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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天风海雨,雷火冰河
季婵溪给林玄言复述完昨夜的战斗之后,门外女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林玄言望向门口,陆嘉静曲线窈窕的身影遮住了光芒,一袭青裙划开了许多刀口,她将长剑挽在了身后,剑身上血污已经洗尽,泛着银亮锋利的光。
“睡醒了?昨夜北城外可是杀得血流成河,所幸雪山没有倾力夜袭,镇天下也未前来,要不然今日北面的城墙可能已经被夷为废墟了。”陆嘉静的声音有些疲惫,她问道:“怎么样?磨了一晚上剑,更利些了吗?”
林玄言张了张嘴,愧疚地看着陆嘉静,昨夜他沉浸在温柔乡的时候,陆嘉静却在城门口浴血杀妖,若是有所不测……他不敢想象。
陆嘉静明白他的意思,双手环胸冷笑道:“有什么愧疚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说的自然是在老井城的那一次。
林玄言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疏忽,他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陆嘉静不以为然,嗯了一声,望向了重新换上了黑色裙摆的少女,季婵溪气色很好,漆黑的裙摆勾勒着纤柔的曲线,那清冷的俏脸上原本尚有的稚气已然脱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初为人妻的娇俏韵味。陆嘉静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微笑道:“季妹妹感觉如何?昨晚是不是被这个白眼狼欺负惨了?”
林玄言别过了头,单手扶额。
季婵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陆姐姐自己不济事别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
陆嘉静愣了愣,旋即羞恼道:“你这般无法无天了?”
季婵溪收敛笑意,福了下身子,低眉顺眼道:“妹妹不敢。”
陆嘉静摆了摆手,无奈道:“好了,别装模作样了,你稍后去一趟二当家那里,嗯……若是身子不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季婵溪原地跳了两下,道:“无妨的,我身子好的很。”
陆嘉静眉头皱了皱,转而望向了林玄言,林玄言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双腿看上去也无力极了,她张了张口,微惊道:“你不会真的被她……”
林玄言无奈地看着她。
陆嘉静俏脸微红,平日里她与林玄言颠鸾倒凤之时,每每都是她开口求饶,被逼着说很多羞人的淫词浪语,如今遇上了季婵溪,竟然被收拾得这么惨?
陆嘉静伸手揉了揉季婵溪的头,笑道:“小白虎妹妹真厉害埃”
季婵溪怔了片刻,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白虎这个称呼,林玄言咬着嘴唇看着季婵溪,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表情。
陆嘉静将长剑搁在桌上,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还顺手将季婵溪揽入了怀中,季婵溪对于陆嘉静有一种天然的依赖感,未做任何反抗便将头柔柔地靠在了她挺拔的酥胸之间。
林玄言问道:“昨夜情形到底如何,可以细说一番吗?”
陆嘉静嗯了一声,道:“最开始,北城外的一些较薄的冰面裂开,涌出了许多雪甲虫,那些雪甲虫牙齿极为坚硬,足以啃咬钢铁,大量的雪甲虫爬上城门,所幸及时发现,要不然很长一段的城墙可能会被啃咬松垮。夜色里,五千余雪人夜袭攻城,雪人攻城的手段极其简单,几乎是一种叠罗汉式的攀岩方式,但是这种手段极其粗暴,即使它们被杀死在城墙上,四爪都会牢牢镶嵌其中而不坠落。我与二当家赶到之时,甚至有好几个雪怪已经攻上了城墙。”
林玄言问:“即使他们攻入了失昼城,没有雪山或者镇天下这种级别的强者坐镇,也会很快被夺回去,这种攻城有什么意义?”
陆嘉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到一个可能。”
“什么?”
“或许雪山想要倾力一战了。”陆嘉静缓缓道:“昨夜不过是第一批进攻,接下来会有绵绵不断的袭击,一直到城破为止。”
林玄言道:“他为何要如此心急?据我所知,失昼城对于雪山的威胁最多采取的还是防守,即使能杀出去,也不敢太过深入雪原,他们完全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镇天下力量彻底复苏,然后倾力一击。”
陆嘉静道:“或许雪山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林玄言道:“这样的话也算好消息?”
陆嘉静摇头道:“我不知道。”
季婵溪靠在她的怀里,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出声。
陆嘉静道:“接下来可能要爆发大规模战争了,战争不似强者间单对单的决战,即使是我这样的境界,也可能会死在里面,甚至可能被无名小卒杀死。季妹妹你还太小,届时切不可沉溺屠杀,在战争里,修行者最忌讳便是溺入战争的泥沼,一时屠杀固然尽兴,但是等到回神之时,很可能已经走投无路了。”
季婵溪嗯了一声:“总之陆姐姐让我杀谁我杀谁就是了。”
陆嘉静微笑着指了指林玄言,道:“我让你杀他呢?”
季婵溪张牙舞爪道:“那我就在床上吃了他。”
陆嘉静宠溺地揉着季婵溪的脑袋,季婵溪像个小女孩一样更往她怀里挤了挤。
林玄言无奈地看着这对姐妹,道:“接下来这场仗可能要打很久了。”
季婵溪不解道:“只要是殊死一拼,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事情吗?会很久?”
林玄言笑道:“你以为是床上打架呢,几个时辰就能分出胜负?”
季婵溪不屑道:“就怕你还撑不了一个时辰。”
陆嘉静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真的要打很久啊,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甚至可能好多年。”
季婵溪哦一声,“我们会陪着你的啊,还有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还有满城的人,我们凭什么打不过那些妖怪?”
陆嘉静嗯了一声,捏了捏拳头:“一定会赢的。”
林玄言恍然间想起了那座琉璃宫殿,此刻城已经出不去了,那座宫殿中的东西也难以取出,接下来会越来越棘手埃秋鼎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位置呢,打哑谜很有趣吗?
若是有一天,失昼城真的覆灭,那……那我也得带她们走埃林玄言看着两位女子,神色柔和。
而就在这一日的下午,南面的战报传了过来:蜃吼亲自出征,海妖发动大规模的战争直取南面的要塞,南绫音带人抵抗,双发陷入了极其惨烈的厮杀。
就在人们商议是否要调动修士前往增援之时,北面的城墙再次遇袭,这一次的规模甚至更甚昨夜。
远水终究不了近火,这一边的战斗一旦爆发,自然也就无暇去管三当家了,只能祈祷着南面的防线不会被快速冲溃。
火光在失昼城中燃了起来,夜色被撕破了,十数丈高的雄关上,明亮的火把照出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人影,厮杀声已然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怪物的咆哮,兵戈的交响,轰然的撞击和倒塌,许许多多的声音嘈杂地混着,透过了夜色遥遥了传到了城市的许多角落。
林玄言与季婵溪在他们新婚之夜的第二日,便佯作普通的士兵,登上了城墙。
举目望去,火光汇成的星星点点燃烧在视野里,汇成了一片残酷的星海。而远处,潮水一般的黑影依旧不刻不停地涌着,厚重冰面上喉隆隆的塌击声震动天地,如蝗的箭雨从身后升腾起来,带着白色的、细微的光,哗然向着城下一轮轮倾泻下去。
长毛赤目的雪怪们身体一个个坚如磐石,那些带着符文的利箭有的穿透了他们的皮毛,有的被他们挥手拍开,击碎,但雪怪们冲撞的身影终究被拖缓了,大量的青色铁水从上面浇下,将那些如螺蛳般依附在城墙上的雪甲虫冲刷下去。
之后,在雪怪尝试攻城数次失败之后,失昼城的修士们一鼓作气冲杀了出去,犹自在城墙上的林玄言发现,在这种战争中,他根本没办法出剑,因为双方的军队在撞击之后冲汇在了一起,贸然出剑很可能会误伤许多自己人。
震天的厮杀声中,夜色也像是沸腾了起来。
正当林玄言想要掠下城墙杀人之际,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在远处缓缓出现,如一座大山般压了过来。
那黑影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影。
林玄言立刻握住了季婵溪的手。
这一夜,失昼城城外,那片冰原的上空,浓墨重彩的夜色里,大片大片的极光横挂长空,耀得星月失色。
镇天下在与握剑而立的季婵溪对了百余剑之后悬浮空中,抹去了嘴角的鲜血。
这是季婵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握住了那把如光电扭曲交织成的剑。
剑光照亮了她的眉目,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亮如霜雪。
“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镇天下眯着眼望着黑裙的少女,用抱怨的语气悠悠道:“女人果然都是吃人的老虎埃”
一道大剑斩下,势若千钧。
“你也还是一样,依旧摆脱不了对人族的依赖埃”
镇天下的声音撕碎在了风里。
黑夜中林玄言巨大的法相轰然出拳,拳罡亦喷薄着纷纷的剑意,将镇天下矫若天鹰的身影硬生生砸退了数百丈。
“同心。”林玄言低声道。
季婵溪一言不发,斩出了一道又一道恍若有千万丈高远的剑光。
天地之间剑意纷鸣若春时雷响。
镇天下身影骤然悬停,他白发张扬,目光同样炳燎起了炙热的焰芒。
遮天蔽日的黑暗里,数万道由剑气散溅而成的小巧飞剑浮现四周,如太极八卦不停转动。
镇天下立在最中央,长发狂发披散。他出指在剑身上抹过。
天空中眼花缭乱的剑影又暴增了数倍,缭舞旋转如世间最坚忍的海啸。
林玄言想要提醒季婵溪莫要慌乱,但他看到少女沉静如井,内敛剑光的眸光,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她以一种握长枪的姿势握着剑,手腕一拧,身形也如鲤鱼腾跃而起,搏击风浪。
数万道剑影落了下来,却没有一道可以吞没她。
铮然的鸣响声再次响彻天地,半空中的两人在这一次撞击后又各退了百余丈。
而那雪原之上,雪屑同着断肢鲜血到处飞溅着,一切花哨的道法都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中显得苍白,手握长剑法刀的修士们悍然向前,对着那些扑来的雪怪们斩出最凌厉的光。
雪山巨大的身影在黑夜中沉重挥舞着,江妙萱穿梭冰原之上,一边扭转腾挪,牵扯着雪山的进攻,一边又在夹缝中冲杀入妖流,带起一道道喷泉般的血水。即使是她,身上也添了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
雷与火交织在这片绵长的城墙外,浩大的声音正势响了起来,满天的剑光落到人间已经薄如雪片。陆嘉静在厮杀过一轮之后重新登上了城墙,她站在高处俯瞰,目光掠过长长的战线,寻找那些可能被当做突破口的薄弱点。
天空中孤单高悬的月亮也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陆嘉静望着那些雪花般落下的剑影,竟觉得天地都是那样的平静。
滚滚雷鸣,浩浩长风,这样的战争在这片古老的城池外延续了数万年,衍生出了最凌厉最繁多的道法,也衍生出了不死不休势同水火的种族。而远在南海之外的王朝中的人们,在今夜看着天上微红的月亮,会不会想起这里,会不会还在幻想着失昼城是怎么样的世外桃源呢?
陆嘉静平复了呼吸,喧嚣的声音逐渐浮现,渊然环绕在她的身侧,似是渴求鲜血。
“杀人了……”
……
……
失昼城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咆哮厮杀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里遥远传诵着,在隔了无数城楼的另一头,无边无际的冰河消融了,黑色的海浪翻腾跌碎着,失昼城分不清四季,若从整个世界的格局来看,这些都是即将入秋的激流。
漆黑的海水里分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水道,手持叉戟的海妖们游曳着身子,密密麻麻地从海水中翻腾过来,犹如万鲤过江,声势浩大。
大海不似冰原,修士们不可能直接投入大海中与他们搏杀,那无异于投入一个滚烫的油锅中任人屠杀,所以只好围绕着一个又一个靠城墙建起的要塞进行防守和反击,大部分的海妖都不是南荒复生的妖怪,而是被蜃妖们强行聚集起来,许之以利迫之以命的妖物。
这些妖怪自然以虾兵蟹将居多,但是潜藏海底深处,偷偷修至化境的妖怪也有一定数量,只是对于普通妖怪来说,化境便是天花板了。而失昼城万年道法正统,培养出的修士战力和境界皆要高出海妖很多,只是海妖的繁殖能力过强,失昼城修士的数量自然远远不及。
但在这样的战争里,海妖大部分还是炮灰,真正强大的,永远是其中那批复苏的蜃妖一族,传说他们的血脉中掺杂着龙血,是海洋中最强大的生物之一,但似乎是死过一次的缘故,这些蜃妖都很……贪生怕死。
在这场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斗里,南绫音自然是要牵制最如日中天的蜃吼,蜃吼如今境界大升,狂傲至极,面对曾经的手下败将更是轻视,万千蜃楼浮于城南上空,南绫音的身影在蜃楼之中破出又吞没,如一轮云海中沉沉浮浮的残月。
南绫音纵然处处落于下风也终究不败,死死地拖着蜃吼,蜃吼高悬空中,现出恍若万丈的本体,如黑云压城,但他也不敢得意忘形,因为他不敢确定,那位大当家南宫究竟是去对付镇天下了,还是潜藏在此处伏击自己。
但是此刻他也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快意之情,他甚至觉得,哪怕南绫音与南宫联手,他也不会落于下风。
蜃楼中万千幻象亦真亦假杀机重重,南绫音提着一柄长剑,曼妙的身形被紧致贴身的衣衫裹着,此刻再一片天风海雨中已然湿透,她的眼睛微红,隐约有着血丝,浓烈的恨意犹自充斥胸腔,但是与蜃吼境界上的差距依旧存在着,这些差距短时内无法弥补,她所能做的,唯有将自身的力量调动到极限,尽力将蜃吼拖延在南海的三千里外。
远处的惊涛骇浪扑到脸上,便只剩下微凉的雨丝了。
南衣是失昼城第一道防线上的一位女子战士,她的道法学习极其出色,按照道理,她本应该先在后方历练一段日子再上前线作战的,但是如今死伤越来越多,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她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在修行者的岁月中算是很小的女子了,在登城楼之前,她心中很是坎坷,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看着那些海水中翻涌的,令人作呕的海妖的时候,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那些老师教导她的东西,关于道法的修习,关于失昼城的大义,关于南荒群妖的残忍嗜杀,关于三万年前的血海深仇,她全然不记得了,那种恶心的恐惧感在第一时间充斥了少女的内心,那段时间,她始终战战兢兢的,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战死的父亲和受伤的母亲,直到方才,她第一次亲手杀死了一个海妖。
那个海妖生长着滑腻的鳞片,触须尖长,眼睛死白,它提着一根三叉的长戟向自己刺了过来,她下意识挥剑砍了过去,泛白的血液喷了出来,溅在自己的衣服上,那一瞬她甚至连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她余光看了一眼周围,身边的人一个个骁勇善战,将那些胆敢攀岩上城墙的海妖一个接着一个地砍杀,将它们的尸体挑起,抛回海水里。
南海城头已是尸骸盈城。
南衣看着那具被她砍杀的尸体,它依旧在地上蠕动着,南衣将剑尖挑过去,勾了几次也没有勾起它的尸体,肮脏的汁液流了出来,扑鼻的恶臭味让她开始不停干呕。
就在这时,又一个蛇头般的东西昂扬过了城墙,那巨大的蛇头与人头等大,而它另外的四只头颅死死地扣着两边的城墙,丝丝的吐信声电流般传过来,南衣抬起头,感觉头皮都炸开了,一阵恶寒的感觉爬上脊椎,她只觉得手脚发麻。
在过往的授课中,她曾在老师的口中听过许多妖怪的描述,这种有多头的怪蛇也是蜃妖的一种,妖力可怖,一出生便拥有相当于人族五境的修为,而这蜃蛇已然生出了五头,应该是一头迈过了八境的大妖。
若是单看境界,她未尝没有厮杀之力,甚至还要更高一筹,但是她性情太过怯弱,此刻又被恐惧侵蚀,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往所学皆无法忆起,那巨蛇已然如长鞭一般向她甩了过来,她浑身颤抖,知道很快她就要筋骨折断,葬身蛇腹。
她下意识地挥剑去挡,却没有感受到蛇头撞上的冲击感。
南衣眯开了些眼,却看见那巨蛇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长长的脖颈上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豁口,正泉涌般喷着血液。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
“不要怕,没事了。”
南衣别过头,看见身边立着一个黑袍女子,女子紧身的黑衣外披着银白色的战甲,但那腴美秀挺的身段即使被战甲紧裹着,依旧勾勒着山峦般起伏的曲线,那女子带着兜帽,只有发丝三三两两地流泻出来,南衣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却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前辈……您是?”南衣怯生生地问。
银甲黑衣的女子温和地笑了笑,道:“我曾在道武阁听过你的名字,南征也说过你是年轻一辈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人之一,你对道法见解独到,年仅二十岁便已迈入九境,为何在面对这等生死之战时如此怯弱?”
南衣张了张口,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同样痛恨自己的性情,但是在看到那些血浆残肢之时,她的胳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等了片刻没等到南衣的回答,银甲女子微笑道:“或许因为你心中缺少火。”
南衣下意识反驳道:“我父亲就是被海妖杀死的……”
银甲女子打断道:“在失昼城人人皆可修行,寿命很长,对于亲缘血脉的联系很是淡薄,你父亲随军镇守南门数十载,你自出生起便没见过几面吧。他死讯刚传来的时候,你或许想过要为父亲报仇,与海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真正来到战场上,看到万千海妖搅沸海水涌过来的时候,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南衣低头道:“我……我很想杀妖的碍…”
“嗯。”银甲女子应了一声,踱步城墙之上,轻声道:“你过来。”
南衣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听到对方说:“向下看。”
南衣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出了脑袋,城下方的海水像是煮沸一样翻腾着,密密麻麻的妖怪从海水中涌出,喷吐着幽蓝的气焰,将身子压得极窄,躲避着那些群蝗般的箭矢,扣着城墙向上攀爬着。那股恶寒的感觉再次传了过来,她身子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银甲女子转身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平日里先生应该教过你们搏杀,你们平日里练习搏杀的对象是什么?”
南衣咽了口口水,答道:“木桩……还有草人。”
“那你就把他们当做是一捆捆扎好的草人。”银甲女子说着,将她的身子重新拉到了城墙边,“向下看,下面都是一个又一个木桩,一捆又一捆草人,或者是无数不知死活的蝼蚁。”
南衣强忍着恐惧向下望了过去,银甲女子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持剑的手腕。
南衣有种她要将自己扔下城墙的错觉,身子忍不住地向后缩着,但那女子却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银甲黑衣的女子握着她拿剑的手,举了起来,然后向下划了过去。这一幕就像是先生在手把手教导一个小女孩写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极为端正严肃。
剑尖朝下,对着那一片海域沉沉地划过。
南衣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雪白的剑气倾泻了出来,海水被搅动,大片的鲜血喷涌出来,尖锐的呻吟声宛若婴儿的啼哭,徘徊飘荡在海面的上空,南衣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她死死地克制着自己,睁大眼睛要看清楚眼下的那一幕。
“你看,它们只是样子凶一点,丑一点,其实只是任人驱使的蝼蚁,傀儡,哪里当得起失昼城的剑呢?”银甲女子再次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挥舞出了简洁有力的一剑,南衣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月色下的海面,看着那些肠子蠕动般的场景,忽然听到了身后女子温冷的声音:“圣人制兵师之阵,必有奇有正,必有从有伏,必有扬有备……”
南衣反应过来,这是她在道武阁修学的时候,老师让他们经常诵读的名篇,如今听到女子声音清冷铿锵地传了过来,她也忍不住跟着背诵起来:“必有前后、有中央、有左右,必有握奇,必有游阙……”
两位女子的诵读声在清凉的夜色中飘荡,宛若清凉夜色里铿锵鸣响的三十六般兵器。
诵念声中,银甲女子又认真地带她斩出了几剑,那些剑招都是平日里她学得最熟的剑招,那些啼哭声仍然在回荡,她的心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它们来杀你,你会害怕,你杀它们,它们也会哭的。”银甲女子轻声问:“还怕吗?”
南衣胸膛起伏着,她声音依旧有些颤:“好多了。”
女子松开了手,扶住了她有些单薄的身子,微笑道:“随我走走吧。”
南衣嗯了一声,跟在她的身边。
“这一截城楼上很多人你都认识吧,他们有的是你的同窗,有的是你的亲人,但是大部分都还是素未谋面的人,失昼城很大,但是战争让各个城中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拧成了一根绳,只要有某一处没有守住,便会出现崩断,要将这绳子重新连起来,便要多付出许多生命的代价。”
南衣想起了刚才自己面对五首蜃蛇的场景,羞愧地垂着脑袋。
“失昼城的浩劫每隔数千年才会卷土而来一次,每一次的战乱之前,都有许多代人享受过可贵的和平,而这些平和下的代价,便是有那么几代人终会面对乱舞的群魔,终要提起刀剑,将自己的生命放在这万里的城楼上。你……还有他们,所有人都是不幸的一代人。”
“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失昼城的宿命便是每个人的宿命,这是几万年前的血债,我们已经追溯不回去,无法知道那个年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能做的,便是坚守住祖辈们的意志,震慑月海,守下城楼,然后开启下一个平和的千年。”
“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们绝不可以心怀仁慈的。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你会看到很多朋友,亲人受伤,死去,会看到很多很感人的画面,也会时时刻刻被死亡的威胁紧逼着,很多时候你会觉得崩溃,想要扔下刀剑抱头痛哭。那时候的人很脆弱,很可怜……但是没有人会怜悯你啊,因为在战争里,怜悯永远是一种脆弱的情绪,别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你的可怜而同情你,你能做的,唯有压下所有负面的心理,将刀剑送近它们的心脏,以此作为告慰。”
银甲女子缓缓走过城楼,目光向着更高远的地方眺望过去。
“你能看到那里吗?绵延千里的蜃楼埃你们的三当家正在和那位传说中的蜃妖之王搏杀着,即使强如她也可能会殒命在这场战争里的。”
“嗯。”南衣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点点头。
“而就在前不久,你们的三当家也落入过对方手里,受尽了屈辱,至今为止,还有数十名修士依旧被关押在海妖的地牢里,受着难以想象的屈辱和虐待。”
南衣长大了嘴巴,她知道前不久两边爆发过一次大规模的战斗,三当家这方好像是败了,但是消息很模糊,她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三当家一直是她的精神榜样,她一想起三当家冷傲而强大的模样,再想起那些丑陋扭曲的妖怪……
“三当家大人……她被……”南衣不敢问下去。
银甲女子点了点头,道:“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惨。天地不仁,强大与弱小唯有在战争里界限只会越来越分明,所有关于安和的愿景,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意义的。”
南衣认真地听着,待到她说完才试探性问:“您究竟是谁?是下弦殿的大人吗?”
银甲女子摘下了兜帽,雪白的发丝飘扬在夜色里,那张清美绝伦的脸让南衣的呼吸都有了一瞬的停顿。
南衣定定地看着她,那些所有关于美丽的修饰词一一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又烟云般被拂去,她唯一能想到的词,便是国色。南衣终于想起了什么,那一刻她想要跪拜下来。
绝美的女子扶住了她的肩膀,微笑道:“我在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海妖可以登上这片城墙,但是我现在要离开了,这片地方就交给你们了。挡得住吗?”
南衣觉得自己的胸口热了起来,她握紧了剑,有种流泪的冲动。
“挡得住的。”
“好。”女子抚了抚她的头发,微笑着说:“要努力埃”
接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城楼上,仿佛从未来过。
南衣抬起了头,目光远远地眺过那一片海雨天风,望见了苍茫云海,万千蜃市之间腾起了一轮银盘般的大月。
多不幸的一代人,多壮烈的一代人碍…
南衣紧紧地握着剑,眼眶通红。
而那一处,明月朗照的清虚之间,一个身披银甲的女子与南绫音并肩而立,身前的万千蜃市如山崩地裂后的峡谷,裂开了难以弥合的巨缝。
那一刻,蜃吼庞大无比的身形不停倒退,一退一千丈。
……
……
陆嘉静回到房间的时候,很是疲惫,她轻轻捻亮了一盏灯,豆大的灯火亮了起来,照亮了方寸之地。
门被轻轻推开,陆嘉静回身望去,林玄言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立在门口。
“季妹妹呢?”陆嘉静问。
林玄言同样脸色苍白,疲倦道:“婵溪伤势不算重,她已经睡下了,二当家在照看她。”
陆嘉静嗯了一声:“进来吧。”
林玄言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陆嘉静嗯哼一声,按住了林玄言的手,轻声道:“不要,今天太累了。”
“不行。”林玄言强横道,他从身后抱着她,将陆嘉静推到了床榻之上,女子挺拔饱满的酥胸压在了床榻上,她趴在床上,从身后俯看,那窈窕美丽的身段便一览无遗地暴露在视野里,修长的玉腿,挺翘的臀儿,紧束的腰肢,无一不可燎燃起欲望的邪火。
“今天不要碍…”陆嘉静声音有些轻,听起来像是呻吟。
林玄言抓住了她的脚踝,强硬道:“分开。”
面对林玄言的强势,她也无力太过反抗,腿分了开来,然后她感受到林玄言开始拆解自己的衣裳,最后他的身子压了上来,她本来想冷声呵斥几句,可那干涩的玉穴花道又不争气地涌起了春水,一片湿润泥泞,然后那滚烫的阳具抵在了关口,陆嘉静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会,便不再抵抗,任由林玄言压在自己身上,将那肉棒深深地推进了自己的花穴深处。
陆嘉静轻轻的哼吟着,腰肢向上微微挺了些,身子却渐渐放松了下来,紧张烦闷的心情渐渐消散在珍贵的快美之中。
“静儿……”林玄言贴着她的后颈,轻轻吻了一下她深青色的长发。
“嗯?”
“下一次,就是你陪着我了。”
“好。”
“想睡觉了吗?”
“嗯。”
“不许睡。”
“那你动一下……”
“呵,你个小浪货。”
“碍…嗯嗯……轻……轻一些……”
在永远银白色的世界里,雷与火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在天地将倾的时代下,每一刻的温存都显得可贵起来,林玄言趴在陆嘉静窈窕的胴体上,他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均匀美好的呼吸,他知道,在未来漫长的战斗里,所有危险都有可能到来,而时局塌陷,自己即使终有一日必将折断,也一定在那之前替她们斩开所有的囚笼。
女子好听的呻吟声再次响起,一声声似是梦呓。
“静儿,一直陪着我……好吗?”
“嗯……好。”
第八十七章:俯仰人间今古
轩辕历一千四百五十七年,秋,这是人妖两族战事结束后的第七年,浮屿音讯隔绝,人间清和宁静。
裴语涵一身素白的衣裳,缓缓走过老井城落着梧桐叶的街道,布鞋绵软的底子踩着枯叶细碎的声响。
转角处偶闻人语,霞光拂面,裴语涵走过河岸,眸光随着穿城而过的河水盈盈地淌了过去,更远处残霞铺水,晚照温柔。
裴语涵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立着,思绪飘往了更远的地方。
六年前叶临渊与夏浅斟闭关,浮屿封岛,至今未有消息,她偶有挂念,却也未曾再多作念想。
三年前苏铃殊送了她一份天大的机缘,那是有望窥见圣人境界的东西,只是她需要为之完成那三万年未了的夙愿,这事有千万难,她是明白的,但是为了自己的某些想法,还是答应了下来。
同年,她在南海之畔,感受到了万里之外一道熟悉的剑意,之后她以剑为舟,在南海上漂泊了三个月,寻找那座传说中的失昼城,但似是有什么冥冥中的阻隔,三个月后她无功而返。如今想来,应该是那圣识刻意阻挡自己寻到吧。
接着,她开始正式着手所谓的“圣人之功”。这件事看似有千难万阻,但是实际上那道圣识早已将大部分事情的运作阐明,她所扮演的,不过是推波助澜的角色。而以剑宗如今在天下的声势,要做到这些并不算太难。
在耗费了两年的努力之后,轩辕王朝大兴书塾,在农工商的顺序上亦有了改变,全新的律法也已推定了下来,这律法相较于最先的一版又扩充了数十倍,大大小小几乎事无巨细,而三日之后,这些律法便要真正推行下去了。
对于这一些,大部分的民众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开民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少也要经历四五代人,而在这之前,民众的饱食和安居又是需要大量的手段去保证的,而更高一层的人,对于新律法的讨论便要热衷许多,在关于情理法三字的顺序上,也在关于男女,年龄,思想观念等许多的问题上,各自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但是最多数人认为的,修行者最重要的,永远是修行。
这些旁枝末节不过是来约束无法修行的凡人的。
对于这些裴语涵也有自己的很多想法,如今放眼整个天下,她的修为境界是实际上的魁首,甚至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她的一剑之威,所以在某些时候,她也不介意自己用一些强盗手段。
半年前,她在老井城买下了一所古宅,住了下来。
平日里,她皆是用术法易容成普通女子的容颜,只是哪怕如此,她身上依旧透着那股雍容平静的气质,哪怕只是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色衣裳,立在岸边时候,漫天彩霞和一地黄叶间,她袖衫飘舞,依旧妙美出尘。
落叶踩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裴语涵回过头,面上带着柔和的笑。
来者也是一位女子,那位女子未遮掩自己的容貌,神骨清丽,眉目秀美,她有些慵懒地甩了甩袖子,揉着眼睛望着裴语涵,微笑道:“裴姐姐早啊。”
是时夕阳西下,人影稀疏,裴语涵无奈地笑了笑:“夕儿姑娘又睡了一天?”
来者便是轩辕夕儿,三个月前,裴语涵在老井城住下之后,她们便成了邻居。
轩辕夕儿平日爱去裴语涵家中串门,她与裴语涵如今的素美平静不同,即使一个人住了三年,依旧潇洒明艳,眉目之间英气翩然。
轩辕夕儿嗯了一声,道:“男人在外面走南闯北,女人在家无事,便只好睡觉,一梦一醒便是数日,最宜消遣时光。”
裴语涵点点头,微笑道:“你男人做的是大事,若是没有他,北域可能早已大乱,届时边境再生动乱,又是生灵涂炭。”
“但我终究守了三年空闺啊。”轩辕夕儿不咸不淡地点点头,道:“裴仙子陪我走走吧。”
裴语涵便陪着她沿着河岸走了走,夕阳渐渐沉了下去,秋风拂动鬓角微乱的头发,她伸手挡了挡视线,心绪忽然有些乱。
轩辕夕儿一边走着一边将一些石子踢入河中,道:“其实我一直有些害怕。”
“怕什么?”裴语涵问。
“怕裴大剑仙向北方递过去一剑,直接斩去妖族百年气运,使得我男人所有努力功亏一篑呀。”轩辕夕儿道。
裴语涵微笑道:“妖族亦是生灵,既然同生世间,便总有共睦的办法。我当然不会行那般无理之事。”
轩辕夕儿道:“我自然明白裴仙子的为人,只是裴大剑仙如今境界太过吓人,我一介弱女子,难免心忧啊。”
裴语涵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问:“夕儿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回赋雪宫?”
轩辕夕儿神色微异,凝视了裴语涵一会,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语涵不答,只是道:“偌大赋雪宫,总不能一直空着吧,更何况将来夕儿姑娘真的入主赋雪宫了,语涵还有一些事要劳烦夕儿姑娘。”
轩辕夕儿嗯啊地应了两声,仰起头随意道:“到时候自然会告诉裴仙子的。”
裴语涵问:“需要帮忙吗?”
轩辕夕儿笑道:“那点方圆小阵我还是有办法的,若是劳烦裴仙子出手了,我怕赋雪宫都被仙子一剑夷为平地。”
说着她用手在生前比了条直线,形如出剑。
裴语涵嗯了一声,没作多问,眺着夕阳的眸子里落满了绛红夕色。
“晚些时候我还要去参加一次大宴,有关三日后新律的。”
“裴仙子真是忙啊,这种小事还需要自己亲自出面?”
“这是关乎人间的大事,如何敢马虎。”
“那真是万民之幸呀。”轩辕夕儿笑了笑,道:“有你们师徒在,天下恐怕也没什么事情是你们做不了的吧?”
“师徒?你是指我和谁?”裴语涵嘴角翘起,道:“回答不好我可不介意往北面递去一剑。”
轩辕夕儿虽然平日里经常与裴语涵说说玩笑话,但是她心中对于裴语涵如今的境界,还是有一种本能的敬畏,认真想过之后道:“自然是你与你师父。”
裴语涵不置可否,将手伸到眼前,溶溶的暖光透过指间淌了进来,温柔地覆盖了她的面庞。
“你看眼前,能看到什么吗?”裴语涵问。
轩辕夕儿随着她的目光眺望过去,她看到了笔直的街道,古老的城楼,苍黄的树木和天边的霞火,整座城池都像是烘焙在昏黄的颜色里安静地沉睡。
轩辕夕儿又看了一会,摇头道:“还请裴姐姐赐教。”
裴语涵收回了手,信步河畔,衣袖随风飘舞,姿影如仙。
她的目光悠悠地掠过四野,声音似是起于水间,缓缓远去。
“我看到了许多隐藏的线,现在它们好像快连在一起了……”
轩辕夕儿听着她的话,不求甚解,但不久之后,她便会明白这话语之间的分量。
裴语涵也未作解释,转头笑道:“夕儿姑娘别过了,接下来三日我可能都不回来了。安儿是个好女孩,千万别教得太过刁蛮了。”
“裴姐姐是嫌我平日刁蛮?”
“你猜。”
“那裴大剑仙不在的时候需要我帮你打理打理那片小瓜田吗?”轩辕夕儿笑着反问。
裴语涵眯起了眼,嘴角渐渐勾了起来,“夕儿姑娘想说什么?”
轩辕夕儿并未多加调侃,只是微笑道:“祝裴姐姐事事顺意,早日契合大道了。”
在长街的尽头,两人又交谈了一会,互行了礼,分道而行。
“其实裴姐姐不是去赴宴的吧?”
两人背影拉开了许多距离,轩辕夕儿忽然回身问道。
裴语涵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夕阳沉了下去,收拢了所有的光线。
夜色下,白衣女子的容颜愈发明艳,她长发绾起,木簪平插,随风拂动的衣袂带着月色,将她秀挺清丽的身段衬得皎洁。
走过了几条长街,她来到了一座酒馆前。
这座酒馆是三年前开的,酒馆的掌柜名为范二。
老井城本就以酒闻名,这家酒家做的不大,生意只算不好不坏,并不兴隆。
今日不知为何,酒馆关门得极早,裴语涵走到门口,看着降下的酒旗和紧闭的屋门,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她敲了敲门。
屋内的范二刚刚挑起了灯火,他将柜子里的银钱倒在了桌上,算着今日的收成。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种感觉三年里经常会有,常常让他夜半惊醒。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刚刚清算完一日收银的范二心忽然收紧了。
他心情本就有些乱,此刻更生了些无名的烦躁,他大声道:“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敲门声又响了三声。
范二皱起了眉头,心想难道是哪位老顾客,为何敢如此不知好歹?
“今日歇业了,听不懂吗?”
敲门声再次响起。
范二霍然起身,走过去拉开门栓,恼怒道:“我说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裴……裴……裴仙子?”
裴语涵冷漠地看着他,道:“王酒,多年未见,老井城的日子过得还适应吗?”
那一刻范二思绪僵住了,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怔怔地看着门前的女子,握着门栓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本名王酒,许多年前的试道大会上,他不知哪来的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窥了当时清暮宫主陆嘉静的裙底风光,他一度引以为傲,处处与人分说,甚至有许多人还将他奉为贵宾。
这样的状况一直到四年前,修行界天翻地覆,阴阳阁阁主身死,玄门衰落,剑宗又骤然崛起,风头无双。他忽然有些害怕。
在担惊受怕一年之后,他偷偷来到了老井城,易了容,化了名,开了一家小酒铺,一晃三年。
他的名字里有个酒字。他又爱饮酒,他总觉得自己与酒天生投缘。这三年里同样无事发生,他一度觉得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平日里的担惊受怕或许只是多余的,而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又会一遍一遍地想起当日的场景,想起那青色裙袂下绝色的春风。
直到今日,他打开门,看到了门前的面容冷漠的女子,听到了自己忘记了三年的真名。
他有些慌乱,但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眸子亮了一些,像是抓住了溺水中的稻草,有些结巴道:“裴仙子……你……你是新律的颁布者,其中便有不可私闯民宅一项……更何况,当时……也算是你情我愿,按照新律你不可对我做什么,何况你更应以身作则!”
王酒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他死死地盯着裴语涵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些情绪。
但裴语涵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柄匕首,扔了进去,“自刺双目,饶你不死。”
王酒身子往后缩了缩,看着落到地上的匕首,咽了口口水,颤声道:“新律上说……”
裴语涵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王酒立刻噤声。
“新律还有三日。”裴语涵淡淡道:“你本就罪不至死,我也不希望你刻意寻死。”
说完之后,她再没多言,转身离去。
王酒愣了许久,一直到那雪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视线下移,颤抖着跪了下去,捡起那柄寒芒森然的匕首。
这日的酒家中,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撕裂了夜色,久久不散。
王酒跪下地上,匕首落地,双手掩面,不知是哀嚎还是痛哭,满手鲜血。
裴语涵听着那遥远的惨叫声,挥袖打散了一缕悬停在酒门口的剑气,她再没回头,一直到了老井城外。
老井城在黑暗中巨大的轮廓,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声叹息。
老城古静。
……
焚灰峰一峰独恃,傲立夜色,峰顶浴着月光,灰白的草木反射着银芒,望上去竟像是陈年的雪。
以焚灰峰为主峰,周遭山脉宽阔高耸,有的遍布草木郁郁葱茏,有的寸草难升荒石嶙峋,有孤峰巍峨,有裂谷深峡,而那焚灰峰下的两座悬崖畔,连着一条铁索吊桥,吊桥两岸皆是庄严楼阁,此刻哪怕入夜,依旧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两座巨大的楼阁仿佛悬空而建,无声漂浮。
那便是阴阳阁。
临近焚灰峰,便有大河之声拍岸而来,夜虫低鸣在耳畔幽幽不绝。
季修总是喜欢欣赏阴阳阁在夜色里灯火辉煌的模样,它雍容庄严,哪怕如今声势大不如前,依旧散发着高居世外的神秘和强大。
季修的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小侍女,侍女双手篡着衣角,跟在他的身后,低眉顺眼,连走路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季修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他如今已经迈入九境,在阴阳阁中身居高位,此刻双手负后远眺夜景,气度自生。
“席柔,你与我说说,如今这座阴阳阁像什么啊。”
白衣的小侍女名为席柔,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生得精致秀丽,长成之后定是个婷婷美人。
听到季修的忽然发问,席柔下意识地跪了下去,想了一会,才怯生生道:“回主人,席柔觉得,如今的阴阳阁像……一盏大灯笼。”
季修哈哈大笑,道:“小女孩见识就是短浅,还是应该乖乖服侍主子,不该有其他多余想法。”
听到这句,席柔吓得身子僵直,她是被买到阴阳阁的,与她一同而来的还有她的妹妹,而买她的这位主子喜怒无常,平日里常常对她们打骂,她生性柔弱,便只是逆来顺受,而妹妹比较倔强,有时被打出血了依旧咬牙不肯求饶,而越是如此,季修便越是变本加厉地虐打。
一直到那天晚上,他不知在哪里受了气,一回来便打她们姐妹,打得妹妹浑身流血,昏死了过去。然后季修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对着年仅九岁的她实施奸淫,那是席柔永远的噩梦,她捂着自己的嘴,看着昏死过去的妹妹,瞪大了眼,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后来妹妹就死了,她一度以为自己会疯的,但是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偷大哭,但在季修面前,她总是能装得很乖,仿佛对于妹妹的死毫不在意,一心一意要服侍自家主子。
如今听到季修玩笑似的训诫,她立刻跪了下来,低声道:“是,奴婢席柔见识短浅了。”
季修转过头,看着一身白衣的小侍女跪下的样子,她挽着乖巧的侍女髻,容颜清稚秀美,如今俏生生地跪着,更惹人怜惜。季修嘴角翘起,心道只可惜年纪还是太小,这纤细身段不堪鞭挞,不知以后这小丫头长大了是何等诱美。
季修道:“柔儿,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小女儿的。”
那一刻,席柔脑海中又回想起妹妹死去的场景,嗡嗡嗡地乱响了起来,那种身子犹如从中间被贯穿的感觉真实地重现,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躯体,如一根将断的琴弦。她连忙收起了自己纷乱的心绪,道:“主人,席柔不敢,席柔不过一介奴婢,只愿能日日服侍主子便好。”
“嗯。”季修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小柔儿,当今天下侠士,你最倾慕哪一位啊。”
席柔自然想说如今那名动天下的裴仙子,但是她也从无意中知道,剑宗和阴阳阁好像有着不小的过节,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季修笑道:“但说无妨。”
席柔将头更低了些,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裴……裴语涵仙子。”
“哈哈哈……”季修大笑了起来,快意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都倾慕那位白衣女剑仙,如今她虽风头无双,但你可知道,她过去也不过是娼妓般的女子,是我们阁主取乐的玩物?”
席柔自然不知是真是假,她只是卑微低头道:“席柔不知。”
季修笑意渐淡,“你当然不知,什么仙子剑仙的,当初还不是任人剥了衣裳把玩那翘得不行的身子,呵,她身上哪寸地方没被人摸过?而我等要淫玩她时,她也只敢屈腿翘臀地跪着,一直被我们肏得哼哼唧唧,水儿直流,我揪着她奶子肏得嫩穴汁水连连的时候,小柔儿估计都还没出生呢。只是如今风水轮流转,又被那剑宗得势,今后若再有机会,我定要让你亲眼看看,你们心中倾慕的女剑仙,那如何如何绝代风华的女子,是怎么被剥了衣服,像个娼妓一样被肏得媚浪淫叫,哀哀求饶的。”
席柔心绪大乱,她平日里也常听季修说起过裴语涵的名字,只是言语轻佻至极,她不知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希望那不过是季修的荒唐意淫,但此刻她依旧乖乖道:“是,女人不过是淫玩的工具罢了,柔儿只恨此刻年纪太小,不能好好服侍主人,为主人分忧。”
季修大笑道:“没白养你,你可比那忘恩负义的女剑仙强多了,过来,好好服侍主人一番,服侍舒服了,我便好好奖励你这个小丫头。”
“是,主人。”
席柔对于服侍早已心知肚明,她并未起身,双膝跪着走到了季修跟前停下,那纤秀的体态羊羔跪乳般,她展出那柔柔的纤长手指,为季修拆解衣带,季修俯看着面容秀丽的少女,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好随着我,可别起什么异心,将来你长大了,便是我一个人的女奴,是千万人眼中的仙子。”
“是,主人。”席柔再次乖巧回应。
席柔乖巧地揉开了他的衣裳,将那粗长滚烫的阳具柔柔掏出,轻柔地握在软绵绵的掌心里,一番温柔侍弄之后,便要将小嘴凑过去,樱唇微张,将那滚烫的肉棒纳入口中。
虽然这一幕她经历了很多次,但是每每握住那肉棒之时,她都会紧张,也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身子撕裂般的夜晚,在畏惧与恐慌的情绪里,她的小嘴吻了上去。滚烫的感觉触上唇口,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听到了夜色中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唉……季修。”
那一刻,席柔清晰地感受到,小手间握着的那坚硬滚烫的肉棒软了下去,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她以为是自己的不对,连忙松开了手,匍匐在地上,颤栗道:“柔儿错了,柔儿没有服侍好主人,请主人惩罚柔儿,主人饶命……”
她声音带着些哭腔,只是软声软语的求饶未能得到季修的回应,夜色平静得像是窒息。
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席柔竟试探性抬起了头,偷偷地瞟了一眼季修的脸。
她从未见过季修如此的神情,那种惊恐与畏惧,绝望与胆寒,让她想起了妹妹被虐打昏死在地,最后看着自己被奸淫时的眼神,无声无息地像是一座空坟……
她偷偷循着季修的视线望去,骇然发现崖壁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白衣女子,她背着月色,席柔看不清她的脸,但那一刻,她心中竟惹上了一阵莫名的酸楚,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白衣飘荡的身影在泪水中一下模糊了。
“你……你……你怎么会来?”季修声音发抖,牙关忍不住打着颤。
“季修,好久不见。”
女子的声音清澈而平静,不禁让席柔想起了春时的风和夏时的云,她忽然明白来的人是谁,那个猜想一经出现便让她再也难以平静。
“很多年了啊,这些年天下鲜有你们阴阳阁的消息,偶然传出也是内乱内斗,明争暗夺,亲嗣残杀这般的丑事,怎么,不给浮屿当狗之后,就六神无主了?”
听着女子的话语,季修不安的情绪愈发浓烈,他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只是大声道:“你不能杀我!”
“我不过是玩弄过你一阵,按照新律,你可以废我修为,将我幽囚,凭何能杀我?”季修深深咽了口口水,撞起了胆子,他知道裴语涵的为人,这种善良又心怀天下的女子,一定会以身作则以大局为重才是。
裴语涵听着他的话语,声音冷漠道:“那你奸淫虐杀年不过十的少女,又该当何罪?”
季修脑袋嗡得一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席柔,又赶紧收回了目光,道:“这小丫头如今跟着我锦衣玉食,不过是做些服侍主人的事,如何算得上罪……她那妹妹,也不过是死于意外。”
席柔听着他们的话,再也忍不住情绪,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许哭!”季修愤怒道:“你哭什么哭?我平日里如何委屈你了吗?”
席柔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唉……”裴语涵微微仰头,望着夜色中焚灰峰下的辉煌灯火,漠然道:“你们阴阳阁早已是一块满是蛆虫的烂木头,如今靠着一两个人亦是独木难支,如今你们偏居一隅,竟还做着有一天能统领天下道统的梦……你季修这些年更是奸淫虐杀少女……我听说,数月前你还在山下奸淫了一个新婚妇人,然后杀了她一家人。”
季修身子越来越冷,他听着裴语涵的话,知道今日再无幸理,他愤怒道:“就算我做了这些,那也是律法来判我,哪怕你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你也没资格杀我!你若今天杀我于此,如何对得起你亲手颁布的律法?”
