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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2/09/15 04:39 / 2869 / 104
【小说】不伦不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0:41:51

50
  出租车把龙语送到家门口,北京时间8:05。龙语拿了行李下车,脸上笑意盈盈──也该著我叫你起床一回了吧?
  开院门,钥匙插进去,一拧,锁开了。
  可是吧……锁开了是开了,门不开。
  嘿!不用想,袁振准把里头那横梁放下来了。
  小逼你至於麽,你什麽安全意识啊?
  没辙,拍门不如电话来的快,打吧。
  电话响了四五声才传来袁振的声音:“龙语?”
  “还没起呢吧?”龙语乐,听声音他就知道,袁振嗓子还没开。
  “你怎麽这点打电话?又是一夜没睡?”
  “甭蛋逼了,下楼开院门儿。”
  “啊?”
  “你放他妈什麽横梁啊你!”
  “你回来了?”
  “你以为呐!”
  龙语挂了电话,等了一会儿,院门开了,袁振穿著Tee和睡裤立在院内。
  “您还真是啥时候都穿戴整齐,还套背心,光著膀子不行啊?”
  “有碍市容。”
  袁振看著龙语,这家夥精神奕奕的,斜跨著个包儿,手里拎著个纸袋。要说飞机不能够这麽早给他送回来。且,今儿才礼拜三。他不是礼拜五才回来麽?
  “事儿逼。”龙语闪身进去。
  “你怎麽这麽早啊?”
  “完事儿了就回来了呗。”
  “几点的飞机?”
  “火车。睡著回来的。”
  “哦哦。”
  “你是跟家里藏了个人是怎麽地?”龙语猛地回头。
  “那是你干的事儿。”
  “那我提前回来你怎麽这麽多问题?”
  “党和政府关心你啊。”
  “歇菜吧。”
  进了门,龙语脱了鞋就往沙发上一趟,“跟火车上睡觉,实在是非人待遇啊。老子浑身都疼!”
  “吃点儿什麽您?”
  “这话说得,就跟我踩著早饭点儿回来似的。”
  “是不是也是早饭点儿了。”
  “我实际上,”龙语往裤兜里摸烟,“是惦记叫你起床一回。圆满了。次次都让你叫起来,我也打击报复一下儿。”
  “就跟我害你似的。”
  “错,是荼毒。诶,我带了腊牛羊肉。”
  “那是早饭吃的东西嘛?”袁振崩溃。
  “哦。我就说下儿。”
  袁振拿起了龙语的纸袋,想放到小吧台上,却豁然看见里面竖著好麽些木棍。拿出来一看,是皮影。
  “喂喂喂,你这人咋搞的,乱翻人东西。”
  “你搞这东西回来干嘛?”
  “演戏呗。拿来拿来。”
  袁振走过去递给了龙语。
  “瞅著哈,胳膊腿儿都能动。”
  “这不废话嘛,谁家皮影不会动啊!”
  “大错特错,多数不能动,就是当工艺品摆著。”龙语说著,开始摆弄那皮影,“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他还捏著嗓子说话,“奴家我今年满十八,爹娘要把奴家嫁~”
  袁振乐了,拿过另一个,“敢问姑娘愿觅个哪般郎君?”
  “哎呀呀~一定不是你这般~我操我要吐了!”
  “姑娘觉得小生哪里怠慢了?”
  “先生你高龄八十八~奴家……”
  “寡!”
  “哈哈哈哈。好玩儿吧,等天黑了,点灯,咱俩躲窗帘儿後头玩儿!”
  “你自己玩儿吧你!”
  “我瞅你玩儿的比我开心。”
  “行了,我去弄饭,吃完我上班。”
  “嗯,我抽颗洗个澡。诶,吃啥啊?”
  “你还是惦记吃。我就说我没冤枉你吧?”
  袁振弄早饭去了,龙语抽了一颗烟,一边儿脱衣服一边儿往卫生间走。
  路过厨房,袁振看了给他这麽一句:“模特走台不脱衣服。”
  “对,我脱衣舞娘。你给我立一钢管儿,我还能给你更精彩的时刻!”
  “你有乳房夹钞票麽?”
  龙语气结,“你可以往我内裤里塞。”
  进了卫生间,扯浴帘,龙语摸摸下巴,决定先刮胡子。往洗手台前一站,打开柜门,伸手拿剃须刀,眼神一瞟看见洗手台上横了一块手表。
  龙语从来不戴手表,只看手机。但袁振戴。刚想喊:傻逼你表放洗手池上找水泡呢吧。却发现那表不是袁振的。
  新买的?
  拿起来看看,不像。
  龙语开水,挤上剃须!喱,一边刮胡子一边看著那块表。
  刮完,他把手表暂时放进了柜子里。开水,洗脸,继而洗上了澡。
  快洗完袁振来擂门了,“快点啊,饭好了。我还没洗漱呢。”
  龙语正要关水,这会儿就给关了,拿毛巾擦手,又擦了擦洗手台,然後从柜子里拿出那块儿表,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没锁门,进来吧,我洗完了。”
  袁振开门进来,龙语已经拉开了浴帘,正擦头发。他的视线先落到的龙语身上,眼睛揩油一把,才把视线投注到洗手台上。然後,就看见了景燃的表。
  景燃走了之後,他只收拾了茶杯,没进卫生间呢还。
  下意识的,袁振看向龙语,龙语擦著头发,也正看这块表。
  发现袁振看他,他便随意的说:“你怎麽把表放洗手台上了?弦儿货。”
  袁振又看了看那块表,“不是我的。”
  “哈?”
  “昨天跟小闫约了。”
  “哦,他来了啊。那孙子,又叫我MB了吧?”
  “不是。我不知道,他还约了景燃。他们俩都喝得有点儿多,我把小闫送回去了,景燃说一身酒气回酒店他BF可能不高兴,我也不爱去酒吧、咖啡厅的,就让他来家里坐会儿。”
  龙语听著,有点儿不可置信──这人也忒坦诚了吧?说是你的,把表收起来,得省多少吐沫?扯出你前男友,你不怕我不乐意?不过话说回来,兴许在他看来他俩也不算啥,於是也就没什麽可掩饰的。对嘛,他俩算什麽。自始至终,从未确立过什麽。
  这麽想著,龙语曰:“用不用这麽报备啊?我又没盘问你没查你的。你管不著我,我也管不著你。”
  “呵。”袁振微微皱眉,这个人啊,还真是满不在乎。对於他来说,他们俩的关系,始终是──没所谓。龙语是绝不会付出什麽的。
  “坐会儿就顺便洗了个澡哈。”
  “人家洗的是手。”
  “嘿,没跟他搞搞?你不是挺喜欢他麽,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唉。”
  你看看这人!“我嫌腻。”
  “啧啧,谁知道啊,你知他知,快活一把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给人戴个绿帽子,本事!”
  “便宜里必定有陷阱。”
  “嘁。”
  “你以为都像你啊?受下半身支配。”袁振忍不住说。
  “公的都这样。你免俗你特例,你超凡脱俗。要是我,先爽了再说。”
  没心没肺。
  袁振拿了牙刷,心里就这四个字儿。
  这个龙语啊,他信,他还真就是这麽个人。换他,肯定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发生一个遍。
  你拒绝我是因为他吗?
