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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10/13 05:56 / 12263 / 82
【小说】囚徒归来

malone / 发表于: 2023/03/03 06: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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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one / 发表于: 2023/03/03 06: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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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3/06 11:03:31

第四十四章(一)
  同在山庄,白颖没有回房,而是留下看护李萱诗。
  郝江化本想留下,被徐琳给劝走,安慰人这活还是得女人来,而且警察那边肯定要问话。
  郝江化想想也对,郝奉化上门杀子,分明是寻仇,李萱诗的状态又不适合录口供,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出面。
  一屋子的女人,哭哭啼啼,反而闹心,徐琳示意吴彤将大宅的保姆们留人照顾老太爷,剩下临时编为山庄服务员。屋里就剩下徐琳、白颖及岑筱薇。
  随着郝奉化的拘捕,一组人封锁郝家大宅,现场取证,另一组人在派往郝奉化家里进行搜证,结果发现郝奉化瘫痪在床的老婆。人已经没呼吸,是被活活掐死的。
  「被掐死?」郝江化惊忿,「他连大嫂也杀了?」
  「应该是预谋好的,他怕杀人后被判死刑,老伴没人照顾,活着也受罪,所以先掐死她…」刑警队警官说道,「队长他们正在问话,郝奉化说杀人是为给孩子报仇,他现在只求速死,别的,他什么也不肯交代。」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跑郝家大宅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两个亲侄子。」警官在给郝江化录口供,「郝副县长,你和你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大恩怨?」
  郝江化恨恨不已:「郝杰捅伤我儿子被抓是活该,猝死在里面,他肯定迁怒我,算上郝龙郝虎,三个儿子都死了,就杀我儿子泄愤。」
  「可是他为什么冲你来,而且连孩子也不放过…你觉得会不会另有隐情?」
  郝江化摇头,表示不知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他会不会被枪毙!」
  「还要等审讯完,检察院起诉,法院判决才能执行,不过就算死刑,一般也不会枪毙,绝大多数还是注射…安乐死。」
  「妈的,真是便宜他了。」郝江化愤恨难消。郝奉化亲口承认为郝杰报仇,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郝杰的死跟自己有关?自己明明没这么干,而是郑群云那个畜生…结果殃及自己两个孩子。
  好在,思凡没事,再加上那两个,自己还有三个孩子,而且都是高质量的后代。郝江化如是想,心情也就不觉得太悲痛,思高和思远就这么死了,正好把郝家丑陋的一面给彻底抹除。等思凡长大继承郝家家业,那边的兄妹俩也应该成龙成凤,就自己目前的身体,再活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到时候一家人相认、团聚,开创属于郝家的大繁荣,郝缔郝氏家族的辉煌时代!
  未来的郝家,必然是荣耀万丈,受万人敬仰,思高和思远相貌丑陋,根本不能匹配郝家的荣光,相反他们的存在只会是整个郝氏家族的污点。既然是污点,长痛不如短痛,郝江化徒然觉得,郝奉化这么做等于提前解决未来的一个难题,他一家男丁绝户,以后的郝家只会是自己的郝家。郝家的繁荣和昌盛,将由他郝江化开启!
  患难见真情,在闺蜜徐琳等人的劝慰下,李萱诗慢慢恢复些心气,虽然还有些哽咽,但也接受现实。
  稍微喝些流食,李萱诗开口,时候不早了,让几人也回去吃饭休息。
  徐琳不放心,李萱诗虚乏道:「让颖颖留下陪我吧。」
  白颖没有反对,毕竟是左京的亲妈,她还担着左家儿媳的头衔,就有照顾的义务。
  「那好吧,我和筱薇先回去了,反正也在山庄,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徐琳又嘱托白颖几句,这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婆媳俩人,以及被白颖抱搂在怀里,早已睡去的女儿。
  「把静静放床上吧,盖被子,容易着凉。」李萱诗的声音虚弱。
  白颖稍微犹豫,觉得她说的在理,便将静静抱躺在床上安睡。尔后,便见到李萱诗起身,踱步走到窗前。
  「在郝家,我也喜欢一个人走到阳台,看看夜景。」隔着窗户,外面虽有星光,更多却是一望无垠的黑。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个夜晚,不管有没有月亮,有没有星星,夜都是黑的。」李萱诗叹了口气,「夜深人静,有时也会有短暂的清醒,我就在想呀,到底是大晚上天黑,还是我的心黑…」
  白颖愣了愣,她发觉,自己这位婆婆经受丧子痛,虽然身体乏倦,但并没有想象中的无力,灯光下,她那双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睛,变得骤亮。
  「你看到了么?」
  白颖摇摇头,她什么也没看到。
  「奠,祭奠的奠。」李萱诗沉吟道,「夜空就是一座巨大的灵堂,黑幕是垂下来的纱幔,星光就是白花,冷风嗖嗖似哭灵,夜行人在送灵…郝家就是正中间的那个奠…夜夜笙歌,像不像在祭奠时放的哀乐…」
  「颖颖,趁早离开吧。」李萱诗如是说,「再晚,你就脱不了身。」
  白颖搞糊涂了:「你叫我回来,又叫我走?」
  「不一样,局势不一样了,它已经不受掌控,它在崩坏…」李萱诗看向白颖,似有不忍,「叫你回来,有我的私心…以为借助你,可以维持几方的平衡…悬崖之上走钢丝…幻想能平安着陆…很遗憾,演砸了…有人摔下去了。」
  白颖蹙眉:「什么人?」
  「郝小天、郝奉化一家以及…我的两个孩子。」李萱诗的声音很平静,静得窒息。
  「思高思远死得突然,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在缓过来,伤心难免,倒也没那么悲痛。」神情落寞,幽幽叹息,「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被生下来,老天借人的手,把他们收回,也让我看看自己的罪孽。」
  白颖看着李萱诗,发觉她的神情虽有悲戚,却真不见那股痛不欲生。也是,她本来就不太待见这两个孩子。可是,当着徐琳和岑筱薇的面,她的表现并不是这样。
  「何晓月背着我挪用钱款,我也暗地里算计过你…说到底,这女人间呀,最好提防一手…不到最后,谁知道会靠哪一边…我必须要郝江化相信,我正在为失去他的两个孩子伤心欲绝,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我和他是一起的…」
  白颖迷糊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天亮后,带上静静尽早离开,翔翔那边,等人送回来,我再联系你。」李萱诗叹道,「继续留下,也许会让局面更糟糕。」
  随即,她将郑群云利用录音威胁郝江化一事说了出来。
  白颖闻言,站立难安。她没想到,郝杰是被郑群云派人被谋杀,而目的却是为逼迫郝江化交出他手里的那些东西。
  「也许有人故意误导郝奉化,让他以为郝杰是被郝江化害死,目的是为郝小天报仇;郝奉化会杀门杀人,拿思高和思远下手,也是情理之中。」李萱诗苦苦喃叹。
  「我一直以为这个局里,只有郝家,左京,以及白家。只要拉你在身边,左京就必须顾忌白家,而你爸妈顾念你,更不会断然处置…我竭尽全力想要平衡三方。事实证明,我错了,入局的不止三方,郝江化嘴上不把门,把消息漏出去,郑群云背后的人已经盯上白家…他们不是我能掌控的…」
  「所以,你说局势失控,指的就是这个?」白颖嘴唇发白,她没想到,那些东西没找到,惦记它的人反而又多出来,而且还是官场上的幕后人物。
  她不禁担心,这人会不会是白家的政敌,真要把东西拿到手,那对于白家简直就是灾难。虽然不是白家的把柄,但却是她的要害,这东西被刻意制造出来,成为打击白家的强力武器。一直以来,她都害怕它会被爆出来,不得不忍受郝江化的胁迫。
  「郝江化到底拿捏你什么把柄,姓郑的,为了得到,甚至敢雇凶杀人。」
  「我…」白颖犹疑半晌,还是开口,揭开这个秘密。
  听到答案,李萱诗不禁要怀疑自己的耳朵,郝江化居然瞒着她,将颖颖囚禁在郝家。雅室,这个曾一度被封禁的地方,除了徐琳和岑箐青外,居然还要另一个女人进去过。而且,颖颖,自己的儿媳,竟然被囚禁整整三天!
  那三天,发生的种种,从白颖口中吐露,省去很多不可描述,剩下却是遍体鳞伤,她也就在那里初步完成蜕变,从反抗到恐惧继而顺从,从高高在上,被踩进淤泥,所谓的骄傲也就荡然无存,被保存下来的,只有放肆和淫荡…赤身裸体的照片和视频,已经是种屈辱,然而,在恐惧里沦为麻木的提线木偶,抱着想要苟活的念头不得不配合演出,于是,「它」被制造出来,成为郝江化最大的依仗。
  李萱诗现在才明白,难怪时隔不久,白颖的态度骤然转变,一改以往的厌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应约来郝家沟,直到彻底沦陷。虽然少不了众姐妹的拱火,但儿媳的迅速腐化,竟然是郝江化一早便撒下恶魔的种子,更遑论还有她因为怨念而来的推波助澜,恶堕也就在情理之中。
  「颖颖,听我的话,不要再相信郝江化的鬼话,屏蔽跟他的接触…什么都不要管,安心等左京回来,他会搞定一切。有你爸妈在,你会没事的…」
  「可是…」
  「不要去管什么把柄,你不可能偷到,郝江化更不会还给你,那是他的护身符,死活不会交出来。」李萱诗看着白颖,「除了拿它吓唬你,郝江化一点办法也没有…放心,他会藏的比谁都好…这个东西,永远不会见光。」
  白颖半信半疑:「你说局势会失控…那你怎么办?」
  「我?我在等结局。」李萱诗若有所思,「郝家注定要完,我想看看他会给我什么结局。」
  「你不考虑走么?」离开郝家,离开郝家沟,真有这么难么?
  「我走不了的。」她继续说,「我的钱,产业,心血,青春…全砸在郝家沟,呵,全砸了…还能往哪里走?」
  「左家不会让我走,郝江化也不会让我走。就是你们白家,一样不会容我离开…」李萱诗正色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看大结局。我想知道,最出息的男人和最没出息的男人,将以何种方式收场?」
  夜深似海,激情却似火。
  扬帆,感受汹涌澎湃,和波涛起伏,那种征服大海的感觉,油然而生。
  海底的火山,在领略海洋的浸润,喷射滚滚热浪,将冰寒幽静的海府,带去久违的温暖。
  滚烫,遇到海水,便是海洋里的暖流。赋予热情,回味宁静。
  怀抱,冲闯风浪区,享受簇拥的体温,身下的暖床,如同登陆的岛屿,适时的休憩,整装待发。
  浪潮儿退去,情绪也趋于平缓。刚才的深入交流,佳慧还有些放不开。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我清楚,她还纠结于老白的托付,尤其看穿香烟的秘密,让她更加忧心,继而影响到做爱,交合时,她也缺乏自信,觉得自己没配合好,无法满足我。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老白荒废的土地,本该是肥沃的黑土地,我是否能够真正开垦,满足她的期许?
  犹豫片刻,我将坐监时的概况,报复的准备,以及出狱后的种种,和盘托出。除了隐去亲子鉴定以及Poy的真实身份,就连重逢瑶丫头及寻寻的事情也做了交代,也包括利用她介入郝家,制造摩擦,继而一步步营造郝家内部的冲突。
  「没想到,你做了这么多事。」佳慧听了,倒也没再怪责,而是询问其中的细节。这方面,当然回答得略为含糊,但大意她也能领会。
  「这桩桩件件,一环套一环,你不仅要防备郝家猜疑,还要实施报复,更重要的是过程里,几乎都没留下痕迹。」佳慧尝试推敲细节,在部分得到解惑后,恍然大悟,「看来你花了很多心力…这就是你在里面构思的囚徒计划?」
  「并不是。」我想了想,「至少…不全是。」
  「到底囚徒计划是什么?」
  「一个充满不确定性,但能保证成功率的计划。」我笑着摇摇头:「其他的,真不能说。」
  不是怀疑佳慧,而是,我必须对我的搭档负责。
  所谓的囚徒,只是个雏计划的概念,不是必然如此的详尽计划,而是处于尝试的复仇方案。尝试以一种我所乐见的模式进行,这并不容易,之所以保证成功率,那是因为它有着备用方案,一个不需要我就能执行的备用方案,且无法取消,只不过这种复仇方式过于简单粗暴,单一的杀戮,并不是我期待的结局。
  囚徒计划的存在,就是让罪有应得的人,无法逃离。如果复仇不能以我乐见的方式进行,那么备用方案的执行最终会抹灭一切。囚局里的人,不会有死缓、无期、也不会有减刑和假释,它只有一种判决:死刑。
  「那刘瑶和寻寻,去哪里了?」佳慧问道,「或者,怎么样能找到她们?」
  「找她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睡了她们,就不打算交代?」
  交代?心里苦苦一笑,屠龙者终成恶龙,杀人者人恒杀之。我的结局几乎能预料,承诺太多容易跳票。
  「你不会想找她们,一起劝我收手吧。」我浅浅叹道,「她们是局外人,我不想她们扯进来。」
  「那我是局中人?」佳慧道,「你也要报复我?」她毕竟是白颖的母亲,教女无德,也有责任。
  「你呀,算是压线。报复么?就罚你肉偿。」说着,扯过被角,翻身而上。
  佳慧想抵抗,也来不及了。夜晚,总是风大。
  风高浪急,这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雷电交战,海鸥穿行夜空和海面,拍打浪花,瞧那白沫儿,随着浪尖,荡漾花海。
  @@@分@@@割@@@线@@@郝江化一上班,便觉得烦恼。
  龙山镇镇长直接打电话过来,今天又到了发项目金的日子。所谓的项目金,就是郝留香成立公司搞的膳米实验。根据协议,每三天便下发项目奖励金,尤其郝留香的新公司才成立,缺乏公信力,采取和政府合作,项目由政府监督及代收发款项,这款项包括进场会费及给付款。
  郝留香头一波声势造得极大,款项拨到龙山镇政府,继而下发,现在又到了发放日。
  「那就发呀。」郝江化压着心火,家里刚死俩孩子,什么破事都找自己。
  「发不了呀,它公司那边根本就没打款过来啊,联系对方财务,财务也新来的,说公司账上就没钱。」龙山镇镇长。
  没钱?郝江化一愣,拍了拍脑:「差点忘了,这郝留香那十亿是他个人账上,新公司他肯定没调拨,上次也是取款交过来的。」
  「郝县长,这事你得想办法,已经有郝家沟村民来催问了,这个项目你可是做保人,又是咱新区招商引资的重点对象…」龙山镇镇长显得很保守,「要不,你先问问,给个准信,我这边才好办。」
  郝江化询问收缴的会费,得知前两天就交完了,一汇到那边公司帐,财务说为了做资金证明,已经回到海外子公司。所谓的子公司,他自然心知肚明,那才是真正的聚宝盆,至于眼前这个皮包公司,其实是郝留香为了应付家族在华业务糊弄用的。
  「郝留香回去做汇报,大商家族嘛,免不了,他说过一个星期就回,要不等他回来再发?」
  「不行呀,郝县长,村民家家户户,都砸了十来二十万,这么好的优质项目,回报率又高,村民都盯着看哪,咱这才第二次发钱就卡住了,这事怎么交代?」龙山镇镇长坐不住,他家八口人,把名额都挤满,全投二十万,也等着奖励金呢,「再说,这钱不落实,这项目村民就有疑虑,这数据还要不要,他们要是拿这个威胁,项目怎么办?」
  「行,我打电话。」郝江化无奈,又拨通郝留香的电话,将事情一说,让他先划款过来。
  「啊呀,郝县长,实在抱歉,我现在没钱…家族里有些人不相信这个项目,正在游说长辈…对,他们暂时冻结我的资金,马来这边调不了款…」郝留香道,「这样吧,你先帮我垫付一下,等我回大陆,我加倍补偿。」
  垫付?就县政府的财政情况,早就亏空个底掉,郝江化心一气,「村民缴纳的进场会费,可都打到你公司账户,怎么一到账就转到海外账户…那边能不能先打回来部分应急。」
  「郝县长,这些款项都有严格的入账说明,我们全部做了注记,海外公司才是咱的真公司,我们是要在国外上市,他们的资本认证机构需要进行认证,确保实验项目是真实存在且在进行中,这些会费也将以保证金的形式作为质押,等到整个项目完成,老外那些投资人不是傻子…」郝留香解释,「而且,我现在把海外公司的这笔资金抽回来,甚至容易被怀疑是金融洗钱…再算上一进一出,跨境费用和时效…」
  「你…你不是有十亿嘛。」郝江化道,「东海银行那十亿,就不能动吗?」
  「那笔钱,在倒是在,但它被冻结了,虽然是个人账户,但这笔钱是家族经过香港银行转汇的,那边给证明,证明他们是实际所有人,有权要求冻结。毕竟十亿这么多,银行也会保险起见。」郝留香淡淡一笑,「我记得徐琳就是东海副行长,你可以找她问问,如果她有法子,我随时能划钱过去。」
  郝江化无奈,给徐琳拨了电话,说明情况,搁了十几分钟,徐琳有回复。证实郝留香那十亿还在账上,也证明这钱已经被香港那边的银行申请紧急冻结。想要解冻资金,需要总行领导批示或法院的执行令,这样一来无疑费时费力。
  郝江化无奈,只好将电话打给郑群云。电话里,这老狐狸也是一愣,表示不妨由郝夫人的公司先垫付。郝江化嗤之以鼻,夫人拿一亿出来,已经把资金流抽干了,龙山镇这么多村民缴了会费,现在按奖励金发,怎么说也要几百上千万,而且隔两天还要再给付,甚至郝留香晚回来几天,这钱还要继续垫付。没办法,谁让他们各自砸了一亿进去。总不能让实验组都停下来啦,这样得不偿失。
  最终,郝江化把小金库那一百多万调出来,郑群云也拿出近八百万。很快,垫付款在过手后便交到龙山镇政府,代发下去。郝江化只希望郝留香别因为什么事耽搁,尤其还关乎翔翔,在人送回来前,郝留香他可不敢得罪。至于郑群云索要白家把柄,他自然不会拿出来,原本还有顾忌,现在俩孩子都死了,这时候再交出来,那就亏大了。先拖着,谁知道后续会出什么幺蛾子。
  天气炎热,思高和思远的尸体,在经过入殓师拼接化妆后,便进行火化。相关的仪式,也草草收场。
  郝家最近出事太频繁,为了减少恐慌和非议,连葬礼的仪式也是全部简化,尽可能低调。
  参加送葬的,绝大多数是郝家自己人,剩下就是帮工。
  郝江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牵挂的身影:「夫人,颖颖呢?」
  「走了。」李萱诗脸色哀默,在墓前送上摆花。
  走了?郝江化一愣,去哪了?葬礼也不参加?
  「她是左家的媳妇,你还真以为她是郝家人。」李萱诗淡淡说,「郝家最近霉运缠身,是个人都避之不及,不走难道留下招祸。还是你想静静也出事?」
  一番话倒怼得郝江化哑口无言,也对,自家的风水似乎不吉利,最近这么多事,真要是走霉运,那可千万不能再牵扯静静。至于思高思远,自家节哀,愿他们早点投胎,重新做人。
  白颖最终听取李萱诗的劝告,和静静回到长沙。吴彤安排山庄的代驾师傅亲自送行。
  她的离开,并没有招致议论,事实上部分在地的职员,也有些人心涣散,不到一个月,郝家死人竟然成为常态,说不好后面还有。
  衰败,很多人都嗅到那一丝不太寻常的气味。郝家,还能撑多久?
  闲来无事,想要找本书读,再次走进书房,还是感受到一种厚实。
  书桌的案头搁着几本法学类著作,观之寥寥,多数人不喜欢阅读这类枯燥乏味的书籍,除非专业需要。
  没有去书柜翻找,而是伸手将几个抽屉打开,老白说他在书房给我留了点东西,等他走了再看。
  没什么特别,除了几本书册和用具,嗯,有一个被放到的相框,相框里已经没有照片。相框原本应该摆着某个人的写真,那是她十八岁成人礼的见证。在她还没有成为新娘以前,就曾自傲地表示父亲会把她的照片摆在书房,我知道她在炫耀她有一个很牛气的父亲,以及他对她的爱护。
  「以后,你可不能欺负我!」那时候,清脆如黄莺,言犹在耳。莫名,心里有些伤感,美好的事物,保鲜期确实不太长。
  咦?抽屉底还压着一本书,拿出来,才发现并不是书,那只是封装精美的短册。上面清楚地烫着几个字:白家家史。
  翻开书页,我看到一个家族在时代变迁下的历史,编年体的传写,每一段都很简明,只记录某年某月的人事简括,但字字艰辛,从战争岁月跨度到特殊年代,白家能够成为名门清流不是没有到底,的确是值得仰望;白家的历史是光辉的,建国前后的艰难奋斗,它全部经历过…煎熬出来的名望…再后面,就是老白编入的条文。
  比如,某年,世家往来,初识佳慧,两小无猜。又某年,就读于何学校。
  再往回,各有一条,「遇良师益友左轩宇,敬为兄长,吾大幸」及「悉受萱诗照顾,借学求教,吾心有愧」。
  后面则列有一条:「吾女白颖,胆大妄为,养不教,父之过,须谨慎待之。」所列也是语焉不详。
  看来很多内容,在家史中只能一笔带过,甚至不能出现。白家,可以有不足,却不能有污点。
  我也找到一条关于我的行文,表注新人良缘,对我的「大喜」,往后没了记录,毕竟我不是白家人。
  有一条文,是被划掉的。记录某年某月,白颖分娩,产龙凤胎,以翔、静命名,以及大喜等字眼全被划去。
  而在家史的最后,也就是今年,只记录三条简单的记录。
  「吾病,恐不久,私立契书,夫妻和离。欲托良人,了吾心愿。」
  「吾女,犯大错,不可赦,家门难容,逐。」
  「吾活,术后须修家史,删白颖及子女条文;吾死,此册仅为纪念。」
  看完这三条,我不由一叹,心里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老白,确实比我果决。
  奥迪A6,此时的老白,就坐在后排座。这次来湘省,老朋友们临时抽调用车,也不算违反规定。
  负责开车的是王天,这一趟,白行健不是为公务,而是办私事,身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还是上次的广场公园,岑筱薇确认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特别面孔,这才将随身的塑料提袋递过去。
  「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岑筱薇压低声音,「东西我已经给你,你会不会兑现承诺?」
  「放心吧,如果这东西是真的,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白行健信誓旦旦。
  等岑筱薇走后,白行健这次慢慢走回车上,王天一直在戒备,好在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从提袋里取出东西,是一本日记本,里面已经写满密密麻麻。
  第一页,入目,便是娟秀的字体。白行健看了几行,闭目回想,应该是李萱诗的字迹,那时候她写的字也是灵秀十足。
  继续看下来,面色陡然变得凝重,愈来愈难看。他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字,却被用来书写这么肮脏和不堪的内容…
  曾以为美丽动人的女神,皮囊底下却藏着丑陋的灵魂,李萱诗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轩宇大哥在天之灵,她怎么对得住。
  强忍着恶心,白行健看下去,然后便是心头一跳,狂烈地跳动,继而隐隐作痛,明亮的眼眸登时放大瞳孔,他分明看到两个异常刺目的字:颖颖。
  往下看,胸闷的压抑,也拦不住业火,他的眼中几乎喷出火,那是对郝家的仇恨。
  郝江化。白行健咬着牙关都在打颤,他在发抖,气得发抖,也恨得发抖。这个老农民,居然敢对颖颖做这么过分的事,甚至她居然也配合,天哪,这到底怎么回事,女儿怎么就恶堕到这种程度,居然跟郝江化这么个混账搞在一起…这么肆意妄为…伤害左京,更加辱没整个白家。
  荒唐,更是荒淫。满纸都是淫荡和兽欲,李萱诗用文字重构的情景,令白行健感到血脉喷张,抑制不住的愤怒。他经手过很多关乎情色的案件,但从来没有这本日记表现得这么恶心,这么烂俗,这才只看了一页,他便觉得三观遭受重创。
  白颖何止不配做白家的女儿,她更不配做左家的媳妇,甚至连做人都不够资格!她和郝江化勾搭成奸,李萱诗不仅知情,而且三人乐在其中,将他那可怜的女婿左京蒙骗得团团转,难怪他当初会不惜持刀报仇,想要同归于尽。任谁看了这日记里的内容,恐怕都不会平静。
  「咳咳…」越看越心惊,不住地开始咳嗽起来。胸闷的异常难受,而他却无处发泄,那只是分明记录是一堆畜生的肉欲,毫无人性,赤裸裸的欲望,尤其那一句句「郝爸爸」「萱诗姐姐」,疼得他心肝俱裂。
  「噗!」一口老血喷出,王天猛地回头,当即吓坏了。白院长一嘴的血水,脸色发白,一看就不妙。
  「白先生,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白行健摇头,拒绝王天的提议,从衣兜里取出手帕,掩着口,将血抹掉,翻个面,继续使用。
  「哪都不要去,就在这里呆着。」白行健吐出一句话,「等我看完再说。」
  「可是…」
  「我必须看完它。」白行健神情冷漠。
  他的脸色很不好,呼吸的节奏也絮乱,但他的精神还坚挺,他并没有被这本日记打到。这些内容,虽然充满腐朽和腥臭,但他也接触过很多穷尽兽行的变态,对人伦道德的糟蹋和没有下限,他有一定的承受力和认知,在这些恶堕背后,更深层的内在,才是他关心的,他必须要了解。
  只有了解,他才有可能拯救女儿。白家是绝无可能容忍白颖,更不会接纳两个孩子,但作为父亲,他对女儿有义务。他不能放任她的恶堕,她可以不姓白,但改变不了,是他女儿的事实。
  车内,变得很安静,诡异的安静。
  王天大气不敢出,甚至不敢吐露一个字,就连呼吸,也是不敢太明显。
  从车视镜里观察白院长,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日记。他看到很慢,很慢,很久才翻一页,似乎要将每一句,每个字都看清楚,揣摩明白。
  整整四个多小时,白院长都在看,期间除了咳嗽,他还从身上掏出药瓶,那药吞下,然后继续看日记。
  每当纸页翻过,白院长的脸色便更加苍白,咳嗽声更强烈,呼吸也粗重,到最后,他要求将车窗全部打开。
  王天只得照办,外面还是下起绵绵细雨,下雨会带来湿冷,但白行健却不在乎,仿佛自带火气。
  偶尔,迸出几个字:李萱诗、郝江化…王天能感受到白院长在提及时,那藏不住的恨意。这种恨意,他在左京身边时也感受过。
  只不过左京是对郝江化,而白院长,除了对郝江化,似乎对李萱诗也生出恨意,嗯,还是有区别,相比脱口「郝江化」时的咬牙切齿,在提及李萱诗的时候,这恨就显得有些迟疑,压抑,沉闷…
  这时,白行健合上书页,王天不确定他是否看完,他也好奇这里面记载什么,但他不敢问。
  白行健没有搭理,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雨,绵绵密密的雨势,好像将天地都笼罩,借这雨好好清洗眼前的浑浊。
  萱诗,这就是你对我,对白家的报复?白行健若有所思,好狠的心,为了报复,不惜将左京的幸福也给搭进去。
  何止是毁誉白家,就连左京也深受其害,一本小小日记,记载的内容,无情地将白家和左家践踏个稀碎,难道就满足单纯的报复欲?
  曾经沧海,如今更沧桑,男儿有泪不轻弹,眼泪噙在眼眸,白行健体会切肤之痛。女儿的堕落,源于她不成器,更深的原因,她躲不过处心积虑。恨谁?白颖毕竟对不起左京,也许,自己早该明白,这一切的根源,祸根早已埋下。这是最不愿见到的事实,然而,字里行间藏不住的怨恨。这本日记,白行健没有看完,他只看了三分之一,便已经丧失勇气,不晓得继续看下去,他该何以为继…
  雨过天晴,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经过一夜的深思,他觉得给白颖最后一个机会。
  不作为白家的家主,仅仅以父亲的身份,希望女儿能痛改前非,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自然,他也没忘记,给岑筱薇的承诺,也要给她,更重要是给左家,给左京一个交代。
  通过公安交警的配合,白行健已经得知,白颖已经带着女儿静静回到长沙,没有继续耗在郝家沟总是好的。至于翔翔被抱走的事情,公安这边也进行反馈,他不会放在心上,哪怕留着一半白颖的血,不属于左京,不属于白家女婿,这孩子不会得到认可。
  确认白颖所在的出租屋,老旧小区,车在附近停下。
  「白先生,需要我陪您上去么?」
  白行健摇摇头:「你就在下面等着吧。」
  父女见面,会有很多话要说,外人还是不便介入。
  王天想想,也就没坚持,安心坐在车上。
  几分钟,有人从楼梯冲出闸口,王天定眼一看,面色骤变:郝江化?
  扯开安全带,下车,确认这奔跑出来的,就是郝江化,瞧着慌慌张张的模样,当即想要冲上去截住。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心里涌起不安,立马冲进楼道闸,几个健步便往上冲。
  一上来,便听到那房门大开,立马有人哭天喊地,叫喊着「爸爸…」
  王天的身体一晃,他已经看到白行健躺在地上,白颖正在尝试急救。
  顿觉眼前一黑,巨大的不安,扑面而来。
  接到王天的电话,我有些发愣,然而他接下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将我打懵,措手不及。
  「怎么了?」佳慧看到我接起电话,整个人便僵在那里。
  我没有回答,不知该怎么开口。
  佳慧的面色有些凝重:「到底怎么了?」
  依然没有开口,这个消息太突然,我无法想象她知道,将会怎么样。
  我只能上前,将她紧紧搂住,搂在怀里。
  「你抱得太紧了。」佳慧有些不适应,想要挣脱,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也响起。
  我知道,它大概是什么电话,而我,不能阻止。
  佳慧接通电话,几秒后,脸便僵住了,手机从她的手上直接滑落,砸在地板上。
  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整个房间。
  「啊!」声音不高亢,却充满伤心和绝望,将几日的温情冲刷得荡然无存!
  佳慧眼水崩出,嚎嚎哭泣,她从未这么失态,像是孩子般,委屈和悲伤,我只能紧紧地搂着她。
  尝试给她温暖,我清楚,这时候,我的手只要松开,她根本站立不住,她的腿已经软下去。
  这一刻,她的精神支柱…塌了!