裴语涵嗯了一声,缓缓道:“新律颁布还有三日,现在还是江湖规矩……我确实有些后悔,后悔为何过去心思柔弱瞻前顾后,为何没有早些杀了你们这些人,我对不起这些年被你凌辱的小姑娘,更对不起那被你杀了满门的一家人——每每想起这些,我都……心如刀绞啊。”
“你装什么装!”季修愤然大吼:“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个被千人骑的烂婊子罢了,如今得势了,又端起仙子的架子了?哈哈哈……谁不知道你身后有一位剑法天下第一的师父,哦,你不会也是靠着自己的身体讨好的你那师父才换了今日成就吧,你的剑术,不会都是在床上学来的吧?哈哈哈……”
席柔听着季修凄厉的笑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不知何时,笑声戛然而止。
席柔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身影在身旁砰然倒下,她没听到任何惨叫声,只有血腥味扑鼻而来,月色下她余光隐约瞥见了那张惨白的、死不瞑目的脸,啊得一声叫了出来。
她虽然年幼,但她知道,季修死了,她以后在阴阳阁,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走吧。”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
席柔仰起头,努力擦着自己的脸,她看着那身走近了的白衣,觉得自己见到了世上最美的女子。
那刻她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只觉得自惭形秽。
不知是不是幻觉,那名动天下的女子剑仙好像对她伸出了手。
“走吧。”她又重复了一遍。
少女怔了半响,仓皇起身,却见那身清美的白色衣裳已经向着山道那处缓缓走去,她立在原地,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一时间无所适从。
裴语涵又回过头看了满脸泪痕的少女一眼。
席柔再不做多想,鼓起勇气追了上去,一直跑到了她的身边,裴语涵嗯了一声,领着她下了山道。
她听说世上的剑仙都是驭剑穿行,须臾千万里。她无比害怕这位仙子也走累了,走烦了,然后丢下自己驭剑飞走,她特别想抓住她的衣袖,但她不敢,因为她的手上沾满了泥土,很脏。
但是这位姿容绝美的女剑仙似乎也没有抛下她的意思,不紧不慢地走着,走过了牌楼,走下了山道,一直出了阴阳阁。
年纪轻轻的她都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双视线注视着这里,杀意凌冽。
但是一直到女剑仙带着自己彻底离开山谷,自始至终,也没有一人敢出手。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裴语涵在带着她走了许多的路,一直走得她双腿发麻,即使平时常做脏活累活的她都快累趴下了,但她一声都不敢吭,生怕惹恼了这位神仙姐姐。
这一路上,席柔经常见到这位神仙姐姐手指间无端化出一柄透明剑气,弹指而出。
她在心中默数,如此重复,一直到天亮时分,这一幕重复了三十六次。
数个月后,席柔才听说这一晚,有数十位贪官恶霸死去,有数十个邪修组织的高层被一剑覆灭,其中一个名为光明神教的势力如日中天的组织,今夜恰好举办大典。光明神教名声极大,其下信徒多达百万,分布极广,那神秘的教主更是号称神功盖世,甚至被奉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而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尽数覆灭,那光明身教的教主在数万人面前,在一场祭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一道千里而来的无形剑气洞穿在铺满珠宝的王座之上,死不瞑目。
而此刻懵懂的席柔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久久无法回神。
天边是浩渺的云海,层云之间透着亮光,如金龙游弋腾跃云海间,那浪花翻腾着遥远的声响,将一轮通红的大日从天边缓缓捧出——少女掩住嘴唇,眸间尽是粼粼的波纹和耀目的红光,那一刻她觉得无比温暖,整个人都像是要融化在这样的景致里。
“这是……大海吗?”席柔看着眼前泛着波光的万顷水色,喃喃自语。
“嗯。南海。”裴语涵答道。
“南海……”席柔以前隐隐听过,但那是远在南方的海啊,她惊讶道:“我们走了这么远了吗?”
“看前面,你能看到什么?”裴语涵问。
席柔揉了揉眼睛,怔怔地看了一会,刚想摇头,她忽然愣住了,长大了嘴巴,吃惊道:“那……那些是海鸟嘛……”
那大片的云海如被仙人以手揉成碎絮,在金黄色的辉煌颜色里漂浮着散开,一道又一道天光透了出来,视线似乎也随着云海的破碎被拉开了,延展到无穷远的地方。
裴语涵道:“那些是剑气。”
席柔也见过阴阳阁中的大人们出剑,一剑剑气激荡数十丈便可赢得满堂喝彩,那……那这铺天盖地,斩碎漫天云海,斩破万顷海水的剑气算什么?
正当她疑惑之时,裴语涵走到了她的身前,伸出一指,将那从南海彼岸浩浩荡荡过境而来的剑硬生生拦在了海上,剑气碰撞,海水炸开了千百丈的巨澜,遥遥望去如整个海中的鱼类都跃出水面,翻江倒海,万丈的红光里,扑面而来的水雾带着凉意,在空中凝成了一道又一道横跨天地的虹光。
席柔从未见过如此瑰丽的场景,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却不敢眨一下眼睛。
“这些剑气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有几位美丽坚毅的女子和一位……剑仙带着满城的人抵抗着妖魔,已经许多许多年了。”
“失昼城?”席柔忽然想起了她偶然听到了传言。
裴语涵点了点头,从那无数剑气中挑出了一枚熟悉的剑意,摊在掌心,如观赏一枚雪花,她轻声道:“如今,那场战争应该已经到了尾声了。”
“谁赢了呀?”席柔小心翼翼地问。
裴语涵道:“我也不知道。”
“连神仙姐姐都不知道吗?”
“嗯,但我相信那些妖魔都被斩杀殆尽了。”裴语涵柔声道:“邪不胜正从来不是这个世界的准则,但却是我辈所有修道之人的美好愿景,也是我们愿意为之毕身守护的东西。”
裴语涵顿了顿,又道:“席柔啊……我知道你之前经历过诸多难言的不幸,但是今后切不可自甘堕落,你的过去再悲惨也不是你将来做一个坏人的理由。知道了吗?”
席柔攥紧了拳头,用力点头。
“那神仙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
“在这里等着。”
“等谁呀?”
“等着有人从南海那边过来,如果是妖魔,我们就把他拦杀在海外,如果是故人……那——看一眼就走。”裴语涵平静微笑,目光注视着漫天波涛,收拢着一道又一道凌乱锋利的剑气,神色悠悠。
陆姐姐……林玄言。你们还好吗?
席柔怔怔地看着裴语涵染着霞光的雪白身影,这一幕永远烙印在她的心底,会成为她一生见过最美的景致。
少女闭上了眼,天空中剑意飞旋,若百鸟低徊,声声清绝。
……
时间追溯到更早之前。
那是三个月前的南海彼岸,失昼城外尸山血海,千里冰封。
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林玄言一身崭新的白色衣裳,缓缓走过了大雪纷飞的城门。
自北门夜袭,他与季婵溪第一次正面迎战镇天下,直到如今,又过了将近三年。
这三年间发生了无数事情,大大小小的战役里,失昼城数次被破城,又被强行夺回,即使是三位当家这般修为之人,也在生死边缘周旋了许多次,其间惨烈,字字是血。
最悲壮的一次莫过于海河道一战,那一战双方死伤不计其数,陆嘉静与江妙萱落入算计,皆身受重伤,南绫音被蜃吼与镇天下联手伏击,险些身死,南宫又被雪山和蜃吼拖住,无法施援,那一战镇天下以无数妖族同类为血祭,将力量拔高了难以想象的层次,林玄言与季婵溪死守关口三天三夜,手段尽出,与镇天下打得百里雄关破碎依旧无法阻拦,而又有无数失昼城修士飞蛾扑火般阻拦,惨烈至极。
在那镇天下谋划许久,几乎势在必得的一战最后,季婵溪以战温养道心,散尽心中万鬼,破道直入通圣。
那一战的局面在季婵溪破入通圣之后扭转了过去,化境时的季婵溪握剑便是通圣巅峰的实力,通圣之后与林玄言人剑相合,几乎直逼见隐,哪怕强如镇天下,在那一场血战之中,也差点硬生生地被阵斩冰原之上。
镇天下拼死遁逃,季婵溪不顾伤势,发疯似地衔尾追杀,随后又为南宫解围,逼退雪山,困住蜃吼,蜃吼不惜自断双臂才得以惊险脱逃,随后南宫带着所有可战之士推了过去,几乎将海妖和雪怪屠戮殆尽。
那之后是属于失昼城的胜果。
雪怪蜃妖元气大伤,甚至再组不成什么大规模的战争。他们本就是复活之妖,无法再生,死一个便少一个,而那些为他们驱使的海妖也彻底丧失了战意,无异于任人屠戮的刍狗。
南荒所有的希望便押宝在了镇天下身上,镇天下封剑琉璃宫,开始闭死关。
而那战后,季婵溪同样受伤惨重,一身修为如被暴晒蒸干的河床,需要大量的时间重新温养修复。而本有机会破境的陆嘉静在那一战中又险些伤了大道根本,破境希望又渺茫了许多。南绫音受伤实在太重,每日都处于昏死的状态,由两位当家轮流照看。整个失昼城的重担,几乎也就落在了林玄言和南宫身上。
这一场两族之战打到最后,渐渐演变成了几人之间的战争。
之后林玄言养剑数月,在与陆嘉静和季婵溪温存话别之后,一人出城。
那日南绫音从昏迷中醒来,看着身边照看自己的江妙萱,声音虚弱道:“大姐姐呢?”
江妙萱柔声道:“妖魔猖獗,自当慑之以剑。姐姐去斩妖除魔了啊,一定会赢的,别担心啊……”
而那座在海底沉寂了万年的古老大陆上,血尸大阵犹如命轮一般开始加速转动,亿万生灵的哀嚎与哭声响彻海底。
最先感知到这种变化的是蜃吼,在沉思许久之后,他看着自己的断臂自嘲笑道:“妖死不能复生……雪山,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可我……如何能够甘心啊。”
……
陆嘉静站在高楼上远眺着那白衣出城的身影,双眸婆娑。
林玄言似乎也回过了身,笼着袖子,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她目光交汇,带着温柔的笑意。
陆嘉静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屋内,季婵溪躺在塌上,穿着一件薄衫,她对着陆嘉静摆了摆手,苍白的脸上笑容单薄,“陆姐姐,没事的……唉,那天我要是能杀了镇天下就好了,就差一点啊。”
“嗯。”陆嘉静微笑着搂住了她,“小白虎已经够厉害了,别自责了。”
季婵溪对于这个称呼也没什么芥蒂了,只是嗯了一声。她闭上了眼,忽然想起了林玄言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我去雪中斩魔,你在城中待月。可好?”
第八十八章:孤城白首,天下无双
失昼城外黑冰封海,月色如雾。
白雪零落间,林玄言缓缓走过城门,纵然他双手拢袖,也无法掩盖一身森寒剑气,以他为中央,黑色的坚冰上割裂出无数白色的细痕,发出一声声粗粝声响。
又是大雪。
林玄言抬起头,看着亘古不变的高远天穹,往事偶然灵至心头,又如灯花破碎。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下潮断峰,踏雪入山门。想起了在雪中跪了三个时辰,小师姐提着饭盒走来。想起那个杀季易天的雪夜,也想起与季婵溪相逢的雪桥,所有记忆逐渐淡去,他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当日陆嘉静在雪地中笑着回望的眸子,还有北府中季婵溪抱着膝盖蜷缩角落,忽然说了声“新年好。”
踏雪缓行的林玄言停下了脚步,前方的风雪中凝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黑袍银甲,月色下勾勒的有致曲线,在多年刀剑风霜的洗礼下,也带上了凌厉的意味。
女子解开兜帽,寒风如刀锋刮过,她雪白的长发乱散,一袭黑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林玄言对着女子点了点头,两人无声地错开在雪地中。
林玄言忽然停下脚步,轻声笑道:“大当家,今夜风寒雪重,三个时辰内你若回不来,便只好替我收尸了。”
南宫柔声道:“尽管放心。”
林玄言点点头,转过身,凝视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轻声笑道:“大当家,单论容颜,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
南宫怔了怔,旋即又温和地笑了起来,问道:“这话你当着陆宫主的面敢说吗?”
林玄言扶额叹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静儿若是知道,想必也能体谅。”
南宫收敛了笑意,问:“差距有这么悬殊?”
林玄言道:“许多年前,我在某个地方见到一句谶语‘其一得诛,末法将尽。’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那是我与叶临渊,所以我一直在做与他生死一战的准备。”
南宫静静地看着他,她听过她说关于自己的故事,此刻唯有轻轻叹息。
林玄言继续道:“方才我走过城门雪道,忽然觉得,其一指的,或许是我与镇天下,过了这片冰原,我与他,注定只能活下一人。”
“我会竭力尽快回来的。”南宫看着林玄言,叹息道:“我们失昼城的命运,本就不该落在你的肩上。”
林玄言微笑道:“这也是我与镇天下的宿命,即使我不来失昼城,我与他也迟早会有另一种形式的相遇。”
南宫听着,依旧柔柔地福了下身子,谦和微笑道:“未亡人南宫谢过林大剑仙了。”
林玄言平静地受了这一礼,他看了一会南宫欠身时衣甲勾勒的凹凸曲线,转过身,闭上了眼,话语轻轻地落在了雪地上。
“我可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以后别用这副姿态说话了,正常男人谁受得了啊。”
南宫不以为意,只是轻柔地笑了笑,她轻轻说了声告别,然后转过了身。寒风吹起她漆黑的大氅,雪地上,一道道星光落了下来,她的身影破散又凝聚,瞬息便消逝在了雪夜之中。
林玄言继续踏雪而行,不快不慢,他一身凛冽剑意愈发沉郁内敛,逐渐与夜雪同色。
走到某一片冰封的海域时,林玄言忽然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的夜色漠然道:“跟了这么久,你也不怕死?”
随着他问话想起,身后茫茫的雪原上忽然凝化出一个幽蓝的人影,那人影双臂齐断,笔直立着,身后虚影晃动,如雪中长出的一棵幽蓝古木。
蜃吼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清晰,他重伤未愈,嗓音很是沙哑:“今日我孤身前来,并无恶意,只想与你谈谈。”
林玄言淡漠道:“如有恶意,我不介意先费点力气杀了你。”
蜃吼并未恼怒,道:“我并非来谈论战事,平时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是死敌,但是此刻,我们可以谈谈。”
林玄言问:“哦?你要叛镇天下?”
蜃吼笑道:“他本就非我妖类,何来背叛?”
林玄言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蜃吼道:“白陆伏是我杀死的。”
林玄言道:“你们万年前本就是死敌,对于他的死,我们也能猜测到是你下手,并不奇怪。”
蜃吼道:“若是镇天下想以整个南荒残魂作为陪葬,成就他一人见隐。我不甘沦为傀儡,这个理由够吗?”
林玄言眉头皱起,不解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况且镇天下一人何以撬动整座血尸大阵?”
蜃吼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血尸大阵的阵枢便是镇天下。”
林玄言道:“无论你选择追随镇天下还是我,你都会死。”
蜃吼缓缓道:“所以我想了三个月,就在昨天,我忽然想起了两件事。”
林玄言没有接话,只是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蜃吼盯着林玄言,认真道:“第一件事是,三万年前某场战事中,我亲眼看见琉璃宫主挑破了自己的手指,为一个在她身边几乎被斩成两半的蜃妖喂了几滴血。第二件事是,南祈月被我们关入龙狱,奸淫凌虐数日,宫主强行将她索要去,让她在琉璃宫中住了一年,那之后,宫主身边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林玄言渐渐眯起了眼睛,道:“有点意思。”
……
……
琉璃宫中,亮起了一线白潮。
那一线白潮由左至右缓缓推了过去,那些古老的墙壁,苍苍的石柱,泛着墨绿色光泽的宫殿,历经数万年依旧流光溢彩的砖瓦,还有哪些废墟间巨大森然的骨架,所有早已成为废墟的一切,都随着这一线白潮缓缓推过,彻底碾为了齑粉,在海水中泛起巨大的灰雾。
镇天下的身影悬停在某条甬道之前,随着那一线白潮渐渐消逝,他雪亮的剑目也重新恢复出瞳孔的轮廓。
看着这座琉璃神宫被彻底碾碎,他心中竟有些怅然。
“你在找的究竟是什么呢?”镇天下喃喃自问。
这三年之间,他数次进入琉璃宫,寻找那个他猜测是三尺剑剑魂的东西,只是哪怕到了今日死战在即,他依旧没能找到。哪怕此刻,他狠下心将整座琉璃宫都碾碎,那个东西依旧未曾现世。
难道是我的想的方向错了?还是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
镇天下沉思片刻,得不到答案,但是事到如今,无论自己能不能找到,只要林玄言得不到那道剑魂,他便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自己。
“唉……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七年前就不应该发动这场战争,所有的南荒遗族都作为自己的血祭的养料,我一人一剑便能斩开失昼城。哪会像如今这般狼狈。”镇天下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还是不该动恻隐之心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南荒残余的气运,也白白浪费了七年时间。”
镇天下伸出一只手,将那道白潮剑气收拢回了袖中,他幽幽转身,自言自语道:“从今往后,尔等长眠,所有富贵荣辱,我一剑当之。”
说完这一句,他又回过头,看着那烟尘翻滚的海底,以剑意勾勒出一道虚幻的红衣影子,柔声道:“他日重逢,定还你一座绝无仅有的琉璃神殿。”
话音消散,镇天下轻轻挥袖的,打散了那道虚幻的影子,身影化作一道古拙剑气冲天而起,数百个甬道之间,同时响起了春雷震动般的隆隆轰响。
相隔极远,林玄言便能听见海面下的雷声。
他放缓了脚步,看着足底冰面上忽然出现的大片裂纹,神思凝重。
一道混沌的白光横跨天空,遮住了那弯残月。
没有一道月光能够穿透那片阴影,天地间像是陷入了地狱的樊笼,一片浓重的幽暗。
林玄言伸出手指,燃起了一道苍白剑火。
剑火的光亮中,他幽静的眉目更显单薄。
大雪依旧飘着,却没有一片可以沾上他的衣衫。
黑暗的尽头,雷声渐止。
即使一片漆黑,林玄言依旧可以看到他,镇天下黑衣白发,面容沉郁,笑容冷寂。一如一个逆转镜面中的,邪魔化了的自己。
相隔十丈,镇天下停下了脚步,讥讽道:“你竟然敢来?”
林玄言问:“有何不敢?”
镇天下道:“如今这一战,南荒终究是要败了,你完全可以借助整座失昼城大阵,甚至撬动白头碑的力量来杀我,何必孤身前来,与我赌生赌死?”
林玄言依旧双手拢袖,悠悠道:“你怎么敢确定我是孤身一人?”
镇天下冷笑道:“你无须诈我,三万年前我们战了多少回合,你的剑心我自然明白,道孤且直,你确实该有如此心境,只是不知,这片冰海够不够埋下你的剑骨。”
林玄言不置可否,缓缓道:“你那日差点被我家婵溪阵斩城前,如今还能保持这份剑心,也还不错。”
镇天下深吸一口气,神色阴郁。对于那一日的场景,他引以为一生的奇耻大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甚至险些身亡。
他摇摇头,消散了情绪:“不会再有下次了,你死了之后,我会慢慢磨她的性子,好好教她如何做一个女人的。”
“哦。”林玄言点点头,漠然道:“出剑吧。”
……
北方更远处的冰原,隐约竟有了消融的迹象。
随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般的光洒在雪面上,南宫的身影幽幽浮现,她负手而立,于一面冰海峭崖上俯瞰下去,蜿蜒的冰道犹如龙蛇延展,几个巨大的冰海峡谷之间,拱着一个圆形的,青铜色的巨大祭坛。
南宫解开黑色的大氅,随手一扬,哗得一声,黑色大氅如展开双翼的大鸟,旋转着坠下山崖。她一身银甲贴着娇躯的曲线,泛着雪一般的光。
“雪山,不必躲躲藏藏了,万里冰原如今消融过半,你大道根本早已伤及,再苟延残喘数年也不见得可以恢复了。更何况……”南宫顿了顿,月色下的笑容楚楚动人:“我亲自来杀你了。”
她的声音轻盈得像风,被带去了冰海峡谷的每一寸角落。
地面开始震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远处的深谷处走来,它雪白的长毛覆盖着身体,一双幽红的眼睛犹如豆如灯,巨大的脚掌在冰面上踩出一个又一个坚实的脚印。
雪山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当家别来无恙啊,敢孤身来此想必必有依仗。”
南宫的身影在它面前,玲珑娇小得像是介子,只是女子眼中毫无惧意,她悠然地将一绺长发挽至耳后,柔和地笑着:“南荒早已倾覆,纵有完卵争先破壳,亦是丧家之犬孤魂野鬼,你如此,镇天下亦是如此,今日我来此,一人而已。”
冰崖崩碎,雪尘飞扬,南宫似是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袅袅余音,身形爆炸般冲腾而起,撞向了那小山般的躯体。
此刻她面上的笑意早已淡去,冷漠如杀神降临。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巨大的冰山便开始断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纹间,海水涌泉般喷了上来,南宫清啸一声,臂肘撞破雪山身前的重重法障,直接与他撞在了一起,溅起重重涟漪。
道法与妖力在夜雪寒空之间擦出了一粒粒可见的星火。
漫天的星火嘶嘶地响着,很快出现又转瞬湮灭,如油灯间爆裂的灯花。
很快,一道混沌的虹光遮住了月影,这些花火便成了此间唯一的光。
漫天星火照着纷纷扬扬的雪影。
低沉钝重的撞击声伴随着冰层断裂的声音回响在冰原上。
方圆千万里,雷声如鼓动。
……
……
另一片冰原上,天地无光,唯有剑影激荡开来,在天地间漾成波纹。
林玄言拢袖着的双袖缓缓放下,双指并作,在胸前缓缓划过一个半圆。
在他身后,随着他手指划过,一道道雪白的剑气亦如孔雀开屏般,在他身后展成一个半圆的长弧。
林玄言身形骤然颤动,剑鸣声随之鸟啼般嘹亮响起。数十道雪白剑气自身后缭舞而出,在空中铺转成环,向着镇天下激射而去。
镇天下手中的苍古大剑同样颤动低鸣,他将剑轻轻抛起,以掌心抵住剑柄,用力一推。
古剑振鸣而去,迎上了林玄言的雪白剑环,两者相撞的刹那,林玄言与镇天下的身影同时消失原地。
下一刻,如天光喷薄的剑气同时照亮了他们的眉目。
呛然一声脆响后,两人的身影皆倒滑数丈。
雪白的剑光在空中旋绕两圈之后合而为一,林玄言伸出手,那剑便落回了他的掌心。
与此同时,镇天下握住那柄被振退的古剑,身影如飞鹰猎食般俯冲而下,剑气罩了下来,他的声音亦如爆竹乍破:“七念。”
明明只是一剑斩下,却分化出七道截然不同的剑意,或如铁索鞭地,或如灵蛇吐信,或如阴魂嚎哭,喜怒忧思悲恐惊,人的七种情念被裹挟剑中,向着那一袭白衣斩落下去。
林玄言面色漠然,雪白的剑气照出他黑发散乱的漆黑剪影,他低喝一声,手中电光般的长剑剑气喷薄如巨浪墙立。
“我心境无瑕,你能耐我何?”林玄言袍袖一卷,那七念显化的剑意被顷刻洗去,在衣袖上炸成一块又一块的焦色斑点。
镇天下同样面不改色,他手中之剑未有丝毫迟疑,瞬息斩落,排云分浪,顷刻便至。
古剑锵然颤鸣。
林玄言挥剑格于身前,身子紧拧如绳,足下坚冰塌陷,形成大片蛛网般的裂纹。
两剑剑锋死死抵紧,互相刮擦而过,尖锐的声音似能刺透耳膜。
“切断!”
镇天下爆喝一声,一股充沛至极的力量瞬息压了下来,重若千万均。
林玄言咬紧牙关,身子一拧,擦过那一剑落下的缝隙,回身斩向镇天下。
镇天下大剑如鞭,砸开了无数冰层,他望着林玄言闪躲而过的身影,拧转手腕,一剑横劈而过,四下荡开。
林玄言那一剑在镇天下身前数尺处僵停住了,随后狂风暴浪般的剑气裹挟着无数碎冰,将他的身子向后冲掀过去。
林玄言左右出剑,格开剑气坚冰,身影倒退了数十丈才堪堪止住。
“没了女人,你果然弱了不止一点半点啊。”镇天下自冰海中拔出长剑,笑意狰狞:“你在等谁么?你的那两个妻妾?还是……南宫?”
林玄言压下了一口紊乱的真气,漠然开口:“只管问剑。”
镇天下冷笑一声,抵着冰面的剑尖剧烈颤动,寒意遍地而生,那些从冰面下喷涌而出的海水在这一刻都被冻成冰柱。
“南荒九死,我悟得此剑……人间炼狱,可敢一观?”
镇天下的发问声尖锐刺耳,宛若恶鬼夜哭诉说冤仇。
剑风如刀如剑,自林玄言身侧擦过。
林玄言远观那处,如剑地狱之门洞开,万鬼哭啸,业火焚原,镇天下身在其间,如渴血之鬼。
一幕幕场景随着鬼魂阴啸如天雷勾动,清晰地出现在林玄言的脑海中,譬如最初碧落宫外的雪夜偷窥,试道大会上远看着王酒掀开陆嘉静的裙底,小洞天中寻到了那沾满精液的裹胸……诸如此类,扰乱心绪。
林玄言清啸一声,挥剑斩乱麻,强行压下了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心思重归澄澈。
一片漆暗之中,镇天下的剑眸亮了起来,剑鸣之声如龙吟虎啸,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林玄言未去阻挡,他立剑身前,身影如虹般砸向那道巍峨剑气。
林玄言撞入层层叠叠的剑气之中,身影像是穿梭过层云,周身皆是厉鬼嘶哑咧嘴的面容,他的衣衫崩开无数口子,如狂风暴浪中的一只纤弱蝴蝶。
那炼狱阴府之间骤然亮起了光,林玄言穿梭过层叠剑气,芥子般的身影破壳而出,在半空中斩出纠缠的光影。
镇天下横剑如横山身前,格去扑面的剑气。
两人剑目皆如霜雪,虹光般的身影在黑暗中交缠腾挪,碰撞出一道道清越铿锵的激响,无数冰柱被撞成碎屑,然后各自砸向相对的方向,又撞出一处又一处极深的寒窟。
崩碎的天地间,两人纠缠的光影如一场灭绝尘寰的共舞。
又一次惊天动地的撞响之后,两道剑影再次错开。林玄言以剑尖抵着冰面,随着身形的倒退,在冰面上划出一道弧形的裂纹。
借助身形倒退渐缓的停滞,林玄言换了口气,握住剑柄,手中剑气凝成的长剑光芒明亮,他拧转剑柄间,长剑破冰而出,随着他骤然发力的身影再次扑了出去。
镇天下眉目阴沉,两人仅仅在片刻之间便剑锋相对了数百次,其间剑剑致命,绝无试探之意,皆是最为凌厉的搏命之招,而那九死之剑此刻已然催发到了巅峰,求血若渴!
“剑去!”
镇天下爆喝一声,手中古剑脱手而出,毫无花俏地直击林玄言。
生死的意味在出剑的刹那便附着在了剑上,嗡鸣之剑皆是欢喜与恐惧。
林玄言闭上双眼,心思刹那沉落海底,手中的剑却似有灵一般挥出精妙绝伦的弧线,劈开生死樊笼。
两柄剑在最初激烈的撞击之后黏附在一起,犹如相扣的连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彼此。
死亡悲烈的意味自剑锋颤传而来,震得林玄言虎口剧颤,他平静无澜的心思被强行打破,握剑的手剧烈发麻,虎口处更是鲜血淋漓。
林玄言支撑不住,手中长剑脱手甩出,那一剑甩出之后散成无数光点,摆脱开古剑的纠缠,然后再次凝成电光,重新收拢旋回。
没有了光剑的阻拦,那一剑便如振弦之箭,向着林玄言面门直刺过来。
嗡然一声。
古剑被半空中停住,然后再次前推。
林玄言手指硬生生地捏住了剑尖,随着一剑的威势疯狂倒滑出去。
他衣衫前的扣子被剑气波及碎裂,露出了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胸膛。
那些破散的剑气回到身前,重新凝成了雷电交织般的剑,将镇天下的古剑挥格开。
林玄言伸手试了试嘴唇,眸光越发幽深。
耳畔剑鸣缭绕,听着有些悲伤。
“你终究只是个不完整的残次品啊……”
镇天下收回古剑,悬于肩侧,周围嘈杂的鬼哭狼嚎声渐渐沉寂,整个世界都像是坠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之中,即使可以听到声响,也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的。
林玄言以手按胸,竭力抚平胸腔间紊乱剑气,周围所有的景致都在视线中退了出去,天空中再也落不下一片雪,那是镇天下绝对的剑域。
“出来!”林玄言低喝一声,手指抹过眉心,如开天眼。
林玄言眉心微红,身后数百道剑气列阵而出,百里之内雪尘荡空,无数剑气调转方向,齐刷刷地面相镇天下。
镇天下一手握剑一手负后,冷冷道:“剑道至孤至简,至绝至直。你这些花哨手段可以唬唬其他人,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镇天下抛剑而起,身形雀动,古剑在半空中燃烧成金色,那一剑凌空直坠,似天罚降下。
林玄言心意微动,雪白剑气如万箭齐发,浩浩荡荡地卷向镇天下势不可挡的身影,而镇天下丝毫不避,竟似化身为剑,将漫天雪白剑气斩得如雨水打落。
双发的剑域碰撞在了一起,肃杀之意席卷千里,天地崩裂的声响震耳欲聋!
“去死。”
镇天下率先破剑域而出,回身斩出三千余道齐整剑气,暴雨梨花般激射向林玄言。林玄言身子被剑域爆炸的气浪掀起,面色苍白,他挥剑劈砍出几道银月般的剑气,与镇天下强行拉开了距离,随后长袖如卷,将万千剑气尽数洗去。
但饶是如此,林玄言依旧损伤很重,他停在一块浮冰之上,呼吸沉重,脖颈处甚至都有几道极锐的剑痕。
镇天下不依不饶,身影快如流星,在空中幻化出连绵的残影。
又是一次撞击。
连绵的残影重新撞回镇天下的体内,苍白的剑气照出了他狰狞阴鹜的笑容,林玄言脚下的浮冰刹那崩碎,身子竟然被硬生生地撞入了海水之中。
海水冰冷刺骨,顷刻浸透了他的背衫。
林玄言被那一剑震得浑身发麻,如今他的境界与镇天下始终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这种差距一开始或许无法体现,但是在长期的战斗之后会越发明显。
“南宫……你怎么还没来啊。”林玄言叹了口气,心想难道自己注定要靠女人了吗……我不想的啊……林玄言轻声叹息,冰寒的海水洗去了他的所有杂念。
海水缓冲了他下坠的速度,林玄言分出剑气裹挟自身,停顿之后如潜龙升空般长窜。
悬停在海面之上的镇天下剧烈喘息着,眉目间却尽是张狂笑意。一剑将宿敌斩入大海,何等快意!
片刻之后,他神色微变。
海面震荡,雪白的身影裹挟着打量的海水破海而出,身后带出的海水与碎冰连成长龙。
一剑劈落,剑气连绵如瀑布泻下。
镇天下在短暂的惊愕后恢复冷漠,他二话不说,反手一剑劈开天河般的剑瀑。
两剑隔空相击,漫天都是纷纷的剑影,漫天碎冰之间倒影他们无数的身影,而这些镜像又被狂暴的剑风一瞬撕碎。进退相击间,两人瞬息辗转千里,所过之处皆成废墟。
“差不多了。”镇天下忽然仰起头,喟然长叹。
林玄言白衣已成血衣,他手中无间,一身剑意亦是千疮百孔。
镇天下看着他沉静的面容,不解道:“我以为你只是出来试探一番,心知不敌便会退回失昼城,没想到真要与我死战,愚不可及。”
林玄言唇口尽是鲜血,他冰冷地看着镇天下,张了张嘴,鲜血从牙齿间淌了出来,说不出一个字。
“去死吧。”
镇天下修为攀至巅峰,整座大海泛起了巨大的涡轮,林玄言听到了大海之下,某座大阵转动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血尸大阵。
“你要以南荒所有神灵成就你一人见隐么……”林玄言摇头轻笑,“南荒子民为你征战杀伐七年,如今都要付之一炬?”
镇天下淡漠道:“那七年不过是我给他们的一个机会,可惜如今兵败,他们便再也没有价值了。血尸大阵转动六十四轮,南荒彻底倾覆,唯我一人得道。”
亿万生灵的惨叫声自海底传来,落到半空中时已然只似缥缈的呓语。
镇天下看着脚下,剑尖悬直直指海面。
“此处便是血尸大阵的阵眼。”镇天下松开了手,古剑笔直坠下,落入了海水之中。
整座海洋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冰川塌陷,海水蒸腾,整个天地都成了一座漆黑的熔炉。
都该结束了……
这个念头才在镇天下脑海中萌芽,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镇天下大人,你要我等皆成为你的养料吗?”
镇天下回过头,望见了不远处走来的蜃吼。
蜃吼的万千蜃市似是受血尸大阵的影响,显得脆弱而单薄。
镇天下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强烈的警兆。
“现在止步,我饶你不死。”镇天下警示道。
“镇天下大人,我们为你拼杀了七年啊……”
蜃吼未曾停下脚步,他齐臂而断的地方长出了全新的肢体,脸上噙着淡淡的、悲伤的笑意。
在先前,他与林玄言有过一番谈话。
他对林玄言说:“南宫亦是龙王的女儿,我只对龙王的效忠,如今龙王已死,南宫便是他的女嗣,我忠谁不是忠?”
哪怕南宫是当年南祈月被轮奸侵犯的产物,哪怕龙王与南祈月都不承认她,哪怕她如今是失昼城实际上的统领者。
但她终究是随着琉璃长大的,大家也都喊过她一声少宫主。
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谈啊……
如今南荒大势已去,镇天下要炼化天下苍生,他终究是一代妖王,如何能够甘心沦为附庸?
镇天下冷冷地看着他,他凝气为剑,横握掌心。蜃吼如今的出现虽然是个变数,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巨大的蜃市笼罩下来,被他一剑劈碎,接着他直接以几乎巅峰一剑递向了蜃吼,玻璃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蜃吼身形被一剑劈得倒飞出去数丈,无数幻象被一剑横扫,崩碎湮灭。而林玄言在那劈剑的间隙出现在了镇天下的身后,一记手刀斩在他的肩头。
镇天下闷哼一声,身子被硬生生按了下去,他强忍疼痛,回身一拧,反手又刺一剑。
林玄言伸手挡在身前。
那一剑直接刺透了林玄言的手掌穿入他的胸膛。
鲜血喷溅。
雪花透过剑域落了下来,覆盖在两个人的肩上。
被一剑劈开的蜃吼满身皆是剑痕,他强行调动着妖力回到镇天下的身后,伸手拧住了他的脖颈,他想要抽剑回砍,可那一剑却被林玄言牢牢地握在手中,他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强行禁锢住了这一剑,鲜血乱淌,林玄言脸色愈发苍白。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放开。”镇天下一字一顿道。
蜃吼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笑意:“大人,大家把希望都给了你,你不该以整个南荒为祭品啊……”
磅礴的妖力在他脖颈处刀割而出,要斩下他的头颅。
破碎的不死之甲的纹路显露在骨骼上,细细密密地裂开了缝,鲜血从镇天下的脖颈处渗了出来。
镇天下狞笑着抽出另一只手,凝成一剑,一剑洞穿了自己的小腹,剑刃多余的部分扎入了死死箍着他的蜃吼的体内。
剑意爆碎。
这一剑太过猝不及防,蜃吼从未想过他会如此果决地刺出这堪称自残般的一剑。
他的身子随之也被刺透。
镇天下一拍剑柄,剩余的部分噗地一声透体而过,在他自己的小腹上留下了一个血洞,与此同时,蜃吼的身子几乎被炸得爆裂,他再也无法钳制住镇天下,被一剑之威轰得踉跄后退。
“你还有什么手段?”镇天下看着林玄言,露出了一丝艰难的笑意。
林玄言此刻俨然已是一个血人,他死死地握着镇天下的剑,沉寂的面容上同样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
天上层云分开,流泻下一缕月光。
那缕月光恰好落在了林玄言与镇天下的肩头,如披缟素。
“你终于来了啊。”镇天下似是早有预料,松开了握剑的手,回身望向了月色下走来的倾城美人。
南宫平静地看着他,月影结成的道轮已然将他团团包围,她调转浑身修为,似要硬生生将镇天下体内那不死的战甲剥离出来。
镇天下神色痛苦得几乎扭曲,他看着南宫,牙关打颤,依旧尽力柔和道:“我一直在等你来啊……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失传万年的见隐境,究竟是何等神通。”
海水之下,血尸大阵加速转动,镇天下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攀升着,他身上的伤痕飞速弥合,一头白发竟也有转青的迹象。
血尸大阵的命轮已转至六十轮。
“动手!”林玄言忽然大喝一声,以掌为刀斩了下去。
南宫身影顷刻便至,悍然出拳。
天上阴云分散,明月当空。
与此同时,失昼城城头,陆嘉静站在城楼远远眺望,忽然她灵犀微动,低声道:“去吧。”
陆嘉静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耳畔的嘱咐。
渊然剑凭空出现在她的身侧,在声音落下的刹那笔直地划出了一道极长的剑气廊道,向着冰原无限蔓延出去。
天下星斗暗沉。
寒风吹起满城冰屑,也带起了陆嘉静的青色道裙的衣角。。
季婵溪悄悄转过头,望见那风中扬起的发间,不知何时添了一茎白发。
……
……
血尸大阵转至六十三轮。
一剑南来。
渊然千里而至,镇天下转过头,那一剑快如闪电,已然穿胸而过,背部衣衫碎裂,鲜血喷薄如柱。
镇天下看着那柄洞穿自己胸口的古拙重剑,神色呆滞。
渊然去而复返。
镇天下艰难抬手,叮然一声后,将那一剑强行隔断在数尺之外。
渊然刺出一道道空间涟漪,却再难前进一寸。
镇天下喷出一大口精血,脸色白的像是被洗去了所有颜色。
大阵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结束了吗?
林玄言一身血衣已然摇摇欲坠,南宫虽犹有余力却也未敢轻易冒进。
时间像是在此刻静止了。
古剑镇天下破海而出,停在了他自身剑灵的面前,“好一个机关算尽啊……”镇天下嘴角渐渐勾起,他的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气息。
“你们阻我入魔,我便气吞山河!”他一字一顿道,伸手要去握住那柄破海而出的古剑。
“拦住他!”林玄言大喝道。
林玄言未开口之前,南宫便已一拳轰了过去。
那拳落到了剑身上,南宫的身子竟被硬生生弹开,身上的银甲尽数碎裂。
南宫未有犹豫,丝毫不顾自身伤势,一拳接着一拳,接二连三地轰击在镇天下的体魄上,镇天下被打得犹如断线的风筝,满身鲜血朝着冰海抛了过去。
但他的嘴角犹有笑意。
他已经握住了那柄剑。
本就受伤惨重的蜃吼显化出本体,朝着镇天下撞了过去。
然后他被一剑斩断本体,鲜血淋漓。
镇天下踩着蜃吼的半截身体,将古剑放到自己的唇边,仰起头,直接吞了下去。
血尸大阵转过了最后一轮。
天地岑寂。
长剑过喉,那古老铁剑已然被尽数吞入腹中,他闭上了眼,如陷入长眠的神魔即将苏醒。任何东西都无法靠近他一丝一毫。
“走!”林玄言与南宫对视了一眼,同时捏碎了手中的千里传剑符。
空间漾起涟漪,他们衣衫振动,依旧立在原地。
月色无比苍白。
南宫回首望去,霍然明白,此刻整整千里,都成了镇天下立下的剑域,所有的法则都被他抹去。
南宫没有丝毫犹豫,抱起林玄言身形疾掠而去。
“走得了吗?”
镇天下的发问从四面八方传来,言出法随,一道道无形的屏障落在他们身前,寸步难行。
林玄言心如死灰,他知道,只要等镇天下睁开剑目,他们便再也无法阻挡他的出剑。
那是凌驾一切的境界。
“我带你回失昼城,白头碑的禁制能抵挡一阵,总有办法的。”南宫低声安慰道。
“嗯。”林玄言只是应了一声,他此刻浑身是血,虽然竭力催动着剑元恢复着伤势,但这一切在稍后便会没有任何意义。
他闭上了眼,知道南宫是无法带着自己回失昼城的。
大雪降了下来,每一片雪花都是剑。
噗通,噗通,噗通——镇天下膨胀收缩的心跳声回响在这个世界里,仿佛那即将复苏的神魔便在身边。
雪花是剑,夜色是剑,月影是剑,心跳声亦是剑。
“对不起,是我不好。”南宫忽然放缓了脚步,低声道歉。
这次伏击镇天下的计划是她定下的,她还有许多手段没有使出,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林玄言摇了摇头,他的嘴唇渐渐覆上了惨白的霜雪:“如果可以,回到失昼城之后,想办法让静儿和婵溪离开,到了南海那边……或许有人能杀了镇天下。”
“叶临渊么?”南宫问了一声。
林玄言点点头:“我能感应到,他离那个境界,也不过一线之隔了,我死之后,我自愿化作他的剑,求他护住她们就好。”
南宫一拳接着一拳轰开身前无形的屏障,她嘴唇艳红,牙关轻颤,雪白的发丝粘濡在侧靥上,修长的细眉凌厉得像是刀子,她用力拧了一下林玄言的脸,竭力让他清醒,“说什么丧气话?你不是自称天下第一剑吗?这就开始托孤了?”
林玄言笑了笑,道:“你这样说话的方式很像邵神韵啊。”
南宫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个心跳声不停地在耳畔震荡,即使她修心极好依旧忍不住有些烦躁。
“她……她是我姐姐。”南宫睫毛覆上了冰雪轻轻颤动,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我是一个杂种。我体内流淌着失昼城和龙族的血,但带我长大的是琉璃姐姐。”
“算了,不说这些了。”南宫脚步更缓,冰雪之中她自嘲的笑容依旧那般动人。
“嗯——他醒了。”林玄言轻轻叹息。
月影涣散,天地之间剑光若极光。
他闭着眼,下意识地勾连上了那道圣识。
在琉璃宫被封宫之后,他一直下意识地认为剑魂便在琉璃宫中,也未开启过圣识寻找,如今生死之间,圣识下意识地打开了,一股温暖的感觉笼罩了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舒服很美好,就像是躺在陆嘉静的怀中。
“不!”南宫清叱一声,她银甲尽碎,寒风如刀,撩起她漆黑的衣裳,大片的衣料被剑气割去,露出大片裸露的雪白肌肤,凄艳如梅上落雪。
这声‘不’不带任何情绪,不似呐喊。
林玄言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声不指的是什么。
南宫将他放了下来。
半空之中,缓缓浮现了一个“不”字。
这个字端端正正,一笔一划,庄严而神圣。
而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竟然硬生生挡住了已经入见隐之后,镇天下的一剑。
只是每剑之后,那个字的结构愈发松散,仿佛随时会崩碎消散。
这是白头碑的第一个字,不。
不字落下之后,南宫抱起林玄言,借着这短暂的喘息时间遁逃回失昼城的方向。
“等等!”林玄言骤然睁开眼,竭力大喊。
南宫看着他癫狂的神色,同样吃了一惊。
林玄言定定地看着她,眼神狂热得像是可以喷出火焰,他依旧有些不确定道:“我又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我的……剑魂。”
“这里离琉璃宫很近?”南宫自问一声:“怎么可能?”
林玄言看着她的眼睛,他浑身毛发瞬息倒竖,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与此同时,不字碎裂,南宫手指划过眉心,念下下一个字:“许。”
林玄言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他张开嘴,牙齿间依旧鲜血淋漓。
“南宫……”
“嗯?怎么了?”