  景燃昨天如此问他。
  怎麽可能。
  有没有龙语,他也是这个态度。你以为我跟他交往,其实满不是那麽回事。
  断了就是断了,鸳梦重温,下流不下流另说,他自己心里过不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早已结束,何苦这会儿再来个藕断丝连。
  没意思。
  景燃之所以想是为什麽袁振隐约知道,他相信他不是找乐子,他也从不是个轻浮的人。他之所以这般,正是因为,大抵内心深处,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
  这种东西他也有。所以他知道。然而,死灰复燃,燃起来的也不是明火。
  已经是这样的结局,就别再节外生枝。
  感情的痛,尝一次就可以终生享用了,别弄个二来回。
  他与他,注定是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他们可以交叉,却终究反向而行。
  他需要一个人在身边,是长久而不是一时。
  景燃不行,当然,其实龙语也不行。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0:41:58

51
  “嘿,怎麽啦?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儿。”龙语从诊疗室出来,就看见袁振坐在走廊里,眼神涣散。
  “哦?有麽。”袁振循声望过去,好一会儿才能集中精神。
  “不舒服?”
  “没有。”袁振起身,把龙语的包儿递给了他,“咱们现在是?”
  “找个地儿吃饭吧。想吃什麽?定了我给赵小0打电话。”
  “都行。”
  “那你找一叫‘都行’的去吧。”
  袁振笑。每次治疗结束,他都有些昏昏沈沈,催眠之後所进入的世界,似乎很消耗他的体力、似乎令他在承担什麽重担。然而,每次醒来,又什麽都不记得。这令人极其不舒服。坦白说,他不想再接受治疗了,然而龙语坚持,又令他颇为无可奈何。
  上了车,袁振靠在椅背上,有些乏力。头不疼也不晕,然而,精神就是发飘。
  龙语凑过来,他并没有觉察到。待到那双唇贴上他的唇,他才找回感官。
  那唇很湿润,亲吻也很带有安抚性质,令人舒心。
  “难受的话,就说出来。”
  “没有。”袁振回吻了一下,“走吧。”
  “哦了。”龙语倒车,盘算著晚饭如何安排。演出是八点开始,时间稍有些紧。
  “吃火锅吧。”袁振忽而开口。
  “你不热啊?”
  “没空调啊?小肥羊,走。”
  “诶,!!。了不起就是上火。”
  “风凉话。”
  “是啊,是得先凉下来。风冷我看就挺好。”
  赵昕和伍岳过来的挺快,点了餐,大家照旧是找话题聊天。
  看得出来赵昕和袁振QQ上没少联系──谈资那是真不少。
  他俩说的热络,龙语便就跟伍岳闲聊。
  然而,伍岳冷不丁出来这麽一句,令龙语有些错愕:你看节目单了吗?
  “没。”龙语吐出一口烟。
  “那你现在看看?”
  “你丫还带著呢?收到看都没看我就撇了。”
  伍岳从包儿里拿出节目单,递给了龙语。
  “有什麽可看的啊?好不好也就是解解闷儿呗。你知道我不怎麽喜欢爵士乐。一般般。”
  “你看看再说。”
  龙语低头看,没出三十秒曰:“看完了,没一个认识的乐队。”
  “那您看看从这儿下数第五行,乐队名字下面乐手那栏?”
  龙语再看。而後,语塞。
  抬眼看向伍岳,伍岳也正看著他。
  “这……”
  “要不我问你看节目单儿了麽。”
  “三笔写一寸字儿。”
  “嘿嘿,龙语。”赵昕猛拍了龙语肩膀一下,吓龙语这一跳。
  “嗯?”
  “伍岳现在也是作家喽~”
  “吃你的羊肉。”伍岳夹了一筷子羊肉,扔进了赵昕的碗里。
  “哦?”龙语看向伍岳。
  “你听他瞎说呢。”
  “怎麽是瞎说呢!你都上人家畅销书榜了~虽然不是中国的吧。”
  伍岳有点儿无奈,“闲著也是闲著,就写了写以前当赛手时候的事,呵呵。”
  “可以啊!”龙语笑,“我就说现在是全民写作时代嘛。”
  说完,脚底下被踢了,继而,龙语看见了袁振瞪他──想一想,自己说的话,委实算不上什麽好话。
  龙语赶忙往回收,“全民写作跟高校扩招差不多,出来一堆废品。当然,伍岳写的肯定不是废品,是生活,呵呵。”
  赵昕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自己这个话题似乎很不合时宜。赵昕相信龙语会替伍岳高兴,但他忽略了龙语大约也会……嫉妒。没有办法,伍岳总是闲在家里,或者看书看电影,或者出去拍拍照,赵昕是有些著急的──他总要做点儿什麽。而现在,他做了,还做到一鸣惊人,他便遮掩不住的替他高兴。
  伍岳写东西一点儿都没告诉他,写了就寄到国外的出版社,出版了就一跃窜上了人家的畅销书榜。要不是看见伍岳稿费的收款凭证,赵昕还不知道呢。
  这对赵昕来说,可能比伍岳本身更有成就感。他就怕他,一蹶不振。
  对於一个生来就是担当赛手的人来说,再没有什麽比剥夺他的职业生涯更为残酷的。
  “伍岳你别在意。”袁振跟他碰了碰杯,“这小子最近又被退稿了,苦闷。”
  “滚蛋。”龙语微微皱眉。
  “嘿,都是你朋友,你还在意?”
  “换个话题吧,”赵昕喝了一口可乐,“这小子我比你了解,他估计正被深深的挫败感折磨。”
  赵昕说对了,龙语最近正深陷这挫败感之中──周四出版社来了电话,说他的稿子不大改,恐怕不宜出版。就是那部跟著电视剧改编小说推出去的稿子。怎麽会没挫败感呢?那是龙语始终在意的事。再怎麽装作玩世不恭,他也……
  袁振点上了一颗烟,打量龙语。那天他说的轻轻松松,果不其然,装的。他这一装,害他把想要说的话硬咽了回去。那好吧,既然提起,不妨今天说说。
  “诶,赵小0,说起来我一朋友想换车,你有什麽建议麽?”龙语带头转了话题。
  “龙语的问题吧。”袁振顿了顿,“咱外行人看热闹,可能说不上什麽有用的。但,粗陋的,有点话想说。”
  “那你说呗。”龙语吃了一筷子羊肉,不屑一顾的模样。
  “我给你打个比方。”
  “提前说好,要是安慰的话,省了吧。我书就这麽没价值。这样的浮躁年代,越是垃圾才越有价值。全民脑残的时代。伍岳,别多心,没说你。”
  “比如你是个北京大学的高材生。”袁振自顾自的说,并不接他的话。
  “呃,你别比如。”赵昕插嘴,“他就是……他没跟你说过麽?”
  “没说过。”袁振愣了愣,“那行,他是。我们假设他刚毕业,想找工作,但是没方向。然後听说越南有个公司找清洁工,你去了。”
  袁振说著,指了指龙语,“有总比没有强不是?”
