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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辽海见闻 第九十六章 汤泉戏美(上)
铁蹄踏破春泥,骅骝嘶风长啸。
三十匹骏马,马上骑士皆身材魁梧,头戴鎏金凤翅盔,身穿青色长身鱼鳞甲,挟弓佩剑,手持长刀,面容肃穆。
这三十人是由皇帝贴身侍卫的一千五百名锦衣卫大汉将军中细选而出,由丁寿这锦衣卫指挥佥事率领,陪同王廷相,护送张绿水取道辽东,出使朝鲜。
原本丁寿还担心王廷相文弱,不能疾驰,控制着马速,不想这位给事中骑术精湛,春寒之日纵马疾奔,精神抖擞。
「子衡兄好骑术。」丁寿由衷赞道。
王廷相笑道:「射御也为君子六艺,愚兄岂能闲置。」
常九过来回禀道:「二位大人,此地已是蓟州遵化境内,天色已晚,可要在此扎营?」
王廷相看向丁寿,这次出使他名为正使,可拿主意的却是丁寿,丁寿拨马来到乌漆马车前,轻敲车厢,车帘卷起,露出张绿水如花娇颜。
「天色渐晚,欲意今晚在此扎营,贵人觉妥否?」
「一切凭大人做主。」声音娇软,听得丁寿心中痒痒。
数十人忙碌起来,不一刻便扎好营帐,丁寿心中琢磨出京后就没机会偷香,怎生偿了心愿。
常九凑了过来,「四铛头,既到此地修整,可到汤泉处去乏。」
「汤泉?」
「此地有多眼温泉,泉水水质极佳,泉水四季沸腾如汤,故名」汤泉「。
」常九笑答。
「我等身负重任,岂能耽于享受,命令营中安守本职,无令不得出营。」
丁寿义正辞严。
常九俯首称是。
「吾等有命在身,不得轻出,藩国贵人却不在此列,待我问询贵人可有闲情领略天朝汤泉。」在常九目瞪口呆中,丁寿一本正经说道。
群山环绕,夜阑林静,水气如云,缭绕天际,在钩月清辉下,泉水翻滚,美不胜收。
「真是人间仙境。」张绿水不由惊叹。
「有仙女入画才称得上仙境,来来来,待你我鸳鸯戏水,只羡鸳鸯不羡仙。」丁寿坏笑道。
张绿水面色绯红,轻解宫绦,还有亵衣未脱,丁寿已迫不及待的抱着她跃入水中。
一声惊呼,张绿水手足连扑,待稳住心神,才发现泉水不深,不过才及大腿,站起身子,贴身亵衣早已湿透,紧贴在曼妙身姿上。
这身浅绯色的亵衣一着了水,曼妙动人的娇躯顿时呈现出来。婀娜的身姿,曼妙流畅的曲线,结实笔直的大腿,勾勒得中间那三角形贲起的暗影,像磁石一样把丁寿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瞧见丁寿火辣辣的目光,张绿水急忙转了个身,丁寿还来不及唤住,她已经羞羞答答地褪下了湿透的衣衫,扶住池边一块巨石,转头抛了一个媚眼,「来啊……」
丁寿倒是不急了,蹚水缓缓走近,在她翘翘的圆臀上轻拍了一记,「噢」
地轻呼了一声痛,哀怨的瞟了他一眼,张绿水将纤细的腰肢塌下,圆臀轻轻晃动,不时轻触那根独眼巨龙。
丁寿边抚摸着张绿水光滑的肌肤,轻轻地捏弄着她丰盈结实的臀部,边打量着眼前的朝鲜贵妇胴体。
张绿水成熟的身躯极其优美,她手扶在石上,曲线从肩肋收束到纤腰,然后向下延伸,隆起成一盈浑圆,那浑圆中间一道诱人的浅缝,两瓣丘峰如同刚刚剥了皮的鸡蛋般光滑圆润。
张绿水陶醉地闭上眼睛,鼻翅轻轻地翕动着,极为享受他的爱抚,当她的圆臀再一次从肉棒处研磨时,丁寿扶住纤腰,就势向前一顶。
一声诱人的娇呼由张绿水口中发出,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两臂扶持不住,一下趴在巨石上,冰冷的石头摩擦着胸前椒乳,腔道内偏有一根火热的粗大肉棒不停进出,冷热反差下让她更受刺激,顷刻间便春水如潮。
丁寿大力抽送,巨龙在泥泞的甬道内不断深入,张绿水蹙着一双眉毛,强忍着每次顶入似乎都要将她五脏六腑移位的痛苦与欢畅。
「唔……唔……不行了……啊……这一下好深……」张绿水大声呻吟着。
在不断的撞击中,张绿水玉腿发软,站立不住,身子不停下滑。
丁寿抽出巨龙,一把将她翻转过来,仰躺在巨石上,张绿水俏脸一片嫣红,双眼朦朦胧胧的看向他,一对玉乳随着她的喘息不住起伏。
缓慢地分开她的大腿,紫红菇头在玉帘处稍一停顿,再度破关而入,随即身子便伏了下去,兴奋地搂紧了她,体会那圆滑细腻的肌肤。
随着不停的顶动,娇躯在巨石上不住摩擦,她体会不到身下的冰冷和疼痛,所有感觉只有阴道内那根火热巨棒不住进出带来的快感。
「啊……啊啊……嗯嗯……太大了……太硬了……受不住……」张绿水身子扭动,似乎已不堪鞭挞。
似乎连些微的避让都不耐,丁寿双臂从她腋下环绕,搂住她的削肩,用力下压,同时下身巨棒不住上顶。
「哎……不行……太猛……要死了……」呻吟已经变成了嘶喊。
兴奋地搂紧娇躯,丁寿吻上香唇,张绿水全身绷紧,痴痴迷迷地用舌尖回应着他,鼻中发出昵喃之声。
登顶的快感不能由口中发泄,宛如窒息的感觉不住冲击着张绿水,臀部猛地顶起,身子紧紧搂住丁寿,十指在他后背留下了鲜红血痕,丁寿皱眉,松开香唇。
「啊————」娇啼划破夜空,丁寿不由庆幸离开营地的距离够远,下身继续挺动。
不知过了多久,张绿水娇嫩的身子渐渐承受不了征伐,她蹙着眉尖儿哀求起来:「欧巴……我不行了……你放过我吧,你……今晚好厉害……人家真的不行了。」
丁寿箭在弦上,却也真怕伤了她身子,这趟差事就此砸了,慢慢离开她的身子,按住她肩膀向下,张绿水会意,轻嗯了一声,身子向下滑去。
月影西移,丁寿闭目挺腰享受身下玉人口舌服侍,忽然脸色一变,张绿水以为牙齿弄疼了他,开口要问,丁寿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噤声。
不一会儿,有衣袂破空之声,随即响起几声娇笑,「大姐、二姐,看这的泉水多好,咱们洗洗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道:「算了,幕天席地的,要是让人看见怎生是好。」
另一个清脆声音道:「三更半夜,荒山野岭的,哪有人会看到,除非是骚婆娘出来偷人。」
呸了一声,温和的声音响起,「姑娘家家,口不择言,将来还有哪个婆家敢要你。」
「大姐嫁了人,便整日想着给二姐找婆家,二姐一门心思都在方捕头身上,不劳大姐杞人忧天了。」
清脆声音语带羞恼道:「你个浪蹄子心里就没男人,牡丹园之后整日念叨着什么白公子,一听说我们来直隶办事,就吵着要跟过来,谁还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人家哪有……」声音支支吾吾道。
随后听见一阵衣服悉索的声音,随后哗啦哗啦水声响起,便是女子泼水嬉闹之声传来。
丁寿听这几人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攀着石头往另一侧的汤泉看去,水气氤氲中,三个白花花赤裸身子蜷在水中,互相引水嬉戏。
见了几女容貌,丁寿恍然,怪不得这声音熟悉,这三女竟在洛阳牡丹园中有一面之缘,是白云山郭惊天的女公子。
三女容貌相近,身材却各不相同,身姿丰腴、有着一双硕大吊乳的是大姐穿云燕郭飞云,英姿飒爽、身形健美的是二姐钻云燕郭依云,身形小巧莺声呖呖的是破云燕郭彩云。
郭飞云避过小妹泼过来的泉水,正色道:「小妹,你连那白公子姓甚名谁的都不清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过来,不是大海捞针么。」
少女不知愁滋味,郭彩云秀足一挑,将一蓬水花洒向二姐,「谁冒失了,当日问过金帮主,他说白公子是京城公门中人,想来那般丰神隽永的出挑人物,京城也不多见,稍一打听就能知晓。」随即向着郭依云笑道:「真的找不到,还可以找二姐夫帮忙……」
还没说完,郭依云就已不依,羞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二人旋即打闹一起。
郭飞云叹了口气,「公门中人才是麻烦,他是兵,我们是贼,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一番心思怕会付诸东流。」
郭彩云撅起小嘴,道:「方大哥不也是公门中人,二姐不还是跟人来往。
」
「方大哥怎么一样,他是六扇门总捕头,当世大英雄,连爹爹也交口称赞的人物,虽身在公门,却从不因我等绿林出身而小瞧。」听着小妹拿人与心上人作比,郭依云当即不满。
「人家白公子也急公好义,当日牡丹园中毒之人与他非亲非故,他立时出手相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公子的浮屠恐都要盖到天上去了。」破云燕立即反口相讥。
呸,什么急公好义,老子当日为了救人差点没着了邛崃鬼叟的道儿,找谁说去,最后搬来梅退之才解得大围,怎么没人惦记我,分明就是看脸,丁二爷心中直淌血,打定主意要逗弄这几个小妮子一番。
第二卷 辽海见闻 第九十七章 汤泉戏美(下)
汤泉之内,水气蒸腾,三女犹自叽叽喳喳争论不停。
「好啦,二妹好歹与方未然有数面之缘,彼此颇有好感,你那没头没尾的白公子连姓名都不知道,争个什么。」郭飞云数落妹子道。
郭彩云泫然欲泣,粉拳击水道:「大姐,你和二姐合起来欺负我……」
心疼幼妹,二女赶忙相劝,「三妹,别哭,到京城我们便帮你寻人便是。
」
小燕子立即破涕为笑,娇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二女对着自家小妹无可奈何。
哈哈一阵大笑,「真是怪了,大半夜都能捡到衣服,莫不是二爷最近财星高照。」丁寿穿着飞鱼服,坐在泉边石上,脚边正是三女刚刚脱下的衣物。
几女一声惊叫,把身子缩在水里,郭依云厉声喝道:「哪来的登徒子,敢在姑娘面前撒野,识相的快还我们衣物,留你一条狗命,否则将你碎尸万段。
」
「咦?」丁寿故作惊讶,「怎么这里还有人,你说这衣服是你的,有何证据?」说着拿起一件黄色肚兜嗅了嗅。
「你……」郭依云气恼,这件衣物就是她的。
「这荒郊野外,除了我们哪还有其他人,不是我们的,还能是谁的。」郭彩云道。
「那可未必,兴许几位姑娘是天上仙子,下凡戏水,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丁寿摇头晃脑,「也有可能,是这位路过的姑娘的……」
向身后一指,张绿水衣衫不整从石后转出,青丝上还带着水渍,面色潮红,哪个看不出来刚才经历了好事。
郭依云小嘴不屑地一撇,「不知羞……」
话未说完,丁寿伸手在泉水上一拍,屈指在荡起的水珠上一弹,水珠激射,正打在郭依云的腮帮上,打的钻云燕俏脸发麻,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进肚里。
这一手立即将三女震住,摘叶飞花,即可伤人,毕竟只是听闻,从未真正见过,郭飞云玉臂环胸,恭敬道:「舍妹口不择言,还请英雄见谅,家父白云山郭惊天,不知哪路英雄当面,来日有暇定登门拜会。」
丁寿眼神从玉臂掩藏不住的深邃乳沟上划过,漫不经心道:「冲霄燕郭惊天,燕子门当代传人,凭着燕双飞轻功和燕子飞云三绝手在白云山开山立柜,他要来自是最好,刚好有几件旧案可销。」
郭飞云脸色一变,「阁下是公门中人。」
「公门中人更好,我二姐是六扇门总捕头方未然的红颜知己,识相的快把衣服还我们,不然将来有你好看……」破云燕小嘴喷个不停。
「铁面无私方未然?六扇门第一高手?」丁寿咋咋呼呼道。
郭彩云得意地哼了一声,「不错。」
「哈哈哈……」丁寿大笑:「刑部总捕,秩不过六品,你们不看看爷穿的什么衣服。」丁寿起身,月光之下,上好云锦缎面的青织金妆花过肩飞鱼纹熠熠生辉。
三女愣了一下,郭依云率先哈哈笑了起来,「你一个唱大戏的,胡吹什么大气,笑死人了,还真以为你是捕快呢。」
「唱戏的?」丁寿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没穿错衣服啊。
「你这不就是唱戏的蟒服么,哟,不对,你这戏服没做好,蟒的尾巴是鱼尾,还有鱼鳍,四不像,哈哈,估计连角儿都不是。」
你个没见识的傻娘们,丁寿差点没从石头上栽下去,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侮辱,「这是锦衣卫的飞鱼服。」声嘶力竭,简直是从肺腔子里喊出来一样。
几女出身草莽,谁知道飞鱼服是个什么玩意儿,但锦衣卫可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俱是色变。
郭飞云往前游了几步,「这位将……哦,大人,民女无知,多有得罪,请大人海涵。」踌躇了番,试着称呼道。
