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检测到您试图屏蔽广告,请移除广告屏蔽后刷新页面或升级到高级会员,谢谢
(26)
小闫的“相亲”计划在龙语的搅局下,彻底流产。
袁振知道闫力气急了,又毫无办法。与此同时,惹上龙语就是踩上了牛皮糖──这哥们儿三天两头以喝两杯为由喊他出去。
袁振就想不明白了,他龙语不是那麽多酒友麽,怎麽偏偏就非得喊他?
对此,还是龙语给出了答案:你不耽误我事儿。
袁振这个无奈唉。敢情我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可不就是这麽回事儿吗?龙语处於工作期,不宜与人喝的酩酊大醉,但喝必须要喝,喝又不愿意孤独的喝。袁振正好顶了这个空缺──龙语没事儿了,传唤之,随叫随到。喝好喝美,不耽误第二天的日程安排。有共同话题,大可把酒言欢。等等上述理由加起来,袁振悲哀的发现,龙语赖上他了。
我图什麽啊!
袁振真是郁闷。他龙语对他有所图,那自己图他什麽呢?
然而,根本没答案。他喊了,他一般没事都会去。好似个上了发条的火眼跳蛙。上发条的龙语指哪儿,他跳蛙袁振打哪儿。
“所以我就特郁闷。”
泡在游泳池里,龙语的手抓著岸,嘴里劈里啪啦的说著。
袁振得陪聊啊,回:“那不行说说换家酒店?”
“哪家儿也是这样,你还指望人家给我提供五星级酒店啊?想的美。”
陪聊这工作不好干啊。你看看,主人家说话这麽冲,你怎麽接?
不对!袁振回神,凭什麽我是那个陪聊的啊!
“那你自己克服吧。客观因素不好改变。”
“没人性!敢情不是你受煎熬。”
“可不不是我吗~我居住条件挺优越的。安静、闲适、怡人。”袁振咪咪笑,诶,我就气你了~“哦?”龙语侧过脸看著袁振,脑子那麽一转:“是吗?那麽好啊?我觉得你旁边那浙江会所挺吵的啊。”
“厨房门关上就行了。我屋里做了隔音。”
“是嘛?”
“是啊,要不我看电影,环绕音响一开,就该换我影响人家了。”
“真是好公民典范啊。”
“那是,省的让首都人民说我们外地人没素质。”
“谑谑,说的跟真的似的。”龙语手臂用劲儿一撑,上了岸。
“本来就是实话。”袁振紧随其後。
“接著。”龙语把罐装啤酒扔了过去。
在躺椅上坐下,两人分别开了啤酒,举举罐子就算是碰了杯。龙语仰脖喝下一口,而後大眼睛看向袁振:“那我到你家借住一段时间算了。”
酒正顺著喉咙往下滑,袁振听闻这句,一不留神差点儿呛著:“咳咳……什麽?”
“你家不是安静嘛,收留我几天呗。”
“你,到我家,住去?”袁振瞪大了眼睛。
“是啊。你那儿不是清净麽,你就当为广大影迷行善,为他们的编剧创造出一片乐土呗~光荣啊,回头给你发大红花。”
“你都写了挺长时间了吧?”
“嗯,有俩月了。”
“还没进入尾声?”
“进度不佳。你以为写剧本那麽容易啊?跟小说一样,人设、背景、情节、主题立意……等等等等,样样都得花心思。”
“写的什麽啊?”
“唉咳,写的啊……”龙语跟袁振可谓没啥不能说的,既不存在商业机密,也不存在审核压力,自然而然,就讲了起来。
袁振听著。龙语说的笼统,也就是十几句话就把他那剧本高度概括出来了。
“可见剧本跟小说差不多──都是废话。明明几句就交代清楚了,弄几百页干嘛!”
“噗,哈哈哈哈……你又精辟了!”龙语大笑,“严重同意,我还能给你补充。比小说、剧本更废话的,是散文。”
袁振也笑,“对,没一句有用的。不过要按照这个逻辑,可能也就说明书值得一看了。”
“你落伍了,八零後都已经不看说明书了。”
“那闹半天……”袁振喝了口啤酒,“没有用的了?”
“对,写什麽都是放屁。”龙语笑了笑,“诗歌倒是精辟话少,一般人看不懂啊。总归,也是放屁。”
“也不能这麽说,其实大多还是言之有物的。”
“不对。我被你绕进去了!”龙语看向袁振,“你问我收尾没啥意思?嫌我搬去你家赖著不走是怎麽地?”
“呃。”
“我春节前得交活儿。就这俩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说袁振还好意思拒绝吗?
龙语登堂入室,这一念之间,就已成定局。
行动派都是迅速、果敢的。
从说出,“那你收留我几天呗”,到龙语活人登门袁振小宅,不过是两天的时间。龙语带的东西不多:一台笔记本电脑,若干参考资料,一箱日常生活用品,没了。
问他狗呢?
龙语答曰,撇赵小0家了。
还真是……轻装上阵。
坦白来说,龙语的入住倒真没给袁振添什麽麻烦──吃饭不过多双碗筷、聊天无非占一点儿时间、各类开支也不见有什麽猛增,住别人家他倒也在意,不会弄乱弄脏。唯独……
这个人,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每每袁振躺下,龙语还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一丝不苟的码字;每每袁振起床,这人横在沙发上正睡得香甜。
袁振与龙语说过好几次了:这样对身体不好。龙语只管摆手:你担心什麽,身体是我的不是你的,没听说身体不好也带传染的,再说了,小爷生龙活虎,没什麽不好。
谁的地盘,听谁的。袁振正色曰。
你动感地带代言人吧?龙语一边斜眼一边撇嘴。
你看看,不好好休息,年纪轻轻就中风了吧?
龙语气得瞠目结舌,愣给噎住了接不上话。
这一日,晚上一点五十,袁振开了腔:“还十分锺,某些同志该准备上炕喽~”
龙语正猛敲键盘,写在兴头上,眼睛一斜,曰:“你人体闹锺综合症又发作了吧。”
袁振叼著烟正看电影杂志,书一放:“听哥哥话,我现在这还是一期症状。
等二期以後,我就六点叫你起床,反正明儿要卸货,我也得早起,你可以一起随同,也出出力气。你不是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吗。我给你那股子蛮劲儿找找出路。”
“操,你让我起,我就得起?”
“你可以暴力抗法试试啊。”袁振看看自己,再看看龙语:“你可以试试。”
“你他妈……”龙语按了一下存盘,手并没有停:“明天一人还约了我下午茶呢!你六点叫我起来,还让不让我活著去啊?”
“不怕,你准备几张白色床单,红领巾。改半夜跟你朋友出去──半夜出去吓人玩。”
“……”
“让你朋友也配合配合你作息啊,你还不睡,回头劳动完再睡下,我估计那点起来也只能出门扮鬼了。”
“操!!”龙语怒。
“哦,你约的人打炮啊,那随你几点睡了。反正几点也没关系。记住,六点起床。”
“袁振!”
“还三分锺两点,睡还是不睡?”
龙语再次按下存盘,一扣本子就跳上了沙发。
“这就对了嘛。”袁振满意的躺下了。小子,我还治不了你?
“我告诉你。”龙语拿过了茶几上的书,“伟大的作家,都是被你们这些庸俗人灭绝的。”
“那大自然更庸俗,连恐龙都给灭了。”
“……”
不出一刻锺,袁振就没动静了。龙语知道,袁振睡著了。可就算他睡著了,龙语也没胆量一试袁振的听力──试过了,太灵。上次就是等他睡下他起来开的机,刚敲了几个字,就听那人翻了个身。以为没事儿,结果……一本杂志飞过来,不偏不倚,整砸他天灵盖上。
你个变态,睡觉不关灯,睡吧睡吧,你就是再睡,也睡不出好效果!
小样儿的,睡觉都不敢关灯的主儿,你还牛逼!
龙语一边碎碎念,一边看书。
“明天六点啊,谢谢你这麽愿意帮我~小兄弟真仗义!”
“我操你大爷!”龙语扔开书,用被子捂住了脸。
你是我爸爸,行了吧!睡!我他妈睡!
(27)
龙语乖乖睡了,袁振果然没早上叫他。一觉睡到快两点,龙语自然醒的。
起来首先抽烟,房间里很安静。抽完下了地,开窗,院儿里也是那麽安静。
真不想出门。这麽安静不写剧本多浪费啊!奈何,不出门是不行的──约他的是一直合作不错的一家影视公司的小弟。人情世故,怎麽也得去。
刷牙洗脸换衣服,龙语拿了包儿出门。
住在袁振这里真不错──有人管饭,有人管打扫洗衣,有人管沏茶倒水。可惜了,要不是顺拐,他还真就把他收了。真不错──不呱噪、不粘人、说话有思想、聪明健谈、风趣幽默……唉,可惜喽。
临近年底,天儿愈发的冷。龙语从後门出来,没开车。约的市中心那破地儿,他可不想为停车上火。
到的还算准时,至少没让对方久候。龙语落座,对方马上寒暄起来。
就知道见他们丫挺的没好事儿──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本子。要?要你大爷啊!我三头六臂啊!
奈何对方一口一个老师,一脸的赔笑,最关键稿酬优厚。龙语最终没出息的答应了,就是得等。等到什麽时候?节後。
那孩子显然松了一口气,呈上了贿赂。龙语对这些见惯不怪,收下就是了。
左看右看,觉得小孩儿颇有点儿姿色,也怪了,以前怎麽没发现呢?失恋闹得审美下降、条件宽松?想著要不欢乐一下,转念一想:别了。忒熟。熟不说,他还对你有所求,可别惹一身腥了。
於是,下午茶喝完,龙大编剧决定晃荡回家。嗯,袁振家。
袁振快五点接到龙语一电话,接起来透著损劲儿曰:“刚醒啊?起太晚,别又晚上失眠。”
“你他妈刚醒!”
“我六点起的。你知道。”
“烦人!诶,你忙吗?”
“现在?”
“对,现在。”
“不忙,快下班点儿了。干嘛?”
“吃饭去~”
“嗯?”
“我请你吃饭。”
“好麽泱泱你干嘛请我吃饭?你请我吃饭,晚上也得两点就寝。”
“你当你自己舍监啊?”龙语气结,“後天我生日。”
“後天你生日,今天请我吃饭?”
“靠。我生日得回家,那是我母亲受难日!明儿想踏实写东西,可不就今儿了,你不是也不忙吗。”
“你母亲这罪受大了,生了你这麽一个。”
“袁振!”
“成成成。我就是觉得有点儿──老狼请吃鸡的意思。”
“狗咬吕洞宾!挂了,我继续给赵小0打。”
还真是老狼请吃鸡。不幸真让袁振言中了。
赵昕接电话的时候,正是要出门买菜前,龙语一个电话给他截住了:“叫上伍岳,出来吃饭呗~”
“哈?”赵昕一愣。眼睛去找日历,十二月二十一日。
“出来出来,叫上伍岳~”
“你过糊涂了吧?後天你生日。圣诞前夜的前夜。”
“23号咱回家,你跟我装什麽糊涂。”
“那不往常也是22号嘛。”
“我今天闲~”
“你比耶稣还牛,随便改生日。”
“赵小0,找不痛快是吧?”
“哪儿啊?”
“中央电视塔~旋转餐厅~”
“我晕。你怎麽想起那地儿来了?”
“唉咳,今天正好有人给我餐!~去呗~多情调啊~”可不是麽,正好人家给他的贿赂里,有这麽个东西。
“光我和伍岳,情调还是有的。加你个灯泡……”
“我操,我是男主角行嘛?”
“行,行……你比耶稣都厉害了,哪儿能不行啊。”
“你他妈……对了,我叫了袁振。”
“袁振?”赵昕一愣,“你怎麽想起来叫他了?”
“就叫了呗。你麻利儿出门吧。咱六点整跟塔下见~”
“雷峰塔。”
赵昕挂了电话,抓抓头,心想,坏了,他俩还有联系啊?早知道……
赵昕同志压根儿不知道龙语住到了袁振家,他还以为他泡在酒店里呢。
顺手拿过无绳电话,赵昕给伍岳去了个电话。
袁振听龙语指挥开车,龙语就说了西三环这麽一个大方向,等他被指挥著往电视塔那门里开,哥们儿慌了:“你要跟哪儿吃饭?”
“塔顶儿,旋转餐厅。”龙语叼著烟,正要给赵昕打电话,说他们到了。
袁振的脸,呼啦一下,白了。
“塔……顶……”
“你慌个屁啊,有电梯。”
就是电梯才慌好吗?好吗?