  陪伴她三十多年的丈夫,老白才是她真正仰赖的擎天柱。就在刚才,王天的那通电话,带来一个坏消息。
  老白被紧急送医,进行抢救,很遗憾…
  遗憾,就意味某种结果,老白死了。很突兀,但他真的死了。
  强撑悲哀,佳慧在我的鼓励和打气下,她终于平复下来,只说了一句:「我要去见行健,马上!」
  最快的速度,赶去机场,搭最快抵湘的飞机。
  在见到老白最后一面前,佳慧除了流泪,没有再说一个字。
  不到三个小时,就赶到长沙第一医院。在太平间,佳慧看到老白,再也控制不住,伏身痛哭。
  一旁的医院院长连忙宽慰节哀,老白去世的消息就是他通知给佳慧,毕竟死了一个首府副部级的大法官。
  短暂的告白,尸体将由专车负责送京,以老白的级别,肯定要葬在首都,而不是就地安葬。
  从太平间出来,白颖和王天都在,静静紧紧靠着白颖,她还不能体会失去外公,失去亲人的痛苦。
  「啪!」佳慧狠狠地扇了白颖一耳光,哽哭道:「说呀。」
  白颖低着头,眼眶泛红,没有做声。
  我看向王天:「怎么回事?」
  「白先生想跟女儿单独聊,我就没跟上去。」王天解释,「结果,我在楼下看到郝江化…」
  「我本来想拦着他,担心楼上会出事,就冲上楼,看到白先生已经躺地方,白小姐在急救,我叫了救护车,医院进行抢救,人没救回来。」
  闻言,佳慧就要往外冲,被我一把抱住。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郝江化…」佳慧歇斯底里,「你放开我…我要给行健报仇…」
  「冷静点…冷静!」我大喊,怀里的她,仿佛化身母狮般,气力惊人,竭力想要挣脱,我只能死死得按住。
  「去叫护士,快去!」很快,护士便赶来,直到给佳慧打了针,她才平静下来。
  「一切有我…交给我,好不好…」我只能竭力规劝,「郝江化,我不会放他…冷静,让老白走得安心…」
  好不容易哄睡佳慧,护士带人先找个房间休息一下,财政部的副部长,院长会妥善安排。
  目光落在白颖身上,这时静静跑过来,黏着我:「爸爸…」
  弱弱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如果不是大庭广众,如果不是在医院,我也许会一脚踢开。我的内心已经压着一团团的烈火。
  我答应老白等他回来,可惜,他再也回不来。
  「我不想的…我没想到他会来找我。」迎着我的目光,滚滚杀意,白颖明显慌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你妈叫我回来,我已经照做,我躲着郝江化,可是他还是找上来,然后我爸就上来…他一气,人就不行了,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
  看着白颖这么蹩脚的说辞,我真替老白心寒。
  「你想说是李萱诗叫你回来,她再叫郝江化上门,你是无辜的?还是郝江化自己找来,你是被迫?他们怎么知道你租房位置?就算他们能上门,你为什么要给郝江化开门?」
  我冷冷地看着她的楚楚可怜,相比她的演技,台词显得毫无说服力。
  「像你这样的人,要怎么改变?不,你不会改变,因为,你不会觉得自己错。哪怕嘴上承认,心里也不好承认。」
  「你永远觉得,那些后果都跟你无关,你是无辜的…都是别人在害你…你听不进劝告,却喜欢自以为是…」
  「我能期待你改变么?不,你根本就无可救药!」
  她还想张嘴解释,但看到我又心虚低下头。她应该清楚,我已经说中她的真面目。没有代价的改变,从来只是虚言。
  白颖言不属实,王天上楼并没见到老白倒下的真相,但以老白的承压能力,绝不可能只看到白颖和郝江化在一起就会气到濒死,除非…
  悲哀,为老白悲哀,他没有倒在换心手术的手术台,也没有因为积劳成疾去世,他本可以以一种抗争的状态,近乎烈士,而不是死得窝囊。
  忽然间,我有些庆幸,庆幸我还没有离婚。这样,我就还是白家的女婿,我能够成为佳慧的支柱,能够肩负白家的善后。
  如果不曾看过白家家史,也许我会不管不顾地打击报复,但现在不行,从这一刻直到老白下葬安息,我都不能有多余的动作。白家需要脸面,无数的眼睛都会注意,白家的时代结束,但历史留名,白家不能留污名。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3/28 07:39:08

第四十四章(二)
  白行健死后没几个小时,已经有匿名者爆料,随即引为话题。
  京湘等地官媒刊登讣告,网上开始缅怀与哀悼,随着舆论进一步发酵,也夹杂着某些不和谐的声音。
  网络从来都是阴谋论演绎的圣地,很容易营造质疑的氛围。以证视听,医院方公布死因通报。
  伴随权威官媒亲自下场,积劳成疾,抢救不治,大抵就是盖棺定论。卑劣者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歌功颂德里。
  市府派代表前来慰问,征询后事处理的意见,童佳慧不想再生枝节,忍痛做出决定。
  长沙和帝都,相隔千里,白行健这一死,等于客死他乡,护一夜英魂,天明火化,启程回京。
  孤静的灵堂,她守着冰棺,我守着她。
  ……
  阴天,阴沉,阴雨。回北京后的第二天,外面下起雨。
  这雨下起来没完,白家弥散着近乎阴霾般的潮湿,挥之不去。
  佳慧留在卧室,白颖也将女儿哄入睡,再下楼,客厅里就剩我和她独处。
  她静坐在那里,像是个朽化的木头人。
  沉默,沉闷的冷漠,确实,无话可说。
  打破沉默的,是宅门的铃声。小涛已经将粥食打包回来。
  接过粥食,询问佳慧的精神状态,我让他不必担心,家里我会照料。
  小涛开口:「姑爷,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我一愣:「好。」一楼就有临时会客室。
  我本能地以为,他只是想要表达哀悼和缅怀之情。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把我整懵了。
  在小涛离开后,提一份粥食上楼,房间内佳慧呆怔地坐着。
  依旧是不言语,三十多小时没合眼,情绪低沉,精神却在悲亢。
  放下粥食,退出房间,拐进书房,又一次进入这里,没有凝重的氛围,胸膛却异样沉闷。
  抽屉里搁着一个办公包,里面是一本日记。长沙临机前,王天将它装在手包里交给我。
  「白先生看的时候,情绪很不好…最后也没看完…他说他没勇气看下去…」
  「那天,他是看了日记后再去找大小姐…他一出事,我就把日记收起来…」
  「什么内容?」
  「白先生没说,我也没问。出来做事,最重要就是嘴严,守规矩。」
  「能写进日记里的,肯定不想被别人看。这是白先生的遗留物,我就更不会去翻。」
  「日记从哪儿来的?」既然老白会看,说明这日记不会是他自己写的。
  「岑筱薇。」王天抛出一个突兀的名字。
  短暂的愣神,随即陷入沉默。日记本如是,和小涛的谈话亦如是。
  在小涛的口述中,他载着白院长到过一个房子,那是一处暗房,里面有很多份材料,可能涉及到官场派系的内幕,甚至是违法犯罪。
  「院长带我进屋,就让我把炭盆点上,把这些东西全都烧干净。」
  烧了?!我一怔。
  「然后呢?」
  「院长说,他本来想把这些材料留给你,又觉得里面太黑暗,也许有些人在他死后,会打探这些材料的事情,他担心你把握不住,不仅不能加以利用,反而惹祸上身,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它们烧了,一了百了。院长特意交代,必须等他死了,要我当面告诉你。」
  ……
  豆大的雨粒,如冰雹打在玻璃窗,也敲打出我的疑问:白行健是个什么样的人?!
  坐在老白的位子,尝试揣摩老白的想法。良久,生出一种感触,泰山魏巍,云山雾绕,愈发看不清。
  光明的背后,摇曳着阴暗的影子。我父母,白颖,甚至于佳慧…每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都对我隐瞒,并且隐瞒得很好。
  不动声色将王天安插到监狱,到和我达成协议,现在更是联手岑筱薇,拿到日记,遑论他私下隐匿收藏那些黑材料…这样的白行健,我,真的足够了解?
  隆,远处响传一声雷鸣,忍不住将窗帷一把拉开,雨势瓢泼,只有电闪雷鸣的某刻,才亮出不一样的色调。
  远看,天地连成一线,然而惊雷骤变,视野里便又不一样。矛盾,隐藏在和谐下深沉的矛盾。
  从契书到家史,从岑筱薇到日记,再到销毁黑料,实在像极圈套…先是麻痹,再是清除,最后就是毁灭。
  或许,我不该把人往阴暗里想。但,他的确欺骗了我,违背与我的默契和约定,私下找上岑筱薇,然后偷拿到日记,故意埋下黑材料的坑。
  而我沉浸在过去的恩情,沉迷在他的宽厚,沉醉在与佳慧的情感里,忘乎所以——如果不是突发意外,我大概还被蒙在鼓里。
  迥异的声音,在脑海里争吵,理性还在,但感性充斥着矛盾,它们在拉扯我,撕裂我,想要将我瓦解甚至肢解,切割最后的良善。
  猝死,绝不是预设的剧本,也许他还有后手,但是,随着死亡,也不复实现的可能。
  直到此时,我也没有去翻看日本内容。很多猜测和想象,然而理智及时地踩下刹车,将念头阻断。
  揣测下去也毫无意义,将日记本收进抽屉,底下压着那份和离契书以及白家家史。
  从身上摸出烟,燃上,一口吸,呼吐着不快。烟燃着微微的暗火,似乎也点燃我的某种情绪。
  死者为大,我努力说服自己,内心却清楚,那个伟岸光明的形象,正在崩坏、扭曲,已经不复纯粹。
  ……
  屋外,风雨凌乱,屋内,童佳慧浑然未觉。
  呆坐在床沿,手捧着相册,一页页地看着,看得很慢。
  抚摸每一页的照片,每一张,都是难舍的回忆,手指划过每个人的轮廓。
  有父母长辈,然后有丈夫,接着是女儿…从呱呱落地,到跌跌撞撞,再后来是亭亭玉立…
  照片里长辈们音容笑貌,女儿也要嫁人了,于是,相处里,便有了女婿的身影,家庭的又一个成员。
  又是几年,一对小龙凤也爬满相册…看着,翻着,一页,一页…然后,便失去颜色。
  最近几年的照片,几乎没有太多的合影,即使有几张,似乎也只是强颜…细细看来,有些事,依稀能看到端倪…
  貌合神离…全家福,何时这幸福已经褪去颜色…家已经不全,人也不再幸福…
  相册半摊着,童佳慧不想再翻,再翻下去,记忆就会跟着回到现实。而现实,这个家几乎要分崩离析…
  倏然,相册被抽走,抬眸是张熟悉的脸。
  扫一眼,柜上的粥盒,原封不动。
  「我去给你热热。」
  她摇一摇头,沉默不语。
  低落的情绪,连胃口也消沉。
  「那洗个澡,睡一觉。」
  看到她还是浑然未觉,心念一动,上前便脱其衣物。这样的举动,无礼且粗暴。
  无意外,佳慧的挣扎表达抗拒,但我选择强制执行。言语的规劝更为苍白,继续放任只会加剧她的消耗。
  抱躯进浴室,一手拨开开关,花洒的热潮,登时令浴室变得湿润,头发、额头、面颊、肩背、肌肤…细密的温热水珠,拍打着疲惫的身心…
  过去的几十个小时,她没有好好休息,甚至是抗拒睡眠,身体在煎熬,在透支,精神却处于高亢。
  丧夫之痛,固然难过,但更深沉的原因,是她陷入重大的情感挫折,不全是伉俪情深,更因为罪在己女。情感已经绷到极限,仿佛一张拉满的大弓,放任自流,随时会弦断弓坏。
  花洒如沐,某种程度,浴室比卧室更私密,更有想象空间。我曾经在浴室里教训王诗芸,撒一泡热尿浇醒荒唐。
  我期待温热能唤醒佳慧,似乎没能有效解冻。明明是一碰就破的鸡蛋壳,她却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情感如同股价到某个峰值,要有一波下挫,越是持有,便越难受,对白颖的厌恨,对白行健的破灭,注定是火上浇油,刹不住地下跌。
  耐心不断被消磨,胸膛的沉闷难以消散,淋射的喷水打在身上,逐渐化为燥热。
  骤然,我捧起她的颈颊,迎着娇艳的唇瓣,便是一吻。
  这一吻,温热,有力,一口便封住言语的可能,丝毫不理会眨动的睫毛。
  浑噩,这一刻更懵然,紧接着便是反抗,想要躲避我的侵犯。但,无能为力。
  近乎脱力的状态,使她无力招架,被我捧架,甚至连侧头躲避也做不到,只能干瞪着我。
  而我毫无顾忌,粗蛮地撬开她的唇齿,将舌头探入嘴腔,卷弄她的香舌。
  一番激情忘我长吻,佳慧终于狠下心肠。一口咬下!
  舌尖的刺痛,本能的缩回,但嘴唇却被咬住,牙齿咬出血红的痕迹。
  手指在唇角一抹,隐隐一丝殷红。舌尖一舔,像是孤狼舔伤,混着口血,轻啐吐出。
  佳慧面色一变,上一刻的决绝,此刻掩不住关切和悔意。情急之下的一咬,没想到会见血。
  这一咬,并不意外。不咬,她就不是童佳慧。
  伤,是一种另类的刺激,激发身体里的野性,理智的声音在告诫,而我选择了静音。
  在满目不可置信中,又一次亲吻佳慧,并且再次撬开闭合的唇牙。口舌相交,一触即溃。
  终是不忍再下口咬,而是换一种方式。不迎合,便是她的态度。
  唇枪舌战,碾压的战果,霸道地侵占嘴腔,品尝细腻美舌和甜蜜香津。
  直到把握丰乳,叼吮肉峰的敏感红樱,面对我的得寸进尺,再难忍让,企图挣脱。
  「够了。」羞愤,隐隐透着恼怒。
  言语并未遏制欲望,揉捏丰满乳肉,花洒的热流清淌裸体,刺激奶头的敏感。阵阵涟漪,如乳晕般层层散开,席漫全身。
  「啪!」推搡不开,仅剩的余力,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丰满的胸膛,肉眼可见的起伏,不是野欲,而是动怒。
  佳慧确实生气了,她没想到我的索取愈演愈烈。
  迎难而上,粗蛮的熊抱,将她压在胸膛。
  「啪!」同样是一巴掌,拍在她的丰臀。
  一声吃痛的娇喘,双方体能的差距,注定她不是对手。
  挤开雪白臀肉,被花洒浇润的雪谷,触手便是玄关。
  抗拒的闭合,无形中摩擦手掌的粗暴,只一指便划过娇嫩缝隙,勾探蜜穴。
  喷水淌下,使得磨合变得润滑,少许扣挖,便已经湿润。
  强行分开她的白腻大腿,挺枪而入,瞬间便浸没。
  突击并不顺利,比预想要来得艰涩,层层肉障,因为抵触而生出的推挤,即便不能阻止进入,却也抽插变得困难。
  我能感受到,一种违背妇女意愿时才会遭遇的阻碍。
  知难而退?不,一力降十会。兵临城下,就没有撞不开的城门。
  手掌重重怕打臀瓣,雪白浮红,如花瓣绽开。皮开肉绽,至理名言。
  原本的紧闭,被逐渐打开。她的不配合,都只是徒劳,随着破门而入。
  「扑哧!」借着水蜜桃般的滑腻,胯下枪棒挑中花心,开始进进出出,横冲直撞。
  我的胸膛被指尖的尖锐划过,而她的视野泛起模糊,情绪和欲望有着鲜明的冲突。
  没有吭声,眼里噙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指甲在我的胸肩留下划痕,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每一次冲撞花穴,她便抓挠,每一次被爪划,我便在她的臀瓣拍上一巴掌,然后更有力地冲刺。
  「啪哒、啪哒…」肏屄时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情欲的交响曲。
  美人眸,迷离破碎。她的坚守,被冲撞,被碾压,七零八落。
  这不是快乐的交欢,某种程度,我强暴了佳慧。
  悲欢,离合,肉棒的抽插,释放身体的欲望,也蹂躏情感的痛苦。
  走出伤痛,需要时间,而我已经没多少心力陪伴。只能剑走偏锋。
  受精的鸡蛋,除却时间,有时也需要外力打破,它才能顺利孵化。
  女人眼中的复杂,在于我的颠覆与反常,或许也包含对我失望。
  失望,未必不是好收场,毕竟我无法给予希望。
  老白对我的承诺,我对老白的承诺,大抵,我们都失言了。
  环抱着佳慧,枪挑花穴,手击雪臀,阴囊拍打雪谷,看似毫不留情,正应一句话。
  花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啪哒的敲门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但,至少,我想,我渴望,留下走过的印迹。
  在花穴,在花径,在花心,在更深处,在阴道与灵魂的道路,用喷涌来镌刻,滚烫的精液,一股,一股,化作情感的热泪…
  这一夜,被折腾半死的佳慧,不管乐意与否,只能疲累入睡。
  睡眠是最好的良药。不必担心两天后的葬礼,她无法应对。
  开门离开,门外,站着白颖。意外的插曲,不是惊喜。
  我不确定她是碰巧经过,还是刻意停留,又待了多久。
  「能…聊聊么?」
  「…好。」
  走进书房,等着她开口。
  不是还有期待,而是我无法替另一个人决定。
  「我…我想跟妈道歉…」
  「我在门外站了很久…」
  「好像听到…」
  白颖欲言又止,虽然很模糊,似有若无,但那种声响,她太熟悉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为所动。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正好听到…」
  白颖吞吞吐吐,尽管因为自己犯错,造成母亲和丈夫那次性交,但没想到,现在父亲刚死的节骨眼,两人还…
  「我想问,你和我妈…你们、你们…」
  望着眼前这个女人,熟悉,却又陌生。
  「这就是你想说的?」言语透着冷厌。
  白颖犹豫着,点了点头,她是想提醒来着。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立场来问。你凭什么!」
  我毫不客气:「我以为你会交代,没想到你在意这个。」
  原本冲着佳慧,还抱着一丝指望。还能指望什么。
  一个丧失伦理道德的人,却要质问别人的两性关系,可笑。
  既然如实,我也不再废话,从抽屉里找出家史和契书,直接摊在桌上。
  「你自己看吧!」
  白颖闻言凑上前,很快,脸色骤变。
  「这、这是…」心神惊荡。
  手里的契书,明确父亲和母亲离婚的意愿。为什么?
  待看到修订家史,最后三则条文,赫然入目。
  「吾病,恐不久,私立契书,夫妻和离。欲托良人,了吾心愿。」
  「吾女,犯大错,不可赦,家门难容,逐。」
  「吾活,术后须修家史,删白颖及子女条文;吾死,此册仅为纪念。」
  「我、我被除名了…」白颖花容失色,「逐我出白家…不会的,我爸这么疼我,他怎么会…」
  口里不相信,心里却清楚,白家的家史都是手写,父亲的钢笔字体,不会错的。
  「不要我了…我爸不要我了,白家…不认我了…」
  娇躯一颤,再也站立不住,瘫在地上:「他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妈也恨死我了…」
  作为白家的大小姐,白家家史的意义,她很清楚,那是家族的传承和筋骨,而现在,不止她,连她的一对儿女,也被删去名字。
  那只代表一个意思,父亲以白家家主的身份,否定她的身份,否决她作为白家儿女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
  喃喃哭语,不必我回答,我想她比谁都清楚。
  白家三代清名,革命烈士的后代,功勋世家,又怎么能容忍污点。
  白颖一错再错,即便斩断和郝老狗孽缘,下药图谋,更牵扯老白猝死,她的行径早已背离白家的家训,白家可以衰败,可以亡,却不能被玷污。
  「白家,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了…」泪眼婆娑,看向我,「你也不要了…你们都不要我了…」
  我见犹怜,终究伤痕累累,才换来铁石心肠;这个女人,我确实要不了。
  其实,还是有人会要你,比如你的郝爸爸。一念间,本想奚落,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现在,你该明白了,你没有资格问白家的事,也没有立场问我和佳慧的关系。」俯身,将家史和契书收好,「你唯一能做的事…」
  「就是扮演好你的角色,直到葬礼结束。」
  「然后,从这个家…滚出去!」
  泪目,模糊视野,睁不开,白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绝望?这顶多是酸楚,毕竟她还有退路,她还有儿女,她还有太多…
  眼前的她,只是即将被扫地出门,她还没有品尝到失去。
  尔后的两天,白颖算是安分守己,佳慧恢复些气色,时不时会接到某方的慰问。
  白行健的死,无疑牵动政治,而我关切的是,却是郝家的变化。
  吴彤传来消息,李萱诗病倒,这两天在吊瓶输液,说是急火攻心,和徐琳在商议什么。
  王诗芸走了,何晓月关着,岑筱薇也联系不上。可以想象,她大概率是躲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郝江化也失联了。电话不接,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回郝家大院,和李萱诗大吵一架。
  「郝家的气氛有些怪…他,她们,会不会想跑?」
  「不会。」白行健活着,郝老狗都没跑,现在人死了,他更不会忌惮;至于李萱诗,她的产业,她的地位都扎根在郝家,根深蒂固,烂也只会烂在那里。
  习惯寄生的物种群,是不会主动离开;除非,郝家毁灭,她们则会寻找新的宿主,继续寄生。
  「县政府急着找郝江化,郝家沟也有些风声…是你的手笔吧?」
  「我等着看好戏。」吴彤笑着结束对话。
  联络Poy,得到的反馈,郑群云那边没出手,判断郝江化没出意外。
  鱼游浅滩,藏也藏不太久,他憋不住,自然会冒泡。
  两天后的葬礼,出席者众,即便控制规模,也有数百人。都是国府各大衙门口的实权人物或其代表。
  有真情实意的,也有来走走过场的,所谓的送葬,何尝不是政治的表演场,有主演,有群演,围绕着未亡人聊表存心。
  黑衣素颜,佳慧没有表演啼哭,躬身向与会者表示感谢,白家的门楣,黑寡妇的清冷。
  我和白颖相伴左右,但众人的聚焦显然在白家母女身上,而我仿佛与周遭格格不入。
  瞩目,直到老白的死,我才知道他的荣光,远比想象中更伟大。
  如果不是顶着白家女婿的身份,终其一生,他们的目光都不会落在我身上;苍鹰俯视大地,眼里看不见地上的蚂蚁。
  这种即使被看见,也充斥着无视的感觉,很不舒服,却也只能逆来顺受。
  瞥了眼佳慧,不甘也就化为乌有。老白的葬礼,不能失了礼。
  人群里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目光,企图寻找到可观的亮点作为聚焦,匆匆一瞥,不期而遇的撞见。
  那种包含某种目的性的窥视,在佳慧和白颖身上横移比较,仿佛豺狼望向羔羊的觊觎…是政治的别有深意,还是代表某种僭越?!
  僭越,便是逾矩。老白是大法官,更是院长,他懂得规矩,也没有人会破坏规矩,然而,他死了,死人是没有威慑力的。
  上午十点半,老白正式安葬,这一天,意味白家将成为历史;佳慧再要强,她也不信白,而且她已经申请内退。
  所有人都意识到,白家的时代随着老白而终结,除了白颖,人前泛泪,每个人都觉得可怜,谁又知道老白死得窝囊。
  葬礼结束,小涛将我们送回家,所谓的家,只是单位给老白夫妇分配的房子,它已经不算是家。三个人,各自明白,这个家已经毁了。
  扶着佳慧回房,再下楼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白颖的身影,一同不见的,还有静静。
  不出意外,她又一次逃跑。重演一年前的戏码,带着孩子跑路,也许,再躲一年,然后回来哭着说,对不起,我错了。
  一年的时间,佳慧会逐渐从老白被气死的痛苦里走出来,对她的怨恨情绪会转淡,再怎么样也是母女。如果这就是白颖的盘算,这时候悄然离开,也就不难理解,只可惜,佳慧建议她三条路,她是一条也没走对。
  ……
  星月黯然,王诗芸在阳台,望不穿夜色的昏暗。
  白行健的死讯很突然,内心生出深处的压抑,或者说是恐惧。连续三个晚上,她都不敢入睡。
  在郝家沟待久了,众人早已污浊腐败,却对白家深以为忌,随着郝白奸情愈演愈烈,看似彼此遮掩实则是麻痹自己,好使得忘却对于白家的敬畏。
  左京出狱,安逸被打破,女人们如梦初醒,久违的惧怕,逐渐复苏。郝家上下谁敢再轻忽,再怎么样,左京也是白家的女婿。
  而现在,白行健却死了。也许,郝家会有人因而庆幸,但她却跌进更深沉的情绪,浓得化解不开。
  李萱诗,尝试以白颖为支点,借着白家的威慑来平衡郝家和左京的关系。时至今日已经是徒劳。白行健的死,等于是给郝江化去掉锁链,李萱诗还有什么筹码来约束?郝江化还会甘心被栓上狗绳?更要命的是,左京也没了顾虑,再无禁忌!
  夜空,就像一张黑暗的大网,星稀如隙,左京一时留情,自己算是成了漏网之鱼,那么她呢?左京会怎么对待她,王诗芸不敢想下去。
  凉风起,一件大外披落肩,身后传来丈夫的声音:「站一会儿就行,别着凉了。」
  如岁月平淡,微如烛火的温热,摇曳在夜飒寒意,这一秒,下一秒,辗转难眠。
  书房里,我翻开日记本,字迹,我认得,李萱诗的字。
  荒淫的字眼,入目不堪,丑陋的行径,如刀锋刺骨,戳破寒凉。
  粗粗扫几眼,便是淫乱风气。李萱诗作为参与者,事后以旁观的视角,回忆种种荒唐。
  勾勒出淫荡的场景…以及怨妇的虚伪和憎恨…郝江化享受艳福,女人们的吐露,被李萱诗用淫语浪态润色,同样的表述,白颖一味的概括总结,能简就简,而李萱诗却将郝家白日宣淫的场景描绘得活灵活现…
  可以想象,在岑筱薇偷出日记本后,老白到手会是什么心情。
  身为法官,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他可以大义凛然地审判犯人犯下何种罪恶,却没有亲眼看到那些血淋淋真实发生…
  李萱诗的文笔,没有字字珠玑,但却字字诛心。甚至比影像更杀人,影像只能看到淫乱,文字却刺透人性。人性的恶堕,俨然毫无底线!
  寥寥几段,全是淫乱日常。尤其是她们摆弄姿态,任凭郝狗欺压,只能说人不如狗。人格一丧失,做起母犬,便仿佛心安理得。
  三四页后,醒目两个女人。李萱诗和白颖,同时出现在回忆里。
  曾经,一页樱桃便将我鞭挞得疼痛难忍,而现在,却是一桌麻将。
  「麻将…」我莫名地笑了,眸里抑制不住,泪花,笑话。
  记忆跌宕在久远前的晚上,同样是在郝家沟,一群女人在打麻将。
  耳畔,我仿佛也听到那洗牌的声音,渐渐地,又传来几段哼唱、高低起伏…
  坐着打牌的,其实在看人打牌,胡牌的,却是老板娘。大庄家在外围拼命打桩,一场麻将赢麻了。
  那晚,傻子成了最大的输家。输得一败涂地,却不知道自己输了。
  所有人都在看傻子的笑话。那个大傻子就是我。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准备,不会再感受到疼。
  夜太黑,如梦魇的魔咒,宿命的绳索套在颈上。窒息,且痛苦。
  ……
  天亮,离别在即。
  小涛来辞行,他的阶段性工作已经结束。
  他证实白颖母女搭乘过车,中途下车,不知晓目的地。
  临走前,他给佳慧磕了头,毕竟老白已经不在,朴素的情感而已。
  偌大的白家,清清冷冷。轮到我了。
  「你也要走?」闻言,她看向我。走是必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又一次,我违背她的意愿,,她需要有人陪伴,而我们却要相继离开。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佳慧不是蠢女人。
  「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否则,在浴室,你不会强迫我…」
  「……」
  「葬礼一结束,白颖就带着孩子不告而别…这么快,你也要离开…」
  「不对劲,你们都太反常…这不是我了解的你们…」
  只一下子,就找到问题的症结。
  「你,真想知道?」
  确认再三,我没有继续沉默。
  而是将她带到书房。
  「这里有你要的答案。」
  契书,家史,摆在面前。
  童佳慧明白,原来,丈夫提早就做了决定。
  以和离的方式,将自己推向左京,那场嫁衣便是最好的成全。
  或许,也是一种补偿。丈夫对左京心有愧疚,所以才有母代女职这一出。
  也因为,女儿寒了丈夫的心,更为白家门风所不容,所以才被除籍,连同儿女划去姓名。
  白颖,被白家,被行健,彻底否定,不辞而别,好过被扫地出门。
  「那你的答案呢?」佳慧看着我,她在等。
  沉默,回避不了她的审视,那渴取答案的炙热眼眸。
  于是,我将王天和小涛告诉我的,又重复了一次。
  连同我和老白的几次见面谈话,所见所闻,全部都吐露,除却孩子的身世。至少,存点精神寄托吧。
  「所以,你们一早就有交易?」
  「你也可以说,是男人间的默契。」我坦白道。
  童佳慧懵了,她从未想到丈夫还有这一面;背地里,有这么多不为人知。
  这一刻,对丈夫的固有认知,好似颠覆了形象。
  左京捅伤郝江化,丈夫就已经猜到内情,女儿和郝江化之间的丑事。可是,他选择沉默。
  什么都不说,就为顾及白家的清誉,他隐瞒自己,委屈了女婿,所谓的默契,何尝不是用情义在压迫左京。
  所以,左京才不得不忍受着屈辱,他完全可以告诉自己,自己怎么可能放过郝江化!
  明明是女儿做错,丈夫却要让女婿活得这么憋屈,左京至今没对白颖做什么出格报复,反观郝家最近,接二连三的噩事连连。默契的底线,是丈夫强迫左京划下的红线,表面上庇护女儿,其实却要保住白家的清誉。所以,左京就成了牺牲品。
  把白颖逐出白家,也是为了白家的清誉;为了白家的清誉,丈夫容忍郝江化继续逍遥在外。
  让左京清除,善后,至于会不会因为报复而走上不归路,丈夫仿佛都不在意。
  以不阻止作为交换,赤裸裸,政治的取舍,情感的施舍。
  违背承诺,不是女婿,而是丈夫。他私下通过岑筱薇去盗取日记,还有让小涛带的话,像极预留的手段。
  「日记本呢?」
  有所迟疑,还是递出,涉及到白颖,佳慧有知情权,更不用说还关乎老白之死的谜团。
  丑陋的页张,一页页,满是着人性的卑劣。
  「你全看了?」
  我摇摇头:「不到十页。」
  视线在纸张上移动,佳慧的脸色,苍白里透着怒红。然后,在四五页间,目光缓了下来。
  半晌,她都不吭声。
  我知道,她看到打麻将的章节。
  那一晚的前后,也是她来郝家沟的时候。
  李萱诗的文字,等若将白颖的不堪,郝家的淫乱在面前重演一次。
  佳慧的身体在发抖,我上前合上日记。再看下去,她会发疯。
  「你…你会报复她,对么?」
  她的声音颤寒,伸手抚过我的脸颊,手很冰凉。
  「会。」我坚定道。
  「你,会让我报复她么?」我又问。
  童佳慧愣住了,两句话,两个她。
  同样的分歧,上次是我和老白,这次,轮到童佳慧。
  我想她应该明白,我和老白心里是有芥蒂的,只不过大家都竭力维系表面的亲善。
  老白欺骗了我,而我一把扯掉他在佳慧心里的装饰布。
  ……
  何慧值完夜班,早上给科室开完晨会,长舒一口气,带着疲惫准备下班。
  「慧。」前面有人走近,声音熟悉又陌生。熟悉,曾以为的亲切,陌生,阔别许久的疏离。
  何慧的脸色微变:「你怎么来了?」
  白颖一愣,没想到许久不见,闺蜜不仅没有给她拥抱,相反态度冷淡。
  「慧,我爸死了。」
  何慧冷眸以对:「然后呢?要我抱着你,安慰你,哄着你?」
  「慧,你误会了。」白颖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来卖惨求温暖的。
  「够了,白大小姐,我昨晚连着做了两台手术,已经很累了。」
  「慧,你好像…在生我气。」白颖弱弱道,「我现在,只剩你这个朋友了。」
  「朋友?我们一起上课,一起毕业,一起工作…然后,没然后了…现在,你跑出来,说我们是朋友。」何慧忍不住道,「是谁说要做一名好医生…我还在坚持,但你却跑了…也对,你是大小姐,学医也只是兴趣,半途而废也没什么…你可以任由你的性子,怎么玩都行,包括友情…」
  白颖面露尴尬,只得拍拍女儿的肩膀,她便跑到何慧面前:「阿姨,你不要生妈妈气,好不好?」
  何慧本就是冷面心热,听着女娃奶声奶气,脸色缓和下来:「静静乖,阿姨不生气了。」
  病如山倒,逝则海啸。
  李萱诗病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虚弱。
  前两天,手机新闻推送白行健的讣告,徐琳真切地感受到闺蜜在恐惧。
  这消息很突兀,徐琳也吃惊,却不理解闺蜜的惊恐。活着的白行健,固然可怕而现在他死了,那种泰山压顶的压力正在消退。
  李萱诗却不这样认为,只觉得自己处于望不穿的昏暗,整个世界呼啸着阴冷的哀乐。
  奢望以白颖为支点,借着白家的威慑来平衡郝家和左京的关系。如今已经是徒劳。白行健的死,等于是给郝江化去掉锁链,更要命的是,左京也没了顾虑,再无禁忌!
  两虎相斗,鹿死谁手?答案,不言而喻。白家倒下,郝家还能幸存?
  最近陆续有人出事,有人死,现在又轮到白行健,死亡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浓,萦绕郝家的不幸,甚至随时会降临。
  「给郝江化打电话。」李萱诗开口。挂着吊瓶,行动不便,只能交代徐琳。
  「还打?」徐琳一愣,五分钟前才打过,无人接听。郝江化目前还没有回拨。
  「打。」整整两天,郝江化都没有回家,甚至也没有露面。白行健死了,这么大的事情,郝江化居然一点回应也没有。他可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已经尝试拨打十几通电话,每隔一段时间,便尝试联系,均联系不上。
  「打给筱薇。」李萱诗改口,岑筱薇作为项目秘书,这两人应该保持联系。
  「打不通。」徐琳拨出号码,语气一叹,「她关机了。」
  彼时,李萱诗隐隐觉得这两个人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反常即为妖。白行健一死,这两个人都失联,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忧心忡忡,半晌,手机有动静,有来电进来。
  蓝牙接听,电话不是郝江化打来,而是找郝江化。现任的龙山镇长,联系不到郝江化,打去县政府也无果,只能打到家里。
  镇长是来要钱的,应承郝家沟乃至衡山县参与郝留香那个膳米实验计划的担保及代收发工作,项目是郝江化牵线作保,郝留香一走,这新公司账上没钱,村民缴纳的保证金也被划拨走,而每隔几天的项目反馈金和奖励,这笔钱龙山镇政府无力承担。衡山县地方财政,连续几年都是赤字,只能找李萱诗。
  「行,我知道了。」作为郝江化的配偶,又是知名乡镇企业家,没理由推脱这笔款项。相比这些垫付款,这背后的危机,恐怕更大。
  「徐琳,帮我一个忙。」李萱诗心一沉,「公司,山庄,我名下的一切,有价值的资产,给我做抵押,贷一笔钱。」
  贷款?徐琳面露错愕:「你要贷多少?」
  「越多越好,最重要是要快!」
  「这么急?」徐琳一惊,想了想,「公司和山庄,加起来至少几个亿,银行做抵押的评估需要时间,短时间这么大的一笔贷款…」
  「特事特办也不行吗?」李萱诗望着闺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帮帮我。」
  「你想要多快?」
  「一个星期,不,三天,总之,尽快。」
  徐琳面色骤变,盯着闺蜜,声音也趋冷:「质押,三折,三天内到款,做不做?」
  「三折?这么少,能不能?」
  「需要时间,你等得起么?」边说边从身上掏取烟盒,唇叼细烟,「我可以冒风险,但我的职权范围,只能做到这一步,再多,那就需要上报,时间这关,你耗不起…这么大的一笔款子,机构平台都需要认证评估…」
  「好,三折就三折,不过钱必须尽快到位,股票、证券还有黄金,我也会脱手变现。」李萱诗看着徐琳,「事成之后,你帮我把这笔钱转出去。」
  「没问题。」转移资金,她有这方面的渠道,连抽几口烟,不吐不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笔钱…可能出问题了。」
  徐琳猛然一惊:「郝江化借的那笔钱?!」郝留香那个大项目,郝江化借了一亿暗地里跟投。萱诗通过自己运作的那一亿,原本是留个左京的,挪借一部分再加上公司和山庄回流资金,现在这笔钱貌似出问题,难保后续会牵扯到其他,也就不难理解,萱诗急于填补给预留的那笔暗款。
  「难怪郝江化躲着不见人。」徐琳不知该说什么,承诺尽力而为。
  李萱诗也没有再多说。郝江化躲藏的原因,或许有钱财的考量,但岑筱薇不会。之所以失联,要么新区计划出纰漏,要么就背着自己做了什么。白行健死在长沙医院,这本身就是个讯号,已经打听过,左京和童佳慧及白颖,以家属身份领走遗体火化然后返京,丧葬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联系自己,这同样也是个讯号。
  这两个讯号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李萱诗不敢去想。押注在郝江化身上,她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但愿还来得及填补上那笔钱,既是预留,也是归还。
  归还,归还左家。只是,她似乎忘了,那些年从左家拿走的,夺走的,到现在,还归还的了么?