嗯,几女的惊慌很大满足了丁二爷的虚荣心,威严地点点头。
离近之后,郭飞云看清丁寿面容,迟疑道:「这位大人,可是在牡丹园中救护百姓的那位丁公子?」
忽地从水中站起,郭彩云惊叫道:「是你?那位白公子在不在,他也是锦衣卫么?」
听不到丁寿回话,见他只顾盯着自己,低头一看,粉嫩玉峰迎风翘立,蓬门青草水珠欲滴,啊的一声尖叫,抱住身子缩进水里,要不是小燕子不会闭气功,只怕将脑袋都要埋进去。
郭飞云强颜道:「既然是洛阳故人,不知可否放过我姐妹。」
「那是自然,不过自古失节事大,几位都被丁某看了通透,这名节如何保全?」二爷一副为人着想的嘴脸。
「不劳你费心。」郭依云冷哼道。
「二妹不得无礼,那大人之意……」郭飞云探询道。
丁寿恬不知耻地涎着脸道:「不如你们都做我老婆吧。」
「做梦。」郭依云色变。
郭飞云脸色难堪:「多承大人厚爱,奈何飞云已然成亲,二位妹妹也有心仪之人,况我三人蒲柳之姿,难配大人英姿。」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心仪而已,我不在乎,至于你么,说说夫家是谁,爷教他怎么写休书。」丁寿拄着腮帮子,大咧咧说道。
这样霸道无赖的言语让郭飞云无话可回,打,打不过;逃,没衣服,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撞了这么个太岁。
调戏美女正开心,忽听远处密林中人声嘈杂,人影幢幢,丁寿一皱眉,「什么人?」
常九声音传来,「大人,王大人看您久不回营,担心您的安危,派我等来寻。」
忘了使团里还有这么个人物,丁寿催问道:「怎样,想好了没有,答应的话爷便带人离去,若不是自己的老婆,只有让那些粗人来观赏下这美人出浴了,那些粗坯做出些什么事来,丁某可拦不住。」
郭飞云神色纠结,丁寿冷哼,道:「来人。」
「慢,我……我答应。」郭飞云急切道。
丁寿一指另二女,「你们呢?」
郭依云倔强的将头拧到一边,郭彩云都恨不得将头垂到那不大的酥胸里去,都不做声。
「我替二位妹妹应下了。」
「哈哈哈,好,那就记住了,你们的夫家叫丁寿,从此以后你们有主了。」丁寿鼓掌大笑。
第二卷 辽海见闻 第九十八章 风雨一片石
群峰簇聚,坡陡崖峭。
王廷相按辔止步,向前方一指,「贤弟你看,九门口到了。」
丁寿举目望去,只见两山环抱之间一座偌大的关城横陈在条石铺砌的河滩之上,两端与峭壁相衔,九座巨大的拱形水门巍然耸立,一字排开,雄踞于两山之间的峡谷之上。
「此地已是燕山余脉,关墙始建于北齐,洪武年间,中山王在此督军筑城,见这里既有高墙抵敌,又可放洪水通过,便在长城河谷处扩建了这九门口。
」
王廷相兴奋道:「关墙万里,皆是遇山连绵不绝,遇水中断不接,而此处长城确是遇山中断,遇水不绝,关隘就建造在九江河之上,每至汛期,山洪暴涨,众山之水,汇为一流,水势湍急,九江河水穿关奔涌而下,远观如银河倒悬,仙阙凌空,为我大明唯一的水上长城。」
「依山傍水,好一处雄关。」丁寿赞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接近九门口,关口前早有人等待,常九拨马上前,高声喝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大人护送钦差出使朝鲜,当面何人,近前答话。」
一名武将快步上前,一撩裙甲,单膝点地,叉手行礼道:「辽东分守沈阳副总兵刘晖恭迎钦差。」身后将佐随后跪倒行礼。
王廷相微笑点头,「刘将军免礼。」
丁寿骑在马上眉头一皱,「辽东总兵韩辅和巡抚马中锡为何没来?」
方起身的刘晖笑容一滞,道:「朵颜三卫近日蠢蠢欲动,韩总镇与马中丞巡视边墙,无暇分身,命末将代为赔罪。」
翻身下马,王廷相关心地问道:「哦,朵颜又有异动?」
朵颜三卫是指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诸部,明初捕鱼儿海之战后归附明廷,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三卫分别是以兀良哈部、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三部蒙古人为主组成。
朱小四被自家侄子逼地造了反,可势力和人家差得太多,于是胁持了镇守大宁的宁王朱权,向三卫借兵靖难,许诺以大宁卫封赏,等到朱棣当了皇上,别说朵颜三卫的大宁牧场了,曾说要跟人家平分天下的朱权都被从塞外移藩到了南昌。
抱着既然不给,自己去拿的实干原则,三卫勾结鞑靼阿鲁台进犯大明,永乐皇帝岂是好相与的,御驾亲征,收拾鞑靼的同时,顺便教会了三卫怎么做人。
安分了一阵子的三卫蒙古人等朱棣死后,又开始继续南侵,进犯大宁城,这时当皇帝的是被永乐亲手调教出来的明宣宗朱瞻基,这位爷带着三千骑兵就去跟人对砍,结果三卫在战场上就口呼万岁回家放羊去了。
土木之后,明廷自顾不暇,边防废弛,三卫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将牧场推进到了长城之外,朵颜驻牧近宣府,泰宁自锦州至辽河,褔余自黄泥洼逾沈阳、铁岭至开原,因此时朵颜势力最强,明廷称三卫为朵颜三卫或兀良哈三卫。
朵颜三卫西附鞑靼,东结海西女真,多次出兵关内劫掠,虽数遭明守将击之,仍侵扰不已。而他们与鞑靼之间也时分时合,每次被鞑靼蹂躏之后,便向明廷乞赏,朝廷一般也给予优抚。
这些年鞑靼小王子巴图孟克兵威正盛,朵颜三卫不堪侵扰,纷纷向明边关守将请罪避祸,可三卫只是表面恭顺,每当请求增贡加赏,未获准便积怨甚深,纵兵抢掠,这也是文华殿小皇帝拍桌子的缘由,花钱不落好,这钱花得多冤枉。
看着刘晖向王廷相点头称是,丁寿不由撇嘴道:「朵颜都督阿尔乞蛮病重将死,三卫这时候还有心情来犯?」
「哦,这个……」刘晖支吾道,「不想大人对辽东情势如此了解。」
「哈哈……,丁佥事出身东厂,若无这点手段怎能得万岁信眷。」一阵公鸭嗓的笑声,一个身材干瘦的红袍太监走了出来,「咱家辽东镇守中官朱秀见过二位大人,适才在关内准备酒宴,未能迎接大驾,还望恕罪。」
「朱公公客气了。」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道理丁寿还是懂得,辽东镇守太监身份不在总兵和巡抚之下,他犯不着再甩脸色。
朱秀笑语晏晏,请众人入关,丁寿来到关城下,猛抬头见在中央门洞的顶楣上,书写着「一片石」三个大字,脸色陡然一变。
「贤弟,你怎么了?」见他脸色有异,王廷相关心问道。
「此处唤一片石?」丁寿抓着王廷相手腕,急声问道。
见他如此失态,王廷相错愕无言,朱秀接口道:「不错,当年筑城之时为防洪水侵蚀损坏城墙,在河床上铺就了一万二千余块巨型过水条石,石上凿有燕尾槽,用铁水浇注成银锭扣,牢固河床,望去便如一块巨大的石板,一片石就此得名,丁佥事,可有不妥么?」
不妥,呵呵,当然不妥,李闯的大顺军在这里折戟沉沙,满洲八旗席卷中原,扬州十日,江阴三日,嘉定三屠,血洗广州,屠尽四川……一切由此而始。
深吸一口气,丁寿平复心情,「无事,子衡兄,朱公公,请。」一行人便进了关城。
刘晖在后略显踟蹰,身后一名小校凑了上来,「呸,神气个什么,钦差大人都没说什么,轮到他一个护卫头儿挑刺。」
「休得胡言。」刘晖呵斥道,「这人我们惹不起。」
「不就是个指挥佥事么,论品级比您还低了二品。」小校不以为然。
刘晖自嘲一笑,「爷们这个副总兵出了辽东,屁都不是,朱秀平日见了韩镇帅都不假辞色,你看他如今那副巴结样子,分明是冲着那年轻人去的。」
张大嘴噢了一声,年轻小校艳羡地看着丁寿背影,「这人什么来头?」
「别管什么来头,眼前这机会可不多,待会儿将你引荐过去,这条大腿咱们得抱住了。」
小校喜形于色,躬身道:「标下李春美多谢大人栽培。」
第二卷 辽海见闻 第九十九章 辽东将门
接风宴后,丁寿要登城赏景,刘晖本要毛遂自荐,朱秀哪会给他这个机会,让他陪同王廷相,在刘晖哀怨的眼神中,自己引着丁寿登上城楼。
九门口虽形如孔桥,顶部却宽如坦途,青砖堆砌的垛口威严齐整,两侧山上十余座敌楼高耸,气势磅礴。
丁寿站立城头,山风袭来,松涛阵阵,关城两侧崇山峻岭间,长城好似巨龙蜿蜒起伏,又有谁能预见一百四十年后的那场国殇。
霍地一转身,丁寿险与身后亦步亦趋的朱秀撞个满怀,朱秀退了两步,躬身道:「失礼失礼,丁大人莫怪。」
丁寿微微讶异,若说今日他对韩辅、马中锡的有意轻视有些不满,那如今这位镇守太监的曲意讨好则是有些过了,二爷自认他没这么大面子能让辽东镇守摧眉折腰。
「朱公公何必如此拘谨,丁某担当不起。」
「丁佥事乃刘公公心腹,就凭着刘公公从那帮大头巾处保住了天下镇守,咱家就是再恭谨万倍也是应该。」朱秀满脸堆笑道。
轻哦了一声,丁寿微微一笑道:「难得朱公公还记得督公那份辛苦。」
「那是自然,说起知恩图报,咱们这些没卵子的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酸子强上万倍。」
朱秀随即低声道:「刚过完年咱家便向刘公公递了门贴,如今已拜在刘公公门下。」
眉峰一挑,不想刘瑾这么快便将手伸向了各地镇守,丁寿笑着拱手道:「如此说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在下适才多有失礼了。」
「哪里哪里,自家人何必见外,刘公公那里还赖丁佥事多多美言。」朱秀按住了丁寿拱手的双拳,一张银票已从袖中递出。
「那是自然。」丁寿笑着答应,收起双拳,顺势那张银票已滑到袖筒里,「回京后,寿定当将朱公公一番心意禀明督公。」
朱秀笑逐颜开,那张老脸如同菊花绽放。
丁寿突然面容一肃,「韩辅和马中锡果真有军务在身?」
「啊?」朱秀被这变脸跟翻书一样的小子给惊了一下,随即苦笑道:「马老儿那又臭又硬的性子,当年连西厂汪公公的面子都不给,遑论如今;至于韩辅么,辽阳韩氏世代将门,其父韩斌成化年间便任辽阳副总兵,在辽东根深蒂固,自是不屑到此来伏低做小。」
「辽东将门……」丁寿冷笑。
辽东将门形成与发展其实就是在大明对辽东的统治不断加强中形成,最早甚至可上溯到洪武年初定辽东的时候,例如宁远祖氏远祖祖世荣,元末随朱元璋在滁阳从军,宣德五年宁远建城时其孙祖庆迁居,遂有了明末在辽东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祖氏一门,其他类似的还有铁岭李氏、辽阳韩氏、崔氏,义州马氏,前屯杨氏,以及虽不是将门却也是辽东大族的抚顺佟氏。
辽东势族历朝之中不乏为大明立功捐躯者,可随着势力的不断扩大,他们侵占屯田,奴役屯军,变募兵为家丁,家族存亡利益甚至超过了对明朝兴衰延续的忠心,别说努尔哈赤天纵英明之类的鬼话,辽东总兵李成梁分分钟能像弄死他父祖一样捏死他,建州做大纯属李成梁养寇自重,修筑宽甸六堡把努尔哈赤和明廷隔开,放任他在边墙外整合各部,他则不断对海西女真和蒙古各部用兵,把这些人不断削弱最后被努尔哈赤或吞并或联合,待野猪皮羽翼已成,他又放弃六堡,以将六万多户汉民尽数内迁,不迁者杀的方式将八百里辽东之土拱手相让,成就了努尔哈赤大英明汗的威名。
明亡清兴之际,势族向背成为辽东战争胜败关键,辽东将门依仗家丁陷阵,视家丁为安身立命的本钱,李成梁家丁上万,传到李如柏时也有过千人,吴襄父子有家丁三千后来居上,又与宁远祖氏结亲,互为奥援,可临战之时,明军一败再败,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军心不定,民心不安,不战自乱。每次战前,一些手握兵权的势族大姓,竞相将家眷南迁。将无斗志,则军无战心。「步营稍却,而兵马望风先奔,迨大势一乱,全军俱溃,均非与贼而败也」。
辽东势族于国有功不假,明廷又何尝有负辽东势族。李成梁九子皆贵为总兵参将,祖大寿父祖四代追赠少傅,吴襄父子官居要职,游击将军祝世昌其先世于明初被授辽阳定边前卫指挥,已世袭十余世。
后金兵兴,朝廷加征千万辽饷抚育辽东,以至关内流民遍地,多少流寇因赏银未到降而复叛,而辽东将门又如何报国:抚顺李永芳、辽阳祝世昌率众降敌;吴襄大凌河弃军而逃;萨尔浒辽东众将坐视川浙客军血战浑河,稍触及溃;大凌河祖大寿杀何可纲降清,何可纲不发一言,含笑而死,尸身为祖军分食,只有某个阎姓砖家才能从何可纲之死中得出「含笑而死,喜忠名得就;不发一言,知大寿意而不能言也」的操蛋理论,祖大寿若诈降杀大将取信于敌酋,人死即可,为何竞食其尸,何可纲不发一言,为何不是知多说无益;含笑而死,焉知不是齿冷祖氏所为?