袁振要崩溃了。
可是,来都来了,他怎麽能打退堂鼓?用什麽理由打?
天啊。电梯……还是要走那麽高的电梯……要了亲命了!
“喂,我到了。你们呢?……哦,哦……好……那我们塔下等你们。先停车……嗯,嗯……对,我坐的他的车。”
龙语在一边讲电话,袁振完全听不进去,指挥他停车的管理员的动作也看不进眼里。恐惧已经要将他吞没了。
“我操!”龙语挂了电话往前一看,袁振那车快要撵上指挥那位了,“你他妈想什麽呐!”
袁振猛的回神,急刹车踩到了底。
指挥那位已经瘫倒在地上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疯了啊?会开车嘛!”
被骂了祖宗十八代,袁振只得听著。泊好车,下来,龙语扔了烟盒给他:
“你没事儿吧?”
“没……”袁振仍旧心惊肉跳。这会儿,越是看那个高塔,越是跳。
“你说说你,什麽时候走神儿不好,真是吓死人了!”
任凭龙语数落,袁振不说话,猛抽烟。
赵昕跟伍岳是十分锺之後来的,四人汇合上,龙语跟赵昕有说有笑。伍岳拎著纸袋,跟在他们身後。袁振还要往後,就恨不得赶紧遭遇个什麽时空裂缝、外星人突袭。
路过售票窗口,袁振眼睛一斜──旋转餐厅用餐送登塔,腿不禁猛哆嗦了起来。
到检票处,袁振已经快要晕倒了,电梯、电梯、电梯……杀了我吧!
忽而,目光一打滑倒是救了他了──看到了楼梯指示牌!
一行人进去,袁振一把拉住了龙语,“难得来,咱们攀登吧!”
“什麽?”龙语惊了,“哥哥你疯了啊?知道多高吗?再说了,登塔是从上面俯瞰京城夜景,你……你攀登,也什麽都看不见啊!”
“攀登……不靠谱儿吧?”赵昕停住了脚步。
怎麽办呢?
实际上,龙语不小心踩了袁振的雷区,袁振又不小心踩了伍岳的雷区,否则,赵昕不会贸然开口的──伍岳不可能爬上去,他的旧伤不允许他如此劳累。
龙语发现了赵昕的焦急,话又不能明著说,“操。烟没了。诶,走,陪我买烟去。”他说著,一把揪过了袁振的衣袖。
“那我们先上去了~”赵昕没事人似的冲他们笑。看向伍岳,他脸上并没有不悦的表情。然而……总归,是让他难受了吧?
“你他妈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赵昕跟伍岳上了电梯,龙语劈头就骂。
“啊?”袁振不明所以。
“伍岳以前是职业赛手,後来出了事故,你让他一个勉强混进正常人队伍的……爬楼梯?”
“我……”袁振语塞,“我不知道……”
“这能是明说的话嘛?唉。也不赖你。”龙语摸了摸鼻子,“一会儿上去,就当没事儿,也别问他。走吧。”
看著龙语转身往电梯处走,袁振是真慌了,也顾不得别的了,“我想去卫生间。”
“哦,那一起呗。”
天啊!
225米高,1597级台阶。
站在卫生间里,袁振的脑海中始终漂浮著刚刚看到的这一数据。
我的娘啊……
“诶,你怎麽不撒尿啊?”龙语跟袁振并排站著,这会儿方便完,一边系拉链一边看向他。
“洗你的手去!”
“嘿!这又是跟什麽急呢。”
怎麽说服龙语不乘电梯呢?
袁振磨磨蹭蹭,龙语索性点了一支烟。
“诶,我真是觉得机会难得,你就不考虑攀登一下?”
“你!症了吧?你爱爬你爬,我们仨可以吃著等你。”龙语气结。
“行。”
“行你妈逼啊!”
看著袁振方便完转身,龙语的眼神怒不可遏。这人不是添乱嘛!
这可咋办?袁振的脑袋要开锅了。
生死存亡,就看这一刻了!
(28)
“没蛋糕!”
“啥?”
等电梯的时候,袁振忽然开了口。
“过生日怎麽能没生日蛋糕呢?”
“没就没吧,我都多大了啊。再说了,楼上也不是没甜品供应。”
“那意义能一样嘛?你看你,也不早说,礼物我也没准备,买个蛋糕去吧!”
“你今儿真!症了……都进来了,出去……”
“没事儿,你先上,我去跟检票员说一下。”
不等龙语开口阻拦,袁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哎呦……我操……”电梯眼看就下来了,龙语也不好放著楼上那两口子干坐著。上吧。
袁振跟检票员苦口婆心,小姐见他确实很焦急很诚恳,下不为例让他去了,说让他尽快回来。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袁振振奋极了!真是急中生智啊!
最近的蛋糕房手机谷歌指示并不远,他取了车,一路向西而去。
蛋糕做得很快,精美别致,小牌子一插,特别有喜庆味道。袁振取好蛋糕折返,忽然意识到,225米……不好爬。更别提,还拎著一个糟心的蛋糕了!可是,没别的办法了啊。这时候,袁振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
没头脑盖了个99层大楼,没电梯。也好,也好。没有反而倒是好。
顺利回到电视塔,袁振深呼吸了一口,决定登塔。
塔内有著光辉的记录。最佳登塔记录是2005年的9分51秒06。奖金一万元。
这人冒傻气爬,还有个动力。
我的动力是什麽啊?
袁振想哭。真的,想哭。
拎著蛋糕,健步如飞,袁振拼了。
这顿饭,绝对吃的──蒋干盗书,上了大当!
话说,楼上三人,正悠闲的喝著饮料侃大山。赵昕送了龙语“精心准备”的礼物,龙语要拆,被拦了。赵昕曰:急什麽?回家慢慢看。
龙语叼著烟斜视赵昕:“回家?那可遥遥无期了。”
“还跟宾馆圈著呐?没事儿,那回去拆,更合适你。”伍岳插嘴。
“哪儿啊,跟袁振家借住呢。他住一四合院儿,特清净。”
“啊?”赵昕瞪大了眼睛。
这一次和任伟分手,龙语照例跟赵昕报备了。赵昕大抵也是真烦了,责备没有,数落的话也没半句。完了就完了吧,迟早、跟谁、你也得完。只有这麽一句,说的心平气和。
“咋了?意外?”
“当然意外了。”赵昕喝了一口果汁,“你怎麽跟他……联系上了?”
“哦咳……总遇见。挺寸的。”
“你甭操心了。”伍岳说著,手放在了赵昕腿上,有桌布,他放的很坦然,“他横是不可能跟袁振整出什麽事儿来。顺边儿。”
“不是这个问题吧。”赵昕看向伍岳,“他这人……跟谁都不见外,就一点儿不想著是不是给人添了麻烦。”
“你这是怎麽说话呢。”龙语不乐意挨数落,“诶,这都四十多分锺了,他跑哪儿买蛋糕去了?”
“就赖你,人生地不熟的,你支使人家。”赵昕撇嘴。
“扯淡!他中了降头似的,非要去。”
“你过生日嘛。”伍岳淡然开口,“人家总不好空手吃你一顿。”
“我天天白吃他!”
“哎呦呦,你还有点儿良心啊。”赵昕戳了戳龙语的脸颊。
此刻的袁振,正卖力的爬著。爬的就快要喊他死去的娘了。225米,你想想啊,折合79层楼,那一般人没定力,上不去的。
袁振是低头卖力爬,爬的浑身是汗。肺快炸了,但不敢停下,一个劲儿的督促自己:前进,前进,胜利就在眼前!
因为爬猛了,愣是没看见指示牌,一猛子窜上了238米的观景台。
观景台上那是一个人没有,袁振狐疑的打量,这才看见大牌子:观景台。
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袁振站在高空欣赏灯火辉煌的北京夜景,得出一个结论──真是美。就冲他这麽爬上来,那风景不美也得美!
北京真大啊。
放眼望去,一望无垠的灯火闪耀。
这就是他生活了这麽多年的城市,属於别人的城市。
借此机会,袁振停留了好一会儿,调整好气息,待汗落下去,这才动腿往下走。这个酸疼……
欣赏完夜景旋转餐厅吃饭,这麽想想,也算值当这一次爬了吧?
袁振自我安慰。
“据说这个旋转餐厅是全国最高的旋转餐厅了。”赵昕望著窗外说。
“环境不错,房顶还有星座。”伍岳补充。
“这袁振死哪儿去了?”龙语正念叨,说曹操曹操到──看见袁振从入口处进来了,“来了来了。”
赵昕起身,冲袁振招了招手。
袁振在龙语身旁落座,两条疲乏的腿立马感觉被放生了。
“去了挺远才找到吧?”赵昕将蛋糕盒子放在了餐桌中间。
“嗯,不近。”袁振口干舌燥,拿过龙语的杯子就鼓咚咚猛灌水。
“你慢点儿……”龙语惊了。这都不像人喝水了,像马饮水!
袁振一口气喝完,顿觉自己不雅,於是赶忙想词儿,“啊,刚上来,先去观景台看了看,俯瞰了一下首都北京。”
“你傻吧?扭头,看窗外,70分锺转一圈,坐著让你看到恶心。”龙语嗤之以鼻。
“怎麽说话呢!”赵昕踢了龙语一脚。
晚饭很美味。至少对袁振来说,很美味。他快给饿死了……
赵昕喜欢牛排,现点现做,他吃了三大块!
龙语不愧姓龙,跟龙虾较劲。这话是伍岳说的。
最後蛋糕一切,诶,慕斯怎麽都有些化了?
能不化嘛!袁振心里说了。你们一跐溜坐个电梯70秒到了,我爬了小半个锺头!
不过好歹来说,一个生日颇为美妙。
“我三十了。”龙语鬼哭狼嚎,“我再也不年轻了。”
“哦也。”其他人愉快碰杯。
九点餐厅提示九点半旋转餐厅即将关闭,一行人酒足饭饱决定打道回府。
下去,又成了袁振的一大难题。不过,用餐过程中他就已经胸有成竹了──把手机放下。或者服务员在电梯门口截住他们,或者他自己临时跳出来说忘了手机。
然而……有细腻的赵昕在……
“袁振,手机别忘了。”
袁振又想哭了。
不情不愿的走到电梯等候处,袁振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去趟洗手间。”龙语,你个混蛋东西,你再跟来我就给你打晕了背下去!
结果,这回跟来的,不是龙语,是赵昕。
“啊,那一起吧。你俩,楼下等候~”
欲哭无泪,也大抵就是这种感觉了。
方便完,袁振想著,这回死定了。不料,赵昕开口曰:“咱们走下去吧,吃的多,运动一下,顺便说说话,你觉得怎麽样?”
菩萨!袁振差点儿一头跪下,“好!”
然而一节节下楼梯,袁振这才知道了赵昕邀请的意图。
“那什麽……上次……跟你买的那个……嗯……是给龙语买的……”
“啊?”袁振惊诧。月初的时候,赵昕给他打电话,问了他一些产品,选购了一只“太空杯”。那可是他精心替他挑选的。
“他是给我气坏了。又是无缘无故跟BF分手了。来来回回,不知道有多少个了。每一个他还都介绍给我认识,每一个最後都会跟我痛斥他。”
“这……”
“我都已经懒得骂他了,没意思了。他这人注定就要一辈子这麽过。”
袁振看向赵昕,发现他一脸的悲伤。
“也是气急了。就买了那个,还写了恶毒的话。那……他说现在跟你家借住……我估计他回去打开後会发飙……那什麽……”赵昕停住了脚步,“给你添麻烦了。”深深一鞠躬。
“这话说的……没事,不是什麽事。你这样干嘛啊!”
“唉。”赵昕叹了口气。
很好的朋友。或许,不止是朋友。
袁振想。
赵昕对龙语,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回到家,龙语开了瓶酒,给自己和袁振一人倒了一杯。这也是袁振的规定。
酒,可以喝。要拿杯子喝。一天不得超过两杯。
往沙发上一横,龙语拿过了纸袋,决定拆礼物。
袁振一口酒给呛了,“那什麽……”
“嗯?”
“你不兴,等到生日那天再拆?”
“都一样!”
没赶及,龙语手太快,一把扯开了纸包装。
袁振捂脸。
龙语毫无察觉,兴冲冲的打开了纸箱:男用自慰太空杯一只,润滑剂一瓶,说明书一份,赵小0亲笔字条一张:【行行好,你一辈子跟它过吧,我可以每年送你一只。】
炸锅了。
好你个赵小0!你他妈这次跟这儿损我呐!