  ……
  结婚照还悬挂在那里,白行健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童佳慧还是很难接受,陪伴三十年的丈夫,隐瞒自己的种种作为。
  她清楚白家对于丈夫的意义,但,她不觉得这是全部。
  她所了解的白行健,再难的司法案件,他从来都有法子。
  「你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即使是手术。」
  「否则,你不会把我托付给左京。」
  「你,肯定留下后手,对不对?」
  白行健的遗留,一本日记,一段话。
  「你,到底在想什么?」心里浮现的疑问。
  童佳慧陷入思考。
  ……
  静静带着困意睡去,抱她到床上,关门回到客厅,这时候,白颖才跟何慧聊起正事。
  「你让我帮你带孩子?」何慧以为听错。
  「慧,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静静交给别人,我怕不安全。」怕遭拒绝,她又补充道,「翔翔已经被人抱走了。」
  抱走?何慧一愣,难怪龙凤胎就见到一个。
  白颖不愿攀谈这件事:「我现在只剩静静,我只能托付给你。」
  「我是医生,哪有时间带孩子…」何慧沉吟道:「你把孩子交给我,她爸知道么?」
  「等过几天,我会跟左京说。」
  「我没问你老公,我问你孩子她爸,亲爸,他知道么?」
  何慧的话,令白颖一愣,什么她爸,亲爸?
  见闺蜜这如白兔无辜的模样,何慧心里有些忿懑:「你还想瞒我?静静的亲生父亲,不是左京。」
  「你胡说什么!」白颖骇然。
  「我胡说?最近左京找过我,他问我当初给你们做检查,报告有没有问题。」何慧盯着闺蜜,「他还告诉我一件事,他已经做过DNA亲子鉴定,证实他不是你俩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闻言,白颖的脑袋登时懵了,整个人不住颤抖,嘴唇发冷:「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左京怀疑我的报告有问题,我也说不可能,后来一想,我就明白,错的不是报告,而是人。」
  何慧若有所思:「左京怀疑他有绝精症,事实上,他只是少精,活性度不高,是能够通过调理改善。」
  「我记得,是你说,他还有生育能力,还劝我们趁年轻多努力,我都是听你话,才怀上的…怎么可能不是他的!」
  何慧没有理会白颖的辩解,继续说道:「在当时,左京的精子确实还有生育力但存在适育困难…而你们,在检查后一个月就怀孕了…结婚几年都没怀上,突然就怀上了,还是龙凤胎…左京的精子检查不少数值很反常,正常来说,他没有家族遗传病史,自身没不良嗜好,单纯工作压力不会导致他的性功能及生育力产生太大影响,毕竟他是年轻人…血气容易补回来,除非他被人下药…药物会导致他的机能受损…」
  「难怪李萱诗会来找我,打听检测情况,还要我把报告改成正常…」何慧道,「到底是左京的身体出问题,还是你或者你们出了问题?」
  白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后来才被迫害,没想到会在更早。不,不可能!自己明明是生下翔翔和静静后,才着了郝江化的道…怎么可能更早之前就…到底、到底怎么回事。何慧不会说谎,那就是左京故意骗她?不,作为男人怎么会在这方面扯谎,李萱诗…她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郝江化说的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李萱诗在搞鬼?父亲拼命也要阻止郝江化说出来,宁愿犯病也要阻止的秘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白颖心里阵阵寒凉,绝望窒息。已经没有父亲,也将失去丈夫,和母亲,白家垮了,左家也拖垮了,她就要一无所有,唯一的依仗,只是一对儿女。儿子也被人抱走,现在,却被告知,自己的孩子,根本不是左京的孩子!
  一声惨笑,白颖夺门而逃,何慧紧跟出来,没追上,很快,便消失在眼前,消失于夜色。
  ……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在白家的最后一晚。
  「能不能多留一两天?」佳慧开口,「这两天,会有行健的同事、学生来慰问。」
  「结束后,我跟你一起走。」
  一起?疑惑不解。
  「不管你要怎么报复郝家,我都不会阻拦你…」
  「如果是白颖…」
  「我相信你。」
  我有些诧异,不阻止是她的态度,但这三个字,却又饱含深意。
  「算是…我和你的默契。」
  「当然,如果是李萱诗,我的答案也一样。」
  某个程度,她比老白高明,选择权在我,但她得到她想要的,财政人士的精算。
  「我受过一次骗。」
  「我不会。」
  「证明给我看!」
  我指了指那幅醒目的结婚照。
  「当着他的面,你能做到吗?」
  佳慧瞪大双眼。
  「那就安心留下。」我转身离开。
  我很清楚,复仇的道路,最终将通往毁灭,有一个身位就足够了。
  「等等。」佳慧叫住我。
  很多年后,再回首,她都羞于提及,但不可否认,这是个美丽的夜晚。
  ……
  第二天,访客们登门拜访。
  一帮小青年,有四男二女,大多在政法系统工作,受过白院长不少指点。
  童佳慧以遗孀的身份,替丈夫表达勉励,并提出劝诫。希望众人不忘初心,发扬光大。
  几人连忙应允,在谈及白院长以往,众人感慨良多。
  聊了一会儿,佳慧起身给他们准备水果,姑娘们竞相拥着帮忙。
  男青年们滔滔不绝,讲述白院长曾经的事迹,以及自己的开悟等等。
  寒暄几句,我也到厨房帮忙。
  瞧见我,佳慧脸色一变,接着便是一抹不自然。
  小姑娘洗着苹果,看手脚,不太懂家务。
  「嗯…」一声娇哼。
  姑娘闻声,扭头关切:「师母,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佳慧有些心虚。
  「可能是太操劳,累到了。」我一面说着,一面靠了上去,左手搭楼着佳慧的左肩。
  我没说谎,昨晚确实太操劳,她受累了。
  「师母,你别动手,去休息吧。」姑娘道,「这里交给我来弄吧。」
  两女孩看着手生疏,佳慧道:「我还是看着吧。」
  她们估计自己也手笨,需要人指点,洗、削、摆,果盘也是门手艺活。
  「左大哥,麻烦你扶着点师母。」一姑娘道,「我们很快洗完。」
  「不着急,慢慢洗,重要的是,要洗干净。」我面不改色,「妈,你站我身边,我扶着你,你看着就行。」
  「两位姑娘,看着就做事认真,一定洗得干净。」
  姑娘们元气满满:「白院长也夸我们做事认真,除了手笨。」
  童佳慧身体一僵,苍白的脸颊,泛起不宜觉察的羞红。
  肥腻的丰臀,一只不安分的右手落在臀股,狠狠揉捏着臀肉。
  昨晚被蹂躏太狠,内裤也没换上,纤薄的长裤,磨着肌肤,臀股更是又麻又痒。
  更过分的是,一根手指,隔着裤料,就在臀股间摸索,轻轻地顶着,甚至要顶进穴口。
  穴口里,已经被塞进一个小家伙,就在给访客开门前。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小玩笑,而是考验。
  再三恳求,才从震感十足的大号,换成绝对安静的小家伙,可是安静并不代表安分。
  遥控器在男人的裤兜里,这个混蛋,强力模式,他给开到第三级。
  童佳慧只能夹紧大腿,祈祷别出乱子。
  面色潮红,压抑娇喘的冲动。
  冷不丁,花径里小东西,突然作妖,在蜜壶里发起疯,这个频率…
  「啊…」忍不住,喊出声。
  「师母?」姑娘们回首。
  「小心手,别切到手指!」情急生智。
  两女孩分工,一个负责洗,一个负责果切。
  正在削皮的姑娘道:「师母,我会小心的。」
  「水…开大点,冲洗…对,这样洗得干净…」
  童佳慧站立不安,索性让女孩把洗手槽开关调到最大,这样水流的声音会增大,要是在忍不住叫出来,丢脸还是其次。
  不是背德的恶趣而已,这个考验的风险,便是玩过头,容易社死;为此,她特意选了黑色长裤,减少露馅的可能。
  冒着社死的风险,堵上尊严和脸面,如果没这个觉悟,她凭什么叫左京相信。
  幸好,并没有如小黄文那样,往极端值去考验。适可而止。
  真要把她搞得高潮泄身,藏不住,那就等于毁了。
  一切又恢复平静。
  然而,很快,平静又被打破。
  我不得不多停留,晚上,接到警方来电。
  意外,如老白的死一样突兀,却更令我感到震撼。
  黄俊儒,坠亡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3/28 07:39:25

第四十四章(三)
  黄昏,意味着落幕,夜色,是死神的盖布。
  赶到黄家,小区楼下,几十平的青石地面已经拉上警戒线。
  肉眼可见,现场洒落的血迹…
  现场勘察和收证采集,都已经完成;警员依然在驻守。
  「童部长。」瞧见我们,一名便衣中年过来。
  「许局。」童佳慧认得这人,这是公安局副局长,和丈夫打过交道,公检法一家嘛。
  「什么情况?」
  「两个小时前,报警中心到接警,警员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是物业报警;死者黄俊儒,初步判断,符合高空坠亡。」
  「能看看尸体么?」
  「是这样…一般来说,高空坠亡是体表损伤轻,体内脏器毁坏严重,但黄俊儒的坠楼,是颅骨着地…」许局长有些迟疑,「不只是血,就连脑浆都洒出来…」
  听到这里,不由地攥紧手心,交浅言深,却也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不该是这个结局。
  「尸体已经被抬走,法医还要进一步尸检。」
  「凶手是谁?」面寒若霜,「跟王诗芸有关?」如果不是,你们没必要通知到我。
  「警员赶到的时候,她就在现场。应该是唯一的目击人,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暂时录不了口供,后续会对她进行精神鉴定…」
  「黄家就剩下一个女娃,事发前,她被王诗芸叫回房间,锁上门,所以她没看到坠楼时的状况。」
  「孩子呢?」
  「在物业的接待室,有女警照顾;我们没让她看坠楼现场,不过她已经知道,死者坠楼的时候,她听到母亲的尖叫和呼喊…」
  「我们想先把孩子安顿好,不过她说什么也不肯走,嚷着就见你…我们这才知道,她的干爸,原来是童部长的女婿。」
  接待室,泪颜楚楚,娇小的女娃子,一见到我,便飞扑进怀里,开始嚎嚎大哭。
  「哦,没事、没事啊…多多不哭…干爸来了…」我连忙安慰,哄着孩子。
  好几分钟后,黄多多才缓缓平静,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哽咽。
  佳慧也母性泛滥,拥着多多,慈爱的手掌抚摸着脑袋,脸轻轻地靠近。
  这是不幸的事情,尤其对一个未成年女孩来说,幼小心灵所承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们已经调取黄家客厅的监控。」许局长递过来一个手持播放仪,连接着U盘。
  选择播放,主画面是客厅,半小时左右的时长,一开始只有两个人。王诗芸和黄多多。
  直到响起门铃声,王诗芸起身,直接去开门,门开到一半,又连忙关上!
  看得出,她不想这个人进来;这个人,自然也不是黄俊儒。
  为时已晚,这人见缝就钻,一只手扣住门沿,一只脚踏进来,卡住门的缝隙。
  这下,王诗芸没辙,无法彻底把人赶出去。
  「我有事跟你谈,有关夫人的。」
  门外飘进来一句话。王诗芸愣了一下。
  此刻,我也听出这声音,哪怕只是监控文件,同样是令人作呕。
  趁着女人失神,他便撞开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果然,视频画面里出现一个丑陋老汉。
  「郝江化!」
  我的心一沉,没想到他会从郝家沟跑到北京。
  难道白行健一死,这老狗便觉得没了顾忌,他居然敢进京,堂而皇之地找上黄家。
  「有事快说,说了快走。」王诗芸面有异色。
  「不着急。」郝老狗的眼神落在女娃的身上。
  「这是多多吧,很久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来,爷爷抱抱…」
  「郝江化!」王诗芸一把拦在女儿面前,多多被吓得躲到后面,「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跟孩子亲近亲近。」
  郝老狗随口一说,但老贼不死,淫心不止。这些年,他一直就有这种心思。
  「多多,快回房,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王诗芸沉声道,「把门锁上!」
  娇小的身姿,如猫扑回到房间,将门锁上。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拿孩子做什么。」郝江化笑着,便靠近王诗芸。
  「你别过来,有事赶紧说,我丈夫快回来了。」王诗芸又怕又急。
  「这不还没回来么?」
  「别碰我!」王诗芸喝道。
  老男人,美人妻,这两人拉扯间,半推半就,离开了主画面。
  许局长这时道:「根据房屋布局,他们应该到了阳台位置。」
  监控拍不到画面,时不时有画外音,但收音效果不好,听不太清楚。
  视频快速推进,最后几分钟,从外面进来一个男人,正是黄俊儒。
  听到动静,便往阳台的方向看去,紧接着,他便猛地冲过去,消失在画面里。
  原本听不清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似乎激烈地争吵。
  紧接着便听到,王诗芸的尖叫。刺破长空。
  十多秒后,她重新出现在主画面,飞快地冲出房。
  然后,郝老狗也夺门而逃。再然后,戛然而止。
  「是郝江化推人下楼。」童佳慧平静里透着怒色。这个毒瘤,又毁了一家人。
  「还不能证实。没有正面的画面,再加上死者冲击的动作,就算发生扭打,造成失足坠楼,也很难追责。嫌疑人甚至可以反过来说是正当防卫。」许局长摇头叹息,「现在的突破口,只剩下王诗芸,等她的精神状况稳定,我们会录口供,毕竟她是唯一目击证人。」
  「你们抓到郝江化了没有?」
  「目前,他只是有嫌疑,而且从资料看,还是衡山县的副县长,证据不足,我们不能抓人。」
  「我们尝试联系他,但他的手机已经关机,联系不上;最多,只能下发协查协查函,重点检查各出入口。」
  「我们会尽快,把他先找出来。」
  许局长信誓旦旦,我的内心,却并不希望郝老狗被找到。
  老白的死,黄俊儒的死,郝老狗都牵扯其中,却又没实质证据。
  最重要的是,郝老狗是我的复仇猎物,我绝不许他人染指。
  车上,孩子渐渐睡去,回到白家时,十点多钟。
  「今晚,我陪她睡吧。」将多多从车上抱下,她已经沉睡。
  童佳慧开口,我轻应一声,将孩子抱上楼。
  夜太深,深邃得刺骨。
  命运何其的相似,白颖与王诗芸,白家和黄家。
  美貌是魔咒,是诅咒;一个悲剧,复刻另一个悲剧。
  白行健死了,黄俊儒也死了;共同的支点,却是郝家沟的一条狗。
  我放过王诗芸,但命运却没饶过。通往末日的列车,天意容不得她们缺席。
  书房里,我陷入思虑。有个细节值得推敲。
  黄俊儒进屋后,突然飞奔的状态。是单纯看到郝老狗而暴怒?
  还是他看到某些破防的情景?
  黄俊儒的坠亡,是郝老狗推下楼,还是郝王两个人合力导致?
  毕竟,王诗芸是有前科的,一年前,在我对郝老狗举刀报复时,她曾经举起花瓶砸我。
  郝老狗跑了,我不担心他会被人逮住。
  狗有狗道,只要不被光明正大通缉,他还是能躲藏一阵。虽然也藏不久。
  复仇的大网,铺张到现在,差不多可以收网。
  事实上,王天已经在行动。我又给Poy发了讯息,尔后联系陈律师,约好明天见。
  第二天,我见到陈律师,将黄家惨案告知。
  「小左先生,你想收养黄多多?这恐怕很难。」
  「黄俊儒死了,王诗芸精神出问题,而且涉案;黄家已经没亲人,总不能眼看着她被送福利院。」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干爸,我有权主张吧。」
  「根据国内法,收养有严格的流程规范,民政和法院并不认可干亲作为关系主体,更不会支持你的主张。」
  「无论是从婚姻、家庭、年龄等方面,小左先生,你都不符合正常的收养程序。」
  「正常,也就是有不正常的…」
  再怎么样,黄俊儒尸骨未寒,多多也叫我一声干爸,总不能看着她被转到福利院。
  「如果是收养改为抚养…冒昧问,黄先生生前是否有留下授权,请你代为抚养照顾…」
  「这样你就可以向相关部门提出诉求,主张取得黄多多的抚养权。」
  「我不确定,也许能找到,你说呢?」我看着她。
  「我明白了。」陈律师了然,未必有,但可以有。
  「等找到协议,我会协助公证;再诉求你的抚养权。」
  「以黄家目前的状况,代行监护人,取得监护权,通过率很高。」
  「如果代行监护人,指定童佳慧,会怎么样?」
  「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事实证明,有佳慧背书,甚至不需要王诗芸让渡监护权,抚养诉求就已经被获准。
  我选择将多多交给佳慧,也有考量。翔翔和静静的身世,迟早会挑明。有多多的陪伴,或许能增些安慰。
  返程被延期,操办黄俊儒的身后事也要两天;在法医验尸后,殡仪馆进行火化。
  死亡,仿佛是种传染病,我似乎闻到它的气息,下一个,会是谁?
  一个来电,划破沉沉的死气。
  何慧。确实没想到,她会主动联系。
  「孩子在我这里。」
  「孩子?」
  「你女…她女儿,白颖把人留给我照顾,她自己走了。」
  「打电话,就是跟你说一下,白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有什么问题,你们好好谈,别牵连到孩子…」
  「等我过去。」白颖跑了,把静静留给何慧,这是我没想到的。
  见了面,提及孩子的身世,白颖随即破防而去。
  「孩子我先接回去。」
  这个要求被何慧拒绝几次,担心迁怒孩子,再三保证,加上孩子的意愿,才让我将人领走。
  回到白家,静静看到外婆,直接就往怀里钻,佳慧也是情不自禁。
  孩子的秘密,我终究不忍出口。
  ……
  昏昏沉沉,口里吐着酒气,猛然起身。
  瞳孔睁大,大口喘着呼吸,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做了噩梦。
  捡起床边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郝江化这才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睡着觉,结果梦见王诗芸的死鬼丈夫,顶着下巴,牙口都淌着血,半颗脑袋都没了。就这么朝他扑过来,活活要把他掐死。吓得他惊出一身冷汗。
  「呸,晦气,活人我都不怕,还怕你这个死鬼。」扯下毛巾,洗把脸,郝江化觉得自己又活了。
  「废物,活该被摔死…白老头也一样,你们拿我没辙。」
  「老子不仅玩你们家的女人,还要了你们的命。」
  「你们做鬼也是窝囊鬼。」
  郝江化眼睛一眯,碍事的,就剩下左家那个小杂碎。
  唉,还是想办法先渡过眼下这关再说吧。
  这间房,是他在北京的秘密落脚点,方便有机会偷摸来找白颖。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毕竟早几年,左京和白颖都常住帝都,很难频繁来往郝家沟,后来两人定居长沙。这里也就闲置下来。
  一怒将黄俊儒推下楼后,才感到后怕,第一时间就是先躲起来。
  黄俊儒死就死了,自己顶多就是过失,但人死了,警察就会调查,要是在这里被逮到,还不被童佳慧这个骚娘们活活整死。毕竟白老头也才嗝屁,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最好回到衡山,衡山是自己的主场,只要摆在明面上,杀人罪名安不到身上。可是,回衡山,就冲新区项目的大坑,郑群云肯定找自己顶罪,怎么办。
  想了又想,郝江化还是决定回郝家沟。在这里,自己斗不过童佳慧,回去才有活路。老话说,放虎归山。只有回衡山,自己才有人帮,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筹码也在衡山。
  打定主意,郝江化换了行装,找机会回湖南。
  飞机、火车不要想,所有要实名制的,他都不考虑,就连汽车也不坐。手机早就,拔卡,关机,丢掉。
  找了辆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朝目的地骑行。自行车不会惹人注意,不用担心被拦查。
  研判不会被通缉,但协查应该逃不过。一路上,他都尽量远离监控探头的区域,甚至遇到交警,也是忐忑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被盯上,好不容易到了南公园广场附近,将车往旁边一推。
  当年郝小天得白血病,他就陪儿子在北京治疗过,依稀记得当年这地方有很多外地来京的旅游巴士。进京不进站,俗称的黑巴,这里也是个临时点。
  不实名,不验票,给钱就能上。至于是哪个地方,不重要,只要离开北京,大不了再换乘。
  郝江化可不认为童佳慧能只手遮天,出了北京城,强龙不压地头蛇。
  只不过,郝江化算错了一点;时代在变迁,城市化的安全管理,他以为的漏洞早就被堵上。
  这十年,他习惯坐大奔,搭飞机,对于落后的交通方式,他的观念始终没有更新。
  眼看有大巴停经,往前走一阵,就见有协警检查,心一凉,转身就往回走。
  这样的举动,容易引人注意。
  郝江化甚至感觉,下一秒,就有人喊出他的名字,然后被一帮警察按到地方。
  一声拉风的轰鸣,突然跑到他面前,在旁边停下,没有熄火。
  一辆重型摩托机车,赫然入目,骑手戴着头盔风镜,看不清脸面。
  一身皮衣,藏不住胸前的傲人,俯身诱人的曲线,绝对是人间尤物。
  女骑士手一扬,抛来一个头盔,正好被接在怀里。
  「上车。」简短两个字。
  郝江化没多犹豫,将头盔戴上,便坐上车。
  搭着女人的腰际,能感觉这人的曼妙,但随即心跳加速。
  女人转把一扭,油门加速,摩托车飞快驶离,破风而行。
  第一次,郝江化贴着女人,却不敢动弹,生怕给甩出去。
  开到某处,摩托车停下来。
  「你是谁?」郝江化开口问。
  女人没有作答,而是动手摘下头盔,露出那张精致的脸庞。
  「你、你…」郝江化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使劲地眨了眨眼,确认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眼前这个女人,他太熟悉了。
  就因为太熟悉,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谁能想到,她会化身女骑士。
  「好久不见,郝爸爸。」
  女人和颜悦色,巧笑倩兮,娇美的嘴角却是百媚风情。
  一听「郝爸爸」三个字,郝江化只觉骨头酥软,仿佛又回到往昔的亲近。
  「真的是你,颖颖。」忍不住亲近,却又突然停住。再次打量她。
  这脸蛋,这胸,这屁股…在心里评头论足,不会错,她就是白颖。
  头发剪短了,搭配一身皮衣裤,确实耳目一新。但!
  「明明才见过,为什么说好久不见?」
  「而且,你不是已经靠向左京那边,要跟我决裂吗?」
  「你爸被我气死,你应该恨死我才对。」
  「说的不错,可是,你好像搞错一点。」白颖媚眼迷离,「恨你的,是她,不是我。」
  郝江化一愣,什么意思?
  「都怪那个女人。」嘴角微露笑意,却又用寒着脸:「害我出来的时间太少,所以郝爸爸才会更喜欢她。」
  看似生气,眉目娇嗔,骚媚入骨:「亏我还特意换了发型,要给郝爸爸你一个惊喜。」
  望着眼前女人的「反常」,郝江化颇感惊奇,逐渐意识到什么。
  「你,你出来了?!」
  「你不喜欢我出来?」
  「怎么会呢。」郝江化应道。
  他终于明白怎么回事。白颖确实换了一个人。
  久远到他几乎都忘记了。
  好几年前,在他将白颖骗到郝家,并趁夫人不在家,将美丽的儿媳锁在地下室。
  幽暗的地下室,它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做:雅室。
  名字是夫人取的,文人风雅都好色。在岑箐青死后便闲置下来,直到白颖的到来。
  雅室有了新的女主人。三天,他将白颖关了整整三天。
  将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彻底驯化成不敢反抗的母狗。
  当她歇斯底里,求饶无果,经历绝望,便懂得什么叫服从。
  再凶狠的宠物,只要方法得当,就会被驯化得乖巧。
  从天鹅到母狗,只需要三天,所有的尊严都会化为污泥。
  那是她第一次觉醒人格。是她在最绝望时的呐喊,也是最动人的呻吟。
  郝江化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仿佛开辟了一片新领地。
  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和满足。
  尔后,白颖像罪奴一样臣服, 不再是高不可攀。
  随着三天结束,后续郝江化又花了一番功夫,这才夯实驯化的成果。
  郝爸爸,三个字,彻底奠定地位。但,那是在被动里妥协,是一次次强化才带来的固化。
  这些年的欢淫是一种「常态」,白颖大抵已经厌烦「常态」,以前没得选,左京的回归,她想要洗白,做个「正常」人。
  物极必反,困在情境,濒临绝望,是否也会唤醒另一种「极端」,从「常态」转变为「变态」?
  常态,确实在被打破;李萱诗真心觉得心力交瘁。
  县公安局打来电话,要求郝江化配合调查,这才被告知,这个老混蛋偷偷跑到北京。
  而且跑到王诗芸家,黄俊儒坠楼身亡,他是脱不了干系。
  「疯了,郝江化,他妈就是王八蛋!」
  李萱诗气得拔掉输液,强撑起身:「气死白行健,还敢去北京,现在又害了一条命。」
  「郝江化真是祸害,这是把郝家往火堆里推!难道要郝家家破人亡,他才高兴!」
  郝江化确实是个蠢蛋,除了玩女人,他是样样不行。
  「事情已经这样,还不如想想,郝江化去北京干什么。」
  「干什么?他就是精虫上脑,就惦记裤裆里那点事。」李萱诗叹声,「颖颖和诗芸都在北京,狗改不了吃屎,他肯定心痒痒…」
  「郝江化在北京,会不会已经被抓了?」
  李萱诗表示无所谓,人有人路,狗有狗道。随他吧。
  「白行健死了,可童佳慧还在,新仇旧恨,她不会放过郝家。」徐琳面有讳色,「萱诗,要不,我们也出去躲躲吧?」
  躲?李萱诗摇了摇头,既生瑜,何生亮。
  自己这辈子就没赢童佳慧一次,不过是白行健还是左轩宇,甚至是左京。这个女人总能俘获身边男人的好感,即便郝江化也是痴心妄想,多少次心心念念要母女双收。婆媳,哪有母女带劲,尤其还是高高在上的副部长。
  「不躲,要我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躲起来不见人,还是扮作哈巴狗,跪地求饶。不管哪一样,我都不选。」
  「我不想到最后,连气度也输掉,尤其是在童佳慧面前。」李萱诗沉声道,「何况,我也没不见得就会输。这最后两场对决,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徐琳一怔:「两场对决?」
  「一场,是两个女人的对决。」李萱诗心里了然,「还有一场,是两个男人的对决。」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等吧。」李萱诗吐出两个字。
  不管是谁赢,都会回这里;郝家,才是揭晓答案的擂台。
  童佳慧不会饶她,左京更不会放过郝家;至于郝江化…如果他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胜出的话。
  郝江化并不天真,而是找到翻盘的希望。
  白颖有第二人格,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
  在最初的驯化阶段,意外触发一种状况,精神在崩溃边缘,第二人格很偶然地出现;
  看似清纯无害的小白猫,忽然反守为攻,化身性感小野猫,会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事实上,在温泉山庄那次「三人行」后,她的心态彻底放开,偷欢成为默契,第二人格就再也没出现过。
  房间里,郝江化询问副人格这次是怎么出来的。
  「她的精神受到严重创伤,已经没能力支配这具身体。」白颖想了想,「主导权由我接手,现在我是主人格,换她沉睡。」
  「如果我不唤醒她,你就当以前的白颖已经死了。当然,我也可以扮演她。毕竟,我有她全部的记忆,而她不知道。」
  「换句话说,我比她更完整,也更能帮到郝爸爸你。」
  郝江化一愣:「精神创伤?因为白老头死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我的亲爸。」白颖似有抗议,「即便他把我逐出白家。」
  「逐出白家?」
  「跟你搞在一起,白家哪里还容得下我。就是可怜我爸,被活活给气死。」
  郝江化连忙赔罪:「我也没想到白老头会突然出现…」
  「现在白家就已经名存实亡,就剩下一对奸夫淫妇。」
  奸夫淫妇?郝江化眼珠一动:「颖颖,你是指…」
  「左京和我妈搞到一起了。」语气夹杂恼羞,「我爸还没安葬,他们就在家里乱搞。」
  「在长沙他们就搞过一次,说不定早就勾搭上,指不定给我爸戴了多少次绿帽子。」
  「你说的,是真的?」
  「她知,我知;我们是亲耳听到的。」
  郝江化颇感意外,左京这怂货,居然敢撬白老头的墙角,还真把童佳慧这个骚娘们给拿下了。
  越想越来气,还以为童佳慧是什么贞洁烈妇,结果白老头才嗝屁,左京立马就上位了。
  「啊呸,恶心,就他们这样,还有脸怪我们,都是乱搞,谁搞不是搞。」
  「你说的对,谁搞不是搞。」白颖饶有意味,「郝爸爸,你不是一直对我妈很感兴趣,你想不想肏她?」
  郝江化这时反倒有些扭捏:「想归想,但做不到。」
  「如果我帮你,那就做得到。」白颖自信。
  「就算做得到,我也有心无力,现在是自身难保。」
  郝江化道起苦水,原本他来找王诗芸,是想请她回去,帮忙劝说夫人再凑笔钱出来,把郝留香那个王八蛋留下来的坑给补上;或者,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法子化解,哪怕是拖上一阵。
  「可是你一见王诗芸,就起了色心,想要占便宜,结果被她丈夫堵上,双方发生争执,然后你就把他摔下楼。」
  「差不多吧,本来诗芸已经答应帮忙劝说夫人,条件是不再回郝家沟,我想着来都来了,也不能空手回去,现在不都流行分手炮嘛。我就要求她给我口几下…要是姓黄的,晚半个小时回来,我也就能完事。」
  「就算他晚回来两个小时,你也不一定就知足;王诗芸要是同意给你嘴,你就要求用手,还会摸几下奶子,然后半推半就肏上了…除非黄俊儒不回家,否则都会撞到你。」
  「问题我还没得手,他一见我就要掐我脖子,跟我拼命,所以,就这么一甩,人就从阳台掉下去了。」
  「你担心警察会抓你,想要先溜走。」
  郝江化点头:「人死了,我就有嫌疑,这可是在首都,要是被拘留,你妈帮着左京,还不落井下石,想方设法地整死我。」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不用担心。」
  白颖道:「黄俊儒的死,你就算推他下去,也能解释为正常防卫,或者紧急避险;至于郝留香那个项目资本缺口,也不是问题。」
  「一句话,只要能摆平我妈,你还怕调不到钱给你补上。」
  「对呀。」郝江化眼前一亮,「你妈管钱袋子,几个亿是小意思…那,该怎么做,她才会帮。」
  「我不是说了,肏她,你把她肏爽了,害怕她不帮你。」白颖话锋一转,「郝爸爸肏过这么多女人,应该不需要我来指导吧。」
  「那也得有这个机会呀。」郝江化嘀咕,得知童佳慧也是闷骚,连左京都能搞定,自己没理由不行,再加上大补汤助力,白家大小姐都逃不过,如法炮制。拿下白家女主人也在情理之中。
  「方法倒是有,不过得先回湖南。」
  「为什么?」郝江化不太明白。
  白颖俏脸清扬:「这里是帝都,人多眼杂,太扎眼。回湖南,我们就有主场优势。把消息透出去,你觉得左京跟我妈会不会跟来?」
  「左京肯定会,他要报复我,不过你妈她…也会跟着去?」
  「我爸尸骨未寒,他们就敢在家通奸,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喜欢玩,肏上瘾了呗。」
  「……」白颖有些无奈,「这说明现在是他们奸情正浓,这时候左京回湖南,为了找你报仇,我妈肯定放心不下。」
  「左京会回郝家沟,郝家是他的目标,暂时能够吸引火力;再把我妈骗到长沙,下药或者强上,总之,给你创造机会。」
  「就这么简单?」郝江化不太相信。
  「只是这样,当然还不够。」白颖如是说,「你不是有我的把柄么,事后再用这个要挟她。」
  「这个,那些东西,我放在郝家沟。」
  白颖心念一动。
  「再说了,白老头都死了,你妈都跟你抢老公了,你不是说你被逐出白家,那她还会把那些东西当一回事嘛。」
  所谓白家的把柄,白家在,才能有点作用,现在白老头一死,这东西还能有什么用。
  「既然,有我的把柄,为什么不能有她的把柄?」眉目寒媚。
  「你觉得我妈有办法否认跟左京的关系么?」
  「不能,就像我跟你一样…否认,在对决时没有意义。」
  白颖自问自答:「那么,问题来了,我爸是怎么死的?」
  「被气死的。」郝江化指了指白颖跟自己。
  「回答错误。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白颖抛出答案:「我爸是被左京跟我妈这对奸夫淫妇给气死的!」
  郝江化愣住了,望着白颖,有些不知应对。
  「我爸发现妻子和女婿偷情,找到我们诉苦,情绪激动,抢救无效…」
  「家丑不外扬,选择息事宁人,可他们却把我爸直接火化,以此来掩盖。」
  「因为知道我爸曾经找过我们,所以他们恶意污蔑,指控我们公媳通奸,其实,是他们有私情!」
  「郝爸爸,你说,是不是这个答案更正确?」
  郝江化赶忙点头:「没错,这个就是真相。」
  「左京,恋母成狂,嫉妒之下,一年前持刀伤人;系刑满释放人员;品性存疑。」
  「毕竟我这个白家女儿都被逐出家门,他这个女婿是不是和未亡人丈母娘太亲近了…」
  「这个所谓的真相,再配上几张裸照、几段视频…只要拍出我的美艳老妈是如何被人肏爽的淫荡形象…」
  「谁还会怀疑,他们不是奸夫淫妇?」
  这离奇的脑回路,郝江化也只能叹服:「这个点子够毒。」
  毒么?白颖浅浅一笑,眸里流闪莫名,眉目寒霜。
  如果正面进攻无效,出奇也不能制胜,那就只能出邪招了。
  夜难眠,人难眠。
  白家、黄家、左家、郝家。很多的人和事,在脑海里凌乱。
  千头万绪,其实,是我的心乱了。
  半晌,卧室的门开了。
  不必亮灯,便能识别身影。
  昏暗里,躺下一个人。
  一个人,两个人。哪怕什么地不干,也还是不同。
  窸窸窣窣,被子被掀开一角。
  钻进来,娇嫩丰盈。入手即化。
  凉夜,暖心。
  (深夜,素食者敬上。)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3/28 07:39:46

第四十四章(四)
  世间诸般人,善与孽,就在「一念」和「执念」间。
  就好像,你能确定柳树落地生根,根深蒂固。却不知道它何时开花。
  存乎一心,念头一转,百转千回。执念,是积累,是结果;而一念,是缘起,是缘灭。
  佛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而我,一念之仁,一念之差。
  妇人之仁救爷俩,引狼入室霸我妈。万贯家产被分瓜,妻子儿女非左家。
  一心报仇在筹划,顾念情义反被Pua,看似成全坑在挖,也许埋我来保她?