  “姑且算是。”龙语搭腔。
  “人家没要你。”袁振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後朝鲜需要个门卫,你又去了。”
  “噗哈哈哈……”赵昕笑。
  “人家还没要你。”
  “哥们儿你太背了。”伍岳拍了拍龙语的肩。
  “哪儿凉快哪儿呆著去。”龙语翻白眼儿。
  袁振继续说,“然後柬埔寨国王有块儿地,找人种,你又去了。又被拒绝。”
  “我还挺不招人待见。”龙语弹烟灰。
  “你说,这是你的原因吗?”袁振看著龙语问。
  “袁振的意思是,不是你能力有问题。”赵昕说。
  “也许是吧,他找错方向了。”伍岳摊手。
  龙语自嘲的笑,“是吧,要不怎麽总退我稿儿。”
  “对了,你是聪明人。”袁振笑,“非往傻缺堆里挤,挤不进去还特挫败。何苦来的。”
  龙语乐了。
  “你说这是你的错吗?明白点了吗?”
  龙语点头。
  “再说,你好不容易被国内一家公司聘用了,然後当搬运工。”、“我就不能干点儿别的?”龙语皱眉。
  袁振接著说:“你身体不好。人家民工一天搬的够你搬一个月。”
  “操!”
  龙语笑骂,伍岳在一旁捂嘴乐。
  “所以你的工作量就显小了。为什麽呢?”
  “我不是民工!”
  “因为你是社会新鲜人,你刚毕业嘛。其实年轻最不怕的就是挫败。你现在被人拒绝了是好事,比50岁的时候下岗要好。”
  “呵呵。”
  “所以这些不该让你怀疑自己。相反要肯定自己。人呐,还得自恋一点。这是让我们能厚著脸皮活下去的资本。比起你的外在,你内在还不够自恋。”
  “你这个,太精辟了!”赵昕显得比龙语还激动。
  “你吃饭。”伍岳拍了他头一下。
  龙语饶有兴致的看著袁振,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暖。这种鼓舞,比空洞的安慰受用多了。
  演出开场,一行四人才落座。票是VIP席位的。舞台瞅得倍儿清楚。相对的,舞台上的人瞅下面儿,不可能不清楚。
  龙语跟任伟已经许久不见,这一次再看见彼此,整隔著一个舞台。这正像他们的心,错落不一。
  与其说任伟是乐队临时请来的乐手,倒不如说──这是个即兴的乐队。往常没有机会合作,但大家有共通想表达的,便就玩票一把。
  他想不到台下有那麽张熟悉的脸孔。
  他令他有些许的紧张。这紧张,与音乐无关。
  龙语没事人一样的注视他,令他浑身不自在。
  看他时不时与身边人交头接耳,更加令任伟有些气愤。
  龙语身边的人,左边两位他认识──赵昕与伍岳,龙语的好友。但与他交头接耳坐在他右边那位,任伟并没有什麽印象。令他在意的,是他们那份亲密劲儿。
  怎麽看,那男人也不会是龙语喜欢的类型。
  他现在和谁在一起,过怎样的生活?是否,还记得他曾经在他生活中的位置呢?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0:44:20

52
  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龙语正聚精会神的盯著舞台,可算有一支乐队吸引他了。再往前追溯,恐怕就还只有任伟在的那个乐队。
  是简讯。
  【今天能遇到,真巧。已经许久不见你看演出了。】
  龙语看完,把手机收了起来。侧脸看看袁振,他居然……在小睡。
  凑过去,那人也毫无反应。
  於是,龙语回复了简讯:【没什麽想看的,也基本告别夜生活了。你要现在问我,长安街路灯什麽色儿的,我估计都得想想。演完了要走了?】
  简讯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演完了,但暂时还不走。过来见个面儿好麽?】
  龙语举著手机想了想,回:【哪儿?】
  起身的时候,没人注意他。赵昕跟伍岳正悄悄交谈,袁振睡的很……瓷实。
  “这边儿。”
  任伟在走廊里招手,龙语看见,走了过去。
  由於直眉瞪眼,差点儿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个乐手。任伟拉了他一把,他的手腕感觉到了任伟指尖由於常年弹琴磨出的茧子。实际上,那是他熟悉的触感。他们在一起,时间不算短。
  “人来人往啊。”龙语感慨。
  “嗯。今天参演的乐队本来就多。往那边儿走吧,岔出去人就少了。”
  “你最近还行?”并肩走著,龙语随意的问,“诶,这儿能抽烟吗?”
  “随意呗,又没人盯著你。”
  “呵。”
  “最近挺好的。”看龙语摸打火机,任伟把自己的那只递了过去。
  “正好儿。”龙语点燃,“打火机可能扔车上了。”
  “你呢,最近怎麽样?”
  “我?还那样儿呗。你又不是不知道。”龙语笑笑。
  “那样是哪样?你太多样儿了。”
  “损我是吧?”
  “您多心了。”
  “写东西呗,外带混日子。”
  走上这边的通道,果然空空如也,任伟推开尽头的那扇门,风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回的去麽?别又让我打票。”
  “你还行不行啊。”任伟推了龙语一把。
  两人都笑了。
  “你现在住哪儿呢?”对上龙语的烟,点燃自己的那一支,任伟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住一……哥们儿家。”龙语吐出了一口烟,“你知道我没跟家住?”他说著,心里不免一翻个儿。
  “嗯。我去找过你。”
  “是麽……”
  “去了几次你都不在。”
  “呵呵。”
  “你不是讨厌跟别人住麽?还因为这个……跟我闹翻了。”任伟坐在了草地上。
  龙语愣了愣,是啊。他确实讨厌跟别人住一起,可是跟袁振……
  “何方神圣啊?”
  “你瞅你这语气。”龙语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问问不行啊?我总能知道我败给何人了吧。”
  “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儿。”龙语抬头看向星空。枝桠掩映下,星星如同碎裂的小颗钻石,耀眼、璀璨,却不完整。
  “你最近演出多麽?”见任伟不开口,龙语转移了话题。
  “不少。”
  “那不错啊。”
  “累。”
  “有收获怕什麽累。干嘛不累?”
  “还觉得孤独。”
  “越伟大、越有独创精神的人越喜欢孤独。好好享受吧。”
  任伟斜眼看向龙语。
  “别瞪我,这是赫胥黎说的。”
  “巴尔扎克说了,在各种孤独中间,人最怕精神上的孤独。你怎麽不引这句?”
  “你瞅你那样儿。”
  “我这样儿怎麽了?”
  “没怎麽,挺好。”
  “你跟我还真是无话可说啊。”
  “无话可说我出来干嘛来了?”
  “你是借住今天跟你看演出来的那男人家麽?”
  “你说赵昕啊?”
  “我说坐你右边儿那个。”
  “哦。”龙语仰躺了下去,“是。”
  “不知道你还认识这麽一位啊。”
  “你不知道的多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怎麽觉得你这麽讨厌我啊?”
  “这真是你多心了。我又没自虐癖好,我讨厌你还巴巴来见你?”