(29)
龙语生日当天回了家,龙妈妈做了一桌饭菜。明显的,八个人也吃不完。更别提只有四人列席了:龙爸爸、龙妈妈、龙语、赵昕。
赶上龙语跟赵昕闹脾气,於是乎只要赵昕一张嘴,龙语就横出一句刻薄话,惹得龙妈妈敲了他头无数次。
龙语知道,从来跟他妈面前,他这个亲生的倒比赵昕这个干的吃亏,还是吃大亏,也就不臭来劲了。
这生日啊,哪儿像个生日?简直一批斗会。
龙爸爸一向属於爱妻号儿,太太唠叨儿子,他就当自己不存在,只管往自己酒杯里斟酒。
母亲絮叨,龙语就听著,听著也不老实,总得回嘴。龙妈妈曰:看看吧,我没说错吧,你就是常有理!
唠叨他什麽呢?
无外乎:一,生活自由散漫;二,工作不思进取。
说到最後龙妈妈也不想说了──老生常谈,任她说破嘴皮子,这逆子也不会听进去半句。纯属白搭。
於是,转而与赵昕闲聊。
聊就聊吧,一换人,母亲也跟著换层面皮──跟自己这儿青面獠牙,跟赵昕那儿和颜悦色。
你听听哈,不是问:你爸爸身体好不好啊,你有没有去看他。就是问:你自己工作生活都还好吗,一个人照顾自己累不累啊?龙语老给你添麻烦了吧?
龙语小时候挨过他妈揍,不怪他妈,怪他那张嘴。半大个小子张口就问:你是不是跟赵叔叔搞婚外情啊?其实赵昕是你亲生的吧?
那一回,龙妈妈揍完不解恨,又喊了龙爸爸再来一顿。
当晚龙语是趴著睡的,一边儿睡一边儿哭,感觉自己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那年龙语十一岁。赵昕妈妈去世了十三年。旧厂区正在搞动迁,每天都有人搬家。後来龙语家跟赵昕家也相继搬了,再後来龙语爹下了海,赵昕爹随後不久抽调去了德国。
赵昕更像是龙妈妈的儿子,他符合龙妈妈的审美:讲文明、懂礼貌,学习出色,与老师同学相处融洽。龙语时常想,其实妈妈的要求很简单,是他自己各色,不愿意走和别人一样的路。
但实际上,赵昕说:你跟你妈才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这话不假。龙妈妈退休前一直在文联,出过的书摞起来比龙语高。龙语不爱学习,初中是混上去的,高中是文科班特招,大学是保送的,研究生考上了没念完让文联发配山沟里去了。
赵昕常想,其实,龙语嘴上总说:碎嘴婆子、碎嘴婆子,心里大抵很是敬佩自己的母亲。她给予他的影响,是不可动摇的。
“还是那样,马马虎虎呗。”
看著赵昕抓著头回答母亲的问题,龙语喝了口酒。
毫无疑问,母亲是有爱心的慈母。
赵昕妈妈生下赵昕就去世了,由於罹患先天性心脏病,本来这孩子医生是不让生的。赵昕活下来了,但从小体弱多病,他母亲的羸弱原封不动遗传给了他。
算他命好赶上科技日新月异,医学难关一一攻破,小五的时候被推进了医院。病休一年半,回来变了个人,生龙活虎。
赵昕爸又要工作又要管孩子,根本忙不过来。他父亲已经离世,母亲又多病,二弟一家远在山西。所幸,与龙爸爸关系交好,内人生前又与龙太太交往甚密。
这孩子,基本等於是龙家给养大的。赵昕高中毕业才被爸爸接走,一走就是许多年。
龙语本以为赵昕会一去不回,然而……
“嘿!想什麽呐?”
龙妈妈去盛汤了,龙语两眼发直的叼著烟,於是被赵昕推了一把。
“啊……走神了。”
“你怎麽最近总恍恍惚惚的?”
龙语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赵昕,“想美人儿。”
龙爸爸皱眉头,赵昕也皱眉头,恰逢龙妈妈从厨房走出来……
下一秒龙语头上就多了一块抹布:“我告诉你,小兔崽子,你要是再往家里领不三不四的男的,让人背後戳我脊梁骨,我告诉,我拆啵拆啵就著辣椒给你吃了!”
嘿,不愧一川妹子!
龙语抬眼皮,拿下抹布:“妈你知道吗,我这麽粗俗,都是得自你的遗传。”
这回没劳烦龙妈妈下手,赵昕使劲儿拍了龙语脑袋一下儿。
“我操!你还这儿下狠手!你就她狗腿子!”
龙语的癖好在这个家里从不是秘密,父母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不听?不听你就随意呗。谁的日子也是谁自己过,孩子从不是父母的副产品。
反而倒是赵昕的事没人知晓。赵昕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个别人就包括龙妈妈。
理由是什麽,龙语不知道。他只需绝口不提便罢了。
从家出来,雪又下了起来,龙语先开车把赵昕送回了团结湖。伍岳刚刚遛龙小猛回来,见赵昕进门马上拿棉睡袍给他裹上了。龙语斜眼撇嘴曰:瞅瞅这殷勤!
伍岳反唇相讥: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呗。
“你快别气他了。”赵昕换了鞋,起身,轻吻了伍岳的唇一下,“他这寿星老儿一天光受气了。”
你再看龙语,好家夥,可算扬眉吐气了,跟伍岳这叫一通鬼脸,末了还得补一句:“瞧见了吧,我跟他、你跟他,那关系不能够一样~”
啪。
龙语後脑勺儿挨了一下。龙小猛也冷不丁一扑,龙语这一个大趔趄。
“给你点儿阳光就灿烂。你看你吧,人嫌狗不待见。诶,你今儿怎麽著?回去睡麽?”
“怎麽睡啊。一直没管,家里不定脏成什麽样儿了。”
“那你跟我们这儿对付一宿?”伍岳拿过茶壶,给龙语倒了一杯茶。这位屁股这麽沈,不茶水伺候显得他多失礼似的。
“龙小猛,你刚才跟谁站一队?”龙语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一下一下拍著龙小猛的头,“有奶便是娘啊你?白眼儿狼!你说你长得像狼不是你的错,出来装大尾巴狼就是你不对了。”
“你快算了吧,这也不到底你跟赵昕谁的狗。”伍岳点了烟。
“别对付了,你那沙发忒难受,睡起来浑身腰酸背疼。”
“你要回袁振那儿就趁早,这都快十一点了。”赵昕发话。
“轰我啊?”
“好走不送~”赵昕扮了个鬼脸儿,进了洗手间。
每年这个时候,大半夜路边儿也张灯结彩──圣诞。好麽,洋节一个还如此深受爱戴。你瞧著吧,明儿指不定还得怎麽热闹。平安夜。
龙语不屑的瞥著窗外,内心净是鄙夷──中国人天生自来熟,都当自己耶稣子民了。
己所不快勿施於人。
龙语是做不到的。
对,他不开心了。
本来好好儿的,老妈絮叨絮叨也没什麽,亲麽。结果送赵昕回去,看伍岳对他那叫一好,他对伍岳那叫一起腻……
龙语红果果的嫉妒了。
人家俩人,恩恩爱爱,不离不弃。他,孤身一个,寄人篱下。
然而,嫉妒又有什麽用呢?是他自己把任伟甩了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这会儿是弹琴呢,还是在演出?
想著想著,龙语有点儿恨任伟。你认真什麽大劲呢?你别那麽认真,咱俩现在不也能好好儿的啊?
傻蛋。
也不知道他兜儿里是不是又没钱了。
(30)
龙语进门的时候,袁振刚从网上收完资料。打开,图文并茂。还有个压缩包,解完压缩发现是个视频。
双击……
好家夥。还挺刺激。怨不得贴上绝密勿传播标签儿呢。
画面一跳出来,就看见一男的屁股里塞著前列腺按摩器,鸡巴上套著个自慰器。
“我回来了。”
这一声可吓了袁振一跳,就跟偷看毛片儿被爸妈瞅见了似的。赶忙关闭。
“给你带了蛋糕。”
“哈?”袁振回头,关了显示器屏幕。
“你不是爱吃蛋糕嘛。今儿我妈买了一个,我回去自己也带了一个。四个人,绝逼吃不完啊,就给你带回来了。”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蛋糕了?”袁振对那甜呼呼的东西实际上不怎麽感兴趣。
“不喜欢你上次跟中了降头似的跑出二里地买去。”
你当我愿意啊?袁振郁闷。
“四个人?你爸、你妈,你,还……?”袁振反应过来,似乎多了一人。
“赵小0呗~”
龙语把外套一脱,随手就扔在了沙发上,转身开了厨房门,洗手去了。
“你就不能卫生间洗啊,非得浪费我厨房纸巾。”袁振敛起了龙语的外套,归归整整给他挂了起来。这小子,好好的羊毛大衣,非就这麽团球儿玩儿。
“我浪费死你!肉疼了吧?肉疼了好!舒坦!”
“变态!”
“我就是~”
“你过生日赵昕还去了?”袁振懒得跟龙语斗嘴,往沙发上一坐。不巧,坐在了快递盒子上。盒子里头就那前列腺按摩器。白天忙,没拆。晚上回来对方又给他打电话,他还是特意去办公室拿回来的。然後收的那堆资料。
要不要代理呢?
还没决定。
你让个普通男人用这玩意儿……再怎麽说是保健,怕也不好推广吧?
给盒子扔茶几上,袁振拿过了烟盒。
龙语正洗脸,一脸的泡沫张不了嘴,等冲下去才回话:“年年都去。”
“哦?”他俩关系还真好,袁振想。
“我们俩一起长大的。或者说……”龙语擦了把脸,顿了顿,“像兄弟吧。
他妈身体不好,生下他就过去了,基本他是我妈带大的。”
哦,有这麽一层关系啊。怪不得呢。袁振想想,赵昕对龙语不是一般的好。
差点儿他以为赵昕暗恋龙语。
“酒还有吧?”龙语一边涂护理液一边问。打他把洗漱用具都堆进厨房,袁振的抗议就没停止过──你跟卫生间有仇啊?
“您晚饭没拿酒佐餐?”
“一码儿归一码儿。你规定的每天2杯我今儿还没喝呢。”
“你少歪理邪说。”
“操。你说我大过生日的……诶,孙子,你丫还没送我礼物呐!”
“你这人……属耗子的吧?撂爪儿就忘!不是我跑二里地给你买蛋糕啦?”
袁振这叫一个气结,恨不得说:老子还爬了两百多米给你送上去呐!
“那不算。我这人也不苛刻,知道你也没想著我,没给我准备。这样吧,开瓶新酒,最好的!让我喝个痛快!就当礼物了!”
袁振眼睛一斜,“我给你准备了!你看你,还大言不惭的追著要。”
乐疯了。袁振差点儿就乐出声来──现成的啊。眼前不就是那快递嘛!前列腺按摩器~龙语一愣,“嘿,你还真想著我!这哥们儿,没白处!”
“嘛玩意儿啊?网购的啊?”龙语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拿著茶几上的快递左看右看。
“你自己拆开看呗。”袁振绷紧了脸部肌肉,就怕自己乐出来。
龙语跟茶几下面拿了剪子,开始剪包装袋。
“前列腺按摩器?”拆出来,龙语瞅著那包装盒,不明所以。
“嗯。”
“干嘛使的?”
“那上面不是有说明吗?”
奈何,龙语手快,纸盒早给扔一边儿去了,这会儿已经从盒子里拿出了那玩意儿。
“这什麽一个路子?造型也忒诡异了吧?怎麽用啊?”
这时候他压根儿没想到这东西要从肛门植入,举著还看呢。
袁振快要被笑憋死了,指了指计算机,“自己看去吧,人家刚发我的资料。
高科技产品,让你第一个拥有!”
“哦。”龙语点头,摸过了烟盒,“但我觉得我不用按摩,我挺健康的。”
袁振已经趴在了沙发上──肚子俨然抽筋儿了。
龙语叼著烟坐到了计算机前,开了显示器,看见桌面儿上有个视频文件。
“桌面儿上这个啊?”
袁振去了厨房,想著一会儿给龙语气傻了,先准备点儿酒吧。不过也不算什麽酒──一个杯底儿的伏特加,一整杯的橙汁勾兑。
龙语双击,那震撼画面直接冲出来了。
“哎呦我操,是个毛片儿!”
