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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轻歌曼舞,四海升平。阳明先生龙场悟道,文坛七子崇文复古,吴中四才子诗酒风流,大明天下鲜花似锦。
权阉当道,厂卫横行。白莲教徒矢志造反,朝堂内外各怀机心,正德小皇帝玩心不减,九州万方暗潮汹涌。
庙堂江湖,尔虞我诈;正派魔门,血雨腥风。一只遭雷劈的小蝴蝶魂穿大明,又该怎样面对这场风波呢?
锦被翻洪浪,汗浸鸳鸯枕。牙床曳春风,一梦了无痕。能在床上解决的事情,就不要说许多大道理,丁寿如是说。
嫩蕊娇花风光好,刘郎岂误春工。颤语莺啼海潮涌。浅吟低唱起,衾染胭脂红。
只向武陵深处寻,揽颈勾足从容。软玉相拥鸾梦同。襄王神女会,云雨事无穷。
楔子 天外妖星
大明弘治十四年,南阳太和山。
天地生于太和,太和生于虚冥。此山元气淋漓,太和之气贯通天人,天地赖之以生,人性因之而成,涵籍无穷生机。
云遮雾掩之中,群山倾峙,一峰独秀。
青崖之巅,一名相貌儒雅的青袍文士披发而坐,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五尺见方的演命罗盘。
「八九数尽,日月无光。」
文士轻捋颌下黑须,一手轻轻掐算,「大明国祚二百七十有六,嗯,王朝更替,天道使然。」
「巽下兑上大过,主客不分,地支无子。」文士挑了挑眉,「主客颠倒,夷狄胡种入主中原,唉,华胄又将多难了。」
虽然口中叹息,文士面上并无悲愤之色,精通六爻之术的他,早已看惯世间生死沉浮,推演命数不过是他闲来消遣而已。
天高野阔,月明星稀,忽有一道彗星从天空划过,慧尾明亮耀眼,带着妖艳的光芒没入穷荒。
「奇怪,今夜怎会有妖星出现。」文士面露疑惑之色,伸出一手缓缓掐算,怎知一算之下,忽地面色大变。
文士两只手都举了起来,越算越快,面色越来越怪。
「不可能,不可能。」文士喃喃自语,扑倒了罗盘之上,三十六层罗盘被他快速推动,目不暇接。
「错了,全错了。」文士不可思议之色愈来愈重,本来黑如墨染的须发逐渐变成灰白,稚嫩如童子般的面部也形如枯槁,他还犹自未知。
「噗——」一口鲜血喷在了罗盘之上。
文士不顾须前衣襟上沾染的血花,委顿于地,神色灰败。
「妖星现,天机乱,福兮祸兮,天意难测……」
第一卷 初入江湖 第一章 今夕复何夕
宣府北靠阴山、南临洋河,山川秀美、人杰地灵,素有「京西第一府」之美誉,自古为戎马驰驱之地,历朝历代,北方部族经宣府南入,使兵戈频繁,烽烟不断,现为大明九边重镇宣府总兵驻节之地,堪称「北陲第一重镇」。
进入弘治年后,蒙古达延汗巴图孟克逐渐统一漠北,更是兴兵犯边,长城内外村堡数遭兵火。
宣府城内的老少爷们不操心这些,兵戈烽火也总要吃饭不是,何况当今圣天子在位,众正盈朝,就算鞑靼小王子偶有兴兵入关,可正统年土木堡那会儿兵凶战危的,在罗、杨二位大人带领下,鞑子太师也先也没打下宣府来,就这个什么达延汗能咬老子鸟毛不成。
可不操心国家大事总会有些别的事来让你烦心,比方现如今城内的酒楼「太白楼」的伙计就对着二楼雅座的一位爷愁的都要哭出来了。
「二爷,求您心疼下小的,小的家中还有老少几口子指望小的呢,」伙计愁眉苦脸道:「丁大爷已经放出话来,哪家酒楼要是再卖您酒喝就断了谁的货,没了丁家的」刘伶醉「这酒楼生意还不得一落千丈,掌柜的非把我宰了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喝完这一壶就走,现在你给爷边上呆着去」一个十余岁的清秀少年不耐烦的应道。
「放心,二爷,小的绝不啰嗦了」,伙计点头哈腰的退到一边,抹了一头的冷汗,暗道一壶就一壶吧,这小祖宗总算松口了。
其实眼前的少年也算不得实在的奢遮人物,家里不过给纳了个监生的出身,但这小人为人四海,与三教九流打交道都能放下身段,城里的军余闲汉颇听他的招呼,且还是个顺毛驴混不吝的性子,惹火了他难保日后天天不跟一帮泼皮扯皮打口舌官司,那生意就没法做了。
至于丁大爷虽为人方正,有诺必行,可毕竟是个心软好说话的,再说丁大爷现在不是没看见么,伙计得意的看了一眼闷头喝酒的少年背影,又皱了皱眉,「这小子老念叨的」装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少年仰头将杯中酒干掉,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什么世道啊,老子寒窗十六年,久经考场,好不容易混到大学毕业,趁着假期出来游长城,竟然会被旱雷劈死,TM招谁惹谁了,就算照相摆的姿势烧包了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喊得台词装大了点(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抢了释迦牟尼的风头,可漫天神佛也太小心眼了吧,雷劈不算还他娘穿越!」
看着自己眼下的一身行头,还行,老天没把事做绝,被魂穿的这位倒霉蛋虽不算豪门显宦,也还是个富贵人家。
丁家酒坊自酿「刘伶醉」名传塞外,在城中也是排的上的字号,家中只有一位长兄,大了自己十几岁,平时摆着长兄如父的派头,耳提面命,倒从不曾亏待这位幼弟。
可好日子自打去年长嫂进门是到了头,每日里立规矩、正家法,把个丁家二郎折磨的苦不堪言,整日跟一些军户子弟闲混胡闹。
前日里喝多了非要试骑人骡马市里的一头大青驴,结果被犯了驴脾气的畜牲撂了蹶子,一头磕到拴马桩上,赶上那一磕也着实不轻,三魂七魄丢了大半,登时就晕死了过去,糊里糊涂被夺了舍。
被闲汉送回家里时刚苏醒,才附身那会子还没有完全接收前人记忆,有点浑浑噩噩,人都不认识了,把丁家老大吓了个半死,赶紧请郎中看过确认无碍才放下心来。
看着这个不长进的兄弟丁老大也是怒从心头起,操起棍子亲自行了一趟家法,把这货抽了两天才下了床,并被下了「禁酒令」,声称再敢胡乱荒唐下次直接打断两条腿,直到今日里丁大爷出去谈生意才找机会溜了出来借酒浇愁。
「唉——!」一声长叹,现名丁寿的丁二郎摇了摇头,想想家中父母不知如何担心,又哀叹形单影只来到这大明朝,还不是个顶门立户说话算数的,身世多舛一至于斯,二爷感到自己很神伤,最后对自己的遭遇只能归纳五个字「装杯被雷劈!」
一口将壶中残酒尽数倒入口中,丁寿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来。
「小二哥,行行好,老人家我如今口渴得很,只要一杯水酒润润喉就好,小二哥大慈大悲,子孙满堂。」一个鹑衣百结不知道多大岁数的老乞丐坐在太白楼的门前纠缠着刚才劝丁寿离开的小二,脸上涕泪横流。
「子孙满堂我也养不起,」小二没好气道,「你这老乞儿好生不晓事理,近日城中多了许多乞丐,慈悲心都不够分润,看你年纪大把,才舍下些吃食,竟然贪心要酒喝,快走,莫要逼我用强了。」
丁寿走到堂前恰巧看到这一幕,话说前世的某人绝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好好先生,受信息大爆炸的福,对这类社会阴暗面一向是持「借乞行骗」的眼光看待的,偏偏今日这位爷刚刚觉得神伤,又看到了这乞丐为酒伤神,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小二,来坛」刘伶醉「给他,记爷账上。」丁寿扔下这句话,便走出了店门。
一路踱步回家,丁寿才发现果然如小二所言街上乞丐多了好多,街头巷尾烤鸡烹狗、强索硬讨不知凡几,也算顾忌这是边镇重城,没到祸乱地方的地步。
离家愈近,丁寿看着天边落日,颇有近家情怯之感,「今夕是何夕,此身何所寄啊!」
「若无处寄,跟随我老人家可好?」
丁寿闻声看去,见那讨酒喝的老叫化不知何时立于身侧,揉着通红的酒糟鼻,贼眉鼠眼的看着他。
「随你讨饭不成?」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当爷们是善人,丁寿没好气道。
「讨饭倒也没什么不好,你不愿讨也随得你,我老人家走南闯北,饮酒无数,数今日你丁家的酒够滋味,娃娃又是个好心人,解了我的酒虫,就破例收你个丐帮亲传弟子,教你一身武功,行走江湖岂不快哉。」
丁寿见鬼一样看着老叫化,「丐帮?什么武功?打狗棒法还是降龙十八掌?」
话音未落,老叫化忽然飘至眼前,一手扣住丁寿脉门,「我老人家今天倒是走了眼,你到底是谁?受何人指使?」
「放手,你快放手!」丁寿直觉钻心疼痛由手腕传来,不由大叫。
「嗯?」老叫化感到丁寿身上毫无内力,松手后不由疑惑道:「你不是江湖中人?」
「你才是江湖中人,你们全家江湖中人。」丁寿揉着手腕跳脚叫道。
「那你如何知道我丐帮镇派武功?」
「一个叫金庸的说的。」丁寿随口应道,随即一愣,心道:「这难道是穿到武侠位面了,天龙还是射雕?」
「叫金庸的?」老叫化思索着,江湖有名姓的人物没听过这一号啊,也许是个无名小卒,看来自己真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小子毫无武功根基不说,真有它意也不会如此不加掩饰,不由笑道:「怎样?小子尝到厉害了吧,老人家这手功夫想不想学,只要你一天孝敬三坛子丁家烧酒,我老人家就教你拿手的绝技混天功。」
「哼,说到底还是为酒来的,就说少爷我也不是虎躯一震,八方豪杰纳头便拜的气场,」丁寿低头思忖,「学门功夫傍身倒是不错,就是学武的苦不知能不能受得了,看这老家伙犯酒瘾那寒酸样子也不是个盖世豪侠,」混天功「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街边卖大力丸的。
一天三坛」刘伶醉「,爷的那点散碎月例钱全填里也不够的,从家里作坊拿估计被揍的下辈子只能趴床上了,况且这丁家虽不是锦衣玉食,可也是小康人家,在这大明绝对是不错的生活水平了,再熬个几年和老大分家自立门户,绝对可以过上逍遥日子,混吃等死——哦不随遇而安才是爷们的脾气不是」于是抬头果断说出决定。
「不学!」
「不学,娃娃你想清楚,我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呃,若是嫌酒多一天两坛就好,入门就让你做三袋,哦不,四袋弟子。」
「知道,叫花子扎堆最多的一伙儿么,破布袋再多也是乞丐。」
「小哥,一天一坛子酒如何,想想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老叫化没察觉自己称呼逐渐变化,抬眼恰巧看到巷子里炖狗肉的几个乞丐,立刻转口道:「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眼光随着丁寿指向长街尽头的两名正在向路人强索的乞丐,不由老脸一红,再没脸说下去,身子突然拔地而起,落地已是街头两名乞丐处,先是正反每人赏了四个耳光,接着破锣嗓子嚎道,「两个乌龟王八蛋,害老人家我丢面子,哪处分舵的?」