想了许多的丁寿忽然摇头失笑,自己鄙夷辽东将门为人处世,可适才还因韩辅等人的轻视心存芥蒂,又比一百年后的辽东众将强在哪里,上天让自己身返大明,总要做出一些事来,不枉被雷劈的那一遭。
俯视关下,一片石历历在目;夕阳斜照,九门口巍峨耸立。如此关城,仍不能阻止夷狄东胡,雄关峻卡又有何用啊,丁寿手拍城垛,脱口吟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好一个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王廷相不知何时走近,身后跟着刘晖与李春美二人。
王廷相击掌赞叹,「虽感苍凉凄清,更觉遒劲豪健。贤弟果然胸襟博大,只是这词只有半阙,不知另半阙是……」
若是往常,丁寿定要卖弄一番,今日却无此心情,洒然一笑道:「偶从他人处听得半阙,教子衡兄失望了。」
王廷相哦了一声,却是不信,这首《忆秦娥》意境豪迈,颇有东坡遗风,若是早已传世,他定无不知之理,见丁寿面色有异,他便未曾多问。
丁寿则看向刘晖二人,瞧得二人心中发毛,不知何处又得罪了这位,丁寿却对着二人深施一礼:「适才丁寿礼数不周,还望二位将军海涵。」
这一下将刘晖二人弄得手足无措,「大人客气,吾等都是粗人,当不得大人大礼。」
「此番我与王大人出使朝鲜,一路少不得要麻烦二位,在此先行谢过了。
」丁寿正色道。
二人立即心花怒放,正愁没机会攀上交情,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刘晖当即道:「大人放心,末将必将大人安安稳稳送到朝鲜,朝鲜境内么……」
一指李春美,刘晖继续道:「李春美祖上是朝鲜内附,熟悉内情,可由他作为向导通译。」随即厉声喝道:「好生服侍大人,若是有什么闪失,老子杀了你铁岭的全家。」
李春美胸脯拍的当当直响,「将军放心,若二位大人少一根汗毛,标下自己抹了脖子。」
「唉,二位言重了,如此朝鲜之事就托付李将军了。」丁寿拱手道。
李春美顿时觉得骨头都轻了四两,连呼不敢,当然,若是丁寿知道眼前这人后来生了个孙子叫李成梁,不知会不会立刻把他从城楼上扔下去。
第二卷 辽海见闻 第一百章 男儿之志
离了九门口,朱秀回转辽阳,由刘晖率军一路护送丁寿等人。
「大人请看,眼前这道边墙是韩总镇于弘治十六年所修,起广宁至开原,长亘千里,每隔数里便设有砖台一座。」刘晖向丁寿介绍道。
丁寿点点头,眼前说是边墙,其实两侧都是土墙,中间可并行两辆大车,甚为高大。
王廷相接口道:「本官记得韩总镇之父韩老将军也曾修筑边墙。」
「大人所说不差,丁亥大败女真之后韩老将军便建东州、马根单、清河、碱场、叆阳、凤凰、汤站、镇东、镇夷、草河十堡拒守,相属千里,深入建州腹地。」
「建州女真?」丁寿来了兴趣。
「就是那帮女真蛮子。」李春美颇为不屑。
「建州女真狼子野心,若不小心提防,怕会成为辽东心腹大患。」见二人心存轻视,丁寿觉得应该提个醒。
「这个,大人是否多虑了。」刘晖挠头道:「昔年土木之祸,建州卫酋首李满柱帅兵万人都未能破了千人驻守的抚顺关,何况如今建州三卫残破凋敝,已不复当年之盛。」
见丁寿面露讶异,王廷相笑道:「丁佥事是宣府人士,不悉辽东虏情,请刘将军详述一番。」
刘晖自无不愿,「三卫最早设立为建州卫,永乐元年初设,太宗皇帝赐胡里改部首领阿哈出汉名李承善,后又在斡朵里部设立建州左卫,授该部酋猛哥帖木儿都指挥使衔,建州女真不断受朝鲜与野人女真吞并侵扰,遂请求朝廷率部南迁,才到了如今苏子河一带住牧。」
丁寿没想到明末被八旗虐得那个凄惨的朝鲜竟然还有这样爷们的时候,追问道:「后来呢?」
「猛哥帖木儿被野人女真所杀,左卫由其子董山执掌,后因与其叔凡察争权,朝廷另设建州右卫,由猛哥帖木儿异母弟凡察任都指挥使。建州卫阿哈出之孙李满柱袭父释家奴职为都指挥使,趁土木之乱时,率军袭扰沈阳、开原,并攻打抚顺关,无功而返,朝廷震怒,下谕令罢免李满柱,命其子李古纳哈接替父职,任都督同知,统领建州卫事务。董山与李满柱皆豺狼心性,不知感念天恩,屡次犯边,成化三年,朝廷下旨招抚,董山二人进京朝贡,朝廷严斥,遣返建州,董山不感朝廷宽宏,扬言回建州即反,抵广宁时反抗欲逃,被当场格杀,李古纳哈趁乱逃回建州。」
「朝廷忍无可忍,出兵五万,兵分三路进剿,同时令朝鲜出兵断其后路,李满柱父子被朝鲜鱼有沼所杀,我大军捣毁建州卫吾弥府,血洗左卫建州老营,此役唤作」成化犁庭「,因成化三年是丁亥年,又叫」丁亥之役「。」
「建州右卫呢?」丁寿问道。
「因凡察与董山不和,率部远走,得以远遁山中,躲过一劫,但此后凡察不引以为鉴,为报捣巢之仇而屡次率部众抢掠,为我军捕获,拘死辽东。」刘晖继续道。
「三卫岂非无主了?」丁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难怪辽东众将不把女真当盘菜,这时候你说一百多年后建州女真入主中原,莫说刘晖等人不信,就是窝在深山老林里的女真人自己都不信。
「朝廷仁厚,念三卫之民无主,数年后由各卫酋首亲眷降等袭职,统领本卫,依例纳贡。任命原建州左卫董山之子脱罗为建州左卫都指挥同知,任命建州卫原都督李古纳哈的侄子完者秃为建州卫都指挥同知,又任命凡察的三子卜花秃为建州右卫都指挥同知。」
「养虎为患,既然犁庭扫穴就该除恶务尽,恐怕女真蛮子不会念朝廷的好。」丁寿不无遗憾道。
「大人说的是,十年生聚,建州故态复萌,然当时执掌边事的是西厂汪公公,再出重兵,生擒董山之弟建州左卫都指挥使董重羊在内七十四名女真首领,遣戍两广福建,至死不还。」
「哦?」再度听到汪直的名字,丁寿略感讶异,这位西厂督公还真不是易与之辈,欲再下西洋、二并安南被刘大夏给搅局了之后,把那份心气都撒到北边来了,有机会得查查锦衣卫旧档,琢磨琢磨这位宫中的老前辈。
见丁寿沉思不语,王廷相接口道:「两次征伐建州,韩斌老将军厥功甚伟,且重修《辽东志》,修筑虎山长城,有大功于辽东百姓。」
丁寿呵呵一乐,「这对父子倒是都喜欢修墙。」
听他语带嘲讽,王廷相皱眉道:「成化十年,廷臣会举天下,堪任大将者有三人,韩公便居其一,韩总镇将门虎子,难免有些傲气,贤弟切莫要因个人好恶而摧折国之栋梁。」
丁寿这才明白王廷相为何让刘晖花费许多口舌,原来自己那点小心眼早被人看透了,王廷相身为科道清流对他这狭隘之举尚能劝诫,可见是真心结交,不由笑道:「子衡兄多虑了,小弟方才并无他意。」
手拍边墙,丁寿向远处指去,「兄长所见,这关墙之外是什么?」
王廷相疑惑地看向远处,「还能有什么,蛮荒苦寒之地,诸夷杂处之所。
」
「不然,」丁寿回身道:「辽东边墙之外是我大明的奴儿干都司,长城九边以北是太宗皇帝纵马奔驰狩猎之所,嘉峪关之西是大明塞外四卫,是吐鲁番、撒马尔罕等藩属之国,身为男儿当持戈试马,开疆拓土,而非缩在边墙之内饮酒赋诗,辛苦耕作,担心那不知何日又来的鞑虏杀掠。」
「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九边屯重兵,修边墙,关口林立,壁垒森严,又何尝挡住了异族侵扰,子衡兄推崇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当也知晓古事:始皇帝虽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可也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汉武帝每筑新城,无一不随大捷而始,漠南之战,河西之役,深入漠北,封狼居胥,遂使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盛唐之时,又何时修过什么长城。大丈夫应建功立业,纵使战死沙场,不过马革裹尸,岂能老死于床笫之间。」
一番话不只王廷相,刘晖等武人也是热血奔涌,王廷相击墙而歌:「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丁寿高声应和:「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哈哈哈……」先是王廷相与丁寿,随后刘晖,李春美,乃至三十名大汉将军,最后所有的辽东将士皆放声大笑,男儿豪情,响彻云霄……
第一百零一章 建州女真
鸦鹘关,关隘险要如同猛禽鸦鹘俯视,有关卡三道,故又名三道关,同为成化年间韩斌所建,建关本为限制建州女真的出入并防止朝鲜使臣窥视辽东虚实,这里既是通往建州卫的主要通道,亦为朝鲜使臣入贡的必经之路。
刘晖恐关外女真部落冒充匪帮劫掠使团,欲带大军护送丁寿等人至鸭绿江畔,丁寿婉言拒绝:「多谢将军美意,若是带的人多怕吓得没人敢来。」
刘晖闻言错愕,难不成这位还盼着被劫,丁寿洒然一笑,「丁某另有事相托。」随即与刘晖耳语了几句,刘晖点头应是。
一行人出关不久,天空中纷纷扬扬开始飘起雪来,塞外春日更增了几分寒意。
王廷相却不知何故欣喜不已,口中一边吟着「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
,一边不时展袖承接雪花,仔细观看。
丁寿看得奇怪,开口问道:「子衡兄又做的什么古怪?」
甩袖将雪花掸掉,王廷相笑道:「常人都道冬天雪花六出,春天雪花五出,愚兄不以为然,故每逢春雪,必细细观看。」
没想到这王子衡还有这份实践出真知的情怀,丁寿笑道:「结果呢?」
「辽东之地雪花与关内并无不同,结果皆是六出。」王廷相摇头道。
丁寿呵呵一笑:「雪花落地,化而为水,蒸腾成气,介于云端,飘忽不定,遇冷重又集结,甘霖瑞雪皆由此而来,谈何六出五出。」话刚出口,又暗自后悔,与明朝人讲自然科学是不是超前了点。
不料王廷相闻言大喜,「贤弟也认为天地万物皆由元气聚合而成?」
「啊?」丁寿有些发懵。
「万物为阴阳一气所聚,气聚则生,气散则亡,虚空之中,气无处不在,元气之上无物无道无理。」
丁寿隐隐觉得王廷相所言已不限于物态,似乎和原子论有些相似。
「是故气有聚散,从无灭息。譬如冰之于海,寒而为冰,聚也;融澌而为水,散也。其聚其散,冰固然在有无间变化,而海之水则无损焉。」难得碰到同道中人,王廷相兴奋的讲个不停:「造化自有入无,自无为有,此气常在,未尝澌灭。」
擦,质量守恒定律,明朝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二爷彻底不淡定了。
王廷相还在口若悬河,丁寿忽然眉头一皱,王廷相也有所感,向西北方望去。
随着大地震动,西北方烟尘滚滚,战马嘶鸣,越来越近。
