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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2/07/16 07:51 / 1714 / 24
【小说】终不似少年游:与初恋的性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3:43

13 无辜
  午後的阳光照得窗外一片惨白,两个U盘的视频已经拷贝完毕,剩下的是十几张光碟。
  光驱高速旋转发出嗡嗡的声音,飘在空旷的书房里,像是野兽的悲鸣。第一张光碟里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儿自慰的视频。女孩儿相貌平平,呻吟声却颇为动人。第二张光碟里的女孩儿我有些眼熟,仔细回忆,竟然是之前听讲座时的主讲人,名叫江蕊。
  女孩儿和赵蕙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阴部大开,一手揉搓著阴蒂,一手拿著一根笔在阴道里抽插。
  江蕊是马正以前的学生,後来去美国读博士,两个月前刚刚回来做了两场报告。我还记得报告结束後的茶歇时,马正一脸骄傲地把江蕊介绍给同行和我们几个学生。江学姐笑得很优雅,语调不急不缓地和教授们讲解著自己的博士课题。
  江蕊用笔自慰了十分钟,颤抖著高潮了。屏幕里的学姐仰著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脚趾紧绷绷地勾著,颤抖不已。视频结束在这里。
  下一张光碟的女主角还是江蕊。她躺在大床上,向上蜷缩这双腿,双手掰著大腿根,露出毛绒绒的阴部。这个视频并不清晰,我猜是用针孔摄像机偷拍的。一分钟後,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背对著镜头走过去,伏下身子埋头到江蕊两腿之间,吸水声混合著江蕊的呻吟响了起来。男人舔舐了一会儿,回过神朝著摄像机走来。肥硕的肚子左右摇晃著。
  我看到男人的相貌,吃了一惊,竟然是副校长於建平。於建平在高教系统根基深厚,妻子又是某退休高官的千金,大学里不少人争相巴结他。
  於建平走到边上,一会儿手里拿著一个东西走回了床上,放到一边,然後躺了下去。我猜是避孕套。江蕊起身跨在於建平身上,弯下腰,像是给於建平口交。江蕊背对著镜头,露出白皙的脊背和臀瓣间隐约的黑影。我又想起几个月前看到的那个风姿绰约的学姐,穿著合体的包臀裙子和白色衬衫,在讲台上说著柔软的英语。这是同一个人,我在心里跟自己说。
  於建平双脚搓来搓去,脚趾绷紧又松开,好像忍不住了。他把江蕊一把推开,翻身拿起套子,撕开包装套上。江蕊识趣地仰面躺著,双手分开腿,等著於建平插入。
  视频里没出现马正,但处处有马正的影子。也许是因为马正精於此道,女孩子们被他要挟,然後再被他送给更重要的人。也许是文人的情怀吧,送钱送物太俗气了,有辱斯文,不如送女学生,送知性十足的女研究生吧。想到这里,我胃里开始翻腾,一口酸水返上来,有点恶心。
  我想起马正妻子的故事。是赵蕙讲给我的。当时我还疑惑为何马正没有受到校方的追查。现在看来,个中缘由不难理解。
  马正的妻子是他刚回国时带的研究生,叫高燕。被马正用裸照威胁就范,怀了孕。高燕想把孩子做掉,然後和马正一刀两断。结果马正匿名把照片寄给高燕在乡下的父母亲戚,没几天高燕就哭著答应了马正的要求,准备退学跟马正结婚。高燕的父母上门来闹,马正扔给他们几万块钱,二老破涕为笑,爽快地答应了婚事,拿著钱回家给高燕的弟弟盖婚房去了。
  赵蕙说,马正给她讲这些事儿的时候,半是威胁,半是炫耀,兴奋异常。
  下一个视频很不同,背景里是素净的医院诊室,柜子里的金属器械隐隐闪著光,一侧是淡蓝色的拉帘。一个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趴跪在灰色的诊床上,白大褂的裙摆堆到了女医生的腰上,白色的肥臀翘起来,若隐若现。女医生的後面站著马正。只见马正不停向前顶著,像是夯土的机器,耳机里充满了诊床的金属噪音和女人痛苦的叫喊。女医生表情痛苦,身体像是海浪拍打溅起的白色泡沫。女人受不住马正猛烈的抽插,把手伸向前面,像要活活把手臂扯断一样,两只手在空中抓著,却什么也抓不到。
  我想起马正妻子故事的後半段。高燕的孩子在分娩时死掉了。马正很是气愤,找到大学附属第二医院领导。附院领导知道马正是学校里的学术新星,和几个校领导走得很近,没有怠慢。院领导让高燕分娩时的医生,林主任,陪著马正吃了饭。赵蕙说马正後来把林主任也弄到了床上。赵蕙说到这里,哭了出来 -- 她见过好几次林主任。马正很愿意给赵蕙讲他的征服史,也是为了告诉赵蕙怎么处理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猜视频里这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就是林主任。
  又看了几个视频,有马正,有於建平,有江蕊,有林主任,也有好几个别的女生。
  夕阳西下,橙色的光从西面的窗户懒洋洋地透进来,外面传来幼童嬉闹的声响。这景象很滑稽,孩子们在春天的傍晚欢笑玩耍,单纯得像风一样。屋子里却有那么一台电脑,无休无止地播放大学教授、校长们如何在女学生身上大快朵颐。我没看过狮子豹子如何撕咬羚羊,如何把筋挑断,肉嚼碎,血吸干。但我想大概就是屏幕里这幅模样。
  终於到了赵蕙的视频,我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胸口一阵绞痛。那时赵蕙把我们捉奸在床後三天,失踪的那段时间。
  赵蕙先是撅著屁股趴在床上,马正先是在她臀缝里扭动著脑袋舔舐。赵蕙哼哼唧唧的呻吟声传了出来。
  过了几分钟,马正把赵蕙翻过身来,掰开她的双腿。阴毛和红色的阴唇一闪而过。马正趴了上去,屁股一沉,插了进去。
  视频是从马正背後拍的。从後面看,马正像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皮肤很白。赵蕙的身体大部分被马正挡住,只有两条腿从他肩头伸出来,指著天空。马正的抽插急促而有力,赵蕙的小腿不停震荡著,双脚像是两面白色的旗,在空中飘著。
  马正正面抽擦了十分钟,退了出来,一瞬间我看见他翘著的肉棒,很长很粗,向上弯成一个弧线,还闪著淫水的光。我想起日本的武士刀。
  赵蕙翻过身来,撅起屁股,我隐约看见她阴唇间糊著白色的泡沫。
  马正改从後面抽插。这是最容易受孕的姿势。耳机里传来赵蕙的呻吟声。和我们做爱的时候不一样,视频里的叫喊声急促而高亢,像是救护车。又过了大约五分钟,马正突然挺直了後背,臀大肌隐约收缩了几下。他射了。
  画面静止了几秒钟,马正和赵蕙像是床上的两座雕塑。之後马正缓缓退後。赵蕙还跪在那里,向後翘著屁股,两瓣臀和大腿根闪著爱液的水光。腿间紫红色的阴唇中间,溢出了点点的白色液体。
  那是马正射在里面的精液。
  我心口一阵疼,关掉了视频。
  该走了,两个U盘的视频,足有1.4 GB。将近十张DVD,做成了镜像文件,存在我的笔记本里。我没能拷贝走所有的视频,但这已经足够了。
  我仔细地清除我来过的痕迹。我不能让马正发现一丝疑点。
  在走之前,我最後看了一眼马正的房子,干净得有些病态。我想象著一个婴儿来到这里,哭个不停,被抱到沙发上。马正垂手站在边上,一脸慈祥地看著孩子。
  这是马正原本的计划。赵蕙告诉我这个计划时,我觉得有一个铁锤直直砸进了我的胸口,让我半晌没有喘息。
  高燕,也就是马正的妻子,流产之後,疯了,只能住在精神病院,不能再生育了。当然,这只是马正的说辞,赵蕙和我都没有见过她。
  但马正一直想要个孩子。
  他听说赵蕙怀孕了,喜出望外,带著赵蕙去医院找林主任,算了周数,确认是自己的。开始时他有些为难,毕竟赵蕙的家庭背景不像高燕,娶是娶不得的。但他又想保住孩子。马正跑了几次附属第二医院,回来跟赵蕙说了一个计划:马正让赵蕙说孩子是我的,并且要她以後只能去附院林主任那里孕检。
  赵蕙失踪三周,回来後和我做了爱,由於这几周的时间差,等到赵蕙分娩时,在我看来却还没到预产期。
  到了分娩前的时候,赵蕙只需要说肚子疼,去附院找林主任住院把孩子生下来就好。林主任会遗憾地通知我们,孩子早产之後死亡了。我们难过一段时间,就会忘掉这个从未谋面的小生命。
  赵蕙跟我说林主任是附院的产科负责人,伪造早产儿死亡不难。确实,有过几则新闻,产科医生用这样的手段贩卖婴儿。
  我想象不出如果马正真的得逞,赵蕙分娩的时候会是什么景象。怀胎十月,忍著恶心眩晕和疲倦,以及分娩时的剧痛,生出来的挚爱骨肉却要被一个恶魔抱在怀里。赵蕙在我怀里哭时,我总是想让她忘掉马正。但我知道,如果她的孩子真的被马正夺走,赵蕙永远都无法从噩梦里醒来。
  马正没告诉赵蕙他会怎么养大这个孩子。自己抚养?再娶个家庭贫困的女学生?还是干脆娶了共犯林主任?赵蕙问过,马正阴沉著脸说她不用管那么多,孩子他来养。
  我走出破旧的单元门,深吸了一口屋外的空气,泥土的香气混著晚餐油烟的味道,好闻到让人流泪。我身後的背包沉甸甸的,里面是一台T42电脑,一块40G移动硬盘和充电器。感觉比来的时候重了很多。
  我有一个计划,不算周密,风险很大,但看过这些视频之後,我决定完成它 -- 为了赵蕙,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江蕊,为了高燕,为了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女孩儿们。
  我想起几天前陪赵蕙去她家附近的小医院做B超,一团白影现在B超屏幕上。赵蕙不顾自己满肚子的B超润滑液,挣扎著起来看。我和赵蕙十指相扣,看著那团白影,大大的头,隐隐约约的腿,是个可爱的宝宝。B超屏幕闪烁,黑白的花纹像是翻滚的云,云里好像有个孩子在慢慢长大,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叫赵蕙妈妈,叫我爸爸,奶声奶气的。孩子奔跑著扎进我的怀里,浑身是甜甜的香味,和赵蕙身上的一模一样。我回过神来,看著探过头来的赵蕙,发现她已是满脸泪水。
  我打消了最後一点让赵蕙引产的念头--该死的不是这个孩子。
  整个事情里,很多人都有错,但唯有赵蕙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下决心要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後安安稳稳地交到赵蕙的怀抱里。
  从马正家里回学校的路上,我抬头看天,难得的晴夜,北京也能看见星星。
  北极星高悬在前面,像是注视著我的眼睛。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3:57

14 离合
  电梯停下,花香先涌了进来。两扇镜子般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现出一个凹凸有致的身体。
  梁薇穿著一袭香槟色的长裙,头发挽在後面。见了我,笑出了声。
  “笑什么,没见过你老板?” 我揶揄她。
  梁薇笑眯眯地说:“看你憔悴的,伺候小盈累著了吧。”
  “你穿这么正式干嘛?” 我没接茬,倒是很在意这大半夜的,她干嘛穿著晚礼服见我。
  梁薇压低声音回答: “刚陪孙总吃饭来著……”。孙总的总是总工程师的总,国企领导,最近梁薇和他走得近,但还没得手。
  “就吃了饭,也没干什么别的。” 梁薇补充道。我看著眼前的成熟妩媚的妇人,不知道该为这“没干什么别的”欣喜还是失望。
  进了屋,梁薇脱了高跟鞋,赤脚去厨房,一会儿端著两个杯子出来了。给了我了一杯汤力水,给她自己一杯威士忌。我时常感怀於和梁薇的默契,她了解我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
  “帮我拉一下”, 梁薇转身背对著我说。我苦笑著帮她拉开礼服後背的拉链,心里想要是我今晚不来,你还要和衣而眠不成?