说着如同拎着两只鸡崽子一样抓着两个乞丐,再次腾空而起,一个起落,消失不见,留下街上行人一片惊叫声。
「我擦,这就是轻功么,不像是蒙人的,」丁寿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亏了啊。」
第二章 似是故人来
丁宅坐落城南,有三进院落,丁寿自觉一路身上酒气散的差不多了,刚想喊门,突闻一阵马蹄声急,回头一看,一骑如同一朵红云般飘来,来的近前,骑士一勒马缰,奔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倏然而止。
丁寿才来得及看清眼前来客,只见一匹枣红马上端坐一名妙龄女子,脸如新月,双眉浅画,两瞳翦水,口若樱桃,一身红色劲装衬的肤如凝脂,丁寿不由呆了。
「敢问这位公子,此处可是丁龄府上?」少女盈盈一笑,开口问道。
「………………」丁寿脑子一团乱,眼前人出尘绝俗,宛如画中仙子,两世为人又何曾见过如此绝色丽人。
「公子,公子?」多次询问无果,对方只知道盯着自己傻看,少女不由着恼,「莫不是个傻子。」
「哦,哦,姑娘请了,」还算脑子没有完全坏掉,丁寿及时反应过来,「在下丁寿,丁龄乃是家兄,此处正是寒舍,不知姑娘是……?」
「哈,终于找到了,喔,少兄有礼了,在下柳如烟,乃是令兄故人,还请引见。」少女闻言笑逐颜开,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丁寿面前。
丁宅正堂上,大爷丁龄正在拍桌子,「怎么回事?刚好了几天又偷跑出去了,府中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年方双十的丁夫人也来了脾气,「你自己的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是一个闲得住的性子,还不是这些年你宠出来的,他真要跑,下人们看见谁又敢管。」
丁家夫人闺名李月仙,是大同府李秀才家女儿,一日举家出游,路遇强人,多亏了恰巧过路的丁龄搭救,才脱了性命,李秀才感激之下许下这门亲事,李月仙对嫁做商人妇本不情愿,碍于父亲情面只得从命,丁龄年长妻子甚多,平日里多有疼爱,从无恶声。
闻得妻子反驳,丁龄深吸了口气,呼出后缓声道:「我又没有怨你,只是他这佻脱性子如果不收一下,将来恐要闯下祸事,我又怎么对得起仙逝的父亲。」
此时丁龄长随丁七前来禀报,「大爷,二爷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姑娘。」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闪入厅堂,「师兄,我可找到你了,这么多年不见想死我了。」柳如烟已穿到丁龄身前道。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师父可安泰?」丁龄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爹爹一切都好,一别五年,你也不想着回来看看人家,这次废了好大劲爹才答应让我过来找你。」柳如烟娇嗔道,随即想起来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丁龄,「这是爹让我带给你的。」说完两手又自然的挽住丁龄左臂。
「呵呵,从点苍山到宣府,千里奔波,真是辛苦你了。」丁龄疼爱的掸掉柳如烟身上尘土,忽然觉得屋内气氛有些不对。
丁龄转头四顾,自家夫人气的俏脸煞白,夫人的陪嫁丫鬟小桃与自家小姐同仇敌忾的瞪着自己。
长随丁七张个嘴不知道合拢,自家兄弟神色复杂的瞄着自己,低头看见自己被抱着摇晃的左臂,不由尴尬一笑,抽出手臂对众人道:「这是点苍学艺时的小师妹,名为柳如烟。」又对柳如烟道:「这是舍弟丁寿,这是你师嫂,也就是我夫人李氏。」
「什么!?,你成亲了,你成亲了我怎么办?」柳如烟声音已隐隐有了哭腔。
「哼,」李月仙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小桃,随我回房。」转身步入后宅。
「唉,夫人……,小师妹你这是———」丁龄不由头痛,「当年一时戏语,何必当真。」
「我不管,你说我长大要娶我,如今我十七了,你却先成亲,你对不起我。」
柳如烟眼泪扑簌簌掉下,抽着鼻子哭道。
「咳,」见着场面失控,丁寿收起那股醋意,「丁七,你带柳姑娘先去客房休息。」又转身对如烟道,「姑娘且先歇着,待我问明情况,倘若——」看了眼自己大哥,「倘若真是家兄负你,丁家定会给姑娘个交代。」
丁七也赶上相劝,总算把这个姑奶奶给哄进客房,兄弟二人相顾默然。
「大哥,人家都找上门了,您不会真的始乱终弃吧?」丁寿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问道。
面对自家兄弟的调侃,大爷没了往日的方正,「唉!一言难尽啊。」丁龄叹道。
如果长话短说,还真就不是什么始乱终弃,丁龄幼年被去世的丁老爷送入点苍派掌门柳随风座下习武,柳随风壮年丧妻,遗有幼女如烟,生来活泼,同门师兄弟非常喜爱,她却唯独喜欢腻在年长的大师兄身边,再然后就是一个小孩过家家的笑话了,一个七岁的女孩要学山下人家的新娘子,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逗她开心,待你长大,娶你为妻,丁龄二十五岁出师时都已经将自己的戏言忘得一干二净,那个七岁的小姑娘却铭记于心长达十年,闹出了今天二女争夫的戏份。
「大哥,一诺十年,人家这是情根深种啊。」丁寿酸溜溜的说到。
「胡闹,我年长她十三岁,只有兄妹之情,而无男女之爱。」丁龄道。
丁寿倒是相信自家兄长的为人,再说当年柳如烟不过垂髫稚女,若是真有什么邪念,那丁龄亦可归入禽兽之流了,站起身拍拍衣服,「兄长且先安抚一下嫂嫂,小弟看看柳姑娘安置如何了。」说完向客房走去。
来至客房外,「吱呀」一声,房门开启,走出一丰腴美妇人,乃是丁七之妻倩娘,「见过二爷。」倩娘行福礼道。
「柳姑娘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一人独坐,亦不曾用饭。」
「晓得了,且下去吧。」丁寿看着离去的倩娘背影,柳腰丰臀,摇曳生姿,暗暗咽了口唾液,那丁七真是艳福不浅。
「柳姑娘,在下丁寿,有事请见。」
丁寿敲了敲门,也没听回应,随后推门而入,只见柳如烟果然呆坐在桌边,桌上饭食未动一筷,双目红肿,显然刚刚又哭过一次。
「柳姑娘,刚刚已与家兄谈过,当年确实是为哄你开心的一句戏言,如今敝兄嫂二人伉俪情深,又有媒妁之言,况家嫂温良恭俭,持家有度,实为难得的贤妻,总不能让家兄停妻再娶吧?」
丁寿说着话手不自觉的揉了揉前日被罚跪祠堂尚自酸痛的膝盖,心中暗骂:「什么世道,逼得大爷说这亏心话,不会又被雷劈吧。」
「戏言?什么戏言让我苦等了十年?」柳如烟哽咽道。
「额,这个,姑娘迷于执念了,可曾想过真的如此专情家兄么」丁寿道。
「我…………」柳如烟抬头欲驳。
「且住,先听在下一言,听家兄说,姑娘自幼丧母,柳前辈至今未娶,想必儿时柳前辈父代母职,用心良苦,父之深情,感之甚深吧。」
「不错,家父对我自幼疼爱有加。」 柳如烟眼中有了一丝神采,想起幼时和父亲苍山扑蝶,洱海观鱼众多乐事。
「听闻令尊在姑娘七岁时接掌点苍,柳前辈贵为一派掌门,想来平日里不是醉心武功,就是事务繁多吧。」
「那是自然,点苍派为九大门派之一,威震天南,家父凭一手」回风舞柳剑「败过不知道几许武林高手,当然要精研武学,风雨不辍。」
提起点苍派,柳如烟语气中又带上了一股傲意。
「那时由家兄暂代令尊之责,带姑娘习文练武,夜恬昼嬉。」
「大师兄待我一向是好的。」柳如烟低头摆弄着衣角道。
「那姑娘可曾想过,你对家兄之情只是对令尊不能再长期伴你的一种移情,并非儿女私情呢。」
「移情?果真如此么?」柳如烟喃喃道,「我把大师兄当成爹爹,所以如此依赖,不,不可能的。」
摇着头,柳如烟语气中带有了一份迷茫,想起幼时父亲执迷武功派务,无论自己如何哭闹也唤不回如从前般宠爱自己的父亲,最多是让大师兄代为陪伴,大师兄对自己百依百顺,就如以前的父亲一般,那时心中就有一个愿望,永远陪在师兄身边,又唯恐师兄也离自己而去,撒娇耍赖的要求大师兄答应娶自己,前事种种,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期盼执着的真如眼前少年所说的只是一种「移情」。
「唉,姑娘可好好想一想是否如此,这段时间若是有暇在下愿陪姑娘四处游览,北地风光不同南国多矣。」
丁寿自觉挽救了一个恋父情节的花季少女,又为自己多赢了一丝机会,不由洋洋得意。「若是姑娘痴心不改,在下愿代兄还债。」
柳如烟闻言柳眉倒竖,「竟敢轻薄于我,当我是水性杨花之人么?」
丁寿不觉想抽自己嘴巴,赶紧学着戏文道:「哎呀呀,小生失礼,还请小姐宽恕则个,小姐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但求展颜一笑吧。」
柳如烟噗嗤终于笑了出来,「你和大师兄的性子一点不像,真不知道是如何冒出来的。」
丁寿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老实说我也想知道,估计这只能问老天了。」
第三章 酒为色之媒
不知道丁龄用的什么办法,后宅也彻底的安静了,李月仙对柳姑娘也以姊妹相称,平日里丁寿陪同柳如烟欣赏一下塞上风光,倒也自在悠闲,丁寿费尽心思小心伺逢,引得柳如烟眉开眼笑,好感逐升。
这一日丁寿正独自在街上闲逛,忽闻身后有人招呼,回头一看,见一个二十余岁的白脸军汉,身穿鸳鸯袄,腰挎军刀,一身风尘之色,原本记忆中记得此人姓江,行三,乃是宣府军户子弟,现在边军中任职哨官,平日里两人私交甚笃,算是丁寿狐朋狗友中少有的交心的一位。
江三凑至近前,一手搭在丁寿肩上,「哥哥这几个月在镇威堡戍守,今日里才回来,听闻兄弟月前受了伤,如今可曾无碍?」
「有劳三哥挂心,些许小伤已不碍事,今日哥哥回城,小弟太白楼摆酒,为哥哥洗尘。」
「哈哈,兄弟爽利,不过酒不能由你请,理当哥哥我请你吃酒压惊才对。」
「既如此小弟就不客气了,不知在何处叨扰?」
闻言江三不由一阵扭捏,搓着双手道:「镇威堡那帮贼厮鸟下手太黑,关扑一点情面不讲,哥哥这月关饷尽数填到这帮杀才腰包,实无闲钱在外面摆酒,莫如入夜到你嫂子家中试试家常手艺可好?」
丁寿闻言会心一笑,「使得,使得,如此申时小弟登门拜访。」
江三所言嫂子实是城中一名寡妇,名唤祝玉奴,幼时与江三青梅竹马,可惜女方家中嫌江家乃军户子弟,无钱行聘,将女嫁入一蔡姓人家,也是这人福薄,难抵温柔乡销魂蚀骨,不出一年竟得急病横死了,玉奴克夫之名传出,无人再谈婚娶,守着亡夫所留薄产自在过活,江三至今无钱娶妻,许是旧情难忘,一来二去两人便做了露水夫妻,如今正是恋奸情热之时。
