  它迈着步子,往床边凑过去了。
  齐霁的手从床沿垂下来,猛男嗅嗅,舔了舔。那只手动了动,往回缩。猛男不甘心,他想跟齐霁玩儿,于是乎就去咬被子。
  被子一点点被猛男往下拽。
  齐霁感觉到被子下滑了,就伸手去揪。
  拉扯间,胡蔚觉得身边人不停的在动,他翻身仰躺,跟齐霁拉开了些距离。
  守株待兔,小纯等的就是这会儿。可是胡蔚翻过来,本来直翘翘的那东西不翘着了,就剩一团草。
  小纯这叫一个失望,只得去抓那团草。小肉垫啪嗒啪嗒的按着胡蔚的小腹。
  胡蔚伸手推了推小纯。
  这边儿猛男还在跟齐霁扯被子,越扯越来劲,喉咙里是呜呜的喜悦声。
  齐霁实在烦了,伸手摸过去,摸到了猛男毛茸茸的头,确定好方位,狠狠地给了猛男一下。
  猛男这一被打,噌就跳开了。
  齐霁拉起被子,翻身,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胡蔚身上。
  胡蔚也睡的迷迷糊糊,凑近了齐霁一些,继续睡。
  小纯被扒拉开本就有气,这会儿齐霁过来又占了它的地儿。
  它转转眼珠,伸爪子,又往草团摸去。爪子虽是伸过去了,但小纯没出指甲。
  胡蔚被齐霁拥着,这会儿下头感觉被抚摸,以为是齐霁的手,睡的晕乎也就没理。
  小纯扒拉着胡蔚,不一会儿,让它感兴趣那玩意儿又出现了!
  猛男哼哼着趴在床下,这会儿见三人都赖在床上实在绷不住了。它想上床。
  豁出去了,不就是挨打嘛!有什么的嘛!
  齐霁跟胡蔚是同时尖叫的
  猛男跳上了床,死命的要在了齐霁身上,摇着尾巴,跟他身上乱蹭。
  小纯终于对直翘翘那话儿下了狠手,这么一抓……
  俗话说得好,男不养猫,女不养狗。
  把这两只都扔下去,齐霁跟胡蔚对着两张苦瓜脸。
  折寿啊。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26 06:24:43

ACT 40 幸福(完结)
  第二次跟同一个人谈恋爱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实属怪异,这跟分手再复合一亲又不一样。反正杭航想不明白。胡蔚与刘霁二位超出了他的思考范畴。杭航不理解并不代表他反对。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齐养这些日子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一天到晚乐呵呵,牵着猛男来洗澡都要揪住梁泽聊上一通。胡蔚偶尔晚上会到店里来,买点儿猫粮猫果冻之类。这是让杭航诧异的第二点一一胡蔚单独租了房子,就在鼓楼,离齐霁的住所步行仅需十分钟。
  杭航在观察了这二位三个多月之后,见怪不怪了。日子一人一过法儿。当事人乐意就齐活儿。
  快进入七月,天儿又是火辣辣的烤着地,杭航坐在收银台后面,手支着下巴慵懒的看着门外。三点刚过。客人一如既往的少。外面一丝风都没有,那茂密的树叶在院儿里呈现出静止状态。立在甬道旁的米白色阳伞与碧绿的树叶产生了很大的色差。略微有些褪色的铁艺桌椅安然置身于阳伞下,厚重、深沉。
  齐霁牵着猛男进来的时候,杭航前脚刚无聊的上楼骚扰二愣子。店员盈盈见刘霁牵着猛男进门,迎了上来。两人寒暄了几句,齐霁制止了盈盈企图上楼叫杭航下来的念头。只说也不会待太久,他等就好了。每周二,齐霏固定带猛男过来洗澡。
  冷气机有点儿缺氟,这会儿吹出来的气儿并无太大的凉意,但索性齐霁并没有感觉太热,就顺手拿过了阅读架上的杂志。杭航店里提供的杂志就那么几种。
  且都是跟宠物有关的。齐霁选来选去,抽出一本宠物派。封面上一漂亮姑娘搂着一只大狗笑得满脸花儿。
  刘霁看着封面,跟着笑颜如花的姑娘一起乐。
  与胡蔚再次开始交往的这三个多月,齐霁找到了梦寐以求的……浪漫。因为不住在一起,胡蔚工作又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忙,所以见面的机会就格外珍惜。也因为珍惜,所以提前就要计划很久设计很多,不像以前住在一起那么随便。约会是必不可少的项目,且每次与每次不重样,每次都有惊喜。即便有一两个不出门的周末,齐霁也觉得浪漫,两人一起在家里吃饭,床上缠绵,或者就是随意的躺在沙发上,一个处理手头的事儿,另一个躺在这个腿上看书。齐霁一开始还时不时旁敲侧击的提提让胡蔚回来住的事儿,后来也不说了,就这样没什么不好。而且随着他对胡蔚越来越深入的了解,这个事儿他也说不出口了,胡蔚的性格特点之一就是―说一不二。若自己总是这么念叨,徒劳不说还惹他厌烦。得不偿失。