  “搂草打兔子呗。”
  龙语咯咯的笑。
  任伟不说话了,静静的抽烟,偶尔哼唱一段旋律。
  龙语躺的挺舒服。草地虽然潮湿,却让人感觉亲切。它不工业化、不商业化、不娱乐化。抵制了现代社会的三大革新。
  “後来又找伴儿了麽?”任伟碾灭烟的时候,装作随意的问龙语。
  “什麽叫找,什麽叫没找?”
  “你还是跟人家有什麽吧?那个高个子男的。”
  “你还真是揪住他不放了。你说有就有呗。”
  “真不符合你审美。”
  “嗯,不符合。”
  “你越来越没品了。”
  “嗯,没品。”
  “显然跟你不是一类人。”
  “嗯,不是一类人。”
  “你绝对跟他没结果。”
  “对,没结果。我也从来不要结果啊。”
  “那男的有什麽好的。”
  “说起来你见过他。”
  “哦?”
  “有回我喝大了,吐了,正吐他门口,你还塞了他一百块钱清洁费。”
  任伟想了想,“不记得了。”
  “嗯,我也不记得。他说的。”
  “你是不是一早就跟他好上了?”
  “德行。”
  “我还是喜欢你,咋办啊?”
  “说什麽呐。这话题转的。”
  “这麽久了,我还是……”
  “分手是你说的。”
  “谁知道你那麽痛快就答应。”
  “本来就是啊。咱们本来也不合适吧。你说了,我没道理再勉强你什麽。”
  “那我现在後悔了。”
  “晚了。”
  “你怎麽这麽绝?”
  “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任伟还想要说什麽,龙语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了。
  接起来,是赵昕。
  “你死哪儿去了?”
  “厕所。你收尸来吗?”
  “我嫌臭,赶紧的,演出都快结束了吧,死回来。”
  “你怎麽动不动就生啊死啊,你懂生命的真髓吗?生命不可能有两次,但许多人连一次也不善於度过。你就属於那不……”
  龙语没能说完。任伟俯身吻上了他。
  “嘿,你……”
  对方很坚持,龙语竟有些推不开,手机掉在了草坪上,灼热的吻将他淹没了。
  “龙语?龙语?”
  听筒里传来赵昕模糊不清的声音,遥远而不真切。
  回到音乐厅,龙语赶上的是散场前爵士迷们最後的欢愉。袁振醒了,坐在那里,看他走过来,让了让。
  “嘛去了?”
  “厕所。”龙语摸了摸鼻子。
  “去的也太久了吧?”
  “你非让我承认我迷路了?”
  袁振乐了。
  龙语坐下,背贴上椅背,笑不出来。
  龙语,我没法放开你。
  龙语,你为什麽就不能认真的看著我呢?
  龙语……
  我怎麽会知道。
  怎麽会。
  对,他不喜欢他。至少,那种所谓喜欢早已经在某一刻停止了。然而,当他靠近他,仍旧对他充满诱惑。性诱惑也是诱惑,至少可以满足本我的需求。
  掐住他的细腰,龙语就知道,这事儿不妙。
  “是不是背疼?回去我开车吧。”
  “嗯?”龙语愣了一下。
  “少见你坐的这麽笔挺。跟拿脚手架架著你似的。”
  “滚你妈的。”
  演出结束,赵昕跟伍岳走了,袁振和龙语一道上了车。袁振开车,龙语百无聊赖的给调频换台。
  赵昕发来了一条简讯:【你跟任伟见面了吧?】
  龙语动动手指,仅回了一个字儿:【对。】
  换来赵昕俩字儿:【作男!】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0:44:28

53
  “嘿,再给我倒一杯酒。”小闫对著袁振晃了晃空杯子。
  “少喝点儿,别又醉醺醺的回去。还说龙语呢,我看你跟他不找钱,小许肯定挺头疼。”
  “屁话!我能跟那卖的一级别?”
  “你少说他两句,能死啊?”袁振给小闫浅浅的倒了点儿酒,“先说好,我今天绝不当活雷锋送你回去。”
  “不劳您大驾,小孩儿赶图纸呢,忙完正好过来接上我。”
  “你是找个BF啊,还是找个管家?”
  “你这人咋不知恩图报呢!你没觉得有了他,我就不怎麽奴役你了?”
  “我收回前言,你还不如龙语呢……”
  “操!”小闫笑骂,“一会儿他来你不带这麽挑唆的啊。我这是培养小同志,充分给他锻炼机会予以信任!”
  “你就扯吧。”
  “我身家性命让他攥住一半儿唉,你有没有点儿逻辑思维。”
  “呵。难得有个人,让你‘我愿意’。”
  “谁让他那麽喜欢我啊。”
  “老大不小的,你早该有这麽个人了。就是太重色轻友,啧啧,面都不露一个。”
  “这不是来了麽。”
  “还不是被我洞察了真相。负荆请罪吧?光带两瓶酒可不够。”
  “再给你提俩点心匣子?”
  “上坟烧报纸。”
  “你丫才糊弄鬼!”小闫撇嘴,“我发现你跟那小MB就不学好,俏皮话张嘴就来。”
  袁振摸过了烟盒,不接他的话。
  “要说,你得算我大媒!你说我本来惦记给你介绍个,到了儿自己收了。”
  “还不是你眼拙。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他喜欢你。”
  “痛心是吧?”
  “痛心疾首。比我还不开眼。”
  “袁振!”
  “哈哈哈哈……”
  “你公司运作的还行?”
  “那是。你以为我是谁~”
  两人说了会儿工作上的事,闫力话题一转:“那天景燃跟你回来了吧?”
  “嗯是,表还落我这里了。也不知道怎麽拿给他。”
  “用手啊。”
  “谁知道什麽时候还能见到。”袁振吐出了一口烟。
  “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好不好。他你又不是不了解,到这份儿上……”
  “打住。什麽份儿上?”
  “装什麽呐,没劲了吧?”
  “谁装。”
  “你跟我还掖著藏著?景燃没跟你睡?”
  袁振摇头。
  “我操!”小闫收起了嬉皮笑脸,“你俩……他那天坐会儿就走了?”
  “嗯。”
  “什麽表示也没有?不能够吧!他让我约你的时候看他那态度,我还以为……”
  “接吻了。”
  “後续呢?”
  “没了,我推开他了。”
  “你不举啦?兄弟,你不是吧!太惨绝人寰了!”
  “别给我一脸夸张。”
  “哎呦喂!”闫力一拍大腿,“你他妈不是真……真让那妖精给迷住了吧?”
  这个‘妖精’指代的必然是龙语。俩人心知肚明。袁振再觉得这称呼不雅,他龙语……也在此范畴。一天到晚那个打扮唉。
  “你认为我跟景燃还有可能?”袁振不理他的‘妖精’之说。
  “怎麽不可能啊!你他妈,你他妈还有情商呐!你还不如我呐!你看不出他对你还有感觉啊!”