未到申时,丁寿便从自家出来,先是选上几盒胭脂水粉,又称了几斤猪肉,寻到铜鼓巷一处人家,轻叩门环,不时便听到院内有人出来应门,门扉打开,闪出一美貌女子,二十五六岁年纪,眉目含情,一根银簪挽住满头青丝,身穿青色交领短袄,下系石榴红的百褶长裙,裙边露出红鞋一角,说不尽的风流体态。
丁寿拱手施礼道:「小弟恶客登门,叨扰兄嫂,还望嫂嫂莫要怪罪。」
「如此俊俏的小公子登门叨扰,谁又忍心怪罪。」玉奴闪身请丁寿入内,关上门扉道:「你家哥哥刚刚还念叨你何时过来,莫要撞头撞的路都不识得了。」
「三哥戍堡数月,恐嘴里已淡得没有味道,劳请嫂嫂施展妙手为我二人打打牙祭,再又为嫂嫂选了几样水粉,莫要嫌弃了。」
「哟,这许多水粉怕是破费甚多吧,奴已是人老珠黄,小郎花这冤枉钱作甚?」
玉奴喜道。
「倒值不得什么,只是水粉糙劣,恐遮住了嫂嫂的国色天香。」
玉奴食指点着丁寿额头啐道:「脑袋撞了后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要奴家说,这头啊,早该撞了。」
「妇道人家休要乱说,兄弟莫怪,哥哥我等你好久了。」江三由中堂走出道。
丁寿拱手施礼,随即二人摆上酒席,玉奴渐次端出菜来,二人举杯换盏,饮将起来。
不一时玉奴也凑了一席,江三说他戍守镇堡荒芜孤寂,玉奴说寡妇人前是是非非着实不易,丁寿二世为人天南地北高谈阔论,引得江三瞠目结舌,逗得玉奴娇笑连连。
酒酣耳热,三人都解去外衣,玉奴解去百褶裙,露出里面藕色绸裤,脱去短袄,换上浅色褙子,敞怀未曾系带,小衣仅着粉色抹胸,衬得肌肤雪白,起身敬酒布菜胸前露出深深一道沟壑,丁寿看着那一隆丰丘眼都已经直了。
注意到丁寿目光,玉奴将竹筷在丁寿眼前一晃,嗔道:「小郎君,看些什么呢。」
引得江三哈哈大笑,丁寿低头窘迫不语。
江三一把将玉奴搂入怀中,双手在玉奴身上不住游走,道:「兄弟如今快十五了吧,还是一童男子,真真可惜了,女人个中滋味不可言传啊,不说你家长嫂花容月貌,单说那个丁七家里的倩娘吧,那身段,啧啧,简直一掐就能出水,皮肤嫩的就跟剥皮小葱似的……哎呦!」
玉奴掐着江三腰间软肉,骂道:「没良心的,老娘哪点对不起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怕教坏了小郎。」
江三连连求饶,丁寿帮着劝解,这才作罢。
「兄长,嫂嫂,小弟该回去了,家兄禁令小弟喝酒,今日里正好作坊开锅,兄长回的晚才敢出来,若是再不回去恐身上酒气被人发现。」
「不忙,且再吃几杯,若是醉了便在此处小憩,散了酒气再回家去。」二人劝道,丁寿推辞不过,便又饮将起来,最终丁寿不胜酒力,歪倒在桌前。
「到底酒量太差,还是不如我。」江三呵呵傻笑道。
「谁像你整日里只知喝酒厮杀,一副贼骨头,也不怕伤了小郎身子。」玉奴埋怨道,先寻了件衣服披在丁寿身上,又从柜中取出一壶酒道:「纠缠着不让人回家,害得这壶酒一直不敢拿出来,要是药性过了可糟蹋了。」
「放心吧,心肝,此番绝对让你满意。」江三接过酒壶,对嘴一次就饮了大半,然后揽住玉奴不停亲摸,不一时玉奴娇喘连连,「贼汉子,你可好了,奴家好热……。」
江三此刻亦是箭在弦上,拦腰将玉奴抱起,走进寝室将人直接扔在床上,未等埋怨就已将她绸裤褪下,解掉抹胸,看着玉奴一身白肉,肩圆乳挺,腰细臀肥,两腿之间乌黑一片毛发,好不惹火,立时将自身衣物也脱得干净,将阳根凑在肉缝上,不三五下,已尽根而入,大力抽将起来,玉奴是久旷之身,不时就渗出水来,两腿夹紧了江三腰跨,玉足在他臀后交叉,紧紧的裹住江三身子,恨不得只将其整个揉进自身里去。
「贼汉子,大力点,对,就这样……奴家还要……」
江三也久不识肉味,此番只管埋头苦干,阳根大出大入,每次顶到尽根,出时退到菇头处,便再大力顶入,不住手的肏了五六百抽,额头已见汗,稍稍起身,抱住一双玉腿,两手在一双丰乳上乱揉。
玉奴下面骚痒难耐,复又被摸得喘哼连连,不能言语,阴户淫水汩汩流出,沾了江三大腿湿漉漉的。
又是狠弄一两千抽,江三只觉下面快感阵阵,难以忍受,放开她双腿,抱紧玉奴,一阵快送,玉奴感到体内物事坚硬如铁,猛然一涨,晓得快要出精,挺起肥臀,不住迎凑。
江三猛地大喊一声,泄了玉奴满户精水,倒头睡去,玉奴也觉得身上沉重,懒得起身,不一刻进入梦乡。
那一边丁寿醒来已是三更,抬头不见二人,只觉口干舌燥,抬手将主位的小半壶残酒喝了干净,暗道即刻回返,应能赶在兄长前到家,便起身寻二人告辞,来到屋内只睹到床上两条白花花的身子叠在一起。
江三赤裸仰躺,已发出阵阵鼾声,玉奴俯卧在江三胸膛,如海棠春睡,一双玉乳因俯卧之故难窥全貌,酥胸压在江三结实的胸膛上,只观其半边乳肉可知其丰硕,柳腰纤细,至臀处又猛然扩张,顶起那两隆雪丘,一只玉手仍在握着胯下那条软绵绵的死蛇,嘴角不时微微翘起,当有好事入梦。
丁寿只觉口中比刚醒时还要干燥,走到床前缓缓伸出手去,将床脚锦被拉起盖住二人,终究没有忍住,借机狠狠的在那翘臀上摸了一把,只觉触感柔软滑腻,引得心旌神摇,想要再摸,又自不敢,只得摇头挥去邪念,匆匆返家而去。
到至自家,果然丁龄尚未回返,丁寿渐感身上不适,口中干燥欲裂,小腹丹田处宛如一团烈火燃烧,胯下蠢物昂然向上,如剑似铁。
却原来江三此人好酒,每次戍军归来当日必定大醉,行房时有心无力,玉奴素久了的,快活起来只争朝夕,哪里容他酒醒次日,故在其归来当天准备一壶三鞭酒,里面放了些催情助性之物。
刚刚那些残酒又被不知情的丁寿饮掉,如今这货被烧的四处寻水解渴,路过南厢耳房时,忽听里面传来阵阵水声。
丁寿走至门前,透过缝隙向内看去,只见好一派春光。
屋内放置一个半人高的浴桶,倩娘正背坐在桶内沐浴,因桶壁遮挡,只能看见两个雪白臂膀,在水汽蒸腾之中,直如剥壳鸡蛋般光滑紧致。
看起来倩娘已沐浴完毕,正用干布擦拭身子,一抬右臂,又见一个雪白玉兔倏然跳动,擦毕上身,由桶内站起,丰乳肥臀一览无遗,抬起一条玉腿欲从桶内跨出,那玉门正对房门,屋外的丁寿猛然瞳孔一缩,见一片茂盛幽草覆盖在馒头般山丘之上,还有几滴水珠在幽草边缘将滴未滴,蓬门洞开,蜂珠激张……
丁寿只觉腹内一股大火要将自己烧掉,再也无法忍受,合身将屋门撞开,直向倩娘扑去。
「二爷,您……」倩娘见人一惊,本能想要躲闪,可踩到地上积水,脚下一滑倒在地上,被扑来的丁寿压在身下。丁寿将头埋在倩娘丰乳之中亲吻,一手抱紧倩娘,一手扯开自己腰带,露出阳根,没头没脑的冲倩娘下身捅去。
「哎呦,」倩娘一声娇呼,丁寿二世都是童男子,毕竟未曾真个销魂,阳根初探却未得其门而入,倩娘却被火热硬物撞的蛤肉一缩,浑身不由一颤,口中不住喊道:「二爷……二爷不可……放过奴家吧……」
倩娘顾不得羞耻玉手下探,握住那物事只求远离玉门,却又被手中火热吓了一跳,「这才十四年纪,怎生的如此巨大,怕得有六七寸长,自家丈夫尚自不如。」
正自惊讶,忽然一手伸来抓住自己手腕拉向头顶,丁寿将倩娘两手都举过头顶,一手压实,另一手抓住一边酥胸不住揉捏,又含住另一边的乳珠大力吸吮,下身不住摆动位置挺动,阳根在茂密芳草中不住探寻洞口。
倩娘无法只好将一双紧实大腿紧紧夹在一起,夹住阳根不给其深入,丁寿只觉阳根被滑腻股肉夹得舒爽,龟棱在茂密毛发中剐蹭的阵阵酸痒,甚或几丝进入了马眼内,虽未剑履及地,可也能稍解心火,只顾挺臀耸动不停。
女子本就体弱,不一刻倩娘渐渐力气不足,两腿稍松,胯间被硬物磨蹭的已然湿润,待要认命只闻丁寿一声大喝,一股浓浆喷射而出,淋了倩娘大腿小腹尽是,屋内渐渐安息,只有丁寿的喘息及倩娘的嘤嘤哭泣声。
「二爷,你们……」丁寿回头一看,见丁七在门前目瞪口呆的看着自方二人,一阵羞臊惶恐,拎起裤子就冲了出去。
「二弟,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刚出门又与路过的丁龄撞个满怀,丁寿更不敢搭话,闷头跑回西厢自己房内,不时就听得南厢一阵嘈乱。
「早说你这样惯着他早晚闯祸,他才多大干出这等事来。」大嫂喋喋不休的声音。
「小姐莫要为了这等人生气,免得伤了身子。」这是大嫂贴身丫鬟小桃,原来自己未曾被下人看起。
「丁七快劝劝倩娘,你夫妻二人放心,此番定会跟你们一个交代。」自家大哥这次会把自己怎么处置呢。
「登徒浪子,竟做出此等下作事,真……真是看错了他。」柳如烟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丁寿吓得一哆嗦,相处几日,晓得这小丫头可是管不住的主儿,别趁大哥不备真的把自己给劈了,不敢再在家中,取了平时攒下的私房,连衣服也没多带,趁夜逃离了家中。
第四章 把酒话江湖
荒村,野店。
几辆镖车散落在店外,十余名趟子手环绕周围,除了几个望风的,其余人都用清水就着干粮,镖车上的三角镖旗无力垂落着,隐约看到「长风」二字。
店内堂上几名镖师据座用食,另有零散三四名食客,角落里一名少年食不甘味,长吁短叹,正是逃家而走的丁寿。
那夜离家身上银两不多,又不知家中何时风波能熄,丁寿不敢住大店,躲到这乡村小店指望能多熬一阵,待兄嫂消气再返家请罪,可这厮是好日子过惯了的,整日里粗茶淡饭,闷也要闷出病来。
「六爷,听闻上个月丐帮大举出关了,走的宣府路,也不知为的何事?」
忽听一个黑脸镖师向居中而坐胖胖的好似商贾一般的老者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传功长老亲自出马,还不是为寻找丐帮失落数十年的帮主信物」绿玉杖「。」那个六爷捋髯笑道。
「丐帮无主已有近三十年了,一根打狗棒寻不寻有甚要紧?」另一镖师接口问道。
「这话没见识,正是丐帮无主,这」绿玉杖「才更要寻到。」
六爷夹起一口菜送到嘴中,缓缓咀嚼咽下后道,「」绿玉杖「虽小,确实历代帮主信物,长老持之号令帮众名正言顺,这二十年来丐帮污衣净衣纷争不断,仁义礼勇信五大分舵争权夺利,传功、执法二长老相互不合,堂堂第一大帮江河日下,若再不有人出来主事,这丐帮怕要在九大门派中除名咯。」
「哈哈哈,商老六杞人忧天,这帮叫花子传承千年,哪有那么容易随波逐流。」
随着笑声,一个邋遢老头一步三晃的踱进店里。
「你这老家伙怎的跑到这荒郊野岭,」商六等人看起来与此人熟识,示意身边镖师让出位置,叫店家又上了一副碗筷,开口道:「老夫刚才所言可有错处,说出来刚好给后辈们长些见识。」
那老头也不客气,与众人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伏案一边大嚼一边道:「也不算错,现在丐帮的确大不如前,可其帮中人多势大,对外来投帮之人来者不拒,不问出身,虽说良莠不齐,可鱼龙混杂,总有佼佼者脱颖而出,比如现在的大仁分舵舵主出身五虎断门刀彭家,大信分舵舵主出身少林俗家,不但武功高强更与各门各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如执法长老毒丐蓝廷瑞出身成谜,可硬是跟传功长老酒鬼涂大勇分庭抗礼,门派兴衰谁能一言定之?」