  信念一旦被动摇,怀疑的种子就会发芽。
  日记本的出现,再加上老白的暗箱操作,使我对白家开始改念,心生芥蒂,暗怨也扶摇直上。
  从父辈开始,他就沦为白家的工具人,我又何尝不是呢?就连老白自己也承认嫁女背后的隐秘。
  往昔的敬重不再,在我和白家间,划开一条沟堑,以至于在葬礼后,当佳慧开口挽留时,我会毫无顾忌,指着她跟老白的结婚照,脱口而出:
  「当着他的面,你能做到吗?!」
  听闻这段秘辛,妻子一脸惊诧:「你真这么说?」
  狐疑地打量我,仿佛在确认,是不是开玩笑,而我只能苦笑。
  我能理解妻子的反应,这颠覆了她对我的既有认知。而在当时,我的一反常态,也惊到佳慧。
  对白颖的厌憎,对白家的不满,那一刻,我只是不想再忍了;看似两难抉择,同时也是答案。矛盾无法调和,必然走向决裂。
  本意不是让佳慧做出选择,而是希望她知难而退;我划下的沟堑,那是安全距离。
  只是,我没想到,在那种情境下,她依然靠过来。
  「那,童姐姐同意了?」妻子满目不可思议,「所以,你真这么对她?这很过分。」
  确实很过分,不只说话过分,就连事,我也做的过火。
  禁忌的话题,仿佛挑起妻子的兴趣。她渴望探知更多的细节。
  我沉默了,在她的脑袋轻抚。
  小气。妻子咕哝着嘴。
  随着郝家的覆灭,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坏人得到惩罚,这是故事的结局;妻子更在意过程,那是她不了解的面貌,尽管她曾经触碰到一角。
  偶尔谈及,我多半三缄其口。无关信任,而是痛苦。
  身患绝症的人,总是不愿在亲友面前谈及病痛;却可以和病友深入探讨。
  某个程度,我和佳慧,既是家人,也是病友。同病相怜,这是妻子理解不了的。
  葬礼是绕不过的环,那几天则是回忆的扩折号。
  在那之后,我对白家的理解,对老白的看法,甚至是佳慧的主动。
  很多固有的观念,都在改变。这也导致我误判老白的爱,却没料到他的恨。
  老白不复纯粹,人性从来不单纯,或许复杂才他的内核。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理解,面对我的无礼要求,佳慧会同意;
  她不是恪守教条的女性,但不代表她随便就放荡;毕竟她还是白家女主人。
  她对我有情,我们也有欲,男欢女爱,母爱和情爱,纵容基于理解与疼惜,以及一种责任感。
  责任感。佳慧并不讳言,这种责任感,后来贯穿始终。
  她是我的母亲,是我的爱人。是家庭的女主人,是妻子的知心大姐姐。是我的心灵导师。是她将我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
  作为岳母,她有责任,作为伴侣,她有责任;这种责任感,很大程度也源于老白。
  早在老白得知我们被白颖下药发生性关系,没有选择动怒,而是成全…我以为他是心存托付,而佳慧有她的思量。
  在看到手书的时候,和离契书,家史,一脉相承,她隐隐有触动。
  白家对左京的亏欠,丈夫以这样的方式补偿,将两人紧紧牵在一起。或许有隐瞒,但枕边人的品性,必然有深远的用意。
  不管用意是什么,如果拒绝,那就等于隔绝,站不到左京身边,就没有验证的意义。
  所以,那晚,有违心情,但她还是接受我的不公平条约。
  夜色很美,她比夜色更美;星空璀璨,她却耀如明月,高贵的女神,绰约如仙。
  低头那一抹的不自然,却是一眼惊鸿,足以撩动任何男人的心弦。
  也曾向往高不可攀,面前就是那座神秘的珠穆朗玛峰,倘若有幸征服,一次便是终生难忘。
  药物带来的禁忌,模糊感观的享受;白颖导致的被动交合,只是野性使然,而浴室的强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征服。
  并不是脚踩大地,你就征服了地球。陆地海洋,山水河川,动物植物,不同地域,不同风貌,人也一样,每一处,都有不同的风景。
  风情万种,这是成熟女人的美丽,是单薄少女无法撑起来的优美。
  面对这种美,我并没有去肆意凌辱,四月芳菲,粗暴踩踏只会溅起污泥。
  淫枪打花枝,肉棒压海棠。欲望在蛊惑,而我陶醉在春色。
  眼里不愿放过一丝一毫,每一处,都是神魂向往。
  曾几何时,我会躲在阴暗,只敢在角落里偷窥,只能眼睁睁看着豺狼欺压母亲,将美肉舔食干净。
  胆小和卑劣,是我的人性污点和软肋;而现在,我已然踏出束缚。
  站在白家大屋,站在主卧室,站在岳父岳母的结婚照前,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用眼睛注视岳母的娇躯。
  从她解开第一颗扣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一处,都被扫过。
  轻柔的发丝,清寡的面颊,怜人的神态,琼鼻如玉,红唇吐息,被要求张开,淡红的粉舌,卷缩在嘴腔,羞涩如怀春,美人蛇的柔软,浸润一池的津液。
  口穴里的尤物,张吐着香滑唾液,媚如丝的春情,抬起舌尖,挂一丝分泌,尚未舔触便破灭。
  道一声可惜,脑海里,不禁浮现一副画面,倘若她嘴里,她舌头上,不是唾液,而是某种粘稠的精华,肯定不会易断。想想那一种粘稠,满腔的白浆,装不下,吞咽之后,舌尖还残留着味道,唇齿稍加拉扯,那是怎样的拉丝效果。
  如蚕丝,如蛛丝,却是精液和唾液,混合的淫丝,回眸含春,舌头一卷,齐齐吞下,一滴不流。再张开口,便是一腔空荡,满眼乞求,迫切渴望得到,渴望我能用肉棒再次插入口穴,甚至捅进喉穴,这样,她才可以尽情地榨取!
  心生淫念,瞬息百转。色欲勾勒出淫荡的景象,那是我从未有过的亵渎;不断有声音在劝进。
  渴望更进一步,那是欲望,是恶魔,是本能,是野兽,而不是人性。
  我是人,不是畜生;但也正因为我是人,所以我会心动,会想象。
  不全是想象,是有真实基础——目之所及,一览无余。
  曾经的仰望,如今的平视,甚至俯视,目光满是贪婪。
  我做不到如郝老狗那般,看他带着李萱诗在父亲的坟前,淫乱尽露,在遗照前竭尽羞辱;即便,我对白家藏着怨念,对白颖的厌恨,对老白心生不满,但不代表我要跟郝江化一样,毫无底线。抛开翁婿这层关系,我跟老白之间的嫌隙,也远远到不了那种层度。
  床头上方悬挂岳父母的结婚照,床沿坐着的岳母,将衣物件件除去,只保留内衣。
  然后爬上床,依从我的指使,摆出各种姿势。比如双手后背,最贴身,最浅薄的面料,根本挡不住她丰盈的硕大,而微微俯身,耸立昂然的深沟便映入眼帘,完美呈现,夺人眼球。
  倘若手上有一台专业的相机,我一定是最称职的摄影师;不是因为专业,而是不会放过每一个画面。让岳母摆弄各种姿态,各种诱惑的体位,俯拍、仰拍、推拉,将质感拉伸到最大。
  一开始,佳慧还有些拘谨,眼神里的迷离,带着鲜活的忐忑和羞涩;尤其托着文胸,让原本的丰硕挤压得更饱满时,她的呼吸也有些凝蹙。那种害羞是藏不住的,大胸是傲人的资本,但有时也会是种负担,比如在这种情境下,还会觉得丢脸。
  好在,她及时调整状态,专注其中。
  没有严防死守,也没有自露淫态;而是温雅、平和,宛如专业的模特,只是听从摄影师的引导,摆出相关的姿势,尽可能呈现优美的效果。
  美人侧卧,丰硕的雪峰,手指从胸衣沿轻滑,目光柔滑,往下是平坦的小腹,那一指停在肚脐,然后落向下腹部。
  文胸遮乳,但肚腹没有遮挡,平滑柔嫩如雪脂,粗糙的手掌抚摸嫩肉的细腻,玩弄美人的肚脐;浴室里历历在目,花洒喷射,流淌而下,从肩颈、乳房,滑过乳面、乳峰,甚至从奶沟流下,水珠滴汇,润着肚腹,一手温润和柔软。暴力如我,也忍不住蹲下身,亲吻肚脐,像极孩子对母亲的索求。
  想象中,当我的粗大肉棒,被这硕大巨乳包裹,挤压在乳沟,抽插摩擦乳肉,然后喷射而出,射在岳母的脸上,射在胸乳,股股精液,带着些许奶肉香气,射满整个胸部,流淌、汇聚在肚腹的柔软处。微微下凹的平缓区,积满股股精液,整个上半身都被精液射过、抹过,散发浓郁气息…
  强烈的性冲动,那种原始本能的躁动。压迫雄性荷尔蒙的肾上腺。喉结吞咽,掩饰欲望的起伏。目光移动,落在一双修长的大白腿。
  一只素手轻搭在腿上,没有保留丝袜,是个遗憾。
  白色的丝袜,包裹美足,从小脚到小腿,拉伸到大腿,丝滑细腻,姣好的流线,却又将腿肉裹在裤袜,那种稚嫩的肉感,肉欲横流,肉棒摩擦着雪白的丝袜,磨蹭雪白的大腿,在大腿上射出股股滚烫且腥臭的热浪。白大腿、白丝袜再搭配上浓浓的白浆,融成欲望的雪景世界。
  黑色的丝袜,将腿肉包裹,雪白的腿肉在黑色丝袜里,若隐若现。那种黑白搭配后的调色,令人遐想,尤其是当指尖划过,割破丝袜,那一抹被抽丝的撩拨,仿佛在指引粗大的肉棒,去摩擦,去冲撞,冲破包裹,黑丝裹着紫红的龟头,丝袜擦枪,越擦越痒,大股大股的浓精,打在袜裤。
  没有白袜黑丝,但也使得更观感更直接,更具有白玉美人的质感。
  手指在大腿的肌肤上轻扣,那相对紧致的肌肉,使得肌肤看起来并不柔弱。
  连接圆嫩的臀股,肉质紧绷却又弹性十足,肥腻香滑。玩心一起,甚至敲打下爱的红印,怎么也玩不坏。
  尤其是双手搂抱大白腿,那怎么也抓不完的手感,慢慢都是肉的占有欲,得到释放。然后在大腿根部拼命寻找,直到打开闸门,将雪谷的寒冬融化,摆弄大腿,各种高难度的姿势,股股花径蜜液,混合阴精、淫水、精液以及前列腺液,被打磨成浆,在分泌不断的花露润淌…
  「这样可以么?」佳慧尝试摆弄姿势。在她看来,自己只是摆摆造型,类似封面女郎,拍摄写真,并没有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唔。」我随口应一声,含糊敷衍。总觉得,被看破手脚。
  「要不,休息一下?」她似乎看出我的窘境。
  我点了点,夜很长,这还只是刚开始。
  「你以前做过模特?」聊会话,平心而论,她表现得很棒。
  「没有,不过…有些姿势,我以前练习过…你知道的,你白爸爸…」佳慧语气一缓,「行健身体不好,我尝试过,看看能不能通过姿势,刺激他恢复…专家也说过必要的性诱惑,对性生活有好处…老实说,没什么大效果…时间一长,也就懒得摆弄了…」
  没什么大效果?!她是不知道,这该死的诱惑力。要不是足够忍耐,估计胯下那根枪早走火,膛都压不住。
  不过,这也让更加坚定。这已经不是信任证明的测验,而是关乎输赢,内心,我其实不想输给老白。
  不仅老白见识过的姿势,他没见过的姿势,我也会想办法让佳慧摆出来。
  或许,她看得出我眼里的淫邪,那没什么,无非是男人对女人的色欲。
  但她不会知道,每一次的姿态,我都在脑海里,尝试体位的摆弄,蹂躏享受这极致的美人娇躯。
  是的,这一晚,我将在脑海里,无数遍的「强奸」、「强暴」,我的岳母,在岳父岳母的结婚照前,我甚至感觉到岳父注视的目光…
  老白,你看到了么?是的,就在这里,在你们的卧室。
  佳慧将摆弄各种性姿势,不止你见过的,还有你想象不到的!
  我会告诉你,这个女人,不是你施舍给我,而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如果她做不到,那就是我输了;如果她全做到,那就证明,她靠向我,选择我。
  迎向照片里,岳父的精神奕奕,我也升腾绝对的自信。
  这个女人,不再属于白家,而是左家。哪怕,只有一晚,她也是!
  做不出郝江化那种兽性,但丝毫不会影响我的兽念。
  现实里,我不愿把佳慧视作性的摆件,她是伴侣,是陪伴;而在意淫的世界,我可以毫无底线,想象各种方式,各种姿势,甚至当着岳父的面,将岳母尽情肏弄,恶堕成我的专属肉便器,然后向背信的岳父炫耀,在白家里外,每一处,留下我肏弄岳母的痕迹…
  那种狂暴,带着对白家的怨念,对老白的挑衅,眼神不再遮挡,赤裸裸,淫念,只因想得到。
  人性有光明,也有黑暗。当扯下文明的遮羞布,又是否直面真实的自己?
  床上摆着几件小道具,小跳蛋、震动棒,以及两根仿真阴茎。
  这些都是佳慧收藏及使用的情趣用品。
  有一个项链模样的挂件,引起好奇:「这是什么?」
  佳慧面颊一红:「唔…一种按摩棒。」
  这么小。我微微一叹,长也就7cm上下,宽不到2cm,其实这些道具,普遍都比较窄小,除了其中一根假鸡巴。
  两根假鸡巴,一根不到10cm,一根要粗长许多,大概有个18cm左右,直径4cm左右。
  「怎么都这么小?」虽然不怎么接触女用情趣品,但也知道这些款式多是小号,除了那一根假鸡巴,算是矮个子里的「巨无霸」。
  「小点好。」佳慧轻声道。
  闻言,我琢磨过来;性生活不和谐,需要些情趣用品也合理。之所以,选用窄小的款式,大抵也是顾虑到老白的自尊。
  如果被发现,用些个粗大款,什么AV棒,霸王龙根,金刚怪兽…估计老白也躁得慌。
  而且跳蛋和震动棒,窄小归窄小,效果也不算差,持久耐用;也不会扩张花穴,之所以选择窄小型,也是避免「宽松」,进一步造成老白的压力。
  「这些,你都当着他面用过?」
  「很少,状态差一点的时候…他会让我用我道具解决…」
  「偶尔我会用到跳蛋。」佳慧解释道,「一般都是自慰用…他在,我放不开,他也觉得别扭。」
  「这种,你平时用哪一个?」我指了指两根假鸡巴。
  「小的。」她迟疑一会儿,「大的,我没用。」
  「没用过,那你留它干什么?」
  语气微微一挑,不够坦诚可不行。
  佳慧叹了口气:「好吧,我坦白,事情是这样的。」
  「以前,颖颖抱怨过你们…也有些不和谐…她说过你的尺寸,所以我…」
  话到这里,又是一叹,「现在都明白,不是你的尺寸问题,而是她…」
  我的心一沉。18公分,差不多是我以前的尺寸,直到遇到毛道长,才迎来系统升级。唔,也不能说,以前的尺寸不行,而是当时的她,或许有个更大的,尽管那条老狗又丑又臭,但在郝家女人眼中,只要够粗大够持久,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很知足,可是颖颖…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
  时过境迁,纠结在过去,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用过没有?」
  佳慧一愣,抬头。
  「有…有摸过。」
  「只是摸么?」
  「有没有亲过,舔过,有没有把它插进去过?」
  「有过。」佳慧补充道,「不过,下面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我只是想过,真这么做,我怕…」
  怕什么,是怕太大,还是怕上瘾,毕竟以她之前用的,都是小的。克制,不代表不喜欢大的。
  「那你就是承认有用过。」我饶有意味:「你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这根鸡巴插进下面,是不是?」
  佳慧迟疑地点头,但我还是要求说出来。
  「我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这根鸡巴插进下面。」
  「你刚才说,这根鸡巴是谁的尺寸?」
  「你的。」
  「那,我和岳父,谁的鸡巴更大?」
  佳慧面色一僵。
  直到我又重复一遍。
  「你的。」她咬着嘴唇。
  「所以,你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女婿的鸡巴插进下面,是不是?」
  我抬头望向结婚照,内心希望它能被听到。
  佳慧愣住,寻着我的目光,她看到那张结婚照,脸色骤变。
  她已经明白我的用意,这是逼迫她表态。说,不说,结果就明了。
  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完整说一遍。」
  「我…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女婿的鸡巴插进下面…」声衰如蚊。
  「我没听见。」
  「我…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女婿的鸡巴插进下面!因为女婿的鸡巴,比我老公更粗、更大、更长!你,满意了吧!」
  当着结婚照里岳父的面,佳慧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更是喊出来。
  这是我想听到的答案,而且还被加了料。但,下一秒,我心一沉,随之而来,是一种绞痛,自责。
  来不及开口,就见她抄起一个枕头,砸了过来。砸在我身上,不疼,疼的是她。
  我看到佳慧眼里噙着泪,抱膝蜷缩,突然间,所以的肉欲冲动,如潮水般退却。
  原先在脑海里,那些鼓噪,那些劝进,仿佛都知道闯祸,齐齐躲了起来。
  没有哭泣,而是哽在喉,无从辩解,那是我的欲望,是我的一念作祟。
  我只能靠前,将她轻轻抱住,搂在怀里。
  到此为止。我决意放弃。
  片刻过后,佳慧推开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到此为止吧。」
  「继续。」牙关里吐出话,「说,要做什么。」
  无奈,我只能坦言,想看她平时怎么使用这些道具。
  当然,是在这间房,是在她和老白的结婚照前——这句话,我不敢强调。
  半晌,佳慧呼吐一番,似乎调整心情,拾起一枚小跳蛋。
  小跳蛋收起尾巴,一指长的主体,磨在阴阜,隐隐的震动声,马达的震感,在适度的频率,挑逗花穴上方的蜜豆,阴蒂如蜜,在跳蛋的舌舔下,很快就湿润起来。
  马达的震动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加强模式。胴体微微仰动,收起的大腿,左右分开,娇嫩的阴蒂,被吮住一般,佳慧的红唇微张,嘴角的抿动,舌头抵着牙关,偶尔那一声低叹,声情并茂。
  一番挑弄蜜豆后,跳蛋吮吸着唇瓣,在阴唇的肉隙疯狂地舔食,那强烈的震感,仿佛索取的呐喊。
  「这个跳蛋,是有静音模式的。知道…我为什么没关掉声音…」佳慧的身体有了反应,「因为…我知道你想听…」
  口干舌燥,身体的某种躁动又回来了。我的眼睛注视着,仿佛这个小东西随时会不见。
  「想看就…靠近。」佳慧口吐媚丝,在我靠得更近后,掰开两瓣,露出鲜嫩的花穴,小跳蛋一下子就被塞进去。
  不深,就在穴口,那高频的振动,刺激着花径,吸裹娇嫩的阴壁。不用担心它刹不住,滑太深,那条小尾巴,随时能揪出来。
  这一晚,佳慧在我面前,将几种道具都灵活应用。
  对她来说,只是将以前个人自慰的情景重演;至少,表面如此;这也让我长了见闻,毕竟我很少见过,白颖是绝不会在我面前做这种事。在奸情败露前,她在我面前永远保持大小姐的纯洁与高贵,不会流露被道具玩弄后的失态;而现在,佳慧让我看到完整的,真实的女人,是怎么样。
  旁人眼中高贵的童副部长,丈夫眼中的贤惠妻子,内心是渴望性的;食色性也,多数人谁不渴望,灵魂与肉体,交融、契合。性的不和谐,并没有影响家庭和睦,即便她有更好的选择,丈夫也给予方便,但她还是安守,借助这些道具,其实是可以达到性高潮的,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性伴侣。
  佳慧证明了一点。性欲的影响深远,大多人都离不开,需要它的润滑;但它绝不是必然。这就像有人能接受小富即安,而有人却一心攀附豪门,越富越好,丑不丑,老不老,根本无所谓。也许,从根上,她和白颖,就是两类女人。
  而我,也达成目的。在老白的照片前,我欣赏到佳慧的全部,即便她嫁给老白三十年,也不曾流露的;性的饥渴,流淌在骨血,不是浪荡,而是人作为物种的一种需求。她克制太久,恐怕从没有这么放肆,放纵自己,将性欲宣泄得淋漓尽致…
  这一晚,我们并没有发生性交。因为,已经不需要我了。道具轮替使用,床单已经被淫水打湿N遍。
  当佳慧捧起那根大号的假鸡巴,用红唇轻轻一吻,含着龟头,不禁心神一荡。虽然是过去式的同款,但在她的口舌下,仍然被撩动,尤其是将假鸡巴顶在阴唇,挤开花穴的时候,我感受到火热。
  胯下的二兄弟,在叫板,它在抗议,但我还是不为所动;荡漾着满足,在她精疲力尽后,扯过床被盖上,然后离开。
  这一夜,对我和佳慧,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在她面前,曝露内心的淫邪;而她,也呈现性欲下的百般媚态。我们都看到对方真实且不堪的一面。压抑,痛苦。
  冲澡的时候,我在想,佳慧是不是提早预料到我不会进入,她才接受考验。而在我诱导甚至是强迫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终于破防。
  在这之后,她似乎冲破某种心理上的枷锁,当我准备放弃时,她选择继续。后续,她似乎已经看开,放开…
  后来,她才告诉我,在被逼到那一步,看到我注视照片后,心理上确实难以接受;她已经明白我试图挑战老白,但很快,她便领悟到老白的部分用意,所以才改变想法,做出选择。当然,这已经是很后来的事。
  而这一晚,我所看到的,佳慧举起那根假鸡巴,那根被引导为「我」的象征物,将它抵在花穴。
  在此之前,它从未进入过,最后的选择,她将我的「鸡巴」,抵在花穴,龟头挤开淫肉,直接扎进玉壶,「鸡巴」进入花径,在湿润的阴道里抽动,直抵花心…
  答案呼之欲出,还有一道考题。
  第二天,老白的年轻后辈要来拜访,期间,我将矮胖的小怪兽塞进佳慧的花穴。
  这是一个恶趣味的游戏,通过的话,会增加信任分;
  在心里,她已经通关,只是,我希望能更坚定,更稳固一些。
  考验的结束,也迎来一个人的落幕。葬礼的阴霾,还未散去,死讯接踵而来。
  黄俊儒,坠亡了;警方通过遗女黄多多,联系到我们,我们也得知,这其中竟牵扯到郝江化。
  在老白的丧期,郝老狗偷摸到北京,这是我没预料的;鱼摆在砧板待宰前,总是会胡乱蹦跶…
  稍微一想,大抵是郝家沟那边吹起风向,郝留香那个烂摊子,他估计也察觉到风险,能帮他想一想辙的。确实也只有王诗芸了。
  不得不说,郝老狗是命好;因为有郝白两人的客观事实存在,白家顾念到政治和影响,默认由我出手,这是最好的安排;事实上,囚局也推进到快要收网。但老白偷偷去见白颖撞见郝白两人结果猝死,这样的变故令人感叹;即便要死,我更希望他死在手术台上。
  黄俊儒的死,是否是意外,无关大局;只是惋惜,一个半熟不熟的病友,被郝老狗给害了;警方的调查,暂时定不了郝老狗的罪,顶多只是派发协查函,通知郝家配合;这也是我希望的,他是我的复仇猎物。
  但意外已经接二连三,我隐隐有些担忧。
  「你在担心颖颖?」佳慧也想到这点。
  「唔。」白颖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原本,我已经她带着孩子跑路;一年前,她也是这么做的。
  当我接到何慧的电话,得知白颖将女儿寄养在她那里,已经两天都没有再露面。
  何慧挑明孩子的身世,白颖的反应,显然她并不知情;这就耐人寻味。
  假如白颖不知实情,那么她去找何慧,显然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重要到必须把孩子托付给别人;何慧是她所能求助的人。
  静静的存在,是白颖手里的护身符,除去对我无效,对白家、郝家都有影响,甚至会连带到童;把孩子带身边,利大于弊。
  然而,白颖在这时候弃牌了,她孤身一人跑了。跑去哪里,要干什么。不确定,但有方向。
  得知孩子不是我的,白颖性情大变,除了我,孩子生父最大会是谁?只会是郝江化。
  所以,她从白家离开,其实不是要跑路,而是想着找郝江化算账。为白家,为老白,或是为自己,不得而知;而当孩子的身世被揭开,失去最后的遮羞布,白颖会发疯,跑去找郝江化拼命,这在逻辑上,是说的通的。
  郝老狗已经是网中鱼,最好别在收网前再出幺蛾子,已经死了一个黄俊儒。
  我不知道白颖会怎么做。尝试联系,没有回应。我只能希望她别犯傻。
  白家不承认她,不代表作为父母就不关心,否则老白偷偷去找她做什么?再大的错误,血脉亲情总还是在的。
  老白一死,白家凋零,佳慧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活着,大抵是对她最后的期许。
  我也希望她活着,有些东西,不能就这么算了。
  阴暗的房间,透着股刺鼻的味道,仿佛发霉一般。
  郝江化大咧咧,直接葛优躺,倒在脏兮兮的沙发,然后从身上摸索,叼出烟来。
  烟味,混着房间的霉味,甚至还有汗臭和脚气,空气里弥散着恶气。
  这就像是人的体味,闻久了,反而闻不到味道。
  白颖敲指太阳穴,她知道郝江化在北京有个狗窝,但却是第一次来,恶气扑面。
  「忘记问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郝江化看似随口一提,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疑问,颖颖的第二人格出现得太及时。
  「她撞破左京跟我妈乱搞,疯疯癫癫地离家出走,我总不能硬着脸皮再回去吧。」
  「后来接到警察电话,我才知道郝爸爸把诗芸姐的丈夫推下楼…哦,按他们的说法,只是涉嫌…希望能找到你问询,配合调查…」白颖想了想,「既然我能接到协查通知,那么左京,还有郝家,我想他们都已经知道。」
  靠,郝江化暗骂一声,还真是坏事传千里。
  「我有一些朋友,查找人或者东西很在行。」眼眸流传,「他们告诉我,郝爸爸你这个窝,大概是什么位置,所以我找他们借了摩托车就赶过来了…」
  「郝爸爸,为了早点见到你,我可是欠了他们好大的人情。」
  瞧着那曼妙身材,郝江化泛起淫笑:「那我就好好补偿乖女儿。」
  狗窝里的安逸,尤其还来了一位漂亮鹅,又勾起他的躁动,甭管以后怎么样,先爽过再说。
  白颖盈盈一笑,一指将他推回:「这里不行。」
  「为什么?觉得我脏?」郝江化不满里带点讥笑,「你以前可不觉得脏,而且还很享受。」
  「我现在也不觉得脏,只不过…耽误下去,恐怕就真的不能翻盘了。」
  白颖声调一变:「我刚才说过,左京和童佳慧已经知道你人在北京;既然我能找人查到你,他们也会找到你这个窝,早晚而已。」
  「那你说怎么办?」
  「回长沙。」白颖笑靥如花:「在北京,你斗不过他们,等回到长沙,就是我们绝地反击的开始。」
  「我的朋友会安排好,我们尽快去长沙;他们会把消息放出去,然后,我们以逸待劳。」
  「我现在就去联系他们…」婀娜细腰,如柳柔,转身时,却被喊住。
  「等等。」郝江化突然说,「人就不要去了,还是电话联系吧。」
  谁知道人一走,会发生什么。她留在这里,这样才安心。
  白颖一怔,盈盈一笑:「也好。」
  李萱诗觉得很糟糕,糟糕透顶。
  郝家一连闯进三波不速之客。
  一波是当地政府,一波是公安警察。
  而第三波,却是从省里下来,说是什么联合调查组。
  期间,李萱诗还接到郑群云的电话,询问郝江化的下落。
  狗屁联合调查组,郝江化一个副县长,还是花钱供上去的,需要省里派调查组。
  郑群云还假模假式,旁敲侧击,明显是新区计划出现问题,大概率就是郝留香搞得那个项目,乌烟瘴气。
  早就告诫郝江化别贪心,死活就是不听,硬要往里跳;郑群云估计也上套了,现在要出纰漏,他这是要拿郝江化顶缸。
  刚才梳头发的时候,才发现有些落发,都是被最近的烦心事给愁的。
  感慨之时,徐琳进来,瞧见闺蜜触碰木梳上的断发丝。
  「琳姐,你说,我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反正青春期是肯定过了。」
  徐琳半开玩笑。
  李萱诗也是一嘲:「真要更年期也正常,都这个岁数了。」
  「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徐琳走上前,双手落在枕肩,轻轻按摩:「真要怎么样,不是有我陪着么?」
  好闺蜜的话,似在鼓励,却已经激不起信念;彼此都明白,周遭的气氛早不对了。
  「琳姐,你帮我梳个发吧。」李萱诗忽然道,「以前上大学,你给我编过辫子,你还记得吗?」
  「这多久的事了,再说那种造型早落伍了。」
  「给我编一个吧。」李萱诗语带乞求。
  「好吧,我想想怎么编。」
  印象里,那种村里小芳的辫子,又细又长,长到忘记它是怎么编的。
  「琳姐,明天,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去哪儿?」梳理发丝,放来长发,徐琳回想记忆里的迷糊,尝试在编弄。
  「我想箐青了…」
  徐琳愣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怎么,好端端想起…」
  「总觉得,对不起她…」
  李萱诗这般说着,徐琳的心却一沉。
  岑箐青,岑筱薇的母亲,也是姐妹俩的闺蜜。
  但她的死,仿佛带着某种禁忌,在郝家淫乱氛围下,已经没人再记起。
  除了岑筱薇想过寻觅答案;姐妹俩本能地选择遗忘。
  岑箐青死于难产,这是众人眼见的,但真正的死因,其实也是有些风声;当年她的遗体,捐赠给医学院,有反应在样品的浸泡液里检测到毒素。人已经死了,事情过去太久,没什么线索,也就不了了之。
  但徐琳知道,李萱诗保留了一部分躯体样本,以及那个死婴,连同脐带。
  在龙山老庙,有个长生堂,她将一坛包裹严实的坛子寄存在那里。每年都会去一次,祭拜祈福。
  「今年还没到时间呢。」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陪她说说话。」
  「琳姐,你说,恶事做多了,会不会下地狱?」
  徐琳语塞,死后的事,活人怎么会知道。
  「昨晚,我做噩梦了。」
  「我梦见一场大火,好大好大的火。」
  「既然是噩梦,别当一回事就行。」
  「我梦见整个郝家都是火,大火烧啊烧啊,把整个院子都烧着了…」
  「除了大火,你还梦见什么?」徐琳不以为意:「那人呢?我们有没有跑出来?」
  「不知道。我只看到大火…」李萱诗沉默好一会儿:「我有看得京京和颖颖,他们在楼里面…大火把楼都烧了…」
  「我在楼下拼命地喊,喊呀喊,他们…好像,出不来了…我眼睁睁看着这火烧光整个楼…然后我就被吓醒了…」
  「萱儿,咱不了这个,不吉利。」徐琳岔开话题,「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办好,款子这两天就会到你指定的账户,你记得留意。」
  「真的?太好了。」李萱诗心一动,「这样,我给京京留的钱,应该就足够了;足够他在国外,安安心心过下去。」
  人性之初,或许,总是向往美好;世俗,会让本心蒙尘,但在尘土掉落后,那露出的一角,是否记起曾经的光亮?
  圆圆的远灯,等待的车已经来了。
  郝江化坐上车,白颖联系的朋友们,再三保证安全。换乘也已经确定。
  郝江化有些兴奋,安全出京,说明这个新白颖,确实是帮他的。
  那么,只要按计划来说,拿下童佳慧,就等于摸到天胡,左京就是再能,也斗不过自己。
  看着郝江化难掩得意,白颖浅浅一笑。
  都是笑,可是,谁又能笑到最后呢。
  两天,在北京耽搁两天;多多和静静,请陈律师暂为照顾。
  车已经停在庭院,等候送我们去机场,我看到佳慧向我走来。
  除了这一身,她什么都没有带,连同那枚的戒指,都留在白家。
  真的,要离开了。在心里念一声再见,对这宅子,也对老白。
  远处的钟声,我心里的钟声,它俨然敲响。
  那是复仇的审判,是号角,开庭的日子近了。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4/02 02:01:39

第四十四章(五)
  鲜血,压在身下。郝江化却已经顾不得了。
  两条腿就像是木桩一样不能动,只能靠手臂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行。
  他的脸上被划了一道残忍的刀口,鲜红的血液便从细长的创面沁出,滴落恐怖的红泪。
  胸膛、肚腹被划开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也都见红,每往前一挪,便被压出血来。
  大腿也被狠狠刺了一刀,由于药物的麻木,感觉不到疼痛,裤腿被染红,拖抹在地面。
  但他还是不管不顾,拼命地往门口方向爬行,哪怕再艰难,他也要爬出去。
  门口,他看到三米外的门,只有爬出这个门,就可以求救。救…
  但现在,郝江化却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一双脚。
  白色的亮面高跟鞋,和她衣裙颜色很搭配,洁白的脚踝,纤巧的脚趾,像是诱人的雪糕;只要舔上一口,就能感觉到融化一般。
  一条纤弱的人影,慢慢地走上前,站到他的面前。
  「你要去哪儿?手术还没做完呢…」
  声音冰冷得像一把刀,不是像,她手里就拿着一把刀。
  郝江化没有看见她的人,只看见了她的脚。这双秀气的脚,是踩着他的血渍走过来的。
  「你好像很喜欢看我的脚。」冰冷里透着笑,「那就给你机会。」
  她只是轻轻地抬起脚,将高跟鞋底对准他的手掌,然后…霍然踩下!
