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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凤是凤,龙非龙
宽敞的大殿内,沉闷的咚咚声响连绵不绝,殿中央,一根需五人才能合抱的金龙柱贯穿上下,而在其下,一位只穿了条黄龙长裤的少年正对着柱子不停地击打。
他满头大汗,长裤已经浸湿,光可鉴人的琉璃地板上也积满了汗水。
一连击打了整整一炷香的时辰,少年停下,已是气喘如牛,而金龙柱完好无损,坚硬如初。在他身边摆放着一张四角镶有龙老六霸下的红木矮桌,上面摆放着一大盆的神秘绿草。少年抓起一把,便近乎狂野地塞进嘴里,然后快速咀嚼,吞咽而下。
接着,他继续对柱子击打起来。
“这么练是没用的!”没打几下,一道轻灵的嗓音忽然自殿外响起。
少年一愣,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去,一道身穿暗红朱雀袍的少女从大门处缓缓走来。
少年擦擦汗,咧嘴一笑,“炼不了气,只能这样了。”
“母后传我们过去。”少女的丹凤眼从少年黝黑健壮的腹肌上一扫而过。
“可是有事?”少年拿起毛巾开始擦汗。
“过去便知。”少女淡淡地道。···皇宫内,守卫森严,少年少女身为皇子、公主,所住宫殿与皇上、皇后一起,皆在内宫,两人各乘一辆由四名带刀宫卫抬举的车辇往凤鸾殿去。
墙内墙外,琉璃碧瓦,楼阁林立,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八名宫卫带着少年少女飞速穿行,位于深宫中心的那座屋顶有骄凤腾翔图腾的巍峨宫殿渐渐清晰起来。
几弹指,车辇在殿前阶梯停下,少年少女下车,望了眼高有近十丈的阶梯,开始拾阶而上。
殿门前只有两名持枪护卫,少年少女越过一尺长的门槛,进入殿内。
殿内宁静如水,只有深处的一座凤椅,无其他任何陈设,简洁而透着威严。
少年少女低头走到阶梯上的凤椅前,方才抬头看向正端坐其上的大红凤袍女子,双膝跪地,两手平举身前,异口同声,“拜见母后。”
“嗯,”南宫婉淡淡抬了下眸。她睫毛极长,一排简直如刷子一般。
“谢母后,”少年少女起身。
“近来修炼如何?”那张嫣红的薄唇淡淡启合。
“回母后,儿臣已将境界巩固,不出两月,定能迈过小成。”少女平淡地说着,柳眉却是飞挑,不无自傲之意。
“不错,十四岁的四境飞天,这在我整个大秦近千年历史内也是绝无仅有。”
“母后过奖了,据儿臣所知,大秦境内就有一位前辈曾展露过傲于儿臣的天资。”秦明月眼神发光。
“哦?”南宫婉柳眉微挑,“我们大秦境内竟还有此等人士?”
“不错。”
“那倒请月儿说与母后听听,母后倒是好奇。”南宫婉微微坐直。
“十八年前,一人,一剑,一凤,力破群骄,得当朝皇上赏识,即刻纳宫为妃,彼时,她不过才十四岁际,但已是四境飞天圆满,四年后诞下龙凤,引天地异象,龙凤长鸣,得皇上加封皇后,儿臣相较于这位前辈,实是云泥之别,万分惭愧。”
“月儿啊月儿,你何时也学会你哥哥这套了。”南宫婉红唇微掀,但掩不住上扬的眉角。
“儿臣并无溜须拍马之意,所说皆乃肺腑之言,母后就是儿臣的榜样,令儿臣日日夜夜妄想超越却始终憾差一线。”
“你啊你啊,”南宫婉朝女儿伸出玉手,秦明月当即迈上台阶,将头送于皇后手下,任其抚摸,“你和你兄长,都是母后的骄傲,母后何其有幸,能有你二人常伴于怀。月儿你已足够卓越,不必着眼于过去那些云烟,修炼一途,漫长无边,过去的成就,未必代表将来的辉煌。”
“母后说得是,”兄妹俩齐齐应道。
“你呢?近来如何?”南宫婉看向自己的儿子。
“回母后,还是老样子。”
“还没突破到大成吗?”
“没,”秦明阳摇头。
“那些草药可曾吃完?可需母后命人给你添些?”
“那就有劳母后了。”
南宫婉点点头,在儿子、女儿之间扫看两眼,忽叹口气道,“当年你俩出生,天现异象,世人皆以为一个是龙,一个是凤,今后必将携手一飞冲天,但谁知......”
闻言,秦明阳也是叹了口气,明月也是螓首低垂,幽幽地看着台下的兄长。
“有几日不曾问起了,那晋王府的小司徒如今是几境了?”
“回母后,与月儿相差无几,皆是四境飞天,快入小成。”秦明阳说道。
“哼,你倒是记得清楚!”秦明月埋首在母后腿怀中仍是不忘出声。
“月儿,”南宫婉出声制止。
“没事,”秦明阳倒是笑笑。
南宫婉看了眼女儿,又看向儿子,“阳儿,你也不能怪你妹妹。毕竟当年的真龙异象皆被世人以为是赋予你身,但自从五年前有人说到当年的真龙异象实则另有所指,又逢晋阳府的小司徒展露天资,这些年便有越来越多的人亦步亦趋。”
“母后,孩儿清楚,是孩儿没用,孩儿让您落面了。”秦明阳低头道。此事他乃当事人之一,如何不知晓如今世人的口风转向,平时上街,他能明显感受到皇城中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昔日个个都点头哈腰向他亲切地喊到小王爷的风光已不复存在。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道,纵使他出身高贵强大的皇室,倘若自身并无真才实学,翼下的子民也不会服自己。
“你也不必过于苛责自己,你每日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事不遂人愿,只能认命。谁能想到,你俩打我肚子里出来相差不过一刹,然而彼此天赋却截然不同。”
秦明阳低着头,静听母亲慢言。
“阳儿,你也不必气馁。这世上想登峰造极,不只有炼气一条路,倘若武道能练到极致,也能够出神入化。”
“我知道。”秦明阳乖乖点头。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安慰你,上一届斗法大会便有一名纯靠炼体闯入百强的年轻武者,丹田干枯,经脉堵塞,并不意味着无法修炼。”
“儿臣明白,”秦明阳点头。母后所言非虚,但上千个参赛修士,炼体者寥寥无几,能拿下名次者更是凤毛麟角,前一百名修士,九成九皆是炼气,仅有一名炼武,而这名炼武还是在极后面的位置。所以虽然存在希望,但这希望实在渺茫。
“还有一年就是下一届的斗法大会了,月儿,母后有件事,必须得和你说一下了。”
“什么?”秦明月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
“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嫁给了你父皇,如今你也十四岁了,你父皇隐约透露给我他有想给你找个夫婿的想法,这大秦里的众多俊彦中,他最满意的就是晋王府的小司徒,倘若这次斗法大会小司徒能夺得好名次,你父皇很有可能会提起这门亲事,况且,你也知道,小司徒对你也早已暗许过心意。我的想法自然是尊重你的选择,但一切的决定最后还要看你父皇。若你父皇有意撮合你俩,那么这门亲事应该就落定尘埃了。”
“父皇怎么这样?”秦明月柳眉微蹙,小嘴嘟起。
秦明阳也暗暗握紧了拳。
“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和大秦着想。小司徒是个好孩子,天赋也不输你,也与你是同一天所生,当年我们大秦的开国先祖之所以能整合大秦山周边各个小国,其中大部分功劳要归于老晋王。晋王府实力雄厚,血脉纯净,多年来我们皇室都会与其联姻,稳定关系,你的姑姑便是如此,如今到了你这一代,这历史的车轮或许也不会改变。”
“已经有姑姑嫁给晋王了,我干嘛还要嫁?我不喜欢司徒言。”秦明月说道。
秦明阳也是把目光转向母亲。
“母后当然也希望你自由恋爱,但身在帝王家,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在你父皇眼里,江山社稷最为重要,况且,真要你去满世界地找,又能找出几个比司徒言更优秀、更配得上你的人呢?”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秦明月问。
“如果你能在大会上打败司徒言,这门亲事或许可以得到推迟,但是,也只是早晚的事,随着你俩的年纪大了,你父皇终归要提起这门亲事的。”
“那至少也可以多陪在母后身边,我还不想嫁人,”秦明月看了兄长一眼。
“这些其实都是后言,说到底,月儿你只要努力修炼,实力足够,你在你父皇那,也会有话语权,毫不夸张地说,倘若你有天在修为上能超越你父皇,你还会觉得父皇会不听你的吗?”
秦明月眼中泛起一丝亮光,却又立即黯淡下来,“哪有那么容易,父皇可是六境化神圆满,我连母后你都赶超不及,又如何追赶父皇呢?”
“万事皆有可能,你明白这点,更应该勤奋修炼。”南宫婉轻声说。
“我会的,”秦明月暗暗握拳,又看了兄长一眼。
“你也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你父皇那边,我会去说说的,毕竟人和人不同,我十四岁嫁与你父皇,你未必就得像我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己也不能懈怠。”
“谢谢母后,”秦明月在皇后白皙的玉颜上啵了一口。
从凤鸾殿出来后,在台阶下等候的守卫被秦明月遣回,她道想散散步,过后自己走回去。秦明阳没说话,任妹妹把守卫们都遣走了。
内宫的宫道里,十分安静,廖无人烟,兄妹俩踏着一块块的大青石板,漫无目的地走着。
“你刚才怎么一言不发?”忽的,秦明月问道,声音似是有些冷。
秦明阳愣了下,抬起头,“什么?”
“你还装傻?”秦明月与母亲生得一样的丹凤眼凛了下来。
“呃......我一直都在听着,月儿你指的是?”
秦明月盯了兄长两眼,说,“我和母后谈论我的婚嫁时,你怎么一言不发?”
“你也说了,你在和她谈,这婚事娶和嫁我都不参与,母后和你也没问我,我在旁边听就好了,不该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那到时我输给司徒言,然后父皇把我许配给他,任何人都无法反对父皇,那样你就开心了?”
“这......你输给司徒言,自是不好,作为兄长,我自然希望你赢,但我觉得司徒言很好,倘若你俩真能在一起,我会由衷祝福你们的。”
“哼,你真是个木头,气死我了!”秦明月猛地在兄长胸膛一捶,而后一个大跳就飞到了空中,伴随唰地一声风响,眨眼间便消失在明朗的天穹中。
秦明月境界远在秦明阳之上,一个是炼气四境飞天,一个是炼体一境蛮牛,但秦明月并未用上全力,只不过还是令秦明阳一时气血翻涌,十分不好受。
望着妹妹离开的方向,秦明阳凝望了很久,忽的他叹了口气,“可又能怎样呢?这一切我没能力去改变。”
···自有人起,世人便发现了这片大陆上充斥着浓郁的灵气,他们发现通过吐纳可以将这些灵气吸入体内,在经脉中炼化,最后存于丹田。
于是越来越多的修炼功法被开发出来,人们修炼的速度与日俱增,但这一切都有一个瓶颈,功法被开发到那个临界后,再也难进分毫。但这样的功法已经是世人哄抢的宝物,倘若能获取,便能日进千里。
但只有丹田湿润,且经脉不堵塞的人,才有能力炼气。于是那些可怜儿,只能通过最笨拙的吐纳,将少部分的灵气吸进体内,然后通过击拳、挥腿等路子促使身体对灵气的吸收。这过程便成为炼体,但与炼气相比,速度实在是云泥之别。
人在十二岁前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打通堵塞的经脉,让灵气滋润丹田,使得个体具备炼气的能力。人体共有一百零八条主脉,这些主脉几乎决定了一个人的天赋。只要一百零八条主脉堵塞得不是很多,那么这个修士还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让自己能够修炼的。
但秦明阳恰恰就是那个最可怜的可怜儿,他先天一百零八脉全堵,在十二岁骨骼基本定型前,皇室耗费了大量天材地宝,也只帮他打通了八脉,可这仅有的八条经脉并不足以使他干枯的丹田变得湿润,于是最后只能放弃炼气的路子,改为炼体。
皇室清楚一个人在到达十二岁后,骨骼定型,堵塞的经脉再难被打通,便也不再耗时耗力去改造秦明阳,秦明阳也清楚这点,一声不吭,只乖乖地用着皇室给的基础药材,整日在自己的宫殿里击柱炼体。
耗时了近三年,前不久才勉强达到武者一境蛮牛境。
这世上传说有着一些能够帮人打通全部经脉的天材地宝,但皇室搜罗多年,也没能找到这种传说的药材,大部分的药材虽然有着通脉之效,但效用远没有一百零八脉全通这般夸张。
皇室做这一切还只因秦明阳是南宫婉生下的皇子,秦皇秦天祥深爱这位皇后,倘若秦明阳是其他嫔妃所生,秦皇不可能这般耗时耗力,而是早就任由其自生自灭了。
秦明阳能通八脉,已实属不易,全托母亲洪福,否则,他就会是个彻彻底底的经脉全堵的废物。
一个人若不能炼气,基本与修炼无缘,炼体的速度实在比炼气太慢,因此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炼体者能打响声名的例子。
几乎所有的强者都是靠炼气修炼。
第二章 千年青蛟
待儿子、女儿离开后,前一刻还坐在凤椅上的南宫婉,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殿门前。
门口的两名守卫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何况他们对皇后的习惯已经十分熟悉,毕竟六境化神这样的强者,行动就是如瞬移一般。倘若在战斗中,这样的速度便能使得皇后可以瞬间将敌人杀死,且敌人还无所察觉。
「我去见皇上,」南宫婉淡淡地道,没了儿女在身边相伴,她便重回了那副母仪天下的冷傲凤凰。
「是。」两名守卫躬身抱拳。
不等两人话音落下,身穿火红凤袍的高挑皇后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殿门前。
大秦的皇宫,占地广袤,宫内若仅考虑住人,实际并不需要建设得那么广大,之所以如此之大,是因为每个皇室的人修炼需要大量的空间,将每个人的空间考虑在内,于是皇宫便建设得十分之大。
而在偌大的皇宫里,中心矗立着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塔,那名为登仙楼,是由大秦第一任开国皇帝斥大量人力物力建筑而成,内含绝妙阵法,可吸天地灵气,所以塔内灵气十分充裕,在其中修炼可以达到日进千里。
但若非皇亲国戚或建功立业之人,绝无资格入内。若想强闯,也会被守塔人给擒拿。守塔人自从登仙塔出现后便一直存在,每一代传承下来,已经换了好几代,据说每一代的守塔人,境界都在皇上之上。曾有人担心守塔人背叛皇室,毕竟以守塔人的修为,若其想,很有可能做到颠覆皇室。后来有知情人讲,守塔人想成为守塔人,必须与阵法精神联结,此联结会在守塔人灵魂上中下印记,倘若其对皇室动一丝邪念,这个印记都会令守塔人形神俱灭。
其实从凤鸾殿到登仙楼并不算近,但六境化神的特点就是一招一式蕴含天地之势,简而言之,化神境炼气士已经初步与天地融合,所以所作所为都能得到天地的强化,因此南宫婉飞行的速度近乎于瞬移,别看凤鸾殿与登仙楼两者间如此之远,弹指间南宫婉便出现在了登仙楼前。
登仙楼一共九十九层,此刻南宫婉正停在十层的高度前,整座塔楼全在阵法辖内,只有一楼一个出入口,因此即便是皇后,南宫婉此刻也不得不飞下一楼,老老实实地从大门进去。
紧闭的大门内外并无任何守护,谁也不知道那个传说的守塔人身在何处,又是否真的存在。
进入一楼,南宫婉看见广阔的阁楼里尽是正在修炼的炼气弟子,或炼气,或练习武决、招式,仅有几个人在炼体。
因为炼气与炼体的方式不同,前者为吸纳灵气入体在经脉中炼化,后者为通过朴素的击拳挥腿等方式促进身体吸收灵气,因后者速度远比前者慢,因此低境界的炼体者并不需要非得在登仙楼中修炼,因为往往吸收的速度还比不上灵气入体的速度,那样只会造成不精纯并且狂暴的灵气在体内堵胀,在到达临界后形成反噬,令修士重创。
只有高境界的炼体者,他们的吸收速度比低境界快,因此需要在灵气充裕的登仙楼甚至高楼层中修炼。
而只有一境蛮牛境的秦明阳便不需要来登仙楼,况且他食用的灵草比天地灵气精纯温顺,修炼速度比登仙楼里的炼体者快。
那些炼体者因为没有秦明阳这般待遇,所以只能独自来登仙楼。
值得一提的是,散落在楼层里的这些弟子并非是随地而坐,他们实际上彼此间隔得方方正正,看上去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在阻隔。这是阵法所为,为的就是给每个弟子创造独立的空间,两个弟子虽挨得近,但在阵法气流下,他们彼此只能看见,却无法听见。
而当每每有何大事要在此宣布,阵法的阵灵就会关闭这些无形之墙,在这一楼层创造出广阔的空地。
此外,在此修炼的弟子,有出身皇室,有各大王府及高官子弟,也有一些在某些大型大会上崭露过头角得皇室赏识的寒门俊彦。
南宫婉粗略扫了一眼,便越过这些弟子,来到深处底角的旋转楼梯,前往高层。
按理来说,秦天祥身为皇上,自是应在灵气最浓郁的九十九顶层修炼,然而实际上他一般都在六十六层修炼。
这是因为这座阵法历时已久,塔内堆积的灵气日渐浓郁,高楼层的灵气远比建初之时浓郁得不知凡几,所以虽然过去大秦的开国皇帝是按照六境化神圆满的层次来建造的这座塔楼,但如今顶层的进入条件已经远不是六境化神这般简单了。
从已经是六境化神圆满的秦天祥只能在六十六层修炼来看,顶层九十九的境界门槛,恐怕已经是高得世人无法想象了。
南宫婉来到六十六层后,往内一望,却是未见夫君,她顿了顿,便直接往一层而去。
出了登仙楼,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朝皇宫外的东方飞去。
大秦并非收服了境内所有的土地,每座城与城与之间的空隙还有着许多并未探寻和收服的野境,其中出没着许多凶兽、野兽,不乏上古时代就有记载的洪荒猛兽。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来自上古,就可怕得无法阻挡,因为各种兽的实力还是要看起年岁,即便是上古猛兽,若是年岁不高,那么即便体内流淌着尊贵而强大的上古血脉,其实力也不会可怕到哪去。反过来讲,哪怕是新生的物种,只要年岁够高,那么实力也会强大得无可阻挡。
出了皇宫,又出了皇城,南宫婉将凤袍和高跟鞋都收进了法器须臾戒中。因为离开皇城,来到野外,随时都会碰到危险,她必须时刻准备好迎接战斗,而宽长的凤袍以及脆弱的高跟鞋会影响身手的施展,所以需要储存进戒中,除非是平时待在皇宫内,否则不必时时刻刻这么盛装地端着。
脱了凤袍,南宫婉身上便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红衣,顿时傲然曼妙的身段都浮凸而起,裙摆只开到大腿根,近乎一整对雪白挺拔的长腿都显露而出,在阳光下光洁莹白。
大秦的地境并不算小,但在南宫婉这样的六境化神强者下,其飞越整个皇朝只需一炷香左右。普通人若是步行赶路,则动辄上月,甚至好几个月。但大秦十分繁华,每个城池中都有灵气培育的好马,乘上这种马,那么即便是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也能够达到日行千里。
飞行片刻,南宫婉已隐约从远方的那片林海中听到了不小的动静。她加速飞行,直往声源所在而去。
又飞行了片刻,林海的景况已在南宫婉眼中清晰起来,无数的巨树倾倒,时不时有巨大的灰尘蘑菇云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冲天而起,惊起林间一阵又一阵的飞鸟。
她凤目虚眯,隐见蘑菇云的中央有一个巨物在晃动,而在另一边的烟尘中,隐约有一道跟人一般大小的影子在闪动。
···林海中,这里每棵树几乎都有十丈高,有的甚至有几十丈,一棵棵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此时此刻,在这万林的中央,有一条巨大的鱼身蛇尾的东西在飞翔,其下生四足,四爪锋利。
其下有一条汪洋大江,随着巨物的飞翔,林海倾倒,无数碎石断木砸在江面,激起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陡然伴随一道人类的大喝,一道明黄身影忽然出现在巨物头前,巨物头长触角,腮须粗长,猛然咆哮,一阵有形的音浪冲击开来,林海一阵阵倾倒。
男人的衣服在音浪的冲击下紧贴在身,然而身体却是岿然不动,「铛」地一声,男人双手持剑,斩在巨物触角之上。
然巨物鱼鳞一般闪耀密集的鳞片只是擦出些许火花,竟分毫未伤,在巨物又一声咆哮中,它开始甩头,试图将男人摆脱。
然男人却陡然出线在巨物脖颈之前,随其一声大喝,他竟携着利剑从上往下,在巨物的鳞甲上划出一道狭长的火花,直到底端为止。
但显然巨物的鳞片毫无弱点,而其一个猛龙摆尾,直接「碰」地一声将男人打飞几十丈远。
男子的背不断重击在身后一棵棵巨树上,而巨树倾倒,其却毫发未损,只是背上的衣料被碎木撕裂,露出精壮的雄背。
停稳身形后,男子浮立空中,勃然大怒,只见他虎躯一震,周身竟凭空出现多柄气流飞剑,随其一声大喝,万剑归宗,直指几十丈外的千年青蛟。
青蛟一声大吼,万剑插于其鳞上,一时间清脆的叮叮当当连绵不绝,而忽然间,其间掺杂了一声「噗嗤」。
便见那闪耀的鳞甲的其中一个口子,裂了开来,青红色的鲜血如瀑布般倾泻而出。
然后是一个、两个,最后青蛟身上出现了无数个口子,一时间其周身的林海都被染上了一层青红色。
男子见状,微微一笑,而紧接着青蛟就一声怒吼,此声比前几声要洪亮几倍,有形的音浪呈旋涡状四散开来,周围的树木不再是倾倒,而是直接「咔嚓」折断,林间万鸟惊飞,鼠兽逃窜。
下一刻,伴随一道「唰」的破风声,青蛟仿佛化作雷霆,以奔雷之势冲向男子。
男子脸色大变,立即祭出手中长剑,顷刻间一柄巨大的利剑虚影浮现在其头顶空中,此剑虽不如青蛟那般大,但也足足有几层楼那么高,下一刻,男子一挥手,巨剑虚影便带着恐怖的威势,对着迎面而来的青蛟怒斩而下。
「咚!」
巨大的灰尘气浪四散开来,林海一片片地垮掉。漫天扬尘中,隐约见到那黄服男子像断线风筝般极速倒飞,而青蛟虚立空中,巨大的触角已然断了半截,头颅周围的鳞片也是碎了八成,鲜血直流。
就在此时,黄服男子尚还在半空中倒飞,青蛟仰天长啸,声浪之大,简直似要毁天灭地,足见其被毁触角,对男子已是恨到了极点。
「唰」地一声,它几乎瞬间来到男子身前,巨尾猛甩,打算了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孽畜!」就在此时,一道轻灵的娇喝忽然自天地间响起,下一瞬一道火红的影子划过青蛟面前。
青蛟一声哀嚎,头部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竟猛地歪了开来,领着整个庞大的身躯一头栽进下方的大江中。
直到此刻,那随着火红身影一起而来的汹涌气流才划过前者击中青蛟头部的位置。
待那火红影子停下,在朦朦胧胧的扬尘中,在哗啦啦的水声和噼里啪啦的树木折断声中,那张玉瓷般的倾国容颜才清晰起来,不是南宫婉又是谁?