众人点头觉得言之有理,邋遢老儿不知见好就收,继续喋喋不休道:「就说你长风镖局方青云、卫峰两位局主在世之时交游广阔,知交遍天下,那是何等兴旺,隐隐有」天下第一镖「之势,如今人死灯灭,镖局后继乏人,就靠卫家丫头与你老儿苦苦支撑,不砸牌子就阿弥陀佛喽。」
商六仿佛被说中心事戚然不语,其他几位镖师或长叹,更多者愤愤瞪着那老头,老家伙恍若不觉自己得罪了人,塞了满嘴食物好像噎住了,抻着脖子满座找水,仰头将一碗凉茶灌进口里才缓过气来,抹了嘴道:「商老六恁的小气,请人吃饭竟然连酒都不给。」
商六挥手止住了同桌镖师掀桌子要抽这老家伙的冲动,苦笑道:「出镖不能饮酒,这是镖行的规矩,莫老儿且忍忍,来日回京单请你这张刁嘴。」
邋遢老头撇了撇嘴,满心不甘又舍不得自己掏钱买酒,忽听旁边有人道:「长者若不嫌酒劣,可愿移驾与小可共谋一醉?」
老头眼睛一亮,起身屁颠屁颠的换了桌子,丁寿起身为他斟满一杯酒道:「在下丁寿,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那老儿难得的没有回言,脸上似乎还有一丝不好意思,没错,丁寿确认这个刚才在邻桌蹭吃蹭喝还嘴贱的给人难堪的老不要脸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这老儿姓莫名言,江湖人称」知无不言「。」那黑脸镖师在旁笑道,其他镖师也都轰然大笑,笑声中充斥着几分揶揄和报复的快感。
「噗」一口酒水喷了出去,丁寿端详着眼前这位「莫言」,嗯,眼睛不大,一张圆脸,稀疏头发未带网巾,只是松散的盘在一起,晓得害臊了的确讷于言辞,可刚才那唾沫横飞的时候哪里「莫言」了,不由心中慨叹: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在下失态,莫老勿怪,平日里小可无甚爱好,就爱听些奇闻异事,刚才听几位闲话江湖颇有几分意思,还请莫老多指教一二。」丁寿陪着笑脸道。
「这位公子算是找对人了,莫老儿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可称得上是江湖中的」包打听「。」商六涵养较他人好上许多,看老儿难堪,出言捧了几句。
「不错不错,算你商老六有眼力,论起江湖中的事,谁能有我老人家明白,小哥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莫言被搔到痒处,得意洋洋道。
「刚才莫老提到丐帮传功长老,不知这位相貌如何,有甚出奇之处?」丁寿将心中疑问抛出。
「叫花子能有什么相貌,不都一个德行,涂大勇无非长的精神些,赤红脸膛,论气势……」莫言一挺鸡胸道,「嗯,比我老人家差的远,不过那老叫化子手底下着实硬茬,其所修混天功内力深厚,可称得上武林一绝,佐以独门混天掌,不知多少强手在他手里栽了跟头。」
丁寿闻言暗道莫非那日真错过了大机缘,不甘追问道:「那他功夫很高了,在江湖中能排第几?」
邻桌镖师闻言笑成一团,那黑脸镖师道:「小公子不吃江湖饭,有道是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今日里还是武林名宿,一方霸主,保不齐明日里就栽在渴求成名的江湖后进手中,这也不是山寨聚义堂,还分什么座次。」
「孤陋寡闻,武功高低不排座次,那你」铁掌「侯坤又能在」酒鬼「涂大勇手下过上几招?」
众人闻言作色,这就是欺负人了,侯坤铁砂掌有几分火候,江湖朋友给面子赠以「铁掌」之名,若让他一个镖师去和丐帮传功长老比试,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问题是这话还不能说出口,有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都是要脸面的,谁愿在一个未涉江湖的雏儿面前承认屈居人下,莫言心胸不广,刚才被人讥笑,回口就刺了黑脸镖师一下。
商六拦住想要动怒的侯坤,笑道:「这位公子问的是你,莫老儿不要喝了酒偷懒,快回话就是了。」
哪知莫言闻言倒是卖弄起来,呲溜干了一杯酒,晃着脑袋道:「这些人里商老六年齿最长,你倒是说说江湖中有哪些绝顶高手?」
商六知道这老儿性子,也不废话,道:「如此老朽就抛砖引玉了,九大门派根基深厚,少林、武当、峨眉并为中土武林三宗,三派掌门慧远大师、无尘道长、静心师太合称」方外三奇「,必是功夫绝顶了?」
「慧远潜心修佛,足不出寺;武当代受敕封,无尘派务缠身,无暇习武,修为难以精进;静心寡欲,少与人争;这三人武功高则高矣,还不算登峰造极。」
莫言摇头晃脑道。
「丐帮涂大勇,极乐谷顾缘君,漕帮金不移,恨天堡盖苍天如何?」
「江湖四怪,酒色财气,啧啧,倒是不差,可酒色财气只要沾上了人,就成了羁绊,这四位怕是无望武学巅峰喽。」
「近年江湖崛起两大势力,天幽帮起于北地,青衣楼兴盛江南,司马潇、陈士元如何?」
「天地藏幽冥,青衣满江湖。这两个帮派崛起迅速,高手众多,帮众全靠他二人一力整合,倒是颇具枭雄之姿,不过论起武学修为不见得能高过三奇四怪。」
商六被驳的多了,不由也带了一丝火气,「约二十年前江湖出现一怪人,行事忽正忽邪,心狠手辣,各派都有高手陨于他手,黑白两道多次围剿不能竞功,不知如何?」
莫言闻言静了下来,「你说的是」魔神「冷一夫,他么……」
莫言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其实也算不得。」
丁寿见他面色有异,急问道:「莫老,这冷一夫什么来路?」
莫言摆手止住丁寿话头,「既然提到了,老六你可晓得魔教?」
「魔教?可是当年武林黑白两道联手剿灭的邪门外道,早些年时老夫都在忙于陪两位老爷创立长风镖局的基业,三十年前的黑木崖之战虽有耳闻,所知不详,只听传言魔教高手如云,一教之力可抗武林。」
「呵呵,魔教兴盛之时要更早,」莫言苦笑一声,低声轻吟了一首似诗非诗的歌诀,「春风快意度关山,青萍涉水楚江寒。闲云梦鸿同天地,玉柱擎天绝世间。」
「这首诗从何而来,老夫从未听过。」一向见多识广的商六疑惑道。
「前三句说的是六十年前的八位绝顶高手,这八人有老有少,有僧有俗,却被武林公认为武中之圣,直到另一人的出现……」
「五十余年前武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叫温玉柱的人物,自号天魔,创立天魔宫,败尽天下高手,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武林至尊,天魔令所到之处群雄束手,万派臣服,甚者在泰山之巅会盟武林,下令江湖各门各派不得私自仇杀火并,有争端者,可每月十五在泰山顶由其裁决,若不遵令,屠宗灭门。」
众人相顾骇然,「好霸道。」丁寿心中暗道。
「大家习武或为扬名,或为私仇,或为求利,有这样的誓约习武何用,可又无人自问能胜过温玉柱破掉这个规矩,一时间名宿耆老纷纷归隐山林,江湖倒是过了最平静的几年……」
莫言仰头干了一杯酒,「就在魔教如日中天的时候,天下发生了一件大事,瓦剌太师也先叩关南下,阉贼王振怂恿英宗御驾亲征,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于土木堡,英宗被擒,关押漠北,鞑子骑兵合围京师,幸有于少保力挽狂澜,另立新君,对战鞑虏,武林中人但有一腔热血,谁又愿华夏再陷腥膻,高人隐士齐聚京城,协力守城,最终保全京城,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消息,天魔温玉柱勾结鞑虏,欲颠覆社稷,自立为王,现已在北元处签订密约,不日携一蒙古贵人走阴山小道入关,号令群魔起事,内外夹攻,共取江山。」
「啊!」众人虽明知结果如何,也不由惊呼,商六问道:「这魔教按说也是中土一脉,竟会数典忘祖,勾结鞑子,欲效五代石敬瑭事?」
「温玉柱出身来历无人知晓,密信中言其出身大漠,乃是蒙人,而且当时有一桩蹊跷,中原武林血战经月,黑白两道皆入战事,而魔教众多高手如日月双使,魔宫四灵,护教十魔无一人现身,不由人不怀疑,且那温玉柱已是名副其实的武林之主,若想再进一步,怕也只有九五之尊了,当时各派已经相信七八分,所惧者只有天魔武功通玄,可信中又提到一件事,天魔武功的出处……」
「哦?」众人突然提高了兴致,练武之人谁不想武功精进,虽然明知年代久远,与己无关,也不由想多知道些。
「蒙元皇帝忽必烈统一天下后,为防止造反,颁布禁武令,收缴所征服之地的各派典籍,交于亲信编纂,期能得到一部盖世奇书祐其国运永昌,敕令帝师密宗高僧八思巴,国师全真掌教李志常,少林主持方丈福裕耗十年心血成书,取书中包罗万象之意,正名《万象秘籍》,若是温玉柱果系蒙人,倒也前后相印,哼哼,杀天魔一人能祐大明子民无数,杀天魔一人能除武林之桎梏,杀天魔一人能得秘籍窥武道之究竟,汇聚京师的武林人士只有一个念头:杀天魔!!!」
「大明如今江山依旧,想必一战功成,天魔授首了。」一名镖师追问道。
莫言一声长叹,「众多高手在八圣率领下星夜兼程,设伏阴山古道,果然等到了天魔携一蒙人打扮者过山,群雄先用霹雳堂火器伏击,随后趁势杀出,鏖战一日夜,中原武林伤亡惨重,天魔因护持身边蒙人也伤痕累累,先中唐门暗器,最终被丐帮帮主萧万彻合身抱住,同坠深谷。」
「好好,为武林除一大患,前辈高人功德无量。」一镖师赞道。
「何止啊,破除卖国奸谋,简直是泽被苍生。」另一镖师接口道。
「七十七名武林精英,阴山一役,只余八圣侥幸生还,八位前辈都是当时的绝顶高手,怀忧国之志,又不辞辛苦潜入草原,救回了英宗皇帝,风光一时无两,被朝廷嘉奖,得武林称颂。」莫言道。
「这也是应有之义,天魔授首,自是天下太平了。」侯坤扯着嗓子喊道。
「哪那么容易……」莫言难得叹了口气,继续道:「就在整个江湖欢庆之时,被温玉柱紧锁的魔教群魔对天下亮出了獠牙,以复仇之名丐帮君山总舵一夜被魔教夷为平地,新任帮主被杀,四大长老三死一伤,短短三月,江湖除名帮派二十一个,即便」八圣「中人也未幸免,武当名宿」掌剑双绝「楚江寒访友遇袭,浑身溃烂而亡,天禽老人关千山返回雪山途中中伏,被魔教日月双使耗得油尽灯枯脱力而死,整个江湖风声鹤唳……」
众人听得入神,商六不由追问道:「后来如何?」
「残余」六圣「号召武林组成」伏魔盟「与魔教抗衡,双方厮杀近二十年,那二十年的武林史可谓字字鲜血,正邪高手陨落不知凡几,因不知魔教巢穴所在,终难毕其功于一役,直到」六圣「中的」天地仙侣「探得魔教老巢位于落雁滩黑木崖,趁魔教不备,伏魔盟倾力一击,捣毁魔教总坛,此战历时一月,黑木崖陈尸上万,饿鹰蔽日,武林中高手丧尽,度过了这沉寂的三十载。」
众人听毕深呼出一口气,不想几十年前的武林竟如此动荡,商六沉吟问道:「那这冷一夫……?」