“北府,南宫,北府,南宫……原来如此啊。”林玄言反反复复地念了几遍,嘴角牵扯出艰难的笑意,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原来你就是秋鼎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神宫啊……”
寒风吹乱鬓发,南宫的思绪像是被冻上了薄薄的冰晶,她怔了许久,呆若木鸡。
林玄言触碰了一下她的脸,挣扎着起身,用手拭去粘在她侧靥的冰雪。
南宫缓缓回神,那个许字已经濒临破灭,她却艰难地笑了起来,她蛾眉舒展,那清澈幻美的容颜楚楚动人。
“圣人前辈真是……”南宫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觉得一切如梦。
南宫……南宫。
她缓缓咀嚼着自己的名字,流露出苦涩的笑容。
如果三年前便意识到这一点,或许失昼城可以少死数十万人,或许今日也不至于如此穷途末路。
但总算不算太晚。
“如何取出你的剑魂?”南宫问出了最后的疑惑。
林玄言回忆道:“当日,秋鼎与我说,上古时期流传下的每一柄剑都是钥匙,他也为你准备了一把锁,当时他很满意自己的决定,但是如今我恐怕会怪他……现在想来,都明白了啊。”
林玄言凝视着南宫如画的仙颜,轻声笑道:“我是钥匙,你是锁,秋鼎想将你许配给我,让我们结为夫妻。只是当时我与静儿已然成为道侣,所以他说,恐怕如今我会怪他……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弄巧成拙了。”
南宫冰雪聪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衣领,胸口莫名热了起来,越是寒风白雪,她的嘴唇便越是艳红,她深邃的眸子灵灵地看着林玄言,周围穹顶崩裂,月影捣碎,海水被寒意瞬间冻结连成冰河,又被随后而来的剑气搅碎,南宫半跪在地上平视着伤痕累累的林玄言,容颜静美,她杀人之时如天降的女皇,安静之时一颦一笑皆柔和端庄,像是深居简出的千金大小姐。
“现在?就在这里?”南宫还是有些不确定。
林玄言道:“嗯。这里,委屈大当家了。”
“许”字被彻底斩碎,爆炸声仿佛近在咫尺。
南宫望向了林玄言的身后,数十丈开外,风雪和月色都成了单薄的背景,镇天下虚浮半空微笑着注视他们,犹如不真实的阴魂恶鬼。
在下定决心之后,南宫再没有丝毫犹豫,她按住眉心,心神与白头碑贯通,缓缓道出最后五个字。
“人间见白头。”
月海之上,白头碑亘古不变的刻字缓缓消弭。
而此刻的风雪里,在南宫与镇天下之间,那五个字巍峨如高山,深远如渊潭,它们似将军列阵,将南宫与林玄言护在中间,不死不退,哪怕如今镇天下已步入见隐,他一时半会也无法斩破这传承了万年的圣人词句。
而镇天下也并未心急,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他看来,一切都已胜券在握,接下来是快刀斩乱麻还是软刀子割肉,都是由他决定的事情。
他忍不住快意大笑起来,生而为剑灵,他此刻终究只是少年,心中那份肆意轻狂如何能够压抑?此刻他举手投足皆是绝世剑意,甚至可以引动天劫降灾人间,而南荒所有妖物的绝学,在命轮转过六十四之后,他皆了然于心,而任何道法此刻再他手中,皆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迹。
他睁开剑目,目视前方,在不可见的虚空之中,他隐约看到了隐藏在世界背面的,纷繁复杂的线,而那些线,似是受到什么牵引,即将连在一起。
只是他这份心境很快被眼前的场景打破,即使是他都对南宫与林玄言的举动愕然了起来。
只见南宫忽然跪在地上,屈下了腿,黑袍勾勒下,那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儿勾勒出血脉喷张的曲线,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是最春意盎然的山峦,完美无瑕,将她雍容清贵的气质衬得淋漓尽致。
而此刻她盈盈地跪下身子,屈腿翘臀,双腿又微微分开,那秀美仙颜平静而柔和,乖巧得就像是一只温顺待宰的羊羔。
而林玄言更是直接挑开南宫的衣带,衣带一松,那紧紧勾勒着女子凸浮曲线的衣裳也拉拢宽松下来,林玄言握着她的脚踝,更向两边分开了些,然后粗暴地卷起她黑袍的下摆,将黑袍一路向上推卷,绝美女子的大腿雪白而紧致,看不见丝毫瑕疵,那漆黑的衣袍一路上卷,那暖月般的白暂娇臀唯遮着一件月白色的丝薄亵裤,林玄言深吸口气,手指按住那柔软而极富弹性的臀肉,直接将亵裤扯烂撕去,南宫觉得下身冰凉,忍不住哼了一声。
此刻,失昼城的大当家,这位人间最有名的未亡人,典雅温柔又如杀神一般的绝色女子,下身不着片缕。她光着屁股趴在地上,而此刻腿心深处,那粉嫩的玉阜嫩蕊微微张开着,还似吐着丝丝温热之气,如含着一枚暖玉。
林玄言看着那美到极致的身材曲线,动作微僵,他轻声嘀咕道:又是一只……大白虎?
这些年他被季婵溪调戏得心有余悸,少女平日里语言动作有意无意的挑逗诱惑至极,但是真到了床上又是另一番情况,通常情况他总是被小白虎杀得丢盔弃甲连连求饶,偶尔自己也有胜绩,但他也知道,那也不过是小姑娘偶发善心,在陆姐姐面前照顾一下自己作为夫君的面子。他也常常在被榨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发誓,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就把她晾着看她怎么办,可是每每如此,他又会被少女主动的挑逗弄得死去活来,忍不住又将她抱上床去自取其辱。
这些平日里烦恼的念头此刻都想睡温暖的火光,他回忆起季婵溪纤秀粉嫩的身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南宫嗯哼了一声,小口半张,她又伸手掩住了自己的红唇,此刻时局危机,自然容不得他们做半点前戏,林玄言直接解开自己的衣带,欺身压了上去,本来小母犬一样跪趴在地上的南宫被压得直接趴在了冰面上,那滚烫的肉棒抵着娇嫩花唇,然后挑开层叠的花唇玉肉,没了进去,又遇到了什么阻挠,在顿了顿之后,整根没入。
“额……嗯啊……”即使南宫早已修至了通圣巅峰,对于这种破瓜之痛依旧不知从何阻挡,她只觉得身子在那一刻不停痉挛着,大腿绷紧,脚趾蜷禁,紧贴着冰面的丰盈嫩乳同样曲翘坚硬了起来。
林玄言鼻尖触着她的发丝,那雪白长发间似有阵阵淡淡的芬芳,萦绕鼻息之间,沁人心脾。
南宫捂着唇口,呜呜地叫了几声后,缓缓消散了身子的僵硬和疼痛,只是没有任何准备,那肉棒直接整根没入了她的花穴玉道,她虽然被世人喊了上千年的俏寡妇,可实际上终究是未经人事的处子。
此刻她趴在地上,裸露的雪白臀肉被林玄言身子挤压着,林玄言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入自己的体内,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浸润心田,缓缓修复了他几乎干涸破碎的心湖。
时隔万年,他作为钥匙的宿命里,终于找到了这把命中注定,天作之合的锁。哪怕他们并未相爱。
只是如今玉道花径干涩难行,他抵着南宫丰盈挺翘的嫩臀研磨了一番,也不知是因为两人情感不曾水到渠成,还是因为情势危急起不了欢爱的念头,他的研磨挑逗未能从她的身子里榨出什么蜜汁春水。
南宫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她只是安静地趴着,打算无论林玄言怎么弄,无论是痛苦还是欢愉自己都沉默受着,就像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镇天下看着那林玄言与南宫紧紧相扣的交合处,看着那里流出了丝丝微弱的血,他勃然大怒。
“呵,大当家,我说过,将来攻下失昼城我会娶你,奉你为妃,如今你竟为了不将处子之身交付于我,当着我的面做出路边野狗交合般的事?哈哈哈——你可真是女豪杰啊……”镇天下咬牙切齿,一双剑目燃得通红:“贱女人,不久之后,我就要用这种姿势,在你那城头上,当着你所有子民的面,将你操得不省人事!”
“哦,对了。”镇天下顿了顿,看着林玄言:“还有你那两位漂亮的妻子,到时候也一并供我日日宣淫吧。”
一道剑气自他手中斩出,撞向那个人字,人不过一撇一捺,此刻直接被一剑斩成两半,剩下一个支离破碎的八字,然后又被镇天下一剑斩碎。
接着,他开始以剑拆解那个间字。
原本只是默默承受,并未动情的南宫听到镇天下的话语,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城破的画面,她的花穴竟不自觉地收紧,双腿也向中间靠拢了些,干涩的玉蚌嫩肉间,竟吞吐出了些温凉春水,春水浇灌在林玄言的肉棒上,他忍不住浑身颤抖,那股接近他本源的力量缓缓回到他的体内,他福至心灵,一边缓缓抽送起来,一边凑到南宫耳边,轻声道:“想象一下,我是你那位死了千年的未婚夫,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我将你抱进洞房,剥了你的衣裳,将赤身裸体的你压下身下,插入你的嫩穴。”
林玄言在她耳垂边轻轻呵着热气,南宫柔柔地嗯了一声,身子果真渐渐热了起来。
“在你洞房花烛夜的门外,窗纸忽然被挑开了一个洞,有人在门外偷窥着你,他是一个小小的兵卒,平日里最为仰慕你,但你从来没有看过他。如今他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赤身裸体,被人压在身下,一记一记地大力操动着,你未察觉到,只顾着连连地娇喘着,大声地呻吟着,被你的夫君一下接着一下地杵着花穴,他将你抱了起来,转过身,你雪白丰盈的嫩乳便挺立在那人的视线里,而你雪白无暇的下身,那玉穴开了一线,肉棒深深地扣了进去,两者的交合处,清晰地裸露在了别人的视线里。你被操得意乱神迷,神魂颠倒,交合处肉棒在你体内进进出出,花汁四溅,嫩肉翻出,他在门外脱下了裤子,对着你活生生的春宫戏自渎了起来……”
“啊……嗯啊……嗯……别……别说了……嗯……妾身……妾身受不……呜……”
南宫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脑海中香艳的画面惹得她浑身滚烫,那花穴之间更是玉液横流春水翻涌,将紧致滑腻的花径浇得一片湿润泥泞,肉棒刮擦过其间的肉芽与褶皱,刺激得南宫浑身发抖,呻吟连连。
镇天下看着这对当着自己面苟合的男女,听着林玄言的话语,觉得他说的那个偷窥的人便是暗示自己,心中更是怒意冲天。
“一个丧家之犬,一个淫乱娼妓,呵,你们想用这种手段气得我走火入魔?未免太幼稚了吧?”镇天下一字一顿地说着,齿缝之间皆是滔天怒火。‘间’字岂可碎裂,其中一轮白日被一剑劈成无数光点。
“嗯……嗯嗯……夫君……轻一些……妾身要……要丢了……啊——”南宫螓首乱摇,嫩臀随着交媾的动作晃动着雪白臀肉,绯红而淫靡,她腿心处花唇翻出,春水狼藉,俨然已经动情。
林玄言同样喘着粗气,他的眸光却越来越清澈,他看着身下承欢的诱人娇躯,忽然低喝一声,掰起她的双腿,直捣花心,然后将她的身子拧转过来,正对着,南宫微微睁开眼,美目婆娑地望着林玄言面容,唇齿间发出动人心魄的哼唧声。
林玄言面朝着她,将她修挺紧致的玉腿抗在肩上,一把撕开她胸口的衣裳,那从未显山露水的丰盈玉乳在失去束缚之后竟小白兔般弹了出来,林玄言一手捏住一个,掌心覆着乳肉,手指捏着曲翘坚挺的蓓蕾,满手皆是丰盈饱满的触感。
还差一点了……林玄言轻轻捻动指间曲翘的乳头,声色低沉道:“接着,失昼城破了,妖怪们涌了过来,你法力尽失,被剥光了衣服吊在城头,绳子缠住了你的大腿,腰肢,嫩乳,最后从你的裆下穿过去,深深地勒在白虎的缝中,江妙萱和南绫音同样赤裸着跪在你是身边,而城下,是你的子民,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绑着双手吊在城上,看着妖怪们一鞭子一鞭子抽打着你,看着他们掰开你的双腿,肆意奸淫着你的嫩穴,一个接着一个的肉棒在里面进进出出,你被操得哼哼唧唧地叫着,身子却有了感觉,淫水乱泻,放浪地大叫求饶起来……”
“啊……别说了……嗯哼……不要——”南宫螓首乱摇,意乱神迷之间发出了一声高亢诱人的娇啼。
林玄言本来一直浅浅地抽送着,忽然直杵花心,棒身刮擦过软肉,直接送到了最深入,抵住了那微微凹陷的花心,那一瞬,南宫浑身痉挛,绝美的容颜上清圣与淫乱两种表情矛盾地并存着,她抓着林玄言的手臂,身子止不住地哆嗦,娇躯乱颤间,俨然一瞬间来到了快感的最高潮,她的眼角,甚至噙上了一滴晶莹的泪。
林玄言低下头,替她吻去了那一抹泪痕。
南宫痉挛高挺的腰肢缓缓发送,檀口之间依旧发出着高潮余韵般的浅浅呻吟。
“最后,一位白衣大剑仙从天而降,杀死了所有的妖怪,解救了你和你的姐妹们,从此失昼城一片和乐,那一轮明月重见天日,其间的人们永远地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林玄言柔声地说着,他缓缓抽出了那沾满精液的肉棒,随意抓了一捧雪,擦了擦。
他替着南宫整理好有些破碎的衣裳,将下下摆也捋了下去,遮住了微红翘挺的嫩臀和雪白修长的大腿,他将她抱了起来,南宫那秀美的脸蛋微微潮红,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透着一缕茫然。
她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领,回想起刚才放荡的画面——按理说我不该如此,仅仅言语挑逗罢了,我怎么会真的身临其境一样,还流露出如此情态……
她看着林玄言,看着他脸上浅浅的笑意,霍然明白了。
“你……”
“我入见隐了。”林玄言喟然轻叹,他再次抱了抱她,柔声道:“委屈大当家了。”
南宫泪水盈眶。
不许人间见白头。
那七字圣言只剩下白头二字。
林玄言整理衣衫,望着面色阴沉的镇天下,微笑道:“请。”
镇天下道:“我应该早些斩草除根的。”
林玄言道:“我刚诞生的时候和你一样,盲目地自信,张狂得以为天下无敌。所以犯下了一些要用一生去弥补的过错。你年龄比我更小,更是如此。”
镇天下沉默片刻,道:“我依旧觉得我不会败。”
林玄言双手拢袖,一如出城时的模样,他缓缓走到镇天下身前,再次平静道:“请。”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冰面上。
晚云割裂成絮,天地皆剑。
南宫将‘白’‘发’二字收拢身前,静静凝视。
白发见白发。
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看着却有些孤单。
失昼城头,陆嘉静仓皇地跑了出来,看着云絮间纵横天地的两道剑气,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就在先前,她手心的那道千里传剑符燃烧殆尽,却未见他们归来,那时她便知道出大事了,但她未将这件事告诉季婵溪,只是一直凝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天上又落了雪,有白色的雪,也有黑色的,他们纷纷扬扬地纠缠着,洒向这座古老的城池。
季婵溪也明白了过来,伸出手,将一片晶莹的雪花篡在掌心,低声自语:“一定要赢啊。”
千万里皆是剑。
整片南海皆被剑域笼罩,一气纵横三万里。
青紫色的电蟒纠结扭曲着扫过海面,巨大的雾气凝成冰霜为天地都覆上了一层薄纱。
长空之中似有龙吟,骤然响起,骤然散去。
海面上,暴雨下了数十轮,将天下洗了一遍又一遍,阴晴难定。
无数人鱼一样的珍贵生命成群结队地游曳而出,唱着凄凉而悲伤的挽歌。
浮屿上,那本即将翻到最后一页的金书忽然震了震,上面的某些字迹如雨打尘埃般被洗去。
乾明宫的地底,铁索间披着红袍的绝色女子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的笑容。
而南宫立在一片浮冰上安静地等待着,白发两字始终悬在她的身边,散发着温柔的光。
没有一片雪花能够靠近她。
这场席卷整座南海的风暴整整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裴语涵带着席柔来到海边,与她说着南海那边看不到,却可能发生着的故事。
南宫仰起头,望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不知是不是眼睛太过酸涩,她竟然模糊间看到了两轮月亮。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心生感应,望向了远方。
海面上,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白衣黑发的少年足尖在海水上踩踏出缕缕涟漪,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南宫感觉自己被抽干了所有力量,一下子跪坐到了地上,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只好竭力挤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林玄言垂着衣袖,胸膛上皆是细密发红的剑痕,他脸色惨白,嘴角却噙着柔和的笑意,他对着南宫,也像是对着天下众生说:镇天下已死。
三尺剑依旧天下无双。
第八十九章:归来看海,风平浪静
风停雪止,海平澜静。
人成对,剑无双。
故事有了好的结局,战后的废墟再如何疮痍狼藉,也总有漫长的时光来整理河山。
三万年的阴霾消散,早已决心誓死卫道的南宫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百感交集落到唇边便无语凝噎,她反倒像是一个局促的小女孩,确认了好几遍来人之后,那被雪雨洗得苍白的容颜上终于勾勒出浅浅的笑。
林玄言看着逐渐晴朗的海面,同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走到南宫身前,胸口一热,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冰凉的身躯,手环到她身后的腰间,按住了那纤柔软弹的腰肢。
黑绸的衣裙深深陷出指涡,南宫身子微凛,下意识地踮起了脚尖,她双手向两边摊开着,不知道该推开林玄言还是拥抱他。
林玄言的手沿着纤腰向下滑动,按上了南宫丰软浑圆的翘臀,手指用力,一下便隔着绸滑的衣衫陷入了那嫩弹的软肉之间,南宫嘤咛一声,下意识地将一只手环住了林玄言的,说了声:“不要。”
林玄言没有吭声,抱着南宫,手不停地抓捋起她黑色的裙摆,她的娇臀被一顿抓弄,那黑裙也随着他的用力而被提了起来,白暂如新笋的小腿露了出来,紧紧绷着,林玄言的感受着手指间软糯而肌肤弹性的触感,肆意地抓捏享受着,他紧紧贴靠着南宫的娇躯,胸前那丰盈饱满的玉峰同样被紧紧压着,南宫身子微微颤栗,她本想稍稍反抗,但是想到三个月的压抑和见到他活着时的满心欢喜,身子也渐渐的软了下来。
南宫另一只手臂也微微贴靠上了林玄言的后背。林玄言五指紧紧地抓着南宫丰满的臀肉,南宫没有反抗,微微闭着眼,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清眉舒展,笑意温和。
林玄言低吼一声,一把将南宫推到了身下那块浮冰上,身子压了上去。
南宫没有反抗,顺从着躺下了身,任由林玄言撩起自己下身的衣摆,那黑色的裙裾顺着大腿被推了上去,月白色的丝薄亵裤在三个月前便被扯碎,此刻下身光洁雪白,不着片缕。南宫稍稍迟疑之后,分开了一些腿,那光嫩洁白的玉穴堪称最完美的杰作,唇瓣紧紧地合着,其间含着一线嫣然的细微裂缝,雪白的丘壑上更是纤尘不染,带着柔软的肉感,让人忍不住想肆意抚弄,剥开那半月形的唇瓣,窥见其间最神秘瑰丽的景致。
南宫闭上了眼,她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情有些荒唐,却乖顺地任其施为,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她忽然觉得有滚烫的硬物顶开缝隙挤了进来,但并不顺利,如垦荒般地一点点顶压着,那硬起的阴蒂被频频触碰,激得南宫腿心湿腻,娇嫩软腻的身子更如蚁走电窜,弄得她浑身热了起来。
林玄言此刻有些神智迷乱,他顶了好多下皆从那滑腻的雪白玉丘旁滑过,他握着自己阳根,对准了那雪白的嫩丘,正欲强行顶入,他的神色微微晃动,怔怔地看着她的雪白玉丘看了会,忽然低声道:“婵溪……”
南宫身子微颤,睁开眼轻声叹息,林玄言指间颤抖地伸向了那细微的缝隙,在即将触碰之际触电般缩了回去。
林玄言瞳孔渐渐清晰,他看着冰面上绝美的女子,看着那修长雪白的大腿,为她重新掩上了裙裳,捂着额头低声说:“大当家,对不起。”
南宫柔和地笑了笑,支起了身子,道:“你如今可是失昼城的大英雄,若是可以服侍你,妾身自然也无怨无悔。”
林玄言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帮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南宫笑意盈盈,眉目纯净间又带着些娇媚,任由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将她就地正法,好好疼爱一番。
林玄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渐渐平复了心情,他看着逐渐放晴的海面,问:“过去多久了?”
南宫答道:“三个月了。”
林玄言错愕道:“这么久了?”
“静儿和婵溪应该担心死了吧……”林玄言自语了会,望向南宫,道:“大当家,你的身子终究是给了我,虽是情非得已,但我……会尽力负责的。”
南宫微微摇头:“林公子何必为这小事介怀,能救下失昼城,妾身赴汤蹈火亦是义不容辞,更何况这区区蒲柳之躯。”
林玄言笑道:“若大当家是蒲柳之姿,那整个天下的女人都无地自容了。”
南宫温婉一笑。
林玄言又抱了抱她,这次只是简单的拥抱,没有动手动脚之类的,拥抱结束之后,林玄言的手轻轻蹭了蹭她饱满如扣碗的丰嫩玉乳,南宫只是低了些头,也未说什么,她气质依旧端庄典雅,只是此刻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
“先回去吧,别让大家等得太心急了。”林玄言道。
“好。”南宫应了声,抬头了有看了眼那重现的明月,双月共辉,如一道明河两边相对的倒影,她眼眶又微微红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南宫跟在林玄言身后,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林玄言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又低了些头,将笑意敛去。林玄言慢了些脚步,与她同行。
“那……若是回去之后,我该怎么与她们说?”林玄言问。
南宫想了片刻,道:“若是不愿让她们知道,不说不就行了?”
林玄言打量了她一番,无奈道:“南宫姑娘,你这副不良于行的模样,鬼都知道有问题呀。”
南宫啊了一声,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尖,脸颊微红,道:“那怎么办?”
林玄言微笑道:“到时候就将原委说与她们吧,我那两位妻子皆是体贴之人,更何况……在家中一般我说了算的。”
南宫柔和地笑着,也没有揭穿他,道:“那三妹呢?”
林玄言脚步顿了顿,他抚了抚额头,苦恼道:“三当家自然也是个好姑娘。”
“那林公子也……”南宫试探性道。
林玄言缓缓道:“世界上有很多好姑娘,但是不能因为别人喜欢我,我便要娶了她,这是我的花心,对静儿她们太不公平了,哪怕她不会说什么,但……终究是我的不对。”
南宫看着他的眼睛,欠了些身子,道:“妾身知道了。”
林玄言摸了摸她的微乱的长发,那清艳的容颜即使苍白疲倦依旧那般明艳照人,他轻笑道:“南宫姑娘不要多想,我其实一直非常敬佩仰慕你的。”
南宫摇头道:“妾身终究只是女子,更何况还是那样的产物……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属于哪里,该去往哪里。”
林玄言问:“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你的身世的?”
南宫看着海面,足尖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轻声道:“三年里慢慢地恢复着,渐渐地就都记起来了,我记得小时候我一直呆在那座宫殿里,那红衣姐姐照顾着我,她虽然经常打骂我,但是其实对我是很好的。后来琉璃宫被围攻,姐姐挡在我的身前保护我,再后来出现了一个男子,他救下了重伤的姐姐,并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叫秋鼎……嗯,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要接纳我为女儿吧。那天夜里,秋鼎将姐姐与我都带走了,我看到他和姐姐进入了一个房间,一开始里面传来了欢愉的声音,后来又传来了吵架的声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姐姐将我交给了他。”
“再后来我见到了我的……亲生母亲。我当时感觉她并不喜欢我,对我有些冷漠,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她想把我培养成杀器,让我亲手杀死龙王,但是秋鼎不允许。再后来,我多了两个妹妹,那是秋鼎与娘亲的女儿。私下里的时候,秋鼎经常与我说,我很像琉璃姐姐,打架方式很像,长得也很像。他不知道,在心里,我有多么崇拜仰慕琉璃姐姐……”
林玄言安静地听着,拍了拍她微颤的肩膀,柔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别为了这些伤神了。”
南宫嫣然一笑,欢悦道:“但是姐姐还活着呀。”
林玄言迟疑片刻,问:“若是琉璃如今成了杀人如麻的魔头,已经变成了你不认识的模样,那怎么办?”
南宫道:“我也杀过许多人。”
林玄言道:“不一样的。”
南宫嗯了一声,道:“到时见了面再说吧,最难过的日子都过去了,接下来都不算什么的。”
“嗯。”林玄言问:“我一直很好奇,按照邵神韵与秋鼎的关系,何至于要封印她三万年?”
南宫斩钉截铁道:“这一定不是他做的。”
林玄言蹙眉道:“为何?”
南宫道:“虽然我记不真切了,但是他们的感情其实是很好的,甚至……比娘亲更好,我记得嗯……”
南宫欲言又止,清眉微蹙着,咬着嘴唇,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林玄言好奇道:“怎么了?”
南宫犹豫很久,才缓缓道:“我听说,很久之前,娘亲是很温柔的人,但是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吧,又生下了我。她虽然偶尔会照顾我,对我笑笑,和我说说话,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沉默寡言的。后来,秋鼎与娘亲一同和龙王死战,秋鼎和龙王都死了,娘亲却活了下来,她几乎用尽修为从大海中取出了一块巨石,浮于天上,然后于南海之畔立下了白头碑,便也去世了。那之后,我与两位妹妹被奉为失昼城的新主人。
之后轮回百代,便是如常的故事了。”
浮屿竟然是南祈月的手笔?
林玄言问:“那三座神宫是何时铸成的?”
南宫笑着指了指自己,笑道:“是四座。”
她按着额头想了会,不确定道:“似乎是在失昼城之时便铸好了,但不过是巴掌大小,秋鼎死后,我们修为最深,最善占卜的大祭司将它们送往了世界各地。
羡鱼是龙渊楼的钥匙,古代是修罗宫的钥匙,而北府则需要古代渊然规矩三柄剑同时才能开启。”
“这样啊……”林玄言想起了当时海面上群雄并至的混乱场景,喃喃道:“这些难道都是他安排好的吗?算的也太远了吧……”
南宫笑问道:“你如今不也是见隐境吗?这些事情难道做不到?”
林玄言苦笑道:“半条命都打没了,如今这境界破碎不堪,我也不知道到底还算什么,大概比通圣稍高,比见隐稍低吧。”
南宫蹙眉道:“那以后若是遇上了你口中的那位叶临渊怎么办?”
林玄言道:“他要得到三尺剑是为了破入见隐,若是如今已经另辟蹊径,我与他也没什么你死我活的大道宿怨了吧。”
南宫认真问道:“若是他犹不知足呢?”
林玄言脚步顿了顿,不确定道:“仗剑飞升?”
说罢,林玄言自嘲地笑了笑,道:“唉……相比下来,镇天下不过是掌握了至强力量的小孩子罢了,这三个月里,哪怕他有很多机会逃跑,也出于天下第一剑的尊严和自负,要拼上性命与我死战,但叶临渊这种老狐狸才最可怕啊,若是我未洞察天机,此刻可能已经沦为冰冷的兵器,可我即使来到了南海,也不敢确认我是不是真的逃过了他的算计。”
林玄言揉着眉心,继续道:“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真有相争,我避开道路便是。”
南宫安静地听着,道:“妾身也会尽力护着你的。”
林玄言笑着嗯了一声,抬起头的时候,失昼城的轮廓已经勾勒在了视野里,如今双月共辉,失昼城显得银亮而清晰,仿佛那些城墙上的血污都被照拂干净,如银亮的雪尘。
这三个月以来,陆嘉静与季婵溪轮换着站在城头,今日似是被天地异象引动,犹在梦中的季婵溪猛然惊醒,随手扯过一件黑色大氅披在身上,跑到了城头上,扯着陆嘉静的袖子问:“陆姐姐,怎么了?”
陆嘉静声音微颤,不确定道:“雨停了。”
季婵溪细眉蹙起,双手扯着大氅的衣口,骨节捏得发白,她看着头顶的那轮重新出现的苍白月亮,喃喃道:“结束了吗……那他呢?他怎么还没回来?大当家怎么也没回来?”
陆嘉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季婵溪不安问道:“要是死了怎么办呀?”
陆嘉静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妹妹这么好看,他怎么舍得死?”
季婵溪身子向后退了退,哀怨道:“若是他敢死了,我们就改嫁吧,让他泉下也不得安宁,哼。”
陆嘉静无奈地看着她,叹息了一声,刚想再劝说几句,季婵溪忽然惊呼一声,身子前倾,手扒住了城墙,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季婵溪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一只手揽住了,然后听到啪啪两声,季婵溪娇呼两声,娇臀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嗯?想改嫁?背地里这般说夫君坏话,不家法严惩一番你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呀?”林玄言揽着她的腰,向后撤了两步,一把扯去她的大氅,扬到城下。
季婵溪手扒着城墙,身子被迫退了些,于是那臀丘被迫翘得更高,与蜂腰连成诱人曲线,林玄言毫不客气,左右连拍了好几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臀肉颤得衣裙褶皱,季婵溪娇呼一声,回过身望向身后突兀出现的少年,却没有责怪的意思,眼睛一下子红了。
林玄言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臀丘,然后身后勾了勾她的眼眶,笑道:“这就被打哭了?大小姐丢死人了。”
陆嘉静怔怔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少年,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嘴唇颤了颤,半张开来,冷风灌了进去,她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林玄言已然放过了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姑娘,目光柔和地望着陆嘉静,陆嘉静一身雪白的衣裙灌满了风,鼓鼓地胀起,更衬得她人影清瘦。
林玄言一把抱住了她。
“静儿,你季妹妹说出这等话,你也不替为夫惩戒一番,是不是也该……”
林玄言说着,耳畔忽然传来陆嘉静轻轻的啜泣声,他轻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那个镇天下呀根本不是夫君的对手,我轻而易举就杀掉他了,唉,笑一下嘛。”
陆嘉静听着他的话,手死死地箍着他的后背,他肩膀处的衣料湿了,微凉。
林玄言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抱着陆嘉静柔软的身躯也哭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相拥哭着,声音哽咽连不成句子,陆嘉静情绪压抑了三个月,平日里虽然看着冷静平和,但此刻真正见到林玄言平安归来之后,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
季婵溪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屁股还是有些痛,她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听着两人的话,也伤感极了。
到最后,反倒是陆嘉静首先止住了眼泪,反而开始安慰林玄言和季婵溪,三个人推推搡搡,一路推到了闺阁的床单上。
“你们两个还记得临走的时候怎么和我承诺的吗?”林玄言看着跪坐在床榻上的两女,发问道。
陆嘉静想起了什么,俏脸微红,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季婵溪愣了会,更是直接摇头否认:“什么承诺?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玄言眯着眼看着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少女,笑道:“季姑娘骨头又硬了?”
季婵溪冷笑道:“也不知道以前每次从我床上哭着喊着求饶的是谁?”
林玄言虽在此战中被打掉了半条命,但是境界总是要高过通圣的,他对于自己此刻能不能降服这只小白虎也跃跃欲试,他挑衅道:“以如今我的实力,你与陆姐姐一起来只有乖乖求饶的份。”
季婵溪讥讽道:“你想骗我与陆姐姐与你一同同床,以为我会上当?”
陆嘉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对于两人一同上床还是有些芥蒂和羞耻。
林玄言强横道:“反正今日你们也跑不了了,来,静儿,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我们分开之前说好了什么?”
陆嘉静看了季婵溪一眼,哼了一声,有些不满道:“不就是说,你要是能杀了镇天下,我们以后……嗯,以后小嘴和后庭都让你任意用吗?”
林玄言眯着眼笑道:“哦,原来静儿没有忘记啊。”
陆嘉静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当初我们不过是激励一下你,反正现在你也平安回来了,这份协议不作数了。”
一旁的季婵溪同意点头。
林玄言讶然道:“还有这种逻辑?”
陆嘉静问:“我说了不算数?”
林玄言指了指身下的床榻,道:“以前我们就说好了,床上的事情我说了算。”
陆嘉静听完便要起身下榻,林玄言一把拉住了她,那一对柔软丰满的乳峰一下被他握在了手中,陆嘉静娇呼一声,身子被拉倒在了床榻上,在轻微的断裂声里,她白裙腰间的系带已被扯断,宽大的斜襟长袍一下子向着两边敞开,露出了其中被傲人的玉峰高高撑起的亵衣,林玄言又乘机摸了一把,手感软妙得难以言喻。
陆嘉静被他推倒在床榻上,那一对最傲人的嫩乳已经沦陷,被林玄言抓在手中肆意揉搓着,那单薄的亵衣更是似要被雪腻软肉撑裂了一般,紧紧地绷着,那曲翘挺立的乳珠隔着衣衫也若隐若现出了小巧的轮廓,而那乳珠与衣衫摩擦,微微生疼,却又刺激得小巧乳珠更加坚硬翘挺。
林玄言感受着掌间雪乳极致的丰满触感,又反反复复地如揉面团般摩挲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陆嘉静被他轻薄得脸颊绯红,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幽怨地瞪着他,而一旁的季婵溪也盯着这一幕看,看着那雪乳隔着衣衫饱满挼搓时,竟还有微微的羡艳之情。
“静儿的胸还是这般弹手好摸。”林玄言赞叹道。
陆嘉静反击道:“你也还是这般轻薄孟浪。”
林玄言笑道:“你也好意思提浪这个词,我只是揉了揉你的胸,但静儿下面怕是已经湿透了吧?”
陆嘉静脸颊更红了些,胸膛微微起伏着,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林玄言看,似是赌气。
林玄言调笑道:“哎,静儿,你身为正妻怎么一点大妇的自觉也没有呀,看来不好好家法处置一番是不行了。”
陆嘉静道:“你想干嘛?”
林玄言看了季婵溪一眼,道:“婵溪,平日里静儿姐姐有没有欺负你呀?”
季婵溪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点头也不摇头。
“今天夫君做主,让你好好惩罚一下你陆姐姐。”林玄言说着,一把将陆嘉静的身子翻了过去,让她面朝床榻,露出后背与臀腿之间跌宕起伏的傲人曲线。
陆嘉静愤然道:“不许打我屁股!”
季婵溪同样姐妹情深地摇头道:“不行,哪怕你连我一起打。”
林玄言揉了揉陆嘉静的香肩,刚想说什么,言语忽然愣住了,他看了一会,眼睑垂了下来,手指轻轻抚过陆嘉静的秀发,落在了那极细的一茎白发上,他轻声叹息道:“静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陆嘉静道:“那你还欺负我?”
林玄言抱起了她,轻轻吻了吻她的侧靥,道:“以后回到轩辕王朝,我们不理世事,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
陆嘉静轻声道:“若能如此,自然最好,只是我们遇到的不遂人愿的事情还少吗?”
林玄言将她搂着,陆嘉静靠在她的肩头,两两无话。
季婵溪盘着纤巧雪白的腿坐在一边,忽然问:“那林大剑仙,你与我们两个小女子说说,你是怎么杀的镇天下?”
这个问题果然来了。林玄言心思微沉,他一路上都在想要不要说实话,事到临头了还是没有想好。他出剑之时俯仰不愧天地,快如闪电,锐利得足以斩断一切,而面对这小小的儿女情长,反而会显得拖泥带水起来。
见林玄言面有犹豫,陆嘉静也好奇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他,不解道:“与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玄言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沉吟片刻,道:“我找到了我的剑魂,在某座神宫里。”
“琉璃宫?”季婵溪问道。
林玄言叹了口气,缓缓道:“南宫。”
陆嘉静神色一震,喃喃地念了两遍南宫这个名字,神色微异。
季婵溪同样冰雪聪明,眸子微亮,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房间里寂然无声,明亮的烛光辉映着月色,半掩的帘障一片迷幻的绯色,榻上的人影绰绰约约地安静着。
不知过了多久,陆嘉静目光闪烁了几下,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季婵溪则蹙起了弯弯的细秀眉毛,望向林玄言,冷笑道:“大剑仙真是艳福不浅呀。”
林玄言道:“我也是被逼无奈。”
陆嘉静点头道:“嗯,我自然不会在意这个,若是能早些想通这些关节,之后的战事也不会如此惨烈,原来当初在琉璃宫中探查到剑魂,是因为南宫也在其中,这……终究是我们的疏忽。”
林玄言无奈道:“要怪也怪秋鼎,非我们之罪。他要是早些说清楚这些,何至于如此。”
陆嘉静道:“想必这也有他的道理吧,说来奇怪,为何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南宫体内,以大当家的境界竟然发现不了?”
林玄言皱起眉头,想了想,不得其解,道:“这事还是到时候问下大当家吧,今晚不谈这些。”
陆嘉静弯起眸子,慵懒地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身子,笑问道:“那今晚谈什么?”
季婵溪看着陆嘉静略带柔媚的笑容,冷哼道:“陆姐姐真是又浪又不禁肏. ”
陆嘉静支起身子看着面容俏妍的少女,道:“那今天小婵溪让姐姐开开眼,看看你是怎么驯服这位大剑仙的?”
季婵溪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这根本不算什么引以为傲的东西。
林玄言嘴角微微翘起,心道如今自己境界再涨,对付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难道还在话下?刚刚杀掉镇天下,今晚又能降服一个‘劲敌’,真是快意。
季婵溪看着他满脸笑意的样子,不解地眨了眨眼,心想你至于这么开心吗?
“我先费点力气制服你陆姐姐,再来与婵溪专心一决高下。冷落片刻,不介意吧?”林玄言笑问着,心想今日便先不施一龙二凤了,先逐个击破让这个曾经使得自己颜面尽失的少女心服口服再说。
季婵溪撇了撇嘴,哦一声,道:“不会。”
林玄言转而望向了陆嘉静,解开她的衣裳,将那宽大的衣袍向下扯动,直接使得肩膀裸露,一路褪到了臂弯处,那玲珑秀美的锁骨下,一对丰满傲人的玉峰紧紧撑起衣物,似是随时要裂衣弹出。
林玄言忽然停下了动作,盯着陆嘉静的眼睛,道:“静儿先完成一下你的承诺可好?”
“承诺?”陆嘉静有种不好的预感。
问话间,林玄言将陆嘉静拉到了身前,让她跪坐踏上,然后顺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袍,那坚硬滚烫的肉棒如剑出鞘般弹了出来,凑到了陆嘉静绝美的秀靥边,那硬挺阳具上隐隐有青筋暴突。
一旁旁观的季婵溪秀眉紧蹙,似是嫌弃着林玄言的无耻。
“委屈静儿了。”林玄言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滚烫的肉棒凑到了陆嘉静的唇边,陆嘉静羞恼地瞪了林玄言一眼,却还是弯下了娇躯,朱唇微启,螓首凑了过去,香舌微伸,小心翼翼地舔弄了起来,林玄言低着头,看着陆嘉静跪在自己身前要含弄阴茎的样子,虽然心中火热,但依旧觉得愧疚,低声问道:“算了吧,这太过折辱静儿了。”
季婵溪在一旁冷笑道:“装什么装?我看你心里期待得很,男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陆嘉静同样不信他的鬼话,白了他一眼,道:“闭嘴,我陆嘉静说到做到。”
她低着头,一手抓着自己的袍襟,而雪白宽松的衣袍根本掩盖不住酥嫩丰满的雪腻玉乳,半含半露着,她另一只手直接扶上了经络暴突的坚硬阳具,轻轻揉动了几下之后,檀口启张,凑了上去,衔住了发紫的龙筋,舌头与此同时挑弄裹上,湿滑地抱住了肉冠,林玄言低头看着这一幕,视觉与身体的双重刺激之下,那舌头抚弄过肉冠之时,他浑身发抖,险些没有锁住精关,直接丢了。
陆嘉静对于此道本就熟稔,如今虽微有生疏,小嘴却也很快适应了林玄言的尺寸,她低头专心含弄着,吞吐之间侧靥微陷,那丁香小舌轻柔地缠裹吸吮着,将那坚挺的龙筋更套弄得硬了几分,舌头每每刮擦过肉冠,林玄言都忍不住身子微颤,他低着头看着陆嘉静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颈,心想如果世界上还有更美的景致,估计也就是稍后季婵溪被自己肏的哀声求饶的样子了。
林玄言只觉得快美异常,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下挺入深入唐突了身下的佳人,陆嘉静细心地舔舐过龙根的每一寸地方,然后吐出了半截龙根,微微仰起头,眼含媚意地看着林玄言,似是在说你靠修为强忍着算什么男人?
林玄言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轻柔地笑了笑,肉棒早已硬得难以言喻,他抽离出了阳具,一把将一身白裙的绝美女子推到了床榻上,笑道:“陆姐姐真是守信之人,为夫好好奖励奖励你。”
陆嘉静被她压到身下,两人鼻间凑得很近,双目对视着,林玄言毫不客气,一手按上了那腴软的胸脯,轻轻将那丰满的玉乳揉出了裙裳,乳肉满满当当地盈在手心,乳肉自指缝间四溢,完全难以掌握。
陆嘉静看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观战的季婵溪,微羞道:“在季妹妹面前不许太作弄我,不然以后休想让我再给你品萧。”
林玄言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静儿的面子大过天。”
陆嘉静脸更红了几分,恼怒地看着林玄言,道:“你再这样我把你踢下去了。”
林玄言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稍后保证让静儿舍不得离开我。”
她一双修长玉腿被林玄言分开,那本就宽松的下裙自两边解开,轻轻一推便露出了大片雪白的玉腿,她这些天仅仅披着一件单衣,下身甚至未着亵裤,裙袍推至腰间,那萋萋银亮芳草掩映的美景一览无遗,玉蚌半开半合,似吐着丝丝的热气。
林玄言看着她的眸子,撑臂挺身,陆嘉静身子一紧,肉棒在身下凝成了一个炽热的点,那高耸的怒龙轻而易举地挤开了朱门玉户,闯入了泥泞多汁的花径之中。
陆嘉静腰肢挺起,低呼一声,尾音娇娇颤颤,诱人销魂,她望着林玄言的眼神已是媚眼如丝,那肉棒刨刮着花穴玉道的褶皱而过,没深入一寸都惹得身下女子颤抖不已,轻轻的水声里,阳具一下杵到了滑到了最深处,撞击花心,裹着阳根的腔道在这一刻猛然紧缩,还未开垦,那乳液汁浆便忍不住喷射了出来,林玄言在适应了其间的紧窄之后挺弄起来,陆嘉静的玉腿被他高高抬起,下身交合处不留一丝遮掩地暴露在视野里。
花唇玉肉被抽插得翻飞,肉棒进进出出间,每一次耸动都惹得美人娇喘不已,而她面容上依旧有着与生俱来的清冷贵气,此刻媚眼与贵气丝丝入扣地交融起来,带着让人窒息的绝美,因为季婵溪在一旁认真地看着,陆嘉静也只是小声地呻吟着,饶是如此,那呻吟声依旧悠长而不绝如缕,余音颤颤,销魂缥缈。
陆嘉静的身子在一声一声抽插中放松下来,她虽有些不满林玄言轻佻的态度,但心中还是欣喜更多,她此刻只觉得玉乳胀得厉害,伸手要去拆解自己的衣襟裙带,让一对饱满丰挺如扣碗般的嫩乳挣脱开衣衫紧致的束缚,林玄言似是也明白她的意思,手指轻轻一勾,那乳珠擦过衣襟,一下子弹了出来,在空气中傲然挺立着。
解开了陆嘉静的衣衫之后,她的上衣和下裙都一并被推挤到了腰间,林玄言双手抓住了那一对丰满的乳瓜,稍一用力,丰腴柔软的美肉便在指间四溢开来,雪脂般滑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陆嘉静感觉自己的乳珠被握在了手中,呜呜嗯嗯地叫了几声,而身下的肉棒开垦得极为卖力,深深浅浅之间多次直捣花心,淫靡的声响里,陆嘉静螓首摇晃,腰肢颤动,被插得欲仙欲死。
“静儿若是受不住了,记得向夫君求饶啊。”林玄言一边揉弄着玉峰一边出言调笑。
陆嘉静娇叱道:“少废话,你也就在我床上可以逞些英雄好汉。”
林玄言稍一用力,十指掐入那饱满的乳肉之间,如揉面团般揉捏着,林玄言俯下身咬了咬她的嘴唇,舌头又轻轻舔过她的面颊,陆嘉静下意识的侧过脸回避着,林玄言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下身轻轻抽离,将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
在轻微的空虚感之后,肉棒又插入了湿润柔滑的花径之中,林玄言抱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肢,将其提了起来,陆嘉静便以一种跪趴的姿势对着林玄言,那丰腴浑圆的雪臀便正对着林玄言,林玄言看得心思火热,伸手狠狠拍了两下,留下了两个淡淡的巴掌印。
陆嘉静清叱道:“不许打我屁股……嗯……”
滚烫坚硬的阴茎再次长驱直入,一顿穷追猛打的抽插之下,陆嘉静被插得螓首乱摇,娇喘细细,胸前那一对沉甸甸的玉乳不停地欢动,啪啪啪的淫靡声响里,她花穴忍不住地收紧,在一阵阵的挛动中,清泉蜜浆如潮水般喷出,打在林玄言的大腿两侧,一片湿腻。
“啊……别了……轻一些。”陆嘉静忽然娇吟一声,雪颈高高扬起,脚趾蜷曲,在一阵惊心动魄的呻吟声中狠狠地丢了。
陆嘉静腰身一塌,瘫软地躺在床上,抽搐般地轻颤了两下,娇嫩的肌肤上布上了绯云般的颜色,林玄言将犹自坚挺的肉棒抽离了陆嘉静湿嫩的花穴,微微上移,挑开了丰腴臀肉的缝隙,直接对准了那紧致小巧的后庭。
“别!”陆嘉静惊呼一声,手伸到身后要掩住屁股,她看了一眼一旁笑眯眯看戏的季婵溪,道:“今天不行……季妹妹在一旁看着呢。”
林玄言问:“看着又如何,我稍后也在你面前这般插她不就是了?”
陆嘉静扭了扭自己的腰肢,强硬道:“不行就是不行!”
林玄言的肉棒反复地刮擦了几遍后庭的褶皱,轻声道:“静儿害羞了?”
陆嘉静咬着嘴唇,有些艰难道:“今日我怕了你还不行吗?饶过我这一次,下次婵溪不在的时候我给你好不好?”