  长裙像是滑下去的,一条柔软纤细的白色躯体从长裙里钻出来,让我想起蛇蜕皮的画面。
  梁薇身上只剩一套酒红色的蕾丝内衣,内裤几乎是透明的,夹在两瓣臀肉间。她转过身来,脸上带著微妙的笑容,像在炫耀身材一样。我看见她内裤里白净光滑,隐约露出一道裂缝,梁薇是头小白虎。
  “内衣不错,可惜孙总没艳福。” 我装作品酒师一样,点评著梁薇的穿著。
  “今晚便宜你了呗。”,梁薇笑道。她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两条长腿叠起来,粉色的脚尖翘起来指著我。我开始口渴。
  她坐在那里不老实,总是左右腿换来换去,两腿之间的星星点点肉色让我心神不宁。果然,梁薇酒喝到一半就被我按到了床上。
  我急切地吮吸著她嘴里的酒味,浓烈的奶香果香冲击著我的味蕾。
  “呜呜……你不是要孩子么……怎么还喝酒……” 梁薇舌吻时也不忘调笑我。
  我迫不及待地扒下她的胸罩,埋头进她的乳沟里。梁薇“啊……”地叫了一声。
  梁薇的双乳像是两团果冻,颤巍巍地拍打著我的脸,我闻到花的香气。我像真的喝醉了一样,伸长舌头舔舐梁薇的乳头,嘴里发出沉醉的轻叹。梁薇的乳头渐渐变硬,伸长,两团巧克力色的乳晕是给我舌头的奖章。
  “嗯……哦……” 梁薇的叫床声响亮悠扬,那是征服者的号角。梁薇不等我动手,肥臀一翘,双腿一蜷,小内裤就脱了下来。
  我时常疑惑梁薇是不是能操纵时间,容颜不老,花瓣依旧。我看她紫红的阴唇,肥嘟嘟地透著水光,阴蒂娇俏地挺出来,倔强地昂著头。这幅景象在十多年间好像定格了,多少达官显贵在梁薇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却未能改变她分毫。我後来想,她是在用永恒的身体,对抗变换的世事,比我们高明很多。
  我用舌尖挑拨阴蒂,梁薇的腰挺动起来,大腿上丰腴的肉上下滚起波浪,给我的舌头打著节拍。
  梁薇第一次的高潮来得很快,腥咸的热浪翻滚进我嘴里。梁薇的呻吟像是歌剧里的花腔,欢愉融化在她的嗓子里,随著红唇的开阖喷薄而出。
  我们拥抱著插入。这是我最後一次感受这条百转千回的花径。揉、吸、卷、压,梁薇的阴道像是爱抚宠物的手,让我的肉棒又胀大几分。
  一边抽插,我一边扶起梁薇的踝。我见过梁薇玉足上面的各色丝袜,最後一次捧起,却返璞归真。我想起第一次亲吻她们的样子,那时慌张,痒得梁薇笑个不停。十多年了,我终於学会如何跟欲望相处。我缓慢地摩挲这对修长白皙的脚,不急著饱口福 -- 等待是最好的调情。梁薇脚趾跳动起来,像是在我手里弹琴。
  一阵阵快感从肉棒处传来,是梁薇的阴道又在蠕动。我减缓抽插,让自己多体会几分钟。这是我最熟悉的身体,今天我要跟它告别。
  我射精时梁薇抱住了我。我在她怀里颤抖,被她的柔软和丰腴包裹,身体好像变小了,变成了乳白色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我贪婪地嗅著梁薇身上的味道,她微微出汗,散发著情欲的甜。我要把这丝味道吸进身体里,牢牢记住。
  惊涛骇浪之後,我们只是沉默,两个人的喘息声回荡在卧室里。
  待气息平静下来,梁薇扶著我的肩膀,看著我的眼睛说:“最後一次,很开心。”
  她很聪明,我什么都不需要说,她就知道这是我们最後一次鱼水之欢。她和赵蕙与陈盈都很熟悉,对我的情事,比我自己都了解。我猜,她看见我微信里说要见她那一刻,就察觉到我要和她的肉体告别。
  她知道我的心变小了,里面只能装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原来,她的晚礼服和内衣都是专门为我而穿的---她为了这场告别花了不少心思。孙总只是个幌子。有经验的猎犬,知道自己能不能追上猎物。梁薇不会为了不可能的目标白费力气。
  我紧紧抱著梁薇,说她今天真美。梁薇没哭,她以前说过她的眼泪是为了骗人的,她对朋友只会咧著嘴笑。今夜过後,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没打算在梁薇处过夜,洗了个澡,穿上衣服,然後说给她一周假,让她出去玩玩儿。我最近不想见到她,怕忍不住。
  梁薇白了我一眼道:“嗨,我什么时候要你给我放假了?”--这是我最苦恼的,她一直不拿我当老板。
  我出门时,梁薇赤著脚追了出来。
  “亲一个。最後亲一个吧。”
  我吻她。吻毕,梁薇又盯著我的脸看了好久,看得我心里有些慌,在我就要夺路而逃时,她突然开口说:“我要是你,就娶了她。”
  没等我说什么,咔哒一声,梁薇把门关上了。
  从梁薇家出来,我有些头晕,知道自己无力再和陈盈共度良宵了。又想到好几天没见兰心,不如今晚回家。
  深夜时,手机的震动吵醒了我。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飞机降落在H市机场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舷窗外是东北平原一望无际的农田。昨夜的电话告诉我家父心肌梗塞,正在医院抢救。我急忙订了机票,回到H市。
  推开病房,却先看到了母亲,坐在病床边安静地看著父亲。见了我,母亲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问是不是连夜赶来的。
  我问了医生病情,父亲装上了血管支架,无性命之虞。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被母亲拉到医院下面的小花园里散步。
  “蕙蕙给我打的电话,说你爸住院了。” 母亲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昨晚赵蕙听到我急匆匆出门,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就简单说了我爸心梗。没想到她告诉了母亲。
  母亲接著语气严肃地说:“我得问你一个事儿……我最近跟蕙蕙视频,觉得她情绪一直不对。你是不是对人家不好?”
  “没有没有,就是出差勤了点。可能因为这个她不高兴了呗。”
  “出差?你当我傻呀?我看你跟你爸一模一样……唉……” 母亲很是生气,坐到路边的椅子上,双手挠著一头烫过的卷发,满脸愁容。
  母亲知道赵蕙在大学时意外怀孕,只好生下孩子,没能出国留学,觉得我们李家对不住赵蕙。这次又发觉我在外面搞女人,愈发气愤。教育了我半晌,太阳已经西垂,母亲还是唠叨个没完。
  唠叨的结尾,母亲像是总结一样,重重地拍我大腿,跟我说:“别过成你爸那样。”
  父母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离婚了。母亲孤零零地离开家,我以为是她拋弃了我们,直到长大後,才从长辈的言谈里知道了那场离婚的始末。
  90年代H市工厂多不景气,下岗潮搅得人心惶惶。父亲成天喝闷酒,一次醉酒回家,却看到母亲和父亲工厂的书记滚在床上。父亲打了书记一顿,丢了工作,和母亲吵了几个月的架,最终还是离了婚。後来我听到过传闻,厂里的书记早就觊觎母亲,拿父亲的前途要挟她,一次两次之後就予取予求了。
  我恍惚记起小时候那个家,离婚之前是无穷的争吵 -- 母亲尖利的叫骂,嫌弃父亲无能,不下海,不赚钱。父亲喝醉了也会吼,说母亲偷人,说她是婊子,让她滚出去跟厂里那些狗日的挨个睡一遍。每当他们二位开始砸东西的时候,我就躲出去,坐公交车到江边,看著江水发呆。就是那个时候,我学会了抽烟。
  後来他们离婚了。母亲走了,家里没了她衣服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只剩下酒精的味道,一袋又一袋的酒瓶卖成了钱,我拿著钱去游戏厅。後来家门口出现了高跟鞋,高跟鞋总是变换著样子,红的白的黑的。父亲又会笑了---笑眯眯地给我钱让我去同学家玩儿,每当这时我就知道又有阿姨要来。我见过几个阿姨,她们都有圆圆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一头卷发像是天上的云。我只是觉得她们看起来亲切,後来想起,她们都有母亲的模样。
  我不知道母亲後来经历过什么,兰心出生前,母亲赶来北京,我才又见到了她。母亲摩挲著我的脸,又哭又笑,翻来覆去地说小祥长大了。那是赵蕙第一次见到母亲,几天时间,她俩就好成了亲母女一般。母亲给赵蕙炖鸡炖鱼,牵著她慢悠悠地散步。赵蕙後来眼泪汪汪地跟我说,她觉得她妈妈又回来了。
  我敷衍著老妈,不打算告诉她我正在做的事情,於是转而谈父亲。
  说起我爸,母亲来了精神,圆瞪著眼睛说:“唉,别说他了。倒在厕所里,身边也没个人,自己拨的120。你说他乱搞了一辈子,身边一个女人也没剩下,到头来还是要我来伺候他。他那些好妹妹呢?跑到哪儿去了?” 母亲数落起她的前夫来,几乎不需要换气,自成一段贯口。她知道父亲在离婚後的风流,也许这是她不回来看我们的原因之一。
  “今天来看他一眼,算是不枉蕙蕙给我打电话。我才不在这儿守著个死老头子呢。天气凉了我就去三亚了。要不说蕙蕙真懂事儿……” 她又要讲赵蕙给她在三亚买的房子,一旦这样,就会唠叨没完。我及时终止了谈话,说回去看看我爸吧。
  母亲言辞里尽是嫌弃,简直下一秒就要飞到三亚去,再也不要见我爸才好。但我大概能猜出她的真实心思,想试探一下。於是我提出找个护工照顾老爸,母亲果然拦住了我,说:“你不知道现在护工有多贵,我凑合著再伺候这老东西几天,省下那些钱给兰心存著……”
  我嬉皮笑脸地说好好好,那就不给您二老找电灯泡了。母亲听了抄起帽子要打我。我知道她的心意,跟我数落了那么多我爸的坏,字字准确,说明她什么都记在心上,旧情没忘。
  公司里有好多事情要陆续交给杜成,我有无休止的会要开,还有几个律师要见,不得不匆匆回京。在去机场的车上,我想起母亲坐在床边看著父亲的样子--她眼睛里满是温柔。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4:05

15 意外
  为了去北戴河,马正租了一台考斯特小客车。
  车里有刚进课题组的准大三学生,也有临近毕业的师兄师姐。十多个人叽叽喳喳,讨论著谁去了美国的好学校,哪对情侣保研到了一所学校之类的。杜成做在我边上,昏昏欲睡。我向前面看去,後视镜里能看见副驾驶位置上的马正。他望向前面,和我没有一丝目光交汇。我心里想到家里肚子高高隆起的赵蕙,咬了咬牙。
  两个星期前,马正提出要全组去北戴河玩几天,给马上毕业的师兄师姐践行,也算欢迎新同学进组。师兄师姐听说导师给组织毕业旅行,十分感动。
  我当时不知道马正的心思,只想到自己的计划会顺利很多,暗自庆幸。北戴河在海边,大海比起泳池,范围广大、风急浪高、没有监控。
  第二个好消息是於建平副校长要来系里视察。马正教授的课题组是视察重点。我们本科生在学术上插不上话,几个博士生在那里给於建平讲解,把他们的科研吹得天花乱坠。於建平政工出身,却好像突然懂了许多工程知识,对著一台分子泵左看右瞧。我只觉得好笑,稍稍缓解了紧张。
  我的紧张不来源於於建平视察这件事,而是因为我裤兜里的那个小东西。
  下一个项目是听我们分组报告,我先悄悄进了会场。会场里一片空荡,只有讲台上的一位教授在准备放幻灯片的电脑。
  我找到第一排於建平的名牌,看看台上的教授,正埋头在笔记本屏幕後面,於是轻轻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银色的U盘,缓缓放在於建平的名牌後面。然後悄悄走了出去。
  会议开始时,会场坐了将近五十人,我挑了个於建平斜後方的座位,忐忑地观察者第一排的教授们,祈祷没人主意那个U盘。几分钟後,於建平被马正和几个博後簇拥著进了会场,落座。於建平注意到了U盘,随手拿起来,估计以为是会议资料,但当他把U盘翻过来时,楞了一下,拿著U盘的手在空中悬了一两秒。我从侧後面,隐约看见他眉头锁了起来。
  U盘背面贴了个“蕊”字,是我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我当时还怕於建平临幸过的女孩太多,会不记得江蕊学姐的名字。现在看来,他记得。
  U盘里是我精挑细选的四段视频。一段是於建平从後面抽插江蕊,学姐的臀浪很是壮观。一段是江蕊把於建平骑在下面,挺动纤腰,摇著白玉一样的双乳,配合著於建平粗粝的呻吟声。一段是於建平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儿做爱的全过程,於校长的脸十分清晰地被记录了下来。
  最後一段视频很有趣,三个女孩儿并排趴在床边,三团雪白的屁股撅起来,像是三个香草冰淇淋球。最靠近屏幕的是江蕊,後面两个女孩儿被江蕊挡住了,只能看见身体,无法看见面容。
  於建平挺著阳具走进了镜头,短小的阴茎配上硕大的肚子,让他看起来像个放大了的婴儿。於建平从江蕊开始,没有前戏,没有预告,扶著女孩儿的细腰就插了进去。我心下恻隐,希望女孩儿们已经充分润滑了自己。於建平在江蕊身後抽插了一会儿,边操弄还时不时地看一眼床头桌。一段时间後,於建平拔出阳具,换到下一个女孩儿身後开始耕耘,一段时间後又换到下一个。我当时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了一眼时间条,发现於建平的肉棒在每个女孩儿身体里停留的时间都是准确的两分钟--原来他抽插时在看床头闹钟上的时间。
  我在头脑里试图还原他们的游戏--於建平轮流操弄每个女孩儿,保证在每个女孩儿身体里抽插两分钟,不偏不倚,在谁身体里射了,就算谁中奖。
  马正在玩了三个女孩儿三个循环之後,来到了江蕊身後,挺动了几下,身体抽搐起来,用胯猛烈地撞著江蕊的臀,拍打声很响,甚至盖过了江蕊动情的淫声。於建平在江蕊的身体里射精之後,江蕊回过头来,白皙细长的身子弯成一个问号的样子。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感觉是在笑。
  那天从马正家里出来之後,我看完了拷贝来的所有视频,依照男女主角、时长、活动、清晰度、角度、场所,做了分类。我像一位检察官一样审视马正的罪证,没想到有了一个收获 ——— 我发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事实:所有於建平出现过的视频,都画面模糊,声音失真,角度不佳。
  这说明一件事,於建平的视频都是偷拍的,用的是针孔摄像机。
  这个发现让我很兴奋。我并不关心马正打算怎么利用这些偷拍来的视频--这也许这会是他紧急情况下的底牌。关键的是,我嗅出一个信息:於建平在欢淫时,并不知道马正把他拍了下来。
  在这之前,我动过几次放弃计划的念头。马正太强大了,学术新星,学科领军人物,评上院士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即便我做成了想做的事,还是会有後续的调查追问,我想象不出自己坐在审讯椅上会说出什么。
  确保我全身而退的方法只有一个 -- 让马正多一个敌人,让我多一个盟友。
  於建平盯著U盘看了一会儿,皱著眉头,小心翼翼地把U盘揣进自己上衣口袋。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成了我的盟友。
  汽车慢了下来,我的思绪被拉回到充满女生香水味的车里。等车停稳,我们下车伸懒腰,马正笑眯眯的跟新来的大二女生说著什么。我感到一阵恶心,也许是因为晕车。
  我们约好一个小时後在酒店大堂集合,去海边烧烤,游泳。我逃跑似地进了房间,锁上门,心开始跳起来。
  我想起昨天晚上,告别时的样子。
  赵蕙怀孕期性欲变得很强,我经常要给她口交,让她稍得发泄。昨晚,我抱著她的大肚子,深深地把头埋进她腿间,贪婪地嗅她胯下的每一丝味道。赵蕙阴道里很快溢出粘稠的汁液,我卷著舌头,像是狗舔舐碗底的牛奶一样,把腥咸的汁水灌进嘴里。
  赵蕙惊讶於我的反常,问我今晚怎么这么卖力,我没法告诉她实情 -- 我怕我再也回不到赵蕙身边。
  早上,在和课题组集合出发前,我躲到了学校的湖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想起三年前和陈盈在圆明园做爱。我试著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一条短信,写好了曾经很爱你但现在要寻找新的幸福之类的陈词滥调。然後想了想,又删掉了。我还记得陈盈最後一次给我发短信,她求求我忘了她。现在,我也想让陈盈忘了我。
  没给陈盈发短信,却给父母打了电话。父亲以为我要钱,说赵蕙怀孕生产需要钱和他打招呼。母亲执意要这周末就来北京看赵蕙,我急忙劝阻。他们没听出我语气的异样。我心里想这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和他们说话了。
  思绪被开门声打断,杜成进了屋,一脸兴奋。他和我住一个标准间。我不能继续站在床边发呆,只好躺在床上,盯著墙纸看,脑子里一步一步地预演今晚要干的事。
  我想问马正很多问题 -- 你手里有几份视频拷贝,藏在哪里?如果你没得到赵蕙生下的孩子,会对赵蕙和孩子做什么?今天车上那些嬉闹的女孩子,会有多少人被你用核桃塞进下体?