  于是就随他去了,他不提他就不提。
  这些日子处下来,齐霁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愉快的生活状态之中,按时完成工作,跟胡蔚谈恋爱,若胡蔚忙就约约杭航或者易可风。生活平静下来,心也就跟着平静。现在,再想到之前的那顿折腾,齐霁自己都要嘲笑自己一他居然会那么的像个孩子。那场折腾的尾声他也记忆犹新,他固执的握着他的手,就仿佛他不松手胡蔚就不能转身离开。但齐霁并不后悔他们曾陷入那样的境地,就因为那样闹腾过,现在面前才是一片豁然开朗。没有过去可以一笔勾销,就如同胡蔚的过去总归存在,就如同他们给彼此的伤害也留下印记,但,齐霁学会了从过去中发现现在。没有那样的经历,就不会有现在的胡蔚;没有他们给彼此的伤害,就没有彼此心中不可割舍的那份眷恋。事物都有两个方面,你要采取一个全面的角度去观望。
  还比如,目前他们的感情生活。从表面上看,似门不如以前亲密了,以前是亲密到睁眼就会看到另一个,亲密到每顿饭都要共同分享,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空间是属于两人共有的,就算偶尔想喘口只属于自己的空气都没有:可从芯子里看,这生活又是另一番模样,他们虽然生活上拉开了距离,可以与心之间的距离却贴近了,彼此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让对方了熟于心,说话也随意很多。
  没什么可回避或者不坦诚的。齐霁会自然而然的说起易可风,说到他们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他就是要跟他做一辈子的朋友,他有他的社交,无论胡蔚什么态度。胡蔚也会说说自己工作上的事儿,说温屿铭。甚至,他搬出来住,还表示出了不舍。他们是什么话都对彼此说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比如,齐霁吃个感冒药,扭头对胡蔚说,你知道吗我趴在马桶边缘数过胶囊,一粒都没少,然后就挺万念俱灰的,挺鄙视自己的。比如,胡蔚切菜,看看在一旁洗菜的齐霁,乐呵呵的问,诶你说十年八年以后咱俩仐什么模样?想想小温结婚这么多年,最后愣是把爱人气走了,他爱人也挺有意思,看见我住在他们家,居然背着行李回来,指着鼻子对他说,温屿铭我还是要跟你在一起。我一定要你过得不舒心,你别想悠悠哉哉过新生活,我不痛快你就不能痛快,我这一辈子被你祸害的七零八落,老子跟你耗上了!你说这人是不是挺神的?总之,他跟他什么都说,闲言碎语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齐霁到现在才意识到,他跟胡蔚开始的不是太晚而是太早,他们遗忘了恋爱中最精彩的部分——心的磨合。他们也太过刻意的去勾勒爱情的模样,太过刻意的去抓住他们初次获得的喜悦与幸福。幸福是什么啊?它是什么也不是刻意的东西。大白话说,我饿了,你手里有半拉烧饼,你就比我幸福;我尿急,你先进去占了小便池,你就比我幸福。小资点儿文艺点儿说,幸福就像衬衫上掉下来那扣子,你遍寻不见,放弃不找,它又从沙发下头出来了。幸福这东西,首先,要顺其自然。
  “诶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杭航从楼上下来,推门前就瞅见了坐在椅子上翻杂志的齐霁。
  “嗯,晚上跟胡蔚约了,就早点儿带猛男过来了。”齐霁放下了杂志。
  “哦。”
  “辛苦你再出去吧,陪我抽颗烟。”
  “……你是一看见我就想到放风儿么?”杭航皱眉,怎么进来的店里又怎么出去了。
  “不止,看见你还想到俩字儿……燕好。”
  “啥?”
  “您瞧您精神焕发的,大下午折腾你不热么?”