嘴上这麽说,可龙语并没关。他笃定这肯定不是袁振说那说明,没见著那奇怪器具啊。想来这孙子也是个色胚子,自己躲家看毛片儿。
带英文说明的。
啥?准备工作?
灌肠……
啥?
剃毛……
啥?
我操你大爷的!
那工具可算露面了──原来是从後门儿插进去!
一边儿插,那人还一边儿浪叫。
诶诶诶,我说你行不行啊?有那麽舒服啊?
龙语叼著烟托著下巴不可思议。
袁振调好两杯酒才出来,龙语还坐在电脑前头,不过视频已经播放完毕了。
“拿著,这可是破例。也不知道你晚上都喝多少了。”
龙语抬手,头也没回,机械的接了过去。
“看完啦?”袁振乐,“早上人家寄来的,想让我做代理。你拿去玩儿吧,正好可以搭配赵昕送你那太空杯。”
本以为龙语得跳起来骂人,没想到,嘿,很安静。
“诶,急了?”袁振捅了龙语一下儿。
“你丫这破片子,可别挂网站上,扫黄打非得给你抓起来!”
“呃,我没看完。咋了?特过火?”
“我下面儿挺起来了。”
“……”
这真不能怪龙语,他已经过了许久苦行僧的日子了┐(┘_└)┌“你……你别胡来……”被龙语连拉带拽的拖曳到床边儿,袁振一个劲儿的制止这只发情的生物。
“少来,就跟你多纯洁似的,还是说忽然变了直男了?脱衣服,赶紧。”
“这不是说不清的事儿嘛!”
袁振瞅著龙语拽下了自己的线衣。
“有什麽的啊,互相解决一下儿。”
“你说的倒轻巧!”
“噢,不是你趁著我喝大了把我办了的时候了啊?”
“……”袁振百口莫辩。
“我还没你那麽不厚道,来嘛,动动手动动嘴。下雨天儿打孩子,闲著也是闲著。”
一只按摩器引发的……血案。
他是一个令你挺难抗拒的男人。袁振想。别人他不知道,他自己他知道──有点儿无法抗拒龙语的魅力。有点儿都说的不够诚实,诚实来说该是:完全。龙语在性方面具有著绝对的吸引力,百分百是他的那杯茶。
此刻,龙语压在他身上,上身已经脱得赤条条了。牛仔裤的扣子敞开著,身子弓著,一边亲吻他的脖颈,一边脱著他的衣服。
出大事儿了。
袁振知道,事情打这一刻开始,寡起来了。
这人也忒……混不吝了!
三下五除二,龙语脱人家衣服的速度被他所有的床伴称赞过──太无与伦比了。袁振一个恍惚,就发现自己的衬衫大敞著,裤子挂到了胯上。
想推开他那是无济於事了,人家已经行动了起来:湿热的唇舌一路从胸口向下。很灵巧的舌尖,顺著腹线一路下滑。
袁振的肚脐下就有了浓密的毛发,龙语表示出了不满:“你还别说……我还真没底气操你。”
“我也没这需求。”
龙语并不急著含住那根已然挺起来的家夥,而是绕过去,舌尖抵达了毛发丛丛遮掩的会阴的处,由下向上,一点点的舔舐。
待到舌尖扫过阴茎的顶端,龙语发觉袁振已经很兴奋了。不由得很是满意──有什麽害臊的嘛,大家互相帮个忙而已。
将整根勃起的家夥含进去,龙语不得不顿了一下,实在有点儿顶他的喉咙。
缓和一下,他才慢慢的开始吞吐。
袁振的手拽了拽龙语的裤子,龙语向上一些,便於袁振把手伸过来。
龙语那话儿是完全勃起的状态,袁振握住,能感觉到它兴奋的抽动。
这小子口活儿好得很,伺候得袁振异常的舒服。偶尔视线撞在一起,他愈发觉得他像野兽。对对,就好像梦里那头黑豹。
袁振突然的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吓了龙语一跳:“你干嘛?别瞎琢磨哈,我也没被人操的需求。”
“你不是想解决一下麽?”
“这样就很好。足矣。”
“怕是不够吧?”袁振居高临下的俯视著龙语。他发情,带的他也发情了。
於是,怎麽能浅尝辄止呢?都已经这样了,再糟点儿也没什麽。
“不够?不够好办啊。”龙语说著,稍稍欠身,长长地胳膊环到了袁振的脖颈上。
他伸出舌头,漫不经心地舔了舔袁振的唇瓣。
“怎麽个好办?”袁振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儿不是有蛋糕麽?我都帮你涂好,你可以慢慢吃,连我带蛋糕。”
“……”
“那要不我把那按摩器帮你塞进屁股?”
“……”
“提议都不怎麽好?”
袁振拨浪鼓状摇头。
“那您啊,凑合吧~”
那是双好吃的唇,他的唇原来是这种滋味。
“诶,你亲过我吗?”龙语的手缠在袁振的身上,慵懒的问。
“嗯,亲过。”
“原来如此。”
“你不记得了对吧。”
“那是必然,喝大了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见得能记住。”
所以,他现在才认识这双唇。
那滋味真不赖。
他们接吻,抚摸对方,亦或吮吸、啃咬。
很放松,毫无压力;很自然,毫无不协调之感。
没有进一步的侵略或是掠夺,就像两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儿初尝禁果,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几乎是同时攀上的顶点,那霎那的快感令人不禁大口的喘息。
事毕,龙语点了烟,继而叼著烟赤条条下床拿了那两杯酒。适逢虎子从猫道钻进来,看看龙语,看看袁振。袁振分明听见虎子的叹息了。
热度降下来,袁振盯著那背影,除了使劲捏头,没什麽其他可缓解的。
这算怎麽回事儿啊!
“拿著。”龙语爬上了床,“碰个杯啊,傻啦?”
“……”袁振不想看龙语,便就看向窗外,雪下的更大了。
“很舒服,很满足~”龙语喝了一大口,“我操!你他妈这也叫酒啊?”
袁振喝了一口,“我感觉挺好。”
“诶,我今儿就睡床上了哈。”
“……”
“你总不能提上裤子不认人吧?”
我怎麽感觉又赔了呢?
袁振想哭。
(31)
三十岁的当天,过去了。
出乎意料的,龙语很早就醒了,醒了就茫茫然的发呆。
我三十岁了。
倒不是他後知後觉,是到这一天才有真切感。
二字头的年华,悄无声息从指缝间溜走了。
抽了颗烟,下地,去厨房洗漱。橱柜上用保鲜膜包好的早餐+ 午餐静静地躺在那里。昨天用来喝酒的两只玻璃杯晶莹剔透的陈列在碗架上晾干。袁振家,有家的感觉。虽然他是个单身汉,但日子总是过得有条不紊。
龙语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写剧本,他一个人在客厅坐了许久,而後拿了车钥匙,开车出门了。
小的时候,渴望长大,长大了就是才高八斗的智者了;长大了,却又渴望抓住青春,有些事、有些激情只有青春时光能给予。
龙语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三十岁的到来,他以为他会将自己一人关在屋子里,无限缅怀过往;他以为他会一晌贪欢,不醉不足以抒发悲情;他以为他会烧掉他所写下的每一本小说、每一部剧本,然後恸哭他过往二十九年的生活;他以为…
…他以为很多。然而,却什麽都没有发生。他还是如同每一个生日一般,回家吃饭;他还是如同每一个生日一般,吹熄蛋糕上年复一年增长的蜡烛;他还是如同每一个生日一般,举杯看杯中液体轻盈摇曳。
三十岁的龙语是什麽样的?
以前根本想不出来。
只有在三十岁来临的这一刻,他才能切实看到。
三十岁的龙语看起来仍旧有点儿魅力,三十岁的龙语还在写剧本,三十岁的龙语没有发福,三十岁的龙语仍旧单身。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穷尽一生我要做什麽,我有过理想吗……
很多很多问题,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并不妨碍“我”的存在。“我”就是这样存在著,跟“他”或者“她”没什麽不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好像闯了红灯,龙语不确定。究竟是变黄灯时候开过来的呢,还是绿灯了没有踩刹车?
但管它呢,反正是过来了。
这时候倒车,毫无意义。
这种毫无意义类似於企图在人生的轨迹上倒车。
袁振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这一天平常的如同每一天。然而,他的内心有些不平常:与龙语关系的这一步发展,令他心慌。
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想要当作没发生是显然不可能的。
大抵,从他们相遇开始,就预示著两个字──麻烦。
他早该闪开,奈何却是一次次被击中。
他一定不是他择偶范畴内的存在。俨然不是。却一错再错,错到无以复加。
龙语一定不会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作什麽吧?
是的,一定不会。
可袁振无法像他这样坦然起来。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思维方式也必然是南辕北辙的。
还可以当普通朋友那般面对面吗?
是不是,一开始,就注定这朋友难当?
当过朋友吗?
朋友到底是什麽?
不是朋友又还能是什麽?
袁振的大脑一团糟,比被他扔进纸篓里的废弃文件还要糟。
这一天熬完,袁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超市补充食材、生活用品。两人,消耗品用的总比一个人快。
说起来,也一起生活了有一段日子了。好像没什麽改变,又好像什麽都变了。
莫名其妙的生活。
龙语对袁振来说,是一个摸不清的存在。
甚至来说,他搞不清龙语是真实存在的吗?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各干各的。他像往常一样出入办公室,像往常一样下班看电影,像往常一样定期取杂志,像往常一样做饭吃饭收拾屋子打理生活。
龙语很安静,安静的就好似不存在於他的生活中。
他吃饭、睡觉、写作、出门,什麽时候都安安静静。
只是,吃饭的时候他陪著你说话;只是,睡觉的时候你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只是,你带著耳机看电影,摘下的瞬间会听到他键盘紧密的敲击声;只是,他每次出门之後,这个家的安静会被莫名放大无数倍。
他不该让他来借住的。习惯了有另一个人在的生活,对单身汉来说很要命。
因为他迟早要走的,你迟早又要回归单身生活,留下的只会是更多的寂寞。
“我回……”
袁振一开门,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龙语。那该是张桌子吧?虽然目前只被拧上了一个腿。
“回来了?”龙语回头看见袁振,一愣,“你也去超市了?”
袁振扫一眼地上琳琅满目的口袋,很显然龙语也去了。他还不仅去了超市,地上扔著的包装盒、环保袋证明他还去了趟宜家家居。
“这是?”袁振将东西放到餐桌上,走去了龙语身边,蹲下,瞅著他拧桌腿。
“买了个吧台。”
“……好麽泱泱,为什麽买吧台?”
“买来送你呗~今儿平安夜,我也赶一回时髦儿~”
“是送你自己吧?”袁振斜眼看向龙语。
“啧啧,天地良心啊。狗咬吕洞宾!”
“这又都是什麽……”袁振扒拉开口袋,“你怎麽买了这麽多酒?!”
“介於你调酒太难喝了,我决定今天科普你一把。”
“……”
“起。我把这吧台翻过来。”
袁振搭了把手儿,“够高的。”
“不够叫餐桌儿。椅子在你那边儿躺著呢,扶起来。啊,不对,先把那个小地毯拿来。”
“还行,没太大。”袁振瞅著吧台发表感言。他这麽中式的格局,不请自来西方小资情调。
“大了那叫工作台。”
“你就不会好好儿说话吧?”
“我多温和啊,多和颜悦色~诶,我买了排骨,你晚上炖排骨吧,撒上小白菜。”
“我也买了……看来冰箱得超负荷运转了。”
“放不下放院儿里,纯天然冰柜。”
“差点意思,我老家还差不多。”
“哦?多少度?”
“昨儿看了看,零下39度吧。”
“我操!那他妈不是等於全住冰柜里呢嘛!”
“你以为呢。诶,你手流血了。”袁振低头看见了龙语撑著吧台的那双手。
“哦。”龙语也跟著低头,“可能刚拧螺丝时候没小心吧。”
“去,洗手去,洗完药箱里拿创可贴。”
“多大点儿事儿啊。”龙语笑。
晚上吃过饭,龙语给袁振展示了一下调酒师的风范,换来袁振一句:也不怎麽专业。龙语撇嘴曰:您老凑合吧,就这几样还是好不容易挑出来的,工具太不全!袁振乐著回:那就对了,全乎了你得去酒吧特供。
但不可否认,酒的味道非常可口。
蛋糕也被龙语切好了,一边儿切一边儿感叹:瞅瞅,我多会挑日子生,这富余的生日蛋糕,今儿正好冒充圣诞蛋糕~碰杯的时候,他看著他,他也看著他。
吧台很小,两人就不可避免的离得很近,推杯换盏,袁振猛地後撤,“很好喝嘛。人不可貌相啊~”嘴上这麽说,实际上袁振并不是因为这个猛然错後,是……他们太近了,近的有些暧昧。眼神交错,恍惚间他差点儿吻住对面的那双唇。
恋爱错觉。
“那是必然。我这个足够半专业级别了。”
“哦?”