「冷一夫行事只求快意恩仇,不问正邪,与当年的魔教作风极为相似,又自冠以」魔神「之名,据闻当时已经有人怀疑他是魔教余孽,准备请几位高人出山,但他又突然销声匿迹,留给武林又一个未解之谜。」
商六欲言又止,侯坤看他面色有异问道:「六爷,您还知道些什么?」
商六展颜强笑道:「莫老儿都不知道什么,我还能比他知道的多么,呵呵……」
「不错不错,你商老六倒有自知之明。」莫言大笑道。
「那」万象秘籍「呢?可是那几位前辈得到了?」丁寿问道。
「天魔与萧前辈同时坠谷,尸骨无存,莫说秘籍了,就是丐帮的帮主信物」
绿玉杖「也同时遗落,丐帮前后三代帮主陨于魔教之手,如今帮中群龙无首,镇帮之宝也无踪影,这帮花子也着实可怜。」
话虽这么说,莫言脸上可不像露出怜悯之色。
「今日听众位之言,大长见识,这顿酒菜还请赏面由小子会钞。」丁寿拱手笑道。
众镖师闻言大喜,道谢后坐下开始胡吃海塞,这两年长风镖局生意不好,难有些大买卖,虽说碍着卫大小姐和六爷的情分没有另谋他就,可大家口袋银子都不富裕,难得有个冤大头愿意请客,白吃的便宜占一次是一次,毕竟自家没有莫言的脸皮和口才到哪儿都能吃着白食。
这顿饭直用到午后,商六侯坤一再催促,沟满壕平的几位连同莫言才起身上路。
「娘的,功夫怎么样不知道,这饭量真是一个赛一个,这样下去再有三天就该打道回府了,也不知道家里面的事平了没有,」丁寿掐着干瘪的钱袋愁眉苦脸,「要不换个便宜点的房间,可爷哪丢得起这人啊。」
第五章 暗香潜入夜
深夜,一灯如豆。
丁寿在榻上辗转难眠,最后披着被子盯着桌上灯火发呆,忽觉一阵微风,灯火一闪,房内多了一条白影。
「有鬼!」丁寿刚想惊呼,一只柔荑已然挡住了嘴巴。
「公子救命,有恶人追索,且容我暂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娇美容颜,丁寿不由一呆,不由点头道:「无妨,可我这里无处藏人啊。」
那白衣女子环顾,这间屋虽名为上房,可只有一桌一榻,无多余家什,那女子犹豫是否要另觅藏匿之处,忽听店外一阵嘈杂,接着听闻店门被踹开,一帮人进店的声音。
「把守四周,莫叫那小娘皮逃了。」
「小二,店内可见过一个二十余岁的白衣女子?」
「跟他费什么话,直接搜便了。」
白衣女子自忖出去必被发现,又回眼看了一下床榻,翻身上榻,缩在靠墙处,一展棉被道:「还请公子靠过来,用身子挡住我。」
丁寿已知其意,依言而行,这小子年纪虽小,身量却大,贴紧身后娇躯,将自身与床榻墙壁组成个三角形状,盖上棉被后倒是难以发现身后那娇小女子身形。
二人刚藏好,房门已被人踹开,呼啦进来四五个人,俱都身着白衣,为首的是一名青年,面色冷峻。
「你……你们什么人?为何擅闯他人房间?」丁寿半真半假的惊叫道。
那青年斜睨了他一眼,似不屑回答,将头转了过去,身边一名大汉道:「小子,适才可曾见过一个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自然见过。」
众人闻言面露喜色,连那青年也转过头来,躲在他身后的女子心中一紧,手上内劲蓄势待发,只要这小子泄了行藏,先把他推出去挡一挡,再觅逃路。
丁寿浑不知自己已经要被人当成靶子推出去,摇头晃脑道:「余适才于梦中见一女子,其状甚丽,窃以为巫山神女也,才貌上古既无,世所未见,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吾欲效襄王以求连理,然其时尔等不告而入,坏吾好事,罪何当之。」
这通云山雾罩的说辞,几个大汉听得如坠云里雾里,「这小子叽叽歪歪的在说什么啊?那小娘皮在哪他说了么?」
那青年嗤笑道:「这酸子刚才做了春梦,还没来得及成事被我等打断了,怪我们呢。」
「哄」的一声,一般汉子笑了起来,「这小子有趣,真想把他抓走平日给爷们解闷。」
「这穷酸说的话你听得懂么,难道捉回去当相公,也只有少教主这样文武全才的人才能知晓。」
「天下的官都让这些大头巾当了,可见皇帝老儿昏庸无道。」
这时一个高瘦老者进得屋来,「少主,没找到人。」
那青年眉峰一皱,「人到底进了店里没有,可曾看清?」
「这个,」那老者露出一丝赧色,低声道:「下面人说看到白影在店外墙脚一闪就不见了,想必是进了店内。」
「一帮废物,那贱人在江湖中出了名的鬼灵精,难说不是故意引人发现,声东击西,尔等竟然不加详查,误了父亲的大事。」那青年训起人来不假辞色,那老者面色不豫一闪而过,俯首连连称是。
那青年转身挥手,顷刻间闯入店中的一干人等撤了个干净,只听得屋外店家与客人的抱怨和收拾座椅的声音。
丁寿长出一口气,暗叹幸好这身子的前主儿打小时就被逼着读书的底子还在,掉了几句书袋把人骗走,这才发觉身上已被汗水浸透,背后的两团柔软触感更加清晰,连忙转身却与同时起身的白衣女子碰到了一起,朱唇点面,一股诱人体香扑鼻,这货的胯下蠢物竟又昂然而起。
那女子被撞后脸上先是一丝羞红,随即展颜,抬手准备道谢,却无意在被下碰到那物件,一愣后噗嗤一笑,把个丁寿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被陌生女子发现「一柱擎天」着实不雅,只管没话找话,「不知姑娘芳名?因何遭人追赶?」
「不用姑娘姑娘的叫了,不是姑娘好些年了,」那女子一拢鬓边散发,「夫家姓南宫,行三,一般人都称我南宫三娘,至于为什么半夜遭人追,公子就莫要问了,无端平添凶险。」
丁寿闻得此女已嫁,心中不由怅然若失,又听到语气中的轻视之意,不由脱口道:「我虽不会武功,可也能为姑娘……为三娘舍此残躯略尽绵薄之力。」
三娘面露讶色,旋即笑道:「小郎君的心意领了,我平日少受人的恩惠,也不喜欠人情,今日你帮我脱了场祸事,我便帮你解决桩麻烦事。」
丁寿纳闷自己有何麻烦可解,三娘又重新倒在榻上,娇躯往下一缩已躲到棉被中,丁寿还未开言,便觉一双巧手已将自己的裤子撸下,大腿上一团温润靠了上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指尖轻轻拨弄着阳根,一只手掌托起阴囊不住摩挲。
丁寿只觉的一股烈火直冲顶门,一把掀开了棉被,看到的是那白色背影斜倚在自己小腹上,腰臀蜷在一起,勒起一条紧绷的曲线,大着胆子伸出右手摸向翘臀,刚触到那隆玉山,她便腰肢一扭,避了开去,随即将身子翻了过来,面向丁寿道:「只许看,不许你动。」
这时候你让他把手剁了这厮也只能恨刀子不快,丁寿立即把手枕到脑后不住点头,那昂然之物也是随着摇头晃脑。
三娘一手将散落的几丝长发别在耳后,一手握住阳根,丁香一吐,前后来回扫了一圈菇头,美得丁寿身上一颤,就觉得一片温热湿腻密密包裹上来。
丁寿咬紧牙关,嘶嘶的吸着冷气,半眯眼帘,见三娘靠坐在他腿旁,螓首低垂至他胯间,檀口大张含吮一根似乎能将她小嘴撑裂的阳根。
只见她在含吮中,不但频频舔吸,而且螓首还不时忽抬忽垂的套吮,有时还会缓缓低垂螓首,使双唇紧贴至胯间肌肤,将阳根尽根吞吮,尔后又缓缓高抬螓首,使阳根又逐渐脱出朱唇,如此一上一下的未曾间断,丁寿何时享受过如此口技,不到一刻就觉腰间一麻,一股阳精激射而出。
三娘手中阳根精管一涨时已然脱口闪开,不料想这次喷射量多劲足,虽躲开大半,还有几滴射在娇颜上,掏出香帕擦拭干净,狠狠的瞪了丁寿一眼。
丁寿自是不好意思,可叹一月内两次丢精一次用腿一次用口,从未真个进入销魂洞,见三娘整理衣物,起身欲走,急忙拉住道:「你哪里去?我喜欢你的很,不要走好不好。」
南宫三娘面露异色,看他眼中热切迷恋,心中不由一软,复又坐在床边,丁寿坐起将头搭在她左肩,嗅着阵阵幽香,两人无言片刻,三娘右手轻抚着他的鬓边,「你呀,真是个孩子。」
丁寿开口欲言,转瞬唇上一团温热,正要体会那诱人香津,突觉得腰间一麻,一阵困意袭来,不由的沉沉睡去。
第六章 种玉别家田
时已正午,刺眼阳光将丁寿照醒,房中佳人无踪,空留床边一方香帕,丁寿怅然若失。
忽听得店外喧哗声起,似有大队人进了店内,丁寿担心是否昨夜那帮人又再返回,赶紧起身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见大堂柜台前一名老者正与掌柜就客房分说,言及众多下人挤挤无妨,但自家主人必要一间上房,掌柜告罪店小上房只有一间,已被一名公子长期包下云云。
正好看见丁寿出来,掌柜立即将他拉了过来,道:「这便是那位公子,老都管,您若要上房只管与他商量便是。」
老管家施礼,道:「这位官人请了,老朽张福,敝主人因身体不适,需暂在此店打尖,闻得仅有的上房已为官人先登,小老儿有一不情之请,请官人移驾通融半日,隆情厚谊自有一份酬答。」
丁寿见那老者虽说一身仆从打扮,但举手抬足都有大家礼仪,想必是官宦人家的管事,与这店家说事却不报家门,不以势压人,心中先自多了份好感,正巧自家盘缠将尽,借个由头正好换房,那老者闻听道谢,回身禀告自家主人。
丁寿没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了换了间房,刚进门就忍不住以手掩鼻,以前住上房只感觉那店伙阴了自己,现在这房中的霉味算是证实了自家这阵子住的果真是「上房」,犹豫着是不是收拾收拾直接回家跪祠堂,忽听有人敲门,那老管家言自家主人略备薄酒请他移步答谢。
丁寿随人来至大堂,见一紫袍老人,相貌清矍,气度不凡,连忙上前施礼。
那老者笑挽起他,「白日行路,家中女眷染了暑气,只好觅处修养,不想鸠占鹊巢,还望公子海涵。」
丁寿连道不敢,两人就坐饮酒闲聊,丁寿自言宣府人士,离家求学,细谈乃知老者名张恕,原是京城御史,外放平阳知府,因急于赶路害的女眷不适,才住了这乡间小店,闻听让房之人乃一儒雅公子,便请过叙谈,以解旅途烦闷。
丁寿又起身欲行见官之礼,被张恕拦住,言忘年相交平礼即可,两人相聊甚欢,这倒霉身子以前读的诗书好歹没有全喂了狗,席间没有出丑。
张恕直言知音难觅,又叹忙于公务无暇教后宅读书明理,欲聘丁寿为府中西席,教女眷读书。
丁寿自知才疏学浅,肚子里这点墨水是那位倒霉鬼被丁老大硬逼着学出来的,迎来送往待人接物或许不至出丑,但相处久了定然露馅,当下连连推辞,不敢答应。
张恕言每月束修十两,丁寿立即欣然欲往。
张恕立即着管家张福请出女眷行拜师礼,未几,一名身穿翠绿曳地长裙的艳丽女子随张福而来,福礼请安,张恕旁言这是爱妾瑞珠,丁寿知大明官员外任不可带正妻,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为其幼女开蒙,却不想是教导其爱妾,看她体态婀娜,媚眼如丝的样子,遮莫张府台嫌自己头上官帽不绿么。
平阳府治所为平阳县(现临汾),所谓平阳也,以其地在平水之阳而名,东连上党,西界黄河,南通汴洛,北阻晋阳,古来乃兵家形胜之地,商旅通衢之所。
此时平阳府衙后宅内丁寿愁眉苦脸的拿着一本《中庸》,看着伏案书写的女弟子瑞珠一手工整的蝇头小楷,自愧的都想一头撞死。
这小娘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用得着他开蒙,什么忘年之交一见如故,张恕那老东西是拿自己当笑话么。