林玄言拍了拍她微红的挺翘臀儿,道:“既然静儿都哀声求饶了,那边放过你这次吧,让你的小嫩穴代之受过吧。”
说罢,林玄言肉棒下移,再次刺入那玉肉花蚌之中,快而有节奏地抽插起来,那带着兽性的侵略让陆嘉静喘不过气来,只能忘情地呻吟大叫,阴茎每每没入深处之时,那娇媚的呻吟声都变得酥软极了,竟带着青楼女子般的诱人放荡,最终,在几次被顶到了高潮边缘后,陆嘉静终于忍耐不住,轻轻挺臀迎合肉棒撞击坏心,那层层叠叠的软肉骤然收紧,陆嘉静高挺翘臀,在一声忘情的销魂呻吟声中,来到了高潮的顶峰。
“陆姐姐真是不堪鞭笞呀。”季婵溪看着浑身紧绷,低低喘息的女子,手指勾了勾她垂荡在侧靥的秀发,微笑着讥讽道。
陆嘉静同样恼恨自己的不争气,此刻听到季婵溪的嘲弄,更是羞恼极了,她瞪了季婵溪一眼,声音断续道:“没大没小,要不小婵溪来给姐姐演示一下什么叫百战不殆?”
季婵溪抱着双腿,不以为然地鼓了鼓香腮,还挑衅了看了林玄言一眼。
陆嘉静心中讥哨不已,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玄言战力更胜以往,若是再交媾片刻,自己再丢两回,恐怕自己又要被逼得认错求饶了,此刻她祸水东引,将焦点转向了季婵溪身上。
哪有自己在这边被操得连连呻吟,季妹妹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笑话的道理?
陆嘉静给林玄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敢对自己不敬的小姑娘。
她知道先前林玄言在床榻上不是她的对手,但是此刻林玄言已然突破通圣,境界今非昔比,拿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难道还在话下?
林玄言同样自信满满,觉得今日便是一雪前耻之际,这个桀骜不驯的骄傲定然会被自己操得心服口服,而不是只能用打屁股这样手段来降服她。
“你们都盯着我干嘛?”季婵溪显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念头,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坦荡表情。
林玄言扯过了一件披风披在陆嘉静起伏的娇躯上,转而将季婵溪扯到身前,她的身子虽然比较娇小,却也发育得极好,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那白暂柔滑的肌肤更像是可以挤出水一样,那清冷无暇的容颜总带着淡淡的蔑色,让人忍不住想将她压下身下,狠狠亵玩征服。
“大小姐,还不乖乖趴下,夫君要临幸你。”林玄言笑着勾了勾她的下巴。
季婵溪一把拍开他的手,轻蔑道:“呵,你每次都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最后哭着喊着求我放过的又是谁?”
林玄言冷笑道:“如今时移物换,我早已今非昔比,稍后你哪怕求饶我也定不饶了你。”
季婵溪按着他的胸膛,反而将他按在了床上,冷冷道:“废什么话,好生服侍着本小姐。”
林玄言一个翻身,重新将少女压在了身下,一把扯下她的腰索随意甩到了床下。陆嘉静在一旁坐着,抚着自己起伏不定的酥胸,已经打定主意要看她出丑,稍后她不堪鞭笞之际,再将她扯过来,狠狠揍一顿屁股,这样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位骄傲的大小姐在自己面前,估计也很难抬起头了。
陆嘉静在心里打着算盘,林玄言与季婵溪已经在床上滚打了起来,黑裙拆解开来,那雪白的身子罂粟花般绽放招摇着,一对腴软丰嫩的椒乳更是漂亮至极,那乳珠小而嫣红,如一枚立在峰顶的红豆,诱人极了。
此刻那一粒敏感的红豆随着林玄言的揉捏在她掌心滚动着,季婵溪蹙着眉头,对于乳珠的玩弄,她依旧有些不适,便直接抬起头,吻住了林玄言的嘴唇,另一只手直接抚弄上了那坚硬的洞箫,撸动抚弄起来,林玄言不甘示弱,也将手伸入她的裙中掏弄起来。
林玄言的阳具备她揉弄得经络暴突,而季婵溪的双腿之间同样被套弄得水声阵阵,两人交锋一阵之后不再试探,直接动起了真格,林玄言有了与大白虎交战的经验之后,对于降服小白虎更为自信,噗嗤一声,肉棒挑开那雪白肉丘中的粉红缝隙,杵入了嫣红的花唇,刮擦过紧窄的穴道,适应着那紧锢的快感。
在插入之后,林玄言直接将少女抱起下了床榻,季婵溪娇呼一声,不得已抱住林玄言的脖子,林玄言走到窗边,将帘子直接拉开,月光照射到少女玉琢般的娇躯上。窗户也被推开,冷风吹进来,激得季婵溪身子一颤,林玄言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直接压在窗沿边,狠狠拍了一记她的翘臀。
“撅起来。”林玄言严厉道。
娇臀被打得乱颤,季婵溪低哼一声,也不做回应,林玄言便直接箍着她的腰将她的臀儿提了起来,分开双腿,龙根直接贯入其中。
季婵溪被顶得双乳摇晃,她双手扒在窗边,脚未能着地,未着罗袜的玉足小腿隐约透着青筋细细的脉络,粉雕玉琢,可爱至极,让人想捧在掌心舔舐亵玩,而她的白虎小穴已经被插入,相当于半个身体的重要都压在了交合处,纵然那花腔紧窄,也已经被开垦到了最深处,狠狠地顶着。
林玄言将她身子再前推了些,让她半个身子在外,半个身子在房间里,一对丰嫩玉乳也悬晃在半空中,随着一记一记的抽插不停地晃动。
“哼……嗯嗯……嗯……”季婵溪下身被挺得极深,琼汁玉液被强行压榨出来,肉棒刮擦过邹褶的嫩腔,死死的贴合挺弄也将她操得低低哼叫起来。
林玄言将她按在窗沿上狠狠操弄,一记记啪啪的撞击声皆快美至极,这种征服欲让他快意极了,他每一记操弄都极为卖力,似是忍不住想要看到少女跪在自己身前啼哭求饶,然后含着自己的阳具乖巧地服侍自己。
“啊……”季婵溪被林玄言捣入深处,低哼一记,花径涌出湿滑微凉的汁液,小小地丢了一次。
花汁玉酿浇上,林玄言同样被浇得身子颤抖,险些精关大开,他将肉棒顶着季婵溪,不敢轻举妄动,想要压下那股已至巅峰的快感。季婵溪似是有所察觉,不想遂他的意,自己抓住了床沿,挺动腰臀,抽动林玄言的肉棒。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玄言猝不及防,下身的快感再也忍耐不住,那白虎玉穴自有妙处,汁液带着一种清凉的触感,那让肉棒瞬间紧缩的玉液喷涌每每喷涌出来,都让林玄言欲罢不能,此刻少女自己挺动腰臀迎合,他也无法忍耐,白浊喷入,滚烫地涌入花心,季婵溪娇呼一声,脖颈天鹅般扬起,发出一记悠长的呻吟。
冷风扑面,两人同时一个激灵,完成了第一回合的交锋。
林玄言轻笑一声,将少女再次抱了起来,正对自己搂在怀里在房间中踱步起来,每走一步,那肉棒便向着伸出挺弄,少女身子被弄得上下震动,她的身材曲线姣好而灵妙,此刻蜂腰雪臀不停颤着,一如雪浪翻滚,啪啪啪的淫靡声响充斥在灯火摇曳的闺房里,听得陆嘉静都面红耳赤。
季婵溪抱着林玄言的脖子,被插得雪股剧颤,那线条柔韧的娇躯也崩成了一张紧弓,她双腿被迫盘在林玄言的腰身上,下身门户大开,春水涟涟地淌落在地,一记又一记沉重的捣弄下抽插得她雪臀紧绷,穴肉翻飞,而每走一步,她都被迫以身子的力量迎接肉棒,仿佛是那阳具顶着自己的小穴,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撑了起来,弄得她满身酥软微麻。
陆嘉静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路从窗台交战到地上,再到床上,桌子椅子都留下了两人欢爱交媾的痕迹,陆嘉静看的瞪目结舌,心想白虎就真的这般厉害,若是换做自己,想必早就不堪鞭笞,被弄得乖乖服软了吧。
最后两个人又滚到了床单上,这次换做了男下女上的姿势,季婵溪犹如夜色中的精灵,尽情舒展着青春靓丽的身姿,她上下坐弄着,腰臀的曲线美得难以言喻,饶是陆嘉静都看的有些痴。
季婵溪也被弄得缴械了数回,那花唇也微微充血肿胀,腿心间躺出雪白的浊液,此刻花唇再次被肉棒杵挑开来,几次抽弄之后,春水更如失禁般潮涌出来,弄得林玄言双腿皆是。
林玄言抓着她的嫩乳狠狠揉搓着,每每捏住她乳尖之时便如打蛇七寸一般,她那湿腻紧窄的花腔更会紧紧收缩,如小嘴般吸吮阳具。若是平常这种感觉自然舒爽异常,但是此刻林玄言同样丢了数回,甚至有些不敢触碰她的乳尖。
高潮中酥软娇喘的季婵溪还有闲心挑衅地看了陆嘉静一眼,似是在嘲笑她的不堪鞭笞。
陆嘉静狠狠瞪了她一眼,心想以后一定要找个理由好好教训她一顿。
而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断了,季婵溪从林玄言的身上抽离出来,林玄言的肉棒早已不复最初的坚硬,已经微微软塌了下来,上面犹自混杂着白浊玉液。
“林大剑仙?你这柄剑怎么这般不堪用啊?”季婵溪手指将那微软的肉棒再次捋直,玩弄手间,出言调笑。
林玄言心中大恨,翻身将少女推倒在床上,身子欺压下去,而那肉棒却已不复硬挺,在那雪白玉丘的缝隙间狠狠对准了几次,却在插入之时又滑开了。季婵溪看着他,脸上讥哨轻蔑的意味更重了许多,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林玄言,看着他出丑。
“嗯?制服我?想让本小姐求饶?是谁不知天高地厚啊?”季婵溪用两根手指捏住林玄言的下颚,轻佻地笑问道。
林玄言咬牙切齿地看着少女,一时间却也拿她没办法。
季婵溪直接推开了他,冷笑道:“既然不行了就不要赖着本小姐,回去好好磨枪,下次可别再这般本事不济了。”
林玄言生气道:“季婵溪!你不要太过分了!”
季婵溪眯着眼笑了起来,一把握住了林玄言的阳根,柔柔的小手轻轻搓弄着,她笑问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林玄言下身被对方抓住手中,心思一凛,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想法,服软道:“季姐姐。”
季婵溪满意点头,看着另一边看得瞠目结舌的陆嘉静,四肢并作地爬到了陆嘉静的身边,要扯去她的披风。
陆嘉静抓着自己的衣襟,恼怒道:“婵溪你要做什么?”
季婵溪道:“陆姐姐,我平时敬你爱你,今日你却想看我出丑,其心可诛呀。”
陆嘉静反驳道:“我没有。”
季婵溪道:“我今后自然也会敬重陆姐姐,今日就让妹妹放纵一次吧。”
陆嘉静坚决道:“不行!”
季婵溪道:“你说了不算。”
陆嘉静看了林玄言一眼,林玄言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无力再战。
季婵溪一手握住了她丰满的玉峰,道:“陆姐姐,你一点也不绑着妹妹,真是伤透了婵溪的心,婵溪要好好罚你。”
“你……你要做什么?啊……”陆嘉静的身子被她翻转过来,季婵溪坐在她的大腿上,将她死死摁着,一把撩起了她的披风,露出了雪腻挺翘的娇美圆臀。
啪啪啪的拍打声响彻闺房,震得床板嘎吱作响,陆嘉静被一个晚辈如此惩罚,羞得把头埋在被子间,季婵溪一双小手拍打如风,刷刷刷地在陆嘉静漂亮至极的浑圆翘臀上印满了绯红的巴掌印,打得陆嘉静腿心湿润不已,哀哀求饶起来。
等到季婵溪终于放过她之时,她的臀瓣已经被打得一片通红,腿心更是春水泛滥,一片湿腻,她偏偏又心有余悸,不敢把气撒在这小妖女身上,于是她直接将林玄言这个见死不救的可恶夫君轰出了门,让他好几晚不许上床。
林玄言被两女轰了出来,看着天上凄凉的夜色和身后紧闭的屋门,唉声叹息。
忽然,他灵至心头,对着某处喊道:“三当家,你怎么在这?我今晚能去下弦殿住一夜吗?”
话音才落,身后的屋门再次打开,陆嘉静黑着脸站在门内,盯了他片刻,又一把将他拽回了屋中。
三人相拥而眠睡了一整夜。
次日,季婵溪早早地醒了过来,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床。她也不傻,虽然在床上她一人便收服了两人,但若是他们记仇,要狠狠揍一顿自己,自己也只能乖乖挨着,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随意匆匆收拾了衣服,拢了拢长发,以发带系了个干净清秀的马尾便溜出去避风头了。
于是林玄言醒来之后便独自一人面对着陆嘉静的怒火,乖乖替她锤肩捏背,清算着隔夜帐,又被迫立下了见死不救天打雷劈的誓言,以及将来要一同对付这个小妖女的同盟协议。陆嘉静这才微微消气,打了个哈欠,取下一件白袍笼在身上,长袍衣襟垂坠着,恰好遮住了挺翘的娇臀边缘,林玄言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昨日她屁股上布满巴掌印的场景,下身又忍不住硬了起来。
不过这个小姑娘确实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啊,居然还敢畏罪潜逃!林玄言心中愤恨地想着稍后逮到她要怎么狠狠调教她一番。
他正响着,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陆嘉静连忙拢上了衣衫,一边寻着长裤穿上一边问:“谁呀?”
“陆姑娘,林公子,方便一叙吗?”
那是南宫的声音。
陆嘉静秀眉挑起,道:“大当家进来便是。”
南宫披着一身黑金长裙,散着长发,气质显得愈发雍容端庄。
陆嘉静如临大敌,问:“大当家有什么事?”
南宫道:“不知陆姑娘和林公子打算何时渡海?妾身想要随你们同去。”
陆嘉静问:“去见邵神韵?”
南宫点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再见到琉璃姐姐。”
林玄言道:“那我们同归便是,路上也有照应。”
陆嘉静扭过头,没好气道:“你闭嘴。”
林玄言乖乖闭上了嘴。
南宫抿嘴一笑,道:“陆姑娘好重的家威呀。”
陆嘉静不由想起了昨晚被两个人先后弄得颜面扫地的画面,脸色更差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道:“这自然不算什么大事,具体事宜等季妹妹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议吧,对了,大当家有看到我们季妹妹跑哪去了吗?”
南宫眉头微蹙,回忆道:“我方才似乎看到她跑去二妹那里了。”
陆嘉静点点头,看了林玄言一眼,道:“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
林玄言哦了一声,悻悻然地出门抓人。
南宫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微微尴尬,便跟着笑了笑。
南宫欠了些身子对于她们再失昼城的这些年表达了由衷的谢意,陆嘉静平静地受了一礼,与她说了许多这些年的琐碎小事。
天地如银,整座破旧的城楼像是四面漏风的屋子,透射进如水的月光。
那个万物熔炉的时代终已过去,南海之上的腥风血雨也已消散,隔着遥远的距离似乎还可以听见鲸歌缥缈传来,似欢愉的哭泣,这是第一夜的晚风,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若梦若醉的气氛里,不敢相信缠绕着失昼城的噩梦已经结束,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开启。
如今的白头碑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白头碑,上方只余白头二字。
三日之后,林玄言带着陆嘉静与季婵溪辞别了失昼城,南宫亦跟随她们身边。
走过白头碑时,林玄言心生感应,目光望着那仅剩的两字,若有所思。
南宫察觉到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林玄言道:“这块石碑对我的力量好像有所压制。”
陆嘉静同样自言自语地念了一遍那消失的几个字:“不许人间见。”
不许人间见什么?白头?还是……
南宫眸子明亮,霍然明白:“难怪剑魂明明在我体内我却无法感知,原来是因为它。”
之后那五字圣言被镇天下一一斩碎,谶语破灭,人间不见的东西自然重见天日。
林玄言感叹道:“这对夫妻真是貌合神离啊。”
南宫低声叹息道:“女人难免会有妒心,这也……怨不得娘亲。”
林玄言嗯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看了陆嘉静一眼,陆嘉静回瞪了他一眼。
季婵溪一头雾水,问:“你们在说什么?”
林玄言妆模作样地拍了拍季婵溪的肩膀,柔声道:“等小婵溪长大就知道了。”
大字发音略重,季婵溪知道他又在暗示自己,柳眉倒竖,但因为南宫在场也不好发作,只是冷哼一声,默默记在心里。
陆嘉静看着细浪翻银的海面,忽然道:“这里好盛的剑意。”
林玄言嗯了一声,答道:“镇天下临死之前,将一身剑意散于天地,赠剑天下,这些剑意大都直奔轩辕王朝而去,能得到剑意眷顾的人,必然可成大机缘,只是不知道轩辕王朝能不能抵御得住这场剑意的风暴啊。”
陆嘉静道:“轩辕王朝尚有几个通圣高手坐镇,应该无碍。”
林玄言嗯了一声,目光微微出神。
陆嘉静问道:“想你徒弟了?”
林玄言道:“算起来,她应该是我师父,一日为师,自然终身不敢忘。”
……
南海那头,裴语涵独坐崖石,席柔躺在她的怀里,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她这些天都是吃着烤鱼度过的,头发和身子也好几日没洗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成野人了,不过身边这边剑仙姐姐是真神仙呀,容颜依旧明艳漂亮不说,衣服上连一片尘土也不曾沾到。时节已至冬季,天气本也应该干燥寒冷,但是一站在裴语涵身边,少女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觉,她特别想抱抱这个神仙姐姐,但又不敢。
始终静坐着的裴语涵忽然握住横放膝上的剑,站起了身,看了一眼南海,平静道:“走吧。”
席柔没有听清,睁大眼睛看着裴语涵,眨了眨眼。
裴语涵看着席柔有些脏兮兮的小脸,道:“我带你回剑宗,以后你就是我亲传弟子中的五师妹了。”
席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弱弱地问道:“那……师父,我们不等人了吗?海上还什么人都没有呀。”
裴语涵点头道:“你太弱了,以后要好好修行。”
席柔哦了一声,紧紧跟在她的身边。
南海之上,有剑排云分浪而来,在临近南海之畔时放缓了速度,林玄言立在剑尖上,一跃而下,回身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眸子里倒映着万丈朝光。
陆嘉静与季婵溪见到了久违的日光,心情也自然愉悦了许多,唯有南宫以黑袍罩面,对这阳光依旧有些不适应。
“按照原先的计划,我们回来之事绝不可声张,我们先在承君城买下一套宅子,然后弄清楚如今天下的形势,对于叶临渊等人的态度,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还有……我想一个人去见语涵一面。”林玄言道。
陆嘉静蹙眉问道:“承君城?会不会太张扬了些?”
林玄言摇头道:“那两个老怪物境界不够,发现不了我们。”
季婵溪的关注点则是:“你想要去见你那老情人还要当面告诉我们?”
林玄言解释道:“我只是想与她道个歉,这些年的事情终究是我不对,一直瞒着她,无论她原不原谅我,我都应该去道个歉。”
南宫在一路上也听说了那位与林玄言亦师亦徒的女子,想来也是一位绝世的女子剑仙,她也不由笑道:“林公子真是艳福不浅。”
陆嘉静的脸阴沉了几分,道:“你这次去见语涵妹妹,若是敢直接将她领进家门,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
季婵溪点头附和。
林玄言无奈地看了南宫一眼,似是在说,看吧,家里两个醋坛子又打翻了。
南宫温婉一笑,道:“陆姑娘真是严厉,难怪林公子走的时候连三妹的面都不敢见一下,让我三妹白等了好久。”
闻言陆嘉静也愣了片刻,林玄言则邀功似地望向陆嘉静,似是以表忠心,等待她的夸奖。
陆嘉静却又白了他一眼,言语恼怒道:“没出息。”
季婵溪和南宫相视一笑。
林玄言唉唉叹息,无辜又无奈。
之后的三日,四人在承君城买了栋深宅大院,隐姓埋名定居了下来。
林玄言感叹了一声自己这算不算是真正的金屋藏娇了,而且藏的都是不世出的绝世美人。陆嘉静反驳说买宅子的钱还是她从清暮宫里取出来的,她才是这座“金屋”的实际拥有者,你林玄言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季婵溪回到轩辕王朝之后话反而少了许多,本来一心想着要好好报复这个小丫头的陆嘉静知道她定是有心事,便也于心不忍了起来。
而南宫则是深居简出,偶尔会搬个凳子去陆嘉静的房间里与她聊天。
回到承君城的第四日,天空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小雪,那一夜林玄言带着季婵溪独自出门,很晚才回来,但是回来之后她似是解开了什么心结,那一晚又将林玄言在床上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林玄言一想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在这只小白虎身上找回场子就很气馁,不由生气道:你就假装让着你夫君一些吗?
季婵溪不以为然道,我可从未想过要做什么贤妻良母。林玄言背一句话噎住了,乖乖认命。
次日,雪越下越大,林玄言陪着陆嘉静在院子里赏了今年的头场雪。
之后,他独自一人前往剑宗。
那座牌楼寂寥的山道上渐渐覆上了新雪,林玄言双手拢袖,一袭白衣大雪纷飞的山道上愈行愈远。
第九十章:我们的白衣雪夜
林玄言穿过寒山的护山大阵,畅通无阻地走过山道长长的台阶,在四下无人的雪地里留下了连绵的鞋印。
沙沙的踩雪声里,林玄言走过了最后一道牌楼,来到了琼楼玉宇般的构筑之间,老树褪了枝叶,旧瓦覆着白雪,林玄言回望四周,一如八年前第一次归来时那样,衣衫如旧,万象如新。
碧落宫的飞檐翘角落入视野里,湖色的瓦檐边缘挂着冰棱,门窗紧闭,窗内落着帘子,未见烛光。
林玄言站在碧落宫的门外驻足片刻,确认无人之后转身去往剑坪。
扫雪声在耳畔响起。
林玄言拐过一个回廊,侧身望去,剑坪上,一对眷侣扫着雪,少女身段欣长许多,长发挽着玉钗,娇俏可爱,青年杵着扫帚站在她的身边,擦了擦额头。
他们自然是俞小塘与钟华。
林玄言远远地看着俞小塘,似是看着年少时的裴语涵,这段记忆不属于他自己,但是每每想起,他依旧觉得平静而美好。
只是俞小塘要比她师父幸运得多,修行畅通无阻,又得多方高人的指点,等到这一代人老去,她便是世间剑道新的脊梁。
林玄言对着她招了招手。
背对着林玄言的俞小塘忽然停下了扫雪的动作,似有所觉,有些不敢确信地回过了身。
俞小塘神色微晃,那些临近她周身的雪花顷刻间支离破碎,沙粉般落在肩头。
钟华见到她回头,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然后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林……”俞小塘下意识地想喊他的名字。
林玄言已然缓缓地走到了他们身前,施了个礼:“小师姐,许久不见。”
俞小塘瞳光颤动,轻声道:“许久……有七年了吧?”
“这么久了啊。”林玄言看着她的脸,她此刻早已嫁为人妇,而那容颜依旧秀美可人,弯弯的眉毛水灵的眸子都带着少女独有的风情,而此时她一身白裙,眉目清艳微冷的样子,更像极了当年的裴语涵。
“这些年你们和师父还好吗?”林玄言问。
俞小塘点点头,情绪渐渐平缓,道:“你不在之后,我们的日子平静多了。这些年师父常年不在山门,多是去览历山河,遍观人情。如今山下剑宗开设了许多学塾剑馆,而师父当了甩手掌柜,都是我们忙里忙外帮着给他们授业。”
林玄言安静地听着,道:“如此便好。”
俞小塘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喜欢师父吗?”
林玄言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发问,一时间无法回答。
俞小塘似是没打算等他回答,继续道:“你对不起,也配不上师父。”
林玄言轻轻点头,问:“我们之间的故事,你都知道?”
俞小塘没有回答,只是道:“我还见过了师祖,师祖指点了我一些剑法。”
林玄言声音缥缈道:“叶临渊的剑自然都是好剑,好好修习,定然来日可期。”
俞小塘凝视着他的脸,眼眶微红,道:“你要是再敢对不起师父,我一剑宰了你。”
林玄言作揖求饶:“师弟知道了。”
钟华对于他们的交流听得云里雾里,打断道:“如今师父也不在山门。”
林玄言便问:“那她可与你们说她要去哪里?”
钟华答道:“师父这些年闲云野鹤,周游四海,行踪飘忽不定,我们都只能从一些民间传说中得知她的去向。”
林玄言点点头,道了声谢,望向俞小塘,声音柔和道:“小师姐多多保重,等你师父倦怠归隐了,你便是天下剑道的脊梁,未来掌门之位必将是你的,等到万剑来朝之时,所有人都会南望。”
俞小塘心神摇曳,成为像师父那样的女子,一直是她的梦想。
而如今这个未来,甚至可能都不会太过遥远。
钟华却听得有些不是滋味,他望着林玄言,正色道:“我会好好照顾小塘的,绝不会有丝毫亏待。”
俞小塘也点了下头,向他身边靠了靠,两人轻轻地依偎在雪地里。
林玄言便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他看着风雪中的一对璧人,温和道:“那小师姐,需要师弟帮你们一同扫雪吗?”
俞小塘摇头拒绝:“不必了,这是我们剑宗的分内事。”
林玄言神色微异:“我也是剑宗弟子,这当然也是我的分内事。”
俞小塘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方才我忘记告诉你了,五年前某个夜里,师父似是心情很差,一气之下把你的名字从谱牒上划掉了,你早已被剑宗除名了。”
林玄言听着,更觉内疚,他向后退了两步,点头道:“终究是我的不对,哪日语涵回来,我会亲自赔罪的。”
两人四目相对,缄默了片刻,林玄言作了个揖,转身离开。
“林玄言!”俞小塘忽然喊住了他,道:“有时间多回回山门,说不定师父哪天就回心转意了……嗯,师姐其实也很想你的。”
林玄言身影停顿,他默然点头,然后放缓了脚步,越过石阶,绕过廊道,行至崖边,风雪凝成一柄三尺长剑,他踩住了剑刃,剑锋破开茫茫大雪,朝着山下远处的古城掠去。
俞小塘支着竹扫帚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钟华把她搂在怀里,默默叹息,也未再说什么。
风雪骤急,才扫过的地方又落上了新雪,于是扫雪好像也没有了意义。
俞小塘忽然惊叫一声,回过了神之后,她发现钟华已经抄起了她的腿弯,将她往房间里抱去。
俞小塘挣动了两下手臂,微恼道:“你干嘛呀,放开我。”
钟华恼怒道:“当着我的面你都敢想其他男人,无法无天,平时把你宠坏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俞小塘自知理亏,低声辩解道:“我没有……我……我是在想念师父。”
“我不管,今日我要振振夫纲!”
“唔,夫君饶了小塘吧……”
“要是不饶呢?”
“那小塘就把夫君打得满地找牙。”
“……”
……
……
浮屿上云缭雾绕,宛若仙境,人间的大雪没有一片能落到这片世外的浮岛之上。
苏铃殊在案前搁下了笔,心思微动,忽然立起身子,收起了案上书卷。
陆雨柔也有所觉,睡意惺忪地睁开了眼。
“苏姐姐,出什么事了?”
苏铃殊不确定道:“似乎是圣女宫有动静。”
陆雨柔一下子清醒了,惊诧道:“师父要出关了吗……”
苏铃殊抿着嘴唇,不敢确定,只是摇摇头,强行稳定那飘摇的道心。
叶临渊与夏浅斟带着那本金书闭关,已然七载有余。
从他们真正结发为夫妻算起,也已是七年之痒了吧。
这些年,苏铃殊常常觉得心绪不宁,哪怕远在北域,她与夏浅斟依旧有着心意上若有若无的勾连。
这种勾连甚至更强于血脉,抹不平,斩不断。
所以这些年,她把最多的时间用来游历人间,收集人世间的风物事宜,将一个又一个故事收录在了纸上,在写他人故事的时候,她的心思才可以稍稍宁静下来。
而今日,她纸上的故事也快写到了尾声,她心绪不宁起身合书之时,才恍然发觉,原来这本书甚至还没有名字。
陆雨柔已然披上衣服,紧张兮兮地看着苏铃殊。
苏铃殊安抚了一下她,道:“我去圣女宫看看,你在屋里帮我整理下这些年的书卷,顺序切不可弄错了。”
陆雨柔用力点头。
苏铃殊出了门,径直朝着圣女宫奔去。
圣女宫外已然聚集了许多被异象惊动的修行者,所有人都望着那座紧闭的门府,神色凝重,见苏铃殊前来,许多知道些秘辛的修行者纷纷让开了道路。
而那座圣女宫内,水声涟涟。
琉璃般的穹顶上照下了异彩纷呈的光,水池中的雪莲半含半开,如一只又一只漂浮着的小小孤舟。
那层层叠叠的涌泉之上,六十四瓣莲花的石座间,两个衣衫半解,各自伸出一只手,捧着一本金书,那金书缓缓翻着页,已然要接近尾声。而这相互依偎的身影也已静坐七年,两人神色漠然,无悲无喜,如神人尸坐天上,俯瞰人间阴晴风雨。
金书之中,光彩璨然。
那是一条近乎无边无际的长河,长河之中无水,尽是色彩各异的细微砂砾,那宽阔长河无限广阔,不知受什么力量牵引,川流不息地向前崩腾着。
叶临渊在某一颗微小如尘的砂砾中醒来。
他一身白衣素净,身边一个湖色衣衫的紫发女子盘膝坐着,对着他嫣然一笑。
叶临渊牵着她的手,洒然一笑,道:“临渊羡鱼,今日终于得见深渊。”
夏浅斟灵犀一动,会心而笑,楚楚嫣然。
那粒渺小的砂砾破开之时,整条大河已是入海之渎,长河尽头,虚无缥缈,无数星辰高悬天幕,其间火光如流,吞吐明灭,星璇列次,犹似涡轮,星海浮尘,如斑斑锈迹,举目漆暗,深邃不可知。
那条宽广连绵,如巨龙蛰伏的长河流到此处,也显得无比渺小,如世间的花开花落般不起眼。
叶临渊望着那片广袤虚空,轻声叹息:“魂归星海,终究不过人们美好的愿景,事实上大道无情,宇宙无限,天地至理客观而冷漠,我们存在世间,看似穿越了重重叠叠的囚笼枷锁,实际上也不过是与那亘古不变的规律做一个妥协罢了。”
夏浅斟浅浅一笑,道:“许多人走到大道尽头,或许都会作此观想。”
叶临渊俯下身,捧起一握砂砾,七彩的沙子自指间流泻而下,落如细雪,他无奈道:“人力有限,苍天无眼,纵使经历三万年千秋,将世事炎凉翻覆千遍,最终逃过了儿女私情,七情六欲,也不过是落到了一个更大的囚牢罢了,反反复复,超脱不得。”
夏浅斟牵着他的手,如趟水过河般陪着他缓缓前行,她轻声道:“所以许多人修力不成,便开始静而修心。”
叶临渊点点头:“有人察万事万物如秋毫,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有人渐老渐成,从心所欲,行事不羁又在规矩之内,有人洞晓天地规律,却太上忘情,生而为人却形同草木,千万年来,无数往圣先贤立论立言,皆有大道理,只是即使所有的人类学说加起来,放到这片广袤虚空,都显得这般禁不住考量啊。”
“年轻时,我曾想过一剑破万法,开山断水,降妖镇魔,人间无敌之后仗剑飞升,周而复始,直至成就大道。”
夏浅斟明白他的心思,道:“所以这本金书的结尾,那一位要给你看这幕域外虚景,打消你出剑的念头。”
叶临渊笑道:“也枉费他百般心机算计我,但事实上,七年之前我便想明白了,既然生于人间,何必断情断念,我出剑无碍本心,纵是这方虚境寰宇又如何呢?”
夏浅斟婉然一笑,握紧了他的手,依偎在他的肩头,道:“总之你要去哪,我都陪着你便是了。”
叶临渊将她揉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大河奔腾不息,相拥的男女冲入那片星辰漂浮的海洋里,雪白的衣衫与湖色的裙袂纠缠振荡,不见了踪影。
圣女宫中,翻书声哗哗响起,金光如闪电乍破,照亮四壁,又顷刻暗沉。
满池莲花尽数盛开,如水面铺云。
浮屿之外,风雪急转,云海自中心分开,如被一剑劈成两半。
叶临渊缓缓睁开眼,眼眸低沉,如临崖观渊。
夏浅斟同样睁开了眼,她慵懒地伸了个腰,衣衫半开,酥乳半露,她醒来之后便靠在了叶临渊衣襟敞开的胸膛上,如神女醉酒熏熏然。
“接下来做什么?”夏浅斟问。
叶临渊毫不犹豫道:“取剑,杀妖。”
夏浅斟嫣然笑问:“万年幻境,竟未能影响你丝毫?”
叶临渊道:“我始终活下当下,不曾陷入,谈何执迷?”
夏浅斟再问:“那若是你的人生可以重来呢?”
叶临渊想了片刻,道:“我可能会活成他如今的样子,也可能还是这般样子。”
“但都是我。”
……
……
林玄言纵剑河山,须臾千里,却始终未能找到裴语涵的踪迹,转眼时近黄昏,大雪渐止,他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岭下的一座小城中。
天青色的屋瓦斑驳古旧,覆着霜雪,被渐渐亮起的灯火环绕着,大街上人影稀稀落落,干净的雪地一片茫茫,偶有脚印。
他从南门入城,缓缓踱步,走过了许多弯弯折折的巷弄,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条年份古老的长街,在他的记忆里,他曾在这里遇到过一个落魄可怜,自称是赔钱货的小女孩,那是差不多的时节,差不多的雪夜。
林玄言在巷子外徘徊片刻,忽然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那是长街外新开的一家骨头汤店,此刻正是客人正多之时,馥郁的肉香味隔了很远依旧勾人食欲,纵使林玄言这般的修道之人依旧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他卷开店前的帘子,走了进去,点了一大碗排骨冬瓜汤。
店里桌椅紧张,他便与一对年轻的侠侣并了一桌,那男子眉目英气,衣着素朴,一柄长剑搁在桌上,女子则是一身红色衣袄,刘海齐眉,秀气漂亮。
不多时,一个绘着青花侍女的大碗端了上来,碗中汤汁快已快漫上碗沿,那香味浓郁的骨头汤上覆着翠绿的葱花,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此刻他以术法易容,看上去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普通客人。
在失昼城三年,堪称茹毛饮血的三年,他也偶然会怀念起轩辕王朝的美味,纵然他早已无需饮食,吐纳天地灵气便可存活,但渡尽劫波之后尝到故乡饭菜,始终是种难得的享受。
同桌的那一对年轻侠侣对着这位“晚辈”善意地笑了笑,聊了一番门户师承和江湖趣闻,林玄言也觉得有趣,在等骨头汤变温之际,与他们聊了一会。
林玄言一眼便能看穿,眼前的年轻人不过是一对三境的侠侣罢了,但是世间能修行的人都是万里挑一,他们虽是普通境界,但在普通的小江湖里,也算得上是一对大侠了。
两人聊的多是一些江湖大事,关于哪里又崛起了年轻的天才,哪里又有恶霸兴风作浪,聊的最多的,还是关于最近颁布的新律,男子唉声叹气道,再过一段时间,入城之后佩剑的长度就都有限制了,走马仗剑都成了奢侈。
一聊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子剑仙,那微红袄女子便神色跃跃,她说起最近许多奸臣横死家中,许多教会掌教被飞剑刺杀,而这些事情,都是一夜之间发生的,许多人都猜测,是那位剑宗的,传中已经迈入了通圣境界的女剑仙作为,是为新律造势。
飞剑千里取人头颅,对于江湖中的普通修士终究太过遥远,而关于通圣这个境界的说法,也是最近才渐渐传开,过往许多小修士,只知九境之上有个化境,以为化境便是修行的顶峰了。
接着他们又开始聊起通圣一剑到底有多强。
那红袄女子认为,通圣一剑少说能毁去好几座房屋。那男子便嗤笑她道行太浅不敢想,他觉得通圣一剑能将一座没有大阵庇护的城墙斩破。红袄女子蹙眉反驳,觉得以人力挥剑,怎么可能达到摧城的地步。
林玄言在一旁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笑而不语。
那一对年轻侠侣还未这事小吵了起来,谁也说不服谁,那红袄女子忽然望向林玄言,道:“嗯……这位小哥,我看你身姿稳健,坐姿挺拔,想必也是习武之人,你来说说你觉得通圣之人一剑有多少威力。”
林玄言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红袄女子也觉得自己是难为对方了,对方显然是还未登堂入室的修行者,哪里能知道这些呢。
林玄言喝了口汤,沉吟片刻,不确定道:“一剑摧毁一整座……小城,应该不在话下吧?”
男子瞪大了眼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少年人果然年少轻狂,虽说一剑摧城有些荒谬,但是能有此想说明你心性不错,敢说敢想,将来修行路上定能走能比我们远!”
林玄言心想我这还是兜着说的,他只好附和笑道:“承这位兄弟吉言了。”
骨头汤喝了一半,店家又上了酒,林玄言已经许久年未曾饮酒,委婉退拒,那一对侠侣都是好酒之人,对饮了起来,酒至半酣,男子忽然捶胸顿足起来,说可怜自己一生天赋有限,无法目睹剑仙风采,再过一段年纪,就要被逼着回家接管父亲的布店,青衫仗剑走江湖也只能茶余饭后随口聊聊了。
同样有着侠女梦的红袄女子也红了眼,这段日子他们一同策马绿林,杀了好几个匪贼强人,快意至极,只是人终究是要生活的,这样的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
林玄言静静地听着他们的酒后醉言,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他伸出手,在男子女子面前以手指轻轻一抹,然后将饭钱搁在了桌上,走出了店门。
半醉半醒的年轻侠侣在林玄言走出屋门之后骤然清醒,他们瞪大了眼面面相觑,男子首先开口:“我……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道剑。”
红袄女子咽口口水,酒也醒了大半,她心神摇曳,颤声道:“我好像也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一道剑光,起于北漠之疆的苦寒所在,直冲天霄,如大河高挂天际,奔腾呼啸数万里,贯穿苍茫夜色,一直落到南海之滨,所过之处,星月失辉,天地如白昼。
此剑不应在人间。
两人相对无言,只觉得眼眸明亮,似是还残留着那一剑的残影。
红袄女子看着桌前不知何时离去的年轻人,和那桌上叠放的三枚银钱,心驰神遥。
忽然,他们同时回过头。
过道的楼梯口想起了脚步声,一个头戴幂篱的白衣女子缓缓走了下来。
裴语涵一直在二楼喝汤吃酒,此刻已有熏熏醉意。
她下了楼,走向门外,注意到了那一对侠侣痴痴的目光,心想如今自己头戴幂篱,白纱拂面,以他们的修为如何能见到自己的面容?
裴语涵未作多想,走过热气腾腾的屋子,卷起帘子走进了夜色里。
雪已停下,林玄言拐过了一条街角,鬼使神差地又回到那个巷子里,五百年的岁月并未能改变太多,一样的老巷,一样的寒雪,墙壁上的新漆剥落了几回,看着斑驳陈旧,林玄言指间轻轻抚过墙壁,墙漆如雪般剥落了下来,他凭着记忆走着,来到了某个角落。
这是最初叶临渊遇见裴语涵的地方。
左右的人家早已改换了门庭,曾经的那个柴堆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林玄言清晰地记得这些,也一如当年叶临渊那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他走到角落,靠着墙壁,蹲了下去,抱着双腿,所有的修为如潜鱼归渊般沉寂识海,他就像一个落魄的少年,迷失在老城的雪夜里。
当年裴语涵在想些什么呢?
林玄言身临其境,又仿佛灵魂已经超脱了身体,以客观冷漠的姿态旁观着一个白衣少年的命运。
小女孩的想法应该很简单吧,想吃东西,想喝热水,想活下去,想母亲不要生气,想李家能发现冤枉了自己把自己召回去……想有好心人能收留自己。
但这些都是奢望。
如今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身子因为冰冷而颤抖起来,隔了百年光阴,少年的身影仿佛与当年的小女孩重叠在了一起,他能体会到她的寒冷,绝望,泪水干涸的眼睛和空坟般的心。
所以之后她才会心甘情愿做这么多吧。
当初叶临渊站在她的面前对她伸出手的时候,她便将所有的未来都交付给了他吧。
自己终究是比不了的。
醉意微醺的裴语涵缓缓走过人烟萧条的老街,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远远地望了一眼那条光线昏暗的小巷,前尘往事浮上心头,她身子微微摇曳,缓步拐入了那条空寂小街。
她不知道他在。
他也不知道她来。
第九十一章:早有语涵立上头
寒风摇动枝桠,抖落细雪,小巷昏暗,只借了临街三分繁华。
幂篱的白纱轻轻飘荡,如秋时的薄云。
细细的踩雪声远远响起,林玄言蓦然抬头,像是惊醒了一个千回百转的梦。
裴语涵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看到了那条曾经的小巷,有个年轻人蜷缩在角落里,目光看向了自己。
林玄言痴痴地抬着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那袭裙袂翩然的雪白衣裳,怔怔无言。
树枝上抖落下了一朵雪,砸在他的头上,溅在他的唇间,他抿了抿,雪融成冰水,微冷。
裴语涵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前,他并未起身,抬头看着那张白纱帘幕里模糊的脸,一张嘴,雪水便流到了舌间,冻结了所有的言语。
裴语涵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嗓音清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玄言愣了一下,答道:「我没有名字,但是我是一个……剑人。」
裴语涵淡淡地应了一声,微微思索之后道:「剑人啊——那以后你便叫林玄言吧。」
「好。」
林玄言答应道。
裴语涵问:「那你可愿意随我修行?」
林玄言声音微弱问:「管吃管住吗?」
裴语涵点点头,伸出了一只手,道:「自然无需受冻挨饿。」
林玄言看青葱修长的手指,挣扎着从雪地中拔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雪,抓住了那只手。
「从今晚后,我便是你师父了。」
裴语涵握着他的手,正色道。
林玄言撩起下裳的前襟,跪了下去,拜服在地上,一字一顿道:「弟子林玄言拜见师父。」
裴语涵满意地点了点头,清冷的脸上终于勾起了些许笑意,她转过身,道:「走吧,随我回山门。」
林玄言站起了身,被她牵着手,缓缓地走过这条长长的街道。
「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裴语涵。」
「您就是传说中那位女子大剑仙?传说中你一夜之间杀了无数贪官匪贼,千里飞剑来去无踪迹,太厉害了。我有幸能成为你的弟子,估计是上辈子拯救了人族。」
「世人以讹传讹罢了,不值一提。嗯……你说不定真拯救过人族。」
「师父,你能摘下斗笠让我看看你的脸嘛?传说中裴仙子容颜倾绝世间,弟子想看看。」
「以后你自然会见到。」
「我现在就想看。」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逐出师门?」
「哦,弟子知错了。」
交谈声中,两人走出了小街,城市分明的灯火耀了进来,为雪白的衣衫添上了色彩。
林玄言停下了脚步,问:「师父,听说剑宗有四位内门弟子,那如今我便是五师弟?」
裴语涵道:「我曾有位三弟子,后来叛出师门不知所踪,你便顶替他的位置吧。」
林玄言惶恐道:「这样不好吧?」
裴语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少废话,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师姐师弟。」
林玄言道:「是,师父。」
裴语涵拉着他的手向着城外走去,有意无意地问:「你根骨奇佳衣衫整洁,之前做了什么,怎会沦落到夜宿雪巷?」
林玄言道:「我今天出门,本是打算去找人的,但是找遍了许多地方都没能找到,鬼使神差来到了这里,在街外的店里喝了碗骨头汤,又鬼使神差地路过那条小巷,不想离开。或许……这便是缘分吧?」
裴语涵冷淡答道:「也许吧。那再之前呢?你在做什么?」
林玄言声音缥缈,像是陷入了回忆,「七年前,我偶得机缘,在南海边入了一座洞府,被困三年有余,出来之后又去往了一座海上的孤城,那里的人皆是白发黑衣,三位当家也皆是女子,我与她们一同作战,杀了很多妖怪,最后还宰了一头……见隐境的小小妖孽。」
林玄言试探性地看了裴语涵一眼,想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那幂篱遮掩着的容颜却始终未曾有什么波澜,她只是哦了一声,似是敷衍赞许说:「降妖除魔为我辈修者大义,你做得不错。」
林玄言诚恳道:「多谢师父夸奖。」
裴语涵又问:「徒儿,你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可曾有婚配?」
林玄言诚实回答:「有两个妻子,皆是生死患难识得。」
裴语涵问:「哪两位?」
林玄言道:「一位是清暮宫的宫主陆嘉静,一位曾是阴阳阁的大小姐季婵溪。」
裴语涵点头道:「都是不错的姑娘,莫要辜负,哪日有闲暇,我见见两位徒媳。」
林玄言问:「那师父,我们如今去哪里?」
裴语涵道:「陪为师走走。」
「是,师父。」
林玄言微微低头,侧过头瞥见了裴语涵窈窕起伏的身段,那腰臀曲线映入眼眸,令他呼吸微滞。
他从未想过他们会如此重逢。
他没由来地想起了那个锅碗瓢盆遮天蔽日的夜晚,想起了将她抱在怀里,一路打着屁股入城的羞耻情景,如今时过境迁,她又成了那万人景仰的仙子,前尘往事入梦婆娑,一一如流水。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将身边的女子按在身下,再狠狠教训一顿,如今她这般淡然冷漠,又端着仙子架子,想必会很有趣。只是他很害怕她会真的生气。
裴语涵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望着他,微笑道:「小徒儿,别想着对为师不敬。」
林玄言汗毛倒竖,身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难道……
裴语涵望着满城雪色,声音悠悠响起:「徒儿乖一点,为师见隐了。」
林玄言惊了一会,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连忙掐灭了自己不敬的想法,诚心诚意道:「师父真是剑法通天!徒儿愿随师父诚心修道,一生望师父之项背。」
裴语涵满意地点点头,又赞许了一句:「孺子可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直走到了城外。
林玄言问:「我要随师父回山门吗?」
裴语涵道:「不必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归家,莫让两位徒媳着急。」
「那登记拜师名册之事……」
林玄言问。
「日后再说。」
裴语涵道。
林玄言神色微异,行了一礼,道:「是,师父。」
两人便在城外分道扬镳。
十步开外,林玄言回身望了一眼那风雪里婆娑的背影,忽然大声道:「师父,你身为剑仙,为何不佩剑?」
「无剑。」
「弟子许多年前为你备好了一柄剑,在老井城那座铁匠铺中,如今剑已铸好,只等师父去取。」
裴语涵身子微晃,定了定神,才嗓音清冷道:「不错,还算孝顺。」
……
遮蔽浮屿的万里云海缓缓消散,那座天上仙岛现于人间,如无光星辰。
圣女宫门在厚重的声音里缓缓推开,苏铃殊木立门外,看着越来越大的门缝,心境如春风拂面,吹起乱絮无数。
那一刻,苏铃殊觉得自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某个人的附庸与影子。
夏浅斟一身湖色的简单衣裙,妍容鸦发,如平静温软的玉,却又带着蕴藏了万年的宝气珠光。
她望着苏铃殊,浅浅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叶临渊同样素朴白衣,墨染的长发随意披下,面容刚毅无锋,如敛去了所有寒芒的剑,却有一种让人退拒千里的无端念头。
「苏妹妹,好久不见。」
夏浅斟走到她的身边,抚了抚她的头。
那一刻苏铃殊竟生出对方要将自己吃掉的错觉。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夏浅斟嘴角微微勾起,微笑道:「算了,不吓你了,从今往后,你彻底自由了。」
话音如刀,无形落下,斩去千丝万缕。
苏铃殊觉得身子一轻,那些曾经束缚着自己的执念和记忆烟消云散。
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自己是谁,但如今真正做了自己,她却并不觉得开心。
夏浅斟的衣袂带起微风,拂过苏铃殊耳畔的一绺细发,春风过,浮屿的雷火渐渐平息,花卉渐次苏醒。
叶临渊深深第看了她一眼,走过她的身边,平静道:「从今往后,好好修行,将来你会成为浮屿新的首座。」
苏铃殊并没有因此觉得高兴,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依旧包裹着她,她问道:「我能去游历天下吗?」
「可以。」
「那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取剑杀妖尊。」
「非杀不可吗?」
「是。」
叶临渊说完这一声,向着远方走去,人群向着两边分开了。
苏铃殊明白,如今整个天下,邵神韵是唯一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人,杀了她,之后漫长的修道岁月才可以平静,他们要斩开这方天地去往更大的天地看看,哪怕有千万难。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叶临渊已入见隐,那他出剑,哪怕是那位妖尊大人也得身死道消吧。届时北域将彻底天下大乱,无数妖怪都会死去,整片北域说不定都会被荡平。而届时叶临渊或许会做一个甩手掌柜,再不过问天下浩劫,只与夏浅斟潜心修道,甚至破开见隐境界,打碎这片虚空迷障。
野心勃勃。
金书三万年让他受益无穷,贯通了有史以来所有的道法,却竟未能动摇他心性分毫?