只见她素手不知何时已是持了一柄火红长剑,锋利的刃面上流淌着青蛟的血,望了眼下方因青蛟坠入掀起滔天巨浪的大江,南宫婉瞬间飞至夫君身边,唤了其一声,便携其迅速飞离了此地。
好半晌,当夫妻俩离开了林海,后方才隐约响起青蛟充满不甘的怒吼。
「天祥,你没事吧?」南宫婉轻声问,看着丈夫那布满血迹的脸庞,以及那还在不停渗血的头顶,她柳眉紧蹙,贝齿紧咬。
秦天祥曾说过,两人私下里相处,南宫婉不要叫她皇上,叫他名字即可。
「没事,」秦天祥摇摇头,眼中却划过一丝狠厉,望向后方那蠢蠢欲动的林海,「这孽畜,没想到发起火来,倒也有几分能耐。」
「还孽障呢,都让人斗得头破血流了。」南宫婉嘟起小嘴说。
「与这孽畜周旋了多日,本以为已对它了如指掌,没想到吃了我一记万剑归宗,再加一记斩天神剑,竟仍有余力。」说着,秦天祥暗暗握拳,一副要卷土重来的架势。
「一头青蛟罢了,真的有必要这样吗?」皇后。
「那青蛟是上古遗种,体内流淌着真龙血脉,虽然纯度不够,但也是一等一的宝物,若能取其血和肉,说不定我这境界也就破了。」
「龙血狂暴不羁,又十分浓烈,你可不能冒这个险。」
「若能突破七境,届时我大秦疆土将大拓特拓,楚、齐那两个小儿,也休想再阻拦我。」
「可这世上吞噬龙血反噬自身的例子比比皆是,族书也有记载,龙血乃极祥之物,因极祥,则常人难承其极,因而反为极不祥,若非等同品级的天材地宝护体,则万不可盲目吞噬。我可不想你去冒这个险,若是伤了你,拿十头青蛟来我也不换。」
「婉儿……」秦天祥拍拍自己皇后的手,轻声说,「这你就妇人之见了,我乃一国之君,开疆拓土、光耀族史乃我义不容辞,岂能因前路凶险,而怯于攀登?」
南宫婉没再说,只是那嫣红的小嘴反是嘟得愈发突起了。
任谁也想不到,往往母仪天下、尊贵高傲的皇后,私下里竟也会有这般小家碧玉模样。
「不过啊,你那火影华斩,倒也是练得愈发炉火纯青了,否则我俩想从那孽畜口中脱身,还得废番功夫。」秦帝衣衫褴褛,顶着头破血流笑道。
第三章 霸体诀
飞行了一阵,秦天祥忽的一皱眉。
「怎么了?」南宫婉问。
「没事,」这般说着,秦天祥的目光却是如鹰一般在下方山林间的某个方向飞速划了一下。
回到皇宫,在自己的天龙殿内,秦天祥脱下破碎的衣袍,裸坐于床。穿衣时还不觉得,这会儿卸下衣袍,于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全都显现出来,看上去如一条条沟壑在其皮上蔓延,且有的鲜血仍在流淌,触目惊心。
南宫婉坐于床边,凝视着丈夫,红唇紧咬。
秦天祥凝神屏气,开始打坐,片刻,只见空气中透明的气流开始向他聚拢,形成一个漩涡,于是鲜血开始凝固,开始蒸发、消失,伤痕肉眼可见地愈合。
这一幕一直从白昼持续到黑夜,南宫婉就这么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丈夫,这时秦天祥缓缓睁开眼来,于是围绕他所形成的已经蔓延整个大殿的漩涡开始迅速消散。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伤痕几乎全部消失,气色也好了一些,他皱眉道,「这孽畜在我体内留了余劲,一时半会恐怕恢复不了,还得要些时日了。」
南宫婉轻抚丈夫手臂,轻声说,「下次可不能再冒这险了,若去,也定要有我陪同。」
秦天祥未答,接着道,「我们这次返途中,我发现有人在窥视我们。」
「是么?」南宫婉微微睁大了凤目。
秦天祥点点头,「其实在之前几次与那青蛟交手,路上我都有感知到一股气息,但太过微弱,令我不能确定,这次,似乎瞧我受伤,它有些按捺不住,于是便露了马脚,让我一刹那间捕捉到了它。」
「那会是什么?」
「不清楚,但显然不怀好意。」
「那择日我随你一起去寻?」
秦天祥停顿了一会儿,「它能将气息掩藏得如此之好,只怕实力不在我之下,我们若堂而皇之,它自不会束手就擒,且它在暗,我们在明,想把它找出来,并不容易。」
「那该如何?」
「只能引蛇出洞,此者倘若见我重伤独行,大概会忍不住出手,到时你们提前埋伏在附近,便可将其擒拿。但彼时我已重伤,想生擒一名实力不弱于我的强者,不管其是人是兽,单靠你一个六境大成,怎么说都是有些勉强,此事非同小可,只能从长计议。总之我只要不与那孽畜两败俱伤,此者也不敢贸然现身与我对峙。」
···过了几日,这几日,秦明阳深居简出,终日埋在自己的骄阳殿里,南宫婉曾说让他每日做自己想做的事即可,不需要每天到凤鸾殿请安。
这几日他只做了一件事,修炼炼体功法,四品的霸体诀。此乃皇室上上下下最好的炼体法门。因为炼体功法少,需求小,皇室这些年也没怎么搜罗。况且能够炼气,谁会去炼体呢?两者的速度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身为皇子,又是秦帝爱妃所生,秦明阳自然轻而易举地获得了霸体诀。此霸体诀躺在他殿内书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霸体诀非蛮牛境武者不可练,否则难承其烈,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断臂血流,甚至殃及生命。于是秦明阳日练夜练,终于耗费三年达到了蛮牛境。
然而练了几天,他近乎疼得在地上爬不起来。霸体诀,其基础需要肉身以全力撞击硬物,秦明阳对着金龙柱练了几天,结果金龙柱完好无损,而他落得这般模样。
但四品毕竟是四品,其效果显然是显著的,在修炼霸体诀特定的运力方式下,秦明阳感觉到肉身吸食天地灵气的速度比以往快了许多,确切说,是好几倍。
而四肢百骸间也隐隐流淌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息,时常仿佛要破体而出,十有八九便是霸体诀所说的霸气。
诀上言,霸体一术若登峰造极,武者便能凭借霸气排山倒海,但秦明阳是没见过这种人,也没听谁说过这种人,所以此言是否属实,还有待考究。
但霸体诀确实让秦明阳的修炼速度拔高了几倍,不过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这几天多亏他用着母后所给的上好药材,才使得疼痛的皮肤得以恢复,但是,这类上好的药材在国库里存得不多,顶多维持他一月的修炼,而到时没了这种药材,剩下的那些层次又不够,那可能他的修炼就要受到阻碍了。
因为霸体诀每练两个时辰,他就不得不停下敷药,否则根本疼得练不了,哪怕还有力气也不行。
而目前用的这曲仙草能让他在两个时辰内消肿化瘀,而后接着练习,但若是没了曲仙草,他可能就得花上大半天来恢复,那到时一天只能练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恢复,这速度根本就不够看的。
不过他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一个月后国库都要被他掏空了,他还能怎么办?
此刻他刚练完一轮霸体诀,正打算敷点曲仙草,翻开篮子一看,已是没有,但一时半会也没法离开自己的殿前去藏宝阁取药。只能先躺下休息,然后命侍卫前去给他拿药。
躺在自己殿中冰凉的琉璃地板上,秦明阳想着到底有何法子能获得更多的曲仙草或者相同品级的药草,不知何时,殿外响起一阵动静,他道是侍卫回来了,于是头也不抬地抛了句「放我旁边吧」。脚步声开始接近,他没有多想,然而侍卫走到他身边停下,半晌都没有动静。
他感觉到不对劲,抬头来看,刚想说什么,却是一愣,「月儿?」
眼前站着的,正是一袭落地白裙的秦明月,在她身旁,并无侍卫,此刻她一抬手,顿时细长小指上的须臾戒发出一阵光亮, 紧接着一大捆的白绿相间的曲仙草落在旁边的篮子里。
「你怎么来了?」秦明阳猛地站起,接着赶紧从须臾戒中取出衣服穿上。
「你练功不要命了?」尽管秦明阳动作迅速,但他身体的景况还是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小公主的眼里。
「没有,」秦明阳解释说,「我练的是霸体诀,一点皮外伤在所难免。」
「你难道不知道练霸体诀入魔的人十有九残?你为了变强不要命了?霸体诀是你这么练的?!」
「你别生气,」秦明阳抓抓头,「我已经落后你很多了,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突破了蛮牛境,可以修炼霸体诀了,要再不拼命点,恐怕这辈子我都只能在背后仰望你了。」
秦明月没说话,但那如她母亲一般凌厉的凤目却是忽然多了一分柔意,眸子水汪汪的,闪烁着一种不知名的东西。
「谢谢你帮我拿药过来啊,我还以为侍卫跑哪去了呢。」秦明阳咧嘴一笑。
「你真是蠢得不可理喻!」秦明月冷冷地道。
秦明阳说,「这曲仙草效果挺好,敷上后不出两个时辰,啥痕迹都不会留下,真的,不骗你。」
秦明月冷冷地看着兄长,秦明阳等着妹妹开口,然过了半晌,秦明月却忽的转身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于是秦明阳便这么目送着殿前这道窈窕的倩影冲天离去。
久久,秦明阳叹了口气,抓起一把曲仙草开始往身上敷,待敷满后,他一头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天龙殿。
经过这几日,秦天祥气色已恢复了大半,这期间偶有妃子前来,要入殿看他,都被他拒之门外,他只留了皇后在身边。
这会儿南宫婉看着又重新散发著奕奕神采的丈夫,顿了顿,道,「天祥,月儿如今也大了呢。」
「是啊,不知不觉,当初的小毛丫头,如今已是能飞天的女侠了。」
「你觉得月儿的天赋如何?」
「那自然是人中龙凤,这还用说?」
「可月儿前几日还曾与我讲起,觉得比起我这娘,她只能是望尘莫及。」
「呵,修炼一事,哪说得准,一时的落后,不代表今后的局势,厚积薄发、一鸣惊人者比比皆是,这丫头,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
「我也是这么觉得,月儿如今毕竟才十四,还是太小了,但我却听说你似乎要在下一届斗法大会上提一提月儿与小司徒的婚事,这会不会有些草率?」
秦天祥沉吟一会儿,「有道理,不过……人的性子都可以磨,早磨晚磨都一样,要是下届大会,小司徒表现不错,那他要是自己和我提与月儿的婚事,我自无阻拦之理。」
「你就没想过月儿愿不愿意么?」
秦天祥愣了一下。
「这十四年来,月儿几乎是待在我们俩眼下,还未曾领略过外面的山河美好,但如今却要在最应该天高地阔的年纪,嫁做人妻,对她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生在帝王家,哪有这么多如意?为了我们秦晋两家的关系,也只能牺牲牺牲她了。况且,小司徒又不是什么顽劣小辈,绝对是配得上月儿,外面什么大好山河,过了门,也随时能看,有何不可?」
见状,南宫婉也不再说,叹了口气,月儿,你只能自求多福了,母后,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夫妻俩又温存了会儿,秦天祥起身道,「静修几日,未理朝政,那帮大臣估计已盼星星盼月亮了。」
「嗯,去吧。」
而秦天祥走后不久,南宫婉刚想起身,门口却又出现一道玲珑倩影。
「月儿?」南宫婉叫道。
秦明月从兄长的居殿离开后,便立即去了凤鸾殿,得知南宫婉这几日一直在皇上的天龙殿后,她便又马上来了这。
「母后。」秦明月徐徐地飘到母亲身旁,于附近坐下,轻握母亲的手。
「怎么了?」
「儿臣有一事相求。」
南宫婉愣了愣,「你性子孤傲,向来不曾求过谁,今天是怎么了?」
秦明月抬起头来看母亲,「儿臣,想请母后派人去寻一味药。」
「你病了?」
「没有,」秦明月摇摇头。
「那是寻什么药?」
「曲仙草。」秦明月轻声说。
「曲仙草?」南宫婉愣了愣,「这是供伤者活血化瘀之用,你最近又未曾出去历练,要这曲仙草作甚?」
「儿臣自有用处。」
南宫婉沉吟了一会儿,「藏宝阁里就有不少,你直接去取便是,何须亲自来这问我呢?」
「快用完了,所以我想让母亲派人去寻点。」
「哦?」南宫婉顿了顿,「最近宫里也没办什么大事,我可记得藏宝阁里还有不少曲仙草,怎么这会就快没了?」
秦明月顿了顿,咬咬牙,「是兄长。」
「阳儿?他怎么了?」
「他最近入了蛮牛境,开始练那四品的霸体诀,这破烂诀修炼起来特别伤身,曲仙草都快被他用完了。」
「原来如此,这几日我都未曾离开这天龙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说到这,南宫婉叹了口气,「你兄长无法炼气,为了变强,也只能走这条路,这霸体诀极难修炼,且要吃不少苦,这几日,他恐怕没少受罪,想来我也不免心疼,但这是他自己的造化,我除了从旁略施帮助,也做不了什么。罢了,过后我便命我那凤卫去寻。不过月儿,你要清楚,我只是你父皇的妃子,虽然顶一皇后之名,但实际权力较之你父皇,是十不存一,宫内侍卫皆听令于你父皇,我随便调遣不得,唯一能用的,只有我那一小队凤卫了。」
「足矣,谢过母后。」秦明月作势要拜,被南宫婉拦了下来。
南宫婉说,「这里仅你我母女二人,就不必行这些繁文缛节了。」
「嗯,」秦明月点点头。
「宫内各队侍卫,各司其职,也随便调遣不得,此事求到你父皇那,只怕他也做不了什么,倒要反说你一句儿戏了。」
秦明月点点头。
「不过你父皇也是没办法,他掌管着偌大一个皇朝,也不能一意孤行,全将资源倾注在你兄长一人身上。过去那些年里,为了给你兄长通脉,你父皇已是做得足够好,而那已经招来不少人的眼红,背地里纷纷说你父皇偏心,为了我,竟将那么多宝贵资源砸在一个废物身上,如今我们母女俩若是再借你父皇的心意,得寸进尺,那恐怕今后咱俩的脊梁骨都要让那些人给戳穿了。」
···秦天祥略作整理,便即刻召开了廷会,一时间,宫中各处皆可见到乘坐侍卫快车前去上朝的官员、武将以及其他客卿。
不出一刻钟,满朝文武便齐聚一殿,偌大一个秦皇殿,也根本容不下那么多的人,于是乎人便从殿内排到了殿门,再从殿门排到了殿外,那想登上秦皇殿就不得不越过的九十九层台阶上,也是一层层地站满了人,委实壮观。
随着秦天祥一声洪亮的「开朝」,殿内殿外众人纷纷齐喊「吾皇万岁」。声浪滔天,扩散至宫中的每个角落,不管前宫后宫,都难出其弥散。
待音浪消散,秦天祥说道,「这几日修身养性,未曾开朝,想必朝中必是堆了不少事务,此刻起,便一一报上来吧。」
大秦官分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此刻一位七品官员踏出一步说道,「
启禀皇上,近来我秦西疆与楚国摩擦愈发剧烈,前两日楚国一名归一三境的武将领着一队修为差不多在二境的人马突袭了我军驻扎在西子山附近的一个粮营,劫走我军一名同样乃三境归一的将领,并带走半营粮草,和我军士兵的两名女眷,隔天又将两名女眷放了回来,带回一则消息,称」这两个细皮嫩肉的不过瘾,秦国的宵小再多供点胸大屁股翘的美女来让我耍耍,我就放了你们的狗头武将。「
」
此话一出,殿内皆寂,不少人已是暗暗握紧了拳。秦帝沉吟一会儿,方才说道,「几日不见,那西楚的蛮性倒是愈长愈烈,竟敢劫我粮营,辱我女眷,戏我武将,传我令,即可令赵生寻擒那西楚的三境武将,并将我大秦的三境武将也一起带回,若是办不到,那他这个四境飞天的五品武官也不必当了。」
「是,」七品官员说道,然后退了回去。
接着,又有一七品官员站出来道,「启禀皇上,近来我东境与齐国的战事愈发吃紧,前几日已传来粮草告急一事,还请皇上能调粮支援东境我军,否则恐怕将士们就只能弃城退守了。」
「不才过了收成日么?这么快粮食就告急了?」
「皇上有所不知,今年东境旱灾,粮食所剩无几,仅有的也全调去支援军队,大量灾民便不得不南下西迁。」
「那就调江南的粮,江南自古便是富收之乡,今年他们的粮恐怕也收了个盆满钵满。」
「臣昨日就写信说了,但江南王不肯调。」
「嗯?」秦天祥眼睛虚眯。
「听说是,江南王近来也在东讨南蛮,粮食不够用,所以没法调粮。」
「哼,」秦天祥冷笑,「他不过是寻个借口罢了,打个小南蛮要举什么全军之力?你传我令过去,今晚前若还不出粮,我便亲自到他江南地去提!」
「是,皇上!」
第四章 约会
一件件事下来,直到一个六品官员站出来道,「启禀皇上,淑妃娘娘近日说想在宫中搭一座木雕,但藏宝阁中木料有限,若是搭了这木雕,一年后的斗法大会恐怕就没办法正常举行了。」
「一座木雕而已,能用多少木?」秦天祥淡淡道。
「皇上,淑妃娘娘打算建造一座高达十五丈的木雕,此木雕用木,属实不少。」
「那便否了就是,平日她东玩西闹就算了,斗法大会的用材决不能任她胡来。」
「不过皇上,淑妃娘娘却让臣在与您说起此事时,告诉您她的用意。」
秦帝看向官员。
「淑妃娘娘说,这座木雕要刻画的是当年您年轻之时西讨西楚收复宜城之事,彼时您骁勇善战,威不可当,娘娘说这也是当年她之所以为您动心的原因。」
秦帝沉吟了一会儿,「她倒有心了,但斗法大会也并非儿戏,虽然她初衷很好,但这些木材还是乱动不得。这次廷会结束后,我会亲自到琉璃殿看她,此事便就这样吧。」
「是,皇上。」官员退去。
一个官员退去,便有一个上来,堆积了五天的事宜,委实令秦帝有些焦头烂额,这些官员中,基本是品次越高的官,所管和所上报的事越大,于是近乎一个时辰后,秦帝总算是将五品之上的事宜全部解决完,剩余的那些低品的事,也用不着他来亲自决断,不过这些上报的事里,也有些令他欣慰,比如百姓认为他秦天祥继位以来,朝堂清明,百姓安康,于是都十分爱戴他,民间流传着不少他的佳话,让他欣慰这些年来事事的亲力亲为没有白费。
终了,正打算退朝,忽的一声「淑妃娘娘驾到」自殿外响起,众人回头看去,一个身穿拖地长裙的女子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跨过门槛,向殿内走来。
她头戴紫色金钗,发髻高挽,蓬松的裙子也盖不住那婀娜的身段,显得很是雍容华贵。
秦天祥凝视着爱妃缓步来到自己面前,才轻声问道,「爱妃,怎么来了?」
「皇上,臣妾有事想说,」欠身行了个礼,林紫倩看着龙座上的秦帝正色道。
「何事?」秦天祥。
「妾身方才听闻皇上因一年后的斗法大会驳回了妾身想为皇上打造一座木雕以作纪念的请求,那妾身就有话说了,历来斗法大会都要耗费不少昂贵药材,为参赛的弟子疗伤,但近期我却知道皇子秦明阳一直在挪用大量的曲仙草,据藏宝阁的官员说,不出一段时间,仅剩的曲仙草也会用尽,皇上知道,这曲仙草以及其他几种名贵药材,在每次的斗法大会都是必须之物,那这您难道就不管管吗?