  我知道没法得到马正的回答,所以我要自己作答:马正必须死。
  马正死了之後,那些视频将永无见光之日,赵蕙将从噩梦里醒来,呱呱坠地的孩子也没了身後的阴影。
  杀人的办法很多,不被识破的办法很少。杀死陌生人简单,但杀熟人很难。想来想去,还是要让马正意外身亡。
  意外无非是跌落、火灾、触电、车祸和溺水。我不想设计复杂的机械装置,不想给马正汽车动手脚 -- 精心设计的谋杀是最容易被识破的。
  在这些意外里,溺水有奇特的性质。它混合了死亡和拯救,拯救者和遇难者的换位,过程里有复杂的肢体接触,近似於一次搏击。我曾经救过几次溺水者(也因此认识了赵蕙)。救人时,水性不好的溺水者会无意识地挣扎,拼命把我向下拉。我则要用力按住抱住溺水者,活像一次失重状态下的摔跤。在岸上看来,往往分不出谁是溺水者谁是施救者,只见两人在水里缠斗。
  我看著旅馆的墙纸,好像里面现出了一片海,我看见傍晚的海滩,天色晦暗,从岸上已经看不清远处的海面。我提出和马正一起游泳,比试一番。善於游泳的人往往经受不住海的诱惑,再加上诸多女生在旁,马正很可能会下水。马正自恃泳技高超,游到了离岸稍远的海里。我则跟在後面,发现马教授力竭抽筋,几欲溺水,於是上前施救,和马教授抱在一起。马教授紧张过度肢体不受控制,死死地抓著我的手臂,双脚乱踩,蹬踏我的身体。无奈,我为了保命,只能挣扎著呼吸,双手扶住马教授的身子,导致他呛了更多的水。最终的结果很遗憾,我能力有限,没能救恩师一命,悲痛不已。
  我知道,只要我趁马正不注意,把他按在水里,让他呛一口水,後续动作的主动权就会在我手里。他毕竟年过四十,体力远不如我。
  当然,我不能保证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如果我和马正都活了下来,我可以辩解说天色太暗,误以为马正溺水,把马正的反抗当成了溺水者不自觉的挣扎。而如果只有马正活了下来,我之前的告别就派上了用场。这是一次赌博。
  如果只有我活下来,情况会有些复杂。我不想低估法医的能力,也许他们能通过马正尸体的皮下出血还原出他生前受的力,再还原出我的动作,然後调查一下我的背景以及赵蕙的事情。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为了避免这些麻烦,需要於建平出场。得知马正溺水身亡,他一定又惊又喜,只想让这个性贿赂又偷拍的小人死得透透的。於建平也许会起疑,为何他刚刚收到马正偷拍的视频,几天之後马正就死了。他大概会认为马正也同样威胁了别人,反被那人杀死。甚至於建平会怀疑到我受人指使,伪装意外溺水,杀死了马正。但无论真相是什么,“马正溺水身亡”,这简单的六个字最能保证於建平的安全 -- 这样警察介入最少,牵扯的社会关系最简单。
  於建平一定会让溺水事件的调查尽快结束,按意外处理。他的家族在政界根基深厚,这点事情办得到。
  如果马正的肉体能顺利进入焚尸炉,那下一步就是消灭掉马正的最後一点灵魂。於建平会派人去马正家里,收集马教授生前珍贵的“科研资料”,把所有能找到的视频拷贝拿到手。最後给马正开个追悼会,掉几滴眼泪,就一切都结束了,尘归尘土归土。
  马正怎么死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想让他死。
  这一切设计,有一个前提。我现在要下楼到酒店大堂里,然後跟马正去海边,争取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4:15

16 旋涡
  飞机落地时,我打开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我怀孕了。”
  我匆匆走出T2航站楼,钻进一辆出租车。天气闷热,我有些喘不过气。
  下了车,我匆匆跑到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门,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只听到一声甜美的:“老公你回来啦。”
  难道她一直在阳台看著外面,等著我回来?我有些感动。
  怀孕的是陈盈。
  我觉得生活里的阴差阳错很耐人寻味。赵蕙每个排卵期都要精心计算,要求和我做爱,每天吃叶酸,等我射精後还要在屁股下面垫上枕头躺一个小时。我知道赵蕙的心思,李兰心毕竟不是我的孩子,她觉得有愧於我。
  我和陈盈没想过避孕,只是情到浓时便缠绵,我之前猜她在吃妈富隆之类的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水到渠成,无心插柳,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陈盈跟我说她例假没来,就去了医院,医生说她有喜。我紧紧抱住她,又紧张地松开,好像怕把孩子抱坏了一样。
  那一整天,我都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陈盈拿著手机拍摄我失态的样子要发抖音。我觉得心脏跳得不像是自己的,裤子里好像进了蚂蚁,坐不住,躺不下,只能来回踱步。总想著要和谁说这个消息,父母?赵蕙?公司里的杜成、梁薇?好像都不合适。我只能和陈盈对视,傻傻地笑。
  我把陈盈平放在床上,趴下去听她肚子里的声音。陈盈笑我说,这才几个星期,哪里会有声音呢。可我觉得分明听到了什么声音,也许那是我自己的心跳声。
  晚上,我从後面抱著陈盈入眠。我好像突然丧失了性欲,只觉得怀里的肉体圣洁无比,不容玷污。淡淡的洗浴液香味钻入我的鼻孔,我轻轻地吻睡梦中的陈盈。
  我感怀於和陈盈的重逢,庆幸自己坐了兰州到北京航班,而且恰好是陈盈的邻座。甚至我在心里感激叶志忠和冯静,他们的欺侮和纠缠把陈盈推到了我的怀里。还要谢谢杜成,给了我这套房子,让陈盈安心住了这么久。
  我想起十多年前和陈盈告别时的情景,当时的我断然想不到还有再见她的可能。那是我和赵蕙婚礼前一周,我告别了襁褓里的兰心,瞒著忙碌准备婚礼的赵蕙,飞到H市。
  那时,我只有一天的时间,要见陈盈最後一面。
  我现在还记得陈盈娉娉袅袅走进咖啡馆的身姿。她那天穿了件白色的羊绒衫,像是窗外的雪。我盯著陈盈的脸看,这一年多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波澜,我几乎忘了她的模样。
  现在回想,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盈化妆的样子,之前我喜欢她的素颜,皮肤吹弹可破,脂粉只会遮盖她的纯美。可一年多以後再见,我觉得她好像突然长大了,从嫩芽变成了繁花,绛唇红得像桌上的蜡烛,眉眼里第一次有了沉郁的颜色。我觉得五脏六腑搅在一起,心里说陈盈再也回不去少女的样子。
  一年的时间,改变了多少人?
  陈盈问我怎么找到的她。我含混地说通过几个高中同学,没点出他们的名字。陈盈冷冷地说我不是让你忘了我么,你不该来的。
  我叹了口气,望著窗外,天空一片铅灰,楼宇染著铁锈的颜色,远处露出教堂的洋葱头,塔尖点点白雪。
  我说我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是来告别的。
  陈盈听了嘴角动了动,没说话,眼睛里晶莹地闪著水花,却没有落下泪来。
  我喝著咖啡,给陈盈简单讲了赵蕙的事,略去了马正和孩子的部分。陈盈听了,先是呆呆地看著手里的咖啡杯,之後抬起头,笑著祝福我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声音却颤抖不已。我能忍受女孩儿哭,也能欣赏女孩儿笑,却最见不得她们忍著泪笑。
  我走到对面的沙发,想把陈盈揽进怀里,却被她拼命推开。我看见她白色绒衣下的曲线,每一个弧度都很熟悉,组合起来却那么陌生。这一年,陈盈变了许多。
  我放弃了和她身体接触的念头,退回自己的座位,隔著一张咖啡桌盯著她看。咖啡冒著白气,在雾气蒸腾里,我好像看见眼前的女人披上了婚纱,边上站著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像前面走去,推开一扇门,门後面是耀眼的光。
  我给陈盈道歉,说我背叛她在先,没能和她走到最後,亏欠无以弥补。陈盈听罢,终於哭了出来,拿纸巾捂住了脸,肩膀耸动。
  我没有问陈盈是否还单身,也没有虚伪地让她寻找自己的幸福,只是在心里咒骂自己,祝福陈盈。我不愿承认现实,但我知道没能娶最爱的那个女人。
  上天待我不薄,人海里游荡了十多年,这个女人又回到了我的怀里,有了我的孩子。
  我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画面,陈盈身披白纱,和一个男人携手走进无尽的光明里。这次,那个男人是我的模样。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陈盈正在餐桌旁等我。我脑子里确认了好几遍她怀孕的事,告诉自己那并非梦境。
  我没和陈盈吃早饭,穿衣洗漱之後就匆匆赶到了公司,先跟杜成开了一个漫长的会。然後见了律师。
  晚上我回了家,兰心见我开门进来,跑过来抱我,肉乎乎的脸贴上我,让我心里一暖。
  赵蕙听见声音,从卧室出来,一身蓝色的丝质睡袍有大海的韵味。我说想你们了。赵蕙有些惊讶,瞪著我半晌不说话。我回想了一下,很久没对赵蕙说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情话了。
  晚上睡觉,我和赵蕙没有行房。她好像也觉察出了什么,没有求欢,只是背对著我,一言不发。我算了算,发觉我们已经将近半年没有做爱了。婚姻持续到现在,成了一场仪式,为了纪念那段往事而存在,爱情早已被回忆的重量压得粉碎。
  我想起十多年前,见了陈盈最後一面之後,回到北京。赵蕙发现我失踪一天,也没多追问。後来她和我说,知道我是去见谁,她不介意。
  赵蕙见过地狱,不会再嫌弃人间草木。
  第二天早上,我和赵蕙几乎是一起醒来的,我让她快些梳洗打扮,和我去公司。我有些事要和她谈。
  在去公司的路上,赵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职业装,配了黑丝袜和黑色的高跟鞋,像是要参加葬礼一样。
  快到公司时,堵了车。赵蕙怔怔望著窗外堵成混凝土的车流,淡淡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和我谈离婚的事儿吧。”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4:30

17 生死
  李兰心睡了,白嫩的脸包在翠绿色的襁褓里,像颗笋。赵蕙躺在我怀里,头发的香气缓缓散出来,让我有些醉意。
  赵蕙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我记得她分娩之後苍白的脸和青紫色的嘴唇,肚子上的皮肤印上了惨烈的褶皱。她躺在医院床上,叫我一声祥子,声音虚弱得像是秋天的雾。
  今天是兰心的百天。晚上家里人去丰泽园吃了一顿,母亲缝了一顶莲花帽,岳父送了一把长命锁。饭吃得很愉快,赵蕙渐渐已经从记忆里走了出来,一个劲地吃鱼吃肉,仿佛要把怀孕时倒掉的胃口再一筷子一筷子地夹回来。
  岳父笑得欢畅,看著外孙女眼睛里要流出蜜来,还打趣说蕙蕙生完孩子该控制一下体型了。我妈忙说蕙蕙身材一只很好,控制什么,多吃点也好下奶。岳父讪笑,不答话,举起酒杯。我识趣地也倒上一杯,和他对饮。
  回到家,母亲和岳父早早进了各自的房间,睡下了,二老也许察觉到了空气里的情欲味道。赵蕙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两团火。
  我们已经近一年没做爱了。这一年,比我生命里之前的二十二年加起来都要长。人不是慢慢长大的,而是一瞬间的长大的。那个瞬间也许是我找到那张孕检单时,也许是我打开马正的家门时,也许是我看见马正在墨色的海水里浮上潜下时。总之,李祥在过去一年的某个时刻死了,又在某一个时刻活了过来。我要试一试这副新的皮囊。
  我们洗了澡,相拥著。兰心难得的安静,很快就睡著了。她也许发现了妈妈身体里火势大到要把世界吞没,只有爸爸能只身赴险去灭火,就没想打扰我们。
  我们接吻,唾液热腾腾地碰撞在一起,像是火山吞吐著熔岩。我不想污染兰心的早餐,於是略过赵蕙的乳房,直奔下体去。赵蕙产前,我给她刮了毛,阴部光亮紫红,似一颗熟透的桃子。经过三个月,迎接我的是一簇黑亮的新毛--它们勇敢坚强,被利刃斩断,却又能冒出头来。
  赵蕙的爱液变得比以前多,我吮吸著熟悉的淫液,发出滋溜溜的响声。这汁液闻起来像是北戴河的海风,据说那是海藻的味道。粘液轻柔地被舌头卷进我的嘴里,我能感觉到赵蕙会阴的阵阵悸动。
  丝绸般的呻吟声从远方流淌过来。“快进来吧……操我”,赵蕙终於忍不住,催我上阵。
  我插入的时候,赵蕙闭上了眼睛,眉头拧成乌云的模样。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突然感到恐惧,猜到了赵蕙会想起什么。我让她睁开眼睛,看著我。她好像理解了我的意思,墨黑的瞳孔慢慢看向我,睫毛闪著光。
  我要让他明明白白看到,是我,她的丈夫,从那场灾难里活了下来,现在要和她交媾,不允许她想起别人。
  我像风暴一样抽插,好像经过摩擦,就能用阴茎抹去一点不堪的记忆。赵蕙大张著嘴喘息,好像要吐出什么一样。我怜惜地捧起她的脚,一颗颗地吮吸她的脚趾,熟悉的咸味融化在嘴里,趾肚沾了口水,闪著奇异的光。
  赵蕙的阴道里变得宽阔起来,我想起李兰心的一颗大脑袋曾经穿这条隧道,小溪流成了大河。说来也怪,我倒很享受这顺产後的身体,没有少女时的紧张刺激,里面的粘膜不再给我疾风暴雨一样的拥抱,改换成了春雨一样的轻抚。我的心跳慢了下来,像是和赵蕙一起飘在云里,神志模糊,只剩无边的白。
  我抽插了许久,久到好像意识已经被磨成了粉末。当赵蕙阴道里的热浪一阵阵地拍在我的龟头上时,我腰眼一麻,射了。
  射精以後,赵蕙终於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浪花的样子。我们抱在一起喘息,感受著两个滑腻的躯体蒸腾出的雾气。
  又过了良久,怀中女人起身,阴茎抽出发出啵的一声。赵蕙动作轻盈地擦拭下身,套上睡裙,再次钻进我怀里,她先是沉默,之後身体僵硬了几秒。我预感到她要对我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微微直起身子。
  接著,有一个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像是从海上飘来。我到今天还记得那句话,以及赵蕙问那句话时的细微语气。
  “祥子,我问你个事儿……马正……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蕙声音不大,但这句话有钢铁的重量。我全身的肌肉被冻住,眼睛失焦,不知如何回答。
  我也会觉得恍惚—真的是我杀死了马正么?