李春美拨马上前,「大人,约有数百骑军,如何是好?」
丁寿不见惊慌,「来的可是建州女真?」
「此地只能是他们,如此兵势,来的怕是三卫奴酋。」李春美回道。
转向王廷相,丁寿道:「子衡兄可愿与我一同会会这建州三卫?」
「固所愿尔。」王廷相脚尖一点马腹,率先而出,丁寿紧随其后。
骑兵越冲越近,马上骑士容貌已然依稀可见,大多身着皮袍,光着脑袋,眯眯眼中露出凶光,脑后的金钱鼠尾随风摆动。
一声冷笑,丁寿从旁边李春美处接过长枪,向着对面骑兵掷去。
枪如流星,十数丈距离转瞬即至,正插在迎面马速最快的骑兵前,枪头深深没入黑色大地,枪杆颤动不已。
当先的骑兵眼前突有拦阻,拨马避之不及,只得极力紧勒马缰,战马前蹄高高扬起,犹如人立,马上骑士坐立不住,翻身坠马。
随后而来的骑兵为了躲避纷纷原地勒马,一时间一往无前的气势为之一滞。
丁寿气运丹田,高声喝出:「大明钦差在此,来人还不下马拜见。」
声音用天魔真气送出,激荡心神,对面马匹纷纷躁动,骑士极力安抚,相互眼神之间皆有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之色。
若真是开战倒好,数百骑兵一拥而上,什么人也给踏成肉泥,偏偏主子交代对面人只能威吓,不能伤人,如今自方气势已堕,威吓不成,下一步如何做倒让这些平日只知渔猎的女真汉子头疼。
忽然后面骑兵如同潮水般分开两边,一行五六骑当先而来。
马上之人到了丁寿几人对面便纷纷下马,还有两三丈的距离纷纷跪倒,齐声报名:「建州卫都督佥事完者秃(建州左卫都督佥事脱罗)(建州右卫都指挥使卜花秃)参见钦差大人。」
丁寿心中冷笑,果然建州三卫都到了,倒省了麻烦,眼神示意王廷相下马,他走上前去一一搀扶,满脸堆笑道:「大家同朝为官,几位大人何必客气。
」
三人袭职已三十多年,按明廷规定降等袭职,满二十五年可升迁一级,如今基本都恢复到父祖职位,三卫之中完者秃为长,开口笑道:「本想列队迎接几位大人,奈何这帮阿哈(奴才)们没见过世面,毛躁了些,若有冒犯还请钦差大人恕罪。」
丁寿连说无妨,完者秃等人说已摆下酒宴款待钦差,众人遂移步完者秃的建州卫城。
说是卫城,其实就是在富尔江野猪沟的老砬子沟山上建了个城寨,建州女真已受封数十年,农耕与渔猎结合,山上到处都垦有荒地,看来经过多年修养生息,女真势力又渐渐恢复。
虽说女真日子不好过,大碗酒大块肉的招待还是有的,犴达罕、鹿肉、狍子、野猪、山兔、飞龙等山珍野味也是不缺。
王廷相喝了几杯就道不胜酒力,退席而去,此番丁寿倒是放下架子,与这些浑身散发腥膻味的女真蛮子搂肩搭背,酒到杯干。
女真众酋长早打听出这位是京城贵人,对他也刻意讨好,敬酒不断,丁寿的酒品让他们觉得这人比以往遇到的那些汉人好交往。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凑了过来,身后跟着脱罗之子脱原保,大汉瓮声道:「大人,我锡宝齐篇古敬您一碗酒。」
丁寿拿起酒碗一口干掉,酒水洒到衣襟也不去擦,看着虎背熊腰的锡宝齐篇古,赞道:「是条好汉子,不知将军如今是何职位?」
锡宝齐篇古脸色尴尬,脱原保解围道:「大人,石豹奇额其克(叔叔)是董重羊玛法(爷爷)的儿子,因成化十五年的事没有袭得父职。」
原来这就是那个被拘死在南边的倒霉蛋的儿子,丁寿惋惜道:「这岂不是让将才流于荒野,待某回京就奏请圣上,虽不敢说能袭得原职,一个都指挥佥事还是跑不了的。」
锡宝齐篇古闻言喜不自禁,明朝官职虽说都是不给俸禄的虚衔,但有了官身便可入京朝贡,官职越大能夹带的货物就越多,能得到更多的赏赐,部族也可以此壮大,这些年脱罗也没少帮着上奏朝廷,为他恳请袭父职,可皇帝就是不应,没想到今日有了转机,把这女真大汉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端起酒碗连干了三个。
打了个酒嗝,丁寿摇摇晃晃地走到众人中间,清了清嗓子,醉眼惺忪道:「诸位听某一言,今日丁某与诸位一见如故,特备下薄礼一份,还望诸位笑纳。」随即拍了拍手,常九端上一个红绸覆盖的朱漆托盘。
三卫酋长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历来钦差路过,都是只吃不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完者秃与汉人打的交道多,暗道莫不是想索贿,明着不好说,让我们把这托盘装满再还给他,不对呀,这么个小盘子装回礼也装不了多少啊。
丁寿见他们沉得住气,也不多说,将红绸一揭,脱原保到底年轻,耐不住性子凑了过来,一看盘中所放之物,立时惊叫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以利相诱
「敕书!!!」
脱罗等人一下站了起来,丁寿将托盘拿过,示意常九退下,得意的说道:「敕书三十道,聊表心意。」
众人再不淡定,卜花秃大步上前,像抢一样把托盘夺过去,丁寿不以为意,摇摇晃晃半卧在兽皮褥子上,拿起一大块鹿肉自顾啃了起来。
三卫酋首如同守财奴一般,眼睛冒着光一道道敕书翻看检验,敕书说到底就是朝廷认可的印信公文,既然设立卫所,就有各类大小千户所,百户所,明朝初年在关外共发放了上千道敕书,听着是不少,可多如牛毛的大小部落贝勒一分就没几个了。
自春秋齐相管仲实行盐铁专卖,历朝历代对盐铁都控制甚严,唐朝李白小盆友碰到那个非要把铁杵磨成针的老婆婆估计是个患有帕金森症和偏执狂的老富婆,反正随着部落发展女真对盐铁等日用品需求甚巨,持有敕书不但可凭此入京朝贡,更可以进入边墙,每道敕书可允一人一马入关,在开原、抚顺一线的边市上贸易,哪个部族有的敕书多,就意味着在边市上可以得到更多的财富,部族壮大得更快,所以各部之间经常互相仇杀,争夺敕书。
三十道敕书什么概念,数十年后努尔哈赤的外祖父王杲一统建州,自封都督,称雄一时,所持有的敕书不过三十道,其中属于自己的只有十八道;努尔哈赤赖以起家的根本,不是那十三副盔甲,而是李成梁奏请明廷赏给他的三十道敕书,凭着这些敕书,他吞并各部,不断壮大,敕书积攒到五百道时,「奴酋始富」。
完者秃拿着敕书的手都有些哆嗦,「大人如此厚礼,建州感激不尽。」
「都督不必客气,这些不过是个见面礼,若是诸位能帮在下一个小忙……
」丁寿将没啃完的鹿肉往桌子上一扔,随手在兽皮上一抹,比了个「七」的手势,「另有七十道敕书相赠。」
女真人眼珠子都红了,还有七十道,卜花秃抢声道:「什么事,大人请说,刀山火海我等也不皱一下眉头。」
「过得几日,请诸位率人到鸭绿江那边走一遭。」丁寿淡淡道。
几名酋首面面相觑,完者秃迟疑道:「朝廷让我等进攻朝鲜?」
「没影的事,」丁寿摇摇头,「朝鲜最近做的事让东厂刘公公很不开心,刘公公不开心就不能让朝鲜舒心,只要你们把声势闹大,让朝鲜京畿震动,就算帮了我的忙,对于帮忙的朋友,丁某从不吝啬。」
脱罗开口就要答应,被完者秃眼神制止,开言道:「请大人容我等商议一晚。」
「也好,丁某绝不勉强诸位。」丁寿摇晃身子站起,「诸位若不愿,某还可以去寻东海女真与海西女真。」
完者秃脸色一变,「大人放心,我等必能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这时忽听屋外一阵阵喧哗传来,完者秃不满喝道:「什么人不懂规矩?」
一个包衣阿哈跑了进来,「几位主子,不得了啦,福满小主子和南蛮子打起来了。」
脱罗上去劈脸就一耳光,「不懂事的东西,话都不会说。」偷眼看向丁寿,见丁寿红着脸捂嘴,不住反着酒嗝,似乎没听清阿哈的话,才放下心来。
完者秃越众而出,喝道:「带我去看看。」
众人出了木屋,见不远处钦差卫队休息处的屋子周围布满了持刀张弓的女真汉子,三十名大汉将军顶盔掼甲,手持长刀如墙而立,护住身后的王廷相和张绿水,李春美立在场中对着女真人大声呵斥。
常九捏着一个半大的女真小子手腕,那小子疼地龇牙咧嘴,却还是一脸凶相,扯着嗓子喊:「还等什么,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小奴才,住嘴。」锡宝齐篇古厉声喝道。
那小子不再吭声,眼神死盯着人墙后的张绿水,眼神中满是色欲。
见自家主子出来,那些女真人都收了兵器,常九仍捏着小子手腕,叫道:「大人,这小崽子要对贵人行非礼之事。」
「哦?」丁寿眯着眼睛看向这女真小子,愣头愣脑的满脸横肉,脸上长满了紫色的痘疱,典型的雄性激素分泌过盛。
锡宝齐篇古闻言抽出马鞭就向那小子走了过去,丁寿示意常九松开,常九刚一松手,那小子一骨碌翻身而起,就从靴子里拔出刀来,准备再冲上去,被随后赶到的锡宝齐篇古一脚踹倒,劈头盖脸的一顿鞭子抽了下去。
锡宝齐篇古一口气抽了数十鞭子,将那小子打的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哀嚎,女真诸人也没有要劝解的意思,这小子该抽,如今这汉蛮手里握着几十道敕书,众人恨不得把自家女人往他床上送,你却去动他的女人,他妈不打你打谁。
锡宝齐篇古抽得累了,走到丁寿身前,道:「犬子福满冒犯了大人,请大人治罪,便是杀了他某也无二话。」
「好。」丁寿答应一声,就从李春美腰侧把刀拔了出来,晃晃悠悠的向地上的福满走去。
真砍啊,锡宝齐篇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汉人不是讲什么「以德报怨」么,这小子怎么做事一点规矩都不讲,自己可就这一个儿子,刚想上去阻拦,却见丁寿一头栽倒,鼾声大起,睡了过去。
王廷相忙让人将丁寿抬进木屋,完者秃向王廷相告罪,王廷相只道待丁寿醒了由他处理,众人便各回下处。
丁寿倒在火炕上,呼声阵阵,张绿水将一条手巾用热水浸透,使劲拧干,走到近前要为他擦拭。
还未触到丁寿脸庞,他已睁开双眼,眼神清澈,毫无醉意,张绿水一惊,皓腕已被抓住,被他一带,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在装醉?」怀中伊人嗔道。
「若是不醉怕今晚没法收场。」丁寿笑道,「你怎么在这?常九呢?」
张绿水脸色绯红,「一帮大男人怎么懂得照顾人,王大人让我留下。」
丁寿惊讶,「他知道我们……」
「使团里恐怕只有你以为咱俩的关系瞒住了人,半夜出去洗温泉,谁还不清楚。」张绿水粉拳捶着丁寿胸道。
难得王廷相并非迂腐之人,不过想想也是,男欢女爱,人之大欲,何况还是一个番邦女子,没准王大人还觉得丁寿吃亏呢,二爷呵呵一乐,「你怎么被那小子缠住的?」