」
「哦?」秦天祥虎目微凝。
「妾身知道皇上一直都疼明阳皇子,但曲仙草可是事关一年后的斗法大会能否正常举行,皇上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秦天祥顿了顿,道,「我还不知竟有此事,不过这曲仙草可是活血化瘀之药,阳儿近期可是受伤了?无故的话为何忽然用这么多的曲仙草呢?」
「哼,还不是修炼那不知从哪来的霸体诀呗,」淑妃挺了挺她那饱满的胸膛。
「嗯,看来近期我对阳儿关心甚少啊,竟连他修炼得如何了也需要他人告诉,不过爱妃你说的这事,肯定没错,传我令,即刻起,藏宝阁一切有关斗法大会的草药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取用,否则到时便跪到我的面前来作解释。不过那些已经被用掉的东西,不能复原,那也便就这样了吧。阳儿毕竟不知情,也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变强,这些年他也吃了不少苦头,诸位爱卿,也请对阳儿多点包容。」
「皇上清明!」众臣作揖道。
见状,淑妃咬咬牙,也只能哼了一声,怒甩衣袖。她眼红皇后得皇上独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会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可以将皇后一军,没想到最后竟被皇上如此轻描淡写就略过了,而近期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一个木雕点子,能讨皇上开心,也被驳了回去,真是事事不顺,烦人到了极点!
···秦明阳有点郁闷,廷会结束后,他的贴身小侍卫把大大小小的事都告诉了他,也包括淑妃在殿上请求皇上断掉他再从藏宝阁获取曲仙草等重要草药的权利。
虽然淑妃美其名曰为一年后的斗法大会着想,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眼红自己背后的母后。他都这么废柴了,这淑妃还不放过自己,莫非她和那些一直背后议论他的人觉得他还能崛起不成?
得知此事,原本还因为修炼霸体诀而进步神速的喜悦也消失了个七八成,如今的情况,在用完最后这批曲仙草后,一年内,他恐怕都没法再正常修炼霸体诀了。
到时就会陷入,修炼两个时辰霸体诀,恢复要一两天,那种效率,与如今这一天可以练好几轮完全是云泥之别。
躺在冰凉的大殿地板上发愣了一会儿,自己的贴身小侍卫又跑了回来,道,「殿下,皇后娘娘说要你即刻过去。」
「哦?」秦明阳从湿漉漉的地上坐了起来。
「你要不要擦擦汗换个衣服过去?」
「嗯。」秦明阳点点头,拿起了旁边的毛巾。
···半炷香的时间后,在皇后的寝宫,秦明阳走进殿内,对着那红纱床榻上的妖娆人影躬身道,「母后,您找我?」
床榻上的人影缓缓起身,隔着朦胧的红纱,秦明阳也能瞧出那身段之曼妙,丰乳肥臀,削肩细腰,他莫名感到丹田一股燥热。那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干枯的河床仿佛有要降大雨的迹象。他不得不撇过了头,因为莫名地开始心慌。
床上的南宫婉掀开红纱,身上只着了一件轻薄的红纱,那做工精巧的内衣和细嫩的雪肤都隐隐可见,她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魅力展示给身前的儿子,然后裸露的玉足缓缓地踩着床榻走了下来。
「今日廷会的事,你都知道了?」南宫婉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
「嗯。」秦明阳看了一眼那红纱下修长挺拔的双腿,就挪开了目光。
「你也不要怪你父皇,他作为一国之君,掌管着皇朝上下,一碗水要端平,否则又会给别人落了话口,」南宫婉抬起儿子的脸看向自己。
对上母亲那绝美的容颜,尤其那凌厉锋锐的凤目,这让秦明阳眼神躲闪,心中怯怯,同时心里下意识老老实实地应了个「嗯」。
「我也已经将我那凤卫派出去了,过段时日,他们应该也能带回一些消息,不过,母后也只能帮你做到这了,大概也只能助你维持一个月左右的修炼,之后,只能边走边看了。」
「已经足够了,谢谢母后,」在南宫婉的引导下,秦明阳贴上了母亲饱满的胸怀。
月色清凉,夜风轻拂,灯火阑珊的大殿里,母子二人静静相拥。
···接下来的每天,修炼的同时,秦明阳也在思考如何解决药材的问题,毫无疑问霸体诀是不能放弃的,除非他能找到另一条变强的途径。但是,若不能解决药材的问题,那么接下来将近一年,他都会处在修炼缓慢的状态里,而一年后,就是斗法大会,那几乎事关妹妹婚事的最后走向,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种古怪的希望,竟觉得自己若能认真修炼一年,过后便能在那斗法大会上取得一番成绩。这实在荒唐。再天赋异禀的人,也不可能做到一年里连跨三境,从一境修炼到四境。炼气境界不可能,武者境界更不可能。
但是,这种命运被别人攥在手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想到这,秦明阳怒吼一声,再度全力一拳打在坚硬的金龙柱上。
几日后,母后的凤卫归来,给他带了一些药草,如所料那般,量不算多,堪堪够他维持一月左右的修炼。并说,近期整个皇朝都在为斗法大会做准备,所以凤卫也很难再搜集到新一批药材,这一批已经算是极限了。懂事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向母后道了声谢,他清楚这是母后能为他做的所有了,而在一月苦修后,已经滞留小成门槛多时的他也如愿突破到了大成,大成之后便是圆满,圆满之后便是破境,距离武者二境腾天境,已经更进一步。
据记载,武者二境已经力量非凡,寻常一跃便能有十丈之高,如同飞天,于是便有「腾天」二字的说法。
但到了这一天,药材也是结结实实地用完了,刚练完一轮的霸体诀,他气喘吁吁地躺在自己殿中的地板上,望着高而斑斓的穹顶,长叹了口气。
「该怎么办呢?」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那小侍卫跑了进来,道,「殿下,晋王府的司徒王子进宫了,皇上命明月公主前去陪同,两人这会儿正在御花园散步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明阳坐起身,于是身上的汗都顺流而下,顿了顿,他幽幽地道,「他俩散步,我去搅和作甚?」
「那看殿下你自己了,总之我听到这事,就想着殿下你或许会感兴趣。」说罢,小侍卫起身正要走,被秦明阳拦了下来,后者道,「御花园?」
「对,」小侍卫点点头。
秦明阳顿了顿,接着开始起身,擦汗,穿衣。
不一会儿,秦明阳就出了殿门。他拒绝了侍卫们的邀请,自己徒步前往贵御花园。突破蛮牛境大成后,他明显感到自己速度快了许多。御花园在前宫,与自己的寝殿也不算远,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来到了御花园的入口。
这里鸟语花香,林荫葱葱,说是花园,其实更像一个小型森林。
一些名门望族的人是可以随意进入前宫的,但不能进入后宫,所以这会儿在这花园附近,秦明阳能看到不少来自宫外那些大家族的成员,有男有女,叽叽喳喳,有说有笑。
往常宫里也不会这么热闹,但今日这些贵族子弟听说了晋王府的小司徒王子会来,大家都想来看看这个璀璨的明日之星。
「晋王府的小司徒王子这会就在里面呢,听说是和明月公主在一起。」
「小司徒王子可太帅了,我真想和他在一起,只可惜他似乎只对明月公主感兴趣,我恐怕今后就只能孤芳自赏了。」
「得了吧你,还孤芳自赏呢,小司徒王子哪能看得上你啊,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若是没有明月公主,我或许还有些机会呢,但明月公主和小司徒王子天作之合,我们这些旁人恐怕也只能断了念想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看看谁来了。」
「谁啊——哦,是殿下,殿下来了?殿下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之人纷纷向秦明阳转头过来,热情地打招呼,秦明阳笑着对众人点点头,又问,「刚才你们说月儿就在里面?」
窃窃私语的几女迟疑了一下,说道,「是啊,和小司徒王子在里面呢。」将「小司徒王子」五个字咬得特别重,生怕秦明阳不识趣要进去搅浑似的。
「噢,谢谢你们,那我进去瞧瞧。」
「不客气,」几女嘴角抽搐地看着秦明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纵使一个个面色不悦,但也敢怒不敢言。
只是难免有那么两个大胆的,在秦明阳走远后,出声道,「小司徒王子和明月公主正约会呢,明阳殿下掺和个什么劲,他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寝殿修炼,到处乱跑,难道不知道他距离小司徒王子和明月公主两人已经越来越远了吗?人人都说当年是龙凤转世,降生在我大秦皇室,我看那龙可不是明阳殿下,而该是晋王府的小司徒王子才对!」
「哎!」
「哎!」
「哎!」
此人还想再说,旋即招来旁边几个姐妹的劝阻,大家纷纷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嘴,又悄悄凑到她耳边道,「可不能乱说,明阳殿下再怎么说,也是皇后生的,是皇上的爱子,你这话要是让他们听了去,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哼,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真要评理啊,我也有人罩着,也不怕皇上和皇后护短,况且,另一边是小司徒王子和明月公主,皇上会只偏袒明阳殿下吗?
而且两人这次约会,本来就有皇上明里暗里要撮合的意思。不然怎么让两人独自在花园里散步呢,还不许人陪同,偏偏是这明阳殿下,没有眼力见,都知道两人在里面,还非得进去,真是气死人!」
几个姐妹见她越说越来劲,只得强行把她的嘴捂住,周遭这才安静了下来。
周围自然也有不少其他的贵族子弟,大家自然也都听到了这个少女刚才的话,但没人上前说她的不是,显然,少女的话,也是被他们认同的。
···秦明阳在这花园中走着,他也很少来着,这会不由地有些迷路,走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正想着是不是该换个方向,或者出去问问路,忽然他隐约从附近听到了一些说话声。
细细听去,似乎是个男的,这花园里除了小司徒王子,不会有第二个男的,于是秦明阳便直接往声源处快步走去。
第五章 龙吸术
未行几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映入眼帘。秦明阳自是略过了男的。朝妹妹看去。
今日的秦明月穿了一袭白色裙子,头戴木簪,肩垂流苏,少女的身段被贴身的裙子修饰得玲珑有致,柳腰翘臀,已有几分她母亲那般的动人模样。难得地,她脸上还抹了淡淡的胭脂,底子本来就好,这会便更明艳动人了。
看着妹妹精心打扮过的样子,秦明阳没来由鼻子一酸,前行的步子也跟着一滞。
不等他开口,两人已意识到他的存在,一起转过头来。
“明阳哥?”司徒言出声道。
秦明月淡淡看了眼,没说话,但抿了抿小嘴。
“听说你们俩在这,我就寻思过来看看。你有多久没进宫了,怎么想起要来宫里了?”秦明阳笑道。
“在父亲的要求下,不得不整日研习,今日才托我娘亲的福,借口出来,想起许久没与月儿见了,就来了。明阳哥,你近来可好?”司徒言笑道,头顶用白色布匹绑着的圆筒发髻绷得很紧。
“还是老样子。”
“明阳哥,可能说出来有些不妥,但我觉得还是要说,你没必要气馁,炼武之道并非没有前途,我也托了我府中之人去寻药材,也许哪一天就能助你通脉。”司徒言娓娓道来,说着还看了身旁的秦明月一眼。
“你有心了,但我什么情况,我清楚,或许这就是命吧,我也认了。”
司徒言察觉气氛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便道,“明阳哥,你待会没事吧?不如与我和月儿一起走走?”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自己也说了,我如今只能炼武,若炼武还不勤奋,那日后恐怕我就只能仰望你了。”秦明阳道。
“呃......那好吧。”
“嗯,”闻言,秦明阳点点头,然而转身未走两步,秦明月又说,“等下。”
“怎么了?”停下的秦明阳和司徒言纷纷看向秦明月。
“哥,上次和你说的那事,还没讨论完呢,这几日你都不见人,今天让我找着了,可不能再给你跑了。”
“什么事?”秦明阳有些愕然。
秦明月走到秦明阳身旁,很自然地就挽起兄长胳膊,“你可真健忘,”又转而对一脸迷惑的司徒言道,“小言,那今天就不能陪你了,实在是我与哥的事太急,不得不马上说,你待会就自己在这逛逛吧,不过今天花园里挺热闹的,那些其他名家子弟,应该会很乐意陪你的。”
说完,不等司徒言回话,就拉着秦明阳快步走开了。
刚过一个拐角,秦明阳回头看已不见司徒言,正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却被妹妹一个冷眼瞪了回去。他只好噤声,只是心中却莫名一甜。
外面,一众人正等着里面会发生什么,未几,果然秦明阳带着秦明月一起出来,众人很是生气,到底还是让这个不长眼的皇子把好事给搅黄了。
秦明阳无视一干能将他杀死千万次的眼神,嗅着身旁少女的清香,任其牵着越走越远了。
直到到了人迹罕至的宫中偏道,秦明月才将兄长的手臂放下,接着她立即就摘下了发髻中的木簪,然后是肩上的流苏,甚至直接动用真气吹散了脸上所有的脂粉。
秦明阳愕然,忙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父皇非要我盛装打扮,免得冷落了司徒言,可谁有闲心伺候他啊?”高冷少女罕见地露出傲娇模样,“这些东西穿戴在身可真是烦死了!”
“可不能丢,既然这些是父皇命你穿戴的,你要脱了,那让父皇知道该怎么办?”秦明阳作势要捡。
“站住!”少女将兄长呵住,“你敢捡一个试试?”
“月儿,我这是为你着想。”秦明阳坚持。
“戴这些东西很烦的。”
“那我先替你收着吧。”秦明阳开始捡。
“垃圾罢了,丢掉就是,留着作甚?”
“挺好看的啊,”秦明阳道,“我倒好奇这些东西到底是谁做的,穿在你身上,真是美极了,刚才让我一看,都不禁怀疑看走了眼。”
秦明月一愣,俏脸莫名有些红,接着又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好看?”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秦明阳忙解释,“只是风格迥异,叫我不敢相认罢了。”
“那你倒说说都是什么风格。”
“过往的你,清冷孤傲,今天总归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你说我往常不近人情?”
“不是这个意思,孤傲是指不与凡俗缠斗,是一种高明自适的境界,我倒羡慕妹妹能有这番境界呢,不像哥哥我,整日只能为了这些凡俗之事烦扰。”
秦明月抿抿小嘴,“你瞎说什么?你已经很努力了。”
“很努力?”秦明阳轻声轻语,“不过是徒劳无功的知耻后勇罢了。”
秦明月张张嘴,看着兄长却又咽了回去,片刻,看了眼秦明阳手中的那几件装饰,说道,“给我吧。”
“什么?”
秦明月指指秦明阳手中。
“噢,”秦明阳会意,递给妹妹,“你不是不要么?”
秦明月未答,自顾自地开始将这些本被她万分厌恶的东西重新穿在了身上。
“走吧,”穿完,她径直向前走去,步履生风。
秦明阳盯着妹妹那分外动人的腰肢,奇异的感觉又在心中升腾而起,猛地摇了摇头,便立即跟了上去。
···傍晚,秦明阳照常在自己的殿中挥洒汗水。相较初晋蛮牛境时,他如今体格已明显大了一圈。而修炼霸体诀后也令他的体魄更为强健,但这只有在实战中才能得到检验。霸体诀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招都有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劲。而秦明阳能做到快速连续出招却不喊疼,可想而知他已经很适应这种变态而极端的惨烈。
练了将近两个时辰,他已浑身淤青,这才躺在地板休息起来。没一会儿,小侍卫捧着一摞竹简跑进,来到秦明阳身旁,道,“殿下,这是您要的战报,以及其他近来廷会的资料,您看看?”