  眼珠凸起,十指连心,剧烈的绞痛,钻心而来。喉咙像马桶堵塞般,偏偏喊不出声。
  他的下半身被麻,上半身却没有,这个恶毒的女人,是防止他逃跑,还要留着惩罚给予痛苦,而他的声带似乎哑了。
  「唔!!」郝江化面色狰狞,青筋和血口子交错可怖。女人却不为所动。
  看着郝江化如野狗般,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白颖想笑却笑不出来。更多是一种悲哀。
  悲哀过去怎么会忍受,让一条狗骑在身上撒欢。何时,自己以及她们,都沦为郝家的母狗。母狗被公狗骑,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越悲哀,悲哀就化为悲愤。脚下的力量,就更大了。
  高跟鞋是她特意换上的,鞋跟的尖锐,如她心里的刺,满腔的恨。
  狂跺一番,手掌面险些要被刺穿,指骨甚至骨折断裂。
  碾压,鞋后跟的尖锐将肉连同骨头踩踏,凌虐这条垂垂老狗,欣赏他恐惧却又惨痛的表情。
  靠着身体的蠕动,艰难地爬行,前挪几米,而她只需要地走几步,就阻断他的逃生路。
  被拽拉一条胳膊,然后像拖死狗一样,又把他从靠近门口的位置,拖了回去。
  本是虎背熊腰的山野老汉,曾经一个打七八个青年,可是面临到死亡,才感受到真实的恐惧。
  自以为已经拿捏的继儿媳,就该是他的情人儿,结果阴沟里翻船。
  「求、求你…饶…」
  从喉咙,从牙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如蚊蝇,这几乎是他的极限。
  倒在女人面前,磕头谢罪,苦苦哀求。
  「我知道你想求饶,但…不行!」
  「你忘了,以前,我也向你求饶过,你有放过我吗!」
  看着郝江化如此痛苦和绝望,对于白颖来说,虽然不会多愉悦,却体验到报复的快感。。
  这一刻,她内心的痛苦,虽然还在。或许未来也将存在。但,她已经能直视,过去根本不敢去想、去面对、只敢掩藏起来的痛苦,现在已经变得可以忍受。
  「你知道吗,人内心的痛苦,有时就像腐烂的伤口一样,你越不去动它,它就烂得越快,烂得越来越深,其实早该狠狠给它来一刀。」
  伴着一声冷艳,刀锥直接捅在他的后臀,麻木的神经有了反应,肌肉的扭曲,挤压鲜血染红。
  毒瘤需要清除,流脓放血是必要的。尽管这一切看起来血腥,甚至肮脏、恶臭。
  「好了,我们继续手术。」扬了扬手里的手术刀。
  白颖用最轻巧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啊,很久没做手术了,手有点生,你应该不会介意?」
  疯子!疯子!你这个毒妇!!
  郝江化痛苦地咒骂,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她的鬼话!!
  昨天,他还是洋洋得意;可是今天,他却陷入万劫不复。
  再多的怨恨,也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他只能任人鱼肉。
  一切又要往前说起。
  ……
  夏秋更迭,南北的气候还是有差。
  回到湖南,郝江化真心觉得舒畅,在跟白颖到出租屋后,忍不住想要亲热一番。
  白颖却像活泥鳅一样,从身旁滑走。
  郝江化有些不悦:「怎么了,不乐意?」
  「怎么会呢。」白颖继续说,「等下要出去,还有些准备工作。」
  「行吧。」郝江化叹口气,暂时作罢:「不过你这里也太小了,为什么不回大屋?」
  在长沙,左京和白颖有大屋;对面就是他的郝家别墅;此外,还有左家的小区房;怎么都比这个出租屋好很多。
  「大屋太扎眼。」白颖解释,「我们的目的是吸引左京跟我妈,而不是人尽皆知。」
  郝江化一拍脑门,也是。自己怎么就给忘了,现在可不止左童两个人要对付自己,就连郑群云这老王八蛋也想找麻烦;长沙是韩楚焱的地盘,指不定有人守株待兔,毕竟大屋是登记在他跟夫人名下。过去容易暴露。
  曾经兼职的超市,不太远,赶上老同事值班。
  「颖颖,来买东西。」
  「是啊。」结算时,一些常见的采购物品,以及几包木炭。
  「这是要烧烤?」店员随口问道。
  「家里来亲戚了。」白颖笑着说。扫一眼,身旁那个丑不拉几的老头,店员也不放在心上,估计是乡下来是什么穷亲戚。
  回到出租房,郝江化眼看着白颖找出火盆,将木炭倒了一些进去。
  「这是做什么?」
  「烧炭啊,烧炭自杀。等到时间再点上火,给我妈拍张照,发个视频,你说她会不会急着赶过来…动动脑子。」
  郝江化连连赞道:「对对对,这主意好。」
  紧接着,白颖又从找出分条和大胶带以及一些填充遮挡物等等,示意他将房间的缝隙都封堵好。
  「有必要做这么细吗?」
  「你没听过,细节决定成败。」白颖抬眸,若有所指,「如果不演得真点,又怎么引人入局?」
  「有道理。」郝江化想了想,决定照做,无非费点体力。
  忙乎半天,一身汗味。搞定!
  回过身,现在就等童佳慧上钩,郝江化一想能够将那个欲求而不得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糟蹋,就已经心血浮涌。
  一手去拦抱白颖,却又被她侧身闪过。
  「又怎么了?」郝江化颇为不爽,「总不是嫌我身上臭吧。」
  满屋子弄分条,还要粘好,能不累出汗嘛。这又没什么。
  在郝家,哪个女人不忙着跪舔,就喜欢闻他这身臭男人味。
  「我现在也不嫌啊,只不过…在搞定我之后,还有余力应付别人吗?」白颖盈盈一笑,「别忘了,她可是久旱逢甘霖,要是只有一滴的话,你觉得她会被你睡服吗?」
  这正说到郝江化心里;最近是一连串的烦心事,身心倍感疲劳。和李萱诗搞得也不愉快,郝家更不会准备大补汤;虽然很想一口吃下这娇美的继儿媳,但想到后面还有童佳慧。那可是他心心念念还没得手的尤物,只要把她彻底征服,让她靠到自己这边,那左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最重要的是,自己说不定还能体验体验母女花的滋味。毕竟,不管是徐琳还是王诗芸,她们可都没在这方面退让过。
  「你说的对,你妈这种女人,确实不容易对付。」郝江化在心里将李萱诗和童佳慧类比;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这女人到这年纪,性需求必然是极大,以夫人的战斗力推算,这童佳慧必然也是相当难缠;目前的身体状况未必能占据上风。
  「以防万一,我觉得你还是把那些威胁白家的东西带着,虽然我爸不在了,但拿来应对我妈或许有用;反正白家名存实亡,就当废物利用。」
  「我们只要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把她征服,她就会回头对付我们。到时候,郝爸爸你,不仅人财两空,还要大难临头。」
  她娇靥一笑:「如果一切顺利,郝爸爸你不仅抱得美人归,就连你最想要的母女双飞…也不是不可以哦。」
  郝江化闻言,只觉得心神一荡。白颖这话,等于已经同意三人行,这样的话…
  「我现在就回郝家沟一趟,把东西拿回来,要是时间够,我再喝一锅大补汤,你放心,就冲你这句话,我说什么也要把你妈拿下。」
  「那,我就等着郝爸爸你的好消息。」
  白颖清浅一笑,直到她看着郝江化离开,脸色才冷下来。
  冷,长沙,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座温情的城市。
  这里埋葬着最难忘却又最想忘的回忆,俨然凉却人心。
  八岁以前,我生活在衡山县,八岁以后,举家迁往长沙,十六岁考上北大,结婚没两年搬回长沙定居。可以说,在过去的人生轨迹,留在长沙是最多也最久。
  回到大屋,这座荡漾幸福以及不幸的房子;夫妻的甜蜜生活、儿女的温馨陪伴,在虚假里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她不在这里。」佳慧跟我回到大屋。
  「我知道。」并不意外,白颖没有回来的动机,或者说契机。
  「她…会不会…」张口欲言。
  「放心吧,她没有去郝家沟,郝江化也没有。」来自吴彤的确认,也得到闫肃、陈墨俩兄弟的旁证。
  佳慧沉顿片刻:「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等。」一个字。
  佳慧面有狐疑:「你在颖颖她…」
  我摇了摇头,略作停顿:「也许吧。」
  看似矛盾,其实也好理解。我不是在等白颖,但白颖的作为,又使得我不得不等待。
  再狡猾的泥鳅,只要给它一个洞,它就可以钻进去;现在,我就在等郝江化钻进我给他挖的洞,而且他非钻不可。
  当退路只剩下一个,泥鳅只会拼命钻;而现在,白颖大抵也在挖一个洞,那么,这条泥鳅会钻进哪个洞?
  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老白、黄俊儒都是一种偏差值,在误差范围内不会影响结果,那么白颖呢?
  等待,并不意味枯等。什么也不做的等待,往往什么也等不到。
  这也是李萱诗上龙山的原因。她和徐琳两人,带上祭品和礼物。
  龙山老庙,偶有游客,香客不多;庙中有一长生堂,有供香案、牌位以及灵龛等。
  每年,李萱诗都往庙里捐一笔钱,在布施册的排名一直是第一位。
  焚香,三支青檀,祭品摆在供桌,在庙祝童的示意下,对着岑箐青的牌位和灵龛,祭拜祈福。
  祈家宅平安,祈母子连心,祈儿女双全。此三祈求,望妹妹泉下有知,保佑姐姐顺遂。
  徐琳亦是感怀。这三祈求,前两祈不意外,确实家宅不宁,母子更是貌合神离。
  只是这第三祈求…儿女双全。
  前两祈,是不得而求,第三祈,祈求儿女双全,难道是居安思危,顾念人身安全?还是萱诗已经做好最快的准备。
  如果是这样,难道不该是儿女健全,为什么只是…双全?抛开左京不谈,那也有四个孩子。这双全似乎有些不吉利。
  徐琳隐隐担忧,是自己太敏感了吗?但话,是不好讲白。
  回到郝家,又传来恶讯。公安局正式通知,改协查为传唤,并且是强制传唤。
  从衡山县公安局已经升格到衡阳市局,李萱诗没想到情势恶化到这么快。
  「郑大哥,这…」眼见郝家人心忐忑,迫于无奈,她不得不拨打电话给郑群云。
  「妹子,真不是我针对老郝…北京的案子发了…」郑群云叹道,「他把人丈夫给推下楼,现在王诗芸缓过来,已经录了口供…」
  李萱诗一麻,有所恍神:「还能有法子吗?」
  「不说故意杀人,哪怕过失杀人也是刑事案件,刑案是公诉案…已经在走程序,老郝大小是地方干部,审批没这么快…」郑群云继续说,「再怎么说,他也算半个白家亲家,白院长刚死,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你能找你儿媳帮忙,体制内也讲人情世故,应该能拖一拖。」
  帮忙?李萱诗心里清楚,白颖会帮才怪;即便她肯,童佳慧也绝不会容忍。这关,郝江化是铁定过不去的。
  「倒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郑群云话锋一转,「没正式抓捕或通缉,那就还有转圜余地;王诗芸,也算是老郝的女人,这里面就有操作的空间,谁敢说她的指控就是事实,也可以是争风吃醋、桃色诬陷嘛…」
  「妹子,如果能联系老郝,让他把东西交出来。那些东西,放在他手里已经没用,只要他交出来,上面就有人保他。」
  「怀璧其罪,有失才有得。」郑群云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玩政治,要懂得妥协,言尽于此。」
  尽于此。挂掉电话,李萱诗心头一沉。
  沉没,郝家这艘船,已经腐朽不堪,肉眼可见,那船头已经下沉。
  郝江化跑了,留下这一摊子,她还压得住船尾吗?
  一时彷徨,院里却忽然传来熙攘,紧接着有人大喊,惊慌地跑步进来。
  「大奶奶,外面有很多人,好像、好像是来闹事的…」
  李萱诗闻言,立刻走出去,郝家众人也跟着,郝江化不在,她自然就是主心骨。
  开阔的庭院,大门外莫名汇聚不少村民,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口里似乎还在说骂着什么。
  这些人大多是郝家沟村民,有些人相对面生,但粗看也应该是龙山镇上的村民。
  双方互望,这些人叫嚷起来,挥手相告,竟然引得更多的人。
  人群里挤出一个瘸腿老汉,拖着腿脚不便,自带着竹凳,一屁股坐下。
  李萱诗一看这人,正是郝家沟的前支书郝新民。
  还在疑惑,门外的人群已经咋呼开来。只见郝新民一抬手,就有人吹唢呐,有人哭喊,甚至有人还裹上白毛巾,扯上白布,好似哭丧。
  「哭丧跑到郝家来了。」李萱诗面一寒,「去把他们喊走。」
  保姆们还没到大门口,外面就有人往里面丢东西。什么泥土啊,臭鸡蛋,易拉罐、烂菜叶等等。
  「快,快把门关上!」
  冒着被砸的风险,郝家的保姆丫头们,连忙将铁闸门关上,甚至反锁;不可避免,她们都遭了殃,被糟践一身的恶臭。
  「快,快回去!」众人急忙回撤,回到大厅,有人惊慌,「「坏了,大小姐还在院里。」
  「萱儿。」李萱诗心一急,正欲跑出去,就见徐琳已经抱着郝萱回来。
  在一众女人里,徐琳的运动素质不错,这也和她常年健身和越野爬山的习惯有关。
  郝萱被吓得哭出声,趴在母亲怀里,徐琳忧心说,郝萱刚刚差点被砖头砸到。
  到底怎么回事。李萱诗直接打给派出所,要求将这些村民清退。
  电话里,龙山派出所冷冷淡淡,民事纠纷,我们管不了。
  民事纠纷?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隔着铁栅栏,还是能从缝隙看到门外,外面的村道,站满了人。人越来越多,不说人山人海,但也成鼎沸之势。
  人群里扯起横幅,上面写着「欠债还钱」、「丧尽天良」等等,有人甚至开始披麻戴孝,要是没钱,就死在郝家门口。
  周围更是奏起哀曲,吹拉弹唱,甚至是白事鼓乐。更有走街神器的大喇叭,用哭腔叫骂各种国粹。
  没有江南某皮革厂倒闭的跳跃,但骂起来也是不给脸面。
  「郝江化、王八蛋、吃喝嫖赌、骗人钱。都是村民血汗钱、卷了就跑、不要脸…」
  「还钱!还钱!别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有本事抢人钱,没种开门呐,开门啊…」
  群情激愤,郝家众人却只能龟缩在宅子里。
  在一片叫骂声里,李萱诗渐渐明白,全是郝江化惹下大祸。
  这王八蛋不仅仅把她的钱拿去投项目,甚至还做起中间商,被所谓分红蒙了心,居然傻傻地把村民的钱担保金汇给郝留香,结果对方全卷走了,一分钱也没到政府公账,相反政府还要垫付给村民的分红款,本就赤字的地方财政根本撑不住。
  郝留香那个临时办公点就是个屁,空壳子。联合调查组进驻,一查才知道,郝留香的资料全是假的,所谓膳食公司和项目确实有,但和衡山是八竿子打不着。从头到尾,郝留香就是个「李鬼」。只用百千万装门面,就搂了郝江化等人几个亿,还把村民的钱也全吞了,一点汤渣都不剩。
  风声突然被传出来,村民们再也坐不住。跑去县政府,好家伙,人直接跑了。再一打听,郝江化这个王八蛋还可能杀人,这要跑到国外,这钱还要不要得回来。
  村民们越心慌,越容易生变,这时候作为老支书的郝新民站出来,要给大家争取说法;政府不会坐视不管,但我们必须把郝家围住,不能让人给跑了,必须要给我们承诺,给我们公道!还我们的血汗钱!
  众怒难犯。郝家女人们没了主意,反正眼下,谁出去,谁就受罪。
  李萱诗一连几个电话,总算有警察来走个过场,但也只能如此;都是乡里乡亲,这受骗的村民里,大多也是这些民警的亲戚甚至是长辈。
  拼着警察不干,难道还敢跟亲戚长辈动粗,只能一番劝阻,然后乖乖退走。
  郝新民也给村民们划了红线,不要暴力冲进去,这样就不算暴动。而是合理抗争,维护权益,即便是来特警,除了维稳什么也管不了。
  「要是她们一直躲着,半夜偷跑怎么办?」
  「躲?她们能躲几天,郝家这么多人,总要吃喝。」郝新民冷哼,「我们就带人在这里蹲守,安排大家轮班,她们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不成!」
  这波龙山村民被集体诈骗,已经在调查组和公安局备案,作为直接涉案的郝江化,肯定会被搜捕;这么多村民受骗,小则几万,多则二三十万,在这个穷乡僻壤那就是半辈子的积蓄,要是全给划拉走,基本也就等死差不多。
  郝新民选择在这时候出头,不仅争取到村民们的支持,也能借机报复瘸腿之仇,更重要的是,那个神秘的大老板已经派人传话,只要带人把郝家堵上,事后他又将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一举多得。
  回到出租屋的郝江化,面色不太好。
  「郝留香那个项目,露底了,已经有人在查。」郝江化忧心忡忡,「也许拖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来抓我。」
  白颖扫了一眼,他的怀里揣着一个大公文袋,里面鼓鼓的。心下稍微轻松。
  「你哪来的消息?」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郝江化没正面回答:「政府门口都被人给堵了,反正郝家沟,我是回不去。大补汤,暂时喝不到。」
  「不过也没什么,东西我已经拿回来。按你说的,两手准备。凭我的技术足够了,完事你再劝和,加上白家的把柄…」
  「等把你妈干爽了,让她跟李萱诗一样,帮着我把这道坎迈过去,以后好日子还长着。」
  郝江化滔滔不绝,口干舌燥,将茶一口饮下,心里的焦虑已经下了大半。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等。」
  「等?」郝江化不解,「等你妈来?」
  「不,是等药效发作。」白颖冷淡一笑。
  郝江化一愣,看着她,又看看茶杯,面色一变,想起身,人已经软下。
  熊猫醉。一种可供口服的急性麻醉品,专门给大型动物混在食物中使用。
  好处是立竿见影,缺点不能维持太久;相比注射类的麻醉剂,稳定性和时效都欠佳。
  郝江化滑倒在地,眼睁睁白颖从背身转过来,手里有一只针筒,想喊出声,却喊不出来。
  神经阻塞类,麻痹只是附带的,短暂的神经迟缓或瘫痪,服用后更像一个醉鬼,醉得站不住,说不清。
  「不用怕,打针而已。」白颖冷冷一笑,「你不是很喜欢给人打针吗?」
  郝江化曾经蛊惑李萱诗给左京打昏睡针,自己虽未参与,也属于知情不报,事后沦为婆媳的闺中秘谈。
  往日种种,心神一晃,冷笑更冷,妻心如针,将一腔淫罪直接扎在恶狗的烂臀上。
  坚韧且细长的针头,全部都扎在老汉的臭肉,全根没入!这是他喜欢的调调!
  郝江化彻底昏过去,她并不着急。
  等到苏醒,才是地狱的开始。怨、恨、仇、怒…都还不够,还要再酝酿、再发酵,只有这样,才能逼迫自己去做一些想都不敢想,做也不敢做的事情。逆来顺受,最终自暴自弃…既然,她都放弃自己,那么,白家放弃她,左京放弃她,也是顺理成章。
  从郝江化怀里取回文件袋,白颖心头一颤,不忍落泪。
  这是她最不愿面对,也是她带给白家的耻辱;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是这样。
  一门三代的清誉,白家可以亡,名不能污。
  偏偏,事与愿违。打开文件袋,摸出几团鼓鼓,几张旧纸卷起的纸团,什么都没有。
  陡然间,面若寒霜,心也跟着阴冷下沉。
  当郝江化迷糊醒来,瞧见白颖坐在凳子上,就这么冷冷看着。
  待想爬起身,才发觉下半身毫无知觉,想要开口,喉咙却无动于衷,只能吞咽口水。
  「别费劲了,我打的那一针麻药可以维持四五个小时。」她不紧不慢,红唇对着手术刀轻了口气,「手术前要打麻药,这是惯例。」
  手术?!郝江化面露惊恐,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分明就是待宰的羔羊。
  「下半身麻醉,这样就不用担心你会跑到,当然,爬还是能爬。」提刀蹲下,细刀贴着他的大腿,往内侧而去。
  郝江化登时吓得全身抖动,从裤管流淌出又黄又腥的恶臭液体。
  白颖眼眉一蹙,尽是厌恶,还没下刀,只是吓唬,居然就尿了。恶心。抬手就往他的大腿肉刺一刀。
  由于麻药的作用,郝江化并不感到多疼,但心有余悸。这一刀如果是刺在那里,保不齐命根子都要被剐掉。
  他并不知道,在白颖的手术构想里,阉割的确是保留项目;切掉这根狗屌,才是最好的报复。不过,随着突如其来的一泡尿,这个选项被弃用。
  原本,她甚至还想切除其睾丸,然后划开输精管,在肚子上打个结…诸如此类,但郝江化的这泡尿,也让她意识到难以下刀。
  恶心,难以抑制的恶心。明明厌憎,但心理上泛起的恶心,远比孕期害喜还厉害,这种感觉很难维持做完手术。
  尿骚味刺激某些记忆,强忍不适,在大腿上先扎一刀。确认其痛感不强烈,跑是不可能的。
  反正手术的目的,是惩罚;换个项目也能继续。
  白颖站起身:「为什么文件袋里是纸团?」
  郝江化咧嘴一笑,仿佛在嘲弄她的愿望落空。幸好留了一手;只要东西不交出去,他就是安全的。
  原本,是想把那些东西带回来;不过眼瞅郝家沟已经不安全,他更不会贸然回去,最重要的是,相比炮制出来的「假把柄」,他还有一个大秘密,这才是他应付童佳慧的杀手锏。
  即便童佳慧这个老娘们偏帮左京,但只要被他狠狠地干上几回,一样会被大屌征服;到时候,再把这个杀手锏亮出来,谁是白家女婿还不一定呢。童佳慧再怎么迁怒白颖,那也是亲生女儿,再算上两个孩子…哪边分量更重些?
  不过,能不露底,最好还是藏着,毕竟孩子这个秘密太惊悚。所以他才假模假式,搞个文件袋,没想到,白颖会下药暗算他。
  「告诉我,东西在哪里?」
  刀,冷冽的刀,架在他的老脸。
  郝江化不愿回答,直到刀锋一划,粗糙的脸皮被划开,近两寸的裂口。
  鲜血顺着皮肉,齐齐渗出。火辣辣的疼痛,那是女人赤裸裸的威胁。
  嗦不出话,但郝江化还是能动手。指了指自己,又罢了罢手,然后两手一摊。
  「你想说,这东西放在哪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除了你谁也找不到。」白颖说出自己的看法,见郝江化吃痛点头,心里已经明白。
  「既然这样,我就能放心了。」女人轻蔑一笑。
  郝江化僵住了,上一秒,他还自信能那些把柄保命。下一秒,就感觉脸上的刀口被划得更长,差不多快拉到三寸。
  火辣辣,血淋淋,染一嘴。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这锋利的小刀,可以轻易切开粗糙如树皮的脸皮,一样可以给他抹脖子。
  「怎么,不明白?」一面用刀划开衣衫,一面举刀在他的胸膛肚腹比划起来,似乎在找下刀的位置。
  「虽然没拿回东西,是个遗憾。但,既然你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别人谁也找不到,那我就不找了。」
  「死无对证,一了百了。」说着,她盈盈一笑,「啊,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一刀落在肌肤,横向这么一切,顿时皮开肉绽,脏污的胸膛,一抹鲜红,灿烂夺目。
  「为了引你上当,我甚至还要忍受自己,用肮脏的污秽,去迎合你,去侮辱我妈…」
  口里念念有词,手里也不停歇,又是找到一处下刀。不狠,热个身而已。
  「我每念一次,就觉得难受,越难受,越厌恶、越憎恨…只有这样,我才能积累情绪,来逼我做这样的手术。」
  说到着,她宛然一笑,「考考你,为什么打麻药,不能全麻?」笑意里带着冷意。
  郝江化眼珠外凸,额头的青筋暴起,脸容因为这疼痛而扭曲变得狰狞,却偏偏喊不出来。
  上半身,没打麻药,痛不欲生,下半身,打了麻药,想跑却跑不掉。
  接下来,这个疯女人会做什么,会不会划开他的胸腹,敲碎他的肋骨,还是破开肚子,将里面的肠子扯断?
  郝江化无法想象,疼痛让他难以思考。
  白颖却笑得更愉快:「郝爸爸。」
  轻喃着三个字,手中刀却狠狠割开他的皮肉。
  「郝爸爸,你怎么不嚎啊,你不是很喜欢我叫这样叫你…」那是记忆里最黑暗的三天,不忍回溯的绝望。
  鲜血,染红,白颖笑得更媚,眼里已有深深的痛苦。不着急,慢慢来。
  刀,一处,一处,血,也一处,一处。一抹抹的绝望。
  据说古时管这种细致的手工活,叫做:凌迟。
  疼痛,切肤之痛。但相比这疼痛,绝望的窒息感如海浪席卷而来。鼻血涌出,喉头发甜。眼珠子仿佛已将爆裂。
  郝江化忍着疼痛,强提一口气,撑起手臂,借力一滚,朝门口滚扑。人到绝境,就会迸发出力量,尝试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
  他不是只会玩女人,也会玩命。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这个疯女人活活整死。
  于是,郝江化奋力一搏,白颖眼睁睁看着他折腾,走了几步,便将他拖了回来。
  手术,有医生,也要有病人。倒不一定是人,也可以是畜生、乌龟、王八蛋。
  手术推进到一个小时,距离麻药过去还有很长时间。
  但郝江化已经撑不住了,倒不是快死,而是他看不到希望。
  「杀…我…」喉结挤出两个字,与其被慢慢折磨死,倒不如一刀杀了,他不觉得这疯女人会突然改主意放自己。
  「我会的。」白颖继续操刀,每一刀都尽量伤体表,只是看起来严重,当然,疼痛,是真的疼。
  郝江化明白,她这是要慢慢玩,他越是痛苦,她越是快乐。
  「疯…子…」
  「疯子?」白颖停下来,「反正你要死,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从来,就没有什么第二人格!」
  「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白颖。」
  郝江化瞪大双眼,表情又恐惧又愤怒。他不相信!
  白颖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悔恨。她不需要再欺骗,也没有人再需要她去骗。
  所谓的第二人格,从来不是潜意识的保护机制,而是自我说服的伪装;就像十几年前做错事后,隐藏自己的阴暗一样;在郝家的地下室,想要苟活的强烈欲望,却又不能摆脱大小姐的骄傲,于是编织出来的「背锅者」——即便再淫荡,那也是第二人格的错,不是她;欲望的阴暗,从来都是存在的;既然有「替罪羊」,那么当欲望无法阻挡时,为什么还要反抗,也许会更被粗暴对待?
  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你无力反抗,那就闭上眼睛静静享受。于是,抗拒变得不再激烈,甚至心安理得;郝家的丑陋,也是她灵魂堕落的遮羞布,唯有性和欲,在有了自欺欺人的借口后,心态的松动,态度的转变,这种过度因为第二个「她」存在,毫无负罪感;没有道德的自我约束,眼看着别人的放荡,然后在心里自我说服。
  宛如海滩上的狂欢party,海面下肆无忌惮,直到潮水退去,才发现谁没穿泳裤;明明是自己在自慰偷欢,却可以托词是海浪太大,把三角裤吹散了;到后来,这第二人格甚至不需要出现;已经不需要自我掩护,会有很多姐妹甚至婆婆来帮忙遮掩。
  当丑陋藏不住,人性的劣根,她尝试各种方式在丈夫面前,悔悟,痛哭流涕,这当然是真实的,但也是另一种伪装,用部分的真实去遮掩另一部分的丑陋;左京要的是真相,而她从始至终,还是想靠着欺骗蒙混过关…
  她的后悔,是有限度的;像极大小姐的秉性,即使犯错了,道歉了,在不被接受的恼羞成怒: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这样的道歉,是真情实意吗?未必虚假,但也不够真诚。
  直到接二连三的变故,虚壳破碎露出真实,堕落的灵魂。白家、父母、丈夫,她输得一败涂地,就连孩子…也已经成为噩梦。,「郝江化,你知道吗,你把我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没有母亲所说的三条路,白颖已经醒悟,不是路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因为她从未想找真正的出路,找路,本质上还是逃避。
  现在,她已经不想再逃了。郝江化将她逼上绝路,她也将自己逼上绝路,她要用这台手术,完成人生的落幕。
  在肚腹划拉,细细的长纹,如剖腹产一般。没有剖出婴儿,只是划开粗糙且肥厚的外层皮肉,并没有动到肠子,但郝江化已经忍不住。
  「噗、噗…」伴着低闷的响动,两个排气震荡,紧接着便是一种恶心的流质物,散发着作呕的气味。
  白颖再也忍不住,冲进浴间,对着马桶就是狂吐。
  撒尿、放屁、还拉屎…这一连串,确实恶心到不行。在手术过程,偶尔也会出现这种状况,尤其是在打麻药后,人的感知并不明显,但身体反应却又存在。成人也可能表现得像婴幼儿一样,大小便失禁不受控。
  连续清水漱口,白颖重新出现,好不容易靠情绪挤压起来的戾气,仿佛被挫了一大半。
  对继续操刀这台手术俨然失去兴趣,仿佛再搞下去,自己也腐臭难闻。
  最后的收尾,将郝江化双手绑缚,端握手术刀,竭力一划,在他的手腕,狠狠地割开,霎时,鲜血流出。
  「不出意外,你会在半个小时内失血昏迷,最终在一两个小时失血过度而死,这个过程不会很快。」
  郝江化张着嘴,除了近乎「啊啊」的哀竭声,什么也办不到。
  「我还给你准备另一个死法。」说话间,她将一盆木炭点上,「如果你没失血而死,在麻药失效前,你也会因为吸入过量一氧化碳而死。」
  「至于哪一种死法,就看你运气了。」随手将手术刀一扔,端着另一盆木炭走进浴室。
  浴镜里,绝美的容颜,有些憔悴,但瑕不掩瑜。这一次,她很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从灭菌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手术刀,刀就停在镜子中间,贴近脸颊,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划破皮囊。
  叹一口气,她还是放弃。终究,还是想保留最美的一面。
  小小的浴室,小小的浴缸。打开热水,趁着放水的空档,也将火盆木炭燃烧。
  热水温烫着躯体,稍微犹豫,总有些不舍和眷恋,但,也只是这样。锋利的刀口,划破吹弹可破,溅起鲜红。
  荡漾的红色,最后一次,赤裸裸,安安静静,也干干净净。
  久违的舒畅,蜷缩在儿童浴缸,她的灵魂仿佛有了安息之所。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9/25 03:43:55

第四十四章(六)
     白净的病房,白洁的床被,却难见生命的明亮。
  亲女昏迷,惨白如坠。佳慧凝视着监护仪,坐姿略显僵化。
  接二连三的变故,再坚强的躯壳也变得孱弱起来。
  情感上的裂痕,在这一刻,相比失去,仿佛也不值得计较。
  沉默,一种压抑的平静,而内心,难免泛起莫名的波澜。
  事源于一条动态更新。白颖在朋友圈上传了一张全家福。
  有岳父母,她,我,以及两个婴孩。这是一张百天庆时的合照。
  沉浸在喜悦的景象,没有配文,没有心情。除了照片,什么都没有。
  彼时,彼地,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不寒而栗的怪异。
  这时候帖出这张全家福——氛围,不合时宜。
  待拨打电话已经无法打通,得到闫陈两人的技术支援,很快确定她的IP地址。
  抵达租住地,以防万一,兵分两路。这是劝佳慧留下的说法,事实上,我更担心一种状况。
  人到门口,眼看门半掩着,心生不妙。
  推门而入,地上肉眼可见血迹,拖爬的血痕,仿佛被抹布抹过,地台上残留排泄物恶臭,混着血腥,配合木炭燃烧空气。
  抵着鼻子,将火盆踢开,快步往里走,不大的房间,浴室…打不开。
  浴室门紧锁,依稀有水流,静得可怕。
  一抬脚,踹不开,里面更没有反应。沉默里爆发出力量。
  人如撞木,胳膊似铁,猛地冲撞,出租房的浴室门,并没有预想中牢靠。
  将门撞开,赫然入目,依然在排放着水,仿佛这一刻,她还在清洗、好使得肌肤更洁净…
  一池浴水,酥胸半掩,藏不住白嫩雪峰,春光乍现,却是刺骨寒意。
  玉枕仰靠,明眸紧闭,绝美的容颜,宛如绝世的莲花。
  不是雪莲,而是血莲。她已经将脉搏割开,在浴水荡漾成血色蔷薇。
  沉睡的莲花,浓墨的绛红,层层散开,也层层浸染…
  直到指尖触及颈部动脉,那孱弱的气息,依稀尚在…
  呼。松了口气,将人从浴缸里抱出,裹上浴巾,放倒在床上。
  有呼吸就还有救。这地方她租了一年,带着俩孩子,肯定有医疗应急箱。房间不大,很快就找到。
  扯上绷带,简单的消毒包扎,避免持续出血;伤口很锐,静脉被割断,手筋也有割伤;好在大动脉没事,发现也及时,没有大出血的情况。
  浴缸的血水,大概率是她直接在那里割腕,第一时间大量流血所导致,不过随着凝血作用,流血会变缓慢。
  多数情况,割腕自杀不太容易成功;人的大脑潜意识会自我规避,往往错估所需要的「严重损害」程度,白颖虽然是医师,一样没有割腕的经验。
  不过失血也容易引发昏迷,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也可能因为失温而丧生。将她的身体擦干,套上浴袍,浴袍能迅速吸水,保持体温。
  又从浴室里接水,将炭火火盆熄灭,然后给佳慧拨了电话,安排急救。
  随后胡乱将地台冲些水,使得不么惹眼,以及刺鼻,尽管还是腥臭。
  从现场判断,郝江化必然承受一定摧残和折磨,但他还是跑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幸好郝老狗跑了,否则,最坏的结果,该如何言说?