苏铃殊只觉得背脊发冷,不再多想。
如今他要杀妖尊,谁又拦得住呢?
偌大的浮屿,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对天作之合的道侣身上。
见隐的境界如大风吹伏百草,令那些心高气傲的修士生出只能跪拜不敢直视的冲动。
而在无人关注的地方。
那座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代刑宫,宫门缓缓打开。
白折走出之时,已是满头白发。
此刻,叶临渊与夏浅斟并肩站在浮屿的观神玉台上,今夜,只要他们前往承君城,将邵神韵斩于地牢之中,从此修行之路便高枕无忧。
「先随我取剑。」
叶临渊道。
他牵着夏浅斟的手,脚尖轻轻抬起,向着虚空踏出一步,他一脚还在玉台之上,一脚却已经落在了千里之外。
但他这一脚未能跨出去,一柄古拙长剑横亘在他的身前,硬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规矩。
不知何时,白折已然站在了叶临渊面前,麻衣白发,容颜苍老,剑先至,人随后便至。
众人这才想起,那座代刑宫也已关闭了七年。
在所有人都觉得白折首座折了心气,可能要死于这个死关之时,规矩剑破空而至,停在他与叶临渊之间。
叶临渊看着身前那柄古拙沉钝的长剑,上面的刻痕历经千年未曾生锈斑驳,清晰地镌刻着方方正正的纹路,一如白折眉角苍老的皱纹。
叶临渊笑问道:「白先生要拦我?」
白折长发覆面,形容枯槁,如诵读经文的苦行僧一般,他声音苍老道:「七年之前,你的行事便已在规矩之外。当时我未敢问剑,如今你要剑临人间,我便自然而然醒了,也自然而然来了。」
叶临渊道:「我与七年前的我已是天壤之别,你当时未出剑,此生便也失去了出剑的机会。」
白折点头道:「我明白,但我仍想试试。」
叶临渊悠悠道:「听说多年前,你曾以剑伤过语涵?」
白折道:「我与裴仙子在雪原上有过一次交手。」
叶临渊问:「她当时出的第一剑是什么?」
白折道:「拨云开浪。」
叶临渊点点头,将手伸到背后,作拔剑状,剑锋摩擦沙石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背后宛如真的有一柄绝世之间,随他心意缓缓出鞘,叶临渊的声音契合着拔剑声响起:「那便是此剑吧。」
白折静静地看着他,问:「你还没有自己的剑?」
叶临渊道:「很快便有了。」
白折想到了那个传闻,悠长叹息,他将规矩抵在身前,一如当年般低声喝道:「剑名规矩,天下雪走。」
……
林玄言回到家中,在陆嘉静的盘问下将今日遇见裴语涵的事和盘托出。
陆嘉静嗤笑道:「你们师徒真是擅长装疯卖傻啊,接下来呢?老老实实做人家徒弟,再没有非分之想?」
林玄言道:「语涵如今能有这般心境,或许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陆嘉静疑惑道:「她真的已经见隐了?」
林玄言道:「我也不确定,她说是就是吧。」
陆嘉静叹了口气,有些气馁。
过去她也曾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如今百般波折,升境堕境都成了家常便饭,辗转这么多年,却仍在化境,连年仅二十多岁的季婵溪都比她厉害了。
林玄言安慰道:「我与季姑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不是都听从静儿调遣,将来我们成立一个隐世宗门,静儿担任教主,我们左右护法,如何?」
陆嘉静冷笑道:「然后教主被左右护法轮流欺负?」
林玄言眯起眼笑看着她,脑海里已经脑补起了那个动人的画面,心里痒痒的。
门忽然被推开,季婵溪跑了进来,蹙眉道:「外面……好像出事了。」
三人跑了出去。
门外,大雪如珠帘倒卷般排空而上。
每一片雪都似是一柄剑。
南宫的房门也已推开,她看着漫天倒卷的残雪,神色凝重。
在昨日得知邵神韵被封印在乾明宫地牢之时,她便心绪不宁,她与林玄言商议,今夜之后,他们便联手撕开轩辕王朝的护国大阵,救出邵神韵。林玄言对此没有异议,七年之前,他也曾对邵神韵许诺过,将来某日,要借她一剑。如今也正是还诺的时候。
于是这一夜变得无比漫长,南宫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如今见到这大雪倒卷,她更难平静。
林玄言伸手接过了一片雪花,摊在手心,雪花奇巧的纹路如被剑细细雕琢过,带着锋芒锐意。
老井城中,裴语涵掀开了那铁匠铺子的帘子走了进去,打铁声迸溅着火星,眉目苍苍的铁匠抬起头看着幂篱女子,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将烧红的烙铁兹入水中,白雾腾起,他一瞬间像是苍老了百岁。
「姑娘可是来取剑的?」
老铁匠问。
「是。」
老铁匠从琳琅满目的剑架上随手取下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递给了裴语涵,道:「这是我最得意之作,耗尽了平生心血,我曾无数次想过它未来的主人会是谁,如今仙子既来承剑,那它便终于有了归属。」
裴语涵接过了那柄普普通通的长剑,手指抹过剑身,剑上铭文霎时如流火涌动,璨然明亮,裴语涵喟然长叹:「先生不愧为绝世之匠人,能铸如此绝世之剑,定可以名留青史。」
老匠人站了起来,双手负后,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挂在墙上,长短不一的剑,随着他目光流动,屋内如有秋风起,吹得长剑叮当碰响。
「如果可以,七百年前,我还是愿意做一个史书唾弃的昏君。」
老铁匠自嘲地笑了笑,浑浊而苍老的目光望着裴语涵,道:「请裴仙子为此剑赐名。」
裴语涵看着剑,手指抹过剑锋,划出一滴血,她将这滴血滴在剑尖,长剑所有的纹路刹那如火,她看着这柄流火璀璨的绝世之剑,思怵片刻,微笑道:「便叫……三月吧。」
「三月……不错的名字。」
裴语涵卷帘而出。
恰好望见满天雪幕倒卷而上。
她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天穹,将剑归于鞘中,向着长街尽头走去。
……
方圆碎裂,规矩剑哀哀颤鸣,徘徊在白折左右,如涕如诉。
他的身前已经不见了叶临渊的身影。
方才一次撞剑,将浮屿硬生生撞退了数百丈,堪称惊天动地,他能斩出如此一剑,本该觉得平生足矣。
可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白折抬起头,看着那片虚无缥缈的天空,他的脸上尽是血,麻衣上也是血,指间都是血,他一身修为缓缓流逝,在那撞碎了那一记仙人之剑后,一身钢筋铁骨般的身子亦不堪重负,千疮百孔。
连自己都不过一剑之力,那天下还有谁能拦得住他呢?
白折收回了视线,默然合眼。
血流成浆,渐渐干涸。
承君城中,某条僻静的老街之外,忽然出现了一对年轻的道侣。
男子白衣墨发风姿郎朗,女子湖色裙衫姿容倾城。
男子撑着一柄木伞,挽着女子的手缓缓走来。
他们凭空出现,却毫不突兀,如落在春泥间的残红和打湿伞面的雨滴。
雪已不再倒卷而上,纷纷落回了人间。
林玄言起身,与陆嘉静对视了一眼,知道有人来了。
宅院的大门被推开,林玄言望着门口站立的那对道侣,平静道:「有失远迎。」
陆嘉静站在他的身边,道心飘摇。
林玄言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没事。」
陆嘉静嗯了声,看着这位五百年未见之人,看着那平静而冷漠的眉眼,絮乱的心境逐渐平静。
叶临渊与夏浅斟穿过皑皑的庭院,走到了石阶下,他看着陆嘉静,看了好一会,行了一礼:「师姐好久不见,这些年叶某让师姐受苦了。」
陆嘉静冷笑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玄言挡在陆嘉静身前,道:「今天你该不会只是来叙旧的吧?」
叶临渊看着他,道:「七年前,你能逃开那个必死之局,我颇感意外,这令我合道之日晚了七年,但你终究逃不了一辈子。」
季婵溪也站起了身,站在林玄言身侧,握住了他的手,望着叶临渊的眼神锐利得像是刀子。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大剑仙?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在这里故弄玄虚废什么话!」
季婵溪指了指夏浅斟,厉声质问:「你自己上还是和这个女人一起上?」
叶临渊看着这个黑衣黑裙的小姑娘,温然笑赞道:「后生可畏,如此年纪便入通圣,比我当年更强。只是可惜,年纪终究太小。」
季婵溪神色更加不耐烦,她道:「要出剑便出剑,啰嗦什么啰嗦?」
叶临渊道:「我此来不为出剑,只是取剑而已。」
说完之后,他回身望了一眼,笑问道:「怎么不见失昼城大当家,听闻大当家风采绝伦,叶某早就想见一见。」
林玄言眼色阴沉,沉默不言。
方才叶临渊出现在长街上的那一瞬,他便心生感应,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他留在了宅中,但让南宫设法避开叶临渊,直接前去乾明宫,想方设法救出邵神韵。
若是叶临渊真的入了见隐,那么这一战多一个南宫也没有意义,况且他有信心,只要是季婵溪持剑,他们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如果南宫真的能破开封印救出邵神韵,那么几人联手,甚至有机会直接将他杀了。
但是刚才,叶临渊说出取剑二字之时,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忽然涌现心头,失昼城三年,他的道心早已坚如磐石,而如今随着叶临渊的出现,却隐隐有了松动的征兆!
叶临渊只是稍一思索,便洞悉了南宫的去向,微笑道:「大当家虽然道法通天,但承君城大阵亦不是纸糊的。也罢,稍后我便去见一见那位大当家。」
林玄言心中骤然绷紧,他将另一只手伸到身后,握住了季婵溪的手,他能感觉到,季婵溪的手心亦满是汗水。
叶临渊看着季婵溪,伸出一只手,淡然笑道:「借你夫君一用。」
与此同时,林玄言大喊道:「同心!」
季婵溪闭上了眼,下一刻,她骇然睁眼。
她与林玄言握紧了手,心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隔断了,无论如何也勾连不到一起。
叶临渊微笑着看着他,如出一辙地喝道:「同心。」
巨大的心跳声在宅子中扑通响起,林玄言一个趔趄,身子前倾,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叶临渊,浑身颤抖,背心皆是冷汗。
只是肉身化剑,魂魄离体的前兆!
陆嘉静同样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难以言表。
能与林玄言心意相通者唯有她与季婵溪,叶临渊又是怎么做到的?
她想不通其中关节,但是下意识地捏紧了林玄言的手,大喊道:「你给我回来!」
叶临渊依旧伸着手,看着林玄言痛苦不已的神色,平静道:「持剑者唯心意相通耳,你生为剑灵,在这世上能与两位女子真心相爱,殊为不易。但是你偏偏忘了,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的记忆是我给你的,你的肉身是我替你选择的,你的人生道路是我替你谋划。纵使你后来偶得机缘,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但那只是人生某个节点的选择,虽事关重大却无法改变根本,可你依然是我啊,这些联系比血脉更深,你又如何斩得断呢?」
「你与当年的我,何其相似啊……」
叶临渊手指一转,似隔空遥遥虚抓,此刻林玄言的身影已经渐渐变得虚幻,他的法相向着叶临渊的方向不停前倾着,似是随时要凝成剑,被叶临渊握在手中。
陆嘉静与季婵溪皆脸色苍白,她们死死地抓着林玄言的胳膊,陆嘉静眼眶微红,她的指甲都深深扎入了林玄言的胳膊里,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松手,便可能是一生的诀别。
回到轩辕王朝之后,她也曾想过与叶临渊的见面,她甚至还以为,自己能与他相逢一笑,达成和解,但是此刻一切成空,她只痛恨自己为何命运多舛,境界太低,无法将眼前那个面带微笑的男子一剑斩死。
季婵溪同样咬紧了牙关,她一身修为尽数涌出,想要死死将林玄言锁在原地,但是在这场拔河之中,林玄言依旧一点点向前倾着,一向骄傲的她甚至记得有点想哭,想干脆放开手,直接扑向叶临渊,与她生死厮杀,但是她又无论如何不可能松开手。
林玄言识海涣散却又莫名地清醒着。
他也设想过许多次与叶临渊相见的场景,他曾经一度觉得,哪怕叶临渊已经步入见隐,他与季婵溪联手,也至少可以平分秋色。若真的要大动干戈一战,那也必定是连战数月,惨烈至极。但是他没想到,两人才一照面,便是如此简单干脆的碾压。
对于叶临渊对自己心神的召唤,他竟然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切,早在自己降生之时便已经被设计好了吗……
「谁和你一样了……少恶心我。」
林玄言此刻面容近乎扭曲得不似人形,他心脏剧烈地震颤着,话语从牙齿缝中迸出,气若游丝,难以听清:「静儿,婵溪,抱歉……」
叶临渊面色微变,笑容骤然敛去,他喝道:「住手!」
林玄言用最后清明的意识勾连上了那枚圣识,剑火燎燃圣识,在识海中掀起巨大的旋涡,这个旋涡以恐怖的速度扩大着,叶临渊清晰地感受到,这道狂暴的圣识会在不久之后撕碎林玄言,如果自己强行取剑,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陆嘉静同样察觉到了,她看着林玄言颤抖的虚幻身影,脑子一片空白,差点虚脱倒下,季婵溪同样感受到那股几乎自爆的力量,她拼尽修为想要将其压下去,却都像是飞蛾扑火,她心如刀绞。
他知道自己此次成剑便再也回不去了,所以不如去死。
「不能陪你们偕老了……还有语涵,只好下辈子再喜欢你们了……」
陆嘉静与季婵溪心知已难以逆转,都是满脸泪水,叶临渊轻轻叹息,垂下了手,漠然道:「可惜一柄好剑。」
心念神魂抽离体外,林玄言所有的念头要归于沉寂。
最后的意识里,他像是立在一处空空寂寂的灵堂,周围皆是这一生破旧的残存影像。
陆嘉静与季婵溪的哭声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就在那圣识即将爆裂,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彻底吞噬之际,一个清凉如水的声音幽幽地在灵堂间响起。
「唉……竟敢直呼我的名字,没大没小,以后要叫师父,不然门规论处。下不为例啊——」
陆嘉静揉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袭宽大的白衣隔在了叶临渊与林玄言的中间,大袖飘飞,那白衣女子伸出了一根莹润如玉的手指,点在了林玄言的眉心。
「语……语涵?」
陆嘉静喃喃轻唤,身子摇摇欲坠,几欲倒地。
「裴仙子——」季婵溪同样认出了她,她甚至不敢这是不是幻觉,只看到那指尖点上了林玄言的眉心之后,林玄言痛苦扭曲的面容渐渐平静,他虚幻的身影重新凝成血肉,面容竟像是睡着一般沉寂了下来。
裴语涵收回了手指,将林玄言轻轻一推,陆嘉静和季婵溪一同接住了他倒下的身影,将昏死过去的林玄言抱在怀里。
裴语涵俯下身帮陆嘉静擦了擦眼泪,轻声道:「陆姐姐别哭了,有我在。」
说着她站起身,回身望着叶临渊,行礼道:「徒儿裴语涵拜见师父师娘,两位……今日请回吧。」
叶临渊看着她,平静道:「语涵如今真是有大出息了。」
裴语涵坦然点头道:「若是当年师父未在雪夜收我为徒,那师父如今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林玄言如今是我徒弟,我自然要护着他,师父,请您回去吧,接下来师父要做什么,徒儿定不再有任何干涉。今日之事,我将来会向师父赔罪。」
叶临渊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剑,与夏浅斟对视了一眼,夏浅斟点了点头,两人转身离去。
裴语涵暗暗松了口气,不动神色地转过身望向她们,蹙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的好夫君扶回房间,我来替他疗伤。」
第九十二章:千古风流人物
今日,承君城下如有地牛翻身,震得满城晃动不安,所有的居民都被向着城池的边缘或外面疏散,而承君城的中央,周遭的建筑几乎被夷为平地。
长发雪白的女子悬立空中,一袭黑裳反射着流金般的光,如神女降临人间俯瞰天地,而她的对面,一个莲座老人面带悲苦色,结着古怪的莲花手印。
承君城的皇宫上,一个麻衣侏儒弯腰立着,他枯槁苍白的头发几乎遮住了眼睛,那开裂的嘴唇紧紧抿着,神色凝重。
“大当家,当年圣人立下谶语,不许人间见白头,你如今竟强闯我族京都,这不合规矩吧。”莲座老人厉声发问,声音若磐钟鸣响。
南宫不敢确定林玄言还可以拖多久,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在短暂的喘息之后,提了一口气,残月之轮高悬天上,如大日倾倒,重压向整座城楼。
莲座老人与麻衣侏儒的老者联袂跃起,一人拍出诸多艰涩金光掌印,一人双手如抽丝剥茧般撕裂去那轮大月。
哪怕这两个都已是通圣,但是南宫一人战两人非但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招招都将他们死死地压制着,轻易不敢妄动。
城池震荡,屋瓦碎裂,若非乾明宫的护国大阵加持,整座城池都有可能在这场大战中被夷为废墟。
南宫身形快如流星,每一记重拳皆如凿山一般,一次对拳之后,数千道拳毫无花俏地在一瞬间轰在莲座老人身上,打得他身形狂坠,倒退的身影撞碎了无数宫殿梁柱,深陷其中,那几乎与身子一体的莲座都出现了无数裂缝。
南宫只是换了一口气,再次抡拳而出,腰身如拧绳,一拳直撞向从高处掠来的侏儒老者,南宫在拳尖即将要碰撞要自己之际转而化掌,一下抓住了他的拳头,手臂用力,竟将他的身子凌空拽起,猛然旋转几圈之后一下掐住他的脖子,身子顿又如千斤坠一般带着他笔直下落,砸入了乾明宫的广场之下,广场上的石砖尽数碎裂,麻衣侏儒在撞到地面之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南宫将他按入乱砖之中后连连续挥砸了数百拳。
与此同时,莲座老人再次出现在了半空,他看着南宫姿容绝伦又好似魔神般的身影,神色骇然,过去他从未想过,世上竟还有另一个女人可以一人战两个通圣境,甚至还是一种几乎碾压的优势。
南宫身子骤然拔起,炙热的阳光化作了漫天霜影,莲座老人只觉得南宫的身子在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停顿,下一刻,她却已来到身前,轰然的巨响之后,刚刚将悬回半空的老人又被一拳轰砸了下去。
“别再拦我了。”南宫擦了擦嘴角,声音冷漠得不含一丝感情。
侏儒老人从广场下将身子拔出,满脸鲜血,他看着那个黑衣白发的女子身影,竟有些不敢出手。
莲座老人亦是如此。
但是他们同样清楚,若是让邵神韵破开封印,那么他们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不惜轩辕王朝百年气运,调动整座大阵来拦住这个女人。
南宫亦是运转浑身修为,白发如妖魔乱舞。
而她周遭的一切都诡异地静止了,像是堕入了静止的时间河流里,唯有她衣法舞动,此刻,他们甚至无法摸清楚南宫的位置。
……
承君城中早已没了人烟,唯有一条无人的街道上,叶临渊与夏浅斟并肩而行。
“你会生她的气嘛。”夏浅斟问。
“不会。”叶临渊平静道:“我对她终究是有亏欠,如今就当还情,能还一些便是一些吧。”
“可她如今的境界……”夏浅斟面露忧色。
叶临渊道:“我确实没想到,但是语涵哪怕境界高处天外也无妨,她是我徒儿,自然不会对我不利,无需担心。”
“嗯。”夏浅斟问:“既然没取到剑,那杀邵神韵会很变麻烦吗?”
叶临渊道:“会有些麻烦。”
“杀妖尊换人族百代清和,断道法换人间永世安宁,这是千秋大业,为何反而似是于世皆敌?”夏浅斟问。
“立场不同罢了。”叶临渊平静道:“况且,我们也是有私心的。”
“之前总把他当作兵器,如今吃了亏,终究是我的问题,但我们走之前,总要以不太平还天下一个太平。”叶临渊继续道:“这是举手之劳。”
他抬起头,望见南宫的身影凝立半空,他开口道:“可以了,你们回去吧。”
那种天地寂静的状态忽然被打破,风再次掠起,云再次流动,一道剑气冲临城上。
身负重伤的麻衣侏儒和莲座老人看到叶临渊的出现,终于松了口气,两人退了下去。
“接下来怎么办?”侏儒老者以心神问话。
莲座老人沉思片刻,目光阴沉道:“去打开地牢所有准备好的封印,守住所有入口,务必不能让邵神韵有机会逃出去,等叶临渊来将她宰了,千万不能再节外生枝。”
侏儒老者咬牙切齿道:“那叶临渊天下无敌之后又怎么办?”
莲座老人道:“千年前我们便侍奉前朝,如今又侍奉了轩辕王朝千年,之后改朝换代,我们再为新朝为奴便是,但若是让邵神韵赢了,那我们便只欠一死了。”
侏儒老人想了想,点了点头,他忽然神色一凛,道:“不好,轩辕帘那个蠢货好像还在地牢!”
莲座老人嗤笑道:“呵,就让那个废物最后爽一会吧,之后轩辕家若真的国祚崩碎,那他便做新朝的祭品吧。”
侏儒老人皱眉道:“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万一他想帮邵神韵打开封印怎么办?”
莲座老人轻蔑道:“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这个废物能做什么?那封印之繁复即使是我也需要数个时辰才能解开,他那双手最多挥挥鞭子玩玩女人,或者在她小嘴里口爆几次,这种人能与邵神韵有几年鱼水之欢,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的德,呵呵,不过好日子今天就到头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是我们亲手杀他。”
侏儒老人点点头,他想起了那个封印的强大与复杂,只觉得方才自己真的被南宫那个女人打傻了,居然会担心轩辕帘那个傀儡皇帝。
叶临渊与南宫战斗的波纹回荡在城楼上空。
一切漂浮在半空的尘埃似乎早晚都会落定,他们这些畏死之人,只需等待这个故事最后结局来临便好了。
……
时间推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乾明宫下的地牢中,轩辕帘一如往常地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邵神韵跪趴在地上,墨染的长发无声垂落,她身上仅有一件红色的绵毯披着上身,雪白紧致的大腿和娇臀都裸露着,在长明灯跃动的火光下,那肌肤似是覆上了一层光,淫靡而美丽。
听见开门声,邵神韵抬了些头,哪怕被日夜凌辱折磨,她的容颜依旧平静如水,如大户人家涵养极好的千金闺秀。
“妖尊大人,我几日未来,可曾想我?”轩辕帘微笑着问。
邵神韵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
轩辕帘走到她的身前,蹲下身子,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欣赏着这张哪怕看一辈子依然觉得惊艳无双的容颜,神色沉醉。
“你本该是绝代风华的妖尊,却要被困在这里当一条任人淫玩的小母狗,啧啧,真是可怜呀。”
邵神韵听着他言语间的羞辱,嘴角微翘起,道:“我只当是我深居于此,你们日日来服侍我。”
轩辕帘气笑着伸出手揪住了她的一把长发,另一手一巴掌打在她雪白挺翘的臀丘上,道:“哼,真是淫贱。”
邵神韵秀眉微皱,她的四肢都被铁链紧紧绑着,那些铁链锁着她的脖颈,绕过她的玉峰,甚至有一根从双腿之间穿过,勒在那汁液美腻的花穴玉唇之间,此刻她腰身下屈,娇臀撅起,双腿雪白笔挺,这淫靡的姿态非但不让人觉得屈辱,反而有种清艳高贵的美感。
轩辕帘手指轻轻抚弄过她绸缎般的肌肤,指间划过光滑的秀背,圆润的肩头,绕到她的身下,捏弄着那弹性惊人的玉峰和峰顶的嫣然豆蔻,邵神韵目光微动,眼眸半闭,花瓣般柔软的嘴唇更艳丽了许多,轩辕帘手指摸索着她的樱唇,手指插入口中轻轻搅弄,邵神韵舌头微动,与他的手指缠打着,轩辕帘满意地笑了笑,抽出手指,竟直接解下自己的衣衫,露出那粗挺怒耸的龙根。
纵使见过多次,邵神韵依旧忍不住睫毛轻颤,轩辕帘将肉棒对准她的檀口,直接插入了她的小嘴之中,邵神韵轻哼一声,闭上眼极不情愿地含弄着,颤抖的睫毛如同难以破茧而出的蝴蝶。
“妖尊大人的小嘴真是舒服得很啊。”轩辕帘舒爽地叹息一声,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小嘴当做嫩穴,下身缓缓挺弄着,而他另一只手伸到邵神韵身后,抚摸了一番雪肌柔嫩,挺翘到了极致的娇臀,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她撅翘起的雪白臀丘上,啪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小嘴吸吮的声音响着,邵神韵娇臀被打得雪肉乱颤,忍不住轻哼起来,颤抖的尾音如袅袅炊烟,缥缈空灵。
轩辕帘听着那诱人的轻哼声,内心骤然燃起了一团火,手上更加重了力度,打得她腰肢轻扭,玉乳乱晃,雪嫩的臀丘上更是布满了淫靡的巴掌印。
“贱人还是欠打,什么妖尊,还不是我胯下任人淫玩的母狗!打死你个母狗!”
轩辕帘越打越兴奋,神色若癫,而邵神韵的舌头更是紧紧缠裹着他的龙根,他浑身舒爽,一股热浪涌上下体,没有丝毫阻拦,直接冲了出去。
“唔。”邵神韵轻呼一声,香腮微鼓,脑袋被轩辕帘摁着,喷涌灌满在口中的白浊随着肉棒的抽离,顺着樱唇扯出一条晶莹丝线,浓白清浆混作一团,从嘴角留出,她半张的檀口间一片雪白的模糊。
“咽下去。”轩辕帘捏着她的下巴,将她下颔抬起,使她嘴巴被迫合拢。
邵神韵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却真的小口小口地将满嘴的精液咽了下去。
“邵奴儿真是越来越听话了。”轩辕帘手指抚过她光滑的侧脸,掠过嘴角之时抹去一点精液,涂抹在了她的乳峰之上,然后手指绕着那蓓蕾轻轻转动,那乳珠便在手指捏合之间愈发坚硬。
轩辕帘将束缚她双手的锁链拉起,让她双手背吊在身后,上身也抬起了些,呈现出一种身子前倾的半跪撞,这个姿势使得胸膛被迫挺起,那一对玉笋般坚挺高挺着,前段微微向上翘着,丰满而挺拔,捏在双手之间更是弹性饱满,让人爱不释手。
轩辕帘将那玉乳如捏面团一般在手中玩弄了一会,然后脑袋凑过去,直接将一峰玉乳叼在了口中,一顿啃咬舔弄。
邵神韵双腿岔开跪在地上,那自双腿间穿过的细长铁链缓缓摩擦着娇嫩玉蚌,随着轩辕帘抚摸淫玩着她的娇躯,那贴着腿心的铁链竟有微微湿润,有玉液凝成滴落。
“啊……”随着轩辕帘用牙齿一咬乳珠,邵神韵低低娇呼一声,双腿想向内夹紧,却碍于铁链的束缚难以挣开,只能任着对方玩弄自己的娇躯嫩乳,傲挺的酥胸被挤压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那被人含弄舔舐的乳珠更是硬得厉害。
轩辕帘舌尖又舔舐了一番,笑道:“妖尊可真是绝世尤物,若能一生一世按在胯下淫玩,真是死而无憾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绕到她的身后,掰开那布满巴掌印的娇臀,手指抵在臀缝之间缓缓研磨着,在后庭浅浅地进出了一番,他啧啧称奇道:“妖尊果然不同于世俗女子,这个地方倒是越用越紧,每次玩弄都像是玩弄处子一般,真是天生就欠男人玩弄啊。把屁股再撅起来些。”
啪得一声,又一巴掌打了上去,那腴软的臀肉颤着波纹,手指抵着的后庭又缩紧了些,缠裹着指尖,竟有些难以抽回。
轩辕帘手指缓缓研揉着那美妙的后庭,每拍下一巴掌,那后庭都会下意识地缩紧几分,紧致舒爽得难以言喻。
邵神韵虽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但娇臀被打之后,她果真努力将臀儿翘起了些,随着她身子动作,那玉肉摩挲过粗糙的铁链,汁水自两瓣湿润嫣红的玉唇之间流出,淌在冰冷的铁链上,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落。
轩辕帘看着那已是春水横流的美丽花穴,因为铁链的挤压,那嫣红粉嫩的内唇软肉同样翻出,艳美至极。
他定定了看了会那玉唇花瓣之间极致的美景,再也忍受不住,低吼一声之后抓起锁链,用力一勒。
“嗯哼……”铁链抬起,勒住了她的粉肉玉唇,邵神韵低吟一声,那铁链又被轩辕帘握在手中来回拽弄了一番,惹得她螓首摇晃,身子如花枝乱颤。
轩辕帘看着那铁链间滴落的淫水春液,叹息道:“若是没有这些碍事的铁链,能与你痛痛快快地颠鸾倒凤一番就好了。”
邵神韵轻蔑地哼了声,冰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看着她高傲冰冷的容颜,轩辕帘心中再次燃起了火,强烈的征服欲燎燃着他的胸口,他揉捏了一番身下女子丰腴柔弹的娇臀,放低了那根铁链,揽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拽了过来,那怒龙抵着花汁湿润的秘缝狠狠贯入,挤压的水声中,肉棒刮刨过嫩腔的褶纹,直接推挤没底,插入了那春水淋漓的花穴间,稍稍适应了片刻其中的紧致之后,他便一记一记挺弄着她的身子,粗长的肉棒直凿花心,顶得清冷骄傲的女子螓首微晃,发出一声声哼哼唧唧的哀吟声。
怒耸的阳具反反复复刨刮过花径间的褶肉,在一点点挤开了那紧致的花腔之后便毫不怜香惜玉地挺弄起来,九浅一深,直撞花蕊,飞速的操弄之下,邵神韵轻喘不休,呻吟声同样愈发剧烈,细细的娇喘哀吟里,她眸子里都带上了一丝如丝的媚意。
轩辕帘肆意采颉着身下的绝世尤物,同样快意绝伦,他按着邵神韵纤腴的腰肢,一记又一记的抽插似是要将她身子顶穿,他牙齿紧咬,生怕在这场欢愉至极的交媾之中忍不住先行泻精。
邵神韵清媚的呻吟声宛若呜咽,她被顶杵得雪靥酡红,玉乳如兔般乱颤跃,啪啪啪的声响里,翘挺异常的娇臀如翻着细浪,被他冲撞驰骋得宛如一叶浮舟,而她紧致窄小的穴儿偏又紧紧吸吮着怒龙,分泌出温润湿腻的浆水,使得对方每一次抽动都带着噗滋的水声,将花径中的汁水乱贯狂捣。
在高潮即将到来之际,轩辕帘却一下抽出了肉棒,来到她的身前,将硬挺到了极致的肉棒再次插进小嘴里,他双腿打着摆子,白浊精液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邵神韵发出了呜咽般的呻吟,那白浊一下子塞满了她的颤口,邵神韵却没有厌恶之色,只是微闭起清冷的眸子,那阳根在骤然的喷发之后又在温暖的小口间停留了许久,然后抽出。
邵神韵嘴巴抿紧,再次小口小口地将这些阳精都咽了下去,吞咽之后,她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间残留的精液。
那半睁的眸子清媚如水,那香舌舔舐嘴唇的动作更是风情万种。
轩辕帘看着她绝美的俏脸,心思滚烫。
这些年他身子越来越瘦,从几年前那个身材肥胖的三皇子变成了如今身材削瘦的傀儡皇帝,此刻再两次高潮泻身之后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双腿打着颤,甚至有些站立不稳了,但是看着邵神韵这般的绝世美人跪在自己身前,那清媚艳丽的脸、山峦起伏的出挑身段无时无刻不撩拨着视线,回想着她方才淫蜜喷溅,昂颈酥颤的模样,他又无名地燃起了一股邪火。
他随手抄起一条漆黑的皮鞭,那皮鞭已兽筋缠结而成,依附着小而柔软的颗粒,以无数北域淫毒野兽的血泡制而成,在往年的刑罚之中,许多贵族的千金大小姐都在这鞭子的抽打之下沦为不知礼节的淫乱荡妇。
此刻轩辕帘信手提鞭,鞭落如雨,哗哗地破风而下,落在她白到极致的肌肤上,邵神韵身材极好,肌束延展着曼妙而柔韧的线条,看不见一丝赘肉,此刻鞭子破风而落,更打得她肌肉紧绷腰臀颤动,轩辕帘眼睛通红,心想若是没有这些铁链束缚着,那她此刻应该是要被自己鞭打得满地打滚,啧啧,那该是何等美妙的景致。
长鞭声音很响,威力却不大,属于调动情欲之物,那鞭子落在肌肤上,在雪白的肌肤上添下许多道绯色红痕。
那鞭子多是落在臀背之上,鞭子上的淫物渗透身子,一点点勾引起她最潜在的欲望,邵神韵跪在地上承受着对方肆意的鞭打,她感受不到疼痛,唯有一种酥麻微痒的感觉,这种情绪愈发高涨,惹得她脸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
鞭声之下,邵神韵哼哼地低吟着,一声声宛若浅唱,听得轩辕帘欲火喷张,怒龙高耸,再次掰开她的翘臀,将肉棒狠狠杵插其中,狠狠挺弄着。
临近高潮边缘之时,他再次拔出肉棒,凑到邵神韵嘴边,让她以檀口服侍自己,然后将大量的浊液在她檀口中爆发出去。
轩辕帘脸色愈发苍白,他的笑容有些病态,宽大龙袍下的手臂显得有些瘦弱,像是干干的柴火。
他蹲下身子,微笑着看着邵神韵的脸,问道:“邵神韵,感觉如何?”
邵神韵舌头轻轻舔舐过湿润的嘴唇,闭上眼回味了一番,终于开口道:“感觉还不错。”
轩辕帘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地牢头顶那片漆黑的空间,似是在看着什么人。
邵神韵抖了抖手腕,那些刻画着世间最繁复最强大符文的锁链应声而断,她站起身子,缓缓伸了个懒腰,赤裸的身段雪白凸浮,挺拔而曼妙,她随手向着虚空一抓,一袭挂在墙壁上的红袍哗然飞至,她身子原地飞旋,红袍滚过那绝美的娇躯,等她落地之时,一袭红袍已穿在身上,红艳如一树新棠。
“这些年你做了这么多,你从来不怕那两个老怪物发现?”邵神韵看着眼前苍白削瘦的男子,出声问道。
王朝自古便是龙脉交汇之地,这七年间,他身为轩辕王朝的新帝,却将王朝千年沉淀的真龙气运一点点带给她,任她蚕食,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七年,七年之后,他耗尽了轩辕王朝最后的龙运,不久之后,那两个老怪物便会发现,那条看上去似乎依旧繁华的王朝龙脉,即将轰然崩塌。
“在他们眼中,我便是世间最下等的废物,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轩辕帘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嘴唇的颜色越来越淡,渐渐失去生机。
“我会帮你倾覆轩辕国祚,然后让那两个老怪物永世不得超脱。”邵神韵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轩辕帘死灰般的眸子里再次冒起了火,他问:“你……你能真情实意地喊我一声主人吗?”
邵神韵顿了顿,认真想过之后,摇头道:“不能。”
轩辕帘惨然一笑。
邵神韵的红衣掠过他的身侧,带走他在人间最后的生机。
乾明宫中,一身麻衣的侏儒老人忽然瞪大眼睛大喊一声:“不好!”
他与莲座老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视了一眼,一股极为不好的感觉淹没了所有的思绪,他们身形瞬如闪电,疯狂冲入地牢之中。
破门而入。
昏暗的地牢中,长明灯永远地燃烧着。
长明灯下,一袭空空荡荡的明黄色皇袍凄清地晃动着,如黄昏荒野中的稻草人。
铁索满地垂落,如无数僵死之蛇。
墙壁上那件红衣不见了踪影。
这座人间最强大的囚笼对于她就像是一座关,一闭七载。
如今他们破关而入。
她已不在关中。
关为生死关。
她已不在生死之中。
……
北域多崇山。
这些年北域的形势维持得殊为不易。
楚将明一如既往地登上了界望山,看着那座清冷萧疏的妖尊宫,眉目悲凉。
已经七年过去了,妖尊大人了无音讯,虽然北域的反动妖族都被暂时压制,但是那些都是隐藏的火,终有一日,这些火会再次燎燃起来,届时仅仅靠着自己的力量,如何能够维稳局势。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漫无目的地踱步山石之间。
许多年前,殷仰破山而入,界望山的结界便出现了裂缝,之后数年越渐凋敝,如今更是愁云惨淡,千万里一片寂静,听不到丝毫的声响。
楚将明幽幽叹息,在环视一圈之后准备下山。
忽然,他听到了妖尊宫后隐隐传来水声。
那是天岭池的方向。
楚将明木立原地,揉了揉耳朵,不敢确信是不是幻觉。
他迟疑片刻,抬起脚向着天岭池的方向走去,然后快步,狂奔,身形疾掠,一直到天岭池外停下。
天岭池外,重重白纱帘幕垂落,随风起伏。
随风吹卷的帘幕之间,一个曼妙的身影坐在池水畔,双足涤荡着水面,她似是已经梳洗完毕,撩起湿漉漉的长发,将一件崭新的红衣披在身上,她直起了身子,水珠自那紧致笔挺的出挑长腿滚落,姿影婆娑摇曳。
楚将明如被劈焦的槁木,木立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霍然跪地行礼,一如八年前在承君城中那般,声音颤抖而虔诚:“属下……参见妖尊大人。”
“起来吧。你这些年做的很好。”
清冷的声音传透帘幕传来,大风吹过,所有的白纱都高高扬起。
楚将明下意识地抬起头。
天岭池外唯有白纱拂动,那倾世的姿影已然无影无踪。
他依旧跪在原地,不敢确定方才是不是自己思劳成疾的幻觉,只是他又猛然发现,那道几乎铁律一般困扰着他的门槛,隐隐松动了。
他又跪了下去,虔诚地重复了一遍:“参见妖尊大人。”
……
乾明宫的天穹之上,大雪扫荡一空,剑列如狱。
那一场战斗也渐渐接近尾声。
南宫浑身是伤,黑色的衣袍被血水浸湿,墨色更为阴重。
她身后的那轮残月破碎无华,身子更如被一万支箭矢穿刺过的飞鸟,仅仅凭借着固执的念头扑棱着千疮百孔的羽翼。
“大当家,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叶临渊道:“南海道法果然玄奇,但也至于此了。”
南宫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叶临渊的孤悬高空的身影在视线中晃动着,她甚至连锁定叶临渊位置的力量都没有了,事实上,若非那“白”“首”两字的力量强撑着她,她甚至可能撑不过三剑。
见隐境,见世外之隐,见天下之不可见。
通圣境自认为玄妙无双,天衣无缝的道法,在见隐之前显得那般千疮百孔。
她已经做到极限了。
叶临渊挥了挥手,随手斩出一道雪白剑气:“大当家,他日若能迈入见隐,可来寻我报仇。”
南宫不甘地惨哼一声,她的拳尖血肉模糊,却仍是固执地朝着那道剑气砸出一拳,白潮般的剑意轰然直撞,南宫黑袍碎裂,身子再也不堪重负,自高空直坠下去。
琉璃姐姐,抱歉啊……
那几乎是最后的念头里,她又想起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那一袭红衣拦在自己身前,于是没有一柄刀剑可以碰到自己。
可自己却没能为她如此做到。
风声刮面,她带着血水笔直坠向地面,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依旧固执地睁着眼,盯着那边虚无茫茫的天空,所有的一切在视线中飞快拉远。
视线晃动之间,她忽然见到了一团明艳凄美的火,那像是从海底升起的火焰,没有任何温度却燃烧得轰轰烈烈,在虚无的天空中划过明亮而孤绝的轨迹。
一双手抱住了她下坠的身子,那是一个多温柔的怀抱。
南宫见到有火红的衣袂掠过眼角,她感觉自己凝结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那是她有生以来,感受过最温柔的暖意。
那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拥抱啊,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入骨髓的温暖呢?
她努力张了嘴,想要说话,一根手指却抵在了她的唇边,抱着她的女子俯下身,亲了亲她冰凉苍白的脸颊,南宫似乎还可以闻到那发间草木般的芳香,那长发落到脖颈间,竟有些微湿,接着,她听到了一个温柔到了极点的声音:“三万年了啊——小南宫,姐姐来晚了些,不会怪姐姐吧?”
第九十三章:好聚好散,如是人间
天命使然?
叶临渊看着半空中无端孤悬的那袭红衣,心中自问。
南宫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那张红艳动人的容颜映在视线里,她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喃喃问道:「琉璃姐姐?」
红衣女子手指轻按她的嘴唇,道:「如今我叫邵神韵……身子弱就少说点话,不然姐姐会生气的。哦,对了,三万年前,我教过你怎么杀人,你好像学的有些差强人意啊……今天姐姐再教你一次。」
「嗯……」南宫努力睁开眼,摇着头,手揽着她的腰肢不想松开,她艰难道:「别信爹的瞎话,姐姐从来不差谁什么神韵,在南宫心里,姐姐才是真正的千古绝代……」
「让你别说话了。」
邵神韵身形落在一处房顶,听着南宫的话,她嘴角不自觉翘起了些,又很快归于平静,她将怀中的女子放了下去,淡淡道:「松手。」
「哦。」
南宫松开了环着她腰肢的手。
「乖。」
邵神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过身,神色瞬间冰冷。
「人算不及天命,如何?叶大剑仙。」
邵神韵嘴角勾起,笑容清冷:「七年了,你境界真是大有长进啊。」
叶临渊看了身边湖色衣衫的女子一眼,道:「我们可能到此为止了。」
夏浅斟低下头,道:「都怪妾身修行怠慢,未能与你一同迈入那个境界。」
叶临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怪你,终究是我算力有限,今日所有意外,竟都在推演之外。」
邵神韵看着那对道侣,冷笑道:「你们可真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啊,大剑仙,你是不是还在想你我同是见隐,哪怕如今你境界不如我,至少也有自保之力?