“嗯,放那吧。”
“好,”小侍卫照做,然后道,“殿下可还有事?没有我就退下了。”
“去吧。”
“嗯。”
等小侍卫离开后,秦明阳起身,从那对竹简里拿起写着“战报”二字的一份,开始看了起来。
他一直都有记录时事的习惯,尽管他对那九五之位并不热衷,但古人云,真正的英雄必然是深谙时事的,只有掌握时事,才能与时俱进,才不会被时代淘汰,才能运筹帷幄。
这个世界未必一定修炼到高境界才能被人尊崇,一个人如果有深远的计谋,也能被重用。在父皇手下那些大臣里,其中就有不少境界甚至比他还低但仍得到重用的人,所以这个习惯,也算是给今后的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个世界很大,秦、楚、齐三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在三国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比秦楚齐还要强大的皇朝和宗门。在历史这条长河里,就有不少实力本比对手强大,最后却被对手以计谋颠覆的皇朝,最后只能含恨入土,死不瞑目。
这习惯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此生都无法炼气时就有了,到如今,他读过的书也可说是汗牛充栋了,甚至能够与一些以智谋见长的大臣比肩。
当然,他熟读典籍,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看能否从浩瀚的书海里找寻解决自己无法炼气的办法,但至今为止,他只从已读过的书籍里了解到世上有这么一些药材能够在后天疏通人的经脉,但这些药材无不是十分稀有,千年难寻。至于这些药材之外能够做到同样效果的办法,那就暂时没有了。倒有一些反面例子,比如相传以火焰锻体,能够达到疏通经脉之效,但成功例子至今未有,全是死于火中的苦命悲催儿。还有什么以毒攻堵、以冰攻堵、以气通脉,不知凡几,但从未有过成功例子,所以这些办法他不打算也不敢尝试。
花了半个时辰看完了近来朝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其中一件引起了秦明阳的注意,即因斗法大会在即,所以大秦各地军队搜集到的名贵药材,都要除去军队刚需后,全部运往皇宫的藏宝阁,为一年后的斗法大会做准备。
他现在虽然不能以皇子身份再直接取得曲仙草等药材,但是不是也可以到军队,以将士的身份获得曲仙草。
此想法一经产生,顿时在秦明阳脑中飞速扩散,半会他已觉得十分可行,竟直接打算再思考个两三日,没有意外便可真直接到边疆军队去。
大秦境内曲仙草等炼体药材出产最多的便是临近西楚之地,即秦帝年轻时亲自率军收复回来的宜城。倘若他也成为一名将士,那么便可名正言顺地以自己修炼的理由获取大量的曲仙草。
不过皇子参军一事非同小可,此事到底是否可行也有待商榷,秦明阳还是打算这两天将此事问过父皇、母后与妹妹后再作打算。
读完了庭会纪史,秦明阳开始读趣书。所谓趣书,即各地城中乡下流传的民间故事,总之现在伤停,没法修炼,他便多读几篇,其中一篇写到龙吸术,传闻有人见过真龙呼吸,真龙呼吸的声势,非同小可,铺天盖地,一呼一吸间,天地灵气仿佛如龙卷般从真龙的巨口中进进出出,此为真龙之所以傲视群兽之根本,因为它一呼一吸都在吸收大量的灵气补强自己,真正的日进千里,这也使得它的身体恢复得比一般凶兽都快,寻常小伤还来不及在它身上停留,就已被它强大的自愈能力给愈合。
这说自己见过真龙呼吸者将真龙的这个行为命名为龙吸术,说倘若凡人也能掌握龙吸术,或许也能像真龙一样日进千里,来日不说也风云化龙,至少也能成为人界中一等一的强者。
他说不少人对他嗤之以鼻,都说他疯了,说人非龙,岂能学龙呼吸,那一呼一吸间的奥妙就非凡人所能感悟,同时真龙之躯可以承受大量灵气于体内进出运转之痛,但常人却没有这种体魄,种种原因,皆说他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而且还从根本上否定他,说真龙只存在于传说,他到底见没见过龙都存疑,也许这所谓的见过龙,不过是他哗众取宠的噱头罢了。
但他十分坚定,他说他理解旁人的鼠目寸光,只潜心回忆当时见到真龙呼吸时的史诗奇观,而后写下了一个粗浅的修炼之法。
但他自己悟性不够,且境界有限,无法自己实现龙吸术,所以望看到此书的后人,能够传承下去,日渐完善,争取早日让龙吸术在凡人中流行。
秦明阳没有像这则龙吸术趣书作者的那些邻居一样讥讽他,他相信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凡人模仿真龙呼吸未尝不可,假若真不可,试试又何妨?
于是他想到便做,总之目前伤停,也没法修炼,鼓捣鼓捣无伤大雅。
于是顺着作者的描述以及其对龙吸术的原理猜想,秦明阳在自己殿中模仿起了真龙呼吸。
但初不得径,他只是做到了常人都能做到的深呼吸,这与龙吸术毫无关联,秦明阳没有气馁,一连练了两个时辰,已经忘了入睡,但却没有丝毫困意,忽然在某一次呼吸中,他仿佛摸到了那丝门径,一下子便吸入了大量的天地灵气。
这些灵气狂暴且磅礴,一下子大量入体,顿时搅得秦明阳五脏六腑极为难受,同时体内尤其吸进灵气的鼻腔,如火烧般十分灼痛。
他当即整个人痉挛起来,在原地凌乱癫狂了半晌才略微缓了过来,但已是不敢再轻易试第二次。
这就是常人强行吸入大量天地灵气入体的结果。天地灵气粗糙且不羁,未经炼化,又瞬间吸入大量,人若能承受得住就怪了。
秦明阳赶紧调整呼吸,将体内残留的多余灵气迅速排出体内,否则令其长期滞留体内,便会诱发各种病症。
正常修炼要不了这么多灵气,武者们都是吸一点,消耗一点,随着境界提升,才敢慢慢提升数量。
所以也不会有人像他这么无聊,没事学习快速呼吸。因为随着境界提升,人的吸气能力自然也会提升,与他身体吸收的速度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
因而秦明阳也没有因为自己忽然能做到大量吸气而感到高兴,甚至认为自己已经摸到了龙吸术的门槛,而且从根本上,龙吸术到底是否存在,能被人修炼并使用,还不好说。
秦明阳缓了缓,就先睡了,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跑到藏宝阁的藏书楼找出大量与真龙尤其真龙呼吸有关的书籍带回殿内,然后一本本地看了起来,便看还便琢磨钻研着这龙吸术。
但他渐渐也相信了这龙吸术只存在于传说中,因为不管怎么改变吸气的方式,他最终都会因为大量吸入天地灵气而被呛到,总是要花好长时间将多余灵气排出体内,但这一折腾便折腾了好几天,连他自己都不禁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是不是真的太蠢了。
终于,把仅有的这些本有关真龙的书籍阅读完,秦明阳在最后一次被灵气呛到后,决定放弃。
但在这一次的恢复中,他隐约摸到了一丝玄而又玄的感觉,那些灵气大部分在他的引导下排除体内的同时,小部分没有受他指挥,而是自然而然又不受他控制地流进了他的四肢百骸中。
他感到困惑,开始琢磨,猛然间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他此刻恢复被灵气呛到的难受的时间似乎比第一次时少了不少,原本沉浸在修炼中还未意识到,这会儿这个发现愈发清晰,他不断回想,发现确实每天的感悟,后一次的恢复都比前一次略快了。
一念及此,本想着夜深了打算就此睡了,并且以后再也不练了,这会儿却又马上爬了起来,精神抖擞地模仿着真龙一呼一吸了起来。
随着几次的尝试,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自发地吸收那些被他瞬间大量吸入体内的灵气,并且这速度还在逐渐提升,虽然微不可察,但绝对真实存在。
秦明阳难掩心中的狂喜,想象着自己仿佛就是真龙,在自己的殿中大肆地呼吸着磅礴而暴戾的天地灵气。
这一持续便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秦明阳彻夜未眠地修炼着龙吸术,此刻他甚至不感到丝毫的疲惫。
而到了此时,他已明显感觉到大量灵气入体的那种疼痛减轻了,这代表他的身体变强了,更能承受灵气的肆虐了,而且四肢百骸是在真真实实地吸收着入体的天地灵气,这以往需要他通过不断地挥拳等锻炼才能让身体自发地被他吸入体内的灵气,但此刻他只需要进行呼吸,身体就会自己吸收灵气补强自己,且现在的速度似乎就已与他往日正常修炼时相差无几。这是何等地恐怖?龙吸术真的修成了?
猛然间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地板,顿时从那光可鉴人的镜面中看到自己身上那些因为修炼霸体诀而产生的淤伤几乎已消失不见,他愣了愣,接着便是万分地惊讶。
这龙吸术使他身体恢复的速度竟已快赶超曲仙草了!那往日他还有费尽心思拿到曲仙草的必要吗?
想到这,他直接一边模仿真龙呼吸,一边对着殿中央的金龙柱开始练起了霸体诀。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练习霸体诀刚产生的伤痕,很快就在龙吸术的恢复下消失不见,此刻秦明阳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感悟了龙吸术!龙吸术并非传说,而是真的存在!
只不过他此刻体魄还太弱,同时进行龙吸术又修炼霸体诀似的他的呼吸太过紊乱,导致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动荡所带来的剧痛。他还需要稳扎稳打地持续练习,才能逐渐消化这种难受。
第六章 山贼
几日后,秦明月造访兄长的寝殿。
还没开始登殿前的长阶,就已听到低沉如擂鼓般的「咚咚」声,她不由心悸了两分,接着却感到困惑。兄长的击柱之声能扩散至这般远,看来是实力有所长进了?可他前不久才刚晋入蛮牛大成,要想达到这般,起码也得是武者二境腾空境。突破腾空境自是不可能,那难道击柱者另有其人?
想到这,她心中分外好奇,不由改步为飞,直接从半空掠过了高高的长阶,来到了大开的殿门前。
站在殿门前,「咚咚」声已然十分大烈,就好像有一柄又一柄的重锤砸在她心头般。她凝目望去,顿时哗然。黄裤衩,光膀子,汗水淋漓,少年模样,不是她那百无一用是勤奋的兄长又是谁?
看着散发著不同于以往之气势的他不断地挥拳击柱,她直接飞进了殿中,飞到了兄长身前。
击柱正酣的秦明阳耳畔都是隆隆的响声,自是未察觉到妹妹的到来,直到秦帝的掌上明珠干咳几声,这几道清脆而灵动的少女咳声才穿过隆隆沉响进入废柴皇子的耳中。
秦明阳回头一看,愣了愣,笑道,「明月,你怎么来了?」
「你晋入腾空境了?」少女开门见山。
秦明阳顿了顿,便大大方方承认,「是。」
「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法?」少女那似她母亲般的丹凤眼已是凌厉了几分。
「没。」秦明阳。
「你是不是魔怔了?!」秦明阳陡然咆哮。跟随她一同爆发的还有体内澎湃的真气,飞天境强者一怒,直接令尚才武者二境的秦明阳不由震退了两步。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这世间有不少秘法能够短期内显著提升修士实力,但大多是以透支修士根基为引,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大家不会选择这么做。而秦明阳短期内实力提升了这么多,自是被秦明月误以为他是使用了某种秘法。
秦明阳拎出曲仙草和霸体诀,再将两者加和一起迸发的效果给妹妹好说歹说,才令精明的少女信了几分,但秦明阳清楚再这么下去,纸一定包不住火,可他不想暴露自己掌握龙吸术的事情。一自然是私心,他不想如此变态的修炼之法被皇室那些眼红的宵小所得知。二是目前他对龙吸术掌握尚浅,若冒冒失失就教给其他人,极易令他人走火入魔。毕竟古往今来记载中仅他一人练成龙吸术,就足以说明此术之诡异。
「那你曲仙草用完了怎么办?」秦明月问。
秦明阳顿了顿,道,「我打算近期就赶往西疆。」
「去那做什么?」
「西疆盛产曲仙草等炼体药材,斗法大会在即,所采药材都要严格运往藏宝阁,任何人不得随意使用,倘若我去那,当一名编内士兵,便可名正言顺了。」
秦明阳道。
「你疯了?!堂堂皇子,去当一名士兵?」
「为了修炼,这不算什么。」
「尊严呢?」秦明月冷眼相对。
秦明阳垂眸道,「月儿,这个世上,拳头硬,才有尊严。大秦之所以建立,靠的也是老祖的一双拳头,而不是所谓的什么虚无缥缈的尊严。父皇,母后,你,之所以被众人敬仰,是因为你们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只有我变强,我才会得到真正的尊重,而那时,成王败寇,我的那些过往,便不重要了。」
「好,你要去便去吧!」秦明月大声道,话落便转身向殿门飞去。
然而她飞至半空,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喝声,接着一阵风向自己背后袭来,紧接着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她惊讶回头,不曾想竟是自己那废柴兄长。
武者二境腾空境,顾名思义,到这个境界的武者,力量已经达到可以跃至高空的地步,但相较修士四境飞天境这种可以长期在空中飞行的自是相去甚远。
「你作甚?你放手!」秦明月怒斥,却没任何动作。
秦明月凭借妹妹的浮空能力也跟着一起滞留在大殿半空,他紧抓秦帝掌上明珠的胳膊,痛苦道,「月儿,我做这个决定非常艰难,要离开你和母后还有父皇,我也很舍不得,但是我别无选择,如果你也不理解我,我会崩溃的。」
秦明月银牙紧咬,却不发一言,只是眸子里已渗出了晶莹。
但这一幕未被看着她背后的秦明阳看见,见妹妹久久不言,秦明阳长叹口气,松开了妹妹的臂,整个人「唰」地一声从大殿空中落了下来。
秦明月握紧了拳,然在半空驻留许久,仍未能说出什么,半晌,遂在秦明阳的目光下,飞出了殿外。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秦明阳瘫坐在冰凉的琉璃地板上,又叹了口气。为了不让龙吸术暴露,他也只能这么做了。只有用曲仙草等炼体药材来掩盖,才能让旁人相信他只是通过连体药材加上霸体诀才做到飞速修炼的。尽管龙吸术的恢复能力已经远超这些炼体药材了。
就是当晚,秦明阳应召到母后寝殿。到时,南宫婉正在翻阅奏折。大秦皇后本不用做这事,也无权越界。只是南宫婉有心为丈夫分担,同时秦帝本身也信任自己的皇后,于是部分奏折都由南宫婉批阅,一般她也只会附上自己的意见,真正的决策权还是在秦天祥手中,只不过一般这些奏折都会直接按照南宫婉的意见处理,少部分比较重要的才会经过秦天祥二次审阅。
望着在角落桌案上批阅的母后,尽管来前自己那小侍卫也不清楚皇后请他来的原因,但秦明阳心中也了解个大概。
他走到母亲身后,没有说话。
等南宫婉又翻了几篇奏折,她放下竹简,起身转过来,叹道,「你呀你,总是这样,到了也不知道说声。」
「儿臣不希望打扰母后。」
「木头似的,」南宫婉白儿子一眼,「我是你母亲,我能和你见外么?」
秦明阳咧嘴一笑。
南宫婉走近,抚摸儿子的头发,「听月儿说,你打算到西疆参军?」
「嗯,那样儿臣就能名正言顺地使用炼体药材了,」秦明阳抬起头看母亲,「母后,我这么做会不会不符规矩,父皇会不会受影响?」
「不会,」南宫婉轻声解释,「虽然这么做大家都看得出来是有投机取巧之嫌,但毕竟规矩上是符合的。你父皇并非不愿你使用藏宝阁之物,而是缺少一个合适的说法,来堵这泱泱之口。如此一来,这问题正好解决。」
「原来如此。」
「你如今是腾空境了?」南宫婉捏量着儿子的手臂,确实硬朗了几分。同境界下,武者的肉身强度要高于修士,但修士也能凭借真气,达到不输于武者的肉身强度。
「嗯,前几天刚突破的。」
「看来这曲仙草等药材配合霸体诀确有奇效......不过,军队不比皇宫,在这,我和你父皇还能罩拢着你,但到了军队,你的一切就要听将军的。将军让你往东,你便不能往西。一切都要你自己小心为上。」
「我明白。」
「也罢,留你在身边十几年,是该放你出去历练历练了。」
「母后,待我回来之时,我一定会有所成的。」
南宫婉淡淡一笑,并未回应,只是珍惜着这最后的时光,抚摸打量着儿子的脸。
秦明阳从母亲寝殿离开后,身上多了件宝甲。此甲名为赤红甲,是一件三品宝器。可令三境以下的修士、武者难伤戴甲者。只可惜藏宝阁内的宝器都账上有名,每件的穿戴者都有记录,南宫婉也很难动用私权给儿子获取一件更高品阶的宝甲。毕竟虽说她是皇后,但即便是皇上,也不能随意支配阁内那些宝器的去路。一切都要以大臣们商量为主。将这些宝器分发给真正适合的人。而这件赤红甲,是过去南宫婉历练时所获,因为来历特殊,遂不必上交藏宝阁,便一直私藏,这会听闻儿子要到西疆,此甲便派上了用场。
秦明阳踏上西去之途前,还收到了一张信条,上面写着:儿,此番西行,勿念宫中。皆以你己事为重。我虽为天帝,却也不能一意孤行。遂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努力。相信儿归来之时,已是令父刮目相看之样。
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自是自己那万人敬仰的父皇。秦明阳收下纸条,握了握拳,看向宫外远方的天穹,眼角不免溢出几抹晶莹。他吸吸鼻子,长呼口气,再迈步时,目光已愈发坚定。
秦明阳跟随的是一支特遣队一同赶往西疆。这支特遣队此前带着使命返宫,如今正好带上秦明阳一起回到西疆。队中的领队是一名三境归一境的修士。归一境的特点是体内真气已十分磅礴,遍布全身,所以出手极快,指尖就流淌着雄浑的真气。
此特遣队属于大将军无极狂麾下,无极狂乃六境化神圆满修士,与秦天祥境界相同,在早些年间与西楚的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属于护国大功臣。如今他指导着大秦在西疆的战事,但本尊常年待在皇城内,所以他手下这些将士只能来回奔波,领走他的任务或将西疆的战况上报给他。
秦明阳所待的这支特遣队便是这成百上千支里的其一。
除领队骑的是二品宝马外,其余队员骑乘、搭乘的都是一品宝马。按照一品宝马的速度,这支加上秦明阳在内一共十人的小队需要七天才能抵达西疆。而在此期间,众人要穿过许多灰色地带——无大秦士兵镇守的国内野境。这些地方常有野兽出没,山贼横行。有时候即便是官队,也得绕开这些地头蛇。
好在队伍走的是官路,即军队已经肃清的安全之路,但天有不测风云,这些地方也难免在暗中产生变化,比如有新来的山贼,流窜的野兽。
所以众人还是小心赶路为主,不敢惹是生非。
队中有一辆承载货物的马车,相较骑马,坐在马车上更为平稳舒适,秦明阳就被领队安排在马车上,只需负责御马即可。
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两天,秦明阳在这小队里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秦明阳想给他们搭把手,众人却连说不用不用,晚上守夜也不需要他轮值,可以尽情地睡大觉。
终于秦明阳在第三天忍不住开口,「你们不用对我特殊照顾,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么你们能干的,该干的,我也会干,我也得干。」
众人沉默,好半晌,领队才开口道,「那你中午跟杨里去找点柴火吧,不够用了。」
秦明阳点点头,虽然是件不重要的事,但至少算初步融入这个集体了。
杨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境的修士。
在附近的树林捡柴火时,秦明阳忍不住问,「杨里兄,你们为何这么排挤我?」
杨里愣了愣,道,「殿下,你可折煞我了,我哪当得起」杨里兄「三字。」
「现在我们是战友,宫中那一套就先放下。」秦明阳说。
「殿下,你我皆知你是名义参军,实则另有所图,我若真不知好歹,与你以兄弟相称,这要真让旁人听去了,日后怪罪下来,我一个小小的卒子,可当不起。」
秦明阳一时说不上话。
「所以殿下你清楚,出了皇宫,你依然还是殿下,我们自然得尽量以殿下的排场招待你,你既被分到我们这小队中,那我们自不能让你有何散失。」
「那你为何就不能信我是真心想为边疆战事出一份力呢?」
杨里愣了愣,「我还真没想过,皇子们哪个不是高高在上,含着金汤匙出生,哪怕修炼天赋不如我们,这辈子也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又何苦到这不毛之地受罪呢?」
「那你今天记住,我就是那个例外!」
待柴火拾了两筐,两人也来到了树林的深处,忽然杨里惊道,「殿下快走,这里附近有山贼!」
话落,也不等秦明阳问个究竟,便带着秦明阳飞奔出了树林。
到树林外,杨里解释道,「殿下,我方才发现了火堆余烬,这是山贼留下的痕迹,附近很可能有大伙山贼,这柴火也捡够了,我们迅速返回队伍吧,过后还得上报领队,尽快离开此地。」
「山贼?就不能是其他正经队伍留下的么?」
「此地除了大秦军队,一般也不会有人路过,而我们士兵用火,绝不会选在树林深处,同时也不会留下痕迹,但方才林中那一堆余烬,赤裸裸,只能是鲁莽的山贼留下的。」
「山贼很可怕么?」
「这山贼一般也都是些有境界的修士,而且人数众多,加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一般我们发现山贼痕迹,都会尽快撤离附近,否则真起了冲突,难免损失惨重。这些山贼都是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根本跟他们讲不得道理。而且他们居所隐蔽而复杂,又经常迁移窝点,军队也不方便清剿。」
两人返回队伍后,杨里当即将树林发生的事上报领队,后者也未多婆妈,当即命众人收拾东西,迅速撤离了此地。
慌慌张张逃了半天,直到夜晚确定摆脱了山贼,众人才重新寻了处地点扎营。
秦明阳也没有墨迹,任众人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个营帐,当晚修炼了半个时辰,他到外面透透气。
今夜除了远处那个守夜的小队员,其余人都在附近的那处营帐里。
秦明阳好奇凑过去,听动静,知道众人是在打火锅,吃野味。
「这兔子真香啊,王二,尝尝。」
「嗯,确实不错,这兔子吃天地灵气长大的,味道确实不是家中那些养的能比。」
「来,吃!多吃点!今天抓了好几只,还有之前剩的野猪肉,痛快吃!」一个豪迈的声音。
「哎,你小点声,待会儿让那小子发现还得了!又得说咱们排挤他了。」
「啧,怕啥啊,每天呆在营帐里跟废人一样,放心还有徐同把风呢,来了会告诉我们的。」
秦明阳不由看向了远处,那徐同确实在把风,只不过是在睡梦中把风。
「唉......这皇子就是好啊,锦衣玉食的,哪怕是参军赶路,苦的累的也是我们,他每天就坐着马车,也不用颠簸,舒服得很。」
其余人都冷笑一声。
「没天赋也不可怕,一辈子反正衣食无忧,哪像我们,还得拼死了往上爬,最后可能结果也是横死,唉......人这命数啊,确实由不得自己。」
有人问,「那你说他这待在宫里不舒服多了,干嘛非得跟我们挤马车啊,这不自找罪受么?」
「废话,那肯定有所图啊。」
「能图啥?」
「功名啊,利禄啊,世人为的不就是这几样么?过去那些皇子,有的装模作样来参军,最后啥也没干,但捞了个什么破敌有功的好名声,回去拿着这名声,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到藏宝阁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宫中基本是这个情况,那些宝物、宝器、药材,基本只发给这些」有战功「的人,当然了,有的人确实是脚踏实地做事,但大部分,尤其这些皇子,都是假惺惺,做个样子罢了。」
「那确实烦,这一路上我们还得保他没有散失,要是出了散失,我们可担不起,可能还要掉头的。但这战战兢兢一路啊,我们也没啥好处,最后得益的还是他。唉......想想确实不公。」
「这有啥好说的,都是命。」
「想想当年还传这秦明阳和明月公主是龙凤转世,现在想想就可笑,凤确实是凤,但另外一个可不是龙,是条虫啊,哈哈!」
其他人也笑,但没笑几下就在领队的嗔怒下收了声,「想死吗你们,被他听到你们小命可就不保了!」
就在这时,一阵窸窣从附近响起,秦明阳猛地一惊,下意识朝守夜人那看去,不想几道模糊黑影闪过,守夜的徐同应声倒地。
瞬间,窸窣声大作,笼罩四面八方,秦明阳顿觉身陷囹圄,大喊。
「山贼!」
第七章 杀虎
几乎在秦明阳声音响起的同时,一股磅礴的力量就从林间涌现,以奔雷之势直接将众人正聚众火锅的营帐掀翻。
秦明阳感受着这股气势,只觉头皮发麻,这种恐怖的气势他只从妹妹、母后和父皇等人身上感受过,但此时这股气势相较他三位亲人要弱上不少,但其境界也绝对在他之上!