「嗯,夫人,府台今日去别县公干,在下于后宅久留不便,这便告辞了。」
既然正室不住,丁寿很知趣的从不提「如夫人」三字。
「有劳先生了,请且稍待,饮杯清茶再走。」女弟子笑靥如花,丁寿自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清茶入口后不久就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面前美人面貌也模糊不清,想强撑着站起来,身子却不自主的倒了下去。
丁寿感觉自己在做梦,梦到了那一夜的南宫三娘伏在胯下含着宝贝吞吐不定,梦到了倩娘沐浴时的丰腴惹火身子,只感到欲火沸腾,搂住两具雪白丰满的身子左拥右抱。
南宫三娘含笑亲吻着他的阳具,倩娘也不如那夜般抗拒,将一对丰乳压在他的胸前不住厮磨,自己再也忍受不住,推到倩娘挺起肉棒便向她那鲜红肉缝捅去,急切间却不得其门而入,三番五次总是滑开,丁寿急得满身是汗,求助的看向三娘,玉人却不见踪影。
倩娘伸出玉手握住肉棒,轻轻撸动,「二爷莫不是银样镴枪头,有临门谢恩的隐疾。」语含讥诮,丁寿张嘴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被下身快感刺激的脊椎发麻,一股热流喷薄而出。
丁寿大叫一声,睁开眼帘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看到靠在身边的既不是南宫三娘,也非倩娘,而是身披薄纱的瑞珠,薄纱里面一双玉乳只隔着层薄薄的绯色束胸,整个贴在他胸膛上,紧绷绷地很是好受,还有她那股淡淡体香,幽幽地送进鼻内。
丁寿正体会这软玉温香,忽觉下身有些凉,大腿根湿滑一片,低头看却是未着下裳,瑞珠一只手上滑腻腻的满是腥味的白色粘稠液体。
「夫人,你……」丁寿窘态毕露,这叫什么事,自己这身子莫不是真有早泄之症,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嘘,别说话,弟子今日报答小先生师恩。」瑞珠浑不在意说道,取了香帕拭手,将身上衣物脱个干净,随后又把丁寿剥个精光。
伸手握他的半软肉棒,瑞珠上下套弄了几下,纤纤玉指在他大腿根部轻轻抚摸,滑腻香舌缓缓在他胸前回绕,京师名妓果然不同凡响,略施手段便使他下面的阳根,再度又硬又翘起来。
雄风再起,丁寿有心思打量起此时的瑞珠来,见她双乳高耸,腰肢纤细,下体如同小山丘般鼓起,浓密毛发将那诱人蜜穴遮住,只看得他喉咙发紧,想伸手去摸,可饮那杯茶后却四肢乏力,只有肉棒更加坚挺,如同旗杆直直立着,只憋的这厮两眼发红,至于张府台,他是哪位,干什么的。
「嘻嘻,恢复的挺快,你的宝贝不赖嘛!」
这是时候的丁寿,四肢大张已经美得无法答话。
瑞珠套弄一阵,又将琼鼻靠近,细细闻取男人独有的气味,不由心中一阵荡漾。
伸出了舌尖儿,先在马眼上舔了一下,马眼上分泌出的透明液体,滑溜溜的流至舌头上,瑞珠先用舌头,在整根的肉棒上来回上下舔了个够,连那两个卵蛋也不放过,含在嘴里轻轻的用牙齿咬着,咬得他全身不停地发抖。
丁寿嘴里哼道:「麻,酸,好舒服。」他的肉棒更加暴涨了起来,菇头狰狞,青筋暴露。
此时瑞珠正张开小嘴,含住他的大菇头,并用牙轻刮着棱沟。猛然胀大的菇头涨得她嘴又酸又麻,轻轻吐出道:「瞧你年纪不大,这个玩意却出奇的大,将来再长大了怎么得了。」
丁寿闻言喜道:「还能再长?」
「你今年还不到十五吧,大明洪武令:男子十六方可成婚,你啊,」来日方长「呢。」瑞珠点着菇头笑道。
「可是……我很快!」丁寿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瑞珠轻笑:「别担心,你从没尝过女人滋味,第一次快是难免的」,俯到他耳畔,用能腻死人的声音说到:「有奴教你,保你这根坏东西能成女人的恩物。」
「好好好,那将来我定让你舒服个够。」小兄弟还堪大用,丁寿喜不自禁。
瑞珠听得高兴,低头吸着更加卖力,她把头前后的挺动,把整根肉棒,都吸到了自己嘴里,用喉咙卡住肉棒,停顿一会再吐出,吸口气又整根吞下,如是再三,吮得他的肉棒都是口水,直往下淌,将他的毛发都淋湿了一片。
瑞珠吐出肉棒,抬腿骑到丁寿身上,用手扶着肉棒,对着自己穴口,缓缓地坐了下去,由浅入深,身子起落由慢到快,一双玉乳来回晃动,丁寿口干舌燥,可惜手不能动,瑞珠如知他心意,前后挺动时俯下身子,将椒乳在他脸上磨蹭,丁寿张口将乳珠含在嘴里,舒爽的瑞珠大声呻吟。
快感阵阵,丁寿感觉自己又要爆发,瑞珠感觉体内肉棒猛地一涨,伸出右手中指,探到二人交合之处摁住丁寿会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对,就这样,慢慢的……」
丁寿原本要泄的感觉被她一按宛如关上闸门,硬生生憋了回去,看到他呼吸重又平稳,已稳住不动的娇躯再度挺动起来。
如是再三,丁寿肉棒越来越硬,瑞珠也快到巅峰,被刺激的尖叫起来。
「好,好舒服,好烫,真是人小鬼大,不行了……」
经她最后一阵狂拔猛坐,丁寿大吼一声,热流滚滚,瑞珠也瘫倒在他身上娇喘不息。
丁寿感觉到手臂渐渐能动,抱住身上娇躯,问其根由。
瑞珠轻咬着他的耳垂告其缘由,原来张恕身有隐疾,有子嗣之忧,老而无后家业无人继承,便是亲族同窗背后议论也是如芒在背,便生出了借种生子的主意。
京城内耳目混杂,稍有不慎就是满城风雨,于是此番上任带上从京城青楼神仙居赎身为妾的瑞珠,就是想在任内将此事办了,不想未到平阳,路上便遇到了丁寿,相貌还不错,更重要的是离乡背井,京师平阳两地都无熟人,遂入了两人的眼,成就了今日之事。
丁寿这才明白,又纳闷这事直说不就是了,二爷一定好好配合,何必弄得下药这么麻烦。
瑞珠对丁寿翻了个白眼:「天知道你是不是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傻书呆子……」
第七章 天无绝人路
阴山小道,逶迤曲折,细雨蒙蒙,春意陡峭。
十余辆大车载着货物迤逦前行,离车队后面不远处,一老一少安步当车,尾随而行,那少年长身玉立,一袭青衫,一手支着把油纸伞,将自己与老者罩在伞下,不是丁寿是谁。
那老者转头缓缓道:「人老了毛病就多,这几日窝在车里时间久了气血不畅,只得下来走走,还劳累丁公子撑伞,小老儿罪过了。」
「您老哪的话,坐车时间长了在下腿脚也有些酸麻,又不好误了大队行程,此时正好借机下来溜溜,实是借了福伯您的光了。」
这老者正是张恕管家张福,也不知是不是丁寿种子太好,两个多月的功夫,瑞珠红信未至,请了大夫号出喜脉,张恕大喜过望,摆酒庆贺,席间就说贤弟离家日久,怕是家中想念,近日正有门下商队出关采买,回程恰好走宣府,可与老管家同行,如何如何说了一通。
丁寿如果还没明白这是让他这便宜爹趁早走人的意思,两辈子可算活到狗身上了,于是宾主两欢,本来丁寿还想临行前与瑞珠告别,再好好体会下温柔乡,怎奈张府台防他同防贼一样,连内宅都进不去了,到日子只好灰溜溜上路。
丁寿眼见离车队越来越远,道:「福伯,我等要快些了,莫要与车队差了过去。」
「无妨,这阴山小道一面悬崖,一面峭壁,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断不会错过去的。」说着张福从腰下摘下一个酒囊递给丁寿,「风寒露重,且饮一口驱驱寒气。」
丁寿道谢接过酒囊,将伞递给张福,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顿觉火辣辣的一股热气直通胸腹,周身也暖了起来,赞声好酒。
「自是好酒,」张福笑道,「丁公子十五了吧,平日闲聊觉得公子自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罪,在这世道里比太多活到五六十的人都快乐的多。」
丁寿闻言有异,再看张福的笑容有些古怪,「福伯此言何意?」忽感到腹内一阵绞痛,手按腹部,「你,酒里有毒!」
「呵呵,公子莫要怪我,只能怨你涉世未深,有些事情还是死人的嘴更严的。」
原本慈眉善目的张福脸上露出了凶相。
「我,做鬼,也放不过你们。」丁寿惨叫。
「公子且先去,见了阎王只告小老儿一人即可,再过个十年八载,老朽下去陪你。」说着张福抬腿将丁寿踢下了悬崖,抬头看雨已收住,顺手把油伞也扔了下去,然后转目四顾,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不好了,丁公子酒醉落崖了。」
丁寿从空中坠落,只觉耳中呼呼风响,耳目鼻口都被吹得疼痛起来,下坠越来越快,只感觉人都要晕厥过去,连腹内绞痛都暂时不觉了,张嘴强呼叫「救命」
就真的晕了过去。
待睁开眼睛,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浑身疼痛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丁寿觉得自己八成进了地府,刚好可以跟阎君爷好好聊聊,别人穿越都是种马,自己被雷劈穿了一回刚撒点种子还没见收成就回炉了,总得讨个说法。
「小子,醒来了就别再装死,起来回话。」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丁寿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自己似乎在一个山壁上的洞里,山洞尽头模糊坐着一个人影,山洞里散落着一些东西泛着白光,天,竟着一具白骨。
「你到底是人是鬼?」丁寿大骇,原本和阎王盘道的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本座非人,因为世间无人如我;本座非鬼,因为地府厉鬼俱都怕我,本座乃自在天魔,魔中之魔。」那人傲然道。
丁寿定了定神,暗掐了自己一把,疼,说明没死,放下心来道:「在下可是前辈所救,大恩不言谢,请问前辈尊姓大名,小子必铭记于心,日诵夜祷为前辈祈福。」
「呵呵,我尊姓大名,哈哈,我是谁,桀桀,谁是我……」那人怪笑不止。
「遮莫是个疯子。」丁寿暗想。
笑声戛然而止,怪人摸着墙上被他画出的印记,数了很久,「一万九千二百三十八天了,五十多年了,朱祁镇小儿可还活着?」
「哦,现在是弘治十五年,英宗皇帝已经驾崩了近四十年。」丁寿隐隐觉得知道这人是谁了。
「那小子连四十岁都没熬到,我却熬了这么久,哈哈,哦,英宗么,还混了个不错的庙号。」
「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可是当年的天魔温玉柱?」丁寿硬着头皮问道。
「嗯?你这娃娃怎么知道本座的名字,方才与你驱毒时明明感应到你并无内力,不是江湖中人。」