  那天我们坐在海边的阳伞下,海风吹来血的味道。日暮时,马正看著远处铅色的海,问我,要不要下去游个来回。他伸手指著远处的浮标。
  我知道浮标下面挂的是防鲨网,但鲨鱼有时来自岸上。
  我看见马正手臂上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眼睛里兴奋的光,和脸上微微扭曲的肌肉。我为这副身体感到可惜。
  我没想到马正会主动提出下海游泳,并且只邀请了我。也许是他之前和我在游泳馆搭伴游过?我刚才忧心忡忡,不知怎样能说服他下海,没想到计划如此顺利,像海浪拍打沙滩。
  海水很咸,微凉,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游速,和马正保持十五米的距离。我看著眼前起伏的马正身体,把它想象成一条鱼、一艘船、一片泡沫塑料,总之不去想那是一个人—我不愿杀人。
  今天游得格外的累,心脏跳得太快。
  到了半程,我踩著水回头,沙滩上的人像是海鸥,变成了斑斓的点,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我心下一喜,这说明他们也看不清我的动作。
  我回过头去,看著前面,大吃一惊。
  前面的波浪间,露出马正的一双眼睛,它们死死盯住我,寒光穿过水波,能让海水结冰。
  马正在我回望时也停了下来,回过头看著我。
  马正看见了我的回望,会不会有所警觉?我知道这是最後的机会,一个猛子扎下去,水下蝶泳腿,一瞬间就到了马正脚边。我不需要看就知道马正的方位,双脚锁住他的腿,双手从他腋下穿过,用全身的力量压了下去……
  那天我呛了很多水,气管和肺像是洒满了刀片,苦咸的味道像是要钻进脑髓。我还记得马正最後的挣扎,他剧烈地咳嗽,却并未呼喊。我拼命按他下水,感觉不到累,身体失去了控制,机械地按压著他的肩膀,直到咳嗽声停止,怀里的躯体一阵抖动,之後不再挣扎。
  我见马正没了意识,更加用力地把他的头按在水里,仿佛在弹奏乐曲最後一个音符。我借著马正胸腔的浮力,在水面上拼命喘气,咳嗽,肺疼得要裂开。这时,我感觉到大腿和马正身体接触的地方一片黏滑—这是溺死者失神期的大便失禁。
  过了许久,手里按著的头好像抽动了两下,冒出气泡。我知道这是马正的神经中枢发出的最後求救信号,吐出了肺里最後一丝二氧化碳。
  我向著岸边招手,之後双手穿过马正身体的腋下,拖著这具身体反蛙泳慢慢向海边游,嘴里有血腥味。
  之後的景象支离破碎,散落在我的记忆里。我记得有惊慌的同学,尖叫的海边游客,穿著制服的男人,马正口鼻涌出的浅红色泡沫。我平静得出奇,看著救护车、担架,看见一个白大褂跪在一具尸体旁边徒劳地按压,看见手电照著瞳孔。後来,这些记忆的碎片被拼合起来,变成了一张吐著浅红色泡沫的嘴。
  红色意味著幸运吉祥。马正支气管损伤,肺泡破裂,之後肺里灌满了海水,海水和血溶在一起,再从口鼻涌出来。他死得很痛苦。
  我为此而开心。
  没有任何後续的麻烦,我只在医院躺了一天,之後返校。在医院躺著时,警察来过,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呻吟,他们又走了。回到学校,学院党总支副书记找我,关怀安慰一番,然後让我不要接触媒体。书记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每隔几分钟就凑过来拍我肩膀。从这冗长的谜语里,我看见了答案:我赢了,於建平也赢了,而输家只有一个,已经躺在了狭小寒冷的不锈钢格子里。
  我给赵蕙讲了这场谋杀。略去了偷钥匙、看视频的部分,只是说运气好,天网恢恢,漏下了我。
  赵蕙听完,脸色铁青,皱著眉头。我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冷了下去。她思忖良久,盯著我的眼睛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赵蕙接著说,声音有些发颤:“祥子,从你说要去北戴河参加旅行时我就有预感,能让你扔下我不管的一定是大事儿。听到马正溺死的消息时我就确定是你干的,你从泳池了救了我,以你的本事,能救人就能杀人。但是……你想过马正为什么要组织这次旅行么?
  我摇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赵蕙神色凝重,接著说:“我当时就很困惑,为什么马正突然要组织旅行,他之前甚至反对大四学生搞毕业旅行。而且,按你所说的,他为什么主动提出下水游泳?还只邀请了你?按理说应该问所有同学谁要下去游,对吧?”
  我心下一惊,发觉自己从没想过这些问题—或许是在刻意回避这些问题。
  赵蕙没给我思索的时间,接著说:“你发现那张孕检单之後,我就再也没联系过马正,他也没联系我,然後我换了手机号,这你是知道的。那么,马正失去了我的联系,会怎么想?”
  我语塞。
  “马正知道了你知道。”赵蕙一字一顿地说。这话绕口,但并不滑稽。
  赵蕙停了一两秒钟,之後声音颤抖著说:“如果你知道了马正干的那些下三滥的事儿,就是对马正的威胁,还很可能会打掉孩子,他的孩子。”说到“他的孩子”四字,两滴泪顺著赵蕙的脸留下来,我把她的头埋在怀里,拍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抽泣声止。我帮赵蕙擦了泪。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接著说道:“退一步说,即便你毫无觉察,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也会去追查分娩死胎的事。这样的话,马正和林主任的计划就风险很大了。”
  我一言不发,只是听著,但心里认可赵蕙的分析。她比我缜密周全。
  “所以无论你是否知道,对於马正来说,你的存在就是他得到孩子的最大障碍。但,如果你不存在了……我就不会执著於当单身母亲,会乖乖把孩子交给他,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我哑然,背後一片湿冷。
  “所以他想杀了你。”赵蕙说。声音很小,却震耳欲聋。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的计划如此顺利。因为我排除了高风险的杀人手段,因为我决定利用意外,因为马正和我都热衷游泳。这些因素,换做马正想杀我也一样成立。
  我能想到的方法,马正怎么会想不到?
  所以他策划了海滨的毕业旅行,所以他特意在傍晚时邀我下海游泳,而且只邀请了我。所以他在波涛里转过身来,望向岸边,确认岸上看不见我们的动作。
  这像是欧洲古代的决斗,枪手对立,一眨眼的时间决定生死。我也许只比马正快了半秒,先动了手。否则躺在沙滩上口鼻涌出泡沫的那个人,会是我。
  我们都想杀死对方,殊途同归,用了一样的手段,一死一生。
  我浑身湿冷,原来已大汗淋漓。赵蕙细长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她的眼神温柔起来。
  这就是故事的全貌么?
  不对,这个故事像是一张残破的脸。
  我不相信马正会仅仅因为一个猜测而杀人,不相信他会为了孩子杀人,不相信他会轻易选择这样的方式杀人。
  冒著九死一生的风险杀人,背後一定是生死攸关的动机。
  破绽出在哪里?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近一年的黑色记忆,想找到恶魔背後的影子。一串画面在眼前滑过去:泡沫、海水、U盘、视频、房门、钥匙……
  钥匙?
  马正那串钥匙像是一团金属刺猬,十多把穿在一个粗壮的钥匙环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宛如狗的铃铛。
  为什么我对那串钥匙印象如此深刻?在蒋大哥面前,我把钥匙摘了下面,从那个环上,一把两把三把四把。
  想到这里,我耳边轰的一声,脑子里开了一扇门。
  我摘钥匙时,摘完一把十字花的防盗门钥匙,又隔著许多把大钥匙挑出了三把抽屉用的小钥匙,摘了下来。
  这没什么问题。
  但当钥匙配好,我把它们装回去时,我把三把小钥匙连续套进了钥匙环。之前,那三把钥匙之间有其它钥匙间隔,现在变成了紧挨在一起。
  我想起了马正的家,干净整洁得令人恐惧。一尘不染的柜子桌子窗台书架像是他严重强迫症的诊断书。这样的一个人,发现钥匙顺序的变化并不难。而三把被动过的钥匙里,有一把是开一个抽屉的,抽屉里的秘密能让马正死无葬身之地。
  马正应该是过了几天,要打开抽屉时才发现了问题,否则不可能把U盘和光碟留在抽屉里。他发现时会怎么想?
  钥匙离身的机会只有游泳时,谁知悉马正游泳的习惯?谁最想拿到那些视频?马正录视频不是一年两年,现在突然被人知晓,是不是和最近什么事有关?
  赵蕙怀孕,之後和马正失联,我又是赵蕙男朋友。恰好我又和马正游过泳。马正应该花不了几秒钟就能确定是我偷了钥匙。
  虽然能确定我偷过钥匙,但我已经拿到视频了么?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马正的所有秘密?我是不是也看到了於建平的视频?
  马正应该无法确定。
  如果不确定,就按最坏的情况处理。杀戮的种子,也许在马正一把把仔细翻看钥匙时就种下了。我记得,那串钥匙闪著寒光,像刀刃一样。
  我睁开眼睛,面前是赵蕙疑惑的脸。
  我抚摸她的面颊,很凉。
  我想了想,笑著对赵蕙说:“你想得太多了,小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咱们今晚喝多了,说了些胡话。马正溺水,我没救成,真相就是这样简单。”
  赵蕙沉默了几秒钟,然後对我嫣然一笑。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4:40

18 婚变
  “原来离婚证的封皮也是红色的。”这是从民政局走出来之後赵蕙说的第一句话,然後她噗嗤笑了出来。
  我好像是结束了一次长跑,浑身累得松软,回到西山园就倒在了床上,西服皱成了一团。陈盈款款走过来,乳白色的丝绸睡裙扇起一阵香风。
  我蜷起身子,从西服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仍在床上,然後看它被三根淡粉色的手指撷了起来。
  我从床上起身,看见陈盈呆站在床边,大眼睛盯著手里的红本。红本上面写著中华人民共和国,中间是硕大的国徽,下面三个大字:离婚证,宋体,烫银。
  陈盈哭了,肩膀颤抖起来。我从後面抱住她,没说话。
  陈盈怀孕才一个多月,看不出身体上的变化。晚上我们相拥而眠,我嗅著她的气息,肉棒硬起来。陈盈滑下去,我觉得一团软热包裹住了我的肉棒,一吞一吐。
  我扶她上来,说别弄了,快睡吧。她拉著我的手,轻轻探到她胯下。我手指间湿热的粘液像是决堤的河。我们接吻,口水沾湿了枕头。陈盈疯狂地啃噬我的嘴,鼻息沉重,发出母兽一样的呻吟。我想她是性欲高涨不得排解。
  “对不起……对不起……”陈盈吻到情深处,抽泣著说。我当时只道她是为拆散一个家庭而道歉,万未想到这道歉背後的凛冽真相。
  吻得累了,我从床头抽了纸巾,钻到陈盈腿间,帮她擦干爱液。淡淡的腥臊冲击著我的鼻腔,肉棒硬得像是要炸开。
  我等陈盈睡了,确认了她沉静的鼻息之後,缓步走到卫生间。锁好门,掏出半硬的阴茎撸动起来。多少年了,我苦恼於精力不济,喂不饱那么多饥渴的女体,现在却要躲到卫生间自渎。
  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在公司忙得精疲力尽,回到西山园倒头便睡。一方面为了发泄精力,免得回去饥渴难耐伤害陈盈和她腹中孩子。另一方面是要做股权和经营管理权的移交。我和赵蕙离婚前,就已经开始和杜成著手於此。杜成是第一个知道我要离婚的人。他表现得很淡然,不置一词,只问工作。
  从法律层面上讲,赵蕙只不过开除了一个不称职的经理人,换上了杜成。而我买了自己手里的一点股权,黯然退场。
  可等到办完了所有的交接,结果却令我惊喜。我拿到了数目可观的现金,几套海淀郊区的房子,还有赵蕙给我的三处店面,我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实现了财务自由。我感激於赵蕙的慷慨。她却淡然一笑,说好聚好散。我让她和兰心慢慢解释,她说你这半年回家几次,兰心那里还用解释么?我无话可说,望著窗外。
  按道理讲,这时我应该感觉到愧疚,对妻女怀有负罪感。但我那时只觉得解脱,就像十多年前拖著马正的尸体游向岸边那样的解脱。我不愿意再去想赵蕙李兰心这些名字,她们让我在暗无天日的密林里挣扎了十多年,现在终於走了出来。我愿以事业和家庭为代价,抹掉那段血色记忆。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从公司下班。回家路上,我边开车,边幻想半退休生活的样子:我和陈盈躺在沙发里,看著一堆孩子跑来跑去,我笑得像个傻瓜。陈盈凑过来吻我。我们白头到老,她在我的病床前,听我最後一次呼唤她,听著我最後一声衰老的呼吸。
  路的前方,夕阳金黄。
  到了西山园,站在家门前,我反复确认那个小盒子揣在了身上。盒子里是一枚钻戒,在宝格丽订的,为了确定尺寸,我趁陈盈睡著的时候,用细线量了几次。
  我调整呼吸,在心里重复了几遍求婚的说辞,思索是应该左膝盖还是右膝盖跪下。没想出结果,索性不管它。我伸手开门。
  屋里空无一人。
  我打开所有灯,推开所有的屋门,一无所获。
  陈盈下楼买东西去了?还是去取快递了?
  眼前的景象告诉我事情并不简单。梳妆台上一边空旷,卫生间里的洗面奶护发素和其它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没了踪影。我打开陈盈的衣柜,里面只剩下几件她的睡衣和毛衣,那是她刚搬来时我陪她去买的。柜子内侧的木纹狰狞地露出来,像是在回应我的焦躁不安。
  我掏出手机,手抖得按不准指纹解锁的键,按了好几下才给陈盈拨去电话。
  关机。
  点开微信,打一个问号发过去。
  “陈盈 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後,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我看著手机屏幕。我们的聊天背景是一张照片,陈盈在北京的秋天里笑著,那是大一时她来北京看我时我给她照的。十多年间,我换了很多电脑,但这副照片一直藏在硬盘最深处。它後来成了我们微信聊天的背景。
  我把自己搁到沙发上,挠著油腻的头发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该去哪儿找陈盈?她和孩子是安是危?我想报警,孕妇失踪,应该会特事特办,不用等24小时。但转念想,她的日用品衣物一并消失,只能说明是离家出走。而且,即便有歹人极端细心,把她的衣物、化妆品一并带走,怎么会得知那几件衣服是我给陈盈买的,专门留下?
  解释只有一种,陈盈自己离家出走了。
  我努力回想早上最後见到她的样子,她睡眼惺忪地起床,双臂环住我的颈,轻声说老公开车注意安全。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叮咛,毫无异常。
  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只能想她要往哪里走。
  我惊讶地发现实际上自己对陈盈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她大学毕业後来了北京,在PL集团工作过,被叶志忠和冯静纠缠过,因此被我包养。在这一年里,她与社会隔绝,我成了她和世界间的脐带。陈盈通过我又见到了梁薇,两人经常一起逛街,除此之外,她别无社交。
  我给梁薇打电话。她的声音茫然如窗外降下的黑夜。她说不知道,陈盈已久未联系她。她让我别急,帮我想办法。
  我颓然地坐著,听著电话被挂断後机械的鸣叫。
  我不愿意相信陈盈是自己走的,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PL集团的冯静他们找到了这里,然後胁迫陈盈留下了几件我陪她买的衣服,用来伪装成陈盈离家出走?
  我站在窗边,凝视著窗外的昏沉夜色,点燃一颗烟。青烟里,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在十天以内,没了家庭、工作、情人和自己的孩子。他在夜色里奔跑,寻找并不存在的答案。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4:47

19 突围
  三天後,洲际酒店。
  我敲了敲门,心脏跳了50下整之後,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高挑的少妇,眉眼妩媚,秀发挽在脑後,身著露肩齐膝的连衣裙,裙子紧而薄,身上的丰腴婀娜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
  她是冯静。
  在陈盈失踪之後的24小时之内,我翻遍整个通讯录,挨个打电话,用从未有过的卑微口吻哀求,问谁能和PL集团的人说上话,我想找一个叫冯静的女人。冯静是我唯一所知的陈盈的社会关系,无论她是否纠缠威胁过陈盈,我都别无选择。
  手机里的那些电话号码是我商海浮沉十几年留下的最後遗产。一天多的时间之後,我拿到了冯静的微信号。
  我没在微信里向冯静问陈盈的事。我不想惊动她—或许她真和陈盈的失踪有关呢?