至少三境!
营帐直接炸开,始料未及的众人四散跌飞,其中境界低的直接横死,亦或重伤。
「戒备,迎敌!」同样也是三境的领队最先反应过来,他在这道恐怖的刀罡下未有大碍。
秦明阳还想数清楚来者到底几人,但跟着一道黑影就将他锁定,直奔他来。
他不敢怠慢,仅从这一道刀罡就能杀死好几名一境修士来看,这伙山贼的整体境界就不会低,更何况此刻还不清楚敌方到底多少人,再加上己在明,而敌在暗……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秦明阳眼前闪过,紧接着黑影就携着匕首朝秦明阳的腹部刺来。
此人速度极快,即便秦明阳反应及时,也只是擦着匕首的锋刃避过。
但不料黑影竟是双匕,一匕未中,令一匕紧随而来。
秦明阳刚退一步,身形不稳,此刻只能抬手格挡,将此人的匕首堪堪拦在胸前。
哪知黑影一个旋身,两匕如两条毒蛇朝两个不同方向飞扑而来。
紧急关头秦明阳只挡下一匕,而令一匕便划在他的右手肘背上。然而「滋」
地一声,两人都愣了。
因为利器划开血肉会发出「嗤啦」的声响,而此刻锋锐且带着黑影体内真气的匕首却只是在秦明阳的手肘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迹,这让黑影愣了,因为他一个二境修士奋力一击竟只是令对手微微脱皮?
秦明阳也愣了,因为他自然没想到自己的肉身竟如此强悍。但这也不怪他,因为多年的温室培养,他还未曾经历过眼下这种稍不留神就会毙命的生死之战,尚不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而眼下出现这一幕,攻守两方立即转换。秦明阳清楚自己的肉身很难被黑影伤到,而黑影也清楚他的攻击很难对秦明阳奏效。所以秦明阳只需护住自己的心脏命脉,毕竟那是身体最薄弱的点,而剩下的,便是大开大合的反攻了。
几招下来,黑影直接被打跑了。
秦明阳立即赶到营帐那边,此刻特遣队剩余几人和至少十五以上的山贼进行着火拼。
本来特遣队加上秦明阳在内共有十人,但那一道刀罡就直接击杀两人,重伤两人,令四名队员失去战力。眼下包括领队在内的五人明显寡不敌众,领队勉勉强强与那刀罡释放者战成平手,但也显然被压制,明显那一道刀罡虽然没令他受伤,但体内的气息也因此紊乱,直接影响了他的战力发挥。
而其余几个一境的队员情况就没那么好了,被十几个其中还有二境修士的山贼围攻,各种颜色的真气肆意爆发,任谁都看得出,不出几弹指,这剩下四名队员也要交代在这。
「队长,殿下怎么办?!」生死攸关,杨里还牵挂着秦明阳的安危。
「你我都自身难保,先活命再说!」挡下那三境刀客一击,领队又反手一剑将其退开,但自己的气息也在对方狂风骤雨的攻势下愈发不稳。
「哼!」来自三境刀客的一声冷喝,似乎觉得眼前这几个官军生死攸关竟还有工夫聊天十分可笑,他一转刀刃,略一蓄势,下一刻横斩而出,汹涌的气浪横冲直撞,直指领队。
赫然是那起初掀翻营帐的刀法!
面对刀客奋力一击,领队自不敢轻视,只见他略掐剑诀,略微停顿,下一刻「喝」地一声,斩出一道弧形的气流。
刀罡剑气飞速掠行,随后「咚」地一声,碰撞成凶猛的冲击波,四散开来。
旁边的山贼和特遣队直接被冲退,三境修士对抗的余威也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抵挡。
然而正朝这边赶来的秦明阳同样被裹挟在余波中,却只是双脚插地,朴实无华地仅凭肉身,无任何借力,无任何术法,稳住了身形。
只可惜众人自顾不暇,没有看见这幕,否则定要哗然。
见一刀未果,山贼刀客身形微沉,又道,「有两下子,那就再接我第二刀!
」
话落,又是一道刀罡奔涌而出。
领队直接跳开,不敢再接第二次。那刀罡擦着他的身形闪过,「咚」地一声在后方的小山墙体中炸开,无数的碎石在漫天扬尘中四处溅射。
「躲是吧?那就先杀弱的!」话落未几,第三道刀罡直接奔向刚倒地站起的队员。
众人大惊,来不及反应。领队一咬牙,此刻也来不及施展剑招,只得上前催动真气覆盖全身,以肉身硬抗。
「咚」地一声,但听一声闷哼,领队双脚擦地倒退好几丈,紧跟着噗呲一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今天都给我死在这!」尖利的叫声中,第四道刀罡喷涌而出。
已经重伤的领队断不可能再挡得下,而他身后那些只是一境的队员更不可能。
爆炸的声响如期而至,气浪裹挟着碎石断木四散而出。
这时,刀客却「咦」了一声,因为他并没听到那些人惨死的尖叫,刀罡是命中了什么东西,但好像有其他什么东西替他们挡住了。
尘埃渐渐落定,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站在尘埃里,双臂交叉向前拱,身形略微下沉。
显然,刚才那道刀罡就是被他所挡。
「殿下?!」特遣队众人惊呼。
秦明阳此刻微微咬牙,以肉身硬接这道刀罡,他体内气血有些翻涌。方才他瞧见领队接下刀罡就直接重伤,若再接一道,十有八九会命丧当场。于是他想也没想地就冲了上来,他自己也很惊讶,没想到他的肉身竟强悍到这种地步。
「殿下?」刀客却是愣住了,难道说此少年是大秦的某位皇子?那可就得掂量掂量了。杀一个普通少年,杀了便杀了,但杀皇子,会引来皇室之怒,他们可能要遭受灭顶之灾。毕竟高境界的修士铁了心要杀他们,绝对会有办法。何况眼下这位少年,肉身强悍得离谱,硬接他的最强杀招而几乎毫发未损,打下去他也不见得有多少胜算。可惜了,每支特遣队都会携带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重要消息,将这些消息卖给楚国的人能拿到大收益,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这些思绪在刀客的脑子里运转也不过是一刹那,接着他便大喊「撤!」于是其余弟兄令行禁止,紧随其后眨眼间消失在了树林里。
秦明阳有些恍惚,他以为接下来会有场恶战,然而对方竟毫无征兆地跑了?
他转过身,去扶起那些伤员,询问起伤势,尤其是领队。毕竟三境的他,可是全队的顶梁柱,他若倒了,那后续的路程该怎么办。眼下才赶路不到一半。
「没事,殿下,还受得住。」这是领队上路后第一次这么称呼秦明阳,往常他根本没和秦明阳说过话。口气也明显有大好转。
秦明阳环视一眼,低落道,「只可惜了这些弟兄。」
领队也看了看附近那些尸体,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你们要不要抓紧时间恢复?」秦明阳问。
「嗯,先到附近找处隐蔽点的山洞吧。」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吼声从附近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警惕地向四周看去。
「可能有凶兽......」领队道。
秦明阳微微心悸,他还没见过凶兽,只在书上道听途说过。
「我们这里的动静太大,凶兽被吸引过来了。」领队解释。
「你还能战斗吗?」秦明阳问。
「可以,」然而刚起身,领队「噗呲」吐出一口鲜血,瘫到了地上。
最后只有剩下那两个还有一战之力的一境筑基修士跟随在秦明阳身后。
隐约的兽吼打附近幽幽地传来,撩拨着秦明阳等人的心弦。
秦明阳慢慢走到队伍的前方,两个队员纷纷跟在他的身后,不知不觉,在秦明阳展现惊人天赋后,他已经成为了众人心中一根新的支柱。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小心,它在靠近!」领队道。
声音越来越大,领队又道,「应该只有一头,但依然不可小觑!」
秦明阳三人的目光锁定在声源处,忽然伴随一声巨吼,一头红色的巨物从林间蹿出,朝三人飞扑而来。
「快躲!」领队大喊。
秦明阳最先反应过来,几乎在凶兽出现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向旁边躲去。
然而伴随一声惨叫,一道「噗呲」的声音响起,众人讶然而望,闪躲较慢的一个队员直接被凶兽的犬齿削去了半截大腿。
那血肉模糊的断口处,看得众人是触目惊心。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凶兽一个转身,直接朝断腿的队员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而去。
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一头赤红的巨虎,体型近乎一丈高,相当于两个成人。
非比寻常的是,它面部的胡须有些怪异,不是正常的毛,更像是什么触须。
但众人已来不及思考。那个将要被吞噬的队员惊恐大叫,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窝里蹦出来。
领队下意识想起身,却吃痛地一皱眉。放在往常,这种一丈高大概在百年左右的凶兽还不是他三境修士几剑的事情。
就在巨虎即将来到断腿队员身前时,忽然一道身影出现,挡在了人和虎之前。
「嗯?」众人皆是一愣。
只见巨虎大张的血口前站着秦明阳,他双手抵在巨虎的上下两颚,将巨虎试图合上的嘴巴死死地撑开。
「这......」众人都愣了,百年的凶兽相当于三境修士,而且单打独斗后者都未必是前者的对手。
如此之凶兽的咬合力非同凡响,却被这个素来被人称作废柴、假龙子的皇子给挡下了?而且还是单纯只凭借肉身?
然而下一幕更令他们目瞪口呆,只见秦明阳怒吼一声,紧绷的双臂发力,直接抓着巨虎的上下两颚将其扔出了一丈远。
巨虎刚从地上站起,怒吼一声,秦明阳就飞奔过来给它一拳。
咚!
结实沉闷的声响,巨大的虎头直接被打歪,但紧接着又甩了回来,「咚」地一声将秦明阳给砸飞。
百年凶兽皮糙肉厚,若不借用利器、真气等物,是很难真正伤到它的。
领队等人都是「嘶」地吸了口凉气,这一下可不轻,不知殿下怎样了。
然而尘烟滚滚中,没多久灰头土脸的秦明阳就重新蹿了出来,身子在半空向后弯成一张满月弓。
巨虎也冲他张开血盆大口咆哮。
咚!
在秦明阳放松身子的一瞬间,后举合握的双拳携着全身尤其腰腹的力量狠狠地砸在巨虎的天灵盖上。
「嗷哦!」巨虎终于发出一声哀嚎,期间伴随「咔嚓」的一声,显然头骨碎了。
但紧接着巨虎就一爪将头顶的秦明阳掀翻在地,暴怒的它双眸都呈现血红色,而后血口大张,冲地上的秦明阳吞噬而去。
秦明阳故技重施,双手撑颚,然而暴怒的巨虎倾尽全力,血口正在缓缓地合拢,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残血滴落在秦明阳污脏的皮肤上。
「殿下!」领队等人惊叫。
唯一能行动的那个一境队员提剑向巨虎冲去,然而刚近身就被后者一个摆尾给甩飞,重重砸在一棵树上,当即昏迷。
见状,领队和断腿队员都竭尽全力向巨虎爬去,即便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徒劳无功。
终于,在众人眼睁睁下,巨虎斑驳的獠牙还是扎进了秦明阳的胸膛,向心脏靠去。
秦明阳痛叫起来,癫狂下他也一口咬在巨虎的上颚嘴皮上,濒死反扑下人的力量也十分可怕,加上秦明阳本就力量非凡,这一下竟直接咬破巨虎嘴皮,牙齿嵌进巨虎血肉里。
但巨虎体型何其之大,仅如此一小块地方受伤根本不足以阻止它的吞噬。
眼看着逐渐深入秦明阳血肉的獠牙要接触心脏,众人发现巨虎赤色的血液流进殿下嘴巴,后者的皮肤逐渐变得赤红。
猛然间,秦明阳怒吼一声,像爆发般不知哪来了力量,一把将身上的巨虎推开了。
「殿下,刺它眼睛!」说着,领队将自己的佩剑扔给秦明阳。
秦明阳跳向半空,接住佩剑,在落到巨虎头顶时,双手执剑,借着下落的冲势,「噗呲」一声将剑刺进了巨虎眼睛。
「嗷呜......」巨虎哀嚎一声,就没了音。
秦明阳将剑刺得之深,几乎整个剑刃都没入了巨虎眼中。
第八章 失窃
「殿下,那到底怎么回事?」山洞里,领队忍不住问。
自击杀巨虎后,秦明阳就带着特遣队剩下几人转移到这处隐蔽山洞。经过一番调整,此前才暂时安定。
「我也不知道,」秦明阳回想着此前的每个细节,「那孽畜的血被我吞下肚子,诡异地烫,却让我产生了异样的反应,我只觉原本疲乏的力量在逐渐苏醒,直到前所未有的一种澎湃的程度。」
领队顿了顿,皱眉道,「不知殿下是否知道凶兽的血不可乱食一事?」
「略有耳闻,你的意思是……?」秦明阳心里一个咯噔。
「是的,凶兽之血多含暴戾之气,若误食体内,极易引发各种乱象,轻则气息不稳,重则走火入魔,且极难清除。所以殿下的异样,极有可能是误食那龙虎之血所致。」
秦明阳点点头,沉思着,忽然又问道,「龙虎?」
「对,」领队道,「胡须如龙须之虎,即为龙虎。龙虎乃上古遗种,其祖先为龙与虎交合所生——龙九子中的老七,狴犴。所以体内含祖龙血脉,十分强悍,成长起来的实力,远高于同境界的普通凶兽。」
秦明阳点点头,想了想说,「误食兽血一般都会引起体内不适,但我除了饮血之初体内十分炙热,后续除了感觉力量澎湃外,并无其他不适,这就十分奇怪了。」
「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我从未听闻误食兽血竟能令人不弱反强的。虽然这世上不乏一些靠着吞食兽血来修炼的奇人异士,但他们也是借助着那些特殊之法或者奇珍异果才能做到。」领队道。
「或许是因为这龙虎血脉奇特?」秦明阳道。
「不应该,殿下得知道,有龙族血统的凶兽,其血更加狂暴,据我所了解,任何冒险吞噬龙族血脉的人都一命呜呼了。」
秦明阳想了想,道,「此事委实蹊跷,待过些时日,多查阅古籍,或许能解。也许这龙血只是蛰伏在我体内,择日爆发,令我猝不及防,也不无可能。」
「嗯,殿下一定要多加小心,这龙血可非凡物,龙称之为世间最强凶兽也豪不夸张,误食其血,绝非小事。」
秦明阳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有一个猜想,即或许和霸体诀亦或者龙吸术有关,也许是这两门强大的法门替他消化了龙血中的暴戾,使他获得了龙血的增益,而不受其反噬。但这一切下结论尚早,他今后可能要多与龙血打交道,才能一探究竟了。
两刻钟后,秦明阳外出打猎。如今特遣队只剩下包括他在内的五人,其余四人目前负伤,只有他几乎无恙,所以打猎的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他的头上。
而死去的那五个弟兄,因为毙命之地太过凶险,他们也不敢久留,所以击杀龙虎后,便就地埋葬。
穿行在树林里,秦明阳十分地小心,因为保不齐又会出现什么山贼亦或凶兽。他现在孑然一身,再遇凶险,单打独斗定会十分危险。
如今他也算彻底领略到了霸体诀和龙吸术配合下的强大,那龙虎的獠牙扎进他血肉里好几寸,然而回到山洞他只恢复了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不出今晚,或许这点骨肉之伤就可彻底痊愈。
他万万没想到,才初入武者二境的他,就能扛下三境修士的刀罡,而且还能与百年的龙虎正面对抗。要知道百年的龙虎几乎可以碾压所有的二境修士、武者,这就意味着,他如今的战力或许可以与三境的一些修士相媲美。
这种猛然间的突飞猛进,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曾几何时,他还在为了一个小境界的突破而愁眉苦恼,而如今,他却可以自信满满地展望妹妹明月甚至父皇、母后的那种境界了。
行路到半途,没几会功夫便拾了几只野兔。已然够吃,但转身刚要走,脑中却浮起一个念头。
那头龙虎的尸体现在多半还静静地躺在那,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只需到那,再饮一遍龙血,一切都会揭晓。
但是,野外鱼龙混杂,很有可能再遇凶险,这是唯一令他犹豫的原因。
思来想去,秦明阳一咬牙,还是走向了回去的反方向。
好在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凶险,赶到目的地时,秦明阳略吃一惊。龙虎的尸体还好好地躺在那,但这一片林子全部被熊熊的火焰笼罩。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与他误食龙血时一模一样。
他好奇此地怎么会起火,莫非在他来前有人来过?想到这,他不禁紧张起来。但他明显感觉到这并非普通的凡火,更像是......凶兽体内的兽火。
他再细细一看,挖掘出了端倪。那尸体周边流淌出来的兽血,点燃了干燥的土地。果然,这火焰竟是由龙虎的血液所引发。
真不可思议,血液竟然能引燃燥物。
秦明阳想到自己误食了这样的血,如今却能安然无恙,不由心有余悸,感到绝处逢生。
若是自己没那么好运,那么届时被这恐怖火焰包裹的,就是自己脆弱的五脏六腑了。
秦明阳来此的目的自是再试一试这龙虎之血,但此刻有此发现,他自然而然地犹豫了。
一次能死里逃生是好运,但好运会降临第二次吗?