“很是在Pub混过一段日子呐!”
“哦?见习酒保?”
“错!钓凯子!纯凭眼睛看会的!”
“好家夥,那得被多少人放过鸽子啊?有那麽长时间观察。”
“你嫉妒我吧?”
“我嫉妒你什麽?”
“嫉妒我走哪儿都艳遇呗。”
“……脸比如来佛的掌心还大。”
“快喝,喝完我继续给你来下一种。”
“你为什麽那麽爱喝酒啊?”
“那你为什麽那麽爱看电影?”龙语喝空了杯中酒,拿过了烟盒,“得算超乎寻常的热爱了吧?”
“世界上有那麽多去不到的地方,电影都能带你去。”
“懒的啊?”龙语乐。
袁振并不回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我先问的。”
“嗯……世界上有那麽多去不到的地方,醉了就可以去了。”
“狗屁回答。”
“哈哈哈哈……”
一杯杯美酒下肚,两人都不免有些微醺。
龙语最後记得自己说的话是,“过十二点了吧?圣诞快乐。”
袁振最後记得自己的动作是,用手指抚摸了龙语潮湿的嘴唇。
谁也没记住,他们是不是接吻了。
第二天醒来,两人是一起睡在床上的,电视还开著,听台词,袁振想,那是《大河之恋》。
他一动,龙语也醒了。有点儿宿醉,可他还是揉揉眼睛问:“是演《大河之恋》呢麽?”
(32)
这一年春节来得很晚,让老人讲话:无春年。更难听一些,叫做:寡妇年。
龙语的剧本按时交了,节後会有个讨论会,经过讨论再决定是否定稿,是否进行一些方面的修改。
在袁振家的借住,藉此,告一段落。
像来得时候一样,龙语带走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若干参考资料,一箱日常生活用品,没了。
他走了,袁振有种错觉:家里一下子空了。
你说不上那是一种什麽样的空,什麽都没少不说,家里还多了一张地毯、一张吧台,两张吧椅。那种空,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空。
然而,他当然是得走的。没有不走的道理。
袁振想,他这大概就是罹患了“二人生活综合症”吧。此病不怎麽舒坦──不是食材买多了,就是米饭蒸多了──简而言之,就是开始没准星儿。不仅仅是手,还有脑。
说起来,他跟龙语不算有太多的瓜葛,一起生活也无非就是说说话、吃吃饭、看看电影、听听音乐,偶尔的,还有点儿那种事儿吧。最开始袁振还会多想,但最後不由得跟著龙语的随意而随意了。
等,等……这还算没什麽瓜葛吗?
袁振愣了。
想起龙语走的那天晚上,行李随意往後备箱里一扔,叼著根儿烟笑嘻嘻的说:
“这俩多月承蒙你照顾了!好哥们儿!”
他怎麽那麽想抽他呢?
当时就没想出理由。这会儿……还是不知道。
点了支烟,袁振看向玻璃隔断外。来上班的员工一天比一天少──大多都提前请假回老家了,谁也不愿意赶上春运挤肉饼。不走的也就是不走了,不回家过年了,再要不就是本地人。
哥哥前天打过电话,问他回不回去过年,哥嫂一家是要回老家的。袁振想想,算了。春节公路上事故特别多。十一也都见过面了,今年还是自己过吧。
年货买了,买了挺多,明知道吃不完也置办了。图的,就是个热闹。
谁规定一个人不许热闹了?
小闫正办辞职交接,最近忙的不可开交,面儿也碰不上一个。
也怪了。忽然就这麽冷清。越到该热闹的时候,越冷清。
还是命不好。
点儿背不能赖社会,命苦不能赖政府。
挺著吧。
龙语一回家就请了小时工来大扫除。龙妈妈让他三十儿回家,他说不了,去赵昕那儿,初一再跟赵昕一起回去给他们二老拜年。龙妈妈补充:赵昕拜年我信,你也就是回来蹭吃骗喝。龙语回嘴:得,那我索性脸皮再厚点儿,您想著给我包一红包儿。不怕沈,越沈越好!龙妈妈直接挂了电话。
最近这几天,龙语都是无所事事、五脊六兽,闲的蛋疼。成天的往赵昕店里一泡,来个人就喷会儿。
赵昕曰:得,喷壶又杀回来了。
可等晚上吃了饭一人儿回家,行、好,寂寞来了。
左想右想哪儿不对劲。哪儿呢?
缺了个伴儿。
往常闲下来还有任伟陪著,这会儿好了,真清静了,清净过头儿了。
还得找个伴儿。可,上哪儿找去呢?找了又得招来多大的麻烦呢?
这麽一想吧,龙语就又没什麽念想儿了。
这一天早起,当然对一般人来说,那业已是下午了。龙语靠著床头缩在被子里,叼著根儿烟,望著天花板发呆。他们家可算安静了──说话过年了,民工都回家了,工地也就封了。
够过本子,上网,往久违的聊天室一泡,话没说两句龙语就腻味了。净遇上傻逼。
看了会儿新闻,娱乐网页不停往出弹广告。其中一条吸引了他的注意:贺岁片《XXXXX》热映。
嘿,叫袁振出来看电影呗!闲著也是闲著,看看搞笑片儿乐乐!
这麽想著,龙语拿过了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彩铃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来,龙语叼著烟笑不羁的问:“嘛呢?”
“办公室呢。”
“谑谑,大年根儿还这麽敬业啊。你不发家谁发家。”
“你就贫吧。”
“我不贫谁贫~出来呗。”
“出去干嘛?下大雪呢。”
“请你看电影儿!晚上再请你吃饭!赏脸不?”
“现在?”
“那可不是。麻利儿行动吧。我这就起!”
“你还没起?这都快五点了!”
“没事儿闲的我睡到明儿早上五点也不耽误事儿啊。赶紧啊,我一会儿找你碰头!”
看电影去的中影,电影一个半锺头,看的俩人儿挺乐呵。散场说去吃饭,也没往远处去,照顾袁振跟雍和宫,这俩就杀奔了簋街。
嘿,停车那叫好停──年年春节,北京都像一座空城。
点了一桌菜,龙语叫了酒。
袁振说开车呐,别喝了。龙语说,我喝你别喝,齐活儿,反正我没开~这人怎麽这麽阴险呢?
袁振没酒瘾,可平时还是好喝两口的。这会儿眼巴巴瞧著龙语,备受煎熬。
劝酒的都不是好东西,龙语当然就不是好东西。
一推二就,袁振没能抵挡住诱惑。
龙语乐著说:怕啥啊,一会儿查车咱就加速!
袁振无奈:全北京就属你无赖。
龙语撞了一下袁振的酒杯:那就对了!我就是地方一霸!
酒过三巡,袁振说真别喝了,再喝车就得扔这儿不能开了。
龙语摆摆手:你害怕你坐副驾驶,我给你送回去!
袁振惊:你快别瞎扯了!你看你都喝多少了!
龙语一瞪眼:我怕啊我?喝什麽样儿我也能让车走起来!你还别狗眼看人低!
只是,其实,这会儿,已然晚了。
晃晃悠悠出来,袁振爬上车,感觉一下似乎还行。奈何龙语非往下拽他,一边拽一边说:“下来下来,说好我送你回去的。我来!”
“你来什麽啊你来,你站的稳嘛!”
“站不稳我坐的稳啊!”
“我告诉你,你得戒酒!”
“那你还不如让我见阎王去呐!”
“大过年的,别胡说八道!”
“呸呸呸。行了吧?躲开,我送你回去。”
这一送……就送出事儿来的。
袁振虽然坚持了自己能开,龙语非就说他不能开,稀里糊涂他就爬上了副驾驶。袁振斜眼瞅他,上来就上来吧,喝成这样让他打车回家也不能够不是?
一共没几步路,就出事儿。
事儿出在北新桥那条路上。
袁振开的好好儿的,龙语忽然一声大喊:有人过马路!
袁振分明没瞧见人,就看见刮过一塑料口袋,可没想到龙语靠了过来,高喊著“危险!”抢过了方向盘。
很好,这下真危险了──下雪路本就滑,街道还窄。袁振踩刹车很快了,但车还是被龙语摆弄著冲向了街边的绿化树。
有没有一声巨响呢?袁振不知道。他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
撞击过後,右腿疼的不像话。
好几分锺他才从这种状态中缓过来,再看向身边的龙语,这人已经趴在了车前部,头顶著挡风玻璃。
……不是死了吧?
“嘿!嘿!”袁振用力的推著龙语。一动,腿这叫一个疼!
龙语好半天才给了反应:“我操,怎麽跟坐碰碰车似的?我想吐……”
(33)
年二十六伊始,袁振和龙语双双进了医院。
挂的24小时急诊。
伍岳再次大骂龙语是个死不了活著给人添麻烦的绝对典型──他又说头痛欲裂、又说恶心想吐、又说晕乎乎如同踩著筋斗云。结果,CT照了、片子拍了、要不是大夜里只有值班医生他非让人家组织一场会诊不可。一通折腾下来,医生告诉他:没事儿。
人医生都说了没事儿了,龙语还不依不饶,喊著:那我怎麽头这麽疼啊,我怎麽还想吐啊,我怎麽……
医生没让他说完,认真看著他问:你喝了多少酒啊?
另一边儿袁振就没这麽幸运了。医生举著他的片子、捏著他的脚趾头,最後很笃定的说:你骨折了。看见了吗?这麽大一条裂缝。
赵昕挺著急,这是龙语惹的祸啊!赶忙问:那怎麽办啊?
怎麽办?医生瞅著两人:开刀、住院。
骨头裂了开什麽刀啊?袁振赶忙抢白。这大过年的,开刀住院?
医生曰:上钢钉啊。
别啊!袁振支支吾吾,打石膏不行啊?
医生看了看他:行啊。就是恢复不好,你还得上医院开刀来。
袁振问:恢复不好是怎麽恢复不好?对以後有什麽影响?
错位呗。影响啊,那恐怕就是会落下终身残疾。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
赵昕说:要不你就开刀吧,别受两茬儿罪,尤其再落下什麽後遗症就更不值当了。
袁振想了想:不用,就打石膏吧。
谁想大过年住院啊?那不是倒霉催的嘛!
小事故,又喝了酒。袁振既没报警也没联系保险公司。自己认赔修了是小,折腾大了吊销驾照是大。也够幸运了,大夜里头,也不是十字路口没探头。树也结实,纹丝不动。车都不算损毁严重……
就自己倒霉,骨折了。
急诊室就跟一层,打石膏也没给他推上去,操作并不复杂,医生就让赵昕去给袁振买副拐。
赵昕问:买一支还是买一副?他就伤了一条腿。
医生曰:买一支,另一支给谁?
袁振问赵昕:龙语怎麽样了?
他记得他似乎更为严重,脑袋都出血了。让他不系安全带啊!
赵昕讲话:你就别管他了。这个混蛋啊!撞死都活该!
你别看龙语屁事儿没有,就点儿皮肉伤,那他也哭著喊著让大夫给包严实点儿,包精细点儿。大夫说你怎麽那麽娇气啊?龙语心说了:我娇气个蛋!让你包严实是为了显得夸张!要不他可怎麽有脸见袁振啊?
最後被医生撵出来,龙语低头寻思该怎麽给袁振道歉,走他旁边儿的伍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袁振正打石膏,赵昕跟急诊室外面坐著,身旁是一副拐。
“骨折啦?”龙语跟赵昕身旁坐了下来。
“完事儿了?”赵昕却只看向伍岳。
“嗯。他好的很。”
“那我把袁振车开回去吧。”赵昕起了身。
“甭管。我来。我也没事儿,明儿看看开去给他修了。”
“诶,当我透明人儿啊?”龙语开腔。
“他车钥匙呢。”伍岳伸手。
“给。那你小心点儿。我也没看,那车不知道能不能开到咱家。”
“不碍事儿。总有办法。”
还真就当龙语透明人儿了。伍岳走了,临走前嘱咐赵昕一会儿开车带袁振回去的时候开稳点儿。
龙语也不吭声了。自讨没趣。
赵昕始终对他保持沈默。袁振的石膏打完,他进去,把拐给了袁振。医生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告知了复查时间,目送他们出了诊室门儿。
龙语见人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怎麽样?伤的严重麽。”
“骨折了而已。倒是你……”袁振看著龙语,好麽,那颗头包的,跟被炮弹轰炸过似的。
“他屁事儿没有。金刚转世。”赵昕狠狠白了龙语一眼。
“照CT没有?真没事吗?”袁振不放心,看著龙语,怕他是在逞强。
“嗯……没什麽大事……皮外伤……”被赵昕泄底,龙语也不好哭喊辨白什麽了。
袁振不太用的好拐杖──平生头一回。赵昕扶著他,走一步停一步。
“你。”赵昕这晚上终於跟龙语说了第一句话:“过来,背著!”