  “我看得出来,所以才拒绝了。”
  龙语想要开门的时候,正从窗户里听见这句。
  手里的可乐瓶子差点儿没抓住。
  他今天没开车出门,父亲生日,喝两杯是自然,於是袁振勒令他打车出行。回来,出租车拐错了路,龙语索性让他停在了店门口,穿店铺回来的。
  喝著可乐上楼,刚要开门,就听见了袁振的这句话。
  且,对话还在继续。
  “我不懂你的意思。”这是闫力的声音。
  “我对他也有感觉。那些年,以为早忘了,其实都深埋在心里。然而,我知道,以前他会选择事业,现在亦然。他有没有BF不是重点,是我们各自的境遇……你知道,最终,还是会重蹈覆辙。”这是袁振的声音。
  “操,你怎麽这麽消极啊?这麽多年过去了,景燃他……你不觉得他其实变了很多吗?失去过一次,我不认为他还会……”
  “我了解他,就像我了解我自己一样。我知道,他还会。我还是我,我还是只能原地不动,他见到我,还有感觉,他也可以为这个感觉放弃一些东西,可,你要知道,感觉是不能当饭吃的,最终,这份感觉又与生活交融在一起,淡薄下来,他又会放弃,去走那条对他来说更有价值的路。甚至,我可以说,不用他放弃什麽抉择什麽,等他冷静下来,就会觉得,还是短暂的重逢更加美好。”
  “哈,所以你就不愿意再投入了是吧。那你觉得那卖的就能一直在你身边?你这简直无稽之谈嘛!”
  “他不会。所以,我并不付出什麽。他不过就是短暂停留,我也不过是……”
  “你不过什麽?你想掩饰什麽?你这叫不付出什麽?没付出感情,你能允许他短暂停留?太可笑了。”
  “你……”
  “袁振,你还真是个痴情的人啊。景燃再没有机会,你别拿他最後会离开说事儿了。你也没在原地,你爱上那小子了。你知道你最後绝对受伤,还是……”
  “还是折了。”
  “唉。”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我不该是这样的。明知道他不行,可是……好像无法停止了。我背离自己的意愿,一步步的退让。我营造他所喜欢的环境,我硬要成为他追求的毫无责任、毫无羁绊的伴儿……我天真的想留住他。”
  “袁振……”
  “这是我自己都不敢对自己说的话,你竟然让我说出来了。真糟糕。”
  “是朋友啊……”
  龙语不想再听了。
  他一步一步轻声下楼,还在喝那瓶可乐。
  站到院子里,他仰头看向天。天阴,星星都不露面。潮气很重,呼吸便就不怎麽畅快。
  有些晕眩。
  不该听到的话,听到了。
  继而……
  他已经许久不曾这麽晕过了。
  这种晕,通常,只出现在他动了感情的时刻。
  就像,他会在意袁振对他是否在意。
  袁振并不是一个情感激烈的男人,至少看上去不是。你想不到,在那副外表下,藏著这样一颗深情的心。
  你能负荷吗?
  他不是汹涌的浪潮,却一点点拍击浅滩,将海岸不动声色的吞噬。
  你在岸边支起帐篷,丝毫不知涨潮的可怕,只会点起篝火,欣赏那一片蓝到漆黑的海,并,渴望与海更接近一些。你觉得它辽阔又温暖。
  你不知道,你快要溺水了。
  赵昕怕他伤害袁振,实际上龙语自己现在也怕了。他没自信,他可以改变一直以来他走著的路。
  袁振的不在意是装出来的。这样去假装,他究竟有多在意?
  他酗酒、打牌甚至乱搞,进门袁振还是笑眯眯的,那张笑脸下面,被覆盖的又到底是什麽?
  溺水,必然挣脱,挣脱未果,就会被溺死。
  龙语害怕被溺死。可袁振偏就是那片海,自己偏就是那个岸边人。
  沈溺之前,人都会自救,这是本能。
  对於龙语来说,谁爱他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谁让他也栽进去。
  显然,快到这一步了,或者说,已经踏出这一步了。
  刚才他们对话的时候,通过他过山车一般的心情,就可以印证。
  你不伤害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伤害你。
  龙语既不想伤害袁振,也不想受伤。
  他还没所准备,认真的去面对一份感情。他可以投入,但难以承担‘认真’二字。
  他不配,这个他比谁都清楚。他做不好,就算想要做好,他也从未成功过。不得不承认,袁振让他害怕了。他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类型,甚至,他从未想到,他们会走到这麽一步。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原本不会有所交集的人,正站在彼此的身旁。
  喝完一瓶可乐,龙语故意很大声的上楼。来福叫了,门开了,龙语笑著打招呼:我回来了。诶,小闫在啊。他在酒局在!正好没喝爽!
  他看到袁振微微皱起了眉头。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0:44:40

54
  从心理诊所出来,袁振跟龙语去了赵昕的店里。
  赵昕正忙,说龙小猛和伍岳在楼上,让他们上楼坐。
  龙语陪袁振爬了十二层楼。
  伍岳一开门,龙小猛就扑上了龙语,一通摇尾巴。想来,早就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恭候著呢。
  这还是袁振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龙小猛。
  那必然,龙小猛也是头一回看见袁振。
  它放下爪子,离开龙语,围著袁振狂闻。
  “别是要咬人……”伍岳有点儿慌,小猛同志难得如此机警。
  幸而,惨案没有发生,一通嗅下来,最後龙小猛停下,和善的摇起尾巴。
  龙语换鞋,袁振也蹲了下来,俩人中间隔了一条狗。龙语听见袁振的耳语:他闻见我身上有你的味儿了。就像是为了呼应袁振,龙小猛歪头蹭了蹭袁振的胳膊。
  龙语什麽也没说,装作没听见一样,起了身。龙小猛也跟了上去。
  伍岳拿了冰镇饮料出来,九月中旬,秋老虎还在。
  三人聊著,期间龙语还观赏了伍岳的书籍,得出一句精辟结论:我看不懂。被袁振不客气的推了一把脑袋。龙语骂:老子就是看不懂鸟语!
  赵昕上楼来已经快要八点。
  伍岳说出去吃吧,赵昕说别了,家里有菜有酒,还是家里自在。袁振说帮帮手,赵昕说可别可别,厨房小,我自己都快转不开了。留下三人在客厅闲聊,他还是自己去忙活了。
  龙语有些贪杯,被赵昕一通揪耳朵,却也没拦住他。伍岳托著下巴看著龙语,酒在嘴里泛起一丝苦味。
  饭局结束已经是午夜时分,袁振和龙语仍旧是走下楼的。期间,袁振问龙语医生有何高见了,龙语说这不是著急的事儿,你得慢慢治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袁振没有喝酒,为的就是回去时候开车,龙语却说:别回去了,走几个楼就是我们家。
  这是袁振第一次登门,苦不堪言──十九层楼呐。
  龙语曰:我还没抱怨,你倒抱怨上了。
  与自己家截然不同,袁振发现,龙语家是典型的西洋化装饰,简约又小资。家具不少,但错落有致,不显拥挤。想来,他很喜欢“家”这一场所,也时常设计、变换空间。别看不大,总算下来大约也不到八十平米,但由於布局得当,空间利用非常合理,给人以井然有序的感觉。唯一不大合理的是──怎麽这麽干净?