若是第二次并不顺利,那到时自己的内脏可就真要烧起来了。
但就这么作罢,秦明阳又不甘心。思来想去,他咬咬牙,走上前,从龙虎破碎的头骨上取出一点新鲜的血液,放在舌苔上尝了尝。
奇异而又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他立马在原地施展起了龙吸术。
龙吸术是一门模仿古龙呼吸的吐纳之法,能加快身体的代谢,这能尽快地消化体内龙虎之血所蕴含的狂暴而澎湃的力量。
几息之后,体内的灼热感消失了,秦明阳并无异样,只觉身体比此前更充实了一分。
他忍住狂喜,再取下一指粗的龙虎肉,放到口中咀嚼然后咽下。
更加澎湃、更加狂暴的火焰力量袭来,秦明阳就地练习起了霸体诀。
在龙吸术和霸体诀的双重消化下,约莫半刻钟,这一块血肉的力量也被秦明阳所消化。
还是没有异样,依然感觉更强。
秦明阳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体质是可以通过龙吸术、霸体诀直接消化蕴含古龙血脉的龙虎血肉的。
那些靠着吞噬兽血兽肉变强的修士一般都要用到极为珍惜的药材,来中和凶兽血肉中的这份暴戾之气。而且因为兽肉的力量太过浓厚,他们一般都是几天才消化完一块兽肉。而从初次误食龙虎血到此刻,他加起来已经吃下一块肉了,但他现在的情况显然没到极限。
想到这,他决定带上足够的龙虎血肉回去,但接着他想到若暴露了自己可以生吞龙虎肉的秘密,或许会对他不利。因为这实在太匪夷所思,又让人眼红,难保那些人在疯狂下会做出什么事。虽然他和特遣队剩下四人一起出生入死过,但他也没法保证这些人能守口如瓶。
思来想去,他决定在这多修炼一会儿,晚点回去。
找了处附近的山洞,这一练就是小半个时辰。秦明阳也不敢练太久,因为过久就会引起特遣队的怀疑。在附近的小溪清洗干净身上的痕迹,然后带上几只野兔,返回了。
特遣队四人的伤势不小,恢复到能正常赶路的水平起码也要三天,这三天秦明阳完全包揽了外出打猎的任务,尽管其他四人想出一份力,但也被他严厉拒绝。
以他如今的实力,再加上皇子的身份,特遣队四个小兵,自然不能也不敢忤逆他。
而他正好每次趁着外出打猎的契机,抓紧吞噬龙虎肉修炼。几天的修炼,长进十分恐怖。
他发现自己已经快要突破到腾空境圆满了,而到了圆满,那么距离武者三境玉皮境便只有一步之遥了。
玉皮境的武者,皮肤已经如玉一般细腻光滑,这是因为武者的身体已经发生了质变。玉皮境的武者肉身强度大大提升,且气息如山如河般源远流长,能够狂奔数天不休。到时赶路根本不需要这种宝马,因为人跑得比马还快还久。
终于,一行人还是踏上了赶往西域的路途。只是,秦明阳有些可惜此刻尚静静躺在那树林深处的龙虎肉。
······西域多荒漠,随着逐渐深入,周围可见的绿植越来越少。这里的居民常常裹着厚厚的纱布,皮肤黝黑皲裂,五官有着与中原大不一样的异域特色。
秦明阳等人来到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这三天遇到了一些变故,但基本被秦明阳以一己之力化解。
来到西域,他们五人也不得不换了一身行头。西域炎热,四季如夏。
当晚,秦明阳等人就到了西域最近的一座城池,丹阳城。
有着通关文牒作证明,秦明阳等人顺利入城,且因属西疆战士,护国有功,他们被安排在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风花雪月。
洗澡时秦明阳吓了一跳,他们五人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单独沐浴,但跟着秦明阳的房门打开,进来一个身着轻纱、身姿窈窕的女子,秦明阳当即警觉起来,问这是干什么。
女子笑道,「大人不必紧张,妾身是来服侍大人洗澡的。」
秦明阳在浴桶里如坐针毡,道,「不必,你回吧,我向来没有别人服侍洗澡的习惯。」
「这怎么行呢,此乃本店的规矩,若是妾身就这么回去了,倒要挨我的老妈妈骂了。」女子已行至桶边,伸出两只白生生的手腕来。
「真不用了,」秦明阳把身子缩到桶边角落里。
「来嘛来嘛,大人想必也从来没尝试过,妾身的手艺是很好的。」
「真不用了!」看着女子渐渐逼近,秦明阳惊慌失措,忽然「蹬」地一下就从桶里站了起来。而他此前乃脱光了才进的,当下这副血气方刚的童子之身便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了女子的眼前。
女子被吓得一「呼」,接着眼光就愣住了。那坚挺在少年两条毛腿间的物事是那么地雄伟粗壮,上面青筋环绕,犹如盘龙之柱,杀气逼人。
「好、好大!」女子失声道,接着却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明阳赶忙捂住自己的老二,「噗通」一声又坐回了桶里,只是脑子里不禁有些好奇,这女子想必来自风尘,怎至于看到男人家伙事这般害羞?
按理来说,她们不都是阅男无数,早已习以为常了么?
看着女子那极为动人的容颜,秦明阳咳了咳,道,「我真的不用,姑娘还是请回吧。」
这次女子并未坚持,干巴巴地道了声「抱歉」,就踩着小碎步退去了。
秦明阳洗完澡,换上新衣,走出门外,来到走廊,酒楼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纱幔舞动,这让未经人事的秦明阳很不自在,待了一会儿就急忙忙地想去找领队等人,哪知来到隔壁领队的房间,刚想敲门,一阵女人的轻吟就飘飘地荡进秦明阳的耳朵,秦明阳虽不谙世事,但也不傻,又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好一会儿,领队四人自己来到秦明阳的房间拜访,「殿下,不知你可洗好了?」
望着四个战士都分外通红的脸颊,秦明阳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等领队问了第二句,他才反应过来,连道「洗好了。」
「殿下,我们四人打算在城中逛逛,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领队问。
秦明阳顿了顿,道,「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
四人愣了愣,接着都露出会心一笑的表情,「殿下,我们懂,不过男女之事虽好,可不能忘我啊......」
说完,四人就推门离去,留下秦明阳一人在房中发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敢情四人以为他是在女人身上耕耘了太久方才累了?
片刻,秦明阳在窗边目送四人远去,才换了身朴素的行头,出了房间。
他当然不累,相反,想到或许可以在城中获取一些兽肉来修炼,他就格外亢奋。
来到酒楼后街,秦明阳问了问路,就得知了城中最大商城的方位,跟着便快步行去。
片刻,秦明阳就来到城中的商业街。这里琳琅满目摆着各种货物。药材、兽肉甚至宝器以及其他各种奇珍异宝均有出售,他甚至看到自己此次西行所为的曲仙草。
每家店的装修都十分精致高档,而开店者基本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单看护卫就有着二三境的修为。确实,若没点底蕴,绝无资格在这样的好地段开店,而且也护不住自己店中的这些好物。
秦明阳走马观花,见到了许多奇珍异兽。斑斓莽,火焰狮,五毒蟹,许多十分稀有,不曾出现在他看过的典籍上。
最后,秦明阳用一千火子买了一块火焰狮的腿肉。
火子乃从天地灵气中提取出的精纯火元素,此外还有金子、木子、水子、土子等子,这些精纯元素能够被修士直接吸收,因此,也成了大秦乃至其他皇朝里通行的货币。
精纯元素并不稀有,只要修士愿意,皆可以自己为炉鼎,在体内将天地灵气炼化成精纯元素。说白了,精纯元素就是被修士吸收前的真气。
秦明阳作为大秦的皇子,每月都能分到十万的火子。过去在皇宫,他根本没有用到钱的地方,自己的修炼全部由皇室负担。于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存下了千多万的火子。
回到酒楼,领队等人还没回来,秦明阳吞下火焰狮肉,便开始修炼。
修炼中,他发现这火焰狮的能量虽然也很浑厚,但对比龙虎肉,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而且他没有像误食龙虎肉时那样的冲动。总结起来,十分普通。
想想,或许是品阶的关系。龙虎毕竟属于四品凶兽,而这火焰狮只是二品。
不知什么时候,秦明阳练得满头大汗,门忽然被敲响,外面传来领队的声音,「殿下,殿下!」
秦明阳停下来,深呼吸口气,打开门,「怎么了?」
「通关文牒不见了!」
第九章 暗卫与刺客
「通关文牒怎么会不见?」秦明阳问。
「不知道,我们刚一回来,就检查了下,结果发现文牒不见了。十有八九,是失窃了。」领队道。
秦明阳顿了顿,道,「怎么会有人偷文牒?他们有何目的?」
「文牒是我们的通关证明,若没了文牒,我们无法走官道,只能走山野之路,但那些路山贼、凶兽更多,更为凶险,而盗窃我们的人有了通关文牒,便能够享受我们之前的待遇。」
「仅仅是为了这样?」秦明阳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又说不上来。因为有能耐打主意到他们头上的,实力不会比他们低,这类人根本就不在意通关文牒的效用。但眼下最大的麻烦无疑是接下来的路程不能再走安全保险的官道了。
顿了顿,秦明阳忽然想起此前那个有些怪异的侍女,他道,「我此前碰到一个奇怪的侍女,她的举止不像这店家手下的人。」
「殿下的意思是?」领队问。
「或许通关文牒的失踪和她有关。」
「那既然如此,我们且在这客栈里搜寻片刻?」领队提议。
没等几下翻找,店家的妈妈来道,「诸位大人,你们这样搜可是要把小店都给弄乱了。恕妾身多嘴,这楼里的每个客人那也都是非富即贵,大人们如此,恐怕其他客人也会心生不满。」
领队正待道,秦明阳拦下他上前一步先道,「妈妈好,我们掉了很重要的东西,必须得寻回,还请妈妈通融。」
话落,一把几十万的火子就这么递给了妈妈。
见状,妈妈也不多说。拿下火子,就放秦明阳等人去寻了。
领队则是有些肉疼,几十万火子,那可是他一年的俸禄。
但秦明阳也不得不这么做,这雪月楼里的人非富即贵,钱要是少了,根本说动不了这妈妈。人家一天的流水恐怕都有好几百万。
然而一番搜寻,秦明阳也未找到那个熟悉的面孔。正要离去,妈妈忽然说,「咦,小月呢?」
到小月的房间,诸人看到一具被五花大绑的赤裸胴体横陈于床上。妈妈叫了声「月儿」
便上前去,接着发现月儿正昏迷。一番检查,妈妈确认月儿是中了迷药,且房间里竟找不到给月儿蔽体的衣物。
秦明阳道,「妈妈,不必找了。」
妈妈看向秦明阳。
「此前来我房里服侍我的那位女子举止十分生疏,且月儿姑娘又被迷昏绑在这,约莫是那女子施法夺去了月儿姑娘的衣服,假扮成侍女混入我们几位的房间,将我们的东西盗走了。」
「原来如此。大人在我们这丢了东西,实是我们监管不严,妾身斗胆问句,大人到底是失了什么东西,妾身定等价赔给大人。」妈妈说。
「那东西可重可轻,妈妈不必介怀,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我们也不多打扰了。」
「大人,若不影响,妾身再安排几位貌美活好的姑娘到诸位大人房间,伺候大人们入睡,以表妾身监管不周之歉意。」
「我不必了,你给他们安排吧,」秦明阳边说边离开了房间。
「我们也不用了,」说着领队等人也追随秦明阳而去,殿下都没那个兴致,他们就更不敢潇洒了。
回到房间,众人商量。
领队问,「那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秦明阳想了想,道,「若那时城门守卫拒绝让我们进城,那便表明我的身份,这应该就没事了。」
然而三天后,众人来到临近边疆战线最近的一座城池,守卫在清楚面前的少年是秦帝的宠子的情况下仍然坚决拒绝众人入城。
秦明阳不得已问,「为何拒绝我们入城?」
「没有通关文牒,一概不准入城。」守卫严声道。
「莫非你怀疑我的身份?」秦明阳微怒。
「属下自是不敢,但这也是皇上自己立下的规矩,说若无通关文牒,一律禁止入城,除非有他的授意,但殿下你此次来,并未带有皇上的授意,所以恕卑职姑且将殿下视为私自出城,并未得到皇上允许。而这样卑职若是擅自准许你入城,那到时要受惩戒的就是卑职自己了,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卑职。」守卫道。
秦明阳自然也明白这番道理,但放私自出城的皇子入城并非什么重大之事,规矩虽是那么立,但秦帝也不会真的因为自己皇子的蛮横而真的怪罪于这些只是奉命行事的小卒。所以一般守卫都会放皇子们入城。但眼下这个守卫耿直得有些奇怪,也委实令秦明阳摸不着头脑。
他此刻也无法向守卫证明他是携令来西疆参军,因为能证明的通关文牒已经被人窃走。就算再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一份新的文牒,也要四五天之久。
思来想去,秦明阳道,「父皇话虽如此,但我若真的入城,他也理解你,不会真的怪罪于你,就算到时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一定会保你无事,你且放我入城,不必如此执拗。」
「殿下,抱歉,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若您无皇上授意,还请不要为难属下。
」
秦明阳与领队等人相看一眼,虽说这守卫奉命行事没有错,但也委实执拗了些,他虽说奉命行事不会得罪秦帝,但眼下却是实实在在地得罪了一位皇子,他难道就不怕皇子的怒火?