想起当时情景,张绿水脸霎时红了,愤然道:「使团中一个女子都没有,妾身要沐浴总不能让喊那些臭男人吧,就自己出去汲水,偏遇到了那个小子…
…」
福满不是建州卫的,见到一个漂亮的汉装女子以为是完者秃掠来的汉女,三卫之间互有姻亲,且不忌辈分,相互之间关系很乱,福满也不觉得强暴一个汉人是对完者秃不敬,当即上前求欢,张绿水先是一惊,随即大力挣扎。
别看福满年纪不大,似乎老于此道,伸手捂住了张绿水的嘴,将她推搡到墙边,并引着她的手探向了自己裆下,张绿水惊慌失措的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肉棒。
「他的宝贝货色怎样?」丁寿问道。
媚眼一抛,一只玉手探入他的裤内,握住了斗志昂扬的独眼巨龙,「毛头小子,尺寸还不及爷的一半。」
福满隔着衣服狠命揉弄她的丰乳,张绿水唔唔的发不出声音,她的个子高挑,还没成人的福满不过到她下颌,正方便了福满,扯开她的交领长袄,臭嘴在她乳头上啃咬,疼得她眼泪都掉了下来。
解开袄裙,丁寿清楚地看见张绿水雪白椒乳上的两排牙印,伸出手去刚一触碰,张绿水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子下嘴还不轻。
福满一手伸到她的裙下,用膝盖分开张绿水的双腿,在她裙裤下拼命撕扯。
张绿水松开宫绦,长裙坠地,见下面粉色长裤的确多处破损,露出大片肌肤,右臀下那块破洞最大,足有半个巴掌大小。
丁寿从那块破洞探入,在她高挺富有弹力的翘臀上抚摸,张绿水忍不住一阵呻吟,「当时你也这样哼哼么?」
正在撸动肉棒的玉手生气的一用劲,丁寿假装「哎呦」一声,张绿水转怒为笑道:「他那有爷的温柔,只是把手往里掏摸,最后把手指伸到……那里去。」
「哪儿啊?」丁寿坏笑。
「就是那儿。」张绿水晃肩撒娇道。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伏在丁寿身上,娇喘吁吁地咬着他的耳垂,小声道:「他把手指伸到人家小穴里面了。」
「几根手指?」丁寿将手指在肉唇外轻轻扫动。
「啊……」张绿水喘息道:「一根。」
伸手将张绿水扳伏到自己跨前,她丰满娇嫩的乳房立时亲密的贴在丁寿小腹上,张绿水会意的用温暖娇嫩的乳房将他的肉棒包在乳沟中,樱唇亲吻着大腿内侧。
伸出拇指在那粒相思豆上轻轻捻动,张绿水身形一滞,鼻腔中发出嗯的娇吟,「到底几根?」
舌尖在菇头肉棱上轻刮了一下,呻吟道:「两根。」
将中指插入泥泞的玉门,感受到腔壁嫩肉堆积而来的包裹,寻到那处凸起,丁寿扣摸道:「还不说实话。」
「啊啊……呜呜……」大口吞噬了几下肉棒,连茂盛的乌草都被几次吸溜进嘴里,「三根,真的只有三根……爷……饶了妾身吧。」
两根手指内外夹攻,一股春水喷薄而出,「唔……啊——」一声娇啼,瘫伏在丁寿腿间。
丁寿在她破烂的裙裤上拭净手指,肉棒晃动拍打俏脸,「后来呢?」
「后来……」张绿水一阵失神,下意识的撸动了几下肉棒,才想起来道:「他太粗鲁了,挖的人生疼,妾身回过神来,在这里狠抓了一下。」说着螓首在阴囊上吻了一口。
「他一吃痛,就将捂住妾身嘴的手松开了,妾身大喊唤的人来,然后双方就对峙起来。」张绿水又调皮的用手拨弄了几下肉棒。
丁寿肉棒怒指天际,在她翘臀上怒拍了一记,「你舒服过了,还不快伺候爷。」
张绿水为难道:「这毕竟是人家地方,爷的那股子把人弄散架的力气,要是再把火炕弄塌了……」
指着肉棒,丁寿喘息道:「那它怎么办?」
娇笑一声,张绿水重新伏在他的身下,用丰乳包住肉棒,道:「妾身来伺候它。」
随即丁寿分身进入了她湿润腻滑的口腔,两排贝齿在菇头上轻轻摩擦,舌尖挑动马眼,配合着滑腻的胸部挤压,丁寿舒服的哼出声来。
赤裸的身体在昏黄的松油火把照耀下纤毫毕现,缎子般光滑的肌肤白嫩似雪,凹凸有致的身材半缩在丁寿两腿之间,含了一会儿,她渐渐习惯了硕大的毒龙在她口内的冲撞,慢慢放松乳房挤压,小口大张,一寸寸的吞入,两片薄嫩的红唇从上往下移动,阴茎伸进了她喉咙的深处,整根含入。
张绿水尽力的含着肉棒,螓首上下滑动著,丁寿不时挺动腰肢,粗大肉棒在她温暖腻滑的口腔里缓缓抽动,闭目享受着这种与在她肉缝里抽插完全不同的快感。
闭上眼睛,丁寿眼前涌现的是一个脸上长满痘疱的小子将一个长腿美女按在墙上,一只手在娇嫩的丰乳上乱捏,张嘴在她粉红色的乳头上亲吻,她的乳房乳晕上沾满了口水,两腿也夹著她的大腿厮摩,另一只手从她裙下探入,剧烈的活动着,美女脸带惊恐,一手覆在他裆间鼓鼓囊囊的一砣上不住揉动……
脑中幻象让丁寿更加亢奋,毒龙怒胀将张绿水的小嘴涨的满满的,不断挺动的小腹使得毒龙深深插入她的口腔,肉菇已突进了她的咽喉深处,那种强烈的桎梏感觉让丁寿快乐到了极点。
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张绿水难受的摇摆著头颅想要吐出肉棒,正沉浸在快乐中的丁寿哪会放松,两手用劲的按住螓首,肉棒在她的口腔内不断膨胀收缩,紧接著腰眼一阵酸麻,精液从马眼处狂喷而出,直接射进她的喉咙。
张绿水瞪大眼睛,身体拼命挣扎,一波波的浓浆直接滑进他的食道,直到丁寿射完之后才从她的口内抽出微软的肉棒,张绿水剧烈的咳嗽,擦着嘴边口水哀怨道:「爷要弄死我么?」
「哪儿舍得啊,」伸手将玉人搂在怀里,丁寿笑道:「早些睡吧,今儿晚上可有人睡不着觉喽。」
第一百零三章 辽海异俗
完者秃的大屋内,酒宴撤掉,众人围坐在一起,商量丁寿的提议。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反正高丽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趁这个机会抢他一次,新仇旧恨一块报。」脱原保大喊道。
完者秃皱眉,道:「如此一来咱们和朝鲜这些年所处的关系就白白浪费了,以后再想把生意做过鸭绿江就难啦。」这位被朝鲜《李朝实录》中记载为达罕都督的人是个亲朝派,对于叔叔和祖父死在朝鲜手里的事不以为意。
脱罗笑道:「跟朝鲜做买卖是因为朝廷那里没法做,有了这一百道敕书,咱们可以直接进边市,谁还跟高丽那帮穷光蛋做生意。」猛哥帖木儿原先就是朝鲜的镜城万户,当初有奶就是娘的跟了明朝,他的后代照样做一次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摇摇头,完者秃迟疑道:「这个丁寿说话不算怎么办,那时咱们就两边不落好了。」
「他敢,」卜花秃阴笑道:「若是其余的七十道敕书不拿过来,咱们就联手犯边,朝廷问罪之时就把他推出去,到时就是他两边不落好了。」
「干脆,今晚上我就带人把使团的人都杀了,直接把敕书抢过来不就得了。」福满叫嚣道。
「你懂个屁,在这胡乱插什么话。」锡宝齐篇古对着儿子又是叮咣一顿乱揍,这小子得罪了人,老子到手的官眼看又要没了,当初生你的时候怎么没直接扔尿盆里淹死。
众人看着锡宝齐篇古当众教训儿子,没一个拉架的,女真议事反正有这传统,当年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皇帝都做了,还被大臣拉下来打了一顿,又扶上宝座继续做皇帝。
锡宝齐篇古打累了,坐下继续商量事,福满站起来摸摸脑袋,也跟着坐下,这位野猪皮的曾祖父很是皮实。
「小福满还惦记那个女人吧,我们的小巴图鲁到了该有萨里甘(妻子)的时候了,这次回去就把海霍娜的祭祀礼办了,明年安排你们成亲。」卜花秃笑道。
「阿玛,我觉得福满说的有道理,为什么不直接抢了敕书呢?」脱原保问自家父亲。
「你忘了你玛法怎么死的,大明太大了……」闭上眼睛,脱罗又想起建州老营被血洗的惨像,连连摇头将惨景从脑海中赶走,小声道:「我们的族人太少,就像是蚊子,可以时不时的在大明身上吸血,可若是咬得很了,就会被一巴掌拍死,截杀钦差使团会为我们带来灭族之祸的。」
谁现在要说建州女真会取代大明,在座的人会把他当疯子,他们做梦都不会想这样的事情,别说现在,就是甲申年那会进了北京,八旗王公打的也是抢了就跑的主意,多尔衮力排众议,迁都北京,随后事态的发展让他们惊掉了下巴,南明党争内耗玩残了自己,让满清白摘了桃子,这样遭雷劈的小概率事件贯穿满清十三朝,祖大寿在大凌河投降后又在锦州抗敌,估计也是不看好这帮老鼠尾巴。
脱罗睁开眼睛,环视众人,开口道:「现在我们商讨的不是出不出兵,而是怎样出兵,那个姓丁的汉蛮根本没有给我们选择的余地。」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不错,丁寿已经明确说过他们若不出兵,他就去找海西女真或东海女真,女真部族之间的仇怨比起和汉人来只深不浅,这些人若得了敕书壮大起来,哪还有他们的活路。
于是众人都认真起来,商讨何人领兵,每部出多少人马,所得利益该怎样分等等,别看几位都是沾亲带故的,划分的人口财物还没影的事呢,就唇枪舌剑地吵了起来。
春日暖阳,神清气爽。
「嗯——」丁寿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便瞅见建州三卫的几大贝勒顶着国宝眼圈走了过来。
「大人,我等已经议定出兵,只是各部人马集结还需时日,不知您可否等得?」完者秃说道。
「无妨,正好本官想去长白山一游,便等上几日。」既然已经定了,二爷自然端上官威。
卜花秃闻听大喜,「我右卫喜塔腊氏正居住在长白山,请大人赏脸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丁寿含笑答应,其余人等一阵眼红,不晓得这家伙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虽是早春时节,长白山麓仍是冰雪覆盖,寒风凌冽。
「长白山古称不咸山,《山海经.大荒北经》有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
博览群书的王廷相孜孜不倦地向丁寿灌输知识,「肃慎便是女真先民,西周之时向王室进献楛矢石砮,朝廷赐予他稻粮麦菽;汉魏之际又称挹娄,以赤玉好貂通好中原,蒙恩赏得铁犁车驾;待得南北朝时改称勿吉,向华夏进奉宝马良弓,得赐布帛诗书;盛唐之际,又设黑水都督府和渤海都督府,统领靺鞨族民。」
「也就是说这里自古以来皆是我华夏故土。」丁寿幽幽道。
王廷相错愕,「那是自然。」
「娘的,哪个数典忘宗的再说东北是棒子的,老子一口咬死他。」丁寿心中愤愤。
「大人,右卫之地到了。」卜花秃兴奋道。
丁寿举目望去,建州右卫与建州卫一样,也是一片村寨,若不是寨子外面设有土墙巡哨,和一般的乡间山村别无二样。