撞车的事儿是袁振通知的赵昕跟伍岳,他是怕龙语出事儿。不曾想,这一通知可好,将龙语送上了断头台──前前後後的事儿一汇总,赵昕就跟龙语急了。
“诶。是。”龙语赶忙上前两步儿。
“别,不至於。”袁振连忙拒绝。
“你别跟他客气。他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好好贡献吧。你一天不好,我让他背你一天。”
“小的甘愿做牛做马。”龙语赶紧表态。一方面是真对袁振特愧疚,另一方面想讨赵昕欢心。
袁振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七十二公斤。龙语身高一米八二,体重六十八公斤。
差距不算大。可袁振腿上还打著石膏呢!再加上龙语头上裹得跟濒危病人似的,这会儿对面走过来一对带孩子看病的夫妇,瞅见这麽个场景,眼珠子都瞪得贼大。
“你快给我放下来吧!”袁振觉得这叫一个丢人唉!
“让他背著,一会儿我还得让他给你背上我们家十二层呐!累死他算!”
“哈?”袁振一愣,“你们家?”
“背上他们家十九层也行。你一个人住,这骨折了太不方便。”
“赵小0你也忒狠了!电梯晚上又不停!”
“这叫惩罚,你说是吧袁振?”
打死不能去!那麽高……电梯……要亲命啊!
“我回家就行,就行。”
“不行。不能放过他!”
三人一路来到了停车处,赵昕开了锁,让龙语把袁振往里放。
“我回家,真回家!别人家我不习惯。”袁振大喊。
“呃……”
“你让他跟我回家,行吧?”袁振见赵昕松嘴了,赶忙说。
拗不过袁振,赵昕开车把袁振和龙语送到了雍和宫。赵昕是头一次来,好生喟叹这院子的惬意。
他让袁振安心休养,车的事伍岳去办,去医院复查啊、日常生活啊,你就别客气,可劲儿使唤龙语,别拿他当人了,当牲口。吃饭什麽的牲口不会料理,赵昕说不行每天来给他送饭。
袁振一张苦脸:真没什麽,我生活能自理。
赵昕走了,龙语背著袁振上楼,正寻思不行明儿去买张轮椅,袁振把钥匙递给了他,“开门吧,我够不著锁孔。”
“诶,是。小的遵命。”
开了灯,龙语先把袁振放到了沙发上,这才去关门。
“我没什麽大事,你不用管我。”
“别啊!都赖我……我戒酒,我一定戒酒!真他妈……”
“对,你必须戒酒。这个我监督到底!”袁振靠在了沙发背上,“烟呢?”
“您等,小的给您拿。”
伺候著给袁振点上烟,龙语愁眉苦脸的看著袁振:“你特後悔认识我吧?”
袁振闭眼吐出了一口烟:“损友一旦交上了,反目也难。”
“哥哥唉,你这话可太伤我心了。”龙语也点上了烟。这会儿吹了半天风,酒醒了是必然,不想吐了,就是头还有些疼。
“你也就是伤心。我这是伤身了啊……”
就赖那只塑料袋。龙语想。吹起来那麽像个人头,要不他至於去抢方向盘嘛!
这下好了,闯了大祸。
(34)
伺候病人不仅是个累活儿,也是苦活儿、脏活儿。
龙语深有体会。
袁振说著可以生活自理,实则很多根本办不到。
譬如,就拿最简单的上厕所来说。解大手还算好的,由龙语扶著坐下,方便完回身按冲水,重心放在一条腿上欠身擦好,扶墙起来,再喊龙语过来给他扶出去。小手就麻烦了,单腿站著撒尿那绝对站不稳还东倒西歪弄得哪儿都是,一不留神再一挣扎,伤腿著地,钻心的疼。更可怕的是,如果再摔一跤,那就真别想好了。迫不得已,就得由龙语全程陪同了。
再譬如,泡脚。龙语惹了这麽大一篓子过年是别想回家了,於是打电话跟龙妈妈老实交代,龙妈妈一听就急了,说你个孽子,你这不是伤天害理吗?骂完,电话挂了。挂了之後没半个锺头,就追来一电话,让他去中医院抓药,每天要给人家泡脚,这样好的快,不伤筋骨。於是,每天晚上,龙语就蹲在那儿,抓著袁振的脚又是揉又是挫,脚趾缝都要好好捏。
还譬如,睡觉。睡个觉能累死龙语。首先,得防止袁振乱动,於是,他用挂衣架绑了绳子给他腿吊上。其次,要防止挂衣架倒下来,於是,龙语睡个一会儿就睁眼,迷迷糊糊端详那架子倒没倒;再三,要防止袁振感冒著凉,於是,龙语每每得给袁振盖俩被子,上半身一条,下半身一条。吊著的腿上包著毛毯。这一宿一宿,睡睡醒醒,於是乎龙语起床以後时常头疼。也想过不睡看书熬著,可不睡白天熬不住啊。
太多譬如了。
袁振头一次发现龙语是个如此细心的人。你看他一眼他就知道你要啥,端茶倒水从不用他动嘴。每天按时叫外卖,粥从来都是吹凉了送到嘴边。告诉他伤了骨头不是伤了内脏,他也按重病号给你照顾。脏活儿累活儿从不嫌弃。小解完了他得抽湿纸巾给你擦干净,再规规矩矩给你提上裤子。泡个脚丫一蹲就是半小时起步,每天煮中药半分锺不离火。脚丫擦好抱出来要拿大毛巾裹著,热敷到毛巾冷了才把毯子拿来给你盖上。白天看电影他随时注意给你换姿势。晚上睡觉次次打横给你抱上床。一宿基本不合眼,守灵似的守著你……
让他别这麽兴师动众吧,他只会摆摆手:相信赵小0,别把我当人。千万别。
这会儿,两人吃了晚饭,袁振横躺在沙发上感叹:“我感觉,仨月之後,我得胖二十斤。”
龙语低头收拾茶几,答曰:“胖吧,你越胖我越有成就感。”
“你养猪的啊?惦记给我送屠宰场去?”
“我养你的。”
打不还手,骂不还嘴。一副地道小丫鬟嘴脸。
酒基本不喝了,但每天两杯要下肚,否则手会抖,大脑会抽搐。袁振百度知道:此类属於酒精中毒了,需要慢慢戒酒。一下掐断,搞不好会神经失常。於是,每天监督龙语也算有了事儿干。赶上春节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可以安心休养。
“诶,你要不要洗洗啊?明儿三十儿了。”龙语收拾好残羹冷炙,抬头看向袁振。
“不是不让洗麽。”
“洗个头,身上简单擦擦呗。”
“也行。”
蓬头垢面的不好见人嘛。
三十儿龙妈妈说不行你就带你朋友过来,大过年的也得热闹一下不是?袁振坚决拒绝:龙语父母家跟二十二层。赵昕说让他们去他那儿,袁振一样坚决拒绝:
赵昕家住十二楼。龙语说你别怕麻烦,你看我轮椅都买了,想去哪儿都行,我推著你去。袁振讲话:那你推我逛庙会得了。不是平地,他哪儿也不去!
最後,关於三十儿这天的安排,变成了赵昕伍岳过来袁振家串门儿。
即热式热水器很方便,龙语没找到合适器皿,就把洗手池塞上当了水盆。搬个小凳子给袁振坐,自己站著准备这个准备那个。
浴霸开著倒是不冷,袁振搭了条毛巾,坐的规规矩矩。倒是龙语穿著衣服一通忙活出了一身汗,这才想起来他跟浴室里穿戴极其整齐。
抱怨一句,就听到袁振简洁的一个字儿总结:寡。
自己不用动手,洗澡就愈发的舒服。尤其洗头,抓抓敲敲好生自在。袁振曰:
你这个水平可以去当洗头妹了。龙语回话:洗脚妹也可以,能领执照了。
头发洗好龙语开始给袁振擦身上,毛巾不烫也不凉,力道也拿捏的刚刚好。
就是擦著擦著,皮肤贴皮肤,於是,擦枪走火就实属难免……
都不是苦行僧,又都不是没跟对方怎麽样过嘛。
龙语低头看著袁振直翘翘的那话儿,嘴上就冒出了这麽一句:得,从洗头到洗脚,这麽一会儿我还得干三陪了。诶你说,那些性服务工作者是不是就都这麽一个堕落过程啊?
“嗯,还有失足的。譬如喝多了误入歧途。”袁振乐。想起小闫一称呼他,就是“卖的”。
“滚你大爷的!”
袁振仰头看向龙语,“不过三陪小姐你还真干不了,你知道为什麽吗?”
“为什麽?”
“她们不带刷子棒儿。”
龙语低头,瞅见自己的小兄弟正硬挺挺的顶著袁振的後脖颈。
“洗哪门子澡啊,简直就是色情桑拿房。”龙语感叹。
“还不是你没正形。”
“谁先挺起来的啊?”龙语推了袁振脑袋一把。
“原形毕露了吧,开始虐待病人了吧?我还想呢,哪天你开始不耐烦。”
“你还真是念完了经打和尚──没良心!”
嘴上这麽说著,龙语还是俯身,右手握住了袁振的那话儿。
“我能更没良心点儿麽?”袁振亲吻了龙语的胸口,舌尖扫了一下他的乳首。
“你想干嘛?”
“转过来动嘴吧。”
龙语没动。
“有意见?”每次都是龙语主动,这次换他主动要求一回也不算过分吧?
“不是,有句话我怎麽也想不起来了。”
“什麽话?”
什麽话这会儿龙语也想不上来,於是决定不想了。不想了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袁振也没让他吃亏,事毕换他伺候他。龙语还是挺喜欢袁振的嘴上功夫的。
当然,仅限於性事;说话就算了,比他还损。
甚至某一个霎那,龙语想,要是跟他一直这样,似乎也挺好的。没那麽些纠葛那麽些事儿,不是孤零零一个,也不是互相缠绕的两个。你快乐我快乐。当然,这只是霎那间的想法,还是最不可信的射精的那一霎那。
“我想起来了!”继续擦洗,龙语一拍大腿。
“想起来什麽?”
“就刚才我要形容你那话。”
“哦?”
“之前不是说到念完经打和尚麽。我紧接著想说的是,和尚打伞。”
“和尚打伞?”
“无法无天。”
“哈?”
“没头发啊,无发,可不就去了无法。”
“你知道你自己挺欠的吗?”
“知道。我从小属於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
“你妈打折过几根!面杖?”
“就是没打,我才最终这麽欠的。”
龙语这麽一说,倒给袁振说无语了。
“唉,我得想想让你怎麽起来。”
“我起来干嘛?左边,左边背痒。”
龙语的手滑过去,“起来洗屁股。”
“哈?”
“哈什麽哈,蛤蟆啊,洗屁股。”
“好好的我洗什麽屁股?”
“你没上过整托幼儿园吧?每天晚上睡觉前,阿姨都给挨个儿洗屁股。”
“这麽一会儿,你又成幼儿园阿姨了?”
“嗯对,我今儿玩儿角色转换上瘾了行吗?”
“闲的!”