秦明阳看了眼守卫身后的防线,也仅十几个二境的修士,想了想,他咬牙道,「那我就得罪了,若是日后父皇真若怪罪下来,我自会领着,不会让他迁怒于你们。」
「殿下,您什么意思?」
秦明阳没回,转头看了领队等人一眼,丢下句「跟我冲」,便向着城门里冲了过去。
十几个二境的修士虽然人多势众,但也奈何不得肉身强硬如三境的秦明阳。
秦明阳便带着领队四人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了城门。
然而在众人就要入城时,远处天空忽然飞来一道身影,几乎瞬间就落在了众人身前。
四境飞天修士。
秦明阳等人不得不停下。此人一身盔甲,约莫是这座城池的守城领将。四境的修士要拦他们,那他们无论如何也只能作罢了。
「擅闯城池者,重罪,诸位请回吧,不要逼我动手。」
态度出奇地友善,这让秦明阳嗅到一丝奇怪。因为按照将军们的脾气,他们五人都已经快要入城了,这已经属于犯法了,正常的顺序应该是直接带他们去领罪,但眼下却仍给他们留了一条退路。
秦明阳思不得解,眼下也只能先带领队等人退后。
但这事确实有些诡异,一切都好像早有准备,守卫虽然奉命行事,但谁会真的与皇子作对呢?得罪了皇子,那也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啊?而且历来也没有守卫随便放皇子入城而真的受罚的例子,这座城池的这些个将领、守卫未免太迂腐了些。
「殿下,怎么办?」城门外的树林,领队问。
「眼下要么等七天,要么绕道两天入战线,我不愿再浪费时间干等七天,你们可愿随我绕路而行?」
「殿下若如此决定,我等自无异议,」领队等人躬身抱拳。
「那好,即刻收拾东西,随我走。」
赶路到晚上,秦明阳等人来到边疆战线外的密林,明天傍晚,他们就能顺利抵达战场。
从野道穿行,危险确实很多,好在一路上秦明阳和三境的领队合力杀敌,使得小队并未有什么损失。
赶路半天,眼下众人不得不在林中扎营,吃点东西,略作整顿。
正吃着秦明阳猎来的野兔,领队忽然领着三个手下到秦明阳面前,举杯敬酒道,「殿下,我们四人本一介鄙卒,三生有幸此行能与殿下为伍,过去我们不识英雄,被流言蜚语裹挟,如今才真正见识到殿下的天赋与气度,实是佩服。愿殿下不计前嫌,不与我们这些粗鄙之夫一般见识,也愿殿下今后大鹏展翅,大展宏图,我们四人相信殿下今后定能大放异彩!」
秦明阳摆摆手,「那些我并没当回事,你们大可不必这样。」举杯与四人一碰,一饮而下。
又食了几口野兔,碰了几杯,秦明阳不禁也来了兴致,问道,「你们家在哪里?为何参军?」
四人对视一眼,领队道,「生在穷乡僻壤,灵气稀薄,自己又没什么天赋,只能参军,这是我们平民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出路了。」
看了其他三人,又苦涩道,「但我算闯出一点名堂,我们四个都是三十多了,如今我是一介特遣队的小队长,境界有三境,但他们就要更差一些了。」
三人向秦明阳点点头。
秦明阳感受颇深,生在帝王家的他,不用像领队等人拼死拼活,即便同样没什么天赋的他,因为命好,也能一辈子锦衣玉食,相较这些拼搏一辈子最后可能命都丢在沙场上也混不到他这种生活的兵卒,他确实太幸福了。
秦明阳又问,「军中生活如此乏味,将士时时刻刻也都有丢命的危险,你们不害怕吗?」
「怕,」领队想也没想,「当然怕,但怕有什么用,殿下,说实在的,属下宁可站着死在沙场上,也比一辈子待在那烂山窟里发霉的好。」
其他三人出声附和。
秦明阳继续看着,领队继续说,「人一生总有一死,殿下的命与我们这些鄙卒自不相同,我们只能在这浑浑噩噩的一生里,尽量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及时行乐,也就不枉来这浮华尘世里走一遭了。」
秦明阳点点头,又问,「那你们都喜欢什么?」
「女人啊,」四人异口同声。
秦明阳顿了顿,随后看向四人。
「殿下你也知道,我们常年待在战场,见不到什么女人,这一有机会啊,不免就得找上几个,泄泄火。」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秦明阳,「殿下莫非还是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明阳道。
「殿下若没尝过,那可得好好尝尝,这女人的滋味啊,不亲身体验,是绝领会不到其精髓的。」
「女人,有那么好么?」秦明阳道。
「等殿下到那销魂窟里搞上几轮,您自然就知道了。」
秦明阳抿抿嘴。
「不知殿下可知那云巅阁?」领队问。
「略有耳闻。」
「那云巅阁潜藏在秦楚齐三朝之间,对外号称无所不知,旗下有一美人榜,上面罗列了三朝里的各大美人,这排第一的,便是咱大秦的皇后。两年前,我有幸与一将军攻入西楚边城,得知皇后娘娘的艳名竟也传到了西楚那些蛮子耳里。
当然,属下自不敢亵渎皇后娘娘,只是单纯仰慕皇后娘娘的倾城容颜和绝顶天赋,若是此生有幸抱得一位有皇后娘娘这般十万分之一好的姑娘回家,那属下也此生无憾了。」
「会有机会的,」秦明阳道。
树林的另一边,一道身影蛰伏在暗处,他观察着远处秦明阳等人的一举一动,警惕的眸子里并无杀意,更像是在保护他们。
此人极为有耐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纹丝不动。某一刻他忽然眉头一皱,不禁抬头打量这葱郁的树林。但一切如常。
半晌,他收回目光,只是看向秦明阳等人的眼神,已然有些涣散。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身影忽然眉头一皱,接着整个人就腾地而起。
几乎与此同时,无数道黑息从树林的各个方向飞速窜来,即便身影早有防备,但还是被这些黑息缠住。
他痛嚎一声,但仍然被黑息越捆越紧。
半晌,随着「咔嚓」一声,身影「呃」地一声,俨然一命呜呼。
许久,一道黑色身影缓缓从树林上方降落而下,看着被自己的肋骨刺穿心脏而亡的身影,黑色面纱上的眼神十分淡漠。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远处的秦明阳等人,原本淡淡的眸子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汹涌的杀意。
第十章 涅盘
「你们先去睡吧,上半夜我守。」畅聊结束,秦明阳道。
「行,那下半夜我来守,殿下你辛苦了。」领队道。
「嗯,」秦明阳点点头。
等领队等人睡下后,秦明阳打量起了夜空。
天上满天繁星,云幕从他的头顶绵延至无尽的远处,浩瀚无穷。
秦楚齐三国自不是这天下的边界,放眼整个世界,前者只算偏远一隅几个粗鄙乡夫的小打小闹。在秦楚齐之外,还有更浩瀚的世界。但因为见识有限,秦明阳也只知道外面的世界非常精彩,据说有数不尽的比他父皇这样还强的强者,有数不尽的他无法想象的法宝。
他小时候得知自己是真龙转世,便时常展望以后到秦楚齐之外大展宏图的景况,然而造化弄人,以他这样一副废柴体质,这辈子注定要老死在秦国。
但母后时常告诫他,所以他也看得开。走不出去就走不出去吧,好好修炼,能保护好自己敬爱的母后和父皇,还有那美丽的妹妹,也知足了。
夜也渐渐深了,漆黑笼罩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而在这漆黑之中,却隐藏着更漆黑的诡异气息,千丝万缕,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以飞快的速度向中心守夜的少年笼罩而来。
秦明阳猛地惊醒,但并未感知到什么,然而就是下一刻,他就感到全身被莫名的东西缠紧,接着是噗呲的血肉碎裂声,然后是咔嚓的碎骨声,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也被自己碎裂的骨头给挤压刺穿。
当黑息从秦明阳身上离开时,地上只剩一滩模糊的血肉骨头。
来得快,去得快,悄无声息。
这些黑息又向附近的领队等人缠绕而去,无一例外,统统被黑息绞杀而死。
短短一刹那,小队五人,全部毙命,没有一点动静。
这时,林中才缓缓浮现一道身影,自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此人黑袍罩身,面容、身材、性别皆不明。
他只淡淡看了眼死去的秦明阳,然后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又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夜色笼罩着皇宫内的天龙殿,四周静谧,往远处看,一片鳞次栉比映在柔黑的天幕下。
殿内,烛光微弱,偏厅的龙榻上,隐见一道躺着的妖娆身影。烛光下,淡粉的肌肤流光溢彩,盖在细腰上的被褥衬得硕乳、宽臀愈发丰腴。
身影忽然醒来,自是南宫婉。跟着她就「嘶」地一声蹙紧柳眉,玉手抚紧饱满的左胸。
夜色静谧,半晌她才缓了过来,但眉头一直未能舒展,显有余痛。
她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便光脚下了龙榻。
伴君入睡,她身上只一件轻薄红兜,高挑傲人的身姿展露无余。
一阵轻「哒哒」的脚步声下,她来到偏厅的角落,伸手将墙侧书柜上的一本书籍翻转,一阵「隆隆」的声响中,面前的墙壁洞开,其内赫然是一条灯火通明的甬道。
南宫婉拾级而下,未几来到一片平地,面前豁然开朗。偌大的石洞内,一道明黄的身影静坐中央。
南宫婉静静等待,许久,明黄身影才收功睁眼。
「婉儿,怎么了?」秦天祥起身轻道。
「莫名惊醒,心一阵绞痛,不知是怎了,」南宫婉的目光停留在秦天祥的身上。
「怕不是我练功惊到你了,不练了,我陪你睡去。」
南宫婉看了眼夫君,才点点头,随其出洞。
躺回舒软的龙榻后,秦帝很快入睡,南宫婉却久久不能静心。
她心里有两件事,且也是两件老事。
一是她越来越看不懂秦天祥练的功法了,而且秦天祥的收功也越来越古怪,令她捉摸不透。功法再怎么复杂,也不至于收功如此久。
二是许久以前,秦天祥为清除邪淫,专于练功不再与她行房,称过去因贪图她的美色,每每流连于她胯间,以致阻碍了练功。
于是从那时开始,她不得不练一种清心咒,来排解欲望。算算,恐怕从阳月两兄妹有个几岁时就开始了。
几番辗转,南宫婉轻叹口气。这要命的绞痛久久不消,自己的身子到底是怎了。忽想起远游的儿子,这会他该到西境了吧,那过不了两天,应该就会有书信传来。
想到儿子,南宫婉的心慢慢静了下来,正当快要入睡之际,忽听得殿门轻轻敲响。
南宫婉下榻走去,开门,面前只外披了一件单衣的窈窕少女,不是自己那女儿又是谁?
除了她,也无人可以、无人敢此刻敲响天龙殿的门。
「怎么了,月儿?」南宫婉引女儿到殿中坐下,看了眼旁边偏厅里的秦天祥。
「心痛,睡不着,」秦明月低眉道。
南宫婉愣了愣,「怎你也这般?」
秦明月看向母后。
「母后也有些异样,」南宫婉道。
「阳儿。」「哥哥。」
母女俩异口同声。
半晌,南宫婉道,「没事的,你不必多想,他出去后,你父皇派了一名四境修士暗中护他,待会我也派凤卫过去查看,约莫是我们母女俩心连心,今夜忧烦,才会这般。」
少女一双凤眸炯炯有神,但也只能点头。
···静谧的树林里,几滩模糊的血肉散落在各处。
某一刻,只听「呜呀」的叫声响起,几只黑色的乌鸦闻腐而来,对着血肉啄啄啃啃。
未几,又是好几只,如此之下,未过多久,四具尸体上都落满了兴奋的乌鸦。
它们啃食得十分快速,弹指间,四具尸体便只剩下斑驳的碎骨。
于是群鸦而起,却有一只眼睛一亮,发现了隐藏在角落里的第五具尸体。
在它的呼唤下,同伴们都折返回来,齐齐飞向那具死尸。
它最先落到,尝了第一口。几乎在喙碰到鲜血的同时,它忽然痛苦地怪叫起来。其他同伴都惊了,纷纷看向它。
它在草地上疯狂徘徊,又飞到天上东窜西窜,过了片刻,在一道「嘭」的炸响中,化作了碎块。
仅是一愣,群鸦立即惊飞而去。
于是此地又陷入了沉寂,而在乌鸦离开后,再没有其他东西接近此地。
一直到了第二天,旭日东升,金辉一如既往地洒在苍茫的大地上,沐浴着金辉的那滩血肉却诡异地发生了滚动,就好像活了过来。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其他地方忽然暗了下来,日光全被吸走,聚集在了死尸上,使得此地顷刻间亮得刺目。
恐怖的波动开始从死尸之内释放而出,内力之雄浑,使得山林间的鸟兽尽皆飞窜。
红血衍生出了金色,化为赤金,在极昼下,在群兽的哀嚎下,赤金色的血肉飞速塑出了一具人体。
伴随一道怒吼,人影震破笼罩自己的极昼,流光溢彩的肉躯显露而出,那样地强健,那样地蓬勃。
涅盘的秦明阳看了看四周,有些愕然,接着回想起此前发生的事,心里一阵悸动,然而紧接着意识到自己此刻仍活着,不由更加愕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重新认真打量四周,确定这里是自己死前与领队等人扎营的树林,但与之前有些区别,好像……更茂盛葱郁了,就像刚经历过雨露的润泽,焕发新生。
一阵微风拂过,秦明阳意识到自己仍是赤裸,从须臾戒中取出一件干净衣衫,穿上的时候,不由得发现自己腿间那物事也朝气蓬勃地翘着,颜色好像比往日更深了,尺寸......似乎更大了。
秦明阳发现此刻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地澎湃,感觉仿佛一拳就能轰破这天穹。
但他还是大声喊道领队四人的名字,几声后却没得到回应。而在搜索的过程中,他发现散落在树林各处的属于领队四人的物品,他可以确定,他们也没能逃出杀死自己的神秘人的魔爪。
但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他不是死了吗?
眼前的景象也告诉他这不是梦。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苦思冥想后,尽管再不可思议,但秦明阳还是不得不把这一切指向自己可能涅盘了。
他想起过去自己头上「真龙转生」的名号,被一同美誉的还有真凤转生的妹妹秦明月。
也许这不是笑话,也许这一切是真的。自己真的带有真龙气运,所以才会在死后还能复生。
他重新感受自己的身体,感受着那无所不在的通畅,他猛然意识到,往日堵塞的那些经脉,全都通畅了,往日干涸的丹田,变得湿润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涅盘了?」
秦明阳盘坐开始炼气,天地间千丝万缕的灵气如海纳百川疯涌进他体内,于他四肢百骸间飞速运转,顷刻间就化为精纯的火焰真气存入丹田。
过去秦明阳无法炼气,所以火属性体质得不到显现。
生平第一次炼得真气,秦明阳欣喜若狂,他又施展龙吸术,这次天地灵气以更恐怖的趋势涌进他体内,而后在龙吸术的引导下,自发在经脉中运转,最后分为两股,一股涌进丹田,一股涌进四肢百骸。
秦明阳无比震惊,此刻他施展这龙吸术效用比之前强了几倍不止,而且对比寻常的炼气方法,龙吸术不仅比前者快,而且还能以比炼体还快的速度强健肉躯。
相当于他如今施展龙吸术,等于同时在炼气和炼体,并且两者都远胜寻常的速度。
秦明阳感到无比梦幻,他不得不对着山体轰了几拳,而周遭一切真实的反应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尽管此刻他还没能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奖赏,但他还是得尽快收拾东西离开此地,因为难保那个强大的杀手不会折返回来。
收拾的过程中,看着地上的这些属于领队四人的物品,秦明阳鼻子发酸。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幽静的树林里谈天说地,谈论今后的志向,谈论老后的归属,然而转眼间双方就阴阳两隔。
他很想告诉自己其实是领队四人丢下东西出去打猎了,但眼前的一片狼藉和杀手的冷血都在把他拉回现实。
最后,整理完这一切,秦明阳清点了下,便对着这大地,跪了下来。
「今生与你们相遇,实乃我秦明阳之幸。但苍天冷血,你我眨眼阴阳两隔。
你们离开家乡,金戈铁马,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悲然离世。但且放心,我会命人,今后悉心照顾你们在乡下的家属,保他们余生衣食无忧。」
「且受我秦明阳一拜。」
这一拜,是对过去的告别。这一拜,是对被命运玩弄的领队几人的悲悯。这一拜,是对今后的展望。
这一拜结束,昔日的废柴少年就此死去。
这一拜结束,骄傲的真龙少年今后定要在这浩瀚世界大放光彩!
第十一章 淑姨
烽烟城,大秦与西楚战线之重要城池。秦明阳抵达后,便被安排到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休息。
这是将军才有的规格。
秦明阳了解到,大秦西疆战线的十几万主力军就驻扎在烽烟城十里之外。这场战事的最终走向几乎由这支军队决定。
在烽烟城更远的位置,有一座火焰山。那里火元素极其浓郁。大秦在那里设置了一处前哨,负责打探敌情,侦查周围。
其余的,就是一系列遍布在战线之内的大大小小城池亦或战略点,秦楚两国于这些地方交锋不断。
秦明阳知道,自己被安排在酒楼,是大将军无极狂的意思。他清楚自己来到西疆只是为了曲仙草一事。因此打算让自己挂个名,然后定期领个药草,就算给父皇一个交代了。
但身在西疆,他做不到不为所动,他想参与真正的战争,磨炼自己,这就需要打破无极狂对自己的偏见。
而在此之前,他想先寻找一套武技。
如今虽说他有龙吸术和霸体诀两种上乘的功法,但能够将蛮力很好地施展出去的武技却还没有。
他知道烽烟城中有军方和大秦第一商人合作的宝阁,里面藏宝无数,将士可以用军功兑换本不足以用货币购买的功法、武技、宝物等。
来到宝阁,亮明自己的士兵身份后,秦明阳顺利入内。
宝阁的装修极为豪奢,阁内金碧辉煌得刺目,出入在厅中、走廊的人非富即权。
秦明阳先在一楼走马观花地看着,片刻发现这一楼都是比较大众的功法、武技,并不适合他。他需要寻找更高品阶的武技。
一路往上而去,宝阁内繁多的物种不断拓宽了秦明阳的眼界,终于在第五楼,秦明阳找到了不少不错的武技。
这里几乎都是五品的武技。一至四品为下品,五品已经是中品了。七品以后,就是上品,那是大秦之内都难寻的上乘之物。秦明阳只清楚自己的父皇、母后以及大将军无极狂这些大秦的巅峰强者也只是修的七品功法和武技,七品以上,八品、九品,闻所未闻。
然而细看之后,这些武法之价格令秦明阳瞠目结舌。
《火焰拳》,四百万火子。
《大地掌》,六百三十万万土子。
《流水击》,五百六十万水子……
一直到角落的一个独立盒子,不同于前面这些扎堆在书架上的武技,这本名叫《霸拳》的武技被单独收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而上面的标价直接令秦明阳险些惊掉了下巴。
一千万火子。
他秦明阳从小到大每年将父皇给的零花钱存下来,到如今也不过从一千万火子出头,然而这单单一本五品的武技《霸拳》就要这么多。
《霸拳》要价之高,无疑引起了秦明阳的好奇,他阅读盒子上的简介:开头是一句:以天下之精绝之气贯体,一击杀敌。
下方的小字大概介绍了这霸拳是修炼天下稀有的气,以这种稀有精绝之气贯通特定的几条经脉,释放出强力的攻击。
真气也算精绝之气的一种,但只算修炼霸拳的入门之选,想要将霸拳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必须寻找世间更霸道的稀有之气。
秦明阳不由想到自己所修霸体诀蕴含的霸气,这霸气是否也算精绝之气的一种呢?
上面还介绍,霸拳也是一门对修炼者肉身强度有极高要求的武技,否则一刹那大量精绝之气通过几条经脉,会将脆弱的经脉直接摧毁,轻则短期罢练,重则经脉损毁,功力尽失。
无论如何,这门霸拳都深深地吸引了秦明阳,尤其他直观地觉得这门霸拳和他所修的霸体诀功法十分适配,两者融合一起说不定会有奇效。退一步讲,就算霸气并不能满足霸拳的要求,只修普通的真气霸拳也足以发挥出这霸拳的强悍。
虽然极为痛心,但为了变强,秦明阳还是取下了这个精美的盒子,下了楼。
来到一楼账台,正要结账,忽听得一个不善的声音从身后大厅悠悠地响起,「哟,我道是谁呢,捧着个大盒子,一副捡了宝的样子,原来是我的皇弟明阳啊?」
秦明阳一愣,面色平淡,转过头来,说话的少年一身华贵紫袍,圆髻攒顶,靴镶金边,宝气逼人。
他站于厅中央,来往之人无数,尽皆为他的富气所驻足。
「三哥。」秦明阳躬身抱拳。
「我早就听说六弟近来在修那邪门的霸体诀,之前把宫中藏宝阁的曲仙草等名贵药材都挖空了,之后为了这些东西,又借参军之名来到西疆,假借士兵之名私用军中药材。六弟啊六弟,不是三哥说你,你为了修炼这般投机取巧,真不怕影响了战士们,影响了大秦?」秦铁决道。
闻言,众人不由看向秦明阳。
虽秦铁决所言句句属实,但秦明阳一人用曲仙草对于整个军库来说不算什么,且历来皇子借用自己身份之便谋私也是常有之事,只要性质不重,大臣、外人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皇子的背后是皇帝,谁敢和皇帝作对?
皇子们也基本都是获益者,这秦铁决也不例外,然此刻他还是说出了这番话,其中不免有几分为了挖苦秦明阳而不惜自损的玩命之意。
秦明阳也清楚这点,当下他云淡风轻,「我天赋不佳,只能修习这粗鄙之法,用这么多药材也实属无奈,还是三哥天赋好,如今已是三境归一了,六弟望尘莫及。」
这番话属于让步,有着我认罪,你且放我一马的意思。
秦铁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又摆摆手,「罢了罢了,你真是不经逗,三两句就认怂,真是棉花一样,怎么都打不实。」
出了宝阁,秦明阳向酒楼返回。途径一条繁华的街道时,一道明艳的身影吸住了他的眼球。
「淑姨?」那熟悉的紫裙,那熟悉的脸颜,不是父皇除母后外的爱妃淑妃又是谁?
是了,淑姨的儿子三哥也在烽烟城,宠子的她跟到这也不奇怪。只是往日在朝堂、在宫中的她都透着一种精明的机灵,今日她这装扮,如那乌黑发髻间的木簪,那盖住胸前一对豪乳的衣襟,无疑要让她比往日端庄、矜持了许多。像是褪去了皇妃的高贵、冷傲,而回归成一位普普通通的出嫁妇人。
她妖娆的身姿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隐约从那粥一样密集的人头中看到另一男子被她挽着胳膊,相伴而行,十分亲昵。
男子身影很熟悉,是父皇吧?不过近期宫中事务繁忙,他也得空出来走走么?
秦明阳没想那么多,毕竟看淑姨和父皇亲昵的模样,想是很久没体验过这种二人世界了,他不可能上前打扰。
第十二章 宁晚淑
回到酒楼,秦明阳开始思考自己被暗杀一事。古怪的酒楼侍女,通关文牒失窃,不得已走野道,遭遇刺杀。
这一切像是计划好,环环相扣。
但他想不出来什么人会暗杀自己,朝中没有明显的反派,况且自己只不过是个废物皇子,未来登基的太子也不会是自己,没有一点价值,有什么必要将他灭口呢?
莫非,他的龙吸术已然暴露?但那杀手并无问术之意,在他反应过来之时就已将他暗杀。还是说他们知道龙吸术极难习得,自己得之也不能用之,遂不多此一举。又或者是,另有其因?