本来确实如此,但可惜,你如今连把剑都没有。」
邵神韵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今日,便让你见一下龙族的见隐境吧——」
叶临渊平静地看着她,声音空寂遥远:「妖尊大人,请吧。」
乾明宫上,红衣逆火,龙吟如啸。
剑气霜寒如雪,天上大日骤然漆黑,整个人间的光都被尽数吸纳,整座承君城都像是一座巨大的深渊。
红衣剑气相撞,无声无息。
涡轮般的虚空如镜面破碎塌陷,然后弥合成漆黑的一线。
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承君城上空。
就在两人身影交消失之际,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抽离出去,万事万物的流动都变得紊乱无序。
瀑布倒流,枯树逢春,草木成灰,烈火燎于水上,而流水又生于石间。
这一幕幕怪异的场景在世界的许多地方同时发生着,天地南北,如有一根巨型的炮竹被点燃了,连串成一条贯穿南北的焰光。
承君城外聚集的人们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积灾太多,天劫降临要涤荡人间了,惊恐与绝望的气氛瘟疫般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那座深宅之中,陆嘉静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忽变的天色,神色虚弱。
林玄言的呼吸已然渐渐平稳,只是尚未醒来。
她此刻心绪淡然,只希望身边的人能一切安好,其余的随着世道随波逐流,去往自己的命运便是了。
裴语涵又确认了一遍林玄言心脉无碍之后,悄悄走到了陆嘉静的身后,从后面拥住了她。
「啊。」
陆嘉静微惊,按住了腰间裴语涵的手。
陆嘉静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她低声道:「今天全靠语涵了,谢谢语涵呀……」
裴语涵一向冷淡的声音软了下来,道:「与我客气什么?这么多年不见,陆姐姐还是这般令人生气。」
陆嘉静歉意地笑了笑,道:「如今语涵真是厉害,我一辈子都赶不上你啦。」
裴语涵更靠近了些,道:「陆姐姐,那个……他们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她伸手指了指身后,季婵溪正拧着热毛巾,望林玄言的额头上敷。
陆嘉静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季婵溪也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那个剑仙姐姐怎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陆嘉静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林玄言醒了我与你慢慢说吧。」
裴语涵摆了摆手:「算了,方才她至死不肯放手,也是用情至深,这就够了。」
陆嘉静转过头看着她的脸,虚弱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你方才是存心故意试探,所以到了最后关头才出手?」
陆嘉静问。
裴语涵微笑道:「陆姐姐别生气,患难见真情,就当是我给我徒儿把把情关了。」
陆嘉静笑意玩味地看着她:「语涵,你是不甘心喊她姐姐?」
「你在胡说什么?」
裴语涵神色微肃,道:「我是他师父,按辈分,你们都不如我。更何况,我现在也只是把他当徒弟罢了。」
陆嘉静微笑着问:「真的?」
裴语涵道:「陆姐姐要是惹恼了语涵,语涵不介意在这个小丫头面前教训一下她的这位正宫姐姐。」
陆嘉静神色微怨,更痛恨此刻自己境界低下。
裴语涵贴着她的背,又抱了一会,手环到陆嘉静的胸前狠狠揉弄了一阵,道:「陆姐姐,我走了啊,稍后林玄言要是醒了,让他抽空上山行拜师大礼,那位季小姑娘想来也可以一起来。」
陆嘉静被一个女子袭胸,也未去阻止,只是道:「知道了。今日他与我说昨天与你相逢的事情了,我还以为你真成了寡言少语的清冷女剑仙了,如今看来,语涵还是语涵啊。」
裴语涵叹息道:「我只是在你面前还这样罢了,入了见隐又怎么样啊?该烦忧的依旧烦忧,该头疼的还是头疼,人只要做不到忘情绝性,行走世间便依旧像是淌过浑浊江水。你我今日重逢,彼此都还像当年那般,其实已经殊为难得了。」
陆嘉静百感交集地看着她,缓缓问道:「这五百年纠缠的故事,今日是不是终于能得到一个结局了?」
裴语涵道:「希望如此吧。」
她看了一眼天色,心中推演一番,无奈苦笑道:「唉,我这两个徒弟和师父,真是没一个让我这个弱女子省心啊。」
「呵,弱女子?」
「陆姐姐有意见?」
「嗯……没有。」
「那就好。」
话音才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窗边。
一道极细的剑仙破窗而去,升至天穹之时已如长虹白练,撕开混沌天地,贯空而去。
「语涵真是剑仙风采啊。」
陆嘉静看着那道经久不散的长虹,悠悠叹息。
……
靠近乾明宫中央的位置,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扶着墙壁,捂着胸口,脚步不稳地向着城外走去。
少女是赵溪晴,她先前奉了苏铃殊的命令来到人间搜集一些风物传说,今日恰逢城中大变,她没有跟随人群一同向着城外疏散,反而靠近城中心,想要一睹那传说中的人间至强之战,于是她被困在了这场风暴的中央,以她如今的修为境界,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神仙打架凡人遭罪啊……苏姐姐救命啊。」
赵溪晴扶着墙,欲哭无泪地低喊着,但是她又害怕真的被人听了去,自己好歹是苏姐姐的首席二弟子,怎么也不能丢了苏姐姐的颜面。
就在这样的犹豫与纠结之中,她亦步亦趋地向着城外走去。
忽然,天空亮起了一道极长的剑光,不知起于何处,也不知落于何处,只是贯千里长空而去。
那一道剑光在少女心湖流光溢彩,看得她心绪晃动,蓦然失神。
虽然此刻惨了些,但是好歹目睹了一场旷世绝伦的仙人打架,也算是值了吧……
忽然,一片伞面没过头顶。
「姑娘是碍于境界受困于此?我带姑娘出去吧。」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赵溪晴心思微动,转过头望去,看到了一张年轻的男子的脸。
赵溪晴本想下意识地退拒,但是一想到那种胸口压着石头般的感觉,她又沉默了,心中正扭捏着,那年轻男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姑娘随我走吧。」
赵溪晴脸颊微红,望向他的侧脸,只是觉得好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哦,四年前的试道大会上,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李墨?
……
这样的故事在城中时有发生。
譬如家族中的暗卫将执意不肯离家的千金大小姐带出城外。譬如房屋崩塌之际,一个奴仆护在自家小姐身前。譬如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少爷,在城外要痛心疾首家中古籍被毁之际,他的贴身侍女将那些最珍贵的书籍抱在怀里跑出城外,然后少爷将书籍砸了满地,和她说自己说了多少遍,人命最重要。
当然也有许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发生着。
许多名门修士在这种天下倾覆的大难面前也未退缩,镇守着城门各角,勉强维持着那几乎名存实亡的护国大阵。
人世间的情感就这样在生死压迫下露出了伏线下的本来面目,真情,伪善,仇恨,爱恋,所有的情感在阴云遮蔽的天光下纠缠着影子,组成了这个浩荡人间。
剑阁的屋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窟窿,所有的剑都无形的力量的拔起,升向天际,然后转瞬破碎成铁屑,落如碎雪。
老井城中,那袁氏老人死死地按着身前的佩剑,那柄剑追随了他数百年,几乎与他合二为一,如今却不安颤抖,要脱手而出。
最终老人还是没能按住那柄剑。
长剑破空而去,袁姓老人口喷鲜血,双目瞬间浑浊死白,双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轩辕夕儿推门而入,狂奔到老人身前,跪下了下去,「爷爷?」
老人苍老的声音自语喃喃:「这便是人间剑道的顶点?」
他抓住了身前女子的手,道:「夕儿,爷爷此生已矣,最后再送你一剑,你且看好了。」
那一日,这个离开皇城多年的女子再次来到了赋雪宫外,玄武长街四下无人,她径直走入那座阵法凋敝的赋雪宫中,坐在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宝座上,单手撑颔,无声叹息。
赋雪宫前,那象征王室气运的葳蕤花卉根部已经枯死,美得毫无生机。
而城外,一道剑气自老井城斩出,奔袭至城门口时如雾散开,笼罩在了轩辕王城上空,似一柄巨大的伞,将万千民众与那个气流狂暴的世界隔绝开来,这是他的最后一剑,不为杀人,却倾尽了全力。
最后,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目,感受着那漫天逆火中的无上剑意,叹息道:「虽不能视,心神往之。」
而古城的另一边,老铁匠收好了器具,熄灭了火炉,走出街道。
仅仅隔着一条街的另一边,陶衫与赵念搀扶着一个行将木就的老人走了出来,老人拄着拐杖,双目已不可视,今日却破天荒地让两个年轻人搀扶着自己走出屋子。
在一个十字街的街口,老铁匠与老人同时停下了脚步,老铁匠看着他,他便也抬起头,『看』着老铁匠。
短暂的对视之后,两人擦肩而过。
数百年前,他是明黄之乱的始作俑者,倾覆了他的皇位,让他一生只能做一个铁匠,苟延残喘度过漫长的人生。而他亦是未得善果,为逃避追杀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如今时隔数百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恩怨情仇早已成灰。
尽在不言中。
老城上,火光燎燃天幕,凌乱的剑气纵横披靡,龙吟的长啸裂云碎浪,虚空破碎又弥合,如一张被反反复复烧掉剥落的窗纸。
许多人都以为这是他们人生的最后时刻,许多平日里不敢做的疯狂举动也激发了出来,想要为他们的人生书写上不留遗憾的一笔。
混乱和骚动如鸟虫振翅,扩散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
林玄言醒来的时候,世界依旧被黄昏笼罩着。
他披上一件衣服,随着陆嘉静与季婵溪走到院子里。
他此刻魂虽守舍,身子却依旧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语涵呢?她去哪了?」
林玄言想起记忆的最后,他看到了那张美丽平静的脸,于是心便安了下来。
陆嘉静指了指天穹上空,道:「裴姑娘去那里了。」
林玄言似是也已料到,情绪并未有什么波动,只是叹息道:「这一战比起我与镇天下犹有过之,希望语涵不要出事才好。」
陆嘉静笑道:「裴姑娘说以后你要叫她师父,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林玄言笑了笑,道:「她的话你也信,真是……」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从天而降贴面落下,扎在自己脚跟前。
林玄言抬头看了看天,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道:「这些年语……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剑术修为竟恐怖如斯?」
陆嘉静看着那道突如其来的剑气也被吓了一跳。
对阵妖尊竟然还能分心?
「哎……看来裴姑娘对你……颇为照顾。」
陆嘉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什么看?就你现在这样还想过去帮倒忙?
真当自己是主角?」
林玄言哑口无言。
「那回去吧。」
林玄言又看了一会,向着屋内走去,「好好休息——故事的结局就让他们去写吧。」
陆嘉静站在原地,看着天上洋洋洒洒落下的劫灰,忽然回身一笑,目光柔和,长发深青。
季婵溪立在门口,斜靠着门,林玄言走过她的身边,季婵溪忽然伸手横在门口拦住了他。
「季大人有何吩咐?」
林玄言问。
季婵溪撇了撇嘴,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冷:「刚才谁允许你自杀的?」
林玄言想起了方才叶临渊以心神勾连自己,要强行化自己为剑,最后关口,他选择了点燃那道圣识,宁可身死道消也不愿意沦为对方的兵器。这是他当时的选择,绝望之中的或许会很决绝,但是大难过去重来回想,总会觉得很是心悸后怕。
林玄言不知如何回答,纵有千万般不舍,但当万事成空之际,这是他生死关头本心的选择,无关其他。
「抱歉。」
「道什么歉?你如今连自杀都敢做,将来还有什么事不敢的?」
「那我现在要怎么弥补,你才不会生气?」
季婵溪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同心。」
电光交织在林玄言的身边,剑光喷薄而起,巨大的法相笼罩在季婵溪的身边,黑裙飘摇。
陆嘉静看着这一幕,目光微动,却并未阻拦。
林玄言却忽然挣开了手,拍散了那些缭绕的法相残影。
季婵溪柳眉一竖正要发怒,林玄言忽然抱住了她,在耳鬓道:「你如今身子骨太弱,不要添麻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季婵溪胸脯高高起伏了一阵,终于点点头,有些不情愿道:「平安回来。」
林玄言转身看了陆嘉静一眼,陆嘉静稍一迟疑,也点了点头。
庭院之间,积雪瞬净,林玄言化作一道剑影冲天而去,转瞬即逝。
……
天幕与虚境之间,那片苍茫大雾般的领域此刻一片通红,焰火彩霞纵横闪耀,带着斑斓至极的美感。
叶临渊几乎取尽了天下之剑,但他依旧无法胜过那红衣女子。
早在万年之前,邵神韵便已是见隐境,如今叶临渊虽是天纵之才,算计天下,但毕竟初入见隐,道法还未真正融圆贯通,更何况,他手中没有剑。
没有赶在邵神韵破关之前杀掉她,那以后可能再也杀不掉了。
这是叶临渊早就明白的事情。
如今已经碎了三万六千五百二十一剑,千古名剑尽数绷断,悲然长嘶。
如果再这般取剑下去,人间千年剑道便要在他手中毁于一旦,他虽然并不在乎这些,但是他还是想给人间留一些,毕竟曾有个女子,为剑道不辞辛劳地守了五百年。
邵神韵悬立身前,曼妙的身子犹如沐火,漆黑的长发逆火而舞,艳丽的面容绝美无双。
「叶大剑仙,到此为止了?」
叶临渊轻轻点头:「到此为止了,能与妖尊战于一时代,也算幸运之事,只是我死之后,能否放浅斟一条生路?」
邵神韵眯起眸子微笑道:「夏浅斟?卖去接天楼接客?也算是偿还一下这些年我的遭遇了,大剑仙意下如何?」
叶临渊看着她,轻轻叹息。
「若是如此,那叶某只能再出一剑了。」
他伸出手,拧转手腕,天地大暑,人间如熔炉,似要铸造一柄绝世之间。
「不要!」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夏浅斟发丝散乱,强行破开屏障来到叶临渊身后,大声疾呼道:「你住手!你会毁了自己的!」
叶临渊回过头,微笑着看着她,道:「浅斟,不知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对你是不是真情实意,或者某天会为了大道将你抛弃。其实,我从未想过这些的,以后可能不能陪你一同修行了……」
邵神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当世第一的神仙眷侣,抬起了手,一条火红苍龙缠绕臂弯之间,蛟身盘踞,似要吞噬世间一切。
忽然之间,人间亮起了一道剑光。
同样的画面在一日之间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是叶临渊与林玄言对峙,林玄言不堪重负面临崩溃之际,第二次便是现在。
瑰丽的天幕之间,忽然有人白衣立剑孤悬其上,如云海之间捧出的一轮皎月。
「师父,师娘。」
裴语涵屈身行礼,道:「徒儿来晚了,望师父恕罪。」
叶临渊平静地看着她,终于轻轻摇头。
裴语涵转过身,望着那一袭飘舞的红裙,同样行礼道:「神韵姐姐好久不见,当年北域之行,多谢妖尊照看徒儿,今日语涵在此谢过。」
听到神韵姐姐这几个字,邵神韵愣了一下,冷笑道:「裴姑娘说话这么好听,是想让我放过你师父?」
裴语涵平静道:「这样打下去只会打穿这座天地,请妖尊大人收手。」
邵神韵冷冷道:「这人间本就无牵挂之人,记挂之事,如一座肮脏泥炉,纵使翻覆毁灭了又如何?」
裴语涵将剑横于身前,剑身银光铮然:「请妖尊大人赐教。」
邵神韵看着那柄剑,点点头:「是柄好剑,但你真的以为,你们师徒同心便天下无敌了?」
裴语涵道:「语涵愿意试试。」
叶临渊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从未想过某一天,当年那个看上去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会站在自己身前,要为自己挡住所有倾塌而下的天地。
「语涵,对不起。」
「徒儿从不曾怪过师父。」
「终究是我错了么?」
「徒儿不敢论师父之对错,只是如今来看,师父诚然不算对。」
裴语涵轻轻叹息,那些破碎的铁屑倒卷着冲天而上,重新凝成了一柄又一柄的剑,旋转着奔腾而上,结成浩大剑阵。
邵神韵臂弯间的真龙栩栩如生,一双眸子燃着怒火,龙吟清啸划破长空。
见隐之境不是纯粹力量上的差异,这是真正与天地相融的境界。
天地像是自裴语涵与邵神韵之间分割开来,如晨昏交界之时,两个世界呈现出迥然不同的律动。
一边天地流火窜动,如群龙乱舞不肯俯首,誓要撕碎九霄。一边苍茫天地化作一剑,屹然不动,如山岳高矗。
极动与极静仅仅隔了一线。
这看似势均力敌的对峙之中,两人身影未动,实则已然天南地北纵横了数十万里,一个念动之间,剑与真龙便触撞上千次,这片虚境被搅碎了一遍又一遍,肃杀的死意铺天盖地。
这种战斗消耗极快,哪怕皆是见隐,可能也只需要短短数个时辰便能拼出胜负。
而这种怪异的平衡很快被打破了。
一剑破开虚境屏障,落到了场间。
察觉到新至之人,邵神韵与裴语涵默契地收了手,停下来一同望向了那白衣少年。
林玄言脸色苍白至极,身形摇摇不稳。
裴语涵原本平静的脸上已是满脸怒容:「胡闹!你来这里干嘛?以你如今的境界,这地方是你能来的?」
林玄言恭敬地行礼道:「师父息怒。」
说着他转过身,手指按住眉心,一道金色的光凝于指间,如抽丝般徐徐地拉出来,最终凝成了一点金黄的光斑。
邵神韵神色微变。
林玄言递出了手,道:「这是秋鼎最后要留给你的东西。」
邵神韵挥了挥手,道:「人都死了,留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徒增念想。」
林玄言道:「他可能有话要告诉你吧,不希望你永远带着误会和遗憾。」
邵神韵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道圣识,轻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当年他将我骗去那里,是想护着我,只是后来与父王同归于尽之后,南祈月顺水推舟,直接将我封于那里,一晃三万年。」
「但是又如何呢?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你恨又或者爱,能如何呢?三万年都过去了,一切早已沧海桑田,想得开想不开的也都释然了。」
邵神韵看着那道圣识,目光幽幽,道:「人死不能复生。就这样吧。」
话语间,她直接将那道圣识捏成粉碎。
圣识的散成点点金黄,凝成了秋鼎的身影,秋鼎立在她的身前,目光温柔。
邵神韵静静地看着他,道:「阴魂不散?怎么还不消失?」
秋鼎的身影愈发淡薄,他微笑道:「秋某这就走了。」
邵神韵淡漠的眸子轻轻闪动,似是蒙上了一层湿湿的雾气,她忽然大声问:「等等,我问你,三万年前,你喜欢过我吗?」
秋鼎的声音缥缈如云:「我死之前,最爱的是你。」
邵神韵冷笑道:「千古第一的圣人竟也是这种三心二意的花心之人?」
秋鼎轻声道:「不能与你厮守,是我毕生的遗憾。」
邵神韵目光闪动,忽然垂下了衣袖,道:「抱抱我。」
那虚幻的金色的影子抱拥了上去,邵神韵闭上了眼。
「你从不欠谁三分神韵,而我却欠了你三万年光阴。」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没有怪过你。」
「我爱你。」
「呵,亏你饱读诗书,说的怎么还是如此庸俗啊……」
金色的雨点落了满天。
邵神韵抬起眼,看了一眼前面悬立着的四人,眼眶微红,不满道:「看什么看?」
她将目光转向林玄言,道:「尤其是你,以前还是把剑的时候亏我经常抱着你睡觉,如今成人了,感觉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都敢站我对面去了?」
林玄言一愣,目光略过邵神韵那人间尤物的翘挺身段,心想自己真是艳福不浅。
「妖……神韵姐姐,你与叶临渊必须分个你死我活吗?如今你已是人间王座,俯仰众生,若是觉得我们碍眼,我们避让也就是了,绝不打扰神韵姐姐清修。」
「说话倒是一个比一个好听。你知道我这七年受了何等屈辱?」
邵神韵道:「况且,叶临渊与你亦是死仇,你护着他作甚?」
「语涵是我师父,师父有事,弟子自然要服其劳。」
邵神韵神色更冷:「若我与他真要分个生死呢?」
林玄言问:「那若是叶临渊不在这方天地了呢?」
邵神韵眼睛微眯起:「你什么意思?」
林玄言回过身,望向了裴语涵,裴语涵竟然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挣扎闪烁。
叶临渊与夏浅斟牵着手立在身后,没有说话。
林玄言走上前,握住了裴语涵的手:「师父,冒犯了。」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与此同时,一道雪白的亮芒如电一般在裴语涵身前爆裂开来,凝成一线。
裴语涵握住了那柄三尺之剑。
「这样会有些残忍。」
林玄言说:「但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叶临渊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早已心静如镜的他都泛起了波澜。
裴语涵低下了眉目,她握着那柄剑,本该倾国倾城的背影此刻却有些失魂落魄。
她举起剑,自左而右划过。
霎时间万象崩碎,虚境之间风暴迭起,天穹之上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流光溢彩,那裂缝的另一头,隐隐似有青山起伏的虚幻形状,那是……另一座天下。
这简简单单的一剑似是耗尽了裴语涵所有的力气,她跪屈下身子,跪在了叶临渊的身前,闭上眼大声道:「不肖徒儿,请师父师娘飞升天外。」
邵神韵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阻拦。
叶临渊看着那道正在缓缓弥合的巨大裂缝,百感交集。
他看着握着三尺剑的裴语涵,看着她苍白的眉眼和依旧动人的容颜,缓缓道:「原来这便是仗剑飞升?」
裴语涵低着头,眼观剑,剑鸣呛然,她声音哽咽道:「请师父师娘……飞升天外。」
夏浅斟的手搭在叶临渊的手上,若即若离。
叶临渊握紧了那只手。
「语涵,师父愧对于你。」
叶临渊轻声叹息,这种情感一经出现,便在他冰冷的心境上增添了一道难以弥合的裂缝。他知道,他太上无情的剑意从此以后可能要彻底崩碎,但他却有些莫名的释然。
「既然如此,那……走吧。」
夏浅斟看着叶临渊的脸,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最终,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天幕之间。
裴语涵看着那道逐渐弥合的裂缝,一直到缝隙彻底合拢,剑颓然坠下,她跪坐在地,衣袍如莲花散开,紧绷的情绪带着所有的酸涩的意味涌上心头,她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重新由剑化人的林玄言立在她的身侧,看着她海棠摇雨般微颤的身子,蹲下身,张开手臂抱着她。
漫天流火彩霞重新回到邵神韵的体内,只似一片鲜红的衣袂。
她走到林玄言面前,道:「他还留下什么东西吗?」
林玄言说:「没有了,如果我不算的话。」
邵神韵看着他的脸,指尖轻轻抚过,清冷的容颜上浮现笑意:「你算什么东西?」
林玄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邵神韵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认真道:「好好做人,有时间可以来界望山看看我。」
林玄言点点头:「是。」
邵神韵拍拍他的肩膀,说:「乖。」
林玄言无言以对。邵神韵转身离去。
「哦,好像还有两条蛆虫。」
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伸出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凌空虚画了一个字。
层云之下,那麻衣侏儒与莲座老人彼此朝着相反的方向遁逃而去,希望敢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前找个地方彻底隐秘起来,从此再也不出来。
穿行在群山之间的麻衣侏儒忽然感觉到一股至高无上的气息。
与此同时,已然要穿越沙漠的莲座老人同样感受到一道威严的气息从天而降。
那是一个无形无影却巨大无比的字,横跨天地南北。
两人飞速遁逃的身影被瞬间定住了,如有泰山压顶般。
那是一个春字。
春字的南北两边各压了一条蛆虫。
何其蠢啊。
他们将永远被禁锢在那里,风吹雨淋日晒虫蚁噬咬,心境更如肉身反反复复滚过刀山,直到死去。
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第九十四章:从此人间清暮
那场天地异象不过持续了三日,三日之后红云消散,天气转晴,不多时便下气了雾气蒙蒙的雨,将还未修缮完毕的城墙打得一片湿润。
而不知是天意还是有人有意为之,人族与妖族的边界处,缓缓裂开了一道巨大峡谷。
这峡谷起初不大,但是每日都在变宽,海水灌进去,便渐渐成了一条极深的深渊。
半个月后,人族与妖族进行了一场举世瞩目的会面。人族的代表是轩辕夕儿,妖族的是楚将明。
在轩辕帘死后,人族便由那位突然出现的皇姐接管了,虽未登基,却成了默认的新女帝。
那一场会谈持续了七日,在敲定了诸多事宜之后,人妖两族宣布永久和平,直到那条裂缝扩张得足够大,两族族人隔海再不相见为止。
事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已经升起,那是真龙之息与人间剑气凝成的迷障。
这是天下道法最后的昙花一现,如今屏障不破,将来便更不可能破,两族的命运在当下分开,在河道的分叉口,蜿蜒去往不同的地方,这是万年恩怨永远的诀别。
而拥有人妖两族血脉的轩辕安月被奉为新的女帝,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她代表的,不过是她身后父母的想法,如今裴剑仙剑告天下从此归隐,邵神韵同样封山不出,在那境界的断层之下,化境巅峰便是两族的王座了。
最后一场雪后,隆冬渐渐过去,春天便来了。
承君城一座深宅大院中,林玄言从少女的臂弯之间起身,抬头望了眼窗外,天尚蒙蒙亮。
季婵溪睁开雾色迷蒙的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林玄言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季婵溪蹙了蹙眉头,不满地翻了个身。
林玄言掀开被子,少女犹自赤裸着姣好的雪白娇躯,林玄言狠狠拍了拍她腴润浑圆的翘臀,未等她清醒发怒,他便率先跳下床,小跑着逃了出去,算是报了昨晚被她按在身下欺负的仇了。
季婵溪捂着屁股跪坐在床上,柳眉微竖,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恼意。
院子里,陆嘉静早早便起了。
初春清凉,她拢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坐在竹椅上,她气质清贵,一人静坐之时便有拒人千里的典雅贵气。此刻她微笑着看着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林玄言,方才啪啪两记脆响她是听到的。
「静儿,早呀。」林玄言打了个招呼后搬了个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陆嘉静嘴角微微扬起,道:「昨晚被欺负这么惨,今天不想办法教训一下她?」
林玄言同样笑了起来:「静儿还好意思说我?昨晚你不也被她仅仅用两根手指就插得水儿直流,最后还说着什么姐姐饶命,静儿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啧啧……」
陆嘉静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道:「我被这样欺负你也不帮帮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喜欢你。」
林玄言道:「下次我一定站在静儿这一边。」
陆嘉静冷笑道:「上次也说是下次。」
林玄言凑过去想抱抱她,却被陆嘉静按住胸口,一掌推开。
「听说你给语涵写了幅字?」陆嘉静忽然问。
林玄言点点头:「白衣雪夜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陆嘉静默读了两遍,问:「人间无数里包括我吗?」
林玄言诚恳道:「静儿在我心中是『列作人间第一香』」
陆嘉静点点头,这才稍稍满意。
林玄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黄历,翻了两页之后撕下一页,递给了陆嘉静。
陆嘉静接过来看了一眼,事实上她第一眼便看到上面宜婚嫁的字样,却假装没看到,问道:「你要我看什么?」
林玄言说:「以前我们约好过,要在太平宫举行一场婚宴。」
陆嘉静俏脸微红,低下头,将那张日历不停折着,直到折不动了,才甩给了林玄言,轻轻说了声好。
季婵溪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棉布外衫,外衫堪堪盖住雪白挺翘的臀儿,笔挺纤长的大腿裸露着。
「陆姐姐要结婚了?」季婵溪半梦半醒问:「嫁给谁呀?」
林玄言知道她是在装傻,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当然是嫁给你夫君啊。」
季婵溪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夫君要纳妾了呀?」
陆嘉静板着脸看着她,刚想训斥两句,季婵溪却直接跑到了陆嘉静的面前,扑到了她的怀里,陆嘉静身下的竹椅晃得咯吱咯吱地响着。
季婵溪双手覆在陆嘉静饱满的酥胸上,一边揉弄一边侧过脸对林玄言道:「那日那个白衣服的神仙姐姐也很漂亮啊,夫君要不一并收了?」
她说的自然是裴语涵,陆嘉静也望了过去,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语涵?」
林玄言叹了口气,道:「这些天语涵心情很乱,让她先静静吧。」
季婵溪道:「下次你去寒宫,记得把白衣姐姐带回来,不然我休了你。」
林玄言气笑道:「欠打了?」
季婵溪揽着陆嘉静的纤腰,道:「陆姐姐保护我。」
陆嘉静冷哼一声,却直接将怀中少女翻了个身,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啪啪打了起来。
「昨晚这般欺负我,今日就改口喊姐姐了?你真当我这么好糊弄?」陆嘉静狠狠地打了几巴掌,只觉得少女娇臀翘软,弹性惊人,很是解气。
季婵溪很识时务,没挨几巴掌就哀哀地求饶起来,陆嘉静却没有之前那般心软了,狠狠打了数百巴掌,打得少女娇臀火红,雪白的腿心之间水丝莹莹才将她放了下来。
「陆姐姐不喜欢我了。」季婵溪一脸委屈道。
陆嘉静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也觉得自己下手似乎重了些,便说下午带她去吃好吃的弥补一下。
林玄言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香艳画面,心里痒痒的,便又与她们嬉闹了一早上。
……
这日午后,浮屿上剑气如雪,横横竖竖地交织如网,清脆如玻璃破碎的声响里,浮屿间的云海消散,一道剑气在反复碰撞结界之后径直破入,如流星砸地般落到浮屿之上。
烟尘翻腾。
遮蔽视线的烟尘渐散后,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浮现出来。
林玄言与陆嘉静牵着手走过漫天浮尘,径直前往太平宫的方向。
浮屿数百修士围在他们的方圆之外,如临大敌。
林玄言与陆嘉静对于他们视若无物,只管径直向前,那修士组成的人流随着他们的步伐缓缓分开一线。
无人敢出手。
偌大的圣女宫空空荡荡,苏铃殊整理好了手上的卷宗典籍之后走到窗边远眺,那道忽如其来的剑气她很早便有感应,但见到了那对道侣之后,她便不再担心什么。
数日之前,她与夏浅斟最后的微弱联系被彻底切断,那时她便有了猜想,如今林玄言与陆嘉静联袂登临浮屿,她心中的猜想再次得到了证实。
想着许多事情,她推开了圣女宫的宫门,迎面走了上去。
北域之后,时隔了许多年,他们终于再次相逢。
林玄言看着迎面走来的紫发少女,神色微异,如今他境界今非昔比,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真正的身份。
「原来是你呀。」林玄言怅然道:「苏姑娘,好久不见。」
「林公子,陆姐姐,你们好。」苏铃殊温和地笑了笑,双手叠放身前,欠身行礼。
陆嘉静微笑道:「我早该想到的,原来你就是她呀,怎么?今日拦在前面就想像当年一样抢人?」
苏铃殊微笑摇头:「我如今是圣女宫的新任宫主,为了浮屿安危,哪怕境界偏低,也要冒死看着两位才行啊。」
陆嘉静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紫发,笑道:「那小宫主就随着我们吧。」
林玄言嗯了一声,八年前北域同行的种种浮上心头,仿佛昨日。
「果然我们做什么苏姑娘都喜欢看着。」林玄言道。
苏铃殊想起了当年偷窥他们欢爱之事,脸颊微红,岔开话题道:「你们今日斩开浮屿大阵,如此大的声势为了什么?」
林玄言道:「去太平宫。」
苏铃殊道:「承平首座失踪了许多年,太平宫常年空虚着,若是你们要去,我带路便是。」
陆嘉静对于太平宫的位置自然刻骨铭心,但她仍然微笑道:「那麻烦苏姑娘了。」
太平宫建于湖上,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瓦甍翠色如湖水凝玉,斗拱宏大,屋脊如翼,在峭壁悬崖之间显得庄重安稳。
陆嘉静足尖点过水面,淌起一道道细长涟漪。
水面下的窈窕仙容惊鸿照影。
林玄言一身斜襟的雪白衣裳,身影几个变幻便来到了宫门前,手掌按在门上,轻轻一推,沉重的声响里,灰尘落下,满目的粼粼银光落在目间。
苏铃殊站在他们身后,轻声询问:「太平宫中许多陈设皆是陈年旧物,记载着浮屿历史,两位下手可否轻一些……」
陆嘉静打断道:「无妨,苏姑娘跟进来就是了。」
宫门推开,光照了进去,屋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水池泛着细细波纹,许多长明的红色花灯漂浮在水面上,花灯之间隐隐有人影舞跃的姿影。
而太平宫的穹顶上方是巨大的七色琉璃浮雕,浮雕的背面燃着各色的灯,映得浮雕上的仙人光彩奕奕,衬得那些妖魔鬼怪更加黑暗阴鹜。
巨型圆形水池的周围搁着八面书架,木制的书架之间悬挂着许多幅画。
林玄言远远地望着那些画,若有所思。
陆嘉静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冷笑道:「想看过去看就是了。」
林玄言略一沉吟,足尖点过水面,真的前往那些画卷之前。
陆嘉静黛眉轻蹙,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跟着他点水而去。
那些画卷皆是春宫美人图。
画卷皆是丹青彩墨,画师技艺妙到毫巅,如直接取景入画,活色生香。
有女子伏塌屈腿翘臀,被绑着双手双脚承受鞭笞的图,腰臀玉腿之间尽是细细鞭痕。
有女子青裙半褪,一对丰傲玉乳夹着乳夹,双手缚吊着,两腿被迫分开,后庭之间插着粗长的假阳具。
有女子被揪着头发,脖颈被迫扬起,檀口张着,粗大的阳具插入其间,几乎全根没入。
有女子一身青裙,趴在男人的大腿上,下裙褪到了腿弯处,翘臀被打得通红,女子闭眼,樱唇半张,混杂着痛苦与清媚之色。
林玄言从一头认认真真地看到了另一头,如欣赏传世名画般。
陆嘉静在一旁一直冷冰冰地看着他的侧脸。
苏铃殊跟在他们身后看了两幅,只觉得那画中青裙女子眼熟至极,再定睛一看,她小嘴便张开了,短暂的惊讶之后,她连忙用手掩住小嘴,低下了头,没有继续看后面的画。
「好看吗?」陆嘉静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林玄言道:「好看。」
陆嘉静道:「好看就好,稍后我拿去一并烧了。」
林玄言笑着点点头:「烧了也好,以后挂点新的,改日我们找个宫廷画师,给我们画几幅好不好呀?」
陆嘉静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额头,伸手要去撕扯下墙上的画卷。
她的手触及到一副画轴,画上女子赤裸着翘着臀,双腿一字分开,腿心处汁液淋漓。
她的指间颤抖了两下,却缩了回来,道:「算了,留着吧,这些画我也挺喜欢的。」
说这话时,她一直盯着林玄言的眼睛看,林玄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故作悠然道:「只是可惜了,画终究是画,比不得真人韵味。」
说着,他扯下了陆嘉静眼前那副画,直接扔到了水中。
陆嘉静讥讽道:「这些画,你觉得好看,我也觉得喜欢,你如此作践它们做什么?」
林玄言满脸歉意道:「不小心失手掉水里了。」
陆嘉静哦了一声,道:「那稍后可别手滑毁画了。」
林玄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心如古井地看着那些画,一边看一边啧啧点评起来。
陆嘉静不甘示弱,微笑着诉说着画中女子当时的心情,是痛苦还是舒服,还是两者皆有。
最终却是林玄言先招架不住,微恼道:「静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守妇道了!」
陆嘉静笑意玩味道:「心里不舒服了?」
林玄言抓着她的手腕,凑了过去,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在此时此地把这些画再重复一遍?」
陆嘉静笑意更盛,直接张开手臂,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你试试?」
林玄言瞥了一眼假装什么都听到的苏铃殊,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道:「算了,回去再收拾你。」
陆嘉静道:「有人看着就不好意思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当年在北域时候,哪次没有苏姑娘在边上看着?」
林玄言道:「你真想让我将你就地正法了?」
陆嘉静道:「当年啊,可是有人在这里,将我就地正法了许多次呢,你看这幅画,虽然画中女子表情很不情愿,其实很舒服的……」
林玄言抿紧了嘴,最后肩膀一松,妥协道:「别说了,静儿我认输可以吗?」
陆嘉静嘴上挂着微笑,看着那些画的目光却渐渐如雾,凄惶怅然,她荡了荡青色的衣袖,笑了笑:「认输就好,那这些画怎么办?烧了还是留几幅收藏一下?」
林玄言回身问道:「苏姑娘,烧这些画不算破坏你们浮屿历史吧?」
苏铃殊平静道:「两位请自便。」
实际上林玄言不过是礼貌性问一下,他手指对着空气轻轻一擦,一道剑火便燃了起来。
陆嘉静却按住了他的手,道:「全烧了不就代表我们还放不下这些过去吗?」
林玄言笑了笑,手指抚过女子深青色的发丝,道:「这些怎么放下呢?」
陆嘉静同样自嘲笑着。
苏铃殊看着这对悲喜不定、莫名其妙的男女,忽然有些羡慕。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林玄言像是想通了什么心结,手指间再次燃起剑火。
大殿之中,水光摇红。
数十幅画卷同时亮起了火光,那是冰冷耀目的剑火。
而那些画卷却没有被火焰舔舐殆尽。
那些火焰如工匠精雕细琢般烧着,没有触及到画上女子一片裙角,只将男人的身影烧去了。
林玄言笑道:「就这样吧,其他的都过去了,就留下静儿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模样吧。」
陆嘉静看着那些被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的画卷,眉头蹙起,显然不算满意,她问道:「那这些画怎么办?要是留这里,我的春宫画像以后就任人欣赏了?」
林玄言道:「当然要带走。」
陆嘉静道:「要是带回去被婵溪发现了,她还不笑话死我?」
林玄言问:「那夫人想怎么样?」
陆嘉静认真道:「收起来埋起来吧。」
林玄言问:「要是被人找到了怎么办?」
陆嘉静道:「那也是我们死后千万年后的事情了……俱往矣。」
林玄言想象着那个被雨打风吹去后的岁月,神思茫然。
修道之人求的是与天齐寿的长生,但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只要生于天地间,就一定会老去,死去。只是修道之人将这个过程变得无比漫长罢了。
这些画或许会永远长眠地底,迈过比他们更久远的岁月,去看一个更遥远的未来。
「也好。」林玄言应了一声,手指抚过一副画卷上栩栩如生的绝世容颜,微笑道:「静儿永远这样美。」
随着林玄言的抚摸,所有画轴同时卷起,收拢成卷。
画卷收拢,陆嘉静转过身去,道:「我再带你看个东西。」
「什么?」林玄言问。
陆嘉静走到一处墙壁,手掌触摸试探,某处暗格被推动了,她从中取出一个小盒子,直接抛给了林玄言,道:「这个有没有兴趣收下?」
林玄言伸手抓过褐色木盒,迟疑着推开木盒的盖子。
「这是……」
盒子中放着一些零碎的,微微卷曲的细小毛发,林玄言看着这些,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当年在时光长河中看到的场景霍然浮现,他牙齿紧咬,胸膛起伏,却仍是故作镇定道:「这东西留着作甚?以后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把静儿刮成大白虎?」
闻言,陆嘉静冷笑一声:「小白虎都对付不了还想着大的?」
苏铃殊在一旁假装什么也听不懂。
林玄言对于她的玩笑一笑置之,他环视宫殿,道:「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在太平宫给你举报一场婚礼,但今天有些冷清啊。」
陆嘉静道:「外面可是聚着很多人呢,要不要把他们一并喊进啦赏画?」
林玄言面无表情,在心里默默想着要秋后算账。
陆嘉静似乎心情很好,她靠着墙壁,褪下了青色的绣鞋,随意扔到了一边,露出了白润柔嫩的玉足,脚踝处青筋如白雪下暗埋的溪水,若隐若现,更衬得一双玉足纤巧柔美。
陆嘉静撩起了一些青裙,走到巨大的水池边,足尖涤荡水面,溅起丝丝的波纹。
林玄言忽然想起八年前试道大会上,她便是这样赤着双足从接天楼下走下来,细嫩的肌理宛若玉兰。
一晃多少年,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
水面上的花灯随着她涤水的动作逐流着,火红的光在水下摇晃着,水面上清晰美丽的花灯和水下水墨般的倒影辉映着,陆嘉静曼妙出挑的身躯便在这些光与影之间明灭着。
太平宫一片空寂太平。
林玄言看着青裙涤水的柔美背影,听着耳畔哗哗的水声,所有的情绪便这样沉淀了下去。
微漾波纹的水面上,许许多多的花灯载沉载浮着。
「静儿。」
「嗯?」
「送你一场烟花。」
林玄言手指虚点水面,冰冷的绛红色剑火燃烧起来,它们仿佛带着最炽烈的温度,将整个湖面烧的一片通红,花灯中虚幻的人影便在火光中曳舞着。
林玄言牵着陆嘉静的手走过灯影摇红的湖面,踏过青铜的石阶,来到了宫门外内方外圆的碧色高台上。
那是一处悬崖陡壁上铸造的高台,周遭山势险峻高耸,烟缭雾绕,峭壁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红叶。
林玄言高高地举起了另一只手。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似是剑鸣。
这一天,自叶临渊与邵神韵大战之后,人间所有剩余的剑再次腾空而起,朝着浮屿飞了过来,剑鸣嗡然振响,如百鸟朝凤般笼聚而来,一直来到了太平宫的上空。
所有的剑都亮起了七彩的霞光,仿佛被浮屿上了最美丽的魂魄。
叮叮的清鸣之声响彻峡谷,它们碰撞出无数的火花,盛大地成开在太平宫的天空上,如火如荼,如烟霞焕然绮丽。
那是永不凋零的烟火。
陆嘉静与苏铃殊都仰起头看着那宏达而瑰丽的景致,清澈的眸光里是五光十色的烟火。
「苏姑娘,对不起了。」
在这场名剑构筑成的烟火的尾声,林玄言忽然低声对苏铃殊说了声抱歉。
与此同时,身后的太平宫亮起了冲天的火光,仿佛有火蟒自宫中扬起头颅,要将整座宫殿吞噬入腹。
「这里有你最痛苦的记忆,哪怕我们如今都不在乎了,我还是想毁了它。」
林玄言看着陆嘉静的脸,轻声说着,巨大的火光汹涌如潮水,将身后的场景耀得亮如白昼。
苏铃殊肩膀骤紧,她呆呆地看着那座火光笼罩的宫殿,却也没有说什么。
房梁,斗拱,木门,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了火光里。
陆嘉静吃惊地看着那座沐火焚烧的宫殿,竟有些释然。
一直到火势无可挽回,苏铃殊才严肃地问道:「你们把我浮屿的古宅烧了,该怎么赔偿?」
陆嘉静道:「苏姑娘想要如何?」
苏铃殊道:「我想随你们一同修行。」
林玄言与陆嘉静微微吃惊地对视了一眼,陆嘉静迟疑之后缓缓点头,林玄言便也点了点头。
苏铃殊抿嘴一笑,张开双臂仿佛抱拥着大火,她大声道:「那就烧吧——」
剑鸣声在这一刻激烈到了顶点,仿佛天庭之上,有两军交阵,铿锵鸣响。
冲天的火光里,林玄言忽然亲了一下身边女子的脸颊。
陆嘉静下意识地捂了下脸。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
像是看着最热烈也最寂静的一生。
一直到焰火成灰,名剑散去,烟尘归寂,三个人的身影才出现在了湖泊旁的石道上,身后古拙敦厚的宫殿被燎得一片漆黑,里面的一切也终于付之一炬。
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在山道上。
「林玄言,你真是好大的排场。」
林玄言心中一凛,回身望去,一对女子并肩立在身后,不知何时来的。
那是邵神韵与南宫。
「南宫姑娘……」林玄言有些吃惊。
「妖尊大人登临浮屿有何贵干?」苏铃殊问道。
邵神韵目光移向了林玄言,道:「我是来找你的。」
她身边的南宫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却被邵神韵瞪了一眼。
邵神韵冷冷地看着林玄言,道:「你破了我家妹妹的身子,就想这样放任不管?」
「姐姐,那只是情势所迫罢了……」南宫在一旁小声辩解道。
温柔端庄的失昼城大当家,此刻竟有些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女人姿态。
「闭嘴。」邵神韵冷冷呵斥道。
林玄言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苏铃殊有些震惊道:「你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债?」
邵神韵双手环胸,强硬道:「把我妹妹明媒正娶了,别和我说什么你们相识太晚感情不深,强扭的瓜不甜之类的话,修道之人最不缺时间,感情慢慢培养便是,总是你要了我妹妹的身子,就休想一走了之。」
赤裸裸的逼婚呀。
南宫捂着额头,只是觉得好生丢人。她柔柔地看着邵神韵,可怜道:「可是南宫只想和姐姐在一起呀。」
林玄言试探性问道:「要不你们一起来?」
陆嘉静俏脸肃然,微恼地瞪了林玄言一眼,狠狠掐了下他的胳膊。
邵神韵淡淡道:「我可没兴趣和你这个剑人住一起,但是我与妹妹相逢不易,便陪着妹妹暂住几日吧。」
林玄言显然没想到她会答应,求助般看了陆嘉静一眼,陆嘉静翻了个白眼,别过了头,懒得理他。
邵神韵冷笑道:「怎么?算起辈分,三万年前我便是你的女主人,如今再不济你也要敬我一声姐姐才是,还是有了妻子就对其他人避如蛇蝎了?」
陆嘉静抿着嘴唇,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便听邵姑娘安排吧。」
邵神韵满意地点了点头,推了下南宫,笑道:「还不去拜见你的正宫姐姐?」
南宫整理了一下衣裳,黑衣白发的身影在犹然火星飘荡的背景下美得不像话。
她对着陆嘉静欠下了身子。
三年的生死相随,陆嘉静与南宫自然也早已熟识,两人之间自然也没有太多芥蒂,只是对于邵神韵,陆嘉静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若是邵神韵真与她们住在了一起,再加上她与南宫形影不离,那众女大被同眠是不是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分外头疼。
邵神韵微笑道:「陆宫主,你以后可别欺负我家妹妹呀,要不然我这个做小姨子的可不会放过你们。」
陆嘉静道:「我们自然不会亏待南宫姑娘。」
邵神韵问:「你们家一般谁说了算?」
未等林玄言回答,邵神韵便道:「以后我说了算,要是不服……算了,以你如今的境界也没什么好不服的,哪天你有你那美人儿师父那么厉害,或许可以反抗一下我……好好修行吧。」
林玄言看了一眼陆嘉静,心想我们真是苦命鸳鸯。
陆嘉静鼓了鼓香腮,忽然觉得那原本应该风平浪静的婚后生活一片黑暗。
……
黄昏之后,一个人在家中无聊坐着的季婵溪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她打开门后,看着门外那许多位绝色女子,呆若木鸡。
「陆姐姐,这……南宫姐姐,妖尊……还有这个紫头发的小姐姐是谁呀?林玄言!我让你去把白衣服的神仙姐姐带回来,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姑娘回来?」
「你听我解释……」
————午后的暖阳里,林玄言御剑去往寒山。
不知为何,那护山大阵却对他紧闭了,他吃了闭门羹,便只好徒步登山。
两个时辰之后,林玄言才终于来到山顶,自从可以御剑飞行之后,他便从未徒步走过这么多的路,他知道定然是裴语涵故意封闭了山门大阵为难自己,如今他只希望她不要不在山门,要不然……他也只好回去。
寒山犹覆白雪,夹道苍松翠柏奇形怪状,如喜怒形于色的匆匆过客。
过了最后一座碑亭,俞小塘抱着剑立在山道尽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小师姐好。」林玄言行礼道。
俞小塘道:「你是来见师父的吗?」
林玄言问:「嗯,难道师父不在?」
俞小塘无奈道:「师父让我告诉你说她不在。」
林玄言便径直向着碧落宫走去。
俞小塘伸手拦住了他。
「小师姐还有什么吩咐?」林玄言问。
俞小塘凶巴巴道:「第一,不许说是我告诉你的。第二,不许惹师父生气!