  龙语像是读出了袁振眼底的疑惑,点上一支烟说:“赵小0那家夥没事儿就过来洗洗擦擦。”
  袁振笑了。
  “随便坐。”龙语说著,率先坐到了沙发上。
  “白地毯多难打理啊。”袁振坐下来,盯著雪白的羊毛地毯看。
  “锺点工加上洗衣店,哦了。”
  “啧啧,怕是比买一条地毯还贵。”
  “都让你这麽算计,日子甭过了。”
  “过是要过,但也要规划好怎麽过。”
  “打住,我洗澡去,一身汗。没空儿听你絮叨。”
  “去吧去吧。”
  “电视遥控器跟茶几下头,你可以自行解闷儿。”
  “嗯。”
  “要喝什麽的话……”龙语犯难,冰箱可能是空的。
  “我会烧水的。”
  “知道厨房跟哪儿麽?”
  “我长著眼睛呢。”
  龙语趿拉著拖鞋往卫生间去了,袁振靠在沙发背上,开了电视,却不大坐得住。便就起身巡视起来。
  老实说,这是他第一次窥见龙语的空间呀,这就等於,窥探他的生活。
  书房不大,但很整洁。书架占满了两面墙壁,由地到天,袁振从没见过有人家里藏书如此之丰厚。一本本看过去,满怀恶作剧的心态,他却没能发现这人自己写的书。一边抱怨自己手欠,他一边拉开抽屉柜,啧啧,居然有许多稿纸。必然是很久以前的书稿,还用笔写。他的字,特别娟秀。袁振甚至能想象出龙语趴在桌上叼著烟写字的情形,不禁莞尔一笑。
  书桌空落落的,在这紧凑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孤独。袁振知道,那是因为桌上的电脑被它的主人带去了他家。
  离开书房,龙语还在洗澡,袁振便就推开了卧室的门。细腻的布置令袁振想到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布景。然而,注视著那张床,他又很难不去想──究竟,有多少人光顾过这个此刻的空房间。龙语,又都是如何与他们相处的呢?
  回到客厅,电视连续剧已经播放完毕,不知道是什麽的重播,袁振鲜少看电视。巧的是,Staff名单往上滚著,他瞅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这家夥编的啊,早知道该看看呢。
  龙语洗了澡出来,裸著飘过了袁振眼前,进了卧室。几分锺後出来,只穿了一条睡裤,上身还挂著水汽。他在他身旁坐下,摸过了烟盒。
  “没吹头发?”袁振伸手抚上了龙语湿漉漉的头发。
  “给你倒地方儿呐,您今儿是客。”
  “呦呵,懂礼貌了。”
  “滚蛋,洗去。我去找找被子什麽的。”
  袁振进了卫生间,龙语便叼著烟去了卧室──首先要给他找件儿穿的。
  自己的衣柜这麽久没有与之面对面,竟有些陌生。他离开这个家,太久了。久到许多地方都开始不习惯。
  这怎麽对呢?
  赵昕将衣柜收拾的很有条理,龙语敢说,比他自己收拾还有条理──床单、枕套、被套、被子、毛毯,全都分门别类收纳著。
  龙语笑了笑,这家夥,还真是主夫的料儿。伍岳,有福气。
  袁振洗完,喊了龙语,龙语把睡衣递了进去。袁振曰:你洗发水什麽的放的够隐蔽。龙语曰:你不说你自己二五眼儿。别看有眼睛,其实是装饰。
  俩人逗著嘴就出来了。龙语问袁振看电影麽,袁振说宵禁了。
  於是,卧室成了唯一的去处。龙语只关了个灯,就被袁振拖上了床。
  “你他妈反客为主啊你?”仰躺在床上,龙语骂。
  “哪里你也得遵守生物锺。”
  “你小心我给你送终!”
  “你再说一遍试试?”
  龙语一翻身,骑在了袁振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给你送终~”
  “行,我一定等到那一天。”
  龙语这才意识到,失言了。
  比失言更加糟糕的是,还得失身──这姿势,撩拨了身下的男人。
  “撒手!躺我床上还想当霸王!”
  “你把自己喻为虞姬了?”袁振笑。坏笑。
  “袁振!”
  唇舌纠缠起来,龙语发现自己又败给了性欲。袁振的气息,令他有点儿欲罢不能。这真糟糕。糟糕。
  袁振一早就醒了,房间里很安静,清晨的空气透进来,很清新。龙语还睡在一旁,光滑的背脊露在被子外。
  能不背疼吗?
  袁振伸手给他扯了扯被子,不曾想,龙语似乎醒了。
  他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你可以再睡会儿。”
  “嗯……”
  “工地竣工了吧,听著不怎麽吵了。”
  “是。我昨天还想,该搬回来住了。”
  龙语说著,闭上了眼。
  袁振一愣,眼睛紧盯著他的脸颊。
  他,却再没有声音了。
  袁振又愣了好一会儿,才下床。
  龙语听见卧室的门关上,翻了个身。
  前天赵昕说,工地基本收工了,他就知道,是时候回来了,回到他熟悉的生活中去。是时候,疏离和袁振之间的这种暧昧感情了,既然注定失败,不如淡化、一点一点、无痛的割舍掉。这是他,那天之後的决定。在洞察到袁振的内心後,他决定抽身而退了。吃不下的东西,与其等到腐败变质,不如趁早扔掉。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0:44:47

55
  搬家就像是一次对历史的整理。这样说有些大,更切实一点说,是对过往生活的一种回顾吧。
  犄角旮旯,一般不会注意到的地方,伴随认知上理所当然的存在,会令我们对很多东西习以为常。
  洗手台上少了一瓶护理液,厨房少了那只历来横行霸道的漱口杯,衣橱宽敞了起来,玄关再没有随意脱在那里的鞋子……
  而相对於减少的,是增加。
  平时被占满不觉得,空了,就引人注意了。
  譬如一只实木书架,譬如一张木制吧台,譬如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空酒瓶,譬如堆积在一角的杂志栏,譬如……
  龙语搬走了。
  他不是第一次从这个家里搬出去,这一次却大相径庭。
  实际上,直白来说,那就是──不知不觉中,他切实盘踞过这片地盘儿。因为占领过,撤退的痕迹就愈发明显。
  至於他为什麽忽然提出搬走,却是袁振怎麽也想不明白的。
  是,盖楼的收工了。然而,难道说他们的关系仅仅停留在房东与房客上?
  这个让袁振不大能接受。
  他这儿又不是饭馆,你吃饱喝足抹抹嘴就出门。这儿是家,吃了饭你该洗碗。
  食指和中指敲击著桌面,袁振有些坐立不安。
  这是龙语离开後的第八天。
  没有联系。
  紧绷在弓弩上的弦,张力极强,不肯松下来。
  他非常想问问他这是什麽意思。对袁振来说,非常想。然而,却又问不出口。
  问的立场是什麽?
  龙语的离开,更加确定了袁振的“没立场”。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袁振稍稍回神,接起电话,忙不完的公事又开启下一轮。
  其实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吧?