  我只能伪装成她的客户。
  “李总请进。”冯静语气里尽是媚态,眼神像是要吞下我。
  朋友在电话里告诉我,冯静本职在PL集团工作,兼职做女孩们的经纪人,帮她们找金主。冯静自己也接零碎的活儿,只要价钱合适。
  我出了个合适的价钱。
  昨晚我睡不著,躺在床上抽烟,想要不要和冯静做。半年里我告别了除了陈盈之外的所有女人,我想对陈盈忠诚。但这次,如果是陈盈自己离开的,便是她背叛在先,我不需要对她忠诚。如果陈盈真的被冯静或者叶志忠劫持,我恐怕要把命搭进去,廉价的忠诚不在考虑范围内。
  更重要的理由是,我知道冯静这样的人,花了钱,上了床,才有的聊。
  想到此处,我捏了捏挂在身侧的皮包,进了屋。
  先是寒暄,我说是张主任介绍来的,冯静更显殷勤。然後说可以一起泡个澡。
  我躺在浴缸里,热腾腾的蒸汽从我身体上升起来,我梗著脖子看自己的下身。阴囊干瘪,薄皮布满褶皱,阴茎缩成小小的一团。这垂头丧气的阳具仿佛有它主人的样子。
  冯静走进来,带出甜香的雾。
  她脱下裙子,发髻被刮了一下,两缕头发垂下来。冯静闪著眼睛,走过来,一只脚搭在浴缸的沿上,肉色的丝袜明晃晃地竖在我嘴边,透过丝袜隐约能看见染成红色的指甲。冯静轻推丝袜的蕾丝边,把丝袜卷到脚踝,玉足轻抬,整个丝袜被摘了下来。我看见她粉红色的脚趾肚和淡黄色的脚底,纤细的脚踝晃了晃,落在地上。另一只袜子被同样褪了下来。我心里想这女人真是厉害,不浪费每一个撩拨情欲的机会。
  接下来是内衣。冯静像是跳舞一样转过身去,乳白色的臀瓣像是两团棉花糖。中间夹著深红色的小内裤。
  冯静弯下腰,双臀见露出一条热情的突起,中间隐约有缝。她玉足轻抬,红内裤像秋夜一样落下来。
  我看见两条桅杆一样的长腿尽头,是一道鲜红色的裂缝,裂缝两边是褐色的阴唇。冯静抖抖屁股,白肉的浪花在她身後绽开。之後她转过身来,反手揭开胸罩的扣子,一手挑著胸罩挂在银色的毛巾杆上。
  我的下身涌进一股热血,膨胀起来。我暗骂自己,李祥啊李祥,妻儿行踪不明,你却面对陌生的女人挺著根东西,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冯静迈步过来,丰满的胯像是水波一样摇曳。我拧了一下旁边的旋钮,水位缓缓下降。冯静看到,好像在赞许我的熟稔,嘴角挂上了笑意。
  冯静蜷在我脚下,含住我的肉棒。
  她的口技别有特色,并不吞吐,而是用舌头顺著茎身旋转著向上舔,到了冠状沟时换用舌尖刮擦敏感的肉棱。我感觉到小腹一阵阵发紧,巨大的快感和蒸腾的热气让我意识涣散起来。
  冯静也许感受到了我的膨胀,艰难地在浴缸里转过身来,两条腿搭在浴缸的瓷沿上,和我呈69状。
  我的面前是一朵妖冶的花,阴唇像是牡丹花瓣一样绽开,里面是粉色的花蕊。我用手摆弄著冯静的花瓣,上面细微的皱纹像是有万千的表情。身下挑弄肉棒的舌头停了下来,女人的娇哼响起。我嗅到了一丝腥味,手指尖的阴缝里有透明的汁液渗出。
  我想起陈盈的味道,我想起无数次抚弄陈盈的唇瓣花蕊,耳边好像听见了陈盈卖力吞吐我的肉棒时激起的昂扬水声。
  想到这里,我突然起身粗暴地把冯静翻到下面,她“啊”地叫了出来。我没理会,把她的两条长腿掰开搭在两边,挺起胀痛欲裂的阳具,对著泥泞的洞作势要插入。
  我想尽快结束这令人羞耻的交媾,用阳具纳了投名状,好能从这女人嘴里挖出我想要的答案,最後让我来决定她的生死。
  在龟头马上要触碰到阴唇时,冯静突然推开我,力道十足,让我肋骨火辣辣地疼。
  “李总别急,戴套套。”她手指翘起来,指著洗漱台上的一联银色小方包。
  我不耐烦地回身取下一个,套上,是我最不喜欢的冈本。
  没抽插几下我就射了,一是因为多日没做,只草草手淫了几次,二是因为心中急躁,并不享受。
  我抱著汗湿的女人身体,喘著气。冯静用甜腻的声音说李总真厉害之类的话。待气息稍定,我拉著冯静起身,一起钻进淋浴间。
  淋浴间不小,顶部的花洒板像播种一样洒下水珠。冯静散开已经被蹂躏得纷乱的头发,冲洗起来。
  “小静,我听张主任说你在PL工作?”我试探地问。
  “以前在。”冯静边仰著头冲洗边回答,含著水声。
  “以前?”
  “对啊,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张主任怎么还知道这个。”
  我心下愕然,按照陈盈的讲述,冯静一年以前应该正在PL集团帮著叶家选妃,怎么会好多年前她就不在PL集团了呢?
  “那你……在PL时认识一个叫陈盈的么?”我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问了出来。
  来之前,我思忖良久,如何步步为营问出陈盈的消息,现在却方寸大乱,直入正题。
  “哈哈”冯静竟然笑了出来。“李总怎么回事儿,刚刚没吃饱么?这么快就馋别的女人了?”
  冯静说著,止住了笑声,神情严肃了一些,说:“陈盈我认识,多年前在PL干过,不过早就离职不干了。至於能不能介绍给你认识,我劝你别抱希望。”
  “怎么说?”我愕然。
  “这么跟你说吧,陈盈当年从PL集团离职,就是因为被人看上了。被天上的人看上了。陈盈睡过的床,我这辈子都上不去。”冯静边说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上面。上面是巨大的银色花洒,喷著白色的水花。
  我知道“天上的人”是谁。也许是叶志忠,也许不是,这并不重要。冯姐已经告诉给我足够多的信息了。
  离开酒店时,我又捏了捏身侧的皮包。里面的东西还在,硬邦邦的。那是一把 Ruger LCP 手枪。LCP三个字母分别代表轻、小、烈。三年前我托杜成买来一把,据说是拆成零件,藏在千斤顶之类的机器内部走私进来,再拼装好的。
  里面有6颗子弹,足够用了。
  来之前,我想过,用枪盯著冯静额头时,该问些什么。结果全无用处,她轻飘飘地吐露了陈盈的消息,如风吹涟漪。
  冯静给我的信息印证著我早就猜到却不愿意承认的那个答案。欺骗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大量真相里掺杂微量的谎言。陈盈在PL工作过,认识冯姐和叶志忠,但故事的全貌并不是她告诉我的那样。
  我想要知道故事的全貌,冯静没法告诉我,我需要另寻他人。
  找谁呢?我一遍遍回忆陈盈搬来西山园之後的经历。电话、营救、安顿、云雨、去公司找我、遇见梁薇、给我送下午茶、怀孕。
  哪个环节能作为突破口?我关上灯,躺在床上,望著黑暗思索。
  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出来,扭著臀,摇著乳,踱步到我眼前。
  梁薇。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觉得梁薇和陈盈的关系诡异。我想起她们在公司偶然遇见时的惊讶,想起她们夸张的含泪拥抱。他乡遇故知,她们演了一出好戏。
  但细想来,陈盈在高中时就和梁薇要好,大学时两人都在家乡H市,没有理由会断了联系。毕业後两人陆续来了北京,怎么会不联系呢?
  她们演多年不见的戏,目的再明显不过--为了掩饰她们一直密切联系的事实。
  思维像是被网住的鱼群,挣开了一个口子,就能全员突围。
  三天前,陈盈失踪时,我忽略了一个被设计的巧合—陈盈为什么偏偏在我办完所有交接手续,彻底离开公司的那天离家出走?我自己都没法提前安排的工作进度,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定有内部人士在汇报给她我的动向。而我那天的工作进度,只有赵蕙、杜成和梁薇三人知道。
  我翻身下床,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包。Ruger LCP 小得像是儿童玩具,不及我手掌的尺寸,黑色的枪身泛著幽静的光泽。
  我把玩了一番手枪,检查了子弹,用睡衣擦拭了几下,装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5:07

20 囚禁
  地下车库里灯光白得发冷,我穿著卫衣,戴著帽子口罩躲在柱子後面。我不想让自己在监控里被认出面目。已经等了两个小时,手脚冰凉,胃里反酸,胸口闷疼。我右手边五米处是一辆火红色的奥迪S7,车身曲线婀娜,一尘不染,像她的主人,风情万种。
  电梯一阵响动,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响起来,我很熟悉这个节奏。身著深蓝色羊毛大衣的高挑女人走到S7车後。後备箱缓缓升起,女人从里面拎出一双运动鞋,翘起小腿,腿上的黑色丝袜反射著清冷的灯光。女人褪下高跟鞋,踩上运动鞋,弯下腰系鞋带,浑圆的臀翘著,像是要从羊毛风衣里绽放出来一般。我想起这女人撅著屁股等我插入的样子,大腿夹著甜美光洁的性器,白玉含朱砂,牡丹吐春露。
  梁薇真美,我心里赞叹。想到她的身体,我摸摸胸口的口袋里的手枪,但愿今天不需要用它。
  车门闷响,关上了,梁薇应该在系安全带。现在正是时候。我一个箭步冲到副驾驶的车门前,拉开车门,钻进车去。
  梁薇一声惊呼。我右手伸进外套里,掏出手枪,从腹部伸到梁薇腰间,我要保证从车外看不见枪。
  手枪抵上了梁薇的腰,女体的温软和钢铁的冷硬碰撞在一起。梁薇低头看见手枪的寒光,脸色惨白。
  “安静,开车。”我压低声音说,说完才察觉自己的嗓子完全哑了。
  梁薇抬头看我,眼神从惊恐变成愤怒。“祥子!?”她认出了我。
  我不相信能在她面前伪装。帽子和口罩的作用不是为了骗过梁薇,如果眼前的女人真的变成了一具尸体,从监控里认不出我来就足够了。
  “子弹上了膛。”我把枪口在她的腰眼上拧了一下,她呼吸急促,额头上汗珠渗了出来。
  “你开到五环上,我有话要问你。”我下达命令,梁薇没有反抗,颤抖著启动车,开出地库。
  夜色清澈。
  车开到第一个红灯停下时,我把枪横在两腿间,枪口向上对著梁薇的胸。我不想让她在摄像监控处妄动。“啊……”梁薇看到指著她的枪口,发出了小猫一样的惊呼。我让她闭嘴。
  梁薇歪过头看我,眼睛里晶莹含泪,颤声说:“祥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也……不至於这样吧。”
  “至於。”我说。
  “你先把枪放下,就放边上,好么,别对著我,求求你。”梁薇带著哭腔说。
  “你少说话,开车。”我没理会她的恳求。
  绿灯。梁薇缓缓启动,她好像盯著向後滑过的盏盏路灯思索著什么,眉头皱得像是路边的秋草。她思索良久,怔怔望著前路,说:“我听你的,上五环。你别冲动,先把安全带系上。”
  见她无意反抗,我把枪握在右手里,垂在座椅右边,然後用左手艰难地拽下安全带,卡在大腿下面,并没有扣上。只要从车外看我系上了安全带就足够了。梁薇沉默著开车,只是呼吸声粗重,表情凝重。她好像在思索什么,也许是猜中了我的目的,过了半晌,窗外的车流稀疏起来,梁薇打破了车里冰封一样的沉默:“陈盈现在很安全,只是不想见你。”,梁薇说道。
  我心中一紧,自己一半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她却直奔主题,梁薇果然和陈盈的失踪有关。
  引擎的轰鸣像是幽怨的哭泣,车开上了五环,道路两侧的路灯延伸成两条金黄的线,在目光的尽头纠缠在一起。
  “孩子呢?”我问。我想知道另一半的答案。
  “她怀孕的事儿是假的。”梁薇说,语气平缓下来,却像熔岩般炙烤著我的耳膜。其实我心里早有答案,只是想亲耳聆听判决。我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张孕检单,它剥夺了我和赵蕙的孩子,今天梁薇又用一句话杀死了我和陈盈孩子。
  “陈盈人在哪儿”,我问。
  “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谁知道?”