  白颖自杀未遂,郝老头逃出生天。这样的消息,并不被郝家所知悉。
  持续一天的喧闹,直到天色昏晚,院外的咒骂粗言才渐渐消下去。
  郝家众人却没有心安,透过隔窗往外面看,留守的壮年和老汉还是一大片。
  撑过今天,那明天呢?后天呢?这个疑问,郝家人不敢再想下去。
  李萱诗拖着病体,俨然失去神采。而徐琳静默在旁。
  时而有人假意伺候,每每投来飘忽的眼神,渴望却又不安。
  直到吴彤出面,一众保姆丫鬟才不甘退去。
  「你不要怪她们。」徐琳适时开口。即便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也会想要抓取些什么。
  李萱诗黯然:「我只会可怜她们。」
  愚者无知,也就不挑明了,大厦将倾,最后的烛火,又何必去吹灭。
  「你可怜她们,谁可怜你?」徐琳不免惋叹,「郝家倒台,你是首当其冲,真就没一点辙?」
  李萱诗沉默片刻:「郝江化犯事,抹不干净。郑群云已经不接电话,还有谁能盖得住?」
  「如果找左京,有他和颖颖在,你说童佳慧会不会…」
  「琳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行不通…」李萱诗只说了一句,她便住口。
  她不情,我也不愿——这不情不愿的事,注定不能成。「郝江化作死,他自己担着,谁也救不了。至于郝家…各自散去,求个全身而退,已经烧高香了。」
  「最坏的结果,破财免灾,倾家荡产,我也认了…」
  徐琳愣神之际,李萱诗从酒台上取来两瓶酒,口里戏言着再不喝,指不定以后被司法拍卖了。
  灯红酒绿,这一夜,郝家灯火通明。
  保姆丫头们担心外面的莽汉会翻墙进郝家闹事,而外面的人担心郝家人跑了。双方的忐忑,没有打搅两个女人的闺酒。
  郝家女人是寄生物,寒意中抱团取暖;扑闪着的小烛火,却照亮小房间的孤影。
  郝家外的暴戾凶气,郝家内的惴惴不安,吴彤反倒是最沉得住气。
  在小保姆们最无助的时候,在李萱诗杯酒述情的时候,吴彤的种种介入,都被视为可靠;某种意义,她已经寝取权柄。
  酒如灌茶,食如甘饴。
  看着眼前这个丑陋老汉,端着餐盘如吃猪食一般,众人眼里满是鄙夷。
  郝江化能感受到这群山水庄园保全投来的厌恶,混不在乎。都是做狗的,谁看不起谁。
  一天前,他还是浑身斑斑,血腥气,屎尿味,从面包车滚下山水庄园的门口。
  浓浓恶臭,正当保全们要将他丢出去的时候,他喊出要见缅娜。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见到缅娜,但山庄已经找人给他简单治疗,而且洗漱干净,享受美食。
  这说明什么?说明缅娜已经知道消息,更证明他有价值。
  酒足饭饱,难掩身上的疼痛和腥臭,郝江化一想到白颖,心里就气恨难平。
  白颖的种种凌虐,他都硬生生忍下来。看似等死,并不是坐以待毙,而是等待机会,死里求生。
  郝江化对生命的贪婪,远远大于他对死亡的恐惧。好死不如赖活着,为此他会竭尽所能。
  从贫民沦为乞丐,再到娶妻当官,人生中最擅长的事情,除了玩女人就是装孙子。在李萱诗面前装过,也在郑群云面前装过。
  装孙子,核心就是示弱;为此,他特意玩一出滚刀肉,没爬到门口就被抓回来。
  失败?不。这是在欺敌。不这样做,他才一点机会也没有。
  麻药确实有效,但远没有这么强,他的爬行也没有想象的慢;只不过他假装爬得慢,好使得她以为自己逃不出去。
  或许是身体底子好,又或许常年服用各种补汤滋补,使得他有一定耐药性。
  再加上屎尿屁的感官刺激,放大女人的厌憎,手术以割腕收尾,但也给他争取到逃生的可能。
  皮肉伤在求生面前,从来都不是问题;虚弱、无力,但只要能支撑,足够了。
  痛苦已经到极限,也不敢发出声响,竖耳倾听好一阵子,浴室里依稀有水流,但白颖并没有再出来。
  撑着小板凳,再撑起半个身,手能勾上门锁和把手,轻轻转动,逃生的大门已经打开。
  人在绝境,就有绝境时的选择,也有绝境时想去的地方。
  有人会绝望而自杀,清洗罪孽。有人则会穷尽一切方法,只为苟活下去。
  活着,就是牛粪上的鲜花。郝江化大口呼吸,哪怕周遭全是他的恶臭,但他依然觉得芳香。
  看着监控里,郝江化这条丧家之犬,从面包滚落在地,而现在则是舔食餐碟的恶心模样。
  缅娜微蹙眉头,这条老狗,实在厌恶,但他还有用。
  有用的意思,有人要用。郝江化在这里,只是留置,而决定这条老狗,怎么用,何时用的人,还没有消息进来。
  输液、补血,白颖的面色稍好转,还处于昏迷。
  大失血再加上CO摄入,即便经过高氧治疗,想要苏醒也需要时间。
  白颖有过短暂的反应,浑噩间,又困睡过去。
  佳慧双手搁在腿跨,不时无意义地搓着。
  爱与恨,无处安放,患得患失。
  「放心,她会没事。」我如是说。
  未必违心,白颖是否有事,还需要后续各种检查;但,活着,至少能让佳慧安心。
  我不会苛求童佳慧对白颖的心态;再大的嫌隙,终归是母女,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只是有那么一念,想到李萱诗。终究,还是不一样。
  「你怎么看…她这一次…」
  佳慧喃喃问道。
  我微微一怔,沉默,才吐露:「很好。」
  一年前,我持刀,一年后,她持刀。
  愚蠢,但「很好」。不是对不对,而是该不该。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这跟过去不一样…」佳慧抬眸看着我,「你、能不能…」
  眼眸里的温情,慈爱,以及母性;杂糅情感期许的目光…
  我只能勉强一笑,没有接话。
  我理解她的期许是什么,也许是白颖自杀带给她的震撼,那种决绝的方式…她很难再承受失去。
  只是,我无法再承诺。那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重于泰山,白家,白颖…我已经背不动了。
  白颖,能有所改变,当然很好。至少,在这件事上…已不必去怨,于她,做比不做好;于我,时机已过。
  如果当初…只是自欺。作为医师,她决意拿起这把刀斩断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黄昏入夜,恐生寒凉,佳慧在整理床被。
  白颖的状况,除了虚弱,并没有想象的糟糕。
  真正糟糕的是…
  佳慧将我的手扯过,搁在白颖的腹部。
  「颖颖,现在身子虚…这孩子…你多陪陪…」
  「等她好点,再找个时间吧…」
  我一愣,随即默然。
  白颖,是个孕妇。我本能地遗忘这一点,却又不得不正视。
  院方给过建议,引流是很好的方式。
  这个错误的结晶,在下药事件便注定夭折的生命,又一次遭受厄难。
  微微垂目,抚摸玉腹,心理泛起不舍;内心甚至感受某种悸动。
  或许也是一种妄想,在翔翔和静静的身世破灭后,眼前这腹中胎,却是如此荒诞。
  猝不及防,却又如流星般远去。它虽然还活着,却永远也不会诞生。
  在药物和摄入CO后,白颖的身体状况更无法给予充足的营养;即便没有胎死腹中,也逃不过引流终结。
  放任它诞生,才是对生命的不尊重,也是冤孽的延续。
  「等她醒了,能不能…别骂她?」
  「好。」
  我允许这个承诺,手心却在跟小生命请求宽恕。
  罪人,罪孽缠身;黑夜,是最好的染色。
  太多的见不得人,欲望和罪恶,都将埋葬在无垠。
  夜深,佳慧也抵不过困睡;而我,反而清醒。
  临近审判日,陷于失眠。很多纷杂只有在夜深人静,才会蜂拥而过。
  几条加密信息的跳动,带给我的答案的同时,对方也在等待我的答案。
  敲下几段代码,意味着夜幕将化为演出的揭幕。
  翌日,白颖悠悠醒来,人还虚弱,瞧见我们,欲语还休。
  她显然有太多话,但身体状况不允许。
  不着急。我平缓地说,还要躺几天,先养好身体。
  这不是违心的话,要跟小家伙离别,她需要养好身体;要出席审判庭,她需要养好身体。
  另外,还有几位同列者,也应该到场,需要时间落实。
  趁着这段空档,白颖乐意说,说什么,都可以,或许在这场复仇的审判庭上,也将是呈堂证供。
  一夜休养,郝江化得到喘息,反而逐渐不安。
  缅娜迟迟不露面,而他对外界却难以知悉,不知郝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任凭他如何追问,黑衣保全们都没有回应,临近晌午,才被告知,缅娜要见他。
  再见美人。一袭黑金旗袍,环抱着猫儿,美艳的脸庞,尤物生冷。
  「缅娜小姐…」郝江化欲上前,却被缅娜左右保镖给架开。
  女人没有正眼看他,而是抚摸着猫,直到猫儿乖顺地蜷缩,才清清淡淡地回一句:「招待不周,郝老哥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郝江化挤出笑容,却比哭更难看。
  「那就好,小妹就不留你了,祝你一路顺风。」
  郝江化一愣:「你要赶我走?」
  「山庄从不赶客人。」女人抬眸,凤眸忽闪一丝玩味,「可是,郝县长,你敢留吗?」
  话音未落,现场的屏幕上出现一个视频,正是围绕在郝家院外,群情激愤的村民,摇旗呐喊,索要钱款。
  郝江化面色一沉,事情居然恶化这么快,这下连家都不能回了。
  「你又是血又是屎,就这么跑到我这里,不知道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女人轻轻一嘲,「这一打听,才知道…你郝县长色胆包天不说,坑蒙拐骗,连村民的血汗钱都给卷走…当然,你也可以说,钱被郝留香骗走了。我对这些没兴趣…」
  「有缘相识,我没有举报你,已经尽了情谊。」缅娜不紧不慢,「现在公纪检三家都在查,劝你一句,能跑就跑吧。」
  听到这里,郝江化心一慌,「扑通」跪倒在地:「缅娜小姐,救救我。」
  「救你?」缅娜轻笑,「官家要查你,我哪有能力救;郑市长不是你的后台嘛,你可以求他。」
  「姓郑的什么德行,我清楚,有好处,有女人,他就上,要背黑锅,他第一个把我推出去。」
  郝江化心里清楚,郑群云这种人靠不住,郝留香吭了三人过亿的钱,既然拿不回来,难保郑群云不会灭证。想到前段时间的假调查事件,郝江化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干。就算搞定郑群云,还有背后的大人物,根本惹不起。
  跑路,是唯一的办法。可是,该跑哪里,怎么跑。跑了,还能回得来吗?
  郝江化一想念,连连在地上磕头:「缅娜小姐,求求你,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不要你当牛做马。」缅娜冷冷一笑,「做狗怎么样?毕竟,我已经有猫了。」
  「汪、汪…」话音未落,郝江化直接学起狗叫。
  惹得女人心花怒放,他则是叫得更卖力。甚至一旁神情严肃的黑衣保镖,也忍不住嗤笑。
  那又如何,郝江化不在乎。他是从底层爬起来来,做狗跟做人也没差多少,有朝一日,甚至把女人当母狗骑。
  过去,他给李萱诗当过狗,现在,他同样可以给缅娜当狗。这个女人,更年轻,更漂亮,更又权力,更有地位。
  「可以了。」缅娜出声叫停,能屈能伸,这条老狗,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你有做狗的天分,但还不够,很多人都想做我的狗。」
  郝江化稍安下心:「除了做狗,我还很有用…那方面,缅娜小姐,你知道的…」
  缅娜闻言,忍俊不禁,这条老狗,真是见杆就爬。
  见女人不为所动,郝江化心一横:「缅娜小姐,我手里还有一些东西,是有关白家的…」
  「白家?」女人有了兴趣。
  「是白家,你知道的,白颖是我的儿媳,她还是…」郝江化面上一喜,「我有她的把柄,对,是白家的把柄…缅娜小姐,你帮我,我就把东西给你怎么样?」
  「白行健已经死了,白家的时代已经结束,这东西没有价值。」缅娜的语气颇为失望。
  「有价值,有价值…」郝江化连连道,「白老头死了,可是童佳慧还在。她是财务部副部长,白颖是她女儿,白家的事,她不能不在乎吧…缅娜小姐,你是卖外国药的吧…这东西肯定对你有用!」
  缅娜思索片刻:「就算有用,你怎么证明你有这东西?」
  「真有,不瞒你说,不只白颖,就连我夫人,还有家里那些女人,我多少都掌握些弱点和把柄,也算留着自保。当然,她们的把柄,你肯定用不上,可是关乎白家的那些东西,肯定有大用!郑群云几次三番想诈我,就是为了拿到它,这就证明这东西很有用。」郝江化直言道,「白老头死了,事到如今,我是用不上了,但这些东西,对缅娜小姐来说,肯定能用得上…吧。」
  说这样说,心里也没底,抬头,看到女人将怀里猫搁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把你送出国…那是个自由和民主的地方…你应该也看过新闻,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家,能够有能力保障你们不被遣返。」
  「等你把东西给我,我安排你走,而且到国外,衣食无忧,还可以给安排金发碧眼大洋马给你爽,怎么样?」
  「真的?」郝江化不免心动,他从小就听人提起那个国度,即便几十年,那种向往也还在。尤其缅娜提到的金发碧眼大洋马,又骚又辣,家里的那帮女人只能算母狗,而外国洋妞,那可就是母马了。而且听说老外喜欢丑的,自己这方面完全没问题。
  「现在你可以说,东西在哪里,别告诉我,你把它藏在家里。」缅娜轻漫道,「我不相信你现在还能从家里取出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郝江化笑道,「家里藏东西不安全,我把它们藏在一个别人想象不到的地方。」
  尔后,他才将藏宝地交代出来。饶是缅娜一听,也不得不承认,出人意表:「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郝新民兴奋地跳起来。
  阔别良久的财神爷,又一次上门了,并且带来一个消息。
  只要把这件事办好,酬金便是数万,还不算政府那边的好处。
  嘿嘿。郝新民得到讯息,趁着烈阳便赶去老山坳,往山里走去,寻摸起来。
  随着这些年,郝家村的发展,这片老山坳,早已荒废,人迹罕至。
  郝新民摸索半天,才在一处荒凉地,找到个矮坟头,连个粗石碑也没有。不注意看,这座荒坟就跟小土坡没两样。
  如果不是知情人,就算找到,别人也不清楚,甚至是村里人也未必知晓;而郝新民作为村支书,当年也是出过力的。
  这座荒坟,埋着死去郝江化的大儿子,以及病故的原配妻子。子母坟,一个土坡,两个坑头。这也是唯一的特征。
  毕竟十多年前,那时候郝江化穷困潦倒,又是倒插门,连块坟地都搞不起。没成想,后来发达了,娇妻美妾,把这婆娘给忘得一干二净,连个坟也不修缮一下。
  现在犯事了,郝江化要跑路,反倒来悼念,真是畜生。
  郝新民口里咒骂,随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接到这桩生意,就是等着郝江化出现。
  先办法把他托住,事主说了,会安排人在出几个山坳的路过,只要郝江化敢来,就把他拿下,嘿嘿,这钱就算到手了。
  至于郝江化什么时候来,郝新民才不管,就算等到天黑,他也等,死活不让到手的金元宝飞走。
  山坳,山巅,山径。一条盘绕的小道,早已被枯草腐叶湮没。
  夕阳没半,一个佝偻的好汉,步履阑珊,头顶着草帽,拉扯着布袋,仿佛一个拾荒老人。
  没有经过郝家山坳,而是从旁山绕行,拐进这条无人小道,缓慢地向荒坟靠近。
  直到坟前,四下环顾,确定没人,他才缓缓摘下草帽,冲着坟头一鞠躬。
  「糟婆娘,我来了。」俯身从旁折断枝杈,在坟头插上,权当上香。
  「今天不是清明,就委屈你了。」郝江化叹了口气,「你男人糟了难,要跑路了,等下我就把坟头扒了,把东西拿了,再也不来烦你。」
  正准备动手,却听不远处有踩踏声响,定眼一瞧,依稀有个人趴在那里。
  心里一乱,起身便走,却听那人一喝:「哪里走!」
  人影便爬起,赶将上来,一把堵住路。
  「郝新民。」郝江化不免失声。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冤家对头。
  「郝江化,你想不到吧,老子在这等你半天了,就等你自投罗网!」郝新民得意洋洋,「你骗了村民,想要卷钱跑路,告诉你,没门,识相地,把钱藏哪里说出来,否则,你别想跑!」
  郝江化哪里敢耽误,将他一推,便要逃离。结果,被后者一把抱住小腿,摔个底朝天。
  紧接着,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要说郝江化虽然老态,但体能远在郝新民之上,一打三也不是问题,无奈被白颖折磨,这身体伤患未复,战斗力大打折扣。
  而郝新民,以逸待劳,在金钱的诱惑下,再加上断腿旧怨,一时间超常发挥,拼命往郝江化身上伦拳头。
  「来人啊,我抓到郝江化了,快来人啊!」一边揍,一边叫嚷。
  郝江化心一沉,不能再这样下去,从身上摸出细刃,便往对头身上扎。
  郝新民骤感到疼痛,紧接着,人往后一仰,郝江化随即又往心口扎两下。
  这把手术刀,还是从逃生时顺的,没想到派上用场。
  心一横,郝江化又补刀,反正要跑路,也不在乎再多背一条。
  「不、不…」郝新民瘫倒在地,无力地哀求。
  郝江化忽然回神,郝新民刚才喊人,这山沟里,他喊什么,难不成还有别人?郝新民似乎猜到自己会来这里,有…有埋伏?
  这一想念,郝江化待不住,随即逃离;东西可以再去,但他要是被抓,连命也没有了。
  荒坟,荒山,荒凉。郝新民只觉身体发冷,喉咙几乎喊不出声。
  他不明白,说好的,分头行动,埋伏的人呢,在哪里?!
  高处,高悬,一架无人机,悬停在林木之上,而镜头则对准这片荒坟地。
  「怎么样?拍到了吗?」三脚猫公司的两位负责人交谈着,后者颔首。
  返航,证据已入手。荒坟前,又走来一人。
  郝新民的视野有些模糊,他隐约看出是个人,想要喊救命,却没了声息。
  手术刀细且长,创口小,但出血快;荒郊野岭,郝新民只能等死。
  王天静静地看着郝新民,平缓地说:「钱,我会烧给你。」
  「你还记得你这条腿为什么被打断?左京托我告诉你,他觉得还不够。」
  郝新民睁大双眼,他已经听不到。死人,是听不到任何话。
  在荒坟前,王天微微鞠躬歉意,然后开挖坑位,浅土层的杂草堆下,塞着一个大土包,外面裹着黄泥,撬开是个瓮,里面有厚厚的油锡纸包裹,确认完毕,连同瓮一齐带走。
  郝江化很沮丧,他在女人面前,又一次低头,而且低得更低。
  匍匐在地,信誓旦旦,保证明天一定把东西带来。
  缅娜却不以为意:「都死人了,你再去就是自投罗网。」
  「东西要是没被发现,以后再取也不迟。」眼神落在他身上,「你还算有点用,我安排你今晚先走。」
  「谢谢。」郝江化磕头谢意。
  「不用。」缅娜挥手打发,心里明了,今夜过后,这条老狗是不会再感谢她。
  又是夜,黑暗,冷漠。
  手机屏动,随着指节敲打,带走了某些,也带来了某些。
  濒临审判日,我的心反而静下来。
  偶尔,佳慧投来目光,那目光中有疑惑,有不安,有…很多,我也无法理解的情绪。
  我能看出她有疑问,却没有开口。而我故作轻松,一样闭口不言。
  这大抵是聪明人间相处,又或男人和女人默契,我不说,她也不问。
  只是夜深,她本能地向我靠拢,我能感受她身体的寒凉。
  相反的,我的内心,却是火热。这是座难以扑灭的火焰山。
  天亮,衡山县公安收到警报。郝家沟老山坳有恶性案件发生。
  有人报警,在航拍视频的编辑过程中发现有人行凶的完整过程。
  警方出警,在出事地点发现被害人的尸体。
  郝新民被杀的消息,一下子在郝家沟炸开了。
  不是因为郝新民多得人心,而是行凶者竟是郝江化。
  这个涉嫌犯罪的落跑者,又一次犯法,而这次,罪证确凿。
  第一时间,警方向上申请通缉,并报检察院批捕。
  此前,郝江化涉嫌的犯罪因为证据不充分,再加上副县长的干部身份,只能先走调查流程;现在,这变故有了直接的切入点,手续一下来,直接就扑到郝家。
  现场的舆情沸腾,给警方带来麻烦;郝江化的犯罪行为被证实,那他更不可能回来。即便被抓,也要很长时间,那时候,村民的钱还能不能讨回来?以至于原本观望的人,也纷纷涌向郝家沟,郝家外更是被彻底围堵。
  警方在搜索后亦对郝家女眷录口供,并讲解自首政策;李萱诗等人心魂未平,郝江化又搞这一出,是嫌死得不够快吗,却也无可奈何。郝家众人目前联系不上郝江化,所谓劝诫自首也不可能。
  警方在离开前,强调有需要,还会再来搜证录口供,并且对各要道进行监控;原本要将众人带回警局,隔离调查以期在诈骗等其他犯罪环节做突破;但考虑外面的民众,想要带离会引发冲突。
  民众往往不明就里,指责「官官相护」,舆情便会升华,甚至成鼎沸的局面;就连县上的部分村民,也陆续赶来郝家沟,要伸索权益。
  相比郝江化杀人案,这牵连数亿甚至更多的诈骗卷钱案,才是最要命的。
  郝家女人们面色如土,院外甚至大半个村,震耳欲聋的声讨,撕心裂肺,嚎丧不已。
  院外的铁栅栏,不断有人撞击,甚至有人试图翻进院里,被留守的民警喝止才作罢。
  女人们心有余悸,尤其小保姆们更是吓得哭出声,她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确实,郝家长久的安逸,封闭她们的世界,某种程度,也给予她们安全感,而现在,这种安全感,正在剥落,也许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到底,我们该怎么办!」有人这样哭喊。
  一众保姆丫头面面相觑,红肿着眼袋,然后看向李萱诗。
  不多时,询问乃至质问,声音颤栗,还是朝向她这位女主人。
  李萱诗没作声,她无法回应,局面…就快要控不住了;不只是院外的村民,甚至是郝家内部。
  她们失去希望,就不晓得会做出什么;李萱诗原本预想,即便郝江化被抓,也能拖一阵,最好他永远不回来,事情倒也干净;然而,郝江化居然偷跑回郝家沟,甚至还把郝新民杀了。
  火烧浇油,事态会进一步恶化;失控的村民,失控的郝家…李萱诗无法想象未来。
  断尾求生已经不可行,只剩下最后一步,原本,她还不想这么做。
  「不用紧张,外面有警察,他们不会冲进来。」吴彤开口,安慰众女,「夫人会找郑市长疏通,很快就没事了。」
  郑市长,对,还有市长。想到那个色老头,保姆们有些印象,心安不少,在她们眼中,市长已经是大人物了。
  房内,李萱诗叫过吴彤,将一张银行卡塞进她手里。
  「董事长…」吴彤一怔。
  「卡里有20万,老密码,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李萱诗感慨道,「阿蓝她们都没有,我只给你一个人。」
  「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按抚好大家,迈过这个坎,我会补偿你的。」
  吴彤有些受宠若惊。
  「好了,你去忙吧,记得要保密。」
  李萱诗打发这个贴身秘书。
  房里只剩下徐琳这个闺蜜。
  「决定了?」她开口。
  「决定了。」李萱诗深呼吸,走,已经是最后的办法。
  抛下产业,固然损失惨重,但质押留下的一大笔款,也足够她后半辈子生活。如果左京,自己的儿子能够…
  如果一切都重新开始,那么,这些损失也并非不可承受…
  当然,她不可能把全部人都带走,等着风头松动,想办法让政府或公家介入。
  这样,她就有借口带着孩子离开,而留下一众丫头们,以及郝家某个老不死,押作村民的「人质」;既然「人质」在手,放几个人去接受政府调查,应该也合乎情理。届时,她就可以金蝉脱壳。
  「老不死,带不走,我能理解,阿蓝她们…一个都不带吗?彤彤呢?你把她也留下?」
  「一个都不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则,谁也走不掉。」
  李萱诗叹了口气,做这个决定,当然很难,但事已至此,只能先顾己。
  「这些女人只会坏事,她们沉不住气,光靠她们,未必能拖多久;所以,我把彤彤也留下,她能稳住这帮人…我知道,这对她有些不公平…所以,我给她留了20万…」
  「说到底,她们不姓郝,算不上郝家人,政府也不会拿她们怎么样;至于村民…等我们走了,如果他们冲进来的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没有亏待她们,好吃好喝供着,也该她们付出…」
  「人质」必然有被「撕票」的风险。暴怒的村民,在法不责众的边际,谁也无法预料。
  这样的安排,李萱诗于心不忍,但她已经顾不得。
  鱼缸里金鱼,依旧悠闲地游着。近来多事,吴彤把金鱼带回房养。
  手机的音轨,播放着李萱诗和徐琳的谈话;既然已经搜证过,谁又会怀疑她何时藏了窃听器。
  「20万…李萱诗,你又一次…卖了我…」原本温润的脸庞,已然清清淡淡。
  手里这张银行卡,吴彤施力将它掰断,随手丢进垃圾捅。
  生气?失望?不,这才是人性的真实。作为秘书,她太了解李萱诗这种人。
  撕开鱼料包,将它撒进鱼缸,金鱼争食,吴彤哑然失笑。
  「鱼儿呀鱼儿,你们能逃出这鱼缸么?」
  李萱诗,这回是亲手把自己推向不归路。
  捧起手机,发送音频,并附一段文。
  于是,第二天,一群身穿特勤的安保人员便围在郝家院门外。
  护卫在狂怒的村民以及郝家庭院间。
  「怎么回事?」李萱诗惊惑。
  「哦,大少爷打过电话,他安排人过来保护。」吴彤如此解释。
  「太好了。」保姆丫头们则兴奋不已。她们最怕外面这些人冲进家里。
  李萱诗面色有些难看,所谓的保护,自然不会让外面人冲进来。
  可是,同样的,她们想出去,还能悄无声息,不露痕迹?
  李萱诗忽然有一种感觉,她好像走不掉了。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9/25 03:44:11

第四十四章(七)
  暹罗,南普曼,无名小岛。
  突兀地,剧烈地疼痛,将郝江化从昏睡中惊醒。
  「啪!」一记火辣辣的甩鞭,就这么招呼过来,登时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胸膛薄衫被鲜血侵出红印,疼得他惨嚎连连。
  只这一下,便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疼得眼泪沁出,只喊求饶。对方,果然停手了。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紧接着,头套和眼罩被人摘下。
  郝江化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一个空旷的建筑内,有些类似厂房。
  两条大铁链从两根大柱拉过来,将他牢牢套锁,手腕和双脚都拴着镣铐。
  「怎么回事呀…你们是谁!」郝江化懵了,这种阵仗,绝不是官家那帮人。
  听从缅娜小姐的安排,等自己一觉醒来,补个时差,人就到漂亮国,金发碧眼大洋马,怎么一睁眼就被人绑了?
  郝江化左右环顾,这里有不小二十名的壮汉。都是老外面孔。
  有白人,也有黑鬼。全是精壮肌肉男,高头大马,军衣,军裤,军靴。
  面前有个壮年,不是西方面孔,像是华人。
  郝江化朝他喊问几声,得到的回应,就是又一记毒辣刺骨的鞭子。
  连皮带骨,被鞭子一扯,抽打如挫骨,这种疼痛,远比白颖下刀更疼痛。火辣辣的疼,从皮往肉,往心窝里钻。
  「Stop that,Nigo。」
  伴随一个女声,这个华裔男人,立刻收手。
  郝江化一颤,他听不懂这种鸟语,但是声音有些耳熟,努力仰抬,在大楼层的廊台,赫然出现一个女人。
  上身黑白条衫,下身黑色阔腿裤,黑色就是她的标准;即便没有抱着猫,也不会认错!
  缅娜!此时,已然明了,自己是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胸膛憋着火气,恨不得撕咬,却不敢表露,只能咽下来。鞭子男就在旁边,虎视眈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办法蒙混再说。
  「缅娜小姐…求求你,先把我放了…挨打我认了…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得罪过你,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对,一定有误会…」
  「你是没有得罪过我。」女人轻蔑一笑,随即浮起冷冽:「可是,他得罪了我的朋友!」
  「朋友?不可能啊,缅娜小姐,你的朋友,我根本就不认识啊。」
  「我的朋友,他姓左…」
  「单名,一个…」
  「京!」
  这一声,如雷电入耳,震得他心惊胆寒。
  「左、左京…他,他是你的朋友?」郝江化不相信,「他怎么可能是你朋友!」
  「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你猜,我会怎么对付你?」
  郝江化冷不丁地一哆嗦,他不敢想。
  「这里是南暹罗的一座小岛,最初是军事训练基地,后来被美籍军火商接手。还有这些人都是雇佣兵出身,折磨人很有一套。」
  「Nigo,新加坡籍,曾经是鞭刑执行官…哦,刚刚那两下,只是打招呼而已。」
  郝江化面如土色,他也玩过鞭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别紧张,我是搞医药的,没必要打打杀杀。」
  有人端着针剂过来,常见的针筒和注射器。
  「不,不…我不打针…」郝江化恐惧。
  他想抗拒。一切徒劳。被铁链绑着,直接被人进行注射,打入这不明药液。
  「放心,不是毒药…这东西,你也用过…昏睡针,效果不错。」
  一记响指,高处两侧,大功率的照明灯,齐齐投来亮光。
  「我答应过左京,你会清醒地参与审判日的庭审。」
  「这几道灯光会提醒你,摆脱睡眠的渴望。」
  「如果你不能保持清醒的话,也没关系,Nigo会用他的鞭子提醒你。」
  夜,孤冷。这夜,失眠的,不会只有身处异国的郝江化。
  对于他的逃离,苏醒后的白颖,有些难以释怀。
  她不知道,这条老狗,只是从她的「死局」逃出,却跌进另一个万劫不复,「死去活来」的地狱。
  在此之前,权当是插曲,临近结局的一曲。曲终人散,倒也应景。
  离开医院,开车到约定的地点,见到王天。
  他带来一个瓮,郝江化的秘密,连同罪证,就藏在里面。
  「还需要我做什么?」
  接过瓮,有些沉重,摇摇头。
  「不需要了,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王天默然,下个路口,车停。他下了车。
  没有二话,没有回头。夜幕下,潇洒退场。
  没有回医院,留佳慧照顾白颖。而我,去到曾经的「家」。
  这间宜居的屋子,埋葬着我的感情;书房里,怀抱着土气的瓮,心如死灰。
  白颖的几度隐瞒,每次交代又语焉不详,而在岑筱薇和吴彤的口中,得到的,也只是只言碎语;似乎,她们都只是某个角度的旁观者,各自掌握的讯息很零碎,乃至于她们的说辞也存在兜不拢的情况。
  当年,郝江化在侵犯白颖后,事败而逃,跑进深山;彼时,李萱诗当着众人面,信誓旦旦绝不姑息;派人搜索,郝龙郝虎带队搜寻,结果带回一份文件。
  郝江化的求饶认错,更像是无赖的托词;但,白颖在看过后,直接呆住,甚至李萱诗上前时,更抢先把文件烧毁。文件的秘密,就不是岑吴等人能知晓的。
  而现在,至少有个迷云,已经有了答案;郝江化逃进山,并不是偶然,而是山里有他自保的护身符;死婆娘的破土坟,藏着一个瓮,他把种种见不得人的罪证和把柄,都埋在瓮里。李萱诗的强势地位,没有人还记得他还有个原配夫人,更不会想到坟堆下的「殉葬品」。
  瓮里,塞着几个文件袋,一个油包。一一拆开,一些纸面材料,两三张光盘,几叠照片,四五个便携U盘,油包里,则是一个小本子,以及各种票据凭证,以及一张SD卡。
  最先入目的,就是这厚厚几叠照片;视觉,在所有感官里是最直接的。
  这些照片里,充斥着野性和赤裸。丑陋,淫乱,兽欲,就这么原始地…
  一个个青春曼妙,玉体嫩肤,又或成熟妩媚,风情仪态…无一不是赤身裸体,被摆弄各种姿态…
  女人们的淫态败露,姿态横溢,奶子,肉穴,甚至被拨弄,多角度的特写…
  静态的照片,不及动态的生动,但很写实。一叠入手,看得很慢,翻得更迟疑…
  心火,被挑动,被刺痛…这是种愤怒,谈不上强烈,这只是开始,却无可避免…
  这些照片,女人们多半是昏睡状态;拍照,不太像郝江化这类粗人惯用情趣方式,更像是威胁的手段。
  大概率,她们中的大部分,最初是被郝江化通过下药得手,继而拍照留作为「要挟」的把柄;的确,从白、岑、吴等人的口述,都曾提及郝江化这卑劣的手法。下流,下三路,但很有效。
  她们被摆出各种体位,姿势,甚至是形状;在被掰开,被拨弄的同时,或绑缚,或摆成V形或爱心的手势,最作呕的是,一根老屌入镜,横在面容或裸体上,洒落的精斑,大大的特写,沦为玩物的「认证」…
  愤怒,在快速升温,胸膛的愤恨…在一张张,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的女孩照片后…
  我看到了熟人,有阿蓝、何晓月…再然后…岑筱薇…吴彤…直到白颖…
  强压情绪的心脏,在仇怒、怨恨、憎恶的多重温煮下,骤然被狠狠地捅上一刀,鲜血淋漓…
  这道口子,即使理性有所预见,但感性依然猝不及防…预设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难受,真的难受。
  有一瞬,我期望是自己眼花,照片中人是王诗芸,而不是白颖。毕竟,她们是如此相像,认错,也不奇怪,对吧…
  怎么可能!我捂着眼,不许眸里闪过泪花。心里清楚,不可能认错。毕竟,是十年的夫妻。
  不管有没有照片,其实都不会改变实质;白颖过去的不堪,是铁一般的事实,但亲眼见到照片,这种绝望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几叠照片里,确实有王诗芸的裸体,她和白颖一样,也被郝江化摆拍;相似,何尝不是一种价值,火上浇油才伤人。
  有关白颖的照片,只有三张。三张的裸睡照,上下半身和近身特写。
  郝江化和他的狗屌都没有出现在照片里,显然,白颖的「特殊性」,或使他在拍摄时有些忌惮。只是,在她的雪白脚背上,依稀可见腥臭物…
  既保证安全,又拍下客观的事实。裸足上的疑似物,提醒这个场景发生过的事实;照片,不能指向郝江化,裸体和脚背上那一滩,则能裹挟白颖。
  这些照片,只是郝江化应付女人们的初级「把柄」;必然,还有更高级的「把柄。」
  我的目光,落在这几张光盘和U盘。我已经能预想到,这里面大致会是什么。
  从身上摸出烟,点燃,狠狠地吸一大口,稍加平复。
  没有直接去看,甚至连余下的照片,也暂时搁下;我还没有见到徐琳的裸照,至于李萱诗…也许有,也许没有…
  复杂的心情。拾起那些文件页,浏览纸张上的内容。又是一番惊讶和困惑。
  一些郝家保姆的「包养契」,一旦流出,绝对会让她们在家人门前再也抬不起头来;还有一份「授权书」,跟何晓月有关,落款人是何晓月丈夫。而这上面的内容,恐怕是何晓月做梦也没想到的…服务费,是个很空乏的词,用来掩盖这笔交易的肮脏…
  岑箐青死亡调查报告…一个逐渐淡忘的女人,岑筱薇的母亲…也曾是郝江化的女人之一…
  郝江化竟然委托私家侦探调查过,这份调查报告的结论,却指向…
  她的名字,赫然入目…郝江化留这一手,是防她,还是应对岑筱薇?这份调查报告,是否真实?