丁寿于是把如何听闻到关于天魔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讲了一遍,连温玉柱被人怀疑蒙古奸细和自己给人播种被暗算这些事都没瞒着,客观陈述就讲究个实事求是么,爷就不信这个老疯子费劲把我救活会为了这点事再把自己扔出去。
「你小子也是个妙人,借种这样的事想都不想就干了,视礼义廉耻如无物,有意思,」怪人连连点头,颇有「你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年轻时的风采」的认同感。
「就是事情办得不长脑子,你也不想想张恕既不肯在京城找人,又不愿在任地平阳寻觅,单单找了你这么个半路相逢,没有半点来历背景的毛头小子,还不是为了灭口方便,还真以为是你品貌双全么,哈哈……傻瓜!傻瓜透顶!」
怪人嘲讽模式大开,丁寿一点脾气没有,打是明显打不过了,骂?丁二郎倒是有几分自信能赢得骂战,可这和找打有什么区别。
算了,好歹救了自己一命,权当给人讲笑话了,二爷很能为自己排解心情,等怪人笑够了,丁寿才又问了一句:「未知晚辈适才所言可是?」
怪人这才仿佛想起,「唔,本座的事你说对了一半,至于另外的一半么,嘿嘿,本座五十年前叫温玉柱,一百年前的名字应该倒过来,朕唤作朱—允—炆!」
第八章 魔头诉往事
南山山麓,松柏苍翠,花卉繁荫,正是怡人踏青时,此时却只见人影纷飞,刀光剑影交错,忽听一声大喝,七八条人影倒飞出去,居中站立一人三缕长髯,峨冠博带,负手而立。
「燕逆鹰犬,不知死活。」
倒飞出去人中唯一能踉跄站定的一人抹去嘴边血迹,「方孝孺,天下归一已是定局,你们这些建文余孽不识天命,我纪纲必拿尔等归案,到时恐怕你九族不保。」
方孝孺一摊手道:「十族又如何,你有本事只管来拿。」
「哈哈,久闻方大学士」浩然正气「功力淳厚,今日咱家请学士指点一二。」
一名三十多岁的魁梧宦官甩手将身上猩红大氅扔给身边番子,踏进场来。
「早闻燕逆座下三宝太监武艺高强,战功赫赫,今日正好领教。」方孝孺凝神守一,如渊渟岳峙。
郑和微微一笑,猱身向前,快如鬼魅,方孝孺一掌拍出,似缓实急,郑和身形一晃,又从另一面攻入,方孝孺侧身再度拍出一掌,只见郑和身形再变,如同鬼影绕着方孝孺四下纷飞,翩若惊鸿。
方孝孺不变应万变,身似陀螺般旋转,只是挥掌退敌,浩然正气充斥方圆数丈内,不给郑和靠近之机,转眼间已过百招。
方孝孺暗自焦急,自忖身法绝快不过郑和,如此耗用真气退敌,时间久了必是自己支持不住,只有速战速决,抬手再次将郑和逼退,身形一转,露出肋下空门,郑和果然出手,变转身形,一抓向他左肋袭来。
方孝孺叫声来得好,倒转阴阳,身子已然倒转而起,头下脚上将浩然正气运到极致,双掌向郑和头顶拍去。
郑和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两掌举火烧天,「咱家遂了你的愿。」
随着两人接近,便似有天地澎湃之力迸发而出,一股股无形的气流激荡碰撞,激得站在一边的厂卫番子衣袂飞扬。
待得四掌接实,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冲天巨响,「波」的一声好像空气撕裂,四周苍松翠柏落叶如雨,周边的厂卫番子纷纷站立不住,功力浅的甚有晕厥,纪纲伤上加伤,一口鲜血喷出。
转瞬间场中方孝孺已被凌空震开,倒飞出去,直至背后撞到一颗两人环抱的大松树才停止,嘭的一声,那棵松树晃了几晃如同要折断一般,反观郑和双足入地足有半尺,脸上青气三现,便又恢复正常。
「盛,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不知阁,阁下使得何种武功?」方孝孺脸色灰白的断断续续问道。
「葵花宝典。」郑和淡然答道。
「葵,葵花宝典?」方孝孺好似衰弱的立刻就会死去。
「天地为我而生,万物为我所用。」郑和耐心的讲解,仿佛私塾里跟一个启蒙学生讲授做人之道。
纪纲在一旁却无法等待,「方孝孺,如今你已被擒,识相的快说出建文下落,否则我锦衣卫北镇抚司四十八套酷刑可不是吃素的。」
「哈哈,咳咳,」方孝孺咳出一口鲜血,「果然是走狗,现在就开始狺狺狂吠,你们都上当了,老夫在此拖住你们,陛下早已乘船出海,将来召集忠义之士,夺回社稷,看你们这些逆贼走狗是何下场,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声音渐熄,一代名士阖然而逝。
郑和此时已在身边番子伺候下系上大氅,轻喝:「回厂复命。」
众番卫躬身应命,纪纲急道:「慢,郑公公,方孝孺临死说辞不足为信,那建文很有可能还在这山中,不如我们大举搜山,实在不行举火烧山,断不能让钦犯逃了。」
「纪大人,万一方孝孺临死吐真言了呢,咱家还要调集水师出海寻觅,不能在此耽误了。」
看纪纲还要再言,郑和声音转冷道:「东厂做事自有东厂的规矩,纪大人若要搜山请自便,恕不奉陪。」
纪纲暗骂若不是锦衣卫高手此番损失殆尽,谁会低眉顺眼的求你这个阉人,若建文身边再有个把方孝孺这般武功的,自己死都没地埋去,偏偏陛下对这个阉奴甚是宠信,这个仇又没地报去,当下陪着笑脸道:「纪某自然唯公公马首是瞻。」
暗骂回去就找几个奴才阉了,好好炮制一番就当出这口恶气。
郑和待锦衣卫与东厂番子带了方孝孺的尸身撤下,自己却没有急于下山,而是向东走了数十步,对着一丛灌木躬身施礼道:「上天即有好生之德,吾辈不敢逆天行事,贵人须知天下一家,勿要再起兵戈,放眼九州四海,庙堂不过一隅也。」
言罢飘然而去。
第九章 拜师学艺
丁寿脑子有点乱,葵花宝典,郑和,这TM哪跟哪啊,迟疑道:「您当时……?」
「不错,当时本座正是在那处密道内,不想他早已发现,观其与方师傅生死之战,慨念武学之道,浩如烟海,所幸从宫中逃出时带的宝物里有一部奇书…
…。」
「可是《万象秘籍》?」丁寿眼睛一亮。
「正是,当年蒙元皇帝编纂出此书后,不过数十年便江山易主,十一位皇帝却无一人练成此书中武功,书中所载的武功浩瀚繁杂,练气之法不一,兼学极易走火入魔,幸好此书由八思巴等人编纂后,又经了一位奇人校对,他发现了其中奥妙,于是去芜存菁,创出一部附录名为《天魔策》,内载多种武林奇功,其中一套天魔无相神功,运气法门独特,可任意施展各门派武功,可惜鞑子皇帝们只知贪练其中的天魔极乐心法,堕入肉欲不知自拔,纷纷早亡,于是此书被列为元朝内廷禁物,中山王徐达北伐大都此书遂落入明宫,皇祖鉴于蒙元之祸,禁令朱明子孙习之,社稷倾覆,吾命何所惜哉,遂不顾皇祖禁令,修炼其所载武功,十年间已有小成。」
「不知那位奇人是哪个,竟然一人为三位高人拾缺补遗。」
「那人名唤刘秉忠,字仲晦,道号藏春散人,入释法号子聪,身兼儒释道三家之长,武当祖师张三丰与其是忘年之交,张真人年轻时多受其提点。」
朱允炆继续道,「待某神功有成,吾便去寻郑和那阉人的晦气,若胜不过他,也无谈杀燕逆谋复国,谁知结果……」
「败了,」朱允炆苦笑道,「于是又勤练十年,还是败了,直到第三次比武,此时燕逆已死,复国之心也淡了,只是心中的执念仍在,于是在他第七次出海前再度比试……」
「难道这次也败了?」丁寿郁闷的问道,如果三战三败,那帮武林人士当年打出狗脑子抢什么武林秘籍,直接切了进宫不就得了。
「这次胜了,郑和重伤,在此次出海不久就亡于途中,」朱允炆脸上神色开始不对,「可三十年来郑和七下西洋,扬威异域,死后哀荣,修庙立祠,我朱允炆被人谋朝篡位,不能保全妻儿,功业不及一阉人,此身何用!」
「天下九州四海,庙堂不过一隅也。郑和之言壮哉,于是我搜罗靖难旧臣遗孤,按其资质传授武艺,创立天魔宫,一统江湖,为止戈武林,于泰山订约制止门派私斗,哈哈,这也是前无古人吧。」朱允炆陷入自身的成就感里狂笑不止。
「那可未定,堵不如疏,这样强加的和平未必不是此后混乱江湖的隐患。」
丁寿不自觉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朱允炆厉声喝道,任谁自以为是的功绩被人臧否都是难以忍受,何况朱允炆帝王之尊。
妈的,拼了,大不了被这疯子扔下悬崖,继续找阎王聊聊,丁寿暗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恩怨多了就成江湖,强令江湖止戈只不过把恩怨隐藏更深而已。三月之间,灭门二十一个,难道全是天魔宫一己之力么,此后几十年血雨腥风,不过是把前些年未了的仇怨报个干净,因为有恩怨,江湖中人才能苦心练武,各派武学才有精进,正所谓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丁寿顾不得提前照搬达尔文理论,反正也是得罪了,索性得罪个够,「反之朝堂之上更应一力求稳,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倘若当初削藩能徐徐图之,不逼人太甚,以燕王府八百余护卫,怎敢横心做博浪一椎……」
丁寿还没说完,朱允炆一声大喝,丁寿顿感胸口如被锤击,晕了过去。
良久,丁寿再次睁开眼睛,胸口烦闷欲呕,眼前金星直冒,耳边响起的声音苍老无力,「你醒了,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还愿意听么?」
「晚辈洗耳恭听。」丁寿不怕死,可这老家伙明显有点精神失控,这么着老活受罪可挺不住。
「土木之变,朱祁镇小儿被掳,朱明子孙岂能沦落异族,于是本座只身潜入大漠,闯入汗帐,救出了那小子,带返京城。」
「这么说,五十年前在阴山被伏时那个蒙古贵人就是……」
朱允炆点头,「就是那小儿。」
「呸,什么武林正道,江湖前辈,一群沽名钓誉厚颜无耻之徒,那您当时为何不解释?」
「对他们解释何用,他们又何须要解释,本座又何必对他们解释。」
丁寿无言,人家当时就是冲着秘籍去的,说出来会不会信不知道,保不齐直接把那个倒霉皇帝灭了口。「那您可知当初是谁投送的密信?」
「天魔宫上下都有可能,」朱允炆见他张大了嘴惊讶,笑道:「天魔宫都是建文遗臣之后,受尽燕逆迫害凌辱,这也是本座只身潜入大漠的原因。」
丁寿默然,朱小四对建文遗臣下手可够狠,这帮后人不去趁火打劫都是良心发现,怎会再跟着朱允炆跑蒙古去救人。
「说来可笑,向朱祁镇小儿道明身份后那小子竟然向本座行家礼,提出回京后释放吾儿文圭,本座问他担不担心将来取其江山,他竟然答」有天命者,任自为之。「这小子虽是荒唐混账,帝王风度可见一斑。」
丁寿见朱允炆忽然转头看他,已知其意,「英宗夺门复辟后,已释建庶人一系。」
「倒是说话算话。」朱允炆点头。
丁寿只觉腹中一阵轰鸣,不好意思道:「不知前辈这几十年食用何物?」
朱允炆一指那具白骨,「以前靠这叫花子,现在就要靠你了。」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丁寿浑身一哆嗦,「陛下是开玩笑么?」
「君无戏言。」朱允炆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已中丁寿身上,丁寿登时动惮不得。