  “嗯……”梁薇迟疑起来。我用枪托敲起车门,闷响再度回荡在车里。
  “杜成知道,只有杜成知道。”梁薇说,声音虚弱无力。说完身体好像泄了气,瘫软在驾驶座上。
  杜成?我脑子飞快运转起来,回想和陈盈重逢的经过。
  从兰州回京的飞机票是杜成给我订的,只有他掌握我详细的行程。当天飞机落地之後,杜成罕见地去机场接我,想必是亲自监视计划的第一步是否成功。
  在与陈盈重逢前不久,杜成适时地借给我西山园的房子,理由是为了林澄,可之前我包养过那么多女大学生,杜成并不表示,现在想来,西山园就是为陈盈和我准备的爱巢。
  我和赵蕙离婚时,杜成对公司的交接进度了如指掌,最方便让我们的财产分割和股权转让最快完成。更关键的是,现在公司的负责人变成了杜成,他成了最後的赢家。
  我有些懊恼,即便没有在落入陷阱前察觉到杜成的异常,也应该在昨晚就意识到杜成才是陈盈背後的黑影,应该直接找杜成才对。
  懊恼并不能给我答案,梁薇也并非和事情毫无关系,还是先从她问起吧。
  复杂的故事,最好让两张嘴讲述。
  “把你知道的全讲出来,我时间很充裕。” 我再次用枪敲著车门,发出闷响。
  “从头的话,那要从十多年前讲起了。” 梁薇语气悠远,像是窗外深秋的寒气,车里的呼吸声平静下来。梁薇也许意识到了,现在我的子弹更会用在杜成身上,她没了性命之虞。
  我说:“你能把著十多年里的每一天都讲清楚最好。”
  梁薇眼神空灵起来,睫毛微微翕动,瞳孔迎著窗外的灯火,她看著前路,像是望向回忆。
  “十多年前……将近二十年前了,你去北京上大学了,陈盈留在了H市,她经常找我,喝奶茶逛街什么的。”漫长的故事是最好的镇定剂,梁薇讲起故事,声音自然沉稳,脸上的肌肉恢复了优雅的形状。
  “後来好像是放长假,国庆节吧,她去了趟北京,是去找你的。” 梁薇边说边看向我。我点头。
  “回来之後她特高兴,浑身都是甜蜜的味道。我预感不好。这么多年了,我没别的本事,但看透了男女这点事。她那么高兴,一定是被你操爽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得越来劲,分开之後心里就越痒痒。我和她说,断了吧,在本市找一个,别总往北京跑了。”梁薇说完,我心里一紧,想陈盈如果听了梁薇的劝告,现在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小盈没听我的话,还是总去北京找你,回H市之後也总是抱著手机。她们学校不少男生追她,她全不理睬。我问她,李祥为什么不回H市找你,偏要你去北京,别是他在北京另有新欢。可她根本不往这方面想。”梁薇说得气喘起来。
  车在高架桥上面飞驰,S7的引擎低吼著。高架桥下面划过居民楼密集的光点,每一个光点背後都是一长串的故事。我们在一路西行,快到西山园了,我想。
  “出事的时候是大三那年。我当时正在KTV里和一帮朋友一起唱歌,接到陈盈电话,她在电话里只是哭,我问不出一二,就让她来KTV找我。她进了包房就往我怀里扑,趴我身上哭得缩成一团。”听到这里我心头一紧,这应该是赵蕙把我和陈盈捉奸在床的那次,陈盈见我去追赵蕙,就消失了,想来是直接回了H市。
  我压抑住喉咙里的酸涩味道,说“你接著讲。”
  梁薇看了我一眼,接著说:“我当时问陈盈,出了什么事儿,她也不答。等她哭了一阵起来,看见茶几上剩了半瓶酒,我记得是威士忌,她说想喝。我当时脑子也懵了,没拦住她,她倒了一整杯,一口气干下去了。小盈之前可是一杯啤酒就会醉的人,一杯烈酒喝下去,很快就晕了。我们几个抬她出去,到酒店开了个房间,给她安顿下来,我陪她睡了一晚。”梁薇说到这里眼睛里有些湿润,眼角闪起了光。
  “我记得那天陈盈穿著裙子,当时一起唱歌的有个朋友,叫老关,帮我抬她的时候手就不老实,在她裙子里摸索来摸索去,我回去还跟老关生气来著。”
  “那个老关是什么人?”即便是现在的情形,听到陈盈被猥亵,我还是觉得热血上涌。
  “我男朋友的哥们儿,当时三十来岁,家里是在Q市开煤矿的。老婆孩子都在Q市,他自己在H市逍遥,玩过不少女学生。”Q市是我家乡省份的煤炭重镇,挖煤导致整个城市凹陷成了一个大坑。煤老板们的公子们纷纷住到省城H市,他们带来了豪华会所,保时捷车行以及大学周边的公寓。H市的女大学生成了他们的生活必需品。
  “接著讲陈盈的事。”我大概能猜到後面的剧情,心中悲戚,不忍卒听。但梁薇平静地讲了下去:“後来陈盈和我联系越来越少,一两个月才约在一起吃个火锅逛逛街之类的,我当时没察觉到什么。後来有一次,我想找陈盈逛街,她电话打不通,我就去她宿舍找她。我知道一条穿过她们校园的近路,全是树,没什么人。我走著走著就看见老关那辆车了,白色奔驰大G,挺显眼的。我看车里有人,发现是老关,闭著眼睛,脸上哭不像哭笑不像笑,一会儿挡风玻璃底下钻出个脑袋。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盯著看了挺长时间才发现是陈盈,嘴上粘著白浆。”
  听到这里,我闭上眼睛,耳朵里灌满了发动机的轰鸣、悠远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梁薇的叙述很详细,详细得像是刀子插进肉里。我知道她在用这样毫无必要的细致叙述报复我。
  想要威胁到梁薇,我需要准备一把枪,把子弹压上膛,谋划好时机路线,而她只需要说出“嘴上粘著白浆”六个轻飘飘的字,就击垮了我。
  我安静地瘫软在座位里,脑子空白了几秒。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我突然清醒起来,看向窗外,看著远处的红蓝灯光,确定那辆警车和我们无关。我摇摇脑袋,告诫自己,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强打起精神,问:“他们怎么好上的?”。
  “老关在KTV第一次见到陈盈就动了心思,然後借我手机时查到了陈盈的电话。发了几条短信,俩人就好上了。陈盈当时很脆弱,老关趁虚而入。”梁薇淡淡地说。我的胃绞痛起来。
  “後来陈盈和我渐渐疏远了,我从H市几个公子哥儿的嘴里能听到关於她的只言片语,据说她和老关分手了,跟了H市里的一个高官。”梁薇说著,面色寒凉。
  我看著窗外逐渐稀疏起来的楼房,隐约露出楼宇间黄色的树。秋去冬来,北京最好的季节行将离去。
  “後来陈盈怎么来北京了?”我压抑住胸腔里的一团火焰,颤声问。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等到我跟著你来北京之後,过了一年多,一天有人敲我房门,我开门,门外是个妆容精致的少女,仔细看才发现是陈盈。我又惊又喜,抱著她喜极而泣,问她怎么找到我的,她说是杜成告诉她的。”
  又是杜成,我觉得有些头痛,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好像要涌出来。
  “陈盈说她来北京PL集团工作了,宴会上认识了杜成。”梁薇一边说,一边怔怔望著前路,前面是黝黑的水泥丛林,没有一丝灯光,那是建设中的新房。
  “与陈盈重逢之後,我有时间就找她逛街,开车去郊区兜风,喝酒唱歌。陈盈改变了很多,威士忌白兰地来者不拒,酒量惊人。”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问。问完才意识到这问题有多蠢。
  “陈盈让我一定要对你隐瞒她的存在。她想让你忘了她。”梁薇嘴角一撇,我猜是不屑。
  “我没能忘了她。”我看著窗外拉成线的橘色路灯,低声说。
  “她让你忘了她……我当时觉得是因为爱你,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恨你。”梁薇说得云淡风轻。
  我闭上眼睛,咀嚼著梁薇的话。
  梁薇见我闭目沉思,继续讲她的故事。
  “出事的那天是2012年2月17日。深夜,我在家刚睡下,突然有人敲门,我一开门陈盈就跌倒进屋里,她穿著睡衣满脸惊恐。後来她断断续续给我讲了那个差点要了她的命的故事。”
  2012年2月17日?这个日期让我感觉有些熟悉。
  “陈盈当时在和一个叫凌峰的男生谈恋爱,据说是你们学校的研究生。2月17日晚上,凌峰开著一辆兰博基尼在北四环飙车,撞了,当场死亡,车上还有两个女的,活了下来。”
  梁薇说完,转过头看我,眼神意味深长。我花了半秒钟的时间理解她说的话,之後脑袋里如惊雷炸响。那场车祸也许是近几十年以来中国最著名的一场车祸,原因无他,凌峰的父亲叫凌江华,红墙里的重臣,也是两朝交替时的风暴中心。陈盈和凌家的关系让我始料未及。说起来,凌江华背後有煤炭铁路能源三大产业,与我们公司业务密切,那场车祸曾经让我很是忧虑,但万没想到和我有这样切身的联系。
  梁薇等待了我一会儿,待我心里的惊恐消散大半,才又开口:“陈盈害怕,害怕得很有道理。你应该也听过一些传言,有人怀疑幸存的两个女人制造了这起车祸,杀了凌峰,也断送了凌江华的政途。如果这么猜测,那么车祸背後的策划者就是……”说到这里,梁薇沉吟了一下,指了指天上。最近几天我很害怕看到这个手势,天空深邃黑暗,我不敢向上看。
  “凌峰经常见面的女伴有四个,其中陈盈年龄大些,当她们妹妹看。陈盈和幸存的两个女子熟识,据说还经常一起…… 伺候凌峰,这足以让她人间蒸发。你应该理解背後的关节。”梁薇说。
  我理解。
  如果这起车祸是那两名女子受他人指使制造的,那么她们一定在车祸後立刻脱离了凌家的控制,被幕後指使者保护了起来。凌家很可能会找到陈盈,问个明白。凌家不只是凌家,凌江华的盟友们曾经如乌云一般笼罩这个国家二十多年。“问个明白”也不仅仅是问,天上的人,有很多超越了人间的问话方法。有基本判断能力的人,面对此境,都会恐惧,遑论官宦枕边的陈盈。
  如果这起车祸真的是偶然,上面的调查是免不了的。调查不仅仅是调查,是革故鼎新的序章,事关重大,相关人士定无遗漏。凌峰死了,车上的两个女人被上面带走了,剩下一个陈盈。凌江华不确定陈盈知晓多少秘密,只好想办法让上面的人找不到陈盈。
  办法很简单,只要让陈盈消失就好。
  梁薇看看我,知道我想通了。接著说道:“陈盈在我家住了不到24个小时,第二天晚上,有人敲门,我从猫眼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就打开了门,门开的一瞬间,闪进来好几个壮汉,把我捆在地上,套上了头套。挣扎时,我隐约能听见陈盈的叫喊,撕心裂肺。”梁薇语气沉郁,令人怜惜。
  “我和陈盈应该是分别被装进了两台车里,我能听见两台车开关门的声音。我套著头套,一点光都看不见,车开了很久才停下。我被推进一个屋子,听见关门声,我摘下头套,发现自己在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墙上和门上包著软皮垫,天花板很高,声音从天花板上一个小音箱传来。”
  “我当时完全懵了,哭,喊,骂,对著天花板把这辈子会的脏字都说干净了。”梁薇说著,嘴唇微微颤抖。“过了好久,门开了,进来个穿警服的女的,扔给我一套橙色的囚服,让我换上。我扑向她,却被她轻松按在地上,我瘫在地上哭了一会儿,脱衣服换上囚服,女警拿著我换下来的衣服走了。换上之後我才发现,墙的最高处有一扇开著的窗户,那是二月,冷得钻心,囚服又很薄。我在屋子里抖了一晚上,浑身痒得像蚂蚁爬。你也知道,人在冷的时候特别想小便,我撅著憋尿,天花板上很快就传来声音,让我就地解决。原来他们能看见我的一举一动。我忍不住,只好找个墙角蹲著解决了。”
  “我在那个晚上就是一条狗。”梁薇盯著远方,咬牙切齿地说。
  我攥紧了拳头。梁薇作为局外人,尚且被如此折磨,陈盈受到的虐待想必只重不轻。转念一想,梁薇讲得如此详细,依旧是在报复我么?还是在卖弄可怜,让我不要再逼她?
  梁薇深呼吸了两次,接著讲:“第二天早上,我开始觉得天旋地转,身上不冷了,反而觉得特别热,蒸桑拿那种热,正要把身上的囚服脱下去时,两个男的推门进来,问我怎么认识的陈盈,收留陈盈在我家的经过。我当时把知道的全说了,包括陈盈和凌家的关系。”
  我暗自赞叹梁薇的聪明,陈盈一定招架不住他们的审讯,会告诉他们梁薇知道什么信息。梁薇如果有丝毫隐瞒,只会招来更多的虐待。
  “我说完,他们一人出去,一会儿带来一张笔录,让我签字,我拿不住笔,就只按了手印。之後其中一人要我对从陈盈夜投我家至今的所有事情保密,否则会再次问询。我立刻答应了。之後他们还给我衣服,让我自己穿上,之後又给我套了头套,送我回了家。到家之後,我哭了很久,给你发了短信请假,在热水浴缸里泡了一天。”
  “陈盈呢?”我问。
  “一周之後,陈盈才回到我家,脸色惨白,遍体鳞伤。”
  “怎么遍体鳞伤?”我问。心脏剧烈跳动,一阵阵的腥甜味涌上喉咙,我只能费力发出声音。
  梁薇沉默了一会,说道:“人瘦了一圈,乳头肿得跟葡萄似的,紫的。屁股和腰上满是红印,大腿内侧深紫色,小阴唇被拽出来长长一截。陈盈回来之後一天都不敢说话,盯著我看,瘮人。不敢自己上厕所,要我在边上守著,等她尿完,我一看马桶里,全是血。”
  梁薇概括得简单直接,好像一双大手顷刻间揉碎了我的五脏六腑。我痴痴望著窗外空旷的路,想象陈盈一周之内的遭遇,乳头通电,阴唇挂坠,尿路感染,甚至是肾损伤。这是我能想象的,一定还有更多的在身体上了无痕迹的刑讯手段。是不是也像梁薇一样被冻上一晚?或者是传闻的窒息法?我无从知晓,不敢深思。
  梁薇等我喘息平复,接著讲:“陈盈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恢复过来,又会说笑了。她跟我说,被抓走的当晚,也被换上囚服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原原本本说了和凌峰交往的全部过程。审讯者并不满意,要她仔细回忆细节。陈盈说她脑子乱掉了,很多记忆混杂在一起,审讯者不满意,就……上刑了。”
  听到这里,除了悲戚,我更加疑惑起来。上面的人用上了这样的审讯方法,又是在这样级别的案件里,陈盈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多到和她的身份极不相称。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小人物,在说出了所有有用的信息之後,结局只会有一个:永远消失。
  “她为什么能活著回来?”我问。
  梁薇听见,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也疑惑。後来,我才知道,是杜成救了她。”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5:14

21 子弹
  我望向窗外,五环的西北端,暗夜里树木像是乌云,遮掩著灯火。我辨认了一下位置,让梁薇从辅道下五环,往郊区开。
  “你要去哪儿?”梁薇问,声音里又有了恐惧的味道。
  “杜成家。”
  我打开手套箱,里面是梁薇的坤包,黑色,爱马仕,拿在手里细腻挺实。
  “你自己把手机掏出来,打给杜成,免提,声音开到最大,让他到家门口等你,说孙总在车上,有急事。”下命令的同时,我把枪口再次指向了梁薇。
  梁薇听毕,叹了口气,翻出手机,拨号。
  杜成好像已经睡了,听见梁薇的让他出门,语气里满是不情愿,问了两遍孙总有什么事,梁薇说见面详谈,就挂了电话。
  我让梁薇在路边停下,把枪缩进袖子里,让梁薇开门下车,不许关门,就站在驾驶室边上。
  “你离开车一步,枪就会响。”,我说。
  我举著袖子,袖子里枪口正对著梁薇的胸,打开副驾驶的门,也下了车。下车後的第一件事是再次把袖口里的枪对准梁薇。她眼睛里又溢满了泪水。
  双脚酸麻,紧张愤怒和悲伤让我精疲力尽,我扭了扭脚踝,拉开後座车门。
  “听我数123,然後咱们一起上车,你有异动我就开枪。”说完,我倒数三下,和梁薇一起上了车。
  上车的一瞬间,我瞥了一眼车的後窗,夜色里从车外能看出後座是否有人,但绝对分辨不出後座上的人是谁。
  十分钟车程,我们到了杜成家院子外面,院子里盘踞著一座独栋二层房子,现代风格,优雅简约。梁薇的车缓缓滑向院门口,这时,院子里亮起了一盏灯。
  梁薇见杜成阔步往车的方向走来,按我的指示招手示意杜成坐在副驾驶上。杜成上车之後,我的从後座伸手向前,把手枪狠狠抵在了他的腰上。
  杜成从前座转头,看我,又低头看了看腰间的东西,竟然笑了。
  “果然是你。”他语气轻快。
  我没理会他反常的表情,压低声音说:“梁薇,你开车,顺著五环往南开。杜成,回答我的问题。”
  杜成缓缓拉出安全带,扣上,咔哒一声,然後把双手抱在脑後,慵懒地靠著座椅,说:“好吧,本来我也想找你谈谈,估计开到永定河那儿就能把话说透了。”
  我坐在後座中央,座椅冷硬,我双腿蜷起来,一阵阵酸痛从脚底传来。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坐在中间,才能让枪口随时在前面两个人之间切换。
  “陈盈在哪儿。”,我问。
  杜成没有立刻回答,闭著眼睛想了想,说:“现在应该已经在美国了。”
  “美国?”我略有吃惊,仔细一想,也不难理解。
  杜成不紧不慢地说:“她早就移民了,这次回来,是专门为我办这件事的。”
  “骗我的事么?”我问,枪紧紧压住杜成的腰眼。
  杜成瞥了一眼我和我手中的枪,接著说:“也不算骗你吧,陈盈说过要和你长相厮守么?逼著你离婚了么?要说骗你,只有假怀孕算是骗你,我替她跟你道歉。”
  我哼了一声,问:“你的目的是什么?掌控公司?”