  上班、下班,偶尔休闲。
  只是,龙语不经意的介入,打乱了他的步调,让本来他熟悉的生活陌生起来。
  他就知道他折了。不曾料到的是如此彻底。也许,不久前曾对小闫倾吐的,倒是一语成谶──他不过就是短暂停留。
  当初就应该给他贴条的──违章停车!
  挂了电话,袁振点了一颗烟。最近明显的烟量见长。
  小子,你不见我。我还不能见你了?
  向善难。堕落很容易。
  龙语一睁眼,床头的闹表显示:16:07。
  一天完全可以这样睡过去。
  生物锺的改变是从离开袁振家开始:先是两点睡,再是三点睡,继而尝试四点、五点。於是乎,你能想到,龙语便就十点起、十二点起,继而两点、三点,一晚再晚。
  真他妈堕落。龙语点燃一支烟,靠著床头坐了起来。这一个多礼拜,很好,又恢复到了过往──一天当半天过。醒著这半天,也基本昏昏沈沈。
  正事儿一件没干,歪事儿倒是全捡起来了:酗酒、赌博、违规上路。对此龙语是这麽想的:纳税人应尽的义务。对社会搞破坏,才对的起他那巨额税金。
  想袁振吗?
  想。
  想就想想,无妨。想过就算。目前还不大能与他碰面,不好克制。
  眼看就是十一长假,十一过後龙语决定跟剧组走。一来干点儿正事儿,二来换换心情。
  总沈浸在这种情绪里,对不起他坚决的搬出来。
  搬走那天,袁振没过多说什麽。还像往常一样,不冷不热,且,出於对他人身安全的考虑,絮絮叨叨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龙语笑著说:我就一包袱。不赖你背上,就赖赵昕背上。
  袁振说,嘿,少见,你没叫赵小0。
  我没心情叫。当然,这话龙语是跟心里说的。
  之後,生活回到了往常的状态:浑浑噩噩、扑朔迷离。时间合适就去赵昕家入夥,时间不合适自有饭局。群众是热烈欢迎龙语回归的。一个个还特雀跃,都打听著一度是何令他改邪归正。
  龙语笑而不答。心想:哦,你们还知道自己邪啊。
  相对於他们的邪,龙语更会想到袁振的“正”。
  这绝对是他头一次染指这类男人。还几乎,把自己扔进去。幸亏留神一步,悬崖勒马。
  他祸害不起他。
  一支烟抽完,龙语刚要下地洗漱,想著多少写一会儿小说,电话却没放过他。小四川来的电话:喝啊!
  诶好,喝。
  喝点儿好。飞了也就不想那麽多了。
  大老爷们儿,少点儿儿女情长为妙。
  饭局又是乌泱泱一帮人,各路人马齐聚一堂。吃喝嫖赌抽,一样不落。
  龙语打了几手牌,运气奇差──钱包里现金本就不多,这会儿都缴纳上去了。恰好马脸说要看演出,决定撤退,龙语附和,曰:我也挺久没看了,一起吧。有人拉著不让走,说龙语不带你输钱就跑路的。龙语曰:不跑等什麽?等输裤衩儿?一旁的长发妹开腔:裤衩儿也行啊,下次义卖我带上,著名编剧的贴身穿著,能拍几个钱吧?你也贡献贡献慈善事业。龙语说:你快别了,我还不够玩儿慈善的邪恶等级。不等他们再纠缠,龙语跟马脸走了。
  马脸早年间玩儿摇滚,算是顶有名气,但龙语绝逼不想跟他一起看演出──怕新生代小年轻儿的酒瓶子连他一起问候。
  於是到地儿,各走各的。
  一个人,来杯酒,往个黑暗角落里一站,不年轻了的龙语也可以当作自己还年轻。好吧,至少看上去,还年轻。
  瞪著眼睛瞅著舞台,有新有旧。哪里也逃不过长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呢?死在沙滩上呗。要不熬出头,要不挺尸。
  第三杯酒下肚,龙语挤出来,去了吧台。再来一杯回来,舞台又换人了。
  这个他熟。乐意不乐意的,他们的演出他没少看过。
  注视著舞台上弹著吉他对著麦克风的男人,龙语的魂儿有些发飘。台上人唱歌的样子,他必须得承认,委实相当迷人。
  要说上次他没能撼动他,大抵正是因为,他没有开口唱歌。
  人群雀跃了起来,喊声、口哨声、摇摆的手臂……
  龙语想,他站不上更大的舞台是他太倔。
  人有没有才华,通常一眼他便能分辨。
  他有。
  据他所知,这位并非没有接洽过唱片公司,该说与他接洽的不算少。但商业与艺术,他还没学会平衡。环境过於单纯,令他认为音乐停留在这样的舞台上也没什麽不好。
  傻小子。
  他实在很像年轻时代的他。
  初生牛犊不怕虎。
  傻到一定份儿上去了。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跟音乐厅。可以算不欢而散──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然而此时此刻,流水似乎又蠢蠢欲动了。
  那之後,他也给他打过几个电话。龙语都没接。没接也没挂。你看,这就是他。从来不把路堵死了。
  龙语离开了演出现场,又加了一杯酒,走出Pub,往墙上一靠,守株待兔。
  手机在口袋里响过几次,都被音乐声盖过去了。来电的这位也算背,龙语这会儿能听见了,他又不打了。
  任伟出来是半个多小时以後,他跟一些认识的朋友说著话。龙语站在远处,看著那帮热情的孩子看任伟的眼神,有点儿不屑。
  後来任伟大概是要去买烟或者酒,一人走上了便道,在路边等红绿灯。龙语迈开步子动了。
  他走到他身後,拍了他的左肩,却站在他的右边。
  任伟回头,什麽也没看见。而後就听到了龙语的笑声。
  “你丫真烦人,总来这一套。”
  “架不住你次次上当啊。”
  “给你点儿面子罢了。”
  “走啊,变灯了。”
  他搭上他的肩,与他一同穿过了斑马线。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1:33:28

56
  “随便坐。”
  任伟把钥匙扔到了沙发上。
  “够热的。”龙语并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怎麽不热。”任伟嘟囔了一句,脱了Tee。
  “那谁知道啊?出租车上我就觉得闷。”
  “你又喝多了吧?”
  “你瞅我像吗?”龙语笑。
  任伟不接茬儿,“你今儿怎麽想起自己一人儿看演出去了。”
  “找你呗。”
  “鬼话连篇。”任伟斜了龙语一眼,开了冰箱,把罐装啤酒扔进了龙语怀里,“我去洗澡。”
  “去吧。”龙语开了电视。
  任伟撇撇嘴,从客厅走了。
  进了浴室,脱裤子,扯上浴帘,开了花洒,任伟站到水流下,不住的揉搓著脸颊。
  龙语跟他回来了,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预料到龙语的忽然出现。
  他从背後拍了他一下,笑嘻嘻的就跟上了他的步伐。他说话随意、毫不拘束,仿佛他们并没有离开过彼此一般。
  他是去买烟的,龙语跟上他就再没离开。任伟跟朋友们聊天儿,龙语也参与,他们倒是都算熟。
  离开时候,龙语拦了出租车,开门,等他上去,坐到了他身边。
  他是什麽意思呢?