丁寿此时真要哭出来了,早知道会被人吃还不如掉下悬崖粉身碎骨来的痛快,「前辈,不,陛下……」指风再至,话也说不出了,连眼皮都不能再眨一下。
随后丁寿感到一股大力推动,身体已经到了洞口,原来此洞是崖中缝隙,有三尺多的石棱伸出洞外,现在丁寿的半截身子就是在悬空搭着,山风吹来,丁寿只觉自己随时会掉下去。
不知悬了多久,忽听一声鹰鸣,眼见一团黑影向自己扑来,眼见利爪及面,忽然一股吸力将自己和那只鹰一同吸了进去,丁寿到了朱允炆脚边,而那只鹰已然在朱允炆手里咽了气。
随后清风拂体,手脚立刻能动了,丁寿翻身而起,「陛下就是这么救得我?」
「没错,还有这把破伞也是这么吸进来的。」朱允炆将那把油伞和死鹰顺手扔了过去,「去崖边清理干净,就当成拜师礼吧。」
「是……什么,拜师?」丁寿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朱允炆怪眼一翻,「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一万个愿意,丁寿屁颠屁颠的跑到崖边拔毛去了。
第十章 艺成出山
相处日久,丁寿才知当年坠崖时,萧万彻虽抱住了朱允炆,未及一半就被朱允炆反制,夺了他的打狗棒,半空中连戳带点,消解力道,降到此洞高度时直接把叫花子做了肉盾,摔个骨断筋折,朱允炆倒是毫发无损,只是被围攻时内伤太重,还中了唐门剧毒,以至于经络受损,如今双腿已残。
当丁寿问他为何自己中的毒能够被逼出时,被老家伙用打狗棒敲了好几次,你以为唐门的观音泪是你那烂大街的砒霜么,当时内伤在身护住心脉已是不易,哪还顾得及双腿。
朱允炆言天魔策为万象武学总纲,故先从天魔策开始授业,天魔之道,近于天道,介乎魔道。魔以天道而为之,及不足也;天以魔道而行之,始无穷也。天道长衡,而魔道常更,故及不足,乃至无穷者。道归一,天魔生也。天魔心法共分六层,名为「六欲天」,练至最高境界可虚实结合,化云为雨,参天地之变化。
一晃已近三年,丁寿天魔武学筑基已成,随后的一个月朱允炆如同填鸭一样将各种心法秘籍强令丁寿死记硬背,丁寿苦不堪言,埋怨道:「师父,您这是着什么急?」
「着急去死,」朱允炆叹道,「天人五衰谁都躲不开这一关,为师寿元将尽,怕是没时间再教导你了。」
「师父,您……」丁寿语噎,虽说三年里被这喜怒无常的老疯子折磨够呛,毕竟在这洞里是相依为命。
「无须伤心,朱允炆为君无道,祸起萧墙,早该去向皇祖赔罪了,喔,还有郑和,有机会到地下再较高下,倒是你让人放心不下,时日不多,为师总得用这百年功力做些什么。」
「师父,你要传功给我么?」丁寿转悲为喜,百年功力啊,那不是拍谁谁死。
朱允炆弄清楚丁寿话里之意的时候,操起绿玉杖又是一顿暴打,「世上真有这样把内力转给别人的功夫,那谁还打熬筋骨,费力练武,直接等着师父咽气把功力一接不就行了,少林寺传承千年了,那帮秃驴一个个都是千年功力么,这是听谁胡说八道的。」
打够了消了气,朱允炆面色一改继续和颜悦色道:「天魔策内有载一移玉大法,由少林易筋洗髓二经衍变而出,不同者不是自修,而是对传承之人施法,打通奇经八脉,助其拓宽经脉,改善体质,今后再修炼内力可收常人数倍之功,任督二脉贯通内力源源不绝,但需施功者功力通玄,受功者福缘深厚,双方皆有大凶险,可敢与师父赌一把。」
只要不拿棒子打我,你现在让我跳下去都行,丁寿揉着肩膀点头。
朱允炆满意点头,「传功之说虽是虚妄,但确有盗人功力之法,传授你的天魔极乐功便是以采补之法夺人精元,这几十年来为师困居洞内,由天魔极乐中萌发奇想,杂糅道家房中术与密宗欢喜禅,新创心法名为天精魔道,甚有伐毛洗髓之奇效,看你这么听话,一并传与你吧。」
丁寿默默背诵天精魔道口诀,忽觉身上一软已倒在地上,耳畔隐隐听到朱允炆声音,「为师所余时间不多,这便实施移玉大法,若你能闯过这一关,石壁上留着一些话,你自己看吧。」
丁寿只觉得自己身上猛然发热,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如同扔进火炉,直要化为灰烬,忽而全身经脉如同针刺一般,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不知多久后,再醒来时只觉的神清气爽,丹田真气源源不绝,竟已将天魔真气突破至第三层须焰摩天之境,欣喜叫道:「师父,赌赢了」。
无人回应,转头看去,朱允炆已依在壁上,嘴角含笑,撒手而去。
丁寿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想起昏前话语,转头看向墙壁,果然刻了几行字,看完之后,稍作沉吟,将字迹全都刮掉。
又是数月过去,看着脚下云封雾锁,丁寿暗暗念叨死鬼师父在天之灵保祐,若不想一身武功就此失传,最好保祐自己这番不会摔成肉酱。
丁寿本意倒是真不想这么着急去搏一把,可目前自身功力有限,凌虚取物的本事比起朱允炆差的太远,整日里食不果腹,苟延残喘的,丁二爷可不想继续遭这活罪,是死是活拼了吧。
丁寿左手拿着油伞,右手持着让他三年挨了不知多少鞭笞的绿玉杖,一咬牙,将天魔无相心法运到极致,纵身跃下,空中将油伞撑起,减缓坠落之势,先用燕子门燕子飞身法,身似飞燕,翱翔滑落,势头将尽,绿玉杖一点崖壁,那竹杖大力之下弯曲欲折,借这一顿之机重新调息运气,借绿玉杖韧性反弹之势,变换武当梯云纵,机变轻灵的一个翻转再次下落,靠着奇经八脉畅通,丹田内力不断,无相心法杂糅万物,丁寿十余息内运用了七个门派十三种轻功身法,终是有惊无险的落到谷底。
暗自庆幸自己命大,丁寿扔掉油伞,犹豫了下,还是将绿玉杖藏到山间藤蔓之中,这竹杖虽好用,但过于碍眼,东西藏妥后丁寿扭转身形没入茫茫群山之中。
第十一章 偶遇贵人
幽幽空谷,寂寥无声,一阵风起,卷起地上落叶,却又萧索落下,几匹马栓在树上,似乎落叶所扰,「希律律」打着响鼻。
一丛篝火,几只野味架烤其上,一名头发花白的无须老者端坐在青石上,几名随从不住翻烤野味,不时撒上各种调料,肉香四溢。
「有人。」青石后的阴影中一名中年男子抱剑而出,几名随从闻言大惊,各自兵器擎在手中,倏忽间呈半月形护住青石上的老者,干净利落,竟都是好手。
丁寿自树林暗影中慢慢走出,有些惊诧的看着这群人,自修行天魔策以来,五感六识敏锐,自己刚才虽因烤肉香气所惑,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行藏,可自己竟丝毫没有发现这个抱剑之人的存在,此人深不可测,这一行人不简单。
眼光又从架上野味掠过,再也移不开了,这三年吃的都是蛇虫鼠蚁,飞鸟野果,无滋无味不说,还经常断顿,怎比上如今这撒了香料的烤肉,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哪来的叫花子,鬼鬼祟祟的。」一人叫道。
「叫花子?我?」丁寿低头自顾,三年来身量有长高不少,原本的长衫早就不够了,何况三年穴居,磨得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真有些叫花子的样子。
不由哭笑不得,道:「诸位兄台,在下并非乞儿,只因路过此地……」
青石上端坐的无须老者一直低眉不语,此时抬眼看了他一眼,「想吃么?」
丁寿连连点头。
「有钱么?」老者又问道。
「呃——」丁寿摸了摸身上,原本倒是有些银子,可跳崖的时候为了减轻分量恨不得裸身了,哪会带那些累赘,不由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是乞儿?」老者又笑问道。
「哈哈哈」那帮随从也识趣跟着哄笑起来。
丁寿心中又羞又恼,若不是忌惮那抱剑之人,真有心当场击杀了这几人。
那老者此时却收起笑容,几个随从看主人不笑,也都讪讪的止了笑声。
「把这个给他。」老者指着一只烤好的野鸡。
「是。」一名随从领命,将一只野鸡用树枝串好,颇不客气的递了过来,「呶,我家主人赏你的。」
「不必,丁某人虽不才,却也不屑嗟来之食。」说着从颈上摘下一块玉佩,「此物与诸位换一只鸡应当足够了。」
那随从看了他一眼,将那玉佩转呈给老者。
老者轻捏了一下,玉质坚硬,是块硬玉,转过细看,不由「咦」了一声,玉佩纹理细腻,竟隐隐构成一个「寿」字。
「虽非上品,却寓意吉祥,也算万中无一,你从何处所得?」老者问道。
「自幼就佩在身上,据先父所言,在下名字便是由此而得,还请长者将尊府相告,来日在下必十倍赎回。」
「呵呵,你就不怕老夫随口编个住处,诓了你这块玉去。」
见丁寿一脸窘况,老者笑道:「老夫不占你这便宜,你且将出身来历讲清楚,只要证明这玉果真是你的,老夫就权且替你保管一阵。」
随后老者示意丁寿坐在自己对面。
丁寿坐定,便将自家身世一一表来,只是略过平阳及山洞中的经历,自言外出游玩,不慎坠崖,幸喜无碍,却将随身行李银两丢失,大难不死,准备返家等等。
老者边听边把玩那块玉佩,不时点头,身边从人送上烤好的野味,老者让丁寿边吃边说,自己却拎着一只肥鸡将脚下一个蓝布蒙着的铁笼打开,只见笼内一条玄狐,毛色艳丽,四肢细长,绒毛蓬松,狐尾一晃好似九条,宛如一团云雾,一双狐眼宛若含泪,楚楚可怜的瞧着丁寿。
老者将手中肥鸡放入笼中,重新将蓝布蒙上,看着丁寿似乎面色不忍,提醒道:「莫要心软,这九尾玄狐最是狡诈,我等在辽东捕捉了这畜牲三月,屡次被诱入陷阱,折了七八个人,才捉到它。」
「抓它作甚?」虽说老者如此说,丁寿看那玄狐,还是觉得有些可怜。
「我家主人想要,我等就想办法弄到,至于主家要死要活就不是我等能决定的了。」那老者用树枝挑了挑篝火道。
「哦?」丁寿有些惊讶,看这老者气度必是久居上位,竟然还是奴仆,他家主人真不知道何方神圣。
忽闻马蹄声急,由远而近,周边随从远眺了下,「是咱们的人。」
马上骑士远远就滚鞍下马,向迎上来的随从掏出一封信,那随从将信呈给老者,老者取出信来看了一眼,霍然站起,「收拾东西,马上回京。」
老者转头对丁寿道:「小子,你若想赎回自己这块玉,就到京城保大坊十王府大街来。」
老者又对身边随从道:「给他留下五百两银子,无三,你的驾帖给他,这小子或许用得上。」
一名随从从马上包袱内取出一包银子放在地上,那抱剑中年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札,手指一弹,信札犹如利刃,向丁寿身边激射而来。
丁寿二指一夹,信已在手,那中年人眉毛一挑,向老者赞许的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老者欣慰一笑,翻身上马,喝声:「走。」
一行人纷纷上马,快马加鞭,扬尘而去。
丁寿无暇去看,他的眼中只是看着手中的信札,上书「驾帖」二字,一方朱漆金印在信札之上,「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十四字猩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