  太阳仍旧毒辣,烤得地面烫脚,杭航落座,隔着阳伞那椅子都跟炭火烧过一样。还是小宫女儿举着炭火勺子一处儿不落均匀加热过的。可二位谁还都不嫌弃,对着就聊了起来。
  胡蔚不到五点就结束了工作战斗收拾好办公桌,给Matthew去了个内线电话,大功告成。以往在温屿铭摧残下的办公室被胡蔚收拾的利落整齐,垃圾无用品都请进了垃圾桶,胡蔚唯独留下了那个白板。它于胡蔚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意义,那,与他的重新上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胡蔚终究还是拿到了温屿铭的位置,却是以退为进的。越是强调自己的不足,越是强调他很愿意跟Matthew手下再学习,他越是知道自己稳操胜券。其结果也是预料之中,他坐到了这个位子上。MattheW的鼻子都快歪了,他本是以为自己十拿九稳。在这些所有的职场纠缠中,胡蔚最终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在模特圈经历的种种,不都是坏的。这三个月下来,胡蔚与Matthew磨合的很好,他得到了Matthew的认同,也就同时得到了部门其他同事的认同与赞许。他开始明白如何周旋于这个圈子之内了。
  出公司巷口,胡蔚一眼就瞅见了齐霁的车。他溜达过去,慵懒的拉开车门,冷气舒服的让他深呼吸了一下。从公司到巷口这么几步路,低气压就已让他不太舒服了。显然,一会儿就会下起雨。又是一个按部就班的夏天。齐霁刚要碾灭烟,却被胡蔚拿了过去,叼在唇边。齐霁笑笑,将车驶入了车流。
  “今天听小敏讲了个笑话。”胡蔚吐出一口烟,侧脸看向齐霁。
  “哦?说来听听。”
  “说一个小男孩路过一少妇窗前,隐约听见屋内断断续续的声音,‘我要男人,我要男人。”,“嗯。”
  “小男孩儿就往屋里窥视,发现那少妇躺在床上,一边揉着自己的胸一边继续说,我要男人我要男人。”
  “嗯。”
  “隔天小男孩再次路过一看,哎呀,那个少妇的床上”0“哦?说来听听。”
  。说一个小男孩路过一少妇窗前,隐约听见屋内断断续续的声音,‘我要男人,我要男人。“,“嗯。,,“小男孩儿就往屋里窥视,发现那少妇躺在床上,一边揉着自己的胸一边继续说,我要男人我要男人。”
  “嗯。”
  “隔天小男孩儿再次路过,一看,哎呀,那个少妇床上真的有了个男人。”
  “嗯。”
  后来小男孩儿就回了家,躺在床上,脱了背心,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说,“我要男人?,”齐霁侧过脸,看着胡蔚。
  胡蔚叼着烟愣住,“什么?”
  “什么什么?”
  “他说的是,我要自行车。”
  齐霁看了胡蔚两秒钟,胡蔚也看了齐霁两秒钟,谁也没说话。
  “这个笑话儿哪儿可笑了?”齐霁严肃的问。
  “……你要男人是吧,他要自行车。”
  两人一起吃过了饭,果然下起了雨,而后去的首都剧场看了话剧,直到散场齐霁都在琢磨寻附上‘我要自行车“。最后绷不住还是问了出来,胡蔚这叫一个无奈,奈何齐霁就是不停的问,最后惹得他只得说,”那少妇自慰,她想男人,小孩儿以为摸胸是许愿,就说我要自行车!“
  齐霁想了杨,说,“是个黄色笑话。”
  胡蔚更加无奈了。怎么就喜欢这么一个大脑非同寻常的主儿?
  这一晚是齐霁去了胡蔚家里,老式房子高屋顶,一室一厅,地方不大。小纯盘踞在床上,慵懒自在一副主人的模样。直到齐霁将胡蔚压下去,小纯才爱理不理的跳开,齐霁分明窥见那黑猫白了他一眼。
  吻是不间断的,犹如那不间断的雨声,脱衣服的手也是仓促的,仓促的几乎是在蹂躏肌肤。由于上个周末胡蔚加班,床第之事冷落了齐霁,这会儿他就有些急不可耐了。齐霁不懂胡蔚的工作都有哪些,只知道他忙,但胡蔚觉得自己比起温屿铭,已经协调的很成功了。
  彼此对彼此的索求都是热切的,温度本就没降下来多少的房间这会儿更是因为皮肤的紧密相连以及潮湿的水汽让两人冒出汗来。齐霁是忽然停下来的,他微微撑起身体,乐着,把胡蔚的手拉起来,放在胡蔚的胸口上,“小朋友你有什么愿望?”
  胡蔚瞅着齐霁,想了想,“那我……勉强要你吧。”说着,一把带倒了齐霁,将他压倒了身下。
  “你怎么搞的!你怎么压上来了?”
  “我这不是刚许愿了吗?”
  齐霁眨了眨眼,“那我也能许愿!”
  “行,可不带跟我重复的。”
  “我才不跟人学!”
  “行吧,让你许愿。”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一晚两人折腾了两次,最后一人占据床的一边趴着抽烟。胡蔚说前些天去看了几套房子,相中一处,打算买,齐霁挠着小纯的下巴说,好啊。胡蔚说公积金他算不明白,齐霁说别贷款,我出一半。胡蔚说你干嘛要出一半,齐霁说省得我搬过去之后换成你让我滚了。胡蔚笑,说,谁说让你搬过去了。就这么又把齐霁逗急了,哄。
  幸福就是痒了挠一下,不幸就是痒了挠不着。更不幸的是,很久以来,灵魂和肉体,都感觉不到那蠢蠢不安的痒了。胡蔚和齐霁这一刻都很幸福,因为对方都挠在他们的心坎儿里。
  蒸不熟,嚼不烂,踩不碎,扯不断。这不仅是说口香糖那环境污染分子,也在说爱情,这祸害人心的恐怖分子。
  【美丽奇迹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