早就接到信的右卫营地有大批人出来迎接,一个垂髫少女扶着拄杖老叟走在前面,老叟脸和手上满是老人斑,见了卜花秃开心道:「卜花秃,你平安回来啦。」
卜花秃笑道:「都力吉额其克,怎能劳烦您出来迎接。」
小女孩钻到卜花秃身边,拽着他的袖子道:「卜花秃阿哥,你给海霍娜带了什么礼物?」
爱怜的揉了揉海霍娜的脑袋,卜花秃笑道:「阿哥给百灵鸟带回门亲事,为你选了个巴图鲁做爱根(丈夫)。」
海霍娜噘着嘴绕到都力吉老人身后,「阿玛,阿哥欺负我。」
这老棺材瓤子是小女孩的爹,哎呦,老家伙身板不错啊,丁寿只听说北宋诗人张先张子野八十岁的时候娶了个十八岁小妾,被好友苏轼羡慕嫉妒恨的写了首诗调侃「一树梨花压海棠」,张先也不愧是能写出「天不老,情不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的人物,和那小妾在八年里造出四个小人恶心苏东坡,这位都力吉造人的时候得多大岁数,不怕把腰闪了。
都力吉呵呵笑着揽过海霍娜,对卜花秃道:「石豹奇催婚了?」
「福满和海霍娜的婚事早就定了,如今海霍娜年纪到了,就把祭祀礼办了,明年选个好日子成亲。」卜花秃道。
捻着胡子,都力吉道:「法师说这个月只有今天是吉日,时间紧了些,还是等下月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正好朝廷钦差在此,有贵人观礼是海霍娜的福气。」随即转身对丁寿二人道:「阿妹今夜有祭神祀,还请二位大人观礼。
」
王廷相神色古怪,「本官今日旅途乏累,怕是无缘与会。」
你刚才嘚啵嘚啵的哪有乏累的样子,看卜花秃脸色难看,丁寿笑道:「丁某倒是想见识一下建州风俗,今夜就叨扰了。」
卜花秃脸泛笑意,连说客气。
一间小木屋内,几盆通红的炭火驱走了大山的寒意,也将这小屋照得通明。
一个脸上画着各种花纹,披着五颜六色布条和一堆铃铛的萨满老太婆,嘴里念念有词,叨叨不停。
都力吉和海霍娜披着宽松皮袍跪在巫师面前,神色庄严肃穆。
丁寿和卜花秃立在侧边,丁寿打量着名为海霍娜的少女,长条脸,鼻子高挺细长,一双丹凤眼,还真是个美人坯子,随即眼神又扫向了因跪坐而从袍子里露出的光滑膝盖和纤弱小腿,嗯,皮肤光滑,白里透粉……可惜岁数小了点,身子骨淡薄了些。
「哈!」巫师一声大喝,吓得丁寿一激灵,接着那巫师拿出一个纹着两条紧紧缠绕的长蛇的手鼓,又唱又跳。
「她唱的什么?」丁寿小声问卜花秃。
「法师在通神,将我们的祈求告诉上天。」卜花秃回道。
足跳了小半个时辰,老太婆停了下来,说了一句丁寿听不懂的话,父女二人跪倒拜伏,随后老太婆从供桌上取下一个鹿茸双手递给海霍娜,海霍娜庄严的接过,又转递给都力吉。
老太婆唔的一哆嗦,随后大汗淋漓,宛如虚脱,卜花秃小声道:「请神完毕,天神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请求。」随后叹息道:「每次通神法师都要病上一场,真是不容易。」
搁谁连续不断蹦跶一个小时都得病一场,合着做法师还是个力气活,丁寿腹诽不已,强做笑脸道:「仪式可已完结?」
「刚刚一半。」
「一半?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
密林深处,巫师手举火把走在前边,都力吉与海霍娜紧跟其后,丁寿跟着他们,走在最后的是卜花秃森林寂静,只有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阒然夜色中更是惊悚。
丁寿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卜花秃,暗道这帮人不是想把爷们骗到深山老林里谋财害命吧。
「扑啦啦」一只巨大怪鸟从树冠上飞起,引得丁寿注目,险些撞上了前面已经停步的海霍娜。
卜花秃拉住丁寿低声道:「地方到了。」
巫师转过身来,手中火把被山风吹动,照的脸上油彩宛如鬼魅。
接着海霍娜所作的让丁寿大惊,小女孩解开皮袍,露出了幼嫩小巧的身子,仰躺在铺在雪地的皮袍上,随即分开了细长白嫩的双腿。
月光透过密林,照耀在雪白的身子上,鲜红的小乳头挺立在刚刚贲起的山包上,粉嫩的羞处光洁无毛,山风吹过,一层细细的颗粒在皮肤上凸起。
都力吉跪在海霍娜的身前,将那支鹿角探向那道细细肉缝,刚刚触及,海霍娜紧张的身子一缩,「阿玛……」
「海霍娜听话,会有点疼,你忍着点知道吗?」都力吉轻声道。
艰难地点了点头,海霍娜双手抓紧身下皮袍,迎接她人生的第一次。
鹿角缓缓顶开嫩肉的保护,逐渐地深入,可以看出海霍娜的阴户很紧,每次前进都力吉都用了很大力气。
「啊……」海霍娜的身子猛地绷紧,细长的两腿缓缓曲起,显然是遇到了阻碍,都力吉前进的势头停住了。
看着小女儿额头疼出的细汗,都力吉有些不忍,萨满老太婆「咳」了一声,都力吉一咬牙:「海霍娜别怕,就疼一下。」随后手大力地向前一推。
「疼……阿玛……太疼了!」海霍娜惨叫着,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丁寿直皱眉。
抽出鹿茸,角上还带有丝丝血迹,都力吉将鹿角恭敬地交给巫师,巫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丁寿原以为今天的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后来的事情更加惊人。
都力吉脱掉了自己的皮袍,露出干瘪的身体,肋骨一道道的清晰可见,这具衰老的身体看着还算结实,那紫黑色的肉棍却软软地耷拉着,没有一丝生气。
跪在女儿双腿之间,一手在海霍娜青涩的胸、腹、臀间游走,一手不住的套弄自己的宝贝,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那东西还是如死蛇一般。
「海霍娜,帮帮你阿玛。」卜花秃看不过眼道。
海霍娜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小巧的手握住了自己阿玛的命根,学着都力吉撸动的样子徐徐伺候着男人的阴茎,逐渐加快套弄的节奏,都力吉仰头向天,呼吸越来越急促,本已萎靡不振的肉棍开始抬起头来。
女孩加快了撸动的速度,可那肉蛇还是半软不硬的状态,巫师似已不耐,「可以了,能成事就行。」
听了巫师的话,都力吉快速将女儿放倒,将半硬的肉棍对准女儿光洁如馒头的小穴,腰身用力一挺……
「啊……」女孩呼痛。
都力吉也是一声闷哼,女孩的肉缝过于紧凑,顶之不入,撞到了一边。
又是顶了几次,还是不进,海霍娜痛的身子乱扭,都力吉扶住女儿腰身,不让她晃动,焦急道:「怎么办?」
「额其克,别慌,慢慢来。」跪在两人身旁,卜花秃拍着都力吉干瘦的肩膀鼓励道。
深吸口气,用手掐住龟头下端,努力将大半个龟头顶开肉缝,挤了进去,还没等都力吉喘匀了气,卜花秃在他身后用力一推……
「啊——」娇嫩的童声响起,海霍娜眼眶都红了。
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都力吉伏在女儿身上,开始了活塞运动,从丁寿那看去,干瘪的阴囊带着肉棍每次抽出,都有鲜红嫩肉伴随,殷红的处子之血随着抽动被缕缕带出,滴在皑皑白雪上,血红,雪白……
艰难地运动了百十来下,都力吉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海霍娜的哭喊声变成了细细的啜泣,大手揉捏着女儿刚刚贲起的山丘,在女儿体内的肉棍在嫩肉的挤压包裹下逐渐恢复生机,暴涨了起来,都力吉似乎回到了年轻时给其他女儿开苞的时候,奋力地挺动身体,「啊!」地大喊一声,深入女儿腔道的菇头马眼渗出了几滴液体,便一头栽倒,伏在海霍娜身上,如同死狗般吐着舌头喘气……
「当」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寒风卷入,室温陡降。
王廷相灯下观书,头都没抬,「回来了?把门关上。」
回脚把门踢上,丁寿瞪着他:「你早知道了?」
「倪文僖正统年出使朝鲜时曾有过类似见闻,载于《辽海编》。」王廷相合上书,抬头答道。
「烝母报嫂之类的也就罢了,今夜这样的有些过了吧。」丁寿寻了个椅子坐下。
「胡地风俗,朝廷且听之任之,你又何来许多感慨。」王廷相摇头道。
「别地也有此风俗么?」丁寿好奇问道。
「东海那般野人女真还要再小个几岁,海西女真则大上几岁,但总不会过豆蔻之年。」王廷相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丁寿。
丁寿感受着杯中热气,戏谑道:「真是一百年不死,都长见识。」
「不说这些了,」王廷相笑道:「贤弟欲登山一游,不知长白十六峰选哪一座登顶?」
丁寿咬牙切齿道:「白头峰。」
第一百零四章 雪地捕貂
长白十六峰千姿百态,群峰竞秀,山峰嶙峋奇峭,姿态各异,或白或黄,或青或绿,环列于天池四周。
白头峰位于天池东南,高度冠绝十六峰,此时的白头峰和其他诸峰乃至整个天池还是中华之土,还没有因为此峰是某个伟大领袖战斗过的地方,为了顾及国际无产阶级感情而被邻国攫取,所以丁二爷由此登峰也不会造成什么国际纠纷。
丁寿与王廷相登山,留下了李春美、常九等人留守护卫,只有卜花秃腆着脸要来做向导,推辞不掉,只得同往。
这个时节登山,长白山上仍是冰雪覆盖,丁寿等人举目望去,只见视野之内大树参天,蒿草伏地,枯木倒卧,树挂缥缈,好一派林海雪原,塞外风光。
「二位大人,长白山乃我女真神山,山上物产丰富,孕育万民无数……」
卜花秃自打上山嘴上就没停过,叨叨的让人心烦。
要不是还要利用三卫,丁寿真有心拿团雪塞住那张破嘴,现在只有强忍着,忽然眼角一瞥,见一团紫茸茸的东西快速从雪原上奔过,「子衡兄,那是什么?」
王廷相未及细看,卜花秃已脱口道:「紫貂。」
丁寿哦了一声,貂的体形似鼬,毛色黄黑,也有黄黑中带紫的。生得尖嘴长须,四肢较短,前肢短于后肢,日常居息在森林中,昼伏夜出,捕食林中的鸟鼠为食,毛皮极其珍贵,制成裘帽和风领,不但轻暖,且沾水不湿,雪落即融。
正因貂皮珍贵,每年宫廷大量需耗,一貂之皮方不盈尺,积六十余貂皮仅成一裘,《晋书》中曾记载,时人喜爱用貂尾做帽的装饰,因当时授官太滥,以至貂尾不足,以狗尾代替,「狗尾续貂」由此而来。
丁寿见猎心喜,暗道索性今日就打几只貂回去,给家中几女做上几件轻裘也好,当即蹑足潜踪,跟在貂后。
不想这畜牲极为狡猾,行进中总是跑跑停停、边嗅边看,有时昂首向四周张望,吓得二爷时不时地趴到雪地上隐藏行迹。