第三,以后不许欺负师父,要不然我一剑砍死你。」
林玄言微笑作揖:「是,师弟遵命。」
俞小塘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这会师父在午睡,但应该是装睡,你敲门她要是不答应,直接进去就好,不要说是我说的!」
林玄言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俞小塘立刻明白过来,望向了身后,接着表情便凝滞了:「师……师父…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裴语涵在俞小塘的额头上狠狠敲了个板栗,道:「稍后来碧落宫领罚。」
「哦。」俞小塘应了一声,然后悄悄抬起了些头,瞥了林玄言一眼。
林玄言明白她想让自己为她开脱两句,可他假装没看到,说道:「大师姐背后说师父坏话,理应狠狠处罚。」
俞小塘瞪大眼睛:「你……白眼狼,哼!」
裴语涵看着林玄言,淡淡道:「好了,随我来吧。」
说着,她转身朝着碧落宫走了过去,林玄言随后跟上。
碧落宫门打开,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屏风绣榻,木桌古琴,案上摊着一张雪白宣纸,正是林玄言几日前寄过去的那张。
裴语涵忽然想起来这张纸还没收好,便当着林玄言的面一拂衣袖,将其无声卷起,随意弃到了书卷之间。
「师父,这好歹是徒儿一片心意,这样不好吧?」林玄言不满道。
「字太丑,没扔掉算对你不错了。」裴语涵冷淡道:「今日来见我,所为什么?」
林玄言道:「不是你让我抽空来行拜师大礼吗?」
裴语涵瞥了他一眼:「这是你和师父说话的语气?」
林玄言咳了一下,恭敬道:「弟子知错了。」
裴语涵稍稍满意地点点头,道:「还不跪下?」
林玄言犹豫片刻,单膝跪地。
裴语涵转身看着他,双手负后,冷冷道:「另一只膝盖?」
林玄言另一只膝盖缓缓降落下去,在要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他忽然起身,冲到裴语涵身后,一下环住了她的腰。
「语涵,你要是还生我气,刺我几剑吧,别再这样了。」
裴语涵睫羽轻颤,她按住了那扣着她腰身的手,嘴唇轻颤:「放手……师父命令你放手。」
「不放。」
「你敢违逆师命?听话。」
「不听话的明明是你!」
「……」裴语涵身子微软,她轻笑一声,道:「那你又能怎么样呢?」
林玄言从身后抱着她的腰肢,将她猛地推到了床上,她身子翻转过来,与林玄言四目相对。
林玄言怔怔地看着她,两人扭着手对峙了半天,最后,裴语涵按住了他的胸膛,将他轻轻推开,她从床上坐起,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眉目平静而端庄,她轻声说:「去那个小巷子外那家店等我吧……」
「骨头汤那家?」
「嗯,你在那里等我,但我……不一定会来。」
「那我不去。」林玄言道。
裴语涵目光微凉,她生气道:「这可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
林玄言向后退了两步,平静地看着她的脸,安静地微笑着:「冬雪小巷,万家灯火,雪夜相逢,这是很美的故事,但却不是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故事从来不是从那里开始的,八年前,我从潮断山走下来,见到了你,你一身白衣,目光清冷而温柔地看着我,那才是我们开始的地方,还有这座宫殿,琉璃碧瓦,摇红灯影,这是我们第一次交心的地方,还有北域,承君城,老井城,南海之畔……这些才是我们的故事啊。」
「可是七年前……你推开了我。」
「寒宫不能没有你……而且你一直以为我是叶临渊,我一直害怕某天你知道真相后会怪我……所以当初北域相逢,你喊我师父,我都没敢答应。」
「是啊,后来我知道真相了,我一个人伤心难过了很久很久……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啊,几句话就想哄我?」
「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小女孩了,你也不是我师父了,哄不好的。」
「那可以重新开始吗?从潮断峰下,从我们相识的地方,就像回到八年前那样,一切重头再来。」
裴语涵看着前方,像是坐拥在一座空寂的宫殿里,孤琴冷剑,轻纱床榻,她一个人点烛静思,前尘往事缈如烟云。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道:「明日黄昏,你去潮断峰下等我吧。」
「你会来吗?」
「我需要想想。」
「一定要来啊。」
暮色沉沉,春末晚寒里,高崖下满山飞花,似一场新雪。
峰顶积雪犹未消融,黄昏里显得无比遥远。
瑟瑟的琴声自碧落宫飘出,她少时学过琴,却已许多年没有碰过那银弦了。
林玄言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听着那渺渺琴音,那是朝来的寒雨,也是晚来的风,更是一个说不清结局的故事。
一定要来啊。
他立起身子,缓缓走下山道。
*结局林玄言在那个幽静的暗室中醒来,身边早已没了生锈的剑。
青铜的孤灯依然嵌在墙壁上,随着石门长久的打开,墙上的壁画淡了几分,剥落了些许颜色。
他一身新衣雪白,眉宇安静而清秀。
石门推开,微风扑面,千山万水如向自己拥来,山鸟齐鸣,飞瀑轰响,他仿佛又坐了一个百年大梦,在千回百转间醒来。
这是他许多年后依然会回想起的暮春,落花如雪,莺飞草长,石阶伸展下去,蜿蜒到不可知处。
走了许久许久,他的肩上落着花,衣襟上带着淡淡的香味,那石门暗室离自己越来越远,山道也越来越远,他平静的心湖间似有鱼梦偶破,散成清漪。
「许多年前,我在山下遇见了一个女子,曾经我以为那是故人相逢。」
「后来我知道了真相,才发现那些看似美好的过去原来都不是我的,但是我不敢惊醒你的梦,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那样下去,带着你永远在记忆里的小巷里兜兜转转,永远牵着温暖手看着明亮的灯火。」
「许多内疚是我一生都没办法弥补的,但我还是想试试,用尽此生的时光。」
「我不想我们从此以后只是师徒,也不想就这样错过你,不想你一直一个人。」
那崖道的转角,林玄言轻声呢喃着。
说完了这些话,他似是用尽了力气,终于拐过了那个崖角,来到了那片初见时的花坪上。
花坪上杂树丛生,落花狼藉。人约黄昏后,如今唯有风吹草动,不见来人。
阴云聚拢,天光如束,似是要迎来一场雨。
大雨之后,应是满地残红,万象如新吧。但他只觉得空空落落,生不出怜香之情。
他在原地安静地站了很久,等了很久,一直到大雨落下打湿他的衣裳。
雨水浇透了他的黑发,流过眉眼鼻唇,在下巴处滴成了雨线,他舔了舔嘴唇,雨水咸涩。
天光渐渐消散,最后的黄昏也要随着大雨散去。
他终于没有等到她。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
一片伞面忽然没过了自己的头顶,雨水顺着伞骨淌下,在眼前滴成了数串珠帘。
林玄言心神颤抖,他猛然回身,看着那平静执伞的女子,雨水模糊了眉目,只有一袭白衣犹如云雪。
「下雨了,回家吧。」她嗓音温柔,眉目带笑。
……
(全书完)
番外 第一章 【番外01 多年之后】
「本书剧情结束的十年后,林玄言与他的后宫女人们的生活日常……」
门外下了一场新雨。
暮春时节,残红遍地,垂雨的屋檐好似一把没过头顶的伞。
身后的静室里,裴语涵一身雪衣,腰间佩剑,平静地走了出来,她早已迈入「见隐境」,容颜倾城绝代,气质更是清雅得难以言说。
「走吧。」裴语涵清冷道。
「嗯。」林玄言点头。
今日他来到碧落宫中,便是接裴语涵下山住几天。
裴语涵神色如雪,道:「有些时日没见陆姐姐了,你不曾欺负她吧?」
林玄言微笑道:「我对陆姐姐自是极好的。」
裴语涵淡淡道:「只是你那三宫六院里没人治得了你罢了。若是陆姐姐向我告状,我可不会对你留手。」
「师尊多虑了。」林玄言与她一道走下山路。
俞小塘与钟华正在坪上练剑,看到下来的两人,惊喜道:「师父又要下山了吗?」
裴语涵点头道:「我住几天就回,你们好好看着山门。」
钟华笑道:「这听上去怎么和小狗似的。」
俞小塘瞪了他一眼:「不许顶撞师父! 」
等到林玄言和裴语涵走之后,钟华才道:「师父可能要撅起屁股挨干了。]
俞小塘冷冷道:「师父如今道心清静,与师弟在一起的时候亦是相敬如宾,我看师弟摸个手都难。 」
钟华啧啧道:「你还是不了解师父啊,今天师父走路的姿势就很奇怪,扭腰挎臀的……]
「你就了解了? 」俞小塘厉声打断,反问道。
「小塘明面上不也是绝世的剑仙吗,江湖上还给了一个『天下剑术出小塘』
的美誉,可是背地里呢? 嗯? 」钟华的手抚摸过她紧致的腿儿,揉上了她柔软的嫩臀。
俞小塘轻轻哼了一声,任由他胡作非为,总之自己专心练剑。
裴语涵与林玄言走下了山道。
「季小姑娘还是成天欺负你? 」裴语涵忽然笑问道。
林玄言笑道:「哪有的事,那小姑娘现在天天被我干到求饶,躲到没人的房间里不敢出来。 」
「哦? 是吗? 我稍后可要好好问问。 」裴语涵无情拆台。
林玄言道:「总之除了师父大人,其他人我都不放在眼里的。 」
裴语涵嘴角勾起,道:「油嘴滑舌的,我当初就不该去潮断峰接你。 」
林玄言道:「可师父还是来了啊。 」
裴语涵淡淡道:「接了个白眼狼回来。 」
他们交谈着,走入了老井城中。
「还记得吗? 」
「什么? 」
「当年老井城里,我抱着你……」林玄言欲言又止。
裴语涵哪里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她神色微恼,道:「你再说下去试试? 」
穿过了繁华的人群,越过了老井城,他们转而一路御剑,来到了承君城中。
林玄言道:「师父。 你就没有一点感触吗? 」
裴语涵黛眉微:「什么? 」
林玄言叹了口气,自从他们回来之后,他虽常与裴语涵交谈,也有肌肤之亲,但也止步于此了,几年时间里,裴语涵像是真成了清心寡欲的仙子,从未让自己有实质性地碰过,过去抱着她一路打屁股的事也只能成为追忆了。
林玄言哀叹道:「师父果然不喜欢我了。 」
裴语涵道:「你要我喜欢你什么呢? 」
林玄言哑口无言。
两人御剑来到了承君城,入了林玄言买下的大宅子里,那宅子大得出奇,一路连绵而去,几乎有皇宫的规模大小了,而里面住的,却是皇宫的三千佳丽加起来也比不上的绝美仙子。
一身青裙的陆嘉静立在门口,她看着裴语涵,展颜一笑,两人见面之后小拥了一下,然后牵着手一道走入门中。
林玄言看着两个绝色佳人牵着的手儿,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嫉妒。
裴语涵与陆嘉静聊了许久,又去见了季婵溪,季婵溪在这大院中极为放肆,是个难以管教的小魔头,除了偶尔云游回来的妖尊邵神韵能压她半筹,其余女子只有逆来顺受的份,此刻她在语涵身边,乖巧地像一只小猫,这与当初她们初见面时的争锋相对已是天壤之别了。
裴语涵与她们言笑晏晏地聊着,她生得愈来愈美,玉体仙颜几近无暇,只是这仙姿玉容便在眼前,他却很难碰得。
林玄言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聊天,一直聊到了黄昏日暮。
「怎么? 坐不住了? 」裴语涵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他的身边。
林玄言道:「师父把我的妻子都霸占了,我坐不住也得坐着呀。 」
裴语涵笑了笑,道:「去里面的房间看看。 」
原本思绪平平的林玄言一下子精神了,他看着裴语涵清冷淡然的秀靥,不确定她这话语的弦外之音。
「愣着做什么? 当初教我练剑的时候不是豪气干云的吗? 」裴语涵笑道。
林玄言连忙起身,故作平静地领着她走入房中,这一幕落在陆嘉静的眼中,惹得青裙绝美的女子笑了一声,道:「终于忍不住了? 」
两人进了屋中。
林玄言问道:「不知师父要做什么? 」
裴语涵在床边坐下,轻描淡写地除去了鞋,柔柔地躺在床上,舒展着姣好的身段,道:「帮我揉一下身子。 」
林玄言怔了一会儿,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自潮断峰下相逢以来,裴语涵还从未流露出过这种情态,
他没有犹豫,走到了床边,微笑着抚上了她的腰肢,道:「师父想怎么按?
」
「随意。」裴语涵淡淡道
林玄言走到她的身后,手覆上了她的腰肢,白衣女子躺在床榻上,随着林玄言按压的手法轻哼着,她的秀背像是世上最柔软的毯,每一次按压都能受到娇躯中那股可人的弹性。
裴语涵享受着他的按揉,时不时淡然开口,问出一些问题,林玄言一一答了过去。
林玄言顺着她的秀背一路按下,最终在她纤细的腰肢间停下,手指搓弄着她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目光却盯着那隆起的月丘,思考要不要逾越规矩,将手探入那久违的挺翘之中去。
他咽了口口水。
裴语涵淡淡笑道:「又想不规矩了? 」
林玄言试探性问:「那师父大人,徒儿可以不规矩一次吗? 」
裴语涵不置可否。
林玄言揣测着她的情绪,又揉了一会儿腰间之后,缓缓将手下探,触摸到了那高高隆起的边缘,裴语涵的娇臀又翘又美,因为境界极高的缘故,皮肤的紧致光滑,臀丘的惊人弹性都不是寻常人间的绝色美女可以媲美的,林玄言哪怕日日对着院中绝美的姑娘,但此刻触碰到语涵的嫩臀时,手指依旧恋恋不舍,如今他们是师徒关系,这种以下犯上之感本就带着禁忌。
林玄言揉上了臀,手指缓缓凹陷了下去,他注意着裴语涵的动静,生怕这位冷艳师尊呵斥自己,如今的他可不是她对手。
但裴语涵没有任何反应,她尖尖的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眼眸微闭,修长的睫毛颤着,竟没有任何反应。
林玄言心中有底,动作便更放肆一些,他深吸了口气,肆意轻薄着女子的月丘,反反复覆地按揉,感受着指间溢出的软肉。臀肉与手指之间互相的挤压令人沉醉。
忽然间,林玄言的手停下了动作。
方才他大胆地将手探入臀肉之间,却好像……触摸到了什么坚硬之物,林玄言怔住了,一时间没有了动作。
裴语涵嗓音清冷地开口:「嗯?怎么不动了? 」
林玄言眉头微皱,道:「语涵师父……你这里…… 」
林玄言定了定心神:「师父这里似有什么异物呀?」
「哦? 」裴语涵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你……帮我取出来吧。」
林玄言神色稍震,忽地笑了起来,他揉捏着语涵的娇臀,道:「知道了,徒儿谨遵师命」
他手指轻轻挑起了裴语涵的裙缘,久违的修长玉腿缓缓显山露水。 林玄言推搡着下摆向上,呼吸渐渐变缓慢,裙摆尽头,裴语涵娇嫩得不可方物的玉臀终于再次展露在他面前,那玉臀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轻纱,将白皙雪嫩的肉丘映成了月色,而这并非最夺目的,最夺目的便是那臀肉的缝中溢出的一小颗浑圆铁珠,铁珠相互紧挨着,深深地陷入了后庭之中,就像是镶嵌在里面似的。
林玄言怔了一会儿,视线向下,发现那凄凄芳草之间,柔腴花唇之内,还插着一根质地柔软的棒儿,那棒儿顶着丝薄亵裤,插入润湿的唇中,汁液淋漓。
「你…师父」林玄言怔住了:「这…」
「怎么了? 」裴语涵话语依旧淡然。
林玄言不敢相信,她一路上有说有笑地陪自己走来,陪自己穿过人流如织的街道,与自己几位妻子浅笑交谈之时,那后庭双穴之中,竟都插着这个。这……
这哪里还是自己那晋入见隐境后,清艳脱俗的师尊啊!
林玄言心中释然,他挑下月白亵裤的边缘,一点点下拉,褪到了一半,露出了含珠的幽洞,然后他扣住了那唯一露出的铁珠儿,道:「师尊原来喜欢这样的啊? 」
「你不喜欢吗? 」裴语涵问道。
「喜欢,喜欢得很啊。 」
「算了,我不舒服,替我拔出来吧。 」
「徒儿都听师父的。」
「嗯哼……」
裴语涵白皙如雪的脸随着拉珠一颗颗地抽离后庭,终于溅起了一丝涟漪。
「嗯哼……哼……」裴语涵发出一声声柔嫩的呻吟。
铁珠一颗接着一颗撑开后庭的褶皱,然后弹出,铁珠与肉壁的摩擦里,裴语涵的足趾微微扣紧,纤细白皙的脚踝处,青筋微微泛起。
林玄言越拉越心惊,那拉珠彻底扯出时,竟是极长的一串……这……林玄言的手轻轻按上了那缓慢合拢的后庭,后庭呼吸般微微收缩着,竟是稍稍夹住了他的指尖,林玄言再无顾虑,狠狠地在她嫩臀上揉了一把,道:「师父一路上带着这个,累坏了吧? 」
「倒是不累呢。 」裴语涵淡淡笑了起来。
林玄言继续扒下她褪到一半的亵裤,亵裤褪过脚跟,那插入的柔软棒子也露了出来,林玄言握住了木头制成的柄,轻轻揉搅捣弄起来。
「原来师父一直想要啊,那你为什么不早些说呢?嗯? 」林玄言笑问道
裴语涵道:「想要什么呀? 」
「呵,师父还嘴硬啊。 」
「嘴硬? 」裴语涵红唇微张,「为师的嘴儿,很硬吗? 」
这一笑令得林玄言心思晃荡,他的手指轻轻扣入那收缩的后庭中,手指弯曲将其勾起,裴语涵后庭花被采,蜜壶之中便也难以抑制地溢出了春水。
白衣女子的耳朵渐渐发红,她清寒了多年的玉体终于在如今再次开始发烫,她强行用剑心压抑了多年的情欲,也终于一点点地渗透而出,开始在冰肌玉骨之间燃烧起来。
「要不要试一试是师父的嘴巴硬,还是徒儿的龙根硬? 」林玄言笑道
话语之间,裴语涵上半身衣裳依旧完整,下半身却已被扒了个精光,那修长紧致的腿儿,翘得不可思议的肉臀,还有如花吐露芬芳般的蜜穴,它们美丽地盛开着,似等林玄言去肆意采摘。
事已至此,林玄言也不担心其他妻子突然闯入了。 他也只想品尝身下师尊雪白香软的肉体。
「嗯…」裴语涵轻哼了一声,她可以感觉道,娇臀之间,已有一根硬邦邦的铁枪顶了进来。
还是这般色急……
她心中轻颤,脸上却依旧平静如霜,而那根铁枪却没有立刻插入幽壶之中,而是在外面轻轻地蹭动研磨,时而挑入臀缝之间,时而又在玉腿中心来回摩擦,裴语涵腿儿夹紧,那大腿内侧的软肉挤压着,感觉上去就似是夹着肉棒的柔软嫩穴,而真正的嫩穴也被同时摩擦着,软肉轻轻挑开,露出粉嫩的、水灵灵的蚌肉,其间已有汁水溢出,周围纤细的芳草打得一片湿润。
裴语涵自以为清心修道多年,如今对于情欲一事已无太多需求,今日不过是做一些简单追忆,顺便挑弄一番自己这个坏徒儿,不曾想没过多久,这种熟悉的刺激便像是着火了一般自下体涌入小腹,灼热滚烫,以至于她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一刻裴语涵便知道今天自己虽然来时端足了清冷架子,但在这床榻之上,注定又要丢人了。
「师父,原来你这么想被徒儿干呀,忍耐了这么许久应该很辛苦了吧? 」
林玄言一边摩擦着,一边抓揉着那高挺的月丘,脑海中不由地回想起了以前一路揍着这个翘臀一路过城的场景,下身又硬了几分。
裴语涵话语不变,用半命令式的语气道:「放进来吧」
林玄言却不遵师命了,他轻轻挑弄娇嫩的玉穴,龙头在玉肉之间不时地划过,然后在那小红豆般的阴蒂处停留研磨,甚至有一次挑开了玉肉,棒身都插进去了一半。
裴语涵身子一紧,隐隐期待,却见林玄言稍稍停顿,又将汁水淋漓的肉棒抽了出来。
「你若再这般挑弄,我可要穿上裤子走了。」裴语涵冷冷说道。
林玄言对着那软腴娇臀狠狠拍了一巴掌道:「今日非把师父操的死去活来不可!」
话语间,裴语涵惊呼了一声,她感受到了一个滚烫的东西刺了进来,那娇嫩的名器瞬间充实填满,女子的哀鸣声中,那肉棒已经开始耸动了起来,而自己几年未沾雨露的嫩穴则狠狠地吸附了上去,粗长的肉棒在玉蚌之间进进出出,挑刺着温暖的花穴,一次次的撞击中,玉穴与肉棒紧致契合,腴嫩肥美的翘臀被冲击得肉浪不断。
「嗯……嗯哼……啊……轻,轻一些呀……」裴语涵忍不住浪叫了起来。
她两手搂着林玄言,承受来自男性肉体的阵阵撞击! 双脚紧紧勾缠林玄言的腰。 浪交中的二人扭动着、呻吟着,即将攀上肉欲巅峰。
裴语涵双手支着床,纤细的腰肢被拧起,雪白的玉臀被林玄言拉着高高抬起,于是她呈现出一个狗趴的姿势在床上,身子被操得颤动不已。
「啪!」林玄言一手扶着腰肢,一手对着那晃动不止的屁股抡了下去,脆响之中,白皙的臀肉上一片绯色。
「不许打我屁股啊…嗯啊…哼哼…」
「林玄言一边抽插着,一边道:「师父尽管好好挨干,不用教徒儿如何干你,今日轮到徒儿给你好好上一课了。 」
「嗯哼……啊啊啊……不要……拔……拔出来吧。」
裴语涵心思羞恼,却已无力阻止,她的丰挺的玉乳不停地摩擦着,后边的玉水潺潺流出,或喷或涌,如一口久久枯水的井,终于被一记记的狠狠的凿捣,打出了藏于深处的暗泉。
啪啪啪啪啪!
裴语涵的身子被死死地按在榻上,臀儿高翘,林玄言的小腹将她的臀肉撞得不停晃荡,而那根肉棒更是一次次将娇嫩蜜穴彻底贯穿,滚烫的肉棒每一次抽插挺弄,都让裴语涵浑身颤抖,尖叫不已,不停地抛向愉悦的高峰,惹得灵魂都被欢愉占据!
「啊……啊……不……不要……慢……慢点……啊……不可以……啊……!
」裴语涵颤声急啼,白嫩的胴体被插得花枝乱颤,她大口大口喘息着,绝美容颜上已是彤云密布,快感连连的同时更是羞愧不堪,但雪白丰满的肉臀却本能的高高翘起,向后耸动迎合著林玄言的鸡巴抽擦!
这种插法是纯粹征服式的插法,并非九浅一深,而是记记深入,越插越快,肉棒之侧,玉液飞溅,花唇翻舞,裴语涵的矜持和尊严被一点点挑破,击的粉碎,这也不怪裴语涵难以支撑,当初陆嘉静便是被这种插法弄得死去活来过无数次,还不是丧尽尊严地想求林玄言轻些。
「师父,当初我教你剑的时候,还记不记得? 你现在的穴儿,可比那时候。还要紧啊。」
林玄言扶着她的腰,肉棒一次次地刺入花穴,手掌与此同时不停落下,打得那翘挺翘臀晃荡不已,淫靡的声音里,娇臀上巴掌印满满,蜜穴更是被插得翻红微肿。
「你……你还敢提……你这孽徒……啊啊……嗯……别打……轻……嗯哼,用力……再用力些……「
「到底是轻一些还是用力一些? 」
「你……你插就是了。」
裴语涵浪叫着,潮水般的快感肆意汹涌,清冷高傲的剑宗仙子被狠狠地插着屁股,压抑了多年的情欲汹涌激荡着,当林玄言一棒子险些捣入子宫之时,裴语涵再也压抑不住,水流如泉,林玄言与此同时将手探入了她宽松的剑裳里,他这才发现,裴语涵未着裹胸,自己一把便将那傲人的玉峰捏在了手中。
那玉峰一手难握,只能反复地抓揉玩弄慢慢地感受其丰满的全貌,在裴语涵高潮来临之时,林玄言猛地掐住了她的乳头。
这一刻,所有的快感一并汹涌而上,林玄言整个身子压了上来,死死地压着她的屁股,双手反复搓揉着玉乳的蓓蕾,多重的刺激之下,她本就泄过几次的玉体更是敏感到了极点。
「啊……徒儿……你……别啊」裴语涵的话语难以串联成句,而此刻,最要命的是,一线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房门开了……
巨大的紧张和羞耻让那高潮来临的玉穴瞬间夹紧。
林玄言看到了门边逆光而立的影子,同时身躯震颤,他想要拔出肉棒,可裴语涵此刻的穴却紧到极点,死死地吸住了他,那种温和紧致让他也难以忍受,对于裴语涵的连续鞭挞本就给了他精神巨大的满足,他的精关再难锁住,在门打开,光线照到身体上的一瞬,他精关大开,粘稠滚烫的精液尽数射入了蜜穴的最深处。
来者正是一身黑色绵裙的季婵溪。
她立在门口,看着压在裴语涵身上的少年,此刻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的,裴语涵像只小母狗一样趴在床上,下身被剥了个干干净净,上半身的剑裳也被推搡至胸口,露出了丰挺饱满的玉乳,那萋萋芳草之间,更是玉液横流,花白泥泞。
季婵溪也吃了一惊,她站在门口不知该留还是该走,如今裴语涵可是见隐境界的大剑仙啊,先前与她聊天之时,何等优雅清傲,怎么……怎么……
她有些眩晕。
林玄言看着她,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心虚,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用命令的语气道:「小婵溪,过来!」
季婵溪看着那个罪魁祸首,冷冷道:「怎么了?」
林玄言从裴语涵的下体中抽出了沾满春水的龙根,转而对准了季婵溪,笑问道:「婵儿,夫君这般火还未歇,该怎么办呀?」
季婵溪秀眉蹙起,道:「那就好好操你师父去,操得她下不来床就是了。」
林玄言笑道:「不行,今日你打扰了夫君的好事,必须要补偿我。」
季婵溪很是生气,道:「你是活腻了?」
林玄言微笑道:「若是蝉儿不依,我就把你欺负南宫的事告诉邵神韵。」
季婵溪微怔,紧接着她俏脸通红,恼道:「你怎么这般样子啊!每次求着要跟我睡觉,最后求饶的都是谁?如今你师父在场,我本想跟你留些颜面的。」
林玄言指着那汁水淋漓的龙根,道:「那请小蝉儿先给我吹一下。」
裴语涵再一旁听着,心想季大小姐这般骄傲的女子,怎么可能舔舐这个挂着花白淫液的肉棒呢?
接着,裴语涵怔住了,只见季婵溪真的掩门走来,盈盈地跪下了身子,伸出来纤纤玉手,搭在了那坚硬的巨物上,她用手指碰了碰上面的液体,目光很是嫌弃。
「你要守信用啊。一件事可不许威胁我两次。」季婵溪扬起些头,说道。
林玄言此刻当然是有求必应的,他连连答应:「都依婵儿的。」
接着,这位秀眉绝伦的娇小少女,便在裴语涵震惊的目光里,一边熟练地抚摸着那两个囊袋,一边檀口微张,用唇瓣儿轻轻将其衔住,套弄之后她的香舌吞吐勾撩,不停地舔弄着龟头,侧颜相倾,动作娴熟极了。
天……天啊,那上面的淫液可是我的啊……裴语涵吃惊地想着,胡乱的思绪里,季婵溪竟已循序渐进,用那小巧的香舌将整个肉棒上沾着的液体舔得干干净净。
林玄言看着身下少女绝美的脸,很是欣慰,他将季婵溪调教成这样可是费了极大力气的,最初她连在床上吹箫都不肯,后来好几次与陆嘉静双飞之后,让陆嘉静示范了许多次,然后手把手教过之后,她才终于愿意倾唇一试,而这个口子一开,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之后他带着季婵溪去了各种地方,甚至有一次茶馆中,少女便躲在桌布下,为自己吮吸着龙根。
他轻轻抚摸着季婵溪漆黑柔软的头发,对这个最小的妻子喜爱极了。
季婵溪卖力地舔弄着,舌头轻轻扫过马眼,不停地刺激着林玄言,林玄言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刺激的心绪荡漾,精关再次难耐,他猛地按住了季婵溪的脑袋,将那绯色嘴唇直接当成了小穴,肉棒对着他的玉唇疯狂地抽插。
季婵溪眼眸微闭,她微微抿紧了些唇,抵抗着林玄言的抽插,片刻之后,滚烫的精液射了进去,林玄言恋恋不舍地抽出了肉棒之后,季婵溪很懂规矩地没有吐掉,反而伸出来一截手指,轻轻拭去了嘴角溢出的精液。
「好蝉儿,让我看看你的小嘴。林玄言微笑道。」
季婵溪檀口微张,里面花白一片,诱人极了。
裴语涵看着跪在地上檀口半张的少女,怎么也不相信着是那个骄傲清冷地季大小姐,这……这几年林玄言到底做了些什么呀?
林玄言扭过头,微笑着看着她,似是在说,再拘谨矜持的姑娘,只要悉心调教个几年,不愁调教不开。
季婵溪抿上了唇,灵眸微阖,将那微热的精液直接咽了下去。
季婵溪缓缓起身,道:「不许食言哦,我欺负南宫的事情可不能让邵姐姐知道。」
林玄言微笑点头,上一次她欺负南宫被邵神韵撞见之后,这不可一世的小姑娘便被邵神韵拎到了院子里,当着所有女子的面,不仅打得她屁股开花,还用手指将她指奸到高潮了许多次,直弄得季婵溪连连求饶,然后与南宫软语道歉了一番才终于被放过。那天她被扒光了裙子扔在院子里,光着红彤彤的屁股和淫靡的小穴,脸都丢尽了。
现在整个院子里,唯一真正能治得住她的,也只有邵神韵了。
裴语涵在一旁微笑道:「我这好徒儿可真出息,深闺大小姐都能调教成这样。」
季婵溪望向了白衣女剑仙,她挑眉道:「裴姐姐,虽然我平日里敬你,但你现在这番模样,可不比我好呀。」
说着,她直接走到了裴语涵的床边,伸手揉捏上了这位师尊大人的丰腴翘臀,纤长的手指顺着滑入了幽谷之中,几番挑弄之后,便刺激那玉蚌之间溪水涟涟。
裴语涵微微吃惊,季婵溪对于自己而言是真正的晚辈,被一个晚辈玩弄身子……
……
「等一下,季妹妹。」
季婵溪哪里会听她的呢?她直接上了床,一把分开了她的玉腿,灵活的手指探入后庭或者玉壶之中,一顿勾撩抽插,弄得裴语涵浪叫不止。季婵溪被指奸多了,已然久病成医,深谙此道,哪里是裴语涵可以抵御的?
「今天我就好好杀一杀裴姐姐的傲气。」季婵溪嘴角微微挑起,直接伸手取来了先前那被拿出去了的假阳具,狠狠地捅了进去。
涨与痒充斥了下身。季婵溪拿着这个阳具,幻想着林玄言插自己时的样子,对着那个嫩穴开始不停地挑逗插弄,直弄得裴语涵脸颊粉红,浪吟如诉,在床榻上不停扭着身子,玉腿挣扎,柳腰如蛇。
「季妹妹…… 别弄了……」裴语涵在床上永远很难硬气起来,她手脚并用向前爬去,想以此挣脱,但季婵溪的手也随着她的爬动紧紧地追随着。
「还叫妹妹呀?」季婵溪弯眸笑道。
裴语涵不像陆嘉静,她对于这个小丫头是喊不出姐姐这样的称呼的。
她转而望向了林玄言,媚眼如丝:「你就眼睁睁看你师父被欺负?」
林玄言笑着走了过去,狠狠地拍了两巴掌季婵溪的娇臀,道:「小丫头胆敢欺负我师父,该罚。」
季婵溪回过头,冷冷笑道:「难不成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要在裴姐姐面前也丢上一回?」
林玄言知道她在嘲讽自己每次杀得丢盔弃甲一事,可裴语涵在前,他哪能输了气势,他一把抓住了季婵溪柔嫩的雪白秀足,手中揉捏着珍珠般的脚趾。笑道:「小婵溪真是视夫纲如无物呀。」
季婵溪半躺在床榻上,被人轻轻玩弄着小脚,她不觉羞耻,反而撩起了一些自己黑色的裙摆,笑道:「那你倒是振一振夫纲呀。」
林玄言看了裴语涵一眼,裴语涵也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是听说过这位季大小姐的光荣战绩的。
「大小姐方才帮我舔了,我也帮婵儿舔舔。」
「谁要你……」
季婵溪话音未落,林玄言便揉起了她的玉足,将她翻过身子,面朝着自己,捧起了那纤细的腿儿,用嘴轻轻含抿住软玉般足趾,舌尖舔舐,她的身材娇小,腿儿更是整个院子中最小巧玲珑的,标致可爱极了,雪足与玉腿呈现着一个美妙的弧度,看着标致极了。
季婵溪轻哼了两声,她的足儿也很敏感,而林玄言也极少会这么做,如今这般施为,显然是想刺激自己,让自己稍后快些缴械。她想抽回脚,却抽不出,只好下意识用手按着黑裙子,短暂地遮住裙下风光。
当然,这些都是无济于事的举动。
林玄言舔舐了一番玉足,又捂在怀中好生地摸了一番,他感受着少女青春靓丽的曲线,忽地探过身去,抓住了她柔荑般的小手,将其分开,然后去挑她的束带,拆解她的裙子,很快,季婵溪也被剥了个精光,她那微微隆起的白虎嫩穴看上去干净极了,似玉璧无暇,其中粉嫩之色犹若一线,它紧紧地闭合著,将千万粉色的褶皱都藏于其中。
林玄言看着那百看不厌的美丽白虎小穴,哪里顾得上许多,直接挺枪而入,刺开了粉嫩的穴儿,探入了又滑又腻的穴道之中,花穴在他刺入之际猛地收紧,那种感觉更甚于小嘴的吸吮,花穴的褶皱仿佛摩擦肉冠,带来的刺激似要让人直接缴械。
「现在拿出去可还来得及哦。」季婵溪微笑着说道 。
「你那里面不也湿了嘛?装什么装。」林玄言感受着湿润花穴对自己的迎合,那花穴随着少女的呼吸收放着,肉冠与肉棒的分界处被花唇紧紧扣住,他开始挺动起来,肉棒刮过她那怎么干都像是处子小穴的花穴,直干得她的花唇翻进翻出,而少女的嫩唇更将他层层包紧,暗暗做着较量。
林玄言一边操弄着她的花穴,一边对着她上下其手,他的手按住了她的腰肢,一手上撩握住那柔软的椒乳,隔着衣服肆意地抓捏轻薄,最后捏着她的乳头,在指间反复的摩挲挤压。
季婵溪对于乳头本就敏感,此刻被玩弄之后,更是抿紧了唇儿,只在嘴上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欺负我的时候这般神武,怎么到了季妹妹这里就这样怜香惜玉了啊。」裴语涵半躺在一边,看着此处的大战,笑了起来。
林玄言微笑道:「等我收拾完了小婵儿再来收拾你。 」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子,嘴唇直接印在了少女娇小的唇瓣上,肆意索吻起来,他轻轻吸啜着她的滑嫩香舌,少女的上唇与下唇都被夺去,纷纷被侵犯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更是在他的大手之下在劫难逃。
「嗯……啊……嗯哼……啊……」
花穴之中,林玄言硕大的龙根进进出出,顶着她红粉肉芽不停地摩擦,一次次地贯穿,终于将浅浅的呻吟声从她的喉咙中榨取了出来。
季婵溪螓首微动,享受着林玄言的插弄,她的花房内壁不停地收缩,紧紧咬住她的肉冠,似也不让他可以轻松地插弄自己。
「每次插你,都还跟第一次一样。」林玄言感受着那种匪夷所思的紧致,夸赞道、
季婵溪针锋相对道:「是啊,你也像是第一次似的,不堪一击……嗯啊……
」
「还敢嘴硬!」
林玄言猛地挺了上去,一下子捣到了肉穴的最深处,季婵溪低吟了一声,感受着花房中顶着自己的龙根,娇躯紧绷。
季婵溪娇语呢喃。只见她媚眸半闭、粉靥酡红迎合著林玄言上下猛烈抽插的动作。
林玄言直接伸出了手,将她的黑裙推搡至腰上,然后解开了她的上裳,任由那对嫩乳像小兔子一样从黑衣中醒目地弹跳出来。没有了衣裳的隔阂,林玄言揉搓嫩乳的幅度更大了许多,他肆意地侵犯着花枝招展的少女,更是将其直接抱起,以肉棒为支点,将她打了一个转,以一个抱着女儿小解的姿势抽插着她。
少女被抽插得直哼哼,却始终没有泄身,而林玄言也是越战越勇,抱着她在屋中不停地操弄着,时而让她如小狗一样趴在地上,时而让她的身体贴在桌子上,时而又将她按在墙壁上,掰起一只腿儿,对着她的白虎小穴一顿狂插猛操。
裴语涵越看越心惊,直感慨他们的荒淫无道,也慨叹着这季姑娘果然如传闻所言那般神武难挡。
其间季婵溪小泄了几次身子,而林玄言也是精关难锁,被直接夺了两次。
「大小姐,感觉如何? 」林玄言的肉棒再次深入到底,将少女的青春妩媚一并在肉棒之中榨取出来。
季婵溪一边呻吟着。一边断断续虚道:「怕是你先要不行了吧?」
「嘴硬……」
林玄言说着,穿过她的肋下,握住了那坚挺不已的椒乳,大肆揉搓。而他嘴上如此,实则已经有些难以抵抗这小白虎一波接着一波守势了,这死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样才是个底,真该让邵神韵帮自己多调教调教她。
裴语涵在一旁也看出了胜负,笑道:「传闻果然不假啊。 我这徒儿可真是不中用,」
林玄言心想,好师父真是在给我解围吗?
他将自己的肉棒抽离了那白虎嫩穴,转而对准了裴语涵。
裴语涵神色微变。
「那我先来教训一下你这个心口不一的师尊大人,如何? 」林玄言走到了床边,一把捏住了裴语涵高挺的玉峰,一边直接掰开了她的双腿,此刻裴语涵的双腿之中汁水涟涟一片泥泞,看上去一片微亮水光,仿佛只要轻轻一挑便可以令其泄身。
紫红色的肉冠分开了那嫩穴,一滑而入。 用力带动着他结实的臀部开始了强有力的抽插,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
「不要! 」语涵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啊啊啊啊……不行了……停……天啊……「」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插入,竟直接让她伸长了脖颈,身子颤抖不止,在潮水般来临的快感和美妙之中到了高潮。 裴语涵香汗淋漓上半身趴在床上了只是高高的撅起自己高贵的屁股任由男人的玩弄抽插,她已经彻底被征服了。
这与季婵溪相比可丢人极了,而林玄言也深谙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逮住了这个自己的师父大人,猛地干了起来,一记记都势大力沉。
裴语涵被按死在了床榻上,疯狂操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身体被林玄言直接抱起,抱起之时,汁水飞溅,啪啪啪的清脆声响中,裴语涵臀瓣肉浪翻滚,其间噗呲的水声不绝于耳,她被林玄言抱着,不停地抽插,本就极为敏感的身子在这羞耻的姿势面前更是快感难耐。
[啊啊啊……]裴语涵秀背猛挺,露出了极美的脊线。
而她的身后,不着寸缕的季婵溪微笑着伸出了手指,直接插入了她的菊穴之中,猛地一勾间,裴语涵再难忍耐,狂泄的流水喷溅了他们一身。
这涌泉般的高潮让季婵溪也愣住了。
[原来裴姐姐便是这样的淫荡女子呀。]季婵溪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玄言一口咬住裴语涵滚烫的耳垂,微笑道[季妹妹如此不听话,胆敢这般嘲笑师父,要不要我帮师父打烂她的屁股呀?]
季婵溪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道:[手下败将也就只敢拿这个威胁我。]
[是吗?]