(35)
袁振很是费了把子力气才把自己折腾到轮椅上,主要是床太软,撑的时候吃劲,再加上要保持绝对安静……
不想吵醒龙语。
他看上去太累了。
这会儿,这位打横躺在沙发上,头顶、脚下,分别是两条小巴狗阿花和来福。
胸口上盘踞著虎子。掉在地上的两只棉拖鞋也被簇拥著,上面分别趴著的是三色猫春天和大黄猫妞妞,而小黑猫黑子则缩在暖气边儿,晃著尾巴同样闭目养神。
显然,龙语已经跟袁振其他的房客们混熟了。
袁振这里的野猫来来走走,相熟的就有七八只,但走走丢丢,到这会儿留下来的就还剩这四只。
小闫不喜欢猫,总觉得猫身上不干净,有跳蚤、虱子等等。每次他来,都会用手轰开它们。无论袁振如何解释都给他们配备了除虱项圈,那也没用。
龙语不同。猫不理他,他也不理猫。猫理他,他也不轰,大有来者是客的意思。所以一来二去,反倒是得到了青睐。
唉,你瞅他睡得。袁振滑著轮椅到龙语旁边,看著这人睡得卫衣都滚到了肚皮往上,多亏了虎子那大尾巴给他护著了。
这几天真是辛苦他了。袁振想。尤其今儿。大早上邮递员就来了,送来了挂号包裹单。龙语起来,去了趟邮局,抱回了一只大箱子。再躺下,没睡一会儿,赵昕又来了电话,让他采买一些东西。这家夥只得起来囫囵套上衣服又出去了。
抱著一堆食材回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家里还有昨天外卖剩下的粥和面点,他热热就端来给他吃。吃完收拾好,往沙发上一歪,没出一会儿龙语就睡了过去。
袁振滑到衣柜处拿了张毯子出来,往龙语身上一盖,继而看那只包裹去了。
是哥哥寄来的,老家的土特产,大概是年货的意思吧。
放在屋内的植物大多干涸了,袁振操作著轮椅,一一伺候浇水。
结果,一个不小心,往後倒的时候,碰倒了刚刚挪到身後的那棵鸭掌木。
咚,一声闷响。
回头,袁振先瞅见了仰倒的花盆,紧接著就瞅见了坐起来的龙语。
他睡眼惺忪的,两只狗跟虎子也都起来了,往地上一跳。
“嘛呢?”龙语起了身,由於穿著的都是袁振的衣服,似乎都有些宽松。倒不是袁振的衣服有多大,实在是因为他平时总爱穿的紧绷绷。
“浇花……一不留神就……”
“你言语啊。我来不就得了。”他说著,走过来,扶起了花盆。
“我不是看你太累了嘛。”
“不累。”
“不累睡的那麽美?”
“昨儿晚上不是那啥了麽,乏,而且有点儿缺觉。诶,你这水壶没水了。灌自来水啊?”
“有晒好的水,跟厨房窗台上呢。”
“行。”
看著龙语的背影,袁振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龙语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挤进他的生活,这没令他不悦,反而,令他觉得生活有种微微充实起来的感觉。
赵昕跟伍岳是下午三点多来的,将车泊好,赵昕抱出了一堆食材,伍岳抱出一只盛满爆竹的箱子。
龙语下楼来帮忙,很是殷勤。
赵昕仍旧没给他什麽好脸儿,龙语说,这都过年了。赵昕白了他一眼,让他去车里把游戏机以及他的行李抱出来。来的突然,龙语什麽都没带,亏得赵昕给他想著。
四个人喝了会儿茶说了会儿话,赵昕要去准备年夜饭、包饺子。
四个人,龙语跟伍岳属於米饭都蒸不熟的。会做饭的只有赵昕和坐在轮椅上的袁振。袁振要帮忙,赵昕坚决制止。袁振说我又不是生病了,做饭也不用腿,再说了,你自己一个人忙活,到晚会开始也做不完不是?这赵昕才许了。
所幸厨房够大,两人加一张轮椅也转的开。
剩下伍岳跟龙语在客厅,两人接了WII打游戏。
龙语试探著问:“诶,赵小0是不是还生气呢。”
伍岳目不斜视的回:“他你还不知道啊,嘴上气气就过了。跑这儿来为什麽?
还不是想跟你过年?”
龙语乐了,“哈哈,这小子!”
伍岳仍旧注视著屏幕,“袁振这电视够大的……”
龙语回:“嗯,他一发烧影迷。”
伍岳点点头,“哦。”眼看著车超过了龙语,这还是第三圈。
龙语怒,“你他妈的,还有天理嘛!我第一圈没跑完你第三圈!还他妈给我超了!”
伍岳不搭理他。
龙语继续骂:“甭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吃醋了吧?你这人真不豁达!”
伍岳不屑,“我吃的著麽。”
龙语知道比不过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使劲儿追车了,倒是挤兑起了伍岳:
“你吃不著?你家赵小0都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是吗?那怎麽昨儿我们做爱时候他跟我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没跟你……”
“伍岳!”
车冲过终点线,厨房同时传来了赵昕的喊声:“你要是闲的没事儿可以进来拿笤帚扫地!”
龙语举著手柄乐。一边乐一边比划“V”。
这一动,拉链的卫衣滑了一下,露出了他的肩膀。
伍岳正想著龙语难得穿衣服这麽邋遢,不曾想一眼瞄见了他锁骨下方很明显的一处红。那显然,是个吻痕。
“我说,你把袁振腿弄折了都拦不住你出去夜游啊?”
“你他妈少血口喷人!我天天围著他伺候!最远去的中医院!”龙语怒,起了身,踱步走向了厨房,“诶,小猛你怎麽没给我带过来啊?”找赵昕去了。
“送宠物店寄养了,没法带,整个儿一人来疯,再给袁振扑倒了。”赵昕正择韭菜。
“至於嘛。一条哈士奇而已,又不是狼。”
“那跟猫狗干架也不行啊。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赵昕来之前,不知道袁振这儿还兼是一爱心收容所。
龙语赖在厨房里犯贫,赵昕嫌他碍事儿,一个劲儿往出轰他,龙语丧麽耷眼走了,临走给袁振择了一根白头发。
袁振说那不是我白头发,是来福的毛儿。
龙语说你就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我掩饰什麽了?袁振瞪著龙语。
掩饰就是讲故事。
滚!赵昕终於如愿轰走了龙语。
年夜饭异常丰盛,赵昕的厨艺深受肯定。春节联欢晚会一如既往的没劲,龙语隔三分锺就要问:怎麽还不唱《难忘今宵》啊!这歌儿一唱晚会就能结束了。
拜年的短信、电话铺天盖地。四个人轮番支持通讯事业,其中属龙语电话响的欢。赵昕曰:你那哪儿是手机啊,纯属手雷。龙语回嘴:你别剽窃人电影儿台词!
袁振十一点多去煮的饺子,龙语悄不声儿跟去偷吃,还领取了每天定额的两杯酒,被赵昕逮了个正著。
赵昕抬手就打,袁振赶忙拦了,尽心尽力解释──戒酒是个过程。
“你就惯著他吧!”话出口赵昕才意识到不对,这俩什麽关系啊?用的上‘惯’字儿?可惜,覆水难收。
不曾想龙语接了话:“他铁面无私才是真的,你是没见过他人体闹锺综合症发作!”
就当,缓解了失言吧。
吃完饺子快十二点了,大家一致决定燃放爆竹。等龙语把袁振背到胡同里,爆竹声早已响震天。
袁振趴在龙语背上,看著赵昕、伍岳,还有胡同里、大街边儿上的人,忽然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这个春节,一点儿不孤单。
“你指挥哈,就当骑马打仗,想看哪儿言语。”龙语背著袁振,并不嫌沈。
“想看你怎麽看?”
这一声龙语并没有听到,旁边儿的挂鞭骤响,与此同时,斜侧方好一个闪光灯曝光──伍岳给他俩捏了一张。
“你大爷的伍岳!你当好看是怎麽地!”
折腾回来,赵昕收拾了茶几,摆上了新的瓜果梨桃,袁振拿了好麽些土特产出来请大家品尝。
几个人并没有困意,都比较兴奋,每张嘴都在说话。
忽而,龙语拿过了一支马克笔,曰:诶,咱跟他石膏上签上名儿吧。他说著,抱过袁振的腿,刷刷写下了‘龙语’俩大字儿。写完乐呵呵说:回头拆下来也留著,大编剧给你签的!伍岳,赶紧,也给他来个!
伍岳刚接过笔,就受到了赵昕的呵斥:你也跟他疯!
龙语弹了赵昕脑袋一下儿:嘿!你个管家婆~让他写,好歹也是著名人物嘛!
“写吧写吧,就图一个乐呵。”袁振打圆场。
赵昕摊手无奈。
“赵小0,你也写,你也很著名~”
“滚蛋!”
熬到四点多,困意袭来。龙语自觉主动赖在了袁振的床上,赵昕跟伍岳受点儿委屈──挤沙发。
袁振说怪不好意思的,家里没有客房。
龙语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没事儿,他俩就爱挤著!俩麻杆儿搂一起正凑一麻花儿~就寝前,龙语先把袁振安顿好,而後熟稔的钻进了袁振的被子。
赵昕躺伍岳怀里,始终斜眼看著,顿生一股不祥之感。伍岳的手适时遮住了赵昕的眼:睡觉。
睡觉……睡觉……灯还亮著呢。
但由於没人提出异议,赵昕忍住了没问。
(36)
“对,对就这样,然後按A,A。手,注意手肘的位置。”
保龄球笔直的飞向滑道,一击即中。
“哈哈,还挺有意思。手感特真实!”袁振坐在轮椅上,乐呵呵举著手柄发笑。
“嗯。还是模仿性挺强的。”伍岳点点头。
“里面游戏都这样吗?怪神的!小闫那个是XBOX360,不是这感觉。”
“也不都这样,这张是WIISport。当然,大部分这个平台上的游戏实操感还是很突出的。”
“不错不错,太适合我了。腿动不了,手还能忙活著。”
“嗯,养病好伴侣。头些年我躺医院,也是跟它作伴。”伍岳说著,拿过了桌上的水杯。
“呃。”袁振看著伍岳,他没想到,话赶话,话题就落在了这麽一个敏感点上。
“嘿,你那麽看著我干嘛?”
“这……”
“不是什麽不能说的话题。呵呵。龙语还是赵昕?哪个又给你按著打预防针了?”
“不是不是,没那回事。”
“有时候过分小心,反而让人不好受啊。呵呵。”
“听龙语说,你以前是职业赛手?”
伍岳的话说到这步,若是再刻意回避话题,想必,会令人非常不舒服吧?袁振想。这麽想著,他便索性与他就此闲谈起来。
“嗯。”
“越野赛?”
“公路赛。”
“哦哦……那赵昕?你们是一起的吧?”
“嗯,算是。他是後来到我们车队的,很出色的技师。”
“看的出来,看的出来。”
“我想要不是他身体条件不允许,他也会是一个出色的赛手。”
“哦?是嘛。”
“呵呵。”
“那……後来呢?”
“後来?”
“就是现在。你不做赛车手了,在做什麽?没听你说起过。”
“呆著。”
“啊?”
“因为不知道要干什麽,还能干什麽,所以就呆著。”
“……”
“我从十八岁开始,到二十五岁,七年。直到最後一次在出弯道的时候出事,我所有的、该说全部要做的、会做的,只有赛车。”
这似乎才是雷区。袁振很想抽打自己那张缺了看门人的嘴。
“於是,一下,就茫然了,没有方向了。”
“……路还很长。”
“是啊,所以蛰伏著,思考、发现。”
就在袁振考虑要怎麽自然转移话题的当口,他听到伍岳问:“你是不是跟龙语谈朋友呢。”
袁振差点儿咬著自己舌头:“什麽啊,哪儿有的事。”
“哦哦,我就是随便问问。”伍岳说著,拿过了烟盒。
“真没有这回事。”
“没有就好。”
啥叫没有就好?当然这话袁振是跟心里说的。
“他啊,不是什麽坏人,相反的,非常值得结交。但仅仅作为朋友可以这麽说。”
“是吗?”
“据我所知,是。”
“为什麽呢?”
“说不太好……”伍岳顿了顿,似在思考,“他,太我行我素了吧。对一个艺术家来说,这是优点。然而,感情这东西,没有单独的谁可以独自经营的。”
“呵呵,是这麽个理儿。”
“谁说不是呢。你呢?你是怎样的人?”
“我?看待情感吗?”
“哎你,不用这麽正经吧,随便聊聊。”
“伍岳你多大?”
伍岳看出了袁振的一脸正色,“我?二十七。”
“我今年三十五了。感情对我来说,是一种寄托,是一种……应该说是温暖的存在。”
“很认真的人啊。”
“要看怎麽说。值得认真,才会认真。如果对方不付出,我也不会付出。一个人并没什麽不好,单身自有单身的好处。”
“哦……你是那种绝不轻易付出的人。”
“对。而且在不确定的感情中,我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伍岳摸了摸下巴。
“有点儿残酷哈……”
“没,这很对。”
“倒是没问过你,你跟赵昕一定挺顺利吧?”
“顺利?哈哈哈……好像是,好像不是,都是一把扳手惹的祸。”
阿嚏!
赵昕打了个喷嚏,且,一个并没能停住。
阿嚏!