思而不得,秦明阳觉得唯有与父皇、母后交涉方才或有一解。
眼下迫不及待,他想飞鸽传书,但难免此刻他仍处于监视之中,若鸽被截杀,他的意图暴露,境况就会更危险了。
忽然间,秦明阳全身一个冷战。
监视、监视,那涅盘一事会不会也暴露了?
秦明阳头燃欲裂。
古往今来,涅盘都是举世轰动的大事。能涅盘者,要么为绝世强者或上古神兽,要么也是服用了一些奇珍异宝,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会招来无数狂蜂浪蝶。
而他年纪轻轻就能涅盘,在外人看来必然体内隐藏着上古之秘,又或者是有什么奇珍异宝,他们便会为了获利而不择手段,到时他面临的或许不止一死,更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世界虽有皇朝建立,但真正凌驾万物之上的还是实力,只要一人有巅峰实力,便可无视一切权力,横行霸道。
所以当世人发现一个能够涅盘的年轻人,他们不会束之高阁供奉起来,等待一个奇迹的发生,而是会吞噬之,让自己成为那个奇迹!
不要考验人性,人性禁不起考验。
虽然如今他也不清楚自己涅盘之因,但从排除服用了奇珍异宝来看,或许他真的是某种古龙血脉。
若不是服用了天材地宝,便只有神兽血脉继承者才能够做到死而复生。
但世间真龙千千万,蛟龙、应龙、苍龙、红龙......数之不尽,他也无法确认自己是传承哪者,唯有等来日他血脉逐渐显现,才能够追根溯源,想到这,就不得不提到万物之尊——真龙。
此真龙非世人常道之真龙,后者真龙的真指真实,指非假,乃描述词,前者真龙之真,只因其名为真龙。
相传真龙乃世间诞生的第一条龙,通体青色,不死不灭,是上古万物的守护神。
后被上古的人类至强者所杀,遁入轮回。
但因真龙福报太多,业力过重,所以轮回也无法承载其重,因此真龙一旦遁入轮回,会因万物难承其重,而导致其在轮回中徘徊,难投一胎。
但业力可在轮回中慢慢降解,直到某个胎儿能够承受,但真龙业力何其之重,极难降解,这必然是个无比漫长的过程,具体有多漫长,就不得而知,但少说也得有个上万年。
真龙陨落,真龙便成了龙一种类的代名词,后人便以真龙形容世间万龙。
···蓄力,清水包裹手臂,秦铁决轰出一拳,紧跟着就皱眉「嘶」地一声痛叫。
「这什么破武技?!」秦铁决怒吼。
喘了几口气,秦铁决收功坐到地板上,从右手食指上须臾戒中取出一本书籍,翻开。书的正面,印着方方正正两个大字,《霸拳》。
阅览一会儿,秦铁决嘀咕,「我的发功路数没有差错,境界也过了修炼这武技的门槛,怎么施展起来差别这么大?」
秦铁决不信邪,又练几下,结果依然,当下气得他直接将武技砸在了地上。
「怎么了?决儿?」紫色倩影似飘般从大厅门口而来。
「母妃,你这给儿臣找的什么武技?练起来反噬极其严重!我手臂都要废了!」秦铁决瘫坐在地,嘟着小嘴,活像个小孩。
「怎么会?」宁晚淑走到儿子身边,摸摸儿子的头,然后捡起地上的拳谱看了看,「这是城中武技阁最好的五品武技,是不是你的练功路数出了差错?」
「没有,一招一式全照拳谱,纤毫无差,」秦铁决说。
宁晚淑又看了看,道,「这霸拳乃至刚之拳,对肉身要求极为严苛,会否.
.....」欲言又止。
「母妃,你是说我的肉身太差?所以承受不住这霸拳的刚烈吗?」秦铁决撇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晚淑说。
「我看是便宜没好货,」秦铁决说,「这霸拳说是什么他们阁中最好的五品武技,练起来却反噬严重,根本是不入流的杂技。」
宁晚淑道,「烽烟城中的宝阁虽说是与皇室合作,但本质还是以盈利为主,皇室也不能自由拿货。我也是仗着这阁主与薛将军关系不错,才能不费任何代价就将他们最好的五品武技带走。并不是这武技不值钱。」顿了顿,「这霸拳对肉身要求确实极高,你尚才三境,刚过其入门之槛,修习起来困难重重也情有可原,但且咬咬牙,过后我再为你寻些药材,想必接下来的修习能够顺遂一些。」
秦铁决未语,宁晚淑继续道,「这霸拳乃五品武技中的佼佼者,杀伤力极强,若能熟练于心,对你必然收获颇丰,为了自己,你一定不能懈怠。」
秦铁决嘟着嘴,半晌,道了句「知道了」。
「你好好练,母妃先走了。」温存了一会儿,母子分别。
宁晚淑走后不久,一个小侍卫跑了进来,「皇子,属下有事要报。」
「什么事啊?」秦铁决不情不愿地抬了下眉。
「您命属下盯着六皇子,属下方才查到,六皇子此前到宝阁是去寻合适的武技去了,他没有动用私权,而是用真金白银的一千万火子买下了宝阁被誉为最强五品武技的霸拳。」
「什么最强五品?都是放屁!我看连一品都不如!」秦铁决青筋暴跳。
「呃......」小侍卫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你确定他是用的自己的钱?」秦铁决抬眉道。
「属下确定。」小侍卫抱拳。
「他一废物皇子,不知靠多少药材才堆出个武者一境,竟还有余钱自己买武技?先不说这傻子花大价钱买了个垃圾武技,他一个蛮牛境的废物,胆敢越境修炼中品武技?这是彻底疯了吧?」
「属下以为,六皇子或许是憋屈已久,不满现状,遂破釜沉舟,豁出去了。
」小侍卫道。
「这傻子,」秦铁决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方才因练这霸拳而生的气这会在得知秦明阳这个笑话后已消了大半,「一境武者练中品武技,这是打算破罐破摔了是吧?」
笑了一会儿,又道,「行,你且继续盯着,再有何事,立即来报。」
「是!」小侍卫躬身抱拳。
待小侍卫离开后,秦铁决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某一刻他走到墙边,摇动了挂着的铃铛。
没一会儿,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人自厅外的院子出现,端着一盘吃食急匆匆地跑进大厅,「皇子,我来了!」
「哟,竟然是家主亲自来啊?」秦铁决戏谑道。
「皇子肚子饿了,我自然不敢怠慢啊。」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把盘子里的吃食小心翼翼地放到厅中的饭桌上。
「你是恨我占了你的宅子,特地过来看我死没死吧?」
「哟哟哟哟,可不敢,皇子说得什么话,我只是生怕怠慢了皇子,所以得亲自来啊,那些个下人手上没个粗细,要是怠慢了皇子那我们一宅子人可都担当不起啊。」家主说。
秦铁决未语,只是注视着家主的眼睛,像要从中辨别出其话之真假。
家主自不敢与这跋扈的皇子对视,低着头,静候发落。
片刻,秦铁决忽的一笑,收回了视线。
家主莫名松了口大气,如蒙大赦。
「行了,东西送到了,你也滚吧。」
「是,那就不打扰殿下了。」说着,家主压着步子离开。
是的,这秦铁决在烽烟城中并无固定居所,抽空到此一游,遂随机选了个富人家的宅子,占为己有,这厅中满是牌匾,俨然是这家人的祠堂,但眼下这端正的祠堂中央,却是在秦铁决的要求下摆了一张盛满了吃食的饭桌,当下这三皇子不顾举止亵渎了死者,在这祠堂里自顾地吃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
···酒楼房间里,熟读拳谱的秦明阳开始练习。
他先尝试的是最基础的真气运拳,试探性地挥了一拳后,他发现霸拳之所以对肉身要求严苛的原因了。
霸拳运气所用的经脉是臂上最脆弱的那几条经脉,而且很难通过后天的修炼强化,属于经脉中的异类。
霸拳的创始人也是个武学奇才,竟能发现这几条最脆弱的经脉联合之下能发挥出超强的杀伤力。
几条经脉充盈着火焰真气,使得真气外溢裹满手臂,秦明阳便这么一次次地练习着。
打了十几下,秦明阳就有些吃不消了。他不得不停下,有些讶然,涅盘后的他肉身今非昔比,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承受霸拳的刚烈。他如今是二境,但涅盘后的他肉身绝对能媲美三境,而武者肉身本就强于同境界的修士,所以他相当于是以四境甚至五境的修士肉身来修炼这霸拳,他的修炼条件已远远超过霸拳的要求。这可见霸拳确实极为刚烈,但这或许也是霸拳之所以能问鼎所有五品武技的原因。
秦明阳开始期待自己练成后的实力了。
第十三章 皇子的交锋
在大秦与西楚的战线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战壕、粮仓,这些组成了秦楚两国庞大的战线。
虽说距离上一次的大战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但如今仍然大小摩擦不断,一场新的大战或在悄然酝酿。
在战线以西,有一支大秦的铁骑队所向披靡,巩固了秦军对此处的把控。
三万人的铁骑队又分为大大小小几十只小队,这些小队游弋于广阔的战线上,猎杀着那些西楚的落单者,或增援附近的友军。
此刻,西部战线上大秦的一个粮仓内,粮兵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搬运粮食。这里的粮仓大大小小有近十个,粮兵们像游鱼一般穿梭其中。这个粮仓主要给西部第八铁骑小队供给粮食,这些粮食直接决定了战士们是否有力气进行战斗。
此粮仓坐落在山谷内,四周绿荫葱葱,是个极佳的隐秘之地,但缺点也很明显,一旦被进攻,敌人堵住入口,便退无可退,只能做困兽之斗。
「快点快点,动作麻利点,耽误了前线战士的补给,你们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精良甲胄的将领,头盔上有一小撮红羽,这代表他乃此地的最高军官。
而能管理十个粮仓规格的粮营,少说也得是个三境归一的修士,此刻从他周身盈盈的气息也能感受得出来。
将领下场监工,这帮粮兵自是个个战战兢兢,不敢松懈半分。打仗粮食乃重中之重,一旦怠慢,轻则革职,重则掉头。只因在这种十万火急的关头,一刻的懈怠,可能就会葬送成百上千将士的性命。
监工了一会儿,将军命两个随从替他值岗,走前喝令众人别胆大趁他不在就松懈,否则被他随从发现,一样军法处置。
骑着自己的二品战马,将军来到山谷的后方,这里有一处小型的操练营,用于驻守在此的两百士兵日常操练。
两百士兵分为两拨,一拨驻守谷口,一拨操练,七天轮换一次。
将军来到场上,见士兵们认真操练,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自己也寻了处空地,开始练功。
脱下厚重的甲胄,魁梧的身体散发出厚重的气息,显然是一位土属性的修士。
而这一举动,自是引来了周围士兵的注意。将军的骁勇善战他们是有目共睹,凭借着强悍的土属性身体以及那绝学迅破拳,他屡屡打退那些来犯之敌,使得对方再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将军因为自己的特质问题,他炼气之余,还会炼体,如今除三境圆满的归一境外,他还是一位大成的蛮牛境武者。
那每一记出拳除了蛮力,更蕴含着雄浑厚重的土属性真气,摧枯拉朽,同时又坚不可摧。
阳光灼热,在将军的带领下,士兵们激情操练。
不知哪一刻,忽然山谷入口传来一声叫喊,紧接着一个职守的士兵跑进山谷。
忙活在各自岗位的士兵们闻声看去,那士兵又喊,「戒备!戒备!敌军来袭!」
转瞬间,士兵们放下手活,立即整备。同时在一个个传令兵的喊声下,在后方操练场的将军等人也迅速整备。
很快,一阵杂乱的踢踏声从谷口响起,像有万马奔腾。谷口的士兵严阵以待。
转瞬间两军短兵相接,一片金戈声中,一道道身影伴随着惨叫倒下。各种颜色的真气轰得树木折倒,尘烟滚滚。
清一色深黑色盔甲的敌军冲过粮兵的防线,经历一场拼杀,他们倒下不少,而镇守粮仓的粮兵也死伤不少。
他们迅速掉头,在一声声大喝中,再次朝粮兵已经有所松散的阵线冲杀而去。
大量的士兵倒下,四周狼藉,鲜血淋漓,短兵相接就是这么血腥、残暴。
直到第三波冲杀时,忽的外面再度传来一阵动静,尚在搏杀中的粮兵们感到绝望——敌人的增援到了!
崭新的一批深黑色盔甲军强袭而来,刚进谷口,一阵响动也从谷内的方向响起。
未几,红羽黑甲、英姿飒爽的将军率领上百操练兵从山谷深处奔腾而来。
浩大的声响中,双方各自的增援军冲杀在一起。
一时间,更加狂乱的金戈声响起,此起彼伏,漫天扬尘中,真气混合著盔甲、血肉、武器不停炸响。
混乱中,隐隐可见一道身影锐不可当。三四个士兵齐齐攻向他,他仅一拳轰出,带着汹涌的拳浪将敌人击飞。厚重的墨绿色土属性真气笼罩着四周。
「来啊!都来啊!敢入侵我大秦粮仓,杀无赦!」
厮杀迅猛而惨烈,来犯的深黑色盔甲军且战且退,未几已被将军率领的粮兵打退到谷口。沿途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你们这帮西楚的狂徒今日只能惨死于我拳下,成我日后攀登拳道巅峰的垫脚石!」
就在这时,谷外的密林忽的响起一道清凉的马鸣,如警钟般,瞬间令厮杀的众人冷静下来。
众人闻声看去,但见谷口一名少年骑着白马飞驰而来。
宝马品阶显然不低,至少四品,以肉眼看去,其速度不亚于四境的飞天修士腾空而行。
马蹄踏踏,少年执刀。七尺长刀在日光下闪烁着摄人的光泽。
将军毅力于人群中,大喊,「何方神圣?故弄玄虚!」
眨眼间,白马少年就逼近人群。
他从马背上跳起,借着冲力跨过无数下方的人头。
将军瞧出少年的目标是他,轻哼一声,连拳架也不摆,显然未把这虚张声势的少年放在眼里。
少年眼神坚毅,深处隐藏着一抹桀骜,半途他扬起大刀,刀光大涨,「唰」
地划过长空。
将军这时摆出拳架,轻描淡写、朴实无华的一拳。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但听「噗呲」一声,尖叫响起。
大刀划开了将军的拳头,鲜血迸射,血肉显露。
紧跟着,又斩掉了将军骄傲的头。
惨叫戛然而止。
少年落地,「噗」地一声,不染尘埃。
这时,宝马扬蹄嘶啸,全场死寂。
···两日后,烽烟城。
一座富家大院里。
秦铁决仍是在练那霸道的霸拳,拳出如龙,虎虎生风,凶猛的拳浪轰得周遭空气涌动,相比初练之时,显然进步不少。
练着练着,一道紫色倩影出现在院子门口,向秦铁决缓缓走来。
秦铁决兀自练着。
走到半途的宁晚淑,看着儿子的架势,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待她走近,秦铁决停拳,接着抱拳道,「母妃,你怎么来了?」
「战线西南归属第八铁骑小队的粮仓前日被西楚的八皇子所劫,将军身死,两百粮兵无一生还,你父皇很看重此事,近期八皇子活跃在西南战线,你若能将其生擒,太子的争夺就多了几分胜算。」
「八皇子北如来?」秦铁决眼中流露一丝忌惮,「他一皇子怎么会亲自下场?」
「西楚向来民风剽悍,皇子亲自上场不是什么稀事。你对上他,有几分胜算?」
「北如来听说是气武双修,真气境界同我一般归一圆满,肉身蛮牛圆满,风属性体质,擅用长刀,战绩豪华,有着同境界不败神话的傲称,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秦铁决十分自傲。
宁晚淑看着儿子,静待解释。
「母妃知道西楚之人行事向来浮夸,北如来这实力和经历必然有不少吹嘘的成分,他毁我大秦粮仓,无人生还,消息全从他那传出,自是多了几分修饰,真假难辨。另这霸拳之霸道母亲有所了解,且我如今练有所成,再加我其他之上乘武学,擒这北如来自是不在话下。」
「你且小心为上,」宁晚淑嘱咐,「相传这北如来乃一刀斩杀粮仓将军,蛮力不容小觑,你届时与他对决,若蛮力不及,当以智取,切莫钻牛角尖,丢了自己的性命。」
「母亲放心,儿臣行事自有分寸,届时你且静候佳音。」
···战线以北,西楚阵营。
「殿下,听说最近大秦阵营里有人悬赏你的脑袋,他们对你前几日破了他们第八铁骑小营附属粮仓很气愤。」
「哼,一群乌合之众,悬赏本皇子?」北如来赤着膀子在沙场里顶着灼日挥刀。
和一众护卫站在场边观北如来练功的随从参谋又道,「听说那第八铁骑小队的粮仓将军是个归一圆满的土属性修士,殿下你也是此境界,但他却抵不过您一刀,想来世人所言非虚,大秦皆是虚张声势、夸夸其谈之人,华而不实。」
「我听说他们第十铁骑小队也很是骁勇,常破我们大楚不少阵地,你且规划一下,即刻起,我要拿下这第十小队!」北如来向前踏步挥刀,瞬间他周遭空气涌动,很快一股狂猛的气浪隐隐呈半月状朝前面的沙地掠去。
「咚」地一声,刀罡爆炸,沙尘飞扬,顷刻间伸手不见五指。
围观的参谋等人,都露出了深深的震撼。
···这几日,秦铁决率队一直在己方阵营的各处巡逻。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带着本该是三品将军才有资格的数百人规模巡逻队,且这队中的士兵皆非寻常,而都是各自队中的翘楚,普通负责巡逻的将军、统领一般只能带几十人的巡逻规模。
一边骑马,秦铁决的目光一边如鹰般扫视着尘土飞扬的沙场。身后众人亦步亦趋。
未几,他忽的「嗤」了一声,「本皇子巡视多日,这北如来迟迟不出现,莫非是怕了不成?」
「殿下,」秦铁决的随从参谋道,「依我看,这北如来是知道殿下亲自出马擒杀他,心生恐惧,便当了缩头乌龟。」
「哼,是这样么?」秦铁决微微一笑,「小小一蛮楚八皇子,不过是破了我大秦一铁骑小营,便洋洋得意在自己阵营中大肆宣扬,实属心性欠稳之辈,急功近利,哗众取宠。」
「殿下说得是。」参谋附和。
「他北如来要真想证明自己,那就抓好这个时机,攻我军营,我且带你们过去,与他厮杀一番,他要能从本皇子手中逃脱,届时再大肆宣扬他的战功不迟。
」秦铁决昂着下巴说。
「殿下说笑了,我看北如来这缩头乌龟是当定了。」
秦铁决笑而不语。
「他要真与殿下碰上了,那也只有被殿下虐杀的份,何来从殿下手中遁逃一说,退一步说,他要真有这逃跑的能耐,那到时再拿此回他营中宣扬也算有几分面子了。」
「好了,」秦铁决忽的正色道,「你这小老儿也莫太吹捧我了,我虽功力在这北如来之上,但也未到虐杀的地步,届时若真碰上了,你们仍需认真对待,战场上的事,容不得儿戏。」
「是!」众人道。
夜晚,寂静无声,明月低悬在黑色的远天之上,明亮的月光倾洒在这无垠的沙场上,黑夜中隐约可见错落四处的营帐轮廓,大大小小的硝烟与战火在暗处悄然萌发。
到了收队的时辰,秦铁决正要率队返回,忽见远处一人快马加鞭而来。
秦铁决手势一变,众人顿时排开阵型。
待人踏踏骑近,才发现是自己人。
「报殿下,第十铁骑小营遭受敌袭,来者西楚八皇子北如来,恳请殿下速去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