跟着他的王廷相倒是童心大起,不以为意,已经执掌右卫几十年的卜花秃可有年头没遭过这爬冰卧雪的罪了,「大人,貂性多疑,极难捕捉,若大人喜欢,寨里尚有数百张毛皮,连同一些土产赠予大人。」
「笑话,那你们的几百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丁寿上了倔脾气。
卜花秃苦笑道:「其好食松子,寨子里的阿哈们都是彻夜守在树下,屏息暗中射杀,非一朝一夕能得。」
「你们能射得,我为何就射不得。」这一句话声音有些高了,只见远处的紫貂猛地竖起耳朵,随即快速小跑,瞬间消失在雪原之中。
丁寿看着猎物没影儿,不由气苦,指着卜花秃道:「你且自回,后面不劳大驾了。」
见卜花秃还要多言,丁寿道:「不打扰爷们行猎,多送你五道敕书。」
卜花秃眉花眼笑的道谢,待看得丁寿拉着王廷相没了踪影,忽然省道:「
坏了,忘了告诉他们那地方不可去。」
举头红日近,回首看云低。
越向山上走,积雪越深,一脚踩上去,半条腿就陷了进去,王廷相劝道:「贤弟莫要执拗,此番也非定要猎得紫貂,领略一番北国风情也算不虚此行。
」
丁寿鼓着腮帮子,闷头继续前行,对这位小老弟脾性王廷相哭笑不得,还要开言劝解,忽然丁寿止住身形,向前方斜坡一指,「子衡兄,你看。」
顺着丁寿所指方向看去,王廷相不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白雪皑皑的雪原上,一名赤身少女仰躺其上,见她玉乳高耸,恰如一双覆碗,碗底两粒红樱桃点缀其上,柳腰纤细,小腹微凸,一双浑圆玉腿交织叠在一起,萋萋芳草覆盖在大腿根部稍凸的山丘上,疏密有致,和洁白的冰雪相映,黑白分明。
「莫不是哪家女子受了雪灾,冻卧于此?」王廷相道。
「此女除了足上的鹿皮靴可谓不着寸缕,哪家女子受灾会脱了衣物?」丁寿反问道。
「不好。」王廷相惊叫,只见十余只紫貂从密林中奔出,快速地向雪中裸女奔去,这些畜生莫不是要以人为食。
眼见几只紫貂已然奔到少女身边,只向她圆鼓鼓的胸脯奔去,丁寿救之不及,气运丹田,一声大喝。
那些紫貂受惊,四散逃窜,却见仰躺少女微闭星眸忽然张开,手上一抖,一个黑色大网从雪地里掀出,将离她最近的几只紫貂一网成擒,随即恼怒地站起,对着二人方向喊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坏人家好事。」
丁寿二人走近,少女也不理自身没穿衣服,自顾将网收紧,才从身下雪地中翻出一件红色翻毛斗篷,落落大方地披在身上,瞪大一双凤眼,看向二人。
「姑娘是在捕貂?」王廷相迟疑问道。
「当然是捕貂了,不然冰天雪地的谁脱 光了衣服躺在这儿遭罪,结果躺了几个时辰,被你们一嗓子全喊跑了,拢共才抓了这么几只。」少女小嘴叭叭的,得理不饶人。
丁寿见这少女十五六岁年纪,一张瓜子脸儿,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俏皮可爱,心中当即存了几分好感,嬉皮笑脸地拱手赔罪道:「姑娘恕罪,适才见这些畜生奔向姑娘,以为要对姑娘不利,方才高声恫吓,坏了姑娘算计,实是不该,我等愿赔。」
小姑娘疑惑地看着二人:「说话文绉绉的,你们是汉人?」
丁寿点头称是。
小姑娘点点头,「难怪,就说旁人也不会跑到这里来,算了,你们也是好心,什么赔不赔的。」
「姑娘真是明理之人,」丁寿继续涎着脸,「未请教姑娘芳名?」
「什么芳名不芳名的,你是问我名字吧。」小姑娘格格笑道:「我叫海兰。」
「海兰,好名字,」丁寿抚掌赞道,继续没话找话:「姑娘这捕貂的法子真是别致。」
海兰似也喜欢跟人聊天,「有什么别致了,只不过貂性狡猾多疑,平时又是独居,捕之不易,只不过遇到受寒冰僵之人倒在雪地上,必定呼唤自己同伴,伏在受寒者身上,令其回暖,我不过是随它们性子罢了。」
一旁王廷相突然闷声道:「人为一己之私,不仁至此!」
第一百零五章 王氏进化论
「什么?」海兰忽闪着大眼睛,似没有听懂。
「没什么,我这兄长夸姑娘足智多谋。」丁寿笑着道。
王廷相盯着黑网中的紫貂道:「貂性善良,以救人为本性,人却不知感恩,反利用这点良善,捕杀谋利,连这畜生都不如。」
子衡兄,兄弟在把妹你没看见么,什么时候你成了动物保护主义者了,丁寿以手扶额,说不出话来。
这小辣椒却没有想象中的恼怒,海兰先是哈哈大笑,随后说道:「难怪师父说山下的人想法很怪,尤其是汉人脑子里不知在想写什么,天生万物本就是用来养人的,用什么法子抓重要吗?」
王廷相一下火了,冷笑道:「断肠腹裂之草、虺蜿蝮蝎之属可也是上天用来养人的?豺狼虎豹食人,那人可也是上天用来滋养虎豹的?天地之间,人物皆生于造化,人为万物之灵,智力机巧足以尽万物而制之,或驱逐而远避,或拘系而役使,或戕杀而肉食,又岂是天之本意,强凌弱,众暴寡,智戕愚,万物之趋势,天又能如何?」
好吧,王兄,我承认你比达尔文牛掰了,如今达尔文爷爷的爷爷还不知道在哪儿找地投胎呢,丁寿摇头不语。
「贤弟为何摇头,难道愚兄言语有何不对之处?」看丁寿摇头,王廷相问道。
「对对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有何不对。」丁寿没口子称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王廷相默默念叨几句,很是满意,这小兄弟的言论总是很精辟的切中他心中所想,不负知己之名,可惜了,和宫中权阉走得太近,做兄长的还是该拉他一把。
海兰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噘着鲜红小嘴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但和师父说的不一样,我也不知你们谁对谁错,这样你们到我家去,听师傅怎么说。」
「那敢情好,如此我二人叨扰了。」丁寿乐不可支。
海兰一松网口,被捕的紫貂尽数跑出,「既然不知道捉它们对不对,那就暂且放了,免得在网里遭罪。」
小姑娘这番作为倒是很得王廷相赏识,连说孺子可教,二人随着海兰向峰顶攀去。
一路上丁寿插科打诨,海兰兴高采烈,谈兴十足,有问必答,只说她师徒二人居住在天池,其师平日里不喜与人来往,偶遇外人即鸿飞渺渺,被当地山民视为神仙显灵,渐渐便将这一带划为神仙居住之所,人烟少至。
渐至峰顶,忽闻雷声贯耳,声势惊人,见二人色变,海兰微微一笑,带着他们绕到一处巨石上,由此望去,只见远处两条雪龙似的水柱从天而泻,溅起浪花无数,飞雪漫天,冰花纵横,银光闪烁,美不胜收。
二人正为眼前美景震撼,回头却不见了海兰,大惊之下急忙寻找,却见巨石下泉水铮琮,水汽缭绕,竟有数眼温泉隐于石下,展望四周岳桦雾凇各异,遥看瀑布绮丽壮观,好一幅「飞瀑撒下千堆雪,林泉升起万缕烟」的瑰丽画卷。
一声娇笑,海兰如同白鱼般从一处泉水中冒出,丝毫不顾及自己赤身露体,笑道:「你二人可要一同泡泡驱驱寒气?」
当丁寿赤身跳入温泉内,海兰歪着脑袋盯着他看,眼神充满好奇,道:「
你这人为何生的与人不一样?」
稍一纳闷,丁寿就明白过来,此女自幼和师父长大,想必没见过男子裸体,她不避讳在他二人前赤身露体,一半天性使然,另外就是根本不知男女大防,当即笑道:「当然不同,我是男人。」
「男人?我难道没见过没穿衣服的男人?」海兰挺翘鼻子一皱,不满道:「光屁股男人本姑娘见得多了。」
丁寿瞠目结舌,「你见的多了?哪儿见的?」
「开山以后,进山打猎的部落汉子经常在水里捕鱼洗澡,我上下山见的还少么?」海兰轻哼了一声道。
挠了挠头,丁寿眼神从海兰结实的胸脯扫到纤细有力的腰肢,不解道:「
那我还能有什么不同?」
「哗啦」水响,海兰游到了他的身边,玉手下探,握住他胯下软垂的死蛇,娇声道:「你这个东西比他们的都大。」
丁寿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呻吟,因握着他宝贝的缘故,海兰大半酥胸都压在他的上臂,感受着软中带硬的挺拔感,原本极力克制的欲望在小手中茁壮成长。
海兰轻咦了一声,「这东西还会变大变硬,真有趣。」松开玉手,在那冠状肉棱处又顽皮的用手指点了两下。
不带这么调戏人的,二爷心中哀嚎,轻微喘息了几下,「其实你可以上下套弄,它会变得更大。」
「真的?」小姑娘犹自不信,便按照他说的,握住玉杵根部撸动了几下。
「对对,就是这样,你再快点,劲再大点……」丁寿舒服的将头后仰道。
正当丁寿不厌其烦地向长白山小花朵讲解生理知识时,听得头顶上重重「
咳」了一声,把这货惊得好悬宝贝没缩了回去,怎么把石头上那主儿给忘了。
王廷相见这小子实在不像话,出声提醒,海兰抬起俏脸,关切道:「你可是受了寒,下来一起泡泡吧。」
一句话将王廷相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丁寿忍俊不禁,捂嘴暗笑,王廷相支支吾吾道:「这个,多谢姑娘美意,在下不妨事……」
王廷相词穷之时,见那二人全都转头看向山下,他不由也随着二人目光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向上奔行,速度极快,宛如一缕轻烟,径直向山巅而去。
海兰忽地一下从水中跃起,将斗篷往身上一裹,「怎么今日来了?」不再理会二人,施展轻功向那道人影追去。
丁寿胡乱地穿上衣物,与王廷相疑惑地相视一眼,「子衡兄,抓紧小弟。
」一把揽住王廷相,展开身形向二人去向疾驰。
第一百零六章 仙子凌波
长白山天池,十六奇峰嵯峨耸峙,倒映水中,峦影波光,天水相连,云山相映。
一个黑衣蒙面人伫立白头山峰巅,凝视天池,默然不语,山风猎猎,衣袂飞扬。
海兰在池边仰望着山巅黑衣人,不言不语,直到丁寿来到她身边,「海兰姑娘,这是何人?」
海兰摇摇头,「是来找师父的。」
王廷相被丁寿强拉着爬上山巅,呼呼喘着气,道:「尊师何处?」
一阵箫声响起,箫意清冷,一如这山巅寒风,海兰却笑道:「师父来了。
」
不知何时,天池水面上多了一抹白色丽影,黑发及腰,白衣赤足,轻吹竹箫,踏着天池碧水向这边飘来。
二人不由对这有如出尘仙子一般的景象所迷,王廷相赞道:「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即便洛神当面,亦不过如此。
」
丁寿却紧盯着玉人足下,倒不是四铛头犯了恋足癖,只是这女子如雪玉足未有任何踩踏之势,却能凌波破浪,让人费解,即便达摩老祖一苇渡江也要有那一叶芦苇作为凭持,他可不相信眼前真是仙子凌波。