  “算是吧,祥子你想想,咱们公司的产品有多少是我主导立项开发的,後来又有多少大客户是我拉来的。为这个公司,你干了多少,我又干了多少?凭什么偏偏你就能颐指气使,坐在我上面?”
  “杜成,你也没少拿吧。”,我用不拿枪的左手指指後面,那时杜成豪宅的方向。
  杜成看见了我的手势,摇摇头说:“我在乎的不是钱。你和赵蕙是夫妻,你们赚钱是应该的,我不眼红。我在乎的是……”
  杜成迟疑起来。
  “权力和尊严。”梁薇说道。
  “可以这么说吧。”杜成讪笑。然後对我说,“我一直在给你送女人,就是你养的那些女大学生。可你一直不离婚,赵蕙也装作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杜成把手从脑後抽出,摊开,动作夸张。
  “赵蕙不会和我离婚的。”我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这我相信。所以说那些女大学生是给你热身用的,直到去年,大戏开场。”杜成语气轻快。车又上了五环路,淡蓝色的烟笼罩了车窗外的世界,那是秋收的农民在燃烧秸秆。
  “去年,是指我岳父去世的事儿吧。他死了,你少了个障碍?”我讥讽地问。
  “不是我少了个障碍,是你少了个障碍。”杜成眯著眼看我,似笑非笑,接著说道:“赵总去世之後,我就让陈盈回来了。然後办好了西山园房子的手续,借给了你。之後安排她在兰州遇见你,让她给你讲PL集团叶志忠的故事,让你们颠鸾倒凤,再怀上个孩子,你果然主动提出了离婚,大功告成。”杜成说完,双手搓了起来。
  一年的奇遇,杜成一句话就讲了个清楚。我感叹自己的浑噩,也发现更浓重的迷雾笼罩了我,就像车外的烟。还有不少事情,杜成必须讲清楚,我暗暗咬牙。
  “你是怎么认识陈盈的?她又为什么帮你?”,我问。
  杜成听了,做出夸张得惊讶表情,说:“小薇没告诉你么?从公司到我家时间足够她给你讲那场车祸的故事了吧。”
  “她告诉我了,但我要听你讲。”我把枪狠狠顶住杜成的腰。
  “你轻点,我痒。”杜成笑著说,“祥子啊,我有时候觉得你傻得可爱。既然知道了这些事儿是我干的,为什么还要拿枪对著我呢?”
  我闻之一愣。
  杜成见我愣住,笑眯眯地说:“你这枪谁给你买的?我既然有这样的计划,会给你买枪?”
  听闻此话,我感觉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枪是假的?
  杜成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枪是真枪,子弹是假的,六发都是假的。”
  我心跳得厉害,不自觉地把枪抽回几厘米。杜成看见了我的恐慌,叹了口气,说:“我有这个计划之後,就在想,计划成功之後你如果找我报仇怎么办?你有无穷多种方法能威胁到我,我没法防备。想来想去,最好让你只能用一种方法威胁我。於是我托人买了枪送给你,著让你到我乡下那个房子试枪,用真子弹试,走的时候再给你假子弹。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搞不到更多子弹的,所以会一直把那六发子弹留到今天,用在我身上。”
  我哑口无言。
  “祥子啊,你应该直接来找我啊,为什么要找梁薇呢。咱们才是更能谈得来的人。”杜成看著我,眼神里满是真诚,接著对著梁薇说道:“小薇啊,下五环,往永定河开。”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5:26

22 朋友
  河水如墨,天地如画。我和杜成在秋夜里站著,面前是永定河的河面,远处是卢沟桥。这边有个高尔夫球场,我和杜成来打过球,对这里还算熟悉。
  我听见背後汽车发动的声音,梁薇开著车走了。杜成下车前吩咐梁薇回家好好休息,到家之後打电话让公司司机来这儿接我们,今天的事不要声张,就当成三个老朋友出来兜风。
  杜成回头一边目送红色的车远去,一边说:“祥子,我刚才说我干这件事是为了公司,我知道你心里不相信。你应该能猜到我为了什么。”
  我想了想,拜杜成所赐,我失去了两个女人,一个别人的孩子,一个不存在的孩子,还有一个挺不错的工作,用排除法,答案显而易见。
  “赵蕙?”
  杜成听了,脸上露出苦涩的笑,点了点头,说:“刚才在车上没法说。”
  杜成思索了一会儿,然後抬头看著远处的夜色,声音低沉地说。“我和赵蕙认识比你要早,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一个高中的吧。从高一开学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她。我这辈子只爱过她一个人。”
  杜成很坦诚。我隐约能猜到杜成喜欢过赵蕙,一是因为我和赵蕙第一次在宿舍做爱之後,赵蕙遗落在我的宿舍里的内裤不见了,我怀疑是杜成偷走了。二是他在赵蕙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心,不停地问我情况,让我愈发烦躁。但是,我从没预料到杜成对赵蕙的感情这么持久专一。杜成至今未婚,好像也没有过任何恋情,甚至和梁薇都保持著得体的距离。
  杜成接著说:“可她从来没正眼瞧过我,高中时和篮球队的谈恋爱,大学时和你如胶似漆,完全注意不到我在背後默默看著她。我知道自己又矮又丑,赵蕙不会喜欢上我的,只能在幻想里和她天长地久。说实话,我很嫉妒你。”
  我默不作声,心里满是波澜。
  杜成看了我一眼,声音低沉地说:“本来应该是个普通的单恋故事,直到那次赵蕙失踪,才变得复杂起来。我看到你大包小裹往宿舍搬东西,一开始还以为是谁在搬宿舍,你在帮人家暂存一些物品,後来我没忍住打开一个口袋,发现里面是一叠一叠女士裙子,而且裙子的样子很眼熟。”
  我想起了自己那天的丑态,为了省一点开房钱,吧赵蕙的衣物从出租屋搬回宿舍,好让陈盈不至於识破。
  “我记得赵蕙穿过的的每一条裙子,立刻就知道这是赵蕙的东西。联想到赵蕙正在大连开会,而你们有一间合租的小公寓,我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把赵蕙东西搬到宿舍。”
  “有另一个女人要去那间公寓。”杜成说。他的语气冷了起来,像迎面吹来的风一样,我裹紧外套,听他继续讲。
  “那个女人是谁呢?我趁你出去上厕所时,看了一下你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除了赵蕙,还有个没存名字的电话,联系很频繁,我记下了那个号码。”
  “之後的故事你自己也知道,赵蕙失踪了,你到处找,疯了一样。”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那是我一生里最晦暗的时刻。
  杜成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来,他说:“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当天还接到了一个电话,问我见没见到赵蕙,说她提前从大连回到了北京。”
  “打电话的人是马正。”杜成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马正的名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杜成看看我,说咱们在这附近走走吧,边走边讲,能暖和一些。
  我们沿著荒凉的河岸走,东边是灯火辉煌的城,西边是裹著夜色的风。
  杜成走得挺快,微微有些气喘地说:“我听说赵蕙提前回京之後失踪了,想也许是她撞破了你和另一个女人在出租屋里的事,一气之下不再理你了。如果是这样,我就有了一丝的机会。但这只是猜测,我需要知道赵蕙失踪的真正原因,又不能直接找你问,於是就拨通了我记下的那个号码。”
  听到这里我心下一惊,原来杜成和陈盈那时就联系上了。
  “接电话的是个沙哑的女声,她告诉了我和你从高中起的恋情,以及被赵蕙捉奸在床的经历。”
  我停住脚步,双手捂住脸,痛苦的回忆再次淹没了我。黑暗里我好想失去了平衡,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时杜成扶住了我。我站了一会儿,清醒过来,想著杜成说的经历,生出一个疑问:“陈盈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你对她就是个陌生人吧。”我问。
  杜成挠挠头发,说:“因为我先开口,讲了一个故事:你和赵蕙在泳池里相识,在宿舍里做爱的故事。讲著讲著电话那头就有了哭声,先是小声啜泣,然後是沙哑的痛哭声。电话那边的姑娘用哭声告诉我,她是无辜的。讲完了这个故事,女孩儿说感谢我跟她说了这么多,感谢我还能陪她说话,之後,缓缓讲起了她和你的事。”
  “从那通电话开始,陈盈和我算是认识了,虽然没见过面,但是经常短信聊天。那时还没有微信,一毛钱一条的短信,我攒著饭钱,换成话费,每天饿著肚子睡觉。陈盈告诉我她有了一个年纪挺大的男朋友,过了一段时间又告诉我她不会再爱任何人,再过了又一年告诉我她爱上了有家室的男人,最後告诉我她要去北京了。”
  “我也和陈盈讲我的感情,也讲你的故事,讲赵蕙怀孕,讲导师意外离世。陈盈说她爱听咱们的事儿,觉得我们活在热闹的人世间,而她活在空虚里。”
  杜成讲得很动情,但我却疑惑起来:“你怎么知道的赵蕙怀孕的事儿?当时的休学理由是肺结核吧?”我问。
  杜成叹了口气,说:“我从高中时,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有空闲时就骑车去赵蕙家楼下,站在远处望她闺房的窗,想著赵蕙在屋里写作业,睡觉,吃零食,甚至是自慰的样子。这个习惯坚持了六年,直到那天,我看见你扶著她从单元门里出来,她肚子高挺,笑容温暖。”
  杜成停下脚步,挠了挠头发,笑了几声,然後接著说道:“我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你们没发现我,我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听到这里,我鼻子有点酸,使劲揉了揉,摆摆手让杜成继续讲。
  “後来我工作不算顺利,於是投奔了你。理智告诉我要努力赚钱,可我心里知道,我是为了赵蕙才去找你的。我在公司里干了几个月,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我见到了陈盈。那种感觉很奇妙,我们无比熟悉对方,我们曾经无数次在电话里向对方倾诉,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百无禁忌。她会和我讲她和老男人们在床上的趣事,我也给她说我怎么偷窥赵蕙,但我们从来不知道对方的样子,只有飘忽不定的想象。她在我的想象力时高时矮,既丰腴又瘦弱。”
  “我还记得我们在798一个咖啡馆里见了面,我发现她很美,多少有点理解你为何在她和赵蕙见犹豫不决。她见到了我,真诚热烈地拥抱我,言辞间也不嫌弃我的身高相貌。她给我感觉很奇妙,甚至可以说,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点……”
  “母性”,我替杜成说了出来。这也是陈盈给我的感觉。杜成听了,笑著点头。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陈盈邀请我去她家,给我讲了很多不方便在咖啡馆讲的事情。她讲自己被H市的高官送给了京官,被京官安排进PL集团,在PL认识了叶公子,叶公子又把她给了凌峰。她边说边哭。我知道她之前只能把这些话闷在心里,无从倾诉。因为男人们身份特殊,她甚至都不敢在短信里讲这些事情。现在我终於坐在了她身边,她在沙漠里找到了清泉,连绵不绝地诉说。我听了既震惊也悲哀。”
  我心中酸涩,长吁一口气。问道:“所以从那时起你们……在一起了?”
  杜成摇摇头,说:“没有,当然没有,我们没有男女之爱。我当陈盈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她也一样。那晚我们确实睡在了一张床上,却什么都没做。她讲乏了,也哭累了,在我怀里睡著了,和衣而眠。我抱著她,一夜没合眼,想著她的遭遇,感叹世道不公,命途多舛。”
  风愈发的紧,河岸上的秋草好像要被风揉碎一样,发出暗淡的呜咽。杜成搓了搓脸,眼睛眨了几下,接著讲了下去:“第二件事更恐怖一些,我去参加了李兰心的生日宴会,知道了她的生日和年龄。”杜成转过头盯著我说。我赶到周遭黑夜压了下来,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查过产科的书,推算出来李兰心的受孕日期正是赵蕙失踪你到处寻找的那几周。而就在赵蕙怀孕期间,马正死了,溺水,当时你在场。事故的全部过程都基於你的供述。另外,我也听说过,马正之前把女学生弄怀孕了,娶了学生。把这些事联系起来,你不觉得别有韵味么?”杜成眼睛依旧在盯著我,黑暗里的瞳孔,像是两个无底的洞。
  没等我辩解,杜成接著说:“这些事,警察想查一定能查到,但是为什么就按溺水处理了呢?我始终想不通。”杜成皱著眉头,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我急忙跟上。
  杜成步伐快了起来,没回头看我,而是背对著我说:“祥子,你也别多心。我只是说有这么一种可能,但没说这就是真相。法律上的真相很简单,马正溺水死了,都不够在公安局立案。”
  杜成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决心,接著说道:“我只是……为赵蕙而悲哀。她嫁给了你,养著不属於你的孩子,而你也心知肚明。我无法想象她在生活里要忍受怎样压抑,你又会怎么对她。”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我打断杜成。
  杜成转过头看我,凝视我许久,然後脸上有浮现出笑容,看我的眼神像是看顽劣的孩童。他笑著摇摇头,说好吧那就不讲,我不讲你也知道。
  我有些恼怒,说道:“讲你是怎么救陈盈的吧。”
  “你记得西山会吧?”杜成问我。
  “记得。”,我答道。
  西山会是晋籍权势人物的团体,其中的核心就是凌江华。西山好煊赫一时,然後轰然坍塌,被大势碾得粉碎。凌江华、丁文蕊等政商名流身陷囹圄。几年前的政坛风云诡谲,西南的白希龙倒台、中央的朱长健被清算,西山会覆灭,三件大事。那是旧时代悲壮谢幕,也是新时代轰然升起。
  煤炭、铁路、电力,是山西的家底,也是我们公司利润的全部来源。我们无可避免地给西山会送过些钱,梁薇也和西山会的几名外围人士睡过。西山会倒台时,杜成被纪委叫去问过话,然後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只是,这和陈盈有什么关系?