  尔后,又一页纸,醒目,却刺骨。
  《关于左京与郝萱亲权关系的DNA检测报告》
  我和郝萱?!这一刻,寒风乍起,一时惊骇。
  连忙翻到最后,结论的附页,已经被撕掉。随即,又翻到前一页。
  这种检测报告,结论页虽然找不到,但前面也会有检测的小结项。
  「分析说明:根据孟德尔遗传定律,孩子的全部遗产基因分别来源于其亲生父母。本中心接收的送检样品,分析左京与郝燕的15个STM基因和MEL基因座,综检查结果分析,左京的基因型符合作为郝萱的遗传基因条件;经计算,亲权概率为99.9999%…
  99.9999%,这样推导的结论,我和郝萱是父女关系?!这怎么可能!胡扯!
  这份检测报告,绝对是假的!直到此时,我和李萱诗都没有,也不可能…也许,我有过那么些许意动,但从不敢逾越…郝萱,是郝江化的女儿,是他和李萱诗的孽种!即便模样讨喜,亲近我,也只是基于母系血统的关系;李萱诗是怀着郝萱嫁进郝家的,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就连翔翔和静静,都不是我的儿女,这份检测报告书,简直荒谬,漏洞百出!
  假证据,是不可能威胁当事人的。唯一的作用,就是误导。
  郝江化炮制这份假报告,不可能针对我和李萱诗,只能是…
  白颖。心念一动,渐渐琢磨过来。那被撕走的一页,是不是就是当初郝老狗托人带给白颖的那份文件?
  白颖是最近才从何慧口中得知孩子的身世。这说明,郝江化没有拿这个秘密威胁过她;但他用假报告,一样能达成目的。
  白颖吐露,郝江化利用她,炮制白家的「把柄」,既然白家的「把柄」可以被炮制,举一反三,这假报告的存在就有意义。
  如果这样的推论成立,当初白颖被郝江化这一手唬住,无疑也将造成她跟我的嫌隙;毕竟,这是个丑闻,她不可能让这件事堂而皇之地曝露,甚至不敢轻易向我求证…所以,她才一再回避这件事…
  至于后来有没有怀疑文件的真实性?意义已经不大。
  当她的信念产生动摇,就意味着有操作的空间。郝江化逃过一劫,不被追究,只会胆大妄为。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恶堕,她的沉沦,这份假报告,反而会成为自我说服的「正当性」。
  她的出轨,背叛,都会被合理化,在心理上视为对我的报复;越要报复我,也就越迎合对方。
  根源,就在于,她抛弃了信。没有信念,也不再相信。
  表面维系着婚姻的空壳,背地里沉沦背德的私欲,对真情绝念;她的不信,渐成我的不幸。
  时过境迁,郝江化还留着这假报告,或许有备无患,譬如…岑筱薇?
  至于小本子,除了些胡乱的涂鸦,日期和林林总总的数字,夹杂着凭证票据,这些旁枝末节,不必额外去费心。
  郝江化是个半文盲,文化程度低下,别指望他会有些有用的文字记载;即便有,也只有他自己能理解。
  除去李萱诗扶助的地位及金钱,他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下三路。一根狗屌外加催情汤药,给女人金钱补偿,如果有不顺服的,底牌就是裸照和视频。
  这些东西,都是我不乐见的场面。但,这就是审判日前必不可少的一环。
  庭审前的前置作业。我必须观看,平复,继而消化,梳理…想要入人于罪,必须要无可辩驳。
  既是煎熬,也是淬炼。百炼成钢,才能铸就铁石心肠。
  毁灭,不只是肉体,还有心理,甚至灵魂;所谓复仇,仅仅打倒,是远远不够的,要击溃,要打到鲜血淋漓,撕开众人的伪善,剥下她们掩饰的外衣,露出她们淫荡的肉体,然后宣读她们的罪行,无可抵赖,然后…碾压过去!
  虽然,正式亮相会在审判日。但,我和郝江化的对决,却已经开始。
  曾经,他用三天就攻破白颖的防线,而现在,我要用三天,毁掉这个男人的全部。
  他将在南暹罗渡过三天;这三天,只是热身;在遥远,在荒乱,东非湾的西索马里,才是罪恶终极的归所。
  直到此时,依然还占据至亲名分的两个女人。而我,则要在这三天,直面她们的不堪入目,极尽羞辱…
  这三天,都将磨损我们的精神和斗志;就看谁能撑到最后,在审判日,迎来终审。
  事实证明,不用三天,我就已经被击倒,被拉扯,被扭曲,再被撕裂…
  一段视频,就是一段不为人知。确切地说,是不为我知,而现在,我正强迫自己去知。
  郝老狗摆弄年轻女孩们,种种淫乱狂放的画面,不足以破防。但,镜头下,徐琳低头抚弄的时候,边界便有了冲击。
  情感上的区隔,本能将郝家女人分成两类;不熟的,以及相熟的;而相熟的,更有亲近的,和亲密的。
  一条边界被松动,继而突破,践踏。仇恨的狂乱,不知所措,痛苦却如汪洋,瞬间掀起滔天浪。
  情感的阀门,能宣泄这涛涛洪水,悲卷一切?
  看到岑筱薇,我的青梅竹马,叠坐老汉的身上,那被顶撞的浪叫,言犹在耳。
  恍惚间,听到老狗提到我的名字,而她却在顶撞的巅峰,喊出另一个称谓。后者满意至极…
  重重地扇打,我的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约约,她化成我的妻子,我的母亲…是否,她们曾经也这样…
  久违的眼泪,如顽童的鼻涕,抹不干净。这一刻,我像极无助的孩子,面对伙伴被洪水卷走,而我无能为力…
  绝望,却响起笑声。我听得见她们的笑声。愉悦,欢笑?不,是放荡,是嗤笑;嘲弄,鞭打,而我…遍体鳞伤。
  视频里,出现王诗芸的身影。在老狗的训斥下,粗糙的大手拍在她的雪臀,当着李萱诗的面,她选择跪下,趴下,然后撅起后臀,将浑圆白嫩的屁股朝向丑陋的器物。郝老狗的得意,李萱诗的轻笑,没有人反对,她们已经习以为常…
  我知道她不是白颖,而是王诗芸。但,她们是如此的相像…眼泪的迷离,我竟也分辨不出…
  郝老狗的放肆,李萱诗的无视…王诗芸像白颖,白颖也像王诗芸。一旦破了界限,谁像谁,谁是谁?
  视频里的女人,是王诗芸。那么,在视频外呢?白颖,又如何?是否也如她,撅起屁股,像母狗一般?
  情欲的狩猎场,她们是猎物,也是玩物。公狗和母狗们,乐此不疲。
  一次,又一次,排山倒海,只要我继续看下去,痛苦就会呼啸而来,瞬间淹没、吞噬,将我拉进深渊…
  我以为死了心,就绝了念,可以无动于衷。但真亲眼见到,痛苦如潮,不是五马分尸的惨痛,而是千刀万剐的缓慢凌迟。
  感性在阵痛,理性在冷眼旁观;眼泪,只是情伤的感染,想要蚌吐珍珠,含泪裹沙,痛苦煎熬,是必经的过程。
  夜深,扪心自问,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好色、贪欲,不是道德高尚者,甚至有过卑劣的邪祟淫念。
  但,总归只是妄想,不敢妄动;人是情欲动物,而情欲应该有界限…
  所以,在她们跨出界限之后,我才会出离愤怒;这条「感情线」,将群体划出两个族群;吃草的羊群,吃肉的野狗。
  农场主死了,野狗登堂入室,拐走发情的牧羊母犬,继而占据整片草场。母羊们摇尾乞怜,竟把它当做主人,沦为肉畜。
  草场荒芜,如坟枯槁,山野媾和,肉欲腥臭…母羊被驯服、豢养成母狗,牧场成了狗窝;一只老狗,一群母狗…
  羊群已经没了,剩下最后一只山羊;面前有条河溪,对岸是狗宅淫窝;肉欲横流…
  而现在,这只山羊要报复,要向老狗,向狗窝,发起冲锋。
  这不是针对雌性交配权的争夺,羊群和草场…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母狗们习惯肉欲的滋味,鄙夷吃草者的懦弱;即便老野狗不在狗窝,她们也不会畏惧山羊…
  河溪是阻碍,也是护身符;没人会看好山羊能过河…
  这条河,肉欲横流,确实是个阻碍;而我,就是这只山羊。
  我有三天的时间渡河。河水会淹没双脚、膝盖、胸口,甚至口鼻,痛苦、窒息、绝望…
  要么在被河水溺死,要么趟过去!孤羊如狼,就必须有狼的觉悟!
  「求、求你们…让我睡…睡一觉…」
  郝江化精神萎靡。连番地央求,声如蚊蚋,气息浅浅。
  没人理睬,白炽的强光仿佛更加灼热,刺得他老眼又涩又痛。
  睁不开眼,更睡不着。手脚被绑,身体被拽离,空悬如上吊。
  喉咙疼痛要么,嘴唇发干发裂,夜还没过半,他就已经心态崩溃,求饶无门。
  什么装孙子,示弱;根本没鸟用。缅娜一早就离开。
  剩下一帮都是讲鸟语的,要是喊得大声,免不了一顿揍。
  这么个绑法,纯纯就是人肉沙袋。
  郝江化真切地感受到绝望。他也许有办法诓骗白颖。
  曾经搞定郝家那帮女人,从来是不费心力,就算有难搞的状况,也有李萱诗帮衬。
  而现在,他就是待宰的狗,生死由不得自己做主。
  唯一奢求,就是好好睡一觉,但,既然是奢求,别人自然也不会让他如愿。
  凉夜朦胧,人憔悴,人心更碎。
  忍受太多,便自觉麻木。单就一个U盘里的视频,便使得我遭受严重的情感内伤。
  疼痛,如刀割,如火烧,并不是无法承受。但还是停下来,以免情绪陷入更深。
  转换一下,将其中的SD卡接入,尔后…我把自己丢进深渊。绝望,措手不及。
  伤口,从脚底心涌上的寒意,刺骨,入股,从心底,泛着极度的腐烂和酸臭,顶着胃液,撕裂粘膜,眼耳口鼻,将脑海里搅个黄泥浑浊。
  强烈的作呕,捂着嘴,往洗手间冲去,再也忍不住,对着马桶,就是呕吐…
  没有喝酒,却远比宿醉更难受,泛起恶心,几乎连胆汁也呕出…
  一阵又一阵,胸膛如烈酒烧身,明明有一团火在撕心裂肺,但呼吐出来,却是不堪的污浊…
  瘫在马桶旁,一张便是一吐辛酸;吐不尽,胸膛郁气,忍不住扣起喉咙,随后那喷呕出来,带着胃液的酸臭…
  催吐,将压抑的负面情绪,强烈的视觉冲击,破裂的情感,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直到那股直冲脑门的作呕感,渐渐退去,我才挣扎起身。
  俯身在洗手台,冷水拍面,大口灌漱,呼吐浊气。
  等到直起身,我才看到,洗手台上的明镜,映出我的狼狈模样。
  眼里有泪,镜像里的我,在笑。在嘲笑,也是苦笑。
  尽管已经有预见,但当它真实出现,才惊觉自己的情感,脆弱不堪。
  就在刚才,我看到了SD卡里的部分内容。
  从拍摄成像上看,应该是摄录机一类拍摄。视频分辨率不太好,看上去有些年头。
  昏暗的环境,镜头固定在一处,拍摄到一个女人,正被绑缚在地下室。
  视频里,她发出「呜呜」的哭鸣声,不只手脚,双眼也被遮挡,嘴也被塞住;但从体态和声音,我能够确认她的身份。
  白颖。我的心一沉,已经猜到这个视频,大概就是她三缄其口,曾经被郝江化囚禁三天的场景。
  很快,郝江化就入镜了。在摆好机位,他便光着膀子靠近,如狗嗅,如臭虫般靠近。
  粗糙的大手,触碰白颖的雪白肌肤;她显然被吓到了,「呜呜」地更厉害;却没有办法…
  我还记得,她被蟑螂吓得花容失色,急得跳脚的事情;彼时,身体被绑住,只能承受…
  郝江化嗅着她的体香,大手拂过手臂的肌肤,猥琐的姿态,他一点也不着急。
  他在享受,白颖在他眼中是猎物;或者说,是玩物。
  女人的每一分恐惧,每一分颤抖,仿佛都助长他的贪欲;他越不着急,就说明他越不会罢手。
  视频里有拍摄的日期和时段,那一年,白颖生下翔翔和静静;她来往郝家沟几次;期间,白颖必然被郝江化得手。
  一个男人对女人采取囚禁的方式,通常意味着女人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被胁迫,在这点上,我不会怪她,但…
  视频有过几次黑亮,时段不一样;郝江化并没有一直开着摄录机,而是在需要时才打开;所以,视频只是拍下三天里的一部分。
  扯下裤头,郝江化露出他的黝黑狗屌,再次靠近,白颖扭过头,隔着屏幕,也能闻到狗屌的恶臭;她在抗拒,但…
  环境的昏暗,我的心出现躁乱,结果,并不意外。白颖的抵抗不会有实质作用,相反还…但,至少,她有这个态度…
  当她避无可避时,郝江化粗暴的撬开她的红唇;她泛起的作呕感;多年后的夜晚,屏幕外,我也有所触动。恶臭,恶心…在怀以厌恨的同时,也有这么一丝的同情…哪怕,我清楚她最终还是恶堕,而有限度的反抗或抵触,只是投石入水的涟漪,她还是屈服于郝家,直至一潭死水。
  镜头一闪,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态度。
  我不知道,这两个小时经历了什么,也许郝江化离开,也许她被昏暗吓到,再见时,她的态度有了松动。
  也许还有厌恶的情绪,但已经不见抵挡。甚至,在郝江化含糊的要求下,白颖选择低下她高傲的头颅。
  郝老狗在笑,是淫乐的欢愉,还是心理的满足?被嘴唇裹挟的滋味…他已经征服了第一步。
  时至今日,视频斑驳,我的人生如雅室一样昏暗;这已经是历史,无力改变。
  真相,总是带着残酷;原来,不只是她自诩作为补偿的菊穴,就连檀口…
  也许,是为了守住最后一步,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就如郝萱那份假报告,都将沦为自我说服的借口。
  白颖以为,她的退让,能保住底线;然而,在男人眼中,退一步,却能进两步;而且这后退的一步,也是为了蓄力,让最后一步走得更远,更深入。
  进攻,才能得分,退让,只会是输家。
  毫无疑问,白颖输得很彻底;哪怕彼时,她的心气还不服输,但筹码已无。
  恍惚间,我看到她走向崩坏,如水晶杯易碎,看到郝老狗压在上面,响彻着咒骂、哭啼、拍打、哼哧…
  陷入灰暗,眼前已是迷糊,浑浊的杂音,仿佛音响被炸开,后面已经听得不太清。
  声音涌进耳里,明明听得见,情感的弦如鼓膜被震断。轰鸣,如电波,将一切都盖住。
  历历在目的景象,一瞬间模糊破灭。情感的异常波动,迫使理智不得不紧急制动。
  记忆的镜像,碎成一地渣;情义信念,崩毁破灭。感性却像逃兵一样,夺门而去。
  混乱的意识,割裂的心境…
  理性眼睁睁看着感性,一头跑进卫生间,在马桶旁呕吐不已。
  脑海在涨痛,脏腑在烧灼,在情感的油锅里,炸得遍体鳞伤…感性处于崩溃的边缘。
  尽管,过往一年里,意识海推想并衍生过很多场景,但感性始终龟缩在角落,现在他亲眼看到妻子的遭遇。
  感性太羸弱,脆弱得令人失望,但这就是性格使然;哪怕伪装坚强,理智也清楚,谁才是人物的主体。
  如果不能站起来,而是在这里倒下;纠结在情欲里的失败者,即使疼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一切也毫无意义。
  还没有登台就倒下,只会得到耻笑;鲜花和奖杯,只属于胜者,她们眼里也只容得下胜者…
  没有人会向失败者臣服;即便,是另一个失败者。
  夜太漫长,漫长到,不知道何时困睡过去,醒来已经是天亮。
  阳光,刺目,等到医院,见人,刺骨。
  「昨晚没休息好?」佳慧看着我,有些挂心。
  「嗯。」浅白一应。洗漱时,脸色有些发白。
  佳慧的面色也有倦怠,她在担心女儿,而我…
  白颖也注意到我,我只是扫过一眼,便没有再去看她。
  同处一室,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心里憋着话。
  半天才冒出几句话,聊得也不多;真要聊,有些话,也不易深聊。
  白颖的身体状况、佳慧的情感矛盾、我的心理冲击…何尝不是每个人心上各自有坎?
  「左京…聊聊吧。」一阵闲寂,白颖做出决定,再次开口。
  其实,在前几次「坦白」里,已经说了不少;但触及真正的内情,总是想要避重就轻。某些不好的回忆,直接隐去不提。
  而现在,生死看淡,过往的糜烂不堪,也没必要再遮掩。
  郝家沟,是噩梦的开始,也是堕落的源地。虽然难以启齿,还是要给个交代。
  讲述,断断续续,没有编制的顺畅,讲着讲着,她不得不停下,通过回忆,将那些尘封的淫欲岁月拉近到眼前。
  在那之前,一切都还很美好,她有个好丈夫,并且生下一对儿女;在那之后,她渐渐抛离,沉溺在背德的肉欲畸情,忘乎所以…
  中间的很多记忆,是在不同的时段,破碎的景象…像一面面镜子,镜子里全是淫荡的模样…
  回忆很痛苦,痛到她选择性遗忘;以前,她可以隐瞒、蒙骗、逃避、甚至编造…把见不得人丢在欲望的角落,尽情享受淫欲地支配…忘记痛苦,也就不再痛苦…
  习惯、心安理得、错乱、畸形…模糊她的感官,只剩下交合的快感;直到此时,真实地面对,回忆,回想,冥想,才发现,纵欲的背后,自己竟然如此糜烂,浑身上下长着毒疮,留着脓液,散发着阵阵地腥臭…
  眼泪成串。眼角泪腺崩开,「够了,不要讲了。」母亲上前劝阻。
  白颖知道母亲忧心她的身体,但,好不容易有勇气直面,确实,已经拖得太久。
  「讲不下去,我会停的。」声音轻浮、像是浮云,落不到地面。但自己反而安下心。
  「五年前,我被郝江化关了三天…」
  「现在回想,就是在那次之后,我才慢慢地…变质了…坏了…烂了…」
  「是的,我承认…我可能…真的…变心过…」
  即使闭目,也无法抹去。堕落,或许是被人推下去的,但腐烂,却是从根上,从心里发霉破烂…
  「你,真的爱上他?」我忍不住开口。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器大活好?天生淫贱?性欲成瘾?背德的刺激感?还是什么补汤?无数次的猜想,得不到的答案。相比这些可能的答案,我最不想面对,最害怕的一种真相,那就是…她确实爱上郝江化。
  正因为爱,所以沉迷。公媳也好,父女也罢,在这段畸情里难以自拔。至于是因性生爱,还是移情作用,将郝江化视作老白的化身?不得而知,那只是催化剂的不同而已,那么,结论是…爱?!
  我盯着白颖,等待她的答案。
  「不…」她吐出声息。
  我心里一叹,到底还是性。
  「我不爱、也不可能爱上一条狗…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没有回应,没必要,这是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只跟你谈过恋爱…如果不爱你,我不会嫁给你…没人能逼我嫁给你…」
  沉默,得不到回应,眼神黯然。
  「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喜欢过…喜欢过我的父亲…」
  声音一顿,空气些许凝重。
  「那是个错误…我做了一件错事…他们原谅了我…再后来遇到你…是你拯救了我…」
  「说这些,没意义。」我出声打断。
  「我只是想说,喜欢和爱,不是一回事…那只是一种情结…郝江化利用了这种情结…」
  「那时候,我已经沉迷其中,看似在圆梦,其实是噩梦…」
  「我一直在逃避的事实,那就是,肉体的放纵,感情的背叛,我确实变心了…」
  「但,绝不是因为爱上别人…恰恰相反,是因为恨。」
  「左京,知道么,我爱你,到这一刻,也没改变。」白颖惨惨一叹,「可是,我同样也恨,甚至在那段时间,对你的恨,压过对你的爱…」
  「恨我?」从牙口崩出两个字,明明是背叛者,却要恨我?
  沉默,良久,她才回答:「在当时,我确实恨你。」
  「我恨,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我有多想你来救我…」
  「周围黑极了,郝江化不来,只有我一个人,我甚至觉得如果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潮湿、恶臭…我感觉自己陷在泥土里等着腐烂…」
  「左京,我喊过无数次,你的名字,渴望你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下一秒就把我从地牢里救出去…」
  「当他用那双脏手触碰我,我害怕,骂他,可是没用…」
  「左京,我喊不来你呀…」
  牙根却在深咬,害怕露出脆弱;昨晚看到景象,又被勾勒得更清。
  「郝江化,碰我,我害怕;可是,他不来,我更害怕…」
  「我怕,他不能得逞,就干脆不来了…我,会不会,死在那里…」
  「好黑,就像黑夜一样…不管我怎么喊,都不会天亮…我,该怎么办?」
  「再后来,我甚至期待郝江化来;只有他来,我才不会被遗忘…」
  「左京,你怎么还不来呀…我喊了一次次,他笑了一次次,你知道么?」
  「我有多怕他,就就多恨你呀!」
  情绪在震荡,忍不住要辩驳,理智却压下心火。哑火了。
  我无可否认,在那三天,她有理由去怨恨。
  但她,终究从「被动」滑向「主动」,从「受害」转而「加害」,性质已经不一样。
  「与其说,恨你,倒不如说恨我自己…可在当时,只有恨你,才能说服自己…」
  「我妥协了,屈服了…心里不想承认,只能把遭遇都归咎在你身上,不断恨你…」
  「后面的几年,就像那三天的延续;在他面前,我是赤裸的,没有秘密,可是在你面前,我还很美好…」
  「保住秘密…就能保住我的家庭…我越想留住美好…就越害怕真相被曝光…明明厌恶他,却离不开他…」
  「他要求越多,我就退让越多,也就越恨你…他侵犯了我,却给了我安全感…」
  「你,什么都没错,却让我更恨你…很讽刺,对不对?」
  「傻呀,真傻…」这句自艾自怜,不知道是说她,还是说我。
  我只是坐着,安静地听着,在她看不到的视角,我的手指紧紧扣在腿肉上,扣得生疼;只能疼痛,才能让我维系表面的平静。尽管,言语、影像,挥之不去,不如昨晚那样的强烈,却还是颇为难受。
  一只温柔的手,落在我的手背,清清凉凉。
  侧目,是佳慧。她什么也没说,将我的手放平,抚摸被我扣出印痕的腿肉。
  眼里醒着泪花,一点点,心疼。她的心也疼,却仍然为我心疼。
  「后天,我会去郝家。」我平静地说。
  「明天,帮我办出院吧。」白颖听到了。
  「…好。」简单的一个字,很沉。
  这时候,再去郝家,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结束探视,佳慧没有留院,而是跟我一起回。
  白颖已经没有生命威胁,各项指标在回稳,回家休息要好些。
  只是,佳慧的目的,并不在此,她显然有话要问我。
  已顾不得停下,被挤压的郁气,如鲠在喉;在洗手间,呕吐苦水。
  「你、你怎么了?」佳慧忧心,「是不是颖颖她…」
  「没什么,昨晚喝多了。」找个理由搪塞。
  童佳慧不信,她的眼眸盯着我;她在等我的答案。
  「嗬…」吐出一气,我在犹豫,「你真想知道?」
  见她神情坚毅,想想,便将她带到书房。在审判日后,那些东西将不再是秘密。
  在这里,她听到我讲到王天,也讲到郝江化。王天带来的那本日记,也包括郝江化藏起来的这些东西。
  她的面色发白,猛地将这些照片悉数摊开,想要找寻某个人。没有找到。
  又泛起那些U盘,胡乱的拉动、跳帧,一样没有。
  「白颖呢,她的呢!」佳慧寻觅无果,急道,「为什么没有,郝江化拍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不拍…他是不是藏起来了!」
  「照片,只有三张,我烧了,还有视频,我也删了。」
  「你都看了…」佳慧面色惨白,抬眸,「还有那个把柄,找到没有?」
  「嗯,已经毁了。」我宽慰道。这,大概是我为白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佳慧还想说什么,想想,还是作罢:「谢谢。」
  照片和视频,都还比较容易猜想,至于那个把柄,她有疑问,但,既然毁了,已经没必要了。
  追根究底,只会是更多的不堪,更多的痛苦。
  所谓的把柄,固然是炮制出来的「虚假」;但它的存在,却真实地指向白家,白行健。
  相比「那三天」的部分模糊,这个「把柄」成像极为清晰,满满的淫乱、荒唐…
  这时候的白颖,已经不是「受害人」,她已经彻底恶堕,沦为雌性的肉畜,满屏的淫贱,肉欲…
  肉便器?打桩机?鸡巴套子?恐怕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恶心…
  不在于肉体,而是在情感的践踏上;彼时的白颖,已经看不到一点点的白,甚至不能称为人。
  她不配作为人妻,更不配作为子女;人性,人格,湮灭在纵欲里…
  相比徐琳在言语上出卖自己的女儿和儿媳,白颖那些荒唐的「口述」,才是最阴毒的武器。
  我甚至在想,老白如果没猝死,看到这个「把柄」,也会被活活气死,死不瞑目。
  郝江化在白颖身上的着力,不只羞辱我,更侮辱白家。
  「那三天」的观影结束,我只吐了一次,而这个把柄,却让我「呕吐」不止,几近昏死。
  这种恶心,从骨血里冒出;删视频容易,可是心里的视频,删得掉么?
  再大的台风袭扰,还是会随着时间而衰竭;只留下一地残垣断壁,满目狼藉。
  暴雨之后,已经转为阵雨,局部大雨,还有两天,会转为小雨。
  雨后,多云,阴云。又会有大暴雨,郝家的暴雨。
  午后,果真下起雨。入夜,更是大雨磅礴。
  房门敲响,开门,佳慧就在门外。
  原本明亮的眼眸,泛起层层雾霭。不是哭泪,而是心碎。
  再要强的女性,始终是女人,母性,柔软,脆弱。
  一时无措,随即相拥;她需要拥抱,我也需要拥抱。
  左家遗孤,白家遗孀,一对被遗弃的男女。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0/01 05:45:40

第四十四章(八)
  痛苦流淌在骨血,隐隐作疼,渐入平静。
  厌恨、悲忿、在佳人陪伴下,得以平息;不是消失,而是喘息。
  审判日前的宁静。心绪正在收拢。这一点,佳慧比我要好得多。
  即便遭遇很大的精神打击和情感挫折,在短暂的脆弱后,依然能很快调整状态,骨子里,她从不文弱。
  「所以,郝江化并没有跑掉?」她一愣。
  「没有。」随后,我将事情简略一提。作为元凶,有他才有审判日。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等三天?」
  「这三天,必须等。这对我,对他,对她们,都将是一种折磨和考验。」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在培养我的贪心。」
  感性的软弱,在经历情感煎熬后,需要补充贪婪的养分;对真相的贪婪,对报复的贪婪,对审判的贪婪…
  贪婪是一种动力,就跟仇恨一样,会充实我,壮大我,会推着我,往前走,走进郝家,走进审判庭…
  女人的指尖划过我的胸膛:「还难受么。」
  我牵起她的手,轻轻一吻:「没事的。」
  没有人能分担痛苦;但,有人能陪着你痛苦,那至少,这痛苦,不会绝望发疯。
  晨阳出云,去接白颖出院;她很虚弱,执意出院,院方也就医嘱完放行。
  返程,久违的「返家」,却是再也回不去的归途。
  借口整理书房,留她们母女独处。那些东西早已被收好,难办的,在心。
  有没收的,也有没丢的…类似搬家时的窘境,耗时且犯难。
  「左京已经找到郝江化手里那些见不得的东西,也包括你的…」
  语气看似轻淡,面上却有寒怒。引而不发。
  白颖闻言。本就苍白的脸颊更虚色。
  「照片和视频…他都删了…那个把柄,他也毁了。」母亲沉着声,「算是给你留下最后的体面…他能忍下来…这不容易…」
  心被狠狠地揪着,只能憋着,这种难堪和痛苦,是她自己造成的,无可辩驳。
  「你死活不愿说的把柄,不管怎么问,左京都不肯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内容…」
  白颖的脸色扭曲着痛苦,却不敢吭声,任凭母亲奚落。
  「其实也不难猜…郝江化跟你的丑事…如果只是单方面,那就不是把柄…而是他的强奸罪证…」
  「所以,里面的内容,一定要表现出你的主动…并且,还是清醒状态…」
  「最合理的猜测,就是视频…在你知情的情况下拍下来…他把你的一切都拍得很清楚…」
  「你害怕视频曝光,因为这里面藏着你最赤裸的样子…不再是被强迫,而是心甘情愿…被玩弄…」
  沉默,眸里滚下热泪。是痛苦,还是悔恨,不忍直视,潸然而下。
  「你的身心…完全背弃左京…也许你未必这么想…也许是郝江化诱导你…但,你顺从了…」
  泪目,滚落的滚烫,烫得喊不出声,嘴唇被咬得出红。
  「用来要挟…还不够…应该有更难堪的把柄…」童佳慧若有所思,「三天…他关你三天…你就崩溃了…一定交代了什么…或者他发现了什么…跟你的【郝爸爸】有关吧…」
  「别说了,我都认了,求你,别说了…」
  看着女儿垂目,低头默认。心里泛涌着悲凉。
  早几年,就听白颖挂在嘴边「郝爸爸」这三个字,她和丈夫是心有不满;只是想着碍于李萱诗,女儿是随着情分就这么叫了;在俩夫妻心中,真正的亲家公是左轩宇才对。
  而现在,已经明了。非但这「郝爸爸」另有深意,甚至这源头,既不是左轩宇,也不是郝江化,而是女儿的「好爸爸」,在那十五年前就扎根的孽缘。爸爸,白行健,白颖从来就只有一个爸爸。
  「郝江化知道那个秘密…而且还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是不是在视频里亲口承认了?!」
  甚至,在郝江化这种畜生的引诱下,而沉沦在肉欲的白颖,哪里还分得清,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白颖滑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膝盖,哭成泪人。
  童佳慧心寒,发冷,自己的猜测,果真就是实情。
  亲生的女儿,把白家最大的隐秘,出卖给仇人;淫乱的肉体,不伦的指控,炮制出一个真实却又荒唐的「把柄」。
  这个把柄,足以毁掉白家;几代人维系的清誉,会被瞬间摧毁;不在于丈夫有没有做。
  只要见了光,白家就染上污名,洗不掉的那种。
  扬起的手掌,在悲愤中,还是停下;时至今日,再计较这个,已经没意义。
  将白颖扶起,心头怨忿难消。毕竟是几年前就拍下的旧物,再恨,也已经物是人非。
  白行健一死,白家已成过去;所谓把柄,作用已经大大降低,相比它的威胁性,白颖的背刺,才是最伤人。
  「明天,左京会去郝家,你也去…」童佳慧沉下心气,「有什么,就在那里解决。」
  审判日已定,至于怎么审,怎么判,因果报应,各安天命。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真觉得,这个把柄很可怕?」
  白颖抬眸,泪目婆娑,并不明白。
  「到底是这个把柄可怕,还是…你一直在骗自己,觉得它可怕。」童佳慧寒心难静,「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去想,好好想想…」
  把柄如枪。枪是死物,郝江化没能力开这把枪;只是没想到,他会藏这样一把枪;枪,容易走火,人心,却容易走丢。
  「作为母亲,最后劝你一句,最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倒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声落人去,白颖再难支撑,虚弱力散,人直直仰躺,悲从中来,心拗泪哭…
  耳畔一直在回响母亲的话,「到底,是这个把柄可怕」,还是在「骗自己,觉得它可怕」?