待那白衣丽人临近池边,丁寿方才发现女子身后拖着一条长长水线,箫音忽止,倩影凌空,雪足在崖壁上轻点借力,再落地已是黑衣人当面三丈处。
丁寿死盯着水下,未见任何异状,便用肘轻撞身边海兰,问道:「这水下……」
海兰美目一眨,已明了其意,笑着打了一个唿哨。
「忽」地一下,水中跃出一个怪物,怪头又大又圆,长着花白斑点,宛如豹首,身长近丈,由头往下身子逐渐细长,犹如蛇形,见了海兰发出「嗷嗷」
的叫声,宛如撒娇。
我擦,水怪,这世上还真有这东西,丁寿眼睛都瞪圆了。
王廷相更加兴奋,嘴中念叨道:「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有虫,兽首蛇身,名曰琴虫,《山海经》所载竟都是真的。」
海兰懒得搭理他们两个突然精神失常患者,走到池边爱惜地拍了拍怪兽脑袋,那怪将头在海兰斗篷上蹭了蹭,扭头又跃入水中。
见怪物入水,丁寿方回得神来,指着水中逐渐远去的水线道:「这东西是……」
「你才是东西呢,」海兰不满道:「小花是宫里养的,从小陪我长大,不许这么说它。」
「宫里?」丁寿纳闷道,怎么还闹出个宫里来。
「就是我家啊,黑水神宫,我没告诉你么?」海兰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你告诉过我个锤子,丁寿心中嘟囔,一指山顶上遥遥相望的黑白二人,道:「那人是谁?」
海兰噘着嘴,摇摇头道:「不知道,只听师父说是高丽人,自打我记事起便每年来寻师父比武。」
丁寿抱臂仰望二人,道:「他们就这样比武么?」半天了,二位连动都没动一下,这是比武还是相亲。
一旁王廷相笑道:「高手过招,点到即止,打生打死的和市井闲人有何区别。」
哎呦喂,子衡兄,好像你看明白了似的,自打出使以来你坏了兄弟多少桩桃花运了,你算过没有,充什么行家呀,丁寿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
「小时候他们比试至少几百招,后来越比过招越少,直到三年前,他们谁也不再出一招一式。」海兰似乎也是不解。
听了海兰所言,丁寿若有所悟,凝神观望,见白裙丽人长袖恍惚间无风微动,黑衣人身形若有若无地转了转,已然抬起几分的长袖毫无迹象地重又落了下去,黑衣人又转正了身形。
以丁寿的眼力可以看出,长袖扬起后手已经暗藏了几十种变化,而那黑衣人身形微动,却将后续变化尽皆封死,如王廷相所说,这二人果真是高手。
「海兰姑娘,尊师修炼的是何武功?」丁寿蹙眉问道。
「师父说她的心法唤作」冰心诀「,练到深处可以摒七情,灭六欲,心中无想。」
「那你可曾习得这门功夫?」这功夫哪是人练的,丁寿暗暗吐槽。
海兰耸了耸肩,「没有,师父说练这门功夫要放弃太多,她让我再开开心心地玩上几年,大一点再说。」
丁寿嘴角翘起,看来这位冰山美人自己的修炼还没到家啊。
山峰上二人凝视又过了半个时辰,黑衣蒙面人开口道:「纳兰清妍,你还是破不了我的奕剑术。」声音娇柔婉转,竟是一名女子。
「李明淑,你也不能尽料我」冰心诀「先机。」名为纳兰清妍的白衣美人声音冰冷,犹如这山巅的万载坚冰。
李明淑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不错,今日又是平局。」
「来年再战。」纳兰清妍舞动寒风,飞身而下。
「告辞。」李明淑也不再废话,疾驰下山。
「师父好厉害,又打得她抱头鼠窜。」海兰鼓着手掌迎了上去。
纳兰清妍面无表情,斥道:「油嘴滑舌。」
声音中竟带了一丝暖意,可随后转向丁寿二人时,声音顿时化作万年寒冰,「你们——走!」
丁寿本是满脸堆笑过来讨这位冰山美人欢心,却被人开口逐客,当即笑容一窒。
「师父,他们是我请上山的朋友。」海兰嗔道。
「不是我的。」纳兰清妍的声音仍是不带一丝感情。
丁寿仰天打个哈哈,「我等今日即便作了恶客,可一杯水都未曾饮过便被逐之门外,这难道是黑水神宫的待客之道?」
白色倩影脚步一顿,「好,就让你们饮上一杯水。」
「真的!师父果然最疼海兰了。」海兰蹦蹦跳跳地上前挽住了纳兰清妍的胳膊。
丁寿轻声问王廷相道:「子衡兄,你怎么看这位长白雪仙?」
「不好说。」王廷相摇了摇头。
「试言一二。」丁寿鼓动。
「长白山内,黑水神宫,若所料不差,这位纳兰宫主应是黑水靺鞨遗民,不过……」王廷相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丁寿追问。
「她手中竹箫用料乃是湘妃竹,此竹生在江南,今日却现北地,这其中…
…」王廷相踌躇难言。
丁寿接口道:「这位北国佳人其中必有故事……」
第一百零七章 黑水神宫
若非跟着这对师徒,丁寿二人绝想不到天池群峰下竟还藏着这样一座地下宫殿,楼台连亘,朱堂华阙,唯可惜者,偌大宫殿内连丁寿等算上,不过四个人。
「鸱吻秀丽挺拔,出檐深远,果然是唐制。」王廷相对着宫殿四处考究,一砖一瓦都能让他惊呼赞叹,海兰瞧着他的样子只觉有趣。
丁寿没有王廷相那样有学术意识,如今所处宫室应是师徒二人日常起居之所,他四下打量,对壁上挂着的一幅画感起兴趣,画中一位女子低首弄箫,模样竟与纳兰清妍依稀相像,画侧还题有几行诗句,待要细看,一袭白纱飞过,将那画卷挡住,扭过身,见纳兰清妍将两个白玉盏放在了桌上,淡淡道:「喝吧。」
道了声谢,丁寿端起白玉盏就饮了一口,「嘶」地倒吸口凉气,细看玉盏内尚有未曾化开的冰碴,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冰水」,吐出又显得失礼,二爷将一口水在嘴内左右反复倒腾了半天,才缓缓咽下,直觉得凉意透心而过,「
冻」人肺腑!
王廷相兴冲冲地跑来,拱手道:「敢问纳兰宫主可是靺鞨遗民?」
纳兰清妍眼皮都没抬,淡淡道:「是又如何?」
「山腹之中竟存有唐式殿阁,若上奏朝廷必得嘉奖。」王廷相兴奋道。
纳兰清妍摇摇头,「不稀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辽东也是大明治下,断不能让这殿宇湮没在塞外荒原之中。」王廷相振振有词。
「靺鞨受大唐册封,神宫关大明何事。」
一句话气得王廷相差点跳起来,「大明得国之正,亘古未有,今继汉唐为华夏正朔,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子衡兄,稍安勿躁,」丁寿岂能由他唐突佳人,转脸笑道:「此处钟灵毓秀,巧夺天工,也只有此地才能孕育贵师徒这样风姿出众的人物,王兄适才话语多有不妥,得罪之处还请……」
纳兰清妍端起玉盏饮了一口冰水,突然道:「水喝过了?」
「啊?啊。」丁寿诧异地点点头。
「走吧。」纳兰清妍开口送客。
这娘们怎么这么难逗啊,丁寿来了火气,转头见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海兰,眼珠一转,道:「海兰姑娘,今日多蒙款待,有闲暇时请到京城作客,让丁某一尽地主之谊。」
听了他们想走,小姑娘有些没精打采,道:「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那可多了,太液池晴波荡漾,玉泉山趵突泉涌,蓟门树色烟光,卢沟桥上晓月如霜……」
丁寿拿出了后世在大学演讲与口才协会练出的本事,循循善诱,当年金主完颜亮就是听了《望海潮》中描述江南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兴起投鞭渡江之志,企图一举灭宋,「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下场且不去说,起码证明女真人对花花世界的向往是无限的,二爷吐沫横飞,连刚才下肚那口冰水都消化掉了,小姑娘却兴致缺缺。
「京城还有酸菜臊子饸饹面可吃。」王廷相一边搭腔,把自己家乡美食都贡献出来了。
王兄诶,你吃过点好东西么,丁寿一时无语,海兰却眼睛一亮,「那东西好吃么?」
唷,小丫头是个吃货,丁寿又来了精神,「当然好吃了,京师还有便宜坊的焖炉烤鸭、肉末火烧、还有冬菜包,乌鱼蛋入口即消,五柳鱼那滋味,啧啧,到了京城保管让你每天吃的都不重样,你爱喝酒么,江南女儿红,西域葡萄酒,还有京师有名的胭脂桃花酿……」
海兰小姑娘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口水都快出来了,「这些去你家都能吃到?」
「当然,你若不信,现在便可跟我走。」丁寿有点急不可耐,小丫头一跟他走,就不信这位七情未断,六欲不绝的纳兰宫主能够安坐在这死气沉沉的黑水神宫内。
「够了。」一声娇叱,白玉盏落地,却无水洒出,纳兰清妍杯中水不知何时已凝成一个冰坨。
身影晃动,寒风扑面,一对雪白玉掌印向丁寿胸前。
「王兄闪开。」丁寿一把推开王廷相,举掌相迎。
四掌相对,只见交接之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层冰霜由丁寿掌心向身上蔓延。
「贤弟!」王廷相惊呼。
「师父!」海兰尖叫。
一声冷哼,纳兰清妍撤掌回身,暗用冰心诀平息心中怒火,今日被这小子气得肝火大动,不知毁了几分修行。
此时丁寿保持双手平伸的姿势,已然满身冰霜,如同冰雕一般,「既然你不想走,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纳兰清妍恨恨地道。
「你快放了他。」王廷相厉声大喝。
海兰也是泪眼婆娑,今日刚交了两个朋友,转眼就没了一个。
「雪天强留客,主留,客不留。」「啪」地一声脆响,丁寿身上冰霜碎裂,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丁寿转眼活动自如。
「你……」纳兰清妍心中惊疑不定,自己全力施为的寒冰真气竟然不能奈何这小子,中原武林,果然藏龙卧虎。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丁寿冷笑,转首对海兰道:「海兰姑娘,丁寿在京城恭迎芳驾。子衡兄,我们走。」
丁寿下山走得飞快,王廷相在后紧追,待到了半山腰,天色已黑,正愁如何下山之际,见下面灯火闪动,王廷相大喜,快走几步,越过丁寿,认出是建州右卫人马上山寻觅,王廷相扭身笑道:「贤弟,右卫的人来寻我们了。」
听了他的话,丁寿未见喜色,身子一软,倒在了雪地里。
王廷相大惊,赶快上前扶起,只觉丁寿身上入手冰冷,自己如同扶着一块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