  杜成没等我问,继续讲:“在凌峰公子那场车祸之後,纪委的人就找到了我。因为梁薇和陈盈一起被抓了进去,他们怀疑咱们公司和凌家牵涉很深。”
  “我当时被叫到了一辆面包车上,就像今天这样绕著五环开,在车上审问。我完整交代了,交代完之後,我又问了个问题,陈盈什么时候能回来。审问我的人听到我问陈盈,盯著我看,并不答复我。”
  “我没什么办法,只能兵行险著。说起来,这还是我听到的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我问。
  “你知道那几年纪检的人很忙,基层办案的人压力很大,为了新线索,很多时候他们会用涉案较浅的人去换线索。我试著提供一个线索,用来换回陈盈。”
  杜成说完,看了看我,似笑非笑,之後叹了口气,说:“我供出了魏平原。”
  听到魏平原的名字,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魏平原是深度参与山西煤电联营的官员,处级干部,受贿两亿,上面调查时烧坏了四台点钞机,所谓小官巨贪。魏是我们在能源局的重要支点,给他送过的钱加起来有几百万。魏平原出事那天,全公司风声鹤唳,之後我和杜成、梁薇四处打点,才没被波及。没了魏平原,公司元气大伤,直到接了兰州的项目才稍有起色。
  我当时疑惑过为什么魏平原突然就被查了,毫无预兆,没想到是被杜成拿来交换陈盈了。
  崽卖爷田不心疼,我心里道,却没说出来。如果换做我,我也许会用整个公司换陈盈回来。
  杜成预料到了这个名字对我的震撼,停了一会儿,才接著讲到:“纪委的人也很直接,他们说陈盈现在很安全,目前来看并不涉案,只要问题查清楚了,就能回去。然後告知我明天还要问我事情,最好带上给魏平原送财务的账本。
  “他们认可了这次交换。”
  “第二天,我把账本复印好,交给了他们,又过了一天,陈盈回来了,没有去梁薇那儿,直接来找的我。”
  杜成有些气喘,深呼吸了几次,接著讲到。
  “我没问陈盈经历了什么,她却站在我面前一件一件地把衣服脱了下来,整个过程一言不发,表情呆滞,直到一丝不挂,满身伤痕。”
  “从那时起,我们从朋友变成了主仆,陈盈对我越来越依恋,好像只有我才能保护她。我见她再这样下去精神会出问题,就帮她办了移民,在加州湾区给她买了座小房子,让她学学英语,在美国重新开始。她说过,我把她救了出来,又送去了美国,她也想帮我做点什么,只可惜自己不是赵蕙。去年,我让她回国,让她帮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心中酸涩,没想到陈盈早就成了杜成的人,不是恋人,但的确是最好的朋友。
  而我,已经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夜晚迎来了尾声,我今晚听到了太多的故事,恍然如梦。我问不出更多的问题,嗓子像是被巨大的悲哀钳住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对杜成说。说完才发觉我意识里最深的那一部分已经原谅了他。杜成苦恋赵蕙这么多年、又不顾一切救了陈盈,做了两件本来我应该做的事。
  “不用谢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才是应该陪著赵蕙和兰心过完下半生的人。”
  我无力反驳杜成,只能不咸不淡地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照顾赵蕙和兰心一段时间。然後一起移民。”
  我有些吃惊,问那公司怎么办。
  杜成苦笑:“现在的经济形势你也知道,咱们这种厂子,干一年赚的钱远不如这一年地产涨价的收益。另外,上一次上面刮风,咱们被浇了个透,侥幸没淹死,下一次改朝换代还会这么幸运么?咱们的生意都是怎么谈成的,你我心里都有数。”
  杜成说得有道理,历史车轮碾过去,不在意死了几只蚂蚁,我们苟延残喘到今天已经不易,岳父的旧交不是退休就是入狱,兰州项目完结之後,公司只能坐吃山空。
  杜成叹了口气,说道:“宴席该散了,我知道你和赵蕙心里也明白,但下不去手。所以我来帮你们做。”
  前面夜色苍茫,子夜是最黑的时刻,我听见远处有车的声音,也许是接我们的。
  我走到永定河边,闻著腥冷的河水味道,从怀里掏出小巧的手枪,用力扔进河里。
  扔完枪,我转过身,看见杜成蹲在地上,抱著头,一动不动。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5:34

23 新年
  赶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大雪盖著褐色的街道,把H市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巧克力奶油蛋糕。
  离婚已经有几个月了,北京街上的树叶子黄了、落了、又被盖上了雪和泥土,我和赵蕙兰心失去了联系。我蜷缩在西山园的大房子里,一瓶接一瓶地喝酒,北京的二锅头、青岛的啤酒、苏格兰的威士忌、日本的清酒,我用酒瓶标签周游世界,不亦乐乎。我下午睡醒时会昏昏沉沉爬去撒尿,看一眼镜子,会发现胡须爬满了我的脸,我对著自己笑,看见整个人生在镜子里流淌而过。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让我回家过年。
  这让我很犹豫,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和赵蕙离婚的事。我支吾著说赵蕙和兰心要去美国住一段时间,为兰心以後念书选选学校。
  失败者往往更善於说谎。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之後母亲说:“那你就自己回来吧。”声音苍老虚弱,好像每个字都长满了皱纹。
  我订了机票,又退了,改坐高铁,下了高铁站,乡音和寒气一起涌来,零下三十度的温度,让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承受著剧烈的疼痛,这反而让我感到温暖。
  打车回家的路上,司机师傅问我在外地做什么工作,我想了想告诉他我是个小作家,编故事为生。司机师傅嗤笑。他没看出我是个会编故事的人。
  推开家门时,我闻到了酸菜的清香和生蒜的凛冽,父亲母亲一起从厨房出来迎我,说给我热了饺子,酸菜馅的。我眼前一片模糊,不是眼泪,是眼镜结了霜。
  母亲接过我的羽绒服,扔给我一双拖鞋,让我先别急著吃饺子,先见见人,说完拽著我到了客卧门口。我踉跄不已,母亲扶住我,让我推门进去。我有些不安,期待和恐惧灌满了我的身体。
  卧室里灯光昏黄,一个小女孩儿侧卧在床上,裹著粉色的被子,睡得正香。女孩儿身边坐著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正在读一杂志。
  女人听见门的响声,抬起头,眼神里流出悠长的温柔和绵密的哀愁。
  我又见到了赵蕙和兰心。
  我想起独居的这几个月里,我经常盘腿坐在西山园的床上,呆望著窗外的夕阳,或许是朝阳,我已经失去了分辨时间的能力,有时会突然觉得孤单起来。我不怀念群芳从里的生活,实际上,独居以来,我好想渐渐忘了以前有过的女人,鲜嫩的女大学生,风骚成熟的梁薇,甚至是几个月前认识的冯静,她们好像是色情电影的女主角,曾经在我脑子里留下了光溜溜湿漉漉的浮光掠影,却在时间里腐蚀了面貌。
  但有一张面孔越来越清晰,那是赵蕙的脸。我看著窗外的冬日暖阳,感觉到灵魂离开了身体,我发觉自己脱离了沉重的肉身,斜倚在门口看著著呆坐在床上的那个人,他失魂落魄,形容枯槁。我好像一瞬间明白了床上那个失败者的想法,他不敢面对血色的记忆,而偏偏他的身边人在十多年里不停地提醒著他,让他在家里的每一秒钟都能想起U盘、光碟、模糊的视频、海水、血沫和钥匙。他是个懦夫,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他想逃出去,找了个借口扔下了这段记忆。这个借口是林澄、梁薇还是陈盈都不重要,十多年的重压让他的心脏凝固成了石头。
  母亲後来说,她早就知道我们离婚的事,赵蕙告诉了母亲。赵蕙不让母亲告诉我她们的联系,跟母亲说我在办一些很重要的事,需要安静几个月。
  赵蕙还是那么聪明。
  母亲先给赵蕙发出了邀请,让她回家过年。赵蕙没拒绝,带著兰心先我一天来了H市。
  那天晚上,我睡在了客厅的沙发床上,胡思乱想。赵蕙能来H市,说明杜成没得到她,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明早起床,我和兰心如何解释?父母又住到了一起,正在隔壁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什么时候去复婚,他们能彻底原谅彼此么?赵蕙能原谅我么?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个东西落在了沙发床的另一边,熟悉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我清醒了一些,发现了身边柔软的轮廓,饱满的身体和宁静的呼吸,赵蕙悄无声息地躺在了我身边。
  “杜成去美国了,半个月前。”赵蕙仰面躺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压低声音说,声音微弱,却扎实地砸在了我的耳膜上。
  “他和我求婚来著,我没答应,我们谈了一次,把话说明白了。他人还不错,没再纠缠,直接辞职,去了美国。”赵蕙声音轻柔地说。客厅空旷,回声萦绕了好久才消散。
  我想了想该怎么说下一句话,又觉得可笑,原来十多年的亲密无间,也抵不过残酷的分离,我竟然在赵蕙面前紧张怯懦起来。我踟蹰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和那个女的断了。”
  “我知道。”赵蕙说,声音温柔甜美。“人家把你甩了,杜成告诉我了。”赵蕙边说,边转过脸来,冲我笑,我看不清她的笑容,但能看见她眼睛里的光。
  我有些恼,又觉得自己可笑。转身抱住了她。
  熟悉的触感涌了上来,我们接吻。湿漉漉的口腔里是动情的呜咽,两句干枯的身体交换著最後一点水分。
  手轻轻摸下去,赵蕙很湿了,我用食指轻轻探进她的绒毛,里面像是岩浆又像是雨水,热辣和滑腻的触感交替刺激著我的神经。两片阴唇像是婴儿的嘴,吸吮著我的手指。
  这熟悉的身体让我感到陌生。
  我低头,她会意,自己撩起上衣,我埋头在她绵软的胸口里,深呼吸,让血液里也溶进她的气味。这气味穿越了许多的年岁,裹著青葱的少年志气和疲倦的中年味道,再次俘获了我。
  我看不见赵蕙的表情,只能听见蒸腾出的阵阵喘息。我含住她的乳头,舌头搅动起来,乳头上的肉粒硬挺著,高傲热烈。
  一只手柔软地滑进我的胯间,攥住了我的阳具。它几个月未沾雨露,鼓胀著和赵蕙的手指搏斗。我听见了赵蕙的娇哼。
  赵蕙的腿很长,在夜里只有两道笔直的剪影,像是两柄闪著寒光的剑。我翻身下了沙发床,蹲在地上,把赵蕙的双腿架在肩上,亲吻上了她的绒毛和溪水。汗味的咸混著淫水的腥味狂野地冲刷我的唇舌,温润黏滑的阴唇在我舌头上翻腾。我用舌尖刮擦著阴蒂,感受著它的悸动和羞怯,周边复杂的褶皱纹理和我的舌头产生了神秘的共振。我能听见压抑的喘息声,这声音属於黑暗和孤独。
  我站起来,扶著挺翘得阴茎靠近赵蕙,终於要回到最熟悉的地方。我想起和赵蕙的第一次,青涩迷离,带著游泳馆的氯气味道,我好想回到那时。
  插入时,赵蕙忍不住哼出了声音,声音不大,却让我血液奔腾起来,我用力顶进她身体最深处,好像要用龟头洗刷掉自己的懦弱与贪婪。我一边抽插一边吻上了赵蕙的嘴唇,我们一起发出低沉的呜咽,呜咽声里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擦肩而过的怅惘。
  高潮来得很快,赵蕙在我怀抱里颤抖,我把她的双腿从肩上卸下来,拿到前面,把一双软绵的脚拿到面前,含住小巧的脚趾,舔动起来。我的感到赵蕙阴道一阵阵收缩,在阴道尽头,一股最原始真诚的力量把我的阳具包裹起来,拉扯撕拽揉捏,好像是用粘膜和体液诉说著悲欢离合的故事。这滋味舒服得让我想哭。
  “射在里面。”赵蕙轻轻说,带著心跳一样的喘息。我只觉得浑身被融化在暖洋洋的光芒里,脑中溢满了沸腾的水,小腹里一阵阵热流横冲直撞,精液像是离弦之箭、脱缰之马,向著温暖宽容的子宫飞腾过去。
  射精之後,我伏在赵蕙身上喘息,她把头歪到我耳边,轻轻舔我的耳廓,之後用双唇含住我的耳垂。我只道她是调情,却没想她一口咬了下去。
  我痛得叫出声来,之後被她捂住了嘴。
  “算是罚你。”赵蕙在我耳边说。“真是便宜你了。”
  我捂著耳朵,叹了口气。
  赵蕙仰著头,看著天花板发呆,一会儿,又凑到我耳边。我吓得一颤,她咯咯笑了几声,之後说:“祥子你知道么。杜成那天跪在我面前求婚,给我讲他二十年的思念和幻想,我却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我有些惊讶。
  “可能直到那天我才明白你对我的意义。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忆过去,觉得和我在一起就是和记忆里的阴影一起生活。但杜成跪在我面前,要我做出决定时,我就发现我不可能离开你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你救过我,也许是因为你死过一次,也许是因为兰心。”
  我听著,没说话,只是轻轻吻了赵蕙的唇。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你我只是普通的情侣,在毕业时分手,同学会见面重温一夜旧梦,也就如此了。但因为那场噩梦,你我缠绕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赵蕙声音悠远,像是在讲给全世界听。
  “回来吧,祥子。”赵蕙伏在我耳边,甜甜地说,温热的气息抚摸著我的脸,让我想哭。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7/16 07:55:47

24 回家
  午後。
  我和父亲在雪里散步,我说上午去了趟商场,父亲没理我,只是闷头抽烟。
  我向父亲要一支烟,父亲摊手说刚才是最後一只,明天才能买新的,你妈管著呢。
  “家教挺严。”我打趣说。
  我们并肩走著,午後的暖阳驱散了一点寒气,脚下的雪微微融化,脚踩在上面,发出明快的响声。
  “爸,你当初跟我妈怎么求婚的?”我问。
  “求什么婚。哪有求婚,没那么多洋事儿。我们那时候,车间主任谈个话,说介绍个对象。我和你妈在工会礼堂看场电影,两家吃顿饺子就算是订婚了。”父亲说道,眼神里有怀念也有幸福。
  我笑笑,没说话,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个东西,递给父亲。
  父亲接过来,看出是一个蓝色绒布包裹的盒子,他颤抖著手打开盒子,一枚钻戒露了出来,钻石把阳光播撒在雪地上。
  戒指是我上午去商场买的,不贵,却很美。
  “你跟我妈求个婚吧,她肯定开心。”我说。
  “你弄这个干什么?不用,不用,我们的事你不要管……”父亲语无伦次起来。
  我不顾他的推辞,把戒指硬塞给父亲,他半推半就。但是笑容却掩盖不住,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父亲一边嘟囔著浪费钱之类的指责一边揣好戒指盒子,大步向前走去,越走越快,那是家的方向。
  我没能跟上他,只能在後面慢悠悠地走。我不著急,还有时间,我才三十多岁,以後的岁月漫长,我还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又在怀里摸索一番,口袋里还有个小盒子,和刚才给父亲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给赵蕙的。
  (全文完)後记:芦叶满汀洲 / 寒沙带浅流 / 二十年重到南楼 / 柳下系船犹未稳 / 能几日 / 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 / 故人今在否 / 旧江山总是新愁 / 欲买桂花同载酒 / 终不似 / 少年游。
  — 南宋 刘过 《唐多令》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