“一想二骂三惦记。诶,谁骂你呢?”
龙语窝在沙发里,无聊的换著电视频道。由於伍岳答应了暂且负责托管袁振,龙语得以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回家看看。赵昕也来了,给龙妈妈、龙爸爸拜年。
龙妈妈问赵昕:你爸爸怎麽样?
赵昕答曰:好的很。今天还给我打电话,说吃火锅,让我赶紧骑车回去。
龙语接茬儿:对,我跟赵叔叔说了,让他放心,我一定跟著给他车胎打气。
龙妈妈乐坏了,曰:他怎麽还那麽逗啊。让他儿子骑机车去德国啊?
赵昕补充:错。我爸说的是自行车。要不龙语自告奋勇当打气的呢。
大年初一,一家和和美美。
这会儿,龙妈妈张罗晚饭去了,龙爸爸昨夜没怎麽睡好,跟卧室补眠。客厅里就剩下龙语跟赵昕俩人。
“你就别盼我好儿!”赵昕伸手掐了龙语一把。
“你属八爪鱼的吧?除了会拿须子卷人,还会别的嘛!”
“谁让你嘴那麽欠!”
“嘿嘿,我就爱逗你,没辙。”
“诶!对了。你跟袁振说,车没给他送修,怕维修点儿东问西问,再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烦。伍岳也说是,我就决定自己给他修了,所以原件儿什麽的,就让他别计较了,不是原厂的,但绝对保证质量。”
“哦哦,昨儿好像听伍岳跟袁振说了一耳朵。晚上回去我再跟他说一遍。他擎好儿吧,多大恩惠了~”
“还不是你害人家……唉,不说了不说了,大过年的。又是一年,又长一岁,你可真得注意了!”
“这还不叫说啊?”
“切。”赵昕给了龙语一个大白眼儿,“啊……”
“嗯?”龙语放弃无聊的电视节目了,随便定了个台,大概是曲艺晚会。赵昕就看著一武生上蹿下跳了。
“诶,你跟袁振……处的还挺好?”
“好!哥俩好,666!”
“划拳!”赵昕的手不温柔的“抚摸”了龙语的脑袋。
“怎麽又打人啊?”
“让你划拳!还想喝呐!”
“你他妈夜叉吧?跟郭德纲说那《丑娘娘》似的,里头那六仙女,散光,赶著下凡,瞅著一像人皮的就套上了,结果是张夜叉皮。”
“你再跟我贫!”
“贫的跟後头呢。她这不是下凡了麽,结果她爸爸嫌她惹祸,就给她扔山里头了。你猜怎麽著?没半天,她自己个儿回来了,左肩扛著一头狼,右肩扛著一头豹子。她爸问这什麽路子。她答曰:猫挠我,狗咬我。”
“……”
“笑啊。我知道你想笑。憋著难受吧?”
“滚滚滚!”
“小样儿。”龙语捏了把赵昕的鼻子。
“去,少贱招儿!”
“多少人求著我贱,我还不贱呢~”
“你天天跟他睡一起啊?”
“谁?袁振?”
“嗯。”
“是啊。方便照顾他。要不他翻个身,搞不好都酿成事故。对了,他老说那石膏沈沈沈,就跟给他拴上一块生铁似的。我前天给小洁打了个电话,她头两年骨折过,给我介绍了燕莎那边儿一国际诊所,说那儿石膏轻。我惦记过了年,去积水潭再照个片子,不行领他换了去。”
“哦……”赵昕这一声‘哦’意味深长,显而易见,龙语并没著重回答他的问题。
“怎麽也是赖我,送佛送到西天。”
“你盼人死啊?”龙妈妈出来拿茶壶续水,给了龙语脑袋一下。
“……从小到大,我没让你们俩给拍傻了,还真是福气。”
赵昕踢了龙语一脚,起身拿过了茶壶:“阿姨,我来我来。”
等赵昕端著一壶茶回来,龙语故意伸脚,“佛山无影脚!”
“你小心我把茶水泼你脸上,刚烧开的。让你扮演动物园被泼硫酸的熊!”
“你瞅瞅你这副嘴脸,我都同情……天知道他怎麽跟你过日子。”
“死去吧。”
“过年呐!”
“诶。”赵昕决定单刀直入,“你跟袁振没什麽吧?”
“什麽什麽?”
“甭跟我装傻。”
“哦……”龙语点头,而後举起左手,抬起左腿,“这叫什麽?”
“顺边儿。”
“对。顺边儿了。要不还能考虑。”龙语打哈哈。
“你趁早别考虑!”
“哎呦,这什麽话?诶,你移情别恋啦?靠,那你可对不起那谁……我操!
你他妈真散光啦?那是我手,不是茶杯!”
“龙语!你别嚎!你爹睡觉呐!”龙妈妈大声训人。
(37)
龙语回到袁振家已经是将近十一点。在此之前,先是经受老妈的摧残,再是送赵昕回家,继而去了趟“尘封已久”的自己家,鬼子进村儿一样搜罗了一堆东西,而後取了车。
赵昕死不让他开车,龙语慷慨陈词表示自己戒酒了。赵昕拧著他耳朵说:你少装了,我还不知道你?表面功夫!把人家袁振害成那样儿,你这是苦撑著做做戏!
龙语不敢说你真了解我,我这还是连带著哄你,於是继续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我这回是真的!真的!再说了,没车不方便,去趟超市都齁儿老远!你让我怎麽当牛做马伺候他啊?到这份儿上,赵昕才放行。
戒酒?怎麽可能?也许某个霎那是真动了这念头,然而,时间总要过去,过去那个点就必然会改变。不是吗?
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惜,真正的浪子绝不会回头。
进门,屋里亮堂极了,就是里头这俩人吧……
袁振躺在床上,睡的一塌糊涂。
伍岳躺在沙发上,一样睡的不省人事。
嘿!小子!这就是你看护病人啊?
“起!”龙语直接把围巾扔到了伍岳脸上。
伍岳一惊,睁眼朦朦胧胧的看,“……就你自己回来了?赵昕呢?”
“我先送他回去的。他嘱咐你走的时候穿戴严实,打车找被风的地儿。”
“哦……”伍岳打了个呵欠。
“有那麽困啊?”
“敢情你昨天睡好了。”
“我看赵小0倍儿精神啊!”
伍岳心想:废话!那麽窄一沙发,躺两人,他不得睡的跟只壁虎似的以求得至少赵昕能睡踏实了啊?
“那你待著吧,我回去了。”伍岳起来,抻了个懒腰,朝衣帽架走去,“轻点儿,袁振睡的挺沈。”
“行,打车机灵点儿。”
“找不著车我回来找你。”
“你还真不傻。”
伍岳走了,龙语也打了个呵欠,揉著眼睛去了厨房。一个没留神没看清,胳膊肘儿碰掉俩杯子。
叮、!、咔嚓,哗啦……
龙语这麽定睛一看,碰不倒都新鲜──这谁啊!大小不一的杯子摞一起!摞就摞吧,还挤上洗洁精了!
“你又把什麽CEI了?”
这一嗓子气得龙语冒火,CEI是他CEI的不假,问题是……这杯子这麽放,换谁也不可能不CEI啊!
想回嘴,龙语是硬把话给咽下去的。袁振这不是他一手造成的病号儿嘛!
“碎碎平安!”
“你就常有理吧!哎呦!”
“操,怎麽啦?”龙语赶忙跑出来,一看……
袁振那脚杵地上,脸上那个表情唉,特别精彩──这就是活生生的呲牙咧嘴啊!
疼,钻心的疼。袁振本来正睡著,忽闻那一声叮、!、咔嚓,哗啦,生被惊醒的。醒了著急,著急就想看,想看就条件反射的下床……
“别动,别动啊。”龙语过去,好生扶好袁振的腿,让他先往下躺,他抱著那坨石膏往起搬。
“轻点儿,轻点儿!”袁振糟糕的表情收不回来了。
“你说说你,就俩杯子,为这再弄得穿钢钉去……啧啧。”
“俩?还不是一个啊!”
“废鸡巴话!也不是谁,一摞杯子摞一起,还挤上了洗洁精!”
“呃……”
是伍岳。袁振知道是伍岳。本来他是要刷杯子的,袁振客气了一下:放著别管了。好麽……还真没管啊?
“就俩杯子!你别心疼啦!赶明儿我去给你买一打回来!”
“不行,我这腿脚疼的厉害。”
“不是吧?我操!上医院吧!”
“别,你等我缓缓。”
“缓什麽啊!不是疼嘛!”
“谁骨折不疼啊?”
“躺,躺好了。”龙语弯腰,拿过了一个靠垫,“垫著点腿。你看看,我就一会儿不在,你就睡觉不把腿垫高了。”
这阵子疼,半天下不去,龙语说上医院,袁振不想去。於是,他就死扛著,耗著耗著,这疼痛才慢慢得以缓解。
“你继续躺著,我接热水,给你泡脚。”
龙语说著,往卫生间去了。
打了水回来,给袁振扶起来,把那双脚杵进去,他又去了厨房给提前煮出来的中药加热。等端著一小盆中药回来,正是需要添热水的时机。
龙语往地板上一坐,熟稔的给袁振捏脚。
袁振低头看著龙语,瞅著他认真的态度,不禁说了这麽一句话:“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人还不错。”
“不错?”龙语愣了一下,抬头。
“嗯,挺好的。”
“我?好人?”
“可以算上。”
你跟袁振没什麽吧?
赵昕这句话忽然在龙语脑海里回放了一次。
瞎他妈琢磨什麽呐!
“你这人还真是挺傻挺天真。”
“又怎麽说话呢。”
“可别把我当好人,我压根儿就不是什麽好人。看我尽心尽力伺候你特感动是吧?这是表象。知道本质是什麽嘛?”
“什麽?”袁振不禁笑了,这龙语,好歹也是三十一人了,怎麽瞅著老像个小孩儿呢?
可别把我当好人。说自己是好人的,一定不是好人;说自己是坏人的,八成不是坏人。
“本质就是──堵你的嘴!你当我乐意伺候你啊?乐意当三陪?我可没那麽贱!还不是怕万一你落下後遗症,譬如一腿长一腿短,走路跛了,到时候赖上我。”
“哦~”
“我告诉你,我坏著呢。”
“呵呵。”
“害怕了吧?”
“太坏了,所以老失恋是吧。”
“谁老失恋了!”
“下午可没少听伍岳讲你的光荣历史。”
“操!丫跟他媳妇待多了吧?也变得碎嘴唠叨。”
“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是不是因为太坏了,就总落单?”
“是吧。群众眼睛雪亮。”龙语不屑。
“那我有一点挺好奇。”
“好奇什麽?”
“一开始,人家怎麽爱上你的啊?”
“我靠,你眼睛也撞坏了?还是脑子撞坏了?我多英俊啊,我多潇洒啊,我还年轻,我还多金!”
“我脸有点热。”袁振摸了摸脸。
“啊?不是感冒了吧?”
“替你脸红。”
“滚蛋!”
“好像都还能跟你挺久。”
“嗯?”
“要说一时冲动、脑子一热,可也持续不下去吧?”
“是啊,後来不都幡然醒悟了嘛。”
“那中间呢?怎麽能维持的住?”
“我就说你傻吧。凭老子这杆枪啊!”龙语说著,也不怕手湿,拍了拍胯。
“去给我拿个冰袋吧,这脸替你红起来,还下不去了。”
“腿都折了,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好家夥,还管不住你那嘴!”
“来来,说说你情史呗。我保证,不像某人似的,听睡过去。”
“没什麽可说的。”
“谈那麽多恋爱还没什麽可说的?”
“非要说,也就是──一时糊涂。”
“这是怎麽个话?”
“不是我一时糊涂,就是对方一时糊涂。善始绝没善终。”
“会不会偶尔想想过去的事?”
“没你那麽风花雪月,讲个过期恋爱还跟回味新鲜美味似的。什麽爱啊不爱啊,无非就那麽点儿事儿。一开始甭管怎麽开始,最後都是跟钱啊、性啊、生活琐事啊这些乌七八糟的掺和在一起。一杯牛奶挺好喝的,发酵一下成了酸奶也好喝,加点儿果粒也不错,但再要往里头倒什麽辣椒啊、咸菜啊、胡椒面儿啊,你说,那得是什麽味儿?”
“这理论挺独到。”
“我去再接点儿热水。”龙语起身,“说到底,到今天,我觉得爱情这东西,是个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谁告诉你鸡肋食之无味?煮汤可香了。”
“你丫饿了吧?”
“有点儿。”
双关语对双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