  房外,童佳慧并未远离,直到听见里面嚎出悲声,久在心里埋藏的悲愤,终于被撕开口中,流出脓水…
  人性的劣根,卑劣的外衣,这时候撕下来,无济于事,但至少比在郝家,比在审判日当众撕下来,要好得多。
  哀哭如埋葬,能听到女儿这回是真的疼,骨子里的祸源,肉体的恶堕,情欲的肿瘤,作为医师,她必须要自己开刀…
  情绪在喷涌,冲洗着灵魂,欲望和现实,在眼前渐渐清明…
  沉寂多时。等到童佳慧再次进入,房里,白颖已然坐起。
  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本…被翻出来,搁着那里。
  童佳慧心里已明了:「决定了?」
  「嗯。」白颖轻喃,决定权并不在她,左京重回这里,就已经表明意思;自己只是先挑明;已经拖太久,该断了。
  佳慧来唤我,看到摆在面前的证件,沉顿片刻,开口:「什么时候?」
  「今天吧。」白颖应声,「明天,应该很忙…」
  「离了,明天…你就不会有优待。」
  「离了,我就只剩下一种身份…做你想做的。」
  达成共识,驱车去民政局,佳慧没有随行。
  简短的询问,核准手续材料,确认无误后,工作人员出具离婚证,【离婚】二字格外醒目。
  结束了…十年的婚姻,戛然而止…没有想象的轻松,内心的沉重并没有散去。
  没有喜悦,隐隐地感伤;有不舍,不是留恋,而是缅怀失去的,以及终将逝去的。
  @@@审@@@判@@@日@@@从白走到黑,破晓见黎明。
  一米阳光,照亮几许,刺痛几许?
  真到了这一天,我的人生,也难以明媚。
  再临郝家沟,愁云惨淡,甚至死气沉沉,不复好光景。
  距离郝家几里外,便已经能看到路道有人,更深处,咒怨哀叹,乌压压挤成一片。
  在地的维安警员,也被人群隔在一旁。众怒难犯,郝家已是村民的龙逆,触碰不得。
  车鸣入耳,进驻的特勤队架起空门,他们事前已经接到雇主今日到来的通知。
  村民们不明情况欲叫嚣,随后被几个领头喝阻,掰扯几句,「生人勿进」,竟也让出路来。
  连警员也颇费手脚的舆情,我则堂而皇之地,开车进郝家。
  郝新民虽然死了,但在这群人中,找几个有威望的人不是难事,余下的,从来只是随大流;甚至政府那边,今天也不会找茬。
  官家正为郝江化烦恼,杀人诈财,再加财政贪污的破口…急着想要找补…而我给他们一个契机。
  通往审判之路的大门,已经打开,就等着我进去。
  「大少爷,大少爷来了…」郝家院内,探脑观望的小保姆,个个眼尖,直嚷着叫出声。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姑娘们欢呼雀跃。
  有救?内心冷笑。该说她们是天真还是愚蠢,居然幻想我是救星?
  熄火,下车,我已经被簇拥着往屋走,李萱诗闻声而起,面上却有忧色。
  美妇病倦,徐琳伴着她,见到我:「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不来。」这一天,我等得太久。
  李萱诗欲言又止,徐琳会意,打发众人散去。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我明知故问。
  「你没看到外面围这么多人…郝江化掺合到郝留香的诈骗案,很多村民上当受害,他们已经知道人跑了,围着郝家要钱…
  「最麻烦的是,郝江化杀人潜逃,被抓到大概会判死…他们更担心拿不回钱,这时候,你怎么还闯进来,这是自投罗网!」
  李萱诗望着我,忧声道:「郝江化亏空公款,村民钱被卷走…这个项目的破口太大,郝家是不可能补得上。」
  说话间,李萱诗从身上摸出一张卡,塞进我手中。
  「政府不会眼睁睁看着,也许会没收财产…好在,我已经提早做了准备。」
  左右环视后,她压下声来。
  「公司和山庄,我已经押给银行,差不多一个亿…你可以带颖颖移民国外,重新开始…没人会认得你们…」
  「要是·真过不下去,你就再找一个…」
  「京京,听妈的话,趁你能进来,赶紧走,再晚,你可能就出不去了。」
  郝家宛如火药桶,只要没了指望,外面的人随时会冲进来,做什么,难以预料。
  望着眼前,虚伪的「慈母婊」,心中苦,苦笑出声。
  扑哧一笑,再瞧她,又扑哧连笑,继而捧腹,笑声引来众人瞩目。
  「你笑什么。」李萱诗不懂,自己哪句话好笑。
  「你们怎么都不笑。」嘴角含笑,见众女无措。
  回首,盯着李萱诗:「我为什么笑?因为…」
  笑容,戛然而止。
  「我笑你…蠢!」
  语惊众人,大厅陷入冷寂。
  李萱诗脸色骤变:「你…」
  不理会她,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吴彤。后者微微颔首。
  「就在刚刚,这个女人…塞给我一张卡,哇,一个亿,真有钱…」我一指李萱诗,「我想问,她有分给你们钱吗?」
  一众女人似乎还不明白,这钱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外面的人,已经认定郝江化卷钱跑路,现在她想安排我拿钱离开…你们猜,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她就可以用配合调查的方式,顺利从郝家离开…而你们…啧啧啧…」
  有人云里雾里,有人点化开悟,骤然失色。
  「从一开始,你们就走不掉;你们留在这里,村民就能安心;郝江化跑了,等她也跑了,整个郝家就是空壳子…」
  说话间,人往阶梯,扶摇而上:「等到村民们发现,他们会发疯,会不顾一切,冲进郝家…而你们,既可以事前麻痹村民,事发也可以充当炮灰…」
  「你们不仅拿不到遣散费,还要承担村民的怒火…而她,可以在国外,跟我团聚…」
  众女脸上一抹红白。气愤被出卖,更多是恐惧,为自己处境心生害怕。
  踱步到二楼,扶梯而立,手中的银行卡,「噌」地一声,掰成两半,丢下楼去。
  李萱诗面色惨白,已然明白。这是儿子对她的报复;她知道他恨,却没猜到会选这时候。
  为什么,自己已经拿出全部…一个亿,还不够么?
  看到李萱诗心魂失守的模样,内心泛起些许快意。是的,还不够。
  一个亿,的确不算少,但这钱并不好拿;想要真正支取,恐怕还需要她。
  她给了我保险箱,里面藏着财富;保险箱有锁,钥匙在她手里。自然,她就有了价值。
  所谓,去国外,和白颖重新生活,真正的含义…
  我已经重新接纳出轨的妻子,自然也能接纳堕落的母亲。何况,她算不上出轨,更掌握着一个亿的财富。
  娇妻美母,其乐融融。李萱诗,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对吧。
  「左京,你想怎么样?」在徐琳的搀扶下,李萱诗强撑精神,终是,到了这样的局面。
  我将一份契文亮出:「这一份,是郝奉化通过中间人转卖给我的地契协议书…」
  手一松,契约便滑落下去,徐琳上前捡起,回到李萱诗旁,摊开速览。
  「你买了郝奉化的地契,又怎么样?」见闺蜜沉默,徐琳挺身而出。
  「不明白?郝家的土地产权,原本是宅基地;郝江化嫌地块小,就跟郝奉化换了地,为的就是娶李萱诗…建房开销,用的是左家的钱;后来,作为补偿,还给郝奉化一家建房娶亲,用的也是左家的钱…妙就妙在,这俩兄弟换地建房,却没有办理手续。也就是说,你们脚下这块地,其实不属于郝江化,而是郝奉化,而他把地卖给我…」
  「我不是郝家村人,但是她嫁过来落户郝家沟,连带我也具备买卖资格…也就是说,我现在是郝家的地主…」
  「就算地是你的,房子也不是你的。」徐琳反驳。
  「不,房子,也是我的。」我淡淡一叹,「我说过,建房款是左家出的,我当然要拿回来;既然你们把房产质押给银行,郝家出这么大的事,作为债权人,银行有权进行保管及处置,我以权利人的身份,跟银行签了补充协议…也就是说,你们付不出钱,这房子就归我…」
  「而在一个小时前,法院已经获批查封郝家的产业,包括公司、山庄以及这套宅子;查封期内不能买卖、过户、押解和租赁…」
  徐琳愣神:「这不可能,郝江化犯事,扯不到萱诗。」
  这话本没错,至少在金流这部分,只有郝花李的,不存在他反哺李的情况;即便公司税务有猫腻,也是另案处理,以郝案做理由,法院不太可能支持。
  「原本是很难,政府也没辙,可是,我给他们提供了理由。郝家的产业…就该是左家的财产…当年的遗产分配,如果存在隐匿、挪用等情况,作为权利人,我有权主张,申请核查并重新分配…郝家的,她的…都已经被查封、冻结…」
  徐琳惊住了,再看李萱诗,惨白,摇坠而强撑。
  「从现在开始,郝家由我做主,解释得够清楚了吧。」
  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将她们心慌与无措尽收眼底。
  「大少爷,在问你们话,清楚了吗!」吴彤一声冷喝。
  徐李二人愣神,瞧向吴彤,这个小姑娘竟也这般雷厉。
  「清楚!」丫头们齐齐喊声,终于明白,郝家,已经换了主人。
  在这里,将会主办一场聚会,有待宰的羔羊,也有晚到的客人。
  闫肃和陈墨如期而至,他们负责宴会厅的设备调试及外场监控。
  特勤保全们,被安排在庭院外和郝家四周,确保不会有意外。
  保姆们按照吴彤的指示,将会场打扫干净。尤其是那张极具封建仪式的餐桌。
  遥想当年,郝家的「繁文缛节」,予人一种封建王朝的错觉。
  只能说,现实比想象更荒诞,更无下限。
  「可以了。」一声落下,空气凝重几分,保姆们全凑过来,挤在一旁。
  这张做工考究的餐桌,除南北主座外,东西两侧各有十五个席餐位。
  李萱诗有一项无上的「权力」,她会根据参加列席人员,安排每个人的座位。
  郝家连保姆在内也就二十多人,足够全部人坐,但从来没有坐满过。
  谁都列席,谁能上座,谁坐得远,谁靠得近。这是李萱诗的权柄,也可以是笼络的手段。
  而现在,她这项权力,众目睽睽,被我褫夺了。
  我拉开东侧首席的座位,摊手示意:「坐吧。」
  众人的目光看向李萱诗,她的脸色难看,还是落座。
  吴彤拉开第六席位,径直坐下,这就是郝家权力地位的缩影。
  北座是郝老狗的固定位,他无福消受,这一次,我邀请徐琳坐下。
  记忆里那次,徐琳没来,否则,必然是第二三席位的佼佼者。
  现在,它们都还空缺着;而有些空位,永远等不到人,比如郝奉化一家。
  彼时,二楼的阶梯处,保姆阿蓝搀扶着一人下来。
  何晓月。每个人都一时惊讶,明明才没多久,她们几乎遗忘了她。
  经历丧子痛的何晓月,精神恍惚,失魂落魄,被安排锁在房里照养。
  现在,她被放出来。不只放出来,吴彤交办阿蓝,特意洗漱干净,换身衣裳。
  拉开第五席位,这是何晓月的位子,比吴彤位次靠前。
  首席、五席、六席…还会有人列席,而这个席位安排…李萱诗脸色发青,她隐隐猜到。
  「左京,你要干什么?」徐琳忍不住问。
  「别急,再等等。」我眯着眼,「先看点娱乐节目。」
  液晶屏上接入画面,空旷的建筑物里,一声低沉的呢喃,登时引人侧目。
  从交叉角拉伸的铁链,绑住一个脏老头,一眼惨败模样。
  「郝江化!」徐琳忍不住惊呼。
  李萱诗吐出一口气,面如死灰,心坠深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郝江化如此,她也如此,逃不掉…
  「求求你们,让我睡…睡一觉…」
  干裂的糙嘴唇,不时吐出一句,如果可以,他会跪下来,磕头央求。
  屏幕里,郝江化这糟糕的模样,眼神浑浊,人鬼难分,惊到众人。
  戴上专属耳机,直接接入Poy的通讯端口,很快,对方便有了回应。
  「京,你要开始了么?」
  「还没有,不过可以先安排点娱乐节目。」
  荧幕里现出一道荧光,黑色的丝袍,掩不住她夺目的存在。
  「缅娜。」徐琳又是一惊,扫了左京一眼,再看向闺蜜,心气也散。这一局,明显是处心积虑…
  缅娜,不,应该更正为Poy。我最忠实的朋友。
  一记响指,有人捧来医用托盘,里面有一支注射器和针剂。
  「这是什么?」
  「天使,第二期。」Poy解释道,「一种特殊兴奋剂。」
  「不会出问题吧。」剧情推进到这里,确保不会有意外。
  「打过昏睡针,再用强光侵扰,想睡也睡不着…现在想要恢复精神,注射天使是最好的方式。」
  「这种药,有强效清醒的优点,会有些副作用…正好作为娱乐节目。」
  我和Poy的谈话,也从通过调试好的音响传出,被众人听见;覆盖的范围,大致局限在宴会厅。
  这场跨境的实况直播,除了我和Poy能够同频,郝江化只能听见,却看不见,而她们能看见,却不能传话过去。
  眼看针剂被注射,郝江化也起了变化。
  他的眼睛瞪大,血丝成红,面相渐渐狰狞,仿佛疯牛一般。
  捆绑的钢索被松下,手脚还拴着链铐;铁链拉扯声,犬吠声,响起。
  「郝江化,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好好享受金发碧眼大洋马,我说到做到!」
  画面拉近,郝江化的囚地,周围响起犬吠吐舌声,四个壮汉,四条军猎犬。
  其中两人弯身一拍,两条浑身披丝绢状的金发长毛,便往郝江化跑去。
  郝江化呲着牙,怒目,扯过一条,便将它放倒,紧接着掏出黝黑老屌,腰一挺,开始大力抽动。
  这一幕,委实辣目,郝家众人惊掉下巴。有小保姆连忙扭过头,但犬吠惨声,连连入耳。
  「这两条是阿富汗猎犬杂交种,另外两条也是,不过它们是公的,呵呵…」Poy撸着怀里的猫,轻盈一笑。
  众人闻言,面色惨白。这母犬发出的声音,郝江化的粗蛮,伴随着铁链触碰地面,仿佛在她们的心房上划拉,那种指尖划玻璃的异样,浑身起鸡皮疙瘩…
  无一例外,包括李萱诗、徐琳在内,郝家众人都起了反应,心里被刺挠的恶心感,不断地翻滚…
  「停、停呀!」一声喝起,郝江化忙着冲刺的关头,竟然喊出声来,可是,喊归喊,身体却持续在干着这条金发母犬。
  Poy笑着解释,这就是天使的魔力;就跟人打了麻药一样,即使意识很清醒,身体却麻木,不受控制;而天使相反,它可以保持人的清醒,催化出交配欲望,并且会服从动物的本性。没错,天使是一款针对兽类配种的特殊药,尤其是发情期短,不利繁殖的动物。
  眼睁睁看着郝江化压着母狗疯狂输出,干着、干着,甚至抱起,就这么…不堪入目!
  小保姆们哪里受得住,只觉得肠胃翻涌,辣目,更恶心;忙用手捂住嘴,却遮不住眼,遮着眼,又捂不住双耳;这人狗大战的画面,这荒唐的交合…
  直到有人再也压不住恶心,直接喷吐出来,大呕秽物,嘴角挂着口水与胃液的混合…
  白浊?有人浮想,也难再忍,也跟着呕吐,苦水,淫水?
  「我受不了了!」保姆小文喊道。
  「忍着!」吴彤豁然起身,沉声呵斥:「你,有什么资格受不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你难道没有被郝江化当狗骑过!」
  「不只你,还有你、你、你…」吴彤的目光扫视众人,「我也一样,在郝江化眼里,我们就是一群母狗。」
  「看他肏母狗,你们就受不了,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看看我们这群母狗,以前是怎么被郝江化这条老狗肏得,嗷嗷叫!」
  一声暴喝,震得众人不敢辩驳,胸口犯恶心不说,只觉脸上火辣辣,臊得慌。
  李萱诗面色虚白,胸膛强压着恶心;不全是眼前的丑陋影像,也是她的身份。
  今天以前,她是众人眼里的女主人,是高贵的;而现在,每个女人都被代入母狗。
  既然都是被骑的母狗,那又何来「高贵」?所谓的正宫,只不过跟公狗交配的母狗。
  左京这记耳光,打得真是响亮;话是吴彤讲的,但正主就是她的宝贝儿子。
  想到这里,李萱诗惨惨一笑,原来这十年,换来的,就是一条公狗,一群母狗。
  十来分钟,母狗已经不堪承受;郝江化正在兴头,又扯过另一条,接续人狗大战的戏码。
  犬牙挫齿,哼哈声重,两条公犬眼里泛着凶光,随着郝老狗肏得起劲,它们也越来越躁动。
  女人们反而安静下来,变得很拘谨,像是胆小的猫。忐忑,一种不可知的恐惧。
  院外一声车鸣,不久以后,一个女人被人押着,推了进来。
  亭亭玉立,楚楚憔悴。一进来,她就看到众人齐聚,眼睛里也充满惊讶。
  一众女人,眼目惊讶,却也不敢声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岑筱薇的到来,就是第一道风。
  屏幕上,郝江化正在卖力表演,听到交合声,身体仿佛过敏一般,忽然发冷。
  「京哥…」岑筱薇颤着声,她在恐惧,比听到白父死讯时更怕。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是我邀请的第一位客人。」
  走到餐桌东侧,第三席,拉开:「坐。」
  岑筱薇颤巍巍地,坐了下来。她和李萱诗只隔一个空位,却各自低头。
  心慌,便有意乱,不禁在想,是否还有第二、第三位客人,这空位又会是谁?
  意识在抗拒,人却很诚实。有天使的鼎力,郝江化完全沉迷其中,等到母犬抽搐,打个冷颤,一发入魂。
  尚未舒爽,伴随犬吠,两条犬扑奔而去,在猎犬眼中,他已成猎物!
  「啊!啊!」喊叫,嘶吼,锋利的犬牙,狠狠地攀咬。
  郝江化甩开一条公犬,便有一犬扑咬,咬在胳膊,再甩,大腿上,已被咬住。
  一口,便撕咬一块肉下来;如果不是护得及时,郝江化的狗屌说不定就被咬下。
  才应付完两条母狗,现在却要面对两条公狗。身心折磨,又有栓绑,难以躲闪,被咬个结实。
  双手死命护住裆部,用脚去踹;而俩公犬前仆后继,撕咬郝江化,哭爹喊娘。
  曾经何坤买凶对付郝江化,结果七八个打手干不过一个;而现在,两条狗便能咬他半死。
  夺妻之恨!不仅是人有,狗也一样!母狗被糟蹋多惨,公狗就有多恨!
  我不可能去咬郝老狗,但这两条公狗却可以!狗咬狗,才是正理。
  「精彩,真是精彩…」忍不住感叹。
  花容失色,花凋谢。往昔娇艳的女人,个个被吓得惨白,生怕下一秒,会从哪里放狗来咬她们。
  我当然不会放任郝老狗被咬死,起码,现在还不行;娱乐节目,只是庭前的消遣。
  公狗已经被拉走,徒留郝老狗瘫在那里,疼痛,喘息。第二位客人,姗姗来迟。
  「诗芸!」徐琳惊呼。她没想到,连在北京的王诗芸也被带到这里。
  李萱诗惨淡一看,果然,该来的,就会来,再远,也不会缺席。
  素衣寒面,只看到屏幕里的郝江化,王诗芸才变了颜色。
  几欲扑过去,双手捶打;索性,被一众保姆拉开。
  黄俊儒坠亡,是郝江化害的;王诗芸怎么能不恨,不久前才被丈夫重新接纳,就被这畜生硬生生毁了!
  「第二位客人…」邀请王诗芸,在离京前就已经决定,从康复中心接人,时间有点赶。
  有心放她一马,命运却不肯饶。这场囚局,里里外外,兜兜转转,难逃这一遭。
  「坐吧。」第四席,座位已拉开,冷面寒霜,不看旁人,孤等。
  惶惶,不可知;犬歇,声又来。
  「哒、哒、哒…」不是钟声,而是马蹄踏地。
  原本瘫在地的郝老狗,瞥见又一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
  「不,不要过来!走开!」他再蠢也明白,这不会是好事。
  金发碧眼大洋马,这是缅娜的承诺,金发碧眼是母狗,而大洋马,就真的是马!
  在暹罗,马并不罕有,最要命的是,这马不是母马!而是一匹公马!
  郝江化想逃,松下的铁索又被拉伸,将他固定;而这个角度,距离,位置,早就计算好。
  裤角被狗撕咬破烂,吊起时,就剩一身挂彩的皮肉;驯马师牵马上前,郝江化被挡在马肚下。
  一根马屌,远比狗屌更粗,更大,更长,顶着腥臭屁门就进去,黝黑老菊,被挤得屎道破壁…
  紧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比被狗咬时,更难忍受;看不见辣目的画面,马蹄扬起,肚下哀嚎。
  一种被巨力贯穿的疼痛,伴随着难以承受的耻辱;第一次,他被一匹马给肛了。
  马屌顶撞,破菊而入,惨绝人寰;那种被几乎顶到,屎尿喷放的异样,郝江化无比绝望。
  过去,他玩弄过很多女人,菊穴也玩了不少;现在轮到自己被肛后门,才深深体会菊花的痛。
  夺妻之恨,由狗咬;窃菊之痛,放马肛。娱乐节目,嗯,动物世界。
  娱乐,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惩罚的同时,我也在观察。
  她们有着不同程度的恐惧以及恶心;有人因画面而恶心,有人厌恨郝老狗;然而,依然有些人,恶心之余,竟然泛起同情。
  母畜当久了,自认是肉身菩萨,菩萨心肠,不忍其受苦;何况郝家给得又多。不是每个都被强迫,恐惧若消,便起一两分怜悯。
  母狗为了公狗而反咬主人,并不意外;只要狗窝还在,对公狗就会保留些认同;只有把狗皮剥下来,鲜血淋漓,才能疼醒她们。
  「够了。」李萱诗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已经抓到他,打也打了…把人交给警察吧。」
  「如果我说不呢?」
  「我知道你恨郝江化,他是该死,但我不能眼看着…」
  「怎么你心疼了?」我忍不住讥讽。
  「再怎么样,他也是我丈夫…」
  讥笑凝固在脸上,怒火骤起。
  「「到现在,你还认这条狗是你丈夫。那我呢?我是什么!」
  李萱诗,你就真舍不下一条狗吗?你的丈夫不应该姓左吗?那个埋在坟里的男人,就不值得你半点留恋?!
  「你,你当然是我儿子。」
  「儿子?呵,儿子…你儿子早死了!你选的嘛!」
  这一刻,我的内心充满怨毒。
  「如果你没有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这十年呀,整整十年,你都在选他呀,你都站在他这边!你选了郝家,一切为了郝家;你把左家扔了,你把我爸忘了,把我这个儿子丢了;把你的儿媳坑了!走到这一步,是你,让我没得选啊!」
  这一声暴喝,似乎吓到她,眼神在退缩,「不,不是的…」。
  「你心疼郝江化,因为他是你丈夫;你说我是你儿子,那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
  「五年前,白颖就是在这里…她被…你,你们瞒了我五年!」怒意在哽,不吐不快。
  「整整五年,我就像个傻子!你们把我,把你们眼里的这个儿子,这个丈夫,当傻子耍了整整五年!」
  「如果不是藏不住,你们会继续把我当傻子,蒙在鼓里,继续耍下去!」
  愤怒,只是情绪的表达,情感已不再强烈。最难熬的阶段,我是在监狱渡过的。
  纵然,她的眼里,充满羞愧与痛苦。可,这,又有什么意义。
  屋里突然安静,就连郝老狗的惨叫也低缓下来;烈马的狂风暴雨,而他在经历连番的疼痛后,接踵而来的痛苦已经喊不大声。
  而两个女人的到来,让屋里变得更安静。
  徐琳等人的目光,有些畏惧,有些躲闪;岑筱薇躲闪的意味更浓。
  白衣套裙,素面雅淡;面色过于苍白,穿其他更显惨白,反不如一身白,虚弱得不明显。
  白颖的出现,令某些人心生不安,李萱诗的目光反而凝重起来,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仿佛是宿命的魔咒,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曝露内心的不堪与胆怯。
  童佳慧却不去看她,而是望向我:「我坐哪儿?」
  西侧位,首席,和李萱诗针锋相对;随即,我挪动东侧第三席,白颖也坐下。
  岑筱薇坐立难安,扭开身,歪向王诗芸;相似的模样,反而能亲近。可惜,王诗芸无动于衷。
  四位客人,真正的客人,只有童佳慧;原本,我不想邀请,触及到丑陋和伤口,但在洞悉郝江化的真正图谋后,我决定这样做。
  隐瞒,往往会是悲剧的延续;李萱诗,白颖,她们一再论证这个观点。
  「客人到齐了。」心绪得到平静,语气也温和,指了指一众保姆,「你们也找位子坐。」
  丫鬟们面面相觑,竟有些不知所措。
  「大少爷的话,你们没听到嘛,还需要帮你们一个个把座椅挪开!」
  吴彤发话了,她们这才慌乱地找位子坐,不敢坐得太近,和「夫人」、「姨太们」隔着距离,全往南席座边靠。
  这帮保姆们,有年头长的,也有年资浅的,自己按尊卑选的位。
  李萱诗一手打造的礼仪,已经融进她们的骨血,狗肉上不了酒席。
  三六九等,后宫剧的名分尊位,被套用下来;帝后、妃嫔、宫女。
  保姆们只有听命的份,要是伺候满意,赏个类「官女子」的名分,才有一同上桌的机会。
  人性、奴性…想想,还真是荒唐,叹声:「可以发下去了。」
  吴彤起身,离席;不消片刻,手捧一大叠纸,一筒笔。
  她在每个座位,都放上纸和笔,这才坐回。
  「每个人面前,都有纸和笔。可以现在写,也可以慢慢写,时间很充分…」
  「题目不限、文体不限、内容不限、字数不限…一句话概括,就是写什么都行…」
  「唯一的要求,就是真实;写到满意为止…」
  「当然,也可以不写;大门就在那里,你们随时能出去…不过,出去之后,会怎么样,我不敢保证…」
  「对了,忘记提醒你们,我已经让人传话给村民,说你们有逃跑的可能…怎么选,你们自己决定…」
  李萱诗拿起笔,恍惚间,陷入久违的记忆。
  这一幕,太像一场考试。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一名老师,也做过考场的监考。
  学生们在底下,答题做卷,而现在,轮到她们要考试,而监考,是她的儿子,还有…童佳慧。
  「叮!」一声铃响,不是开考的铃声。
  「怎么回事?」我微微蹙眉。
  「这是老太公的呼叫铃。」一个小保姆站起身来,「吃喝拉撒,要有人伺候。」
  倒是忘了,这郝家还剩一个老头,比郝江化更老的老头。
  子不教父之过。郝家养出郝江化、郝小天这大小畜生,这老畜生也难逃干系。
  「人呐,死哪里去了…」
  仰在床,花白胡子,佝偻着身子,小便失禁,等着人来收拾。手边的按钮按了又按,半天也没人来。
  「啧啧啧…」入门的恶臭,果然是一路货。
  老不死听见奚落声,挣扎别过身,挂上胸口的老花眼:「「是你!」」
  「你认得我?」印象里,我和老不死没有交流。
  「是你,就是你捅了江化!你是郝家的仇人,你这个坏种!」老不死颤颤巍巍,伸手去摸旁边的手杖,「滚,快点滚,不然打你…」
  我笑了,笑得讥诮而冷酷,「该滚的,是你这老不死,这里的一切不属于郝家。」
  「你胡说,胡说八道…」他当然不信。
  「你,你来告诉他!」我指了指小保姆。
  「大少爷说的没错,家里现在是大少爷做主。」
  「我不信,叫江化来,叫他来;告诉他,他的仇人就在这,他的老子被人给欺负了!」老不死气性颇大。
  「他来不了。」我冷笑道,「看样子,她们没告诉你,郝江化杀人潜逃,他把郝新民给杀了…不过呢,他还是被抓了。」
  「我不信,不会信,叫奉化来。」
  「郝奉化?他也死了…你不知道么?」我笑得更得意,「还有你的孙子,郝杰、郝小天、还有郝龙郝虎都死了…」
  「不,你,你骗我!」老头不信,他不敢信。
  「如果没死,为什么他们都不来看你?一个也没有!」
  这一问,老头僵住了;家里最近的异常,有事瞒着他,总还是有知晓的。
  「我再告诉你,郝小天怎么死的?他玩女人染了脏病,还被郝杰断根变成太监,想不开就跳楼自杀…就在这顶上,一跳,这脑袋瓜啊,啧啧…郝杰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郝江化强奸了郝燕…你没听错,你的二儿子把你孙女强奸了,再后来,郝杰就被人搞死了,原因嘛,也跟郝江化有关…」
  「郝奉化被害得家破人亡,所以他掐死老婆,上门报仇,把郝思高和郝思远给宰了,就在他上次看过你之后!」
  老头瘫软,从床边滚下来,小保姆欲扶。冷眼一扫,她便停下。
  老不死死死压着胸口,另一手伸着,床边的隔台,放着一瓶救心丸,太远,够不着。
  「有句话,你说对了,我是郝家的仇人。咱这两家的仇啊,太深,解不开!」
  「你呀,走运,早咽气,早解脱。」蹲下身,看着老头,看着他,慢慢垂下手,眼神涣散,「别让郝奉化他们等急了,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你说呢?」
  老不死已经听不见,小保姆听到,惊恐地点点头。
  「好了,回座位。」
  小保姆慌忙地退开,踉跄着,跑回座位。
  众人抬目,眼看着她惊慌失措,然后,便眼见我,一手拉着老头的腿脚,像拖一条死狗。
  郝家女人惊得连忙捂口,不敢置信,徐琳等人也倒吸凉气。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我松手了,将老头直接踹下楼梯,他就滚落在半道。
  这场面,映入她们每个人心里。
  「放心,人不是我杀的,他只是犯病了,够不着药。」我笑了笑,「而我,我没有救助的义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咽气…」
  「啊,我还是很好心的,毕竟,我把他拖出来,也就是搬运时的小小失误而已…」
  后续工作,当然有人做;安排特勤进来,他们把人扛到院里;院外,已经有人看到尸体,议论,鼓动…
  人死,需要等救护车现场确认,继而送殡仪馆火化;只不过,后续已经用不上。
  郝家能进,却难出;哪怕只是尸体,只要他是郝家人,这情绪就有对立;也不知谁喊一声,人流便挤了过去;他们不敢冲进郝家打活人,却敢拿死人撒气;毕竟,民间有着法不责众的说法,一个侮辱尸体,经手的人多了,这种轻罪又能落到谁?于是乎,能踩就踩,满满都是对郝家的恨,都是被郝江化吭害的苦主!
  外围的民警也只能喊喊,挤不进去;而驻守的特勤,无动于衷,这不是上头交代的事…
  踩踏尸体。现场的画面,被院里的闫肃和陈墨切到屋里屏幕上。
  眼看着,郝家老太爷,被众人踩踏的惨样;她们无法想象,自己一旦出去,被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京京,放过他吧。」李萱诗哽着声,看向我,眼里在乞求,「他已经死了,收手吧…」
  「收手?你又在为郝家人,求我收手?」笑得勉强,「那你呢,你们在伤害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收手?」
  五年呐,有多少时间,多少机会,你们可以选择收手,是你们选的不收手!
  「京京,当妈求你,郝江化已经落在你手里,别再牵扯别人,这样下去,你回不了头的!」
  她在用一双几乎要哭出来的眼睛求我:「已经死太多人了…郝江化被整得这么惨,还不够吗…」
  「你觉得够么?」我在笑,嘲笑,笑得很疲倦,感性的疲倦,指了指彼此,「还有我跟你…」
  「这一局,才刚开始!」
  李萱诗脸色变了,这一刻,她觉得很冷,说不出的冷。
  桌上白纸纹丝不动,并没有人动笔。不禁失笑。
  「你们不会以为自己在考试,不及格也没事吧?」
  环视一周,笑意收拢,转为阴沉:「这里不是考场,而是审判庭!」
  「这里有苦主,也有被告;第一、第二、第三被告,延续后面,是第四、第五、第六…」
  「你们既是被告,也是控告;可以辩护,可以指控,可以坦白,也可以死扛;怎么选,你们自己决定…」
  「在明天天亮以前,你们都还可以改变,想清楚,写仔细…」
  「我再强调一遍,这里不是考场,而是你们的法庭,你们的监狱,甚至是你们的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