忽然之间,门再次推了开来。
邵神韵走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季婵溪,而她的身边,南宫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低下了绝美的螓首……
第二章 【番外02 多年之后2 调教一只大小姐】
陆嘉静趴在床榻上,婀娜起伏的绝美线条陷在温软的棉被里,细腻白皙的玉肤上香汗淋漓。
此刻她娇躯起伏,软软趴开,深青如水的长发散着,粉臀之上印满了清晰的掌痕,玉股之间臀心撑开,菊穴绽放,微微收缩着,浓浓的白浆从中缓缓流出,一路淌下,掠过萋萋芳草,混杂成一片淫靡的白色。
林玄言坐在床榻边,轻轻地将陆嘉静的身子掰正。
绝美的女子软绵绵地躺着,胸膛起伏,吐气如兰,她如丝媚眼微微眯着,嗔怪道:「以后不许当着小婵儿的面这么欺负我了。」
林玄言摩挲着她那对弹而紧俏的玉峰,笑道:「谁叫陆姐姐这般不堪鞭笞啊。」
一旁穿着简约黑裙的少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手脚并做,小猫般爬到陆嘉静的身边,道:「姐姐胸脯这么大,臀儿这么翘,为什么一上阵杀敌就被打得丢盔卸甲了呀?嗯?」
陆嘉静恼道,作势欲打:「婵儿你越来越放肆了!」
季婵溪淡然一笑握住了她皓白的手臂,将绝美的清暮宫主压在身下,少女侧颜下倾,在陆嘉静的轻哼声里,季婵溪顺着玉颈一路吻下,随后忽地一口叼了她浑圆翘挺的丰乳,唇儿抿紧了乳尖,舌头勾撩轻挑,直咬得陆嘉静酥痒不已。
陆嘉静想要推开她,但季婵溪却已缠上了她的腰肢,对着那一双柔嫩极了的丰挺玉乳舔弄吸吮,抓的满手香腻,饶是林玄言见了,依旧心血震颤。
「陆姐姐的奶子比裴姐姐大多了,这对奶子捏在手里软软的腻腻的弹性十足,摸起来好舒服……」季婵溪伸出手指摩挲着她唇儿,微笑着问道。
「别……别弄姐姐了,哪有这般玩姐姐的啊……」陆嘉静在床榻上时半点没有正宫的威严。
季婵溪一边吻着她的乳蒂,一边伸出手,在她含着美玉圆珠的花唇之间一扫,本就饱受欺凌的陆嘉静腰肢向上一挺,身子猛地打了个哆嗦,她娇啼道:「林玄言……你,你这负心汉,就眼睁睁看着我让这死丫头这样欺辱?」
季婵溪抓捏乳房的手更是用力的捏揉好像要把她的乳房捏爆了揉烂了一般。
房间里真是满屋春色,床上两位美女成熟的肉体紧紧相贴,两个雪臀扭摆摩擦着,胸前的乳峰也上下颤动,陆嘉静虽是被动,却也沉醉于这种同性间的肉体磨蹭之中。
忽然之间,季婵溪加快了速度,让两人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嗯……妹妹…我不行了…啊……」强烈的快感从阴户瞬间扩散到全身,陆嘉静再也忍受不住,一股浓浓的汁液泄了出来,流满了两人的胯间。
林玄言看着她微张的玉蚌,看着那粉嫩花唇之中被季婵溪揉玩充血的玉珠,知道陆嘉静这幅样子,已经距离潮水喷水不远了。
他微笑着凑到了陆嘉静的仙脸旁,将肉棒抵了过去,道:「静儿帮我吹弄一番,我就替静儿解围。」
陆嘉静眼眸哀怨,但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身体酥麻快感一遍接着一遍地扣紧心门,趴在她身上的季婵溪腰部开始猛力地抽送起来!而这时候陆嘉静也配合着她的动作加快了上下摆动的速度,这样一来,两人的阴户结合得更密切,肉体的碰撞更是发出了噼啪噼啪的声音,而阴户之间的摩擦更是因为淫水的滋润而发出了咕叽咕叽的声音。惹得她身子颤栗,浑身酸麻,那先前被插得红肿的花唇之间,又有汁水泊泊而出,黏腻横流。
再这么被弄下去……
「嗯……嗯啊………」
陆嘉静侧过了脸,将林玄言坚硬的肉棒含在了口中,那肉棒上尚且湿润一片,还夹杂着先前他们交欢之时的黏白色液体。
「乖,静儿,枪儿磨好了,夫君才能帮你报仇不是?」林玄言笑着说道。
陆嘉静瞪了他一眼,她此刻烟波婉转妩媚,带着低低的嗔怨,看得林玄言心思如火,恨不得再次将这个身段绝佳,姿容绝世的佳人就地正法。
陆嘉静的口技亦是最为精湛的,龙根顺着樱唇挺入,进入了一片温暖湿润之中,宛若小鱼儿的丁香小舌缠绕在了肉棒上,舔舐过龟头,似吸似品,与那坚硬的怒龙缠斗着,将林玄言吸吮得快美至极。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再吸下去,自己就要在美人儿的口中缴械了,这样哪有力气去与这个魅人的小妖精作战。
正欺负着陆嘉静的季婵溪忽然呀地叫了一声, 她纤细的双腿被林玄言一下子抱在怀中,猛地向自己那一扯,接着季婵溪感觉自己的屁股一凉,显然,那黑色的小裙子已经被推搡到了上面,而她的裙子底下是真空的,不着寸缕,此刻黑裙子被掀起,那比象牙更白更细腻的美景便一览无遗了。
只见季婵溪紧绷而纤细的腿儿美得惊心动魄,那赤着的小脚丫更是精美绝伦得宛若艺术品,玉粉色的足心软绵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搔弄揉摸,而顺着她纤细修长的腿儿向上,便是那翘挺得不真实的娇臀了。
少女的娇臀与陆嘉静和南宫相比自然算不得腴美肥嫩,但配着着纤嫩绝美的玉腿和盈盈一握的纤腰,这臀儿便是挺翘诱人得不像话了,而那臀儿一露,双腿之间夹着的白虎小穴自然也难逃视线,这白虎小穴美得梦幻,雪脂般的微鼓之间,那一线柔粉细嫩的唇儿紧紧地贴着,半含半露,似美人琵琶半遮,说不尽的迷人诱惑。
季婵溪低呼了一声,立刻伸手去遮自己的小屁股,但林玄言哪里会放过她,他将季婵溪一把推倒在床榻上,手指轻轻地掠过了她身下的唇缝,那看似清圣高洁的唇缝被林玄言手指轻轻一撩,便有玉液流出,黏腻地沾上了手指。
「好你个小婵儿,竟然欺负你陆姐姐将自己下面欺负湿了,还不是个小淫种?」林玄言调笑道。
季婵溪低低地吟了一声,扭动着自己的臀儿,挣扎道:「你放开我,你……
你要插去插陆姐姐去,我才不给你插。」
这话起的效果当然是反作用的。
话语间,林玄言已经按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往墙上一推,季婵溪被迫双手扶墙的时候,她的白虎小穴之上便抵来了一个火热之物,那个滚烫的东西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竟直接挑刺着冲了进去,但季婵溪的嫩穴哪怕被开采多次,依旧紧制得婉若处子,林玄言才插入了粉嫩湿润的玉穴便受到了阻力,那湿润的肉壁一下缩紧,缠绕上了自己的肉棒,而他举步维艰地开垦着少女紧致的穴儿。
几次挺弄抽插之后,季婵溪娇啼了一声,腰身塌陷,似是放弃抵抗,很快被插得哼哼直叫起来。
林玄言一边享受着白虎小穴的紧致,每一次抽插都觉得肉棒紧胀,快美难言。
交合之处,淫靡的水声已经响起,季婵溪的翘臀雪白一片,惹得林玄言忍不住伸手在上面甩了几巴掌,打得她臀肉摇晃。
「叫你敢欺负陆姐姐,今日夫君可要狠狠罚你。」林玄言感受着掌心极佳的弹性,笑着伸手握住了她那对紧致弹嫩的椒乳,一边将它们从黑裙中揉出,一边寻到了乳尖的位置,狠狠一捏。
「哼……有本事你就把我插服,可别像以前那样丢盔卸甲了……」
季婵溪被插得嘤嘤直叫,同样舒爽,此刻娇臀再次被揍,她的臀心忍不住缩紧,眼中清媚之意更浓。
林玄言感受到了她微微夹紧的双腿和收得更紧的白虎小穴,一双手在她身上肆意揉弄着,把玩着这个美若仙子的小姑娘,她娇小的身躯几乎完美,纤肿相宜,曲线玲珑,尤其是那臀儿不但挺翘异常,而且弹性好到吓人,每次抽打之后给掌心的回馈都令人回味无穷。
只是这些美是对于林玄言而言的,对于季婵溪反而是受罪。很快,随着林玄言放肆的抽打,她那宛若新剥鸡蛋般的娇臀上绯色染开。
而他们的下面,林玄言腰身挺动,将粗壮的肉棒一次次疾杵入季婵溪娇嫩纯净的花心之中,每一记都直捣最深处,直杵得玉液横飞,水声激荡。
林玄言一把抱过了她,双手各自捏着她的椒乳,一顿揉搓之后,将她推到了床上,按下她的玉背,让那翘臀高高撅起,以一个狗趴般的耻辱姿势承受自己的抽弄。
林玄言一手钳着她的纤腰,一手对着臀肉扇着巴掌,打得少女娇啼不已,腔道收缩,花径中春水如泄,一波接着一波地流出。
「别……别打了,你当我是邵神韵吗,被打打屁股就能高潮丢了。」季婵溪清冷的嗓音被杵得乱颤。
林玄言笑道 :「还敢嘴硬?我看小婵儿其实也喜欢别人虐打吧?之前试道大会上当着几万人的面打你屁股,是不是也把你打出了水儿呀?」
季婵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毕身难忘的一幕,她躺在床上,被林玄言粗暴地掰开腿儿,揉奶插穴,本已娇啼浪叫不止,此刻林玄言还偏偏要言语刺激她。
「上一次你欺负南宫,惹恼了妖尊,可是被揍的三天下不了坐呀,如今还敢在背后说她坏话?」林玄言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掐住了她的乳蒂。
嫣红而敏感的乳蒂被袭,季婵溪玉颈微扬,不由想起了被邵神韵指奸得求饶,然后整整三天乖巧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喊主人的样子,心中又羞又恼,道:「我不过是境界比她稍逊一筹罢了,等我入了见隐,我一定逮住她,狠狠地调教她,天天把她打得屁股开花。」
林玄言笑道:「小婵儿好志气。」
季婵溪哼叫道:「我现在虽斗不过邵神韵,难道还斗不过你?嗯嗯啊……呜……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啊!!」
林玄言一棒挺入,直捣得小姑娘叫出了声。
她被推倒在床,平躺着,玉乳挤压成饼,林玄言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抽插着她的屁股。
季婵溪一边被插着,一边嘴硬道:「你……还有邵神韵,给姐姐等着,早晚我要……嗯啊……我要把你们制服得服服帖帖的!」
少女斗志昂然道。
她在床上自然是不怕林玄言的,无论林玄言插得她多猛,最后缴械认输的也是他,这几乎是天赋血脉的压制,季婵溪已很是得心应手了。
但这一次,却是她提前春水泉涌,潮吹不止。
原因无他,这时躺在一边的陆嘉静淡淡开口,用柔媚的口吻说了一句:「婵儿妹妹好大的宏愿呀。」
那声音不是陆嘉静的声音,而是……
邵神韵!
季婵溪赫然抬起头,发现床上哪有陆姐姐,一身红裙的清艳妖尊正斜躺着看着她,她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了季婵溪乱晃的螓首,道:「听说妹妹要让姐姐屁股开花?嗯?」
这陆姐姐竟是邵神韵假扮幻化的!
「你……你们合伙骗我?!」季婵溪牙齿紧咬下唇,娇小纤美的身躯颤抖不已,花径更是骤然缩紧,春水玉液喷流如泄。
林玄言也未能把持住精关,他肿胀的肉棒被挤压吸吮,温热的春水将其浇锝淋漓,少女的呻吟、惊呼、娇啼在耳畔此起彼伏,更似一首足以诱惑天神的乐章,他也一股脑的将浓稠的白浆射入了泥泞的花径里。
季婵溪双手支着床榻,嫩乳摇晃,娇躯起伏,细白的腰肢更是颤抖不已。她当然还有再战的余力,但一物降一物,邵神韵可是足以压制她的魔鬼呀!
林玄言叹道:「没办法,谁让小婵溪这么厉害呀,夫君只能申请援手了。」
「无……无耻!」季婵溪手脚并做向前爬动,想要将自己的嫩穴与他的肉棒抽离,但林玄言死死地抵着她的嫩臀,将她牢牢按在了床上,挣脱不得。
邵神韵凑了过来,轻轻笑道:「连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真是丢人现眼啊。
」
林玄言也不恼,道:「看看妖尊大人的高招?」
邵神韵将手伸入自己的衣襟之中,从红艳的衣裳里轻盈地取出了一个细瓷小瓶,她轻轻将瓶塞打开,放在鼻尖嗅了嗅,绝美的脸颊便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这是……」林玄言眼眸眯起,旋即认出了它:「春欲散?」
春欲散,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绝顶淫药,仅仅是涂抹一些,就可让贞烈女子难耐情欲变成荡妇!当初邵神韵便是被道士小妖用这种淫药调教的欲仙欲死,口口声声喊着主人饶命之类的话。
林玄言记忆犹新。
季婵溪显然也听过这春欲散的鼎鼎大名。
「不要……不要!林玄言!你难道要让这个妖女折磨我吗……嗯啊……别插呀,夫君,呜……夫君我错了,你先饶过我,我们同仇敌忾好不好……」季婵溪从最初的嘴硬开始服软,她使劲扯着自己的黑裙子,想要逃离战场的中心。
但邵神韵哪里会放过这个妖精似的姑娘呢?
「按住她。」妖尊大人清冷开口。
林玄言领命,将自己这个小娇妻按在了床榻上,他的肉棒依旧插在这个紧致的小穴里,白花花的液体还在缓慢地流出,一片黏腻。
「林玄言!你放开我……别涂这个……」
「我错了……婵溪知错了,我一定对夫君言听计从好不好……别涂这个呀。
」
「嗯啊……呜呜……饶了婵儿吧……」
「林玄言你这个混蛋!!」求饶无果,季婵溪再次原形必露,好似一只发疯的小猫。
啵的一声里,林玄言抽出了沾满花白浆汁的肉棒,由邵神韵将那瓷瓶塞入她的小穴之中。
这一滴便会令烈女变成荡妇的药,若是一瓶倒入,又该是怎样的结果呢?
季婵溪的双眸已经迷离起来,她的肌肤开始变红发烫,身体也热盈盈的,而这些只是表象,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感知被成倍的放大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吸饱了水的海绵,只要手指轻轻一戳,便能碰出水儿来。
少女此刻动都不敢动了,她若是一动,嫣红的乳头与锦被摩擦便有可能直接高潮……而,而现在两头饿狼还在后面虎视眈眈的。
「婵溪,这嫩穴被玉瓶堵住了,那我该插哪里呀?」林玄言凑近了她的耳边,轻轻哈了一口热气。
「啊啊啊……」季婵溪螓首一颤,仅仅是耳鬓厮磨,便险些到达了高潮。
这药效比她想象中更强!
邵神韵在一旁盈盈笑道:「要让她屁股开花,自然是要插入臀心啊,难道还要我给你示范不成?」
林玄言笑了笑,他抹起了一指滑腻的玉液,轻轻涂抹在了季婵溪的臀心处,季婵溪浑身颤栗,口中呜呜地叫个不停。
这还未插入便这般情态,若是稍后……季婵溪很是害怕,心想以后一定要找夕儿姐姐,把这个药给全禁了……她试探性地求饶道:「夫君……你饶过我这次,以后我都听你的,你想打我屁股想插我小嘴我都依你好不好?」
林玄言冷笑一声,他可半点不相信季婵溪这小妖女的娇弱情态,等到邵神韵走了,她可就立马恢复威风了,又能大战几百回合。
「夫君……啊!!」季婵溪下颌猛抬,纤细的玉颈瞬间高高扬起。
只见林玄言紧按她的腰肢,挺着粗长滚烫的龙根,抵住她的后庭幽穴微微研磨,然后在春水的润滑之下将那幽径撑开,缓缓地枪挺刺入这位绝美少女的菊穴里。这一幕美丽极了,肉棒的挤压,菊穴的褶皱,美轮美奂的一切看得邵神韵失神不已。
嫩肉缠绕,幽径相裹,温暖湿润的快感带着无法言喻的紧致刺激着他。
而他挺入的那一刻,身下娇美的少女玲珑的身段瞬间绷紧,细秀的足趾内扣,接着花穴紧缩,大量的春水告诉喷薄,浑身痉挛颤栗,口语淫叫娇啼不断,玉壶之中,一场壮观至极的潮吹涌动,仿佛要榨干这美妙少女的每一滴水。
季婵溪银牙紧咬,薄唇颤动,似是要咬出血丝,而她敏感了百倍的身体哪里能承受这些呢?在龙根全根没入之后,那充实胀爽的快感化作滔滔不绝的洪流将她彻底淹没,快感之中,季婵溪身子抖个不停,一句成段的话都说不出了,她牙齿打颤,玉乳乱晃,明明心里是抗拒的,但是臀儿却忍不住往上翘迎合。
这是季婵溪有生以来快感最强烈的一次,龙根于臀心抽插,她整个人像是弓上的箭,在拉到极致之后,被那畅爽的美感高高地抛向云霄,所有的淫水玉液都像是云端狂坠的暴雨劈头盖脸地打落下来,她像是风雨中的小舟,被插得俏脸如火,秀发狂甩。
涌来的无助感里,季婵溪展露出了极少见的娇弱一面,她娇喘浪叫着,发出了一声声柔媚到骨子里的求饶。
「嗯啊……呜……嗯啊……啊啊……别插……夫君……饶,饶了我……啊啊啊!」
「嗯嗯……婵儿错了……呜呜呜……夫君别插了啊啊……」
「饶了……啊,别打了……插死婵儿呜呜呜……」
「哼……嗯哼……别插了……夫君主人……主人爹爹啊啊啊!!!」
「别插……啊啊屁股,饶……呜呜……」
少女意乱神迷,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她的上裙被推搡过胸,于是那对丰嫩的椒乳也开始乱晃起来,上面的颤颤巍巍的乳蒂坚硬极了,像是被狂风骤雨吹打的花蕾,她的细腿和臀肉也像是纤细的花,在狂风骤雨之中不停地舞动着芬芳,摇曳不止,狂抖乱颤!
林玄言同样第一次干这样的季婵溪,她身下的少女岂止是迷乱,那娇喘之声简直要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了,少女曼妙的身子被抽插得蜷缩起来,小腹与嫩臀的撞击声里,季婵溪不停地喘着气,泄了一波又一波,她的娇躯也滚烫火辣,像是可以喷出欲望实质的焰火,那曲线也不停地抽插伸缩着,那个瓷瓶也早已被春潮挤出,其后的潮水依旧泛滥不止。
林玄言插紧着她的屁眼,伸出手直接扣入了她的檀口之中,季婵溪叫了一声,舌头便被他的手指夹住,呜咽不止,这一幕好似策马扬鞭,林玄言再次扬起手,一个个巴掌打在她几欲滴出水的嫩臀上,臀肉晃浪,玉壶飞瀑,而他的长枪更是紧致地死死箍住,连动一下都极为困难。
邵神韵也来凑起了热闹,她的手在少女的身躯上不停地抚摸起来,刺激着她敏感的部位。
「啊啊啊啊哼哼……」
林玄言被她的臀肉夹得过瘾,不禁挺了挺大肉屌,往后庭深处顶去。
他双手扒着肉臀,下体用力挺动着,季婵溪香汗淋漓,娇喘吁吁,雪白的肉体跪趴在床上,有节奏地颤动着,口中发出令人销魂的呻吟声,下体复杂的快感揉合在一起,让她如醉如痴,不由得主动把屁股向上再翘高一些,迎合承受着林玄言的抽插……
最终,季婵溪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在连续的刺激里,发出了动人的高潮浪叫,林玄言也在此刻泄身,与她一同冲上了云霄。
季婵溪与邵神韵一道跪在床前,两人布满巴掌印的臀心里皆淌着白浊,淫靡妖媚。
季婵溪像是柔若无骨的娇嫩少女,娇躯微晃,摇摇欲倾,邵神韵则倾着唇瓣,面带微笑,似意犹未尽。
林玄言故作威严道:「以后不许欺负婵儿妹妹了,知道吗?」
邵神韵配合道:」知道了,不然家主大人家法处置神韵就是了。」
虚伪……季婵溪有苦难言。
林玄言龙根前挺,道:「给你们一次姐妹同心的机会。」
季婵溪虽是百般不愿,但春欲散药力未过,只好暂时屈辱忍让,她盈盈地跪着身子,秀靥稍倾,与邵神韵一道去侍奉这根沾满了淫水精液的可恶肉棒,她俏脸如粉微不情愿地将龙根纳入口中,邵神韵伸出芊芊素手,捧起囊袋用心舔舐,两人跪在一起,仙颜相凑,用粉润的丁香小舌横吹直衔,舌尖勾撩吞吐,将这根湿腻的肉棒舔得干干净净……
第三章 【番外03 多年之后3 莲花出春水】
「本书剧情结束的十年后,林玄言潜回剑宗混入弟子群中听课。结果来一场论道台上戏师尊」
寒宫剑宗,论道台。
裴语涵于莲花台上盘膝而坐,绝美的仙颜在初秋的光里白皙明艳,她雪裳如莲,衣带如云,墨色的长发纤细垂落,于秋风中缕缕飞扬,熨贴着身段的白裳勾勒着她曼妙翘挺到极点的身躯。
只见她容颜纯净清美,不染纤尘,讲道之时话语娓娓,仙音妙语澄澈,花瓣般的唇儿轻启,便是一段段浸润心神的连珠妙语。
莲花状的论道台下衣冠如雪,坐满了弟子。
席柔坐在其中,听着师父讲剑道至理,神色恍惚,她的身边还有许多弟子,他们无论男女,无一不认真地盯着论道台,时而出神,时而露出恍然之色,那些剑道至理都是千金难买的金玉良言,对他们裨益良多。
今日本该是俞小塘师尊给他们讲道的,但恰巧师祖大人裴语涵驾鹤而来,于是弟子们便有幸听一次传说中的裴剑仙解道。
裴语涵的仙姿佚貌本就传得神乎其神,但见了真人才知语言何其无力。
她的美丽绝非凡俗的文字可以形容,那清冷的容貌和曲线窈窕的身段像是九天之上的雪,只饮清冷寒风,不食人间烟尘。
席柔努力端详师父的样子,如今虽已过去了许多年,但岁月非但没能在师父的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将她描绘得更加出尘动人。
席柔正在痴痴听着,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对话。
「师尊大人,我觉得您对于「幽剑行于明,故为幽」的说法并不准确。」
站起身的是个白衣青年。
席柔看着这个白衣青年,皱起了眉头。
谁啊……胆敢质疑师尊,哼,入了寒宫剑宗就得意忘形到胆敢质疑师尊?师尊在剑道修为上的见解怎么可能有错呢?
起身的正是林玄言。
他一直混在弟子中听课,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认识他。
裴语涵纤秀黛色的眉稍稍蹙起,微香的清风萦绕在她的袖间,她脸上浮现出淡雅的微笑,对于这位徒儿的反驳似并不介意,只是道:「你有何见解?说来听听。」
林玄言道:「幽剑行于明,故为幽,道理很是通俗,恰如阳光落下,我们不会闪躲,因为光线寻常,清风拂面而我们不会退让,因为微风和煦并不伤人,剑亦是如此,剑修到了极致便是光中的光,风中的风,难以察觉,自然也无法躲避,这道理并不深刻,远远不需要像师尊方才说的那般复杂。」
其余弟子听了之后,竟也生出了一种如沐春风豁然开朗之感,只是他们怎么也不愿意觉得师祖会是错的。
而且此人称裴语涵为师父……小塘师父那一代的人里,哪有这位弟子啊?
裴语涵听着,她神色宁静,垂在双膝两侧的衣袖好似山上淌下的云海。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对于剑理理解并不算真正深刻,你先坐下吧,稍后我再与你细说。」裴语涵的话语温婉柔和,似无意敲开窗户的风。
林玄言不解道:「既然师父有理,那请师父讲一讲?」
裴语涵心中幽叹,她面色自若,开始娓娓阐述,而林玄言平静地指出她话语的漏洞,一一反驳。
裴语涵如今的境界再高,所有的理论知识也是自己当初一手调教出来的,在讲道这方面,她又如何能胜得过自己呢?
这位白衣女剑仙身边的风显然急促了许多。
迂曲回绕的清风将她的发与衣轻轻带起,坐在一旁垂手旁听的俞小塘也不善地瞪着林玄言,心想师弟你这种时候砸什么场子呀。
林玄言微笑着看着她:「师尊的见解实在难以令人信服,师尊常说知错须改,不改须罚,此刻明明是师尊的不对,却迟迟不肯认错,应该如何?」
席柔耳朵里轰隆隆作响。
她感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怎么敢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对师父说呢?
罚?师父可是九天谪落的仙子,罚什么罚?
她恨不得去撕烂林玄言的嘴。
裴语涵身躯的曲线也绷紧了,她面容云淡风轻,眉目淡然的微笑不减,和煦清宁。
「分明就是你不听我的传授讲解,如今还口出妄言,理当门规惩戒。」裴语涵淡然开口。
林玄言平静道:「非弟子不听,实在是没有道理。」
「如何才算有理呢?」裴语涵仙音妙语不疾不徐。
林玄言道:「应有出处。」 裴语涵唇角倾着淡缈的微笑:「倒是恰有出处……这是当年我的师父尚在之时亲手所写之卷,在十一卷第三章。」
林玄言微微皱眉:「果真如此?」
裴语涵点头:「你先前的论道也有些道理,只是你尚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无妨,为师不怪你的无礼,若你想去查,我现在可以带你去藏书阁中阅卷,解了你心中的疑惑。」
众人听得心思颠倒。
一个徒弟说出这等无礼的话语,师父非但没有生气怪罪,反而温言解释,将每一个徒儿都当做未雕琢的璞玉……这等胸襟气度,这等绝美仙姿,世上为何会有这般完美的白衣剑仙呢?
于是众人对于林玄言更加痛恨了。
因为他的缘故,师父要亲自带他前去藏书阁阅经解惑,他们的讲道便被迫中止了。
裴语涵淡淡地看了俞小塘一眼。
俞小塘会意。
她坐在讲经台前,姿容犹似少女,那气质和清冷剑意却已与裴语涵相差仿佛。
「我先来为你们讲解后面的剑经。」俞小塘清冷开口,气质典雅。
众人这才缓和了些。
裴语涵轻轻起身,如莲的背影在风中摇曳,束腰的衣带勾勒出的身姿美若梦幻。
林玄言起身跟上。
俞小塘心中幽幽叹息。
其他人不知道,她还不明白吗?
师父这次又要丢人了呀。
果不其然,才入幽静的藏书阁里,这位在外面清傲柔美的仙子便掀起白裳的前襟,盈盈地跪倒在了地上。
乌云般的秀发自侧颊垂落,秀丽如云。
林玄言立在她的面前,微笑着问道:「师父这是何故?」 裴语涵淡淡开口:「先前论道确实是我错了,十一卷三章也是我随口胡编乱
造,先前碍于颜面,如今师父给徒儿认个错,还望徒儿可以原谅为师。」
她跪在清凉的地板上,螓首微垂,话语柔和依旧。
林玄言道:「你身为剑宗师祖,却这般误人子弟,屡教不改,该当何错?」
裴语涵绝美的螓首更低了些,此刻她的模样看上去竟带着几分小女儿的乖顺,她挽起纤细的手指,将一绺秀发挽至耳后,道:「为师……当凭徒儿处罚。」
林玄言微笑道:「原先我想当着弟子们的面处罚你的。」
裴语涵银牙微咬,想象着那幕画面,修长紧致的大腿更收了些,她眼睑低垂,道:「林玄言,你要明白,我愿意对你认错只是因为我确实错了,我愿意虚心求教,接受惩罚,这种惩罚并非主奴之间的,我永远是你师父,明白吗?」
她明明跪在地上,话语却清冷依旧,带着淡淡的威严。
林玄言看着她这般情态,点头道:「师父愿意知错,当是良师了。」
说着,他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裴语涵哪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呢?这位清美绝尘,剑术冠绝天下的仙子缓缓起身,在他膝盖上趴下。
林玄言总爱打她的屁股,这种本就羞耻无比的惩罚带着师徒的禁忌之后,总让她也难以自持,这一刻她总会回想起许多的事情,那些纷至沓来的事让她剑心难安,她的腰部轻轻地贴在他的膝盖上,那丰腴高挺的娇臀自然而然地挺翘起来。
「先前为师碍于面子,知错不改,冥顽不灵,做了不好的典范,理应受到惩罚,还请徒儿训斥惩戒为师。」裴语涵轻轻开口。
林玄言的手轻轻覆在他腴润的娇臀上,五指微微凹陷隔着柔软的裙裳感受着那翘臀永远也玩不腻的触感。
他微笑道:「该如何处罚?」
裴语涵道:「便按师门戒律,戒尺训诫五十下,为师不是初犯,所以……翻倍」
林玄言微微点头:「师父可真懂事。」
说着,清脆的撞响声里,林玄言狠狠的几巴掌便拍了下去,裴语涵轻轻痛哼,她被打得臀浪翻滚,身躯跟着微微颤栗,柔软挺翘的臀儿也跟着轻轻扭了一下。
林玄言看着这百看不腻的臀浪和手心惊心动魄的弹性触感,心思火热,哪有半点懈怠,严厉地惩罚起了这个不听话的师父。
「以后还敢知错不改吗?」
「不敢了。」
「若再犯怎么办?」
「再犯……再犯徒儿便当着他们的面惩罚我。」
林玄言心思火热,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这个妖精师父。」
裴语涵轻哼一声,在他的巴掌下像是缓缓融化的冰雪:「徒儿,为师知错了……以后定然遵守师德不再误人子弟。」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你要为你的错接受惩罚。」
「是……师父,嗯哼……」
清脆的巴掌声响个不停。
藏书阁上的「静」字还历历在目。
裴语涵翘着屁股挨着打,修长的玉腿紧绷,丰挺饱满的胸脯微晃,眼眸半阖,脸颊微红,丰腴翻滚的臀肉肉浪翻滚。
这一幕香艳得不可思议。
若是让那些弟子们见到自己心中的女神竟是这般情态,不知该作何感想。
巴掌声不绝于耳。
裴语涵的求饶声渐渐响起。
「求徒儿饶过师父这次吧……别打了。」
「为师并非有心犯错的……」
林玄言果真停手了。
裴语涵微愣。
林玄言道:「我刚刚想了想,明明是你嘴硬犯下的错误,怎么让你的小屁股来承受呢?」
裴语涵心中微惊,她早已食髓知味,哪里不明白林玄言话语的意思呢?
林玄言将她的身子轻轻摆正,手指在她的唇间摸索,道:「徒儿的嘴硬,该不该打呀?」
「嗯……」裴语涵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
她懂得林玄言的话外之音。
她在他的胯下盈盈跪下。
林玄言的腰带解下,那根早已高高挺起的龙根从峥嵘而出,裴语涵眸光微动,他们之间虽早已心照不宣,但弟子们还在等着她回去讲座,此刻她却和徒儿在这幽阁之中行这等苟且之事,而自己这妙语连珠的唇儿竟要将这丑陋淫秽之物含入口中,这……
「师父愣着做什么?莫不是屁股和唇儿想要一起挨打?」林玄言问道。
裴语涵道:「为师……知道了。」
说着,她轻轻伸出手,捧住了那粗长火热的龙根,她眼眸微微迷离,用手轻轻套弄撸动了一番后,俏脸前倾,俯身而就,将那坚硬的肉棒含于口中,香舌缠上,轻轻吸舔,温热的檀口里,香舌含弄舔吸,将这弄得比小穴还要紧致美妙。
林玄言哪能自持,他伸出手,一手握着裴语涵丰满难覆的玉乳,掌心香软四溢,一手再次覆上那刚刚挨过打的肉臀,轻薄抓捏。
裴语涵眼眸清媚,一边吹着箫,一边含糊道:「不要逗留太久……会被怀疑的。」
林玄言微笑道:「谁能怀疑他们心中的绝美仙子在这里做这种事呢?」
「别……别说了。」裴语涵神色挣扎。
他抓揉着裴语涵乳量惊人的酥胸,玩得不亦乐乎,心思越来越火热,那香舌的侍奉更让他身子也紧绷起来。
他忽地按住了裴语涵的螓首,将她的小嘴当做是花穴,一阵抽插,直插得裴语涵呜呜乱叫,眼眸迷紧,无力挣扎。
最终,林玄言一阵抖索精关大开,将滚烫浓精灌入了她香舌灵巧的嫣红玉口之中,此刻的裴语涵满脸含春,张开嘴巴不断的喘息着,嘴角一股白白的液体泊泊流出。
敲门声忽然响起。
裴语涵心思收紧,先前她太过忘情,连有人靠近竟都没有察觉。
林玄言飞快地挪来一张桌子,裴语涵躲到了桌底,她口中的浓精无处去吐,便只好小口小口地咽下去。
门打开,进来的是席柔。
林玄言其实早就察觉到她的到来了,只是并未点破,刻意以此羞辱裴语涵。
此刻裴语涵跪在桌底,屁股上印满了掌印,檀口中尚留着残精,这幅模样要是被席柔见到了,不知道该是何等情态啊。
林玄言问道:「你来做什么呀?」
席柔道:「是师姐担心,让我来看看。」
小塘……裴语涵心中暗暗记账,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回去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席柔看着林玄言,认真道:「你先前太过分了些,虽然你讲的有点道理,但是师父还是必须要尊重的,况且师父的境界远高于你,若是哪里你觉得不对,应该是你反思才是。」
林玄言微笑道:「师妹说得是。」
席柔恼道:「我认真在和你说呢。」
林玄言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自己的龙根,如握着剑,指向了藏在桌底的裴语涵。
裴语涵看着那尚自坚挺的肉棒,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呢?
只是自己的徒儿还在外面啊……他们只相隔了一块桌布。
但她生怕林玄言做出一些更出格的事,犹豫之后还是继续将那肉棒含在了温热的口中,唇瓣轻抿,温柔服侍,小舌滚过,将先前黏黏糊糊的肉棒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此刻跪趴着,臀儿高翘,红唇上犹自挂着淡淡的、半透明的丝液,这般俯身品箫的情态哪怕是最无情的仙人见了也绝对无法把持住自己。
席柔依旧在讨伐着自己:「你有没有认真听呀?」
林玄言道:「有的。」
席柔道:「你以后可不许瞎顶撞师父,知道吗?」
林玄言道:「我与师父是正儿八经的论道。」
席柔道:「论什么道?你与我论道还差不多,我看你这般文弱的样子,都不一定能赢得过我。」
林玄言道:「你这般叫嚣,若是我赢了,我可要打师妹屁股的啊。」
席柔俏脸一红,心想这个师弟怎么这般口不择言,她怒道:「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呀?有本事你打师父去。」
下方灵舌舔弄,红唇吸吮的动作微停。
她悄无声息地理了理自己的发丝,雪衣包裹的身躯更蜷了些。
席柔哪里能够想到,自己的师父非但被教训惩罚过了,此刻还在桌子底下,跪着双膝,挺着红彤彤的屁股,卖力地舔舐着这个可恶的青年的龙根,涡吸的唇儿更是技巧颇高,香舌扫过龟头的时候,险些又将他直接吹射了。
林玄言道:「我哪里敢对师父不敬呢?我们只是单纯的讨论剑理罢了。」
「油嘴滑舌!」席柔有些生气,道:「对了,师父大人呢?」
林玄言道:「师父在幽阁找书,你可以去看看。」
席柔看了一眼幽阁,那是禁地,不能擅入的,这个可恶的少年又想坑害自己……哼,我才不上当呢。
席柔道:「总之你要听师父的话,不需惹师父不高兴,听懂了吗?」
林玄言微笑着点头,道:「师妹说的是。」
席柔气呼呼地瞪着他。
她琼鼻嗅了嗅,道:「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呀?」
林玄言轻轻挥袖,抹去了气息,道:「是你自己心在作怪吧?」
席柔瞪了他一眼:「可别胡说八道!」
林玄言道:「这是藏书阁静处,你这样大声喧哗,若是让师父听到了,可免不了责罚的。」
席柔觉得有理,便道:「总之不许让师父生气,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狠话,席柔便离开了。
林玄言轻轻抚摸着裴语涵的秀发,道:「那丫头走了。」
裴语涵眸光清怨地盯着他,道:「这哪里是惩罚呢?分明就是要折辱于我…
…」
说着,她伸出一截手指拭去了唇角的精液。
「师父不就喜欢这样的吗?」林玄言轻轻将她拥起。
裴语涵的身躯在许多年前便被狠狠地开采调教过了,如今再如何清冷,也掩不去内心中对于欢爱的欲望和那些被虐待的倾向……
她扪心自问过,发现自己竟是真的喜欢被粗暴对待的,所以林玄言拿戒尺或者手掌打她屁股,在她后庭塞入钢珠或者将她吊在房梁上抽打等行为,总会激起她成倍的欲望和快感,那种感觉与她的气质是截然相反的,时常让她怀疑,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裴语涵低声道:「我们快些出去吧。」
林玄言摇头道:「这可不行呀,师父的惩罚还没做完呢?你这样不懂事不听话的师父,惩罚不到位怎么行?」
说着,他反手将裴语涵压在桌子上,又一巴掌扇上娇臀,打的她痛吟不已。
接着,她衣裳的后摆被掀了起来,那修长无暇的美腿笔直紧绷,漂亮得挑不出一点瑕疵,而美腿之上,绯红色的腴软翘臀高高挺着,看上去淫靡不堪。
林玄言按着她的腰肢,将她饱满丰腴的玉峰压在桌面上,玉峰挤压成雪饼,香脂四溢,肥美无双。
把裴语涵按在桌上一阵挑逗之后,一把扯去她的亵衣随手一丢,白色亵衣顿时像只飞舞的白蝴蝶般随风飘去……,白花花的赤裸玉背顿时完全呈现在他眼前。雪肤如脂,黑发如瀑,盈盈柳腰,硕硕丰臀,柔美的灯光下,散发著美艳妩媚的成熟诱惑……她的亵裤也被扒了下来,打的通红的屁股一下子便光溜溜的了。
浅粉色的柔唇不薄不厚,似很是耐操,又似不堪风雨,花唇之中,已有泥泞初起。林玄言以手扒开她肥美的丰臀,用大拇指撑开那美丽幽红的后庭,她最私密的地方便这样肆无忌惮地暴露在了林玄言的视线之下,撅臀含羞受辱的模样让人心动不已。
太美了,挺翘圆润致命的弧度配上细腻的肌肤滑腻的肉感每一处都让林玄言为之疯狂,他双眼好似要冒火了。
裴语涵转头看到他饥渴的盯着自己的屁股又羞又急,涨红了脸颊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去挡屁股,可哪里挡得住啊。
「啊~不要看……你讨厌~别看……」
林玄言拨开她的手用力抓捏住她丰满的两片臀肉分开深深的臀缝,挺着龙根捣了进去。
裴语涵的小穴早已滑腻无比,他轻车熟路地捣门而入,一下子全根没入,直刺花心,肿胀与舒爽感令裴语涵秀颈扬起,神迷意乱……
寒宫剑宗幽静的藏书阁里,光着屁股的裴语涵趴在桌子上,身后站着赤裸着下体的林玄言抱着她的屁股用力的将自己的阳具在裴语涵的小穴里抽插着,强烈的力道撞击着圆翘的屁股,「啪啪啪……」撞得裴语涵一纵一纵的,整个桌子都快散架了。
边享受这肉棒摩擦裴语涵粉嫩肉穴的快感边看着她圆圆滚滚的肥嫩屁股,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抓捏着用力的揉搓着她的臀肉,看着自己的鸡巴欢快的出入着裴语涵的小穴,林玄言得意满满。
与徒儿以看书的名义来藏书阁……做这种事……
裴语涵觉得自己这个师父真是当的史无前例地丢人了。
在藏书阁里被自己亲手教出的徒弟打屁股,还为其品箫,撅起屁股给他随意地挺入操弄,浑身上下任由其把玩,好似一个禁脔女奴,一身仙子气质此刻看起来倒是有些笑话了……
啊……他这是要折腾死我呀。
林玄言挺腰操弄,记记捣凿,全根挺入,如打井一般,扶着她的腰肢,每一次都势大力沉,撞得臀肉翻浪,打得蜜水飞溅,那紧贴着桌面的硕大嫩乳也挤压着,坚硬颤巍的乳蒂与冰凉的桌面摩擦,藏书阁安静的环境更让她生出了无限的羞耻与禁忌之感。
此时,两人的交媾声「啪啪啪啪」回荡在藏书阁里。
林玄言爱抚着裴语涵的屁股道:「我操你操的爽不爽?舒服不舒服?」
裴语涵香汗淋漓湿湿的头发贴服在脸上,一脸被操的失神的样子,无尽的快感吞噬了她的理性,「嗯嗯嗯嗯~舒服……」。
林玄言一把抓住裴语涵的头发用力的向后拉扯!「啊……!」
一声轻轻的惨叫,扬起了头同时身子离开了桌面一双玉乳飞扬起来。
裴语涵仰着头闭着眼:「啊啊啊……别…轻点……又来了!啊~~!」
又是一个高潮!
林玄言对于她的身体了若指掌,她哪怕再怎么守心清净,再怎么矜持清冷,最后也都是被调教得淫词艳语口不择言。莫说是师徒颠倒,哪怕是主人,夫君这样的话语,她都被威逼着喊过,而每次喊完之后,林玄言便干得更厉害,简直是把她当做发泄肉欲的工具,一点也不怜惜,次次都是前穴后庭双洞齐开,一个被干的难以合拢,一个被干的红肿不堪,挺翘的屁股也总难逃厄运,总被打得红艳欲滴,那丰乳也难逃魔爪,此次都被随意抓捏把玩,原本小巧玲珑的乳蒂也能被玩得红肿,雪白的玉峰更是遍布指痕,其余的耳垂、脸颊、小口、玉足、大腿也都是被凌辱玩弄的命运……
可她偏偏又喜欢这些。
这……
真是命呀。
「师父犯了错可也免不了被徒儿插穴惩罚的哦。」林玄言从后面抱起她的身子,双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乳头。
裴语涵青丝跌宕,玉峰娇媚起伏,她腰肢贴着木桌,臀瓣不停的承受着冲击,蜜穴被不停地贯穿倒入。身为师父却被徒儿插得淫水直流。
「嗯哼……哦……嗯啊……为师……为师会好好反省……反省错误的,你原谅……为师吧。」裴语涵面容清冷依旧,她黛眉微蹙,刻意地说着这番温顺的话语,她也知道,这番话语最能激起林玄言的欲望。
有什么比先前凌云高坐莲花台,妙然讲经的绝美师尊,转眼之间便被按在自己的身下,翘臀挺奶,任由自己插穴揉奶,肆意亵玩来得有冲击力呢?
这位清丽绝尘的师尊明明微微抗拒挣扎,却又娇啼不止,转眼之间又被插得喘息连连,青丝垂落之间,她雪白的身躯布满了红霞。
「反省错误是以后的事,现在可要好好受罚。」
林玄言说着,腰肢挺得越来越快,肉棒在紧窄的嫩穴中横冲直撞,一记记捣凿毫不怜香惜玉,长枪不停地挤压花径内壁,宛若开垦,而他手上的动作也未停,掐着她的乳尖儿揉搓不断。
林玄言一阵阵地狂插猛捣,只见那狰狞的大肉屌在裴语涵雪白的臀后来回倒腾,每一次撞击都将那肥嫩的肉臀撞击得如波浪般起伏……,而正在遭受奸淫的裴语涵在猛烈地压迫下只能努力地将上身支撑在桌案上,任凭肉屌一次次地进攻,小嘴中咿咿呦呦的淫叫声虽然断断续续的,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来……直玩弄得她眼眸迷离,檀口半张,吐气如兰,没坚持多久便再度泄了身。
「嗯嗯嗯……啊……」只见裴语涵泄了身子后趴在桌案上急喘连连,抽搐不止。
过些时间,她才重新穿上衣物,道:「可以了……早点回去吧,要不然小塘会起疑的。」
林玄言微笑道:「起疑?师父莫不是以为小塘不知道你的秘密?」
裴语涵娇躯微颤,几年前,她在寒宫之中被林玄言和陆嘉静联手玩弄,当时小塘恰好看到了哎。
真该死,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徒儿看到呢?
裴语涵恼道:「还不是都怨你。」
林玄言道:「谁让师尊这般不争气呢?明明已经重回了仙子,却还是忍不住要羊入虎口……」
裴语涵想着自己先前塞着钢珠去见他的画面,他还在自己面前将季婵溪操弄了一顿,何其淫乱啊……
裴语涵淡淡地吐了口气,道:「好了,今日惩罚先到此吧……以后为师犯了错误,你再好好训诫师父。」
「以后?以后若再误人子弟,那我就当着你弟子的面惩罚你了。」
「知……知道了。」裴语涵俏脸羞红,正要说什么,林玄言却又挺枪刺入,一顿猝不及防的狂插猛捣,直插得她浪叫不止,蜜液飞溅,身段完美的身子如白雪晃碎,曼妙的曲线跌宕不已。
「哦……慢……慢些……徒儿……啊……饶了……啊……我吧……啊……不成了……不行了……啊!」
林玄言一鼓作气,在她不堪鞭挞的花穴里又插了上百下,直插得花唇红肿,娇躯颤抖,身子瘫软滑下,啵的一声抽离了肉棒,裴语涵侧倒在地,双手支着冰凉的地面,喘息不停。
「今天师父表现得不错。」林玄言用手拢起了她秀美的长发,防止其沾染到地上的淫液春水。
裴语涵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正欲说法,她神色一震——外面又有人来了。
来者还是席柔。
席柔到来的时候,林玄言依旧在桌上随手拿着本书看着,地面上痕迹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席柔好奇道:「师父怎么还没来呀?」
林玄言道:「藏书阁中书目太多,找起来会麻烦一些。」
席柔哦了一声,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师父从藏书阁方向走来,放下了心。
她说道:「师父,您找到书了吗?快狠狠教育一下这个弟子,他竟敢质疑您的权威。」
「嗯……」裴语涵灵眸微凝,她半垂着螓首,体内的温热还没消退,蜜壶之中犹含着精液。
林玄言假装惊讶道:「师父难道没找到吗?」
裴语涵不敢犯错,坦然道:「是为师错了。」
这话惊得席柔下巴都要掉了,她震惊道:「师父……师父怎么可能错呀?」
裴语涵温柔道:「所有人都有可能犯错,师父也不例外的。」
林玄言道:「犯错了应当如何?」
「受罚。」裴语涵道。
林玄言手掌一摊,一柄戒尺飞来,裴语涵神色一惊,心想难道你还要在徒儿面前惩罚我吗?
席柔也惊住了,她看着林玄言手中握着的戒尺,心想这是要欺师灭祖不成?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席柔怀疑人生。
只见高贵典雅的师父被白衣青年一把扯过去,狠狠地按在桌子上,软软地趴着,双手反剪身后,手持木戒的青年高高扬手,当着她的面,将戒尺一记记地狠狠拍上师父丰满的翘臀。
「师父……你……」席柔不知如何言语。
裴语涵故作冷静道:「犯了错误就当受罚……师父……师父也不例外的。」
席柔看着师父红艳翻滚的臀浪,轻轻地摇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幕。
「师父这是在以身作则。」林玄言也道。
席柔听着那清脆的惩罚声,心脏抽紧,想要阻止这个可恶的人欺负自己清傲高冷的师父。
林玄言却将她也按在了桌上,道:「师父,擅闯藏书阁大声喧哗该当何罪?
」
于是这对师徒便在藏书阁里,又狠狠挨了一顿罚。
裴语涵重新去讲学之时,她的蜜穴之中还倒着春欲散,塞着一颗用念力便能控制的小球。
她讲学之时小球不停地抖动着,震得她仙音妙语抑扬顿挫。
等到她讲学之后,裴语涵的下身早已泥泞湿透了。
林玄言再次将她拉到了后山,将她的衣裳剥了个精光,露出那副颠倒众生的绝美仙体。
「师父,刺你一剑。」林玄言道。
「嗯?」
林玄言掰开了她的穴儿。
山门剑阵开启。
剑似鱼贯而入。
裴语涵心中一凛,蜜穴也化阵抵挡。
剑阵连绵不绝。
裴语涵身躯娇颤。
这……护山大阵哪里是这么用的啊,她心中叫苦不迭。
「最后一剑。」林玄言说着,长枪对准了早已湿透的蜜穴,挺入了花唇之内,裴语涵雪颈伸长,「啊~~~!」只听一声高亢的娇啼声回荡在山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