  任伟有些想不通。要知道,上次见面後,他冷淡的拒绝了他,跟他联系也从不成功。怎麽今天倒是冒出来了?
  正想著,门吱呀一声,浴帘晃了晃。不一会儿,龙语赤身裸体的站到了他身旁。
  他并不说话,按了洗发水揉头发。
  有些拥挤,但谁也不吭声。
  “热死我了。”良久,龙语抛出了这麽一句。
  “别挤我。”任伟扯开了浴帘,拉过了浴巾。
  “这不是就不挤了嘛。”龙语说著,舒展了一下肩膀。
  “你几个意思?”任伟背对龙语,随意的擦著头发。
  “嗯?”
  “跟我回来干嘛?”
  “你又没不让我跟著。”
  “又跟人家吹了?”任伟哼了一声。
  “哪个人家?”
  “你说呢。”
  “我不知道。”龙语舒舒服服的冲澡,没一点儿严肃正经的意思。
  “装吧,装。”
  “我装什麽了?”
  “就上回那男的。”
  “哪个上回?”
  “跟你格格不入那个。”任伟不禁皱眉。
  “哦。”龙语点点头。
  “你哦什麽哦?”
  “本来就没什麽,说了,哥们儿而已。”
  “是吗?难道我记忆出问题了?”
  “是你一直说我俩有什麽。”龙语关了水。
  “你也没辩驳啊。”
  “我辩驳了,你还说有而已,不想再解释呗。”
  “就知道你看不上那样儿的。”
  “那你废什麽话啊!”
  任伟扯过了一条毛巾递给龙语,自己继续擦头发。
  龙语囫囵的擦著,从身後靠近了任伟。唇落到他背上,他明显感觉到他轻微一颤。
  手缠上去,被任伟按住了。
  “不让啊?”龙语贴著任伟的耳根问。
  “找我解闷儿是吗?”
  “我可没强迫你,不乐意但说无妨。”
  “……我觉得你挺操蛋的。”
  “我门儿清,甭提醒。”
  “现在你总不能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了吧。”
  “嗯我知道。”
  “不怕我缠你了?”
  “怕。”
  “你到底……”
  “我就是这麽一个寻欢作乐的人,不愿意告诉我就行。绝不纠缠。”就像是为了讽刺任伟,龙语的话里带笑。
  任伟咬了咬嘴唇,终究什麽也没说出来。
  纠缠著倒在床上,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沈重。任伟抓住了龙语的头发,目光锐利的盯著他看。
  龙语回望,并不挪开视线。与此同时,手并不闲著。极尽挑逗之能事。
  他一定会败给他。他知道,他也知道。
  闯进任伟的身体,龙语急切的索取著,谈不上温存。任伟的喘息声、呻吟声统统钻入耳膜,令他很兴奋,於是头脑暂且空白了下来。
  这才是自己。这是龙语此刻唯一的信念。而所谓“这”又到底是什麽,龙语并搞不清楚。它可以是:这样的处事方式才是自己;它也可以是:这样的行为模式才是自己。
  “真有劲儿,再来……”任伟用力的攥著龙语的手臂。
  龙语轻笑,“行啊,讨好我。”
  事毕,任伟躺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他说话。龙语只觉得困,觉得疲乏。他嗯、嗯的应著,不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
  任伟点了一支烟,仰面看著天花板,一口一口的吞吐。
  客厅里模模糊糊有声音传来,好像是龙语手机的铃声。
  龙语睡的很沈,任伟也不加以理会。
  很黑、很暗。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呼吸愈发的困难。
  他拼命的喊,却无论如何喊不出声音。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味道,甜腥的味道,令人愈发的憋闷。
  袁振猛地醒了过来,刺目的光芒令他眩晕。
  这是哪里?浑身为何如此疼痛?
  得有一分锺左右,袁振才发现自己窝身在车里。他的胳膊,还压著方向盘。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於是,他再次闭上眼,慢慢梳理著思绪。
  哦,哦对。他在等龙语。
  几点了?
  这麽想著,袁振睁眼看了看手表──07:27。
  昨天,他给龙语打了几个电话,均是无人接听。老实说,袁振有点儿上火。会开车来他家,并不是什麽理智行为。一口气爬上十九层,咚咚擂门,袁振设想著龙语也许会丧麽耷眼的开门,口里嘟囔著:谁啊,要死啊?写东西呐!然而,门,迟迟没有打开,倒是犬吠声不停。
  龙语,不在家。
  不消说,又是去鬼混了吧?
  袁振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较劲了,然而,还是没能把车开走。他就想看看,这位又得喝成什麽样儿回来。
  结果,这一个驻守,一不留神,就成了一夜。期间也不是没给龙语打过电话,可,就是没人接。具体自己几点睡著的,袁振不得而知了。
  我肯定是疯了。袁振想。
  何苦来的啊,半夜等门!
  这是他袁振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越想越觉得崩溃,袁振倒车,只想尽快离开这小区。
  明显的,他行为失常了。
  後面的车停的很近,袁振有些烦,几乎是擦著边儿倒出来的。倒出来就一给油开了出去。
  他找龙语来干嘛啊!
  干嘛!
  是恼羞成怒吗?袁振不知道。
  清晨的北京有些清冷,路面上的车却不少了。袁振开了调频,早间新闻主持人正好对听众们说:再见。广告接踵而来。
  换台,也基本是广告联播。
  无奈之下,袁振关了调频。
  找龙语干嘛?
  袁振有点儿跟自己较劲上了。脑子里来回来去就是这个问题。答案却像矗立在浓雾中的大楼,有轮廓,却不清晰。
  绞尽脑汁,他给自己找了这麽一个理由:关心关心他生活。
  你怎麽那麽爱关心啊?
  另一个声音马上斥驳。
  哦哦,那就是……
  那就是……
  对!那就是告诉他,心理医生不想再看了!
  没错!绝不再看了!
  一想起心理医生,袁振就来气──每次就是谈谈谈。什麽都谈。要不就是催眠催眠催眠,醒来头晕恶心。
  成果呢?一点看不到。
  上周五,医生问他: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吗?
  袁振问:什麽事?
  医生答:什麽事都可以。
  袁振问:具体多大的时候呢?
  医生答:说说你能想起的最早的。
  袁振就说到了七岁第一天上学的情形。
  医生听著,只会点头。听完,曰:那麽更早些呢?
  更早?多早?
  任何人年幼时的记忆都不会清晰吧?
  也许,两岁幼儿一点点具备了智力,但记忆却是靠不住的。三岁、四岁的情况又如何呢?成年以後仍然保留著的最早的记忆,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袁振真有些说不上来了。
  他呆愣在那里,医生便问:你还记得你父母过世时候,你的年纪吗?
  被这麽一问,袁振从迷茫中抽离,他笃定的说:七岁。
  医生点点头,继续问:原因呢?
  车祸。袁振马上回答。
  那双眼睛凝视著他,意味深长,令人相当不舒服。
  你的问题就让人很不舒服了,这样盯著我看……
  他引起了他强烈的反感。
  这医生,袁振不想再看了。
  对,他其实是来告诉龙语这个的。告诉他,不想再看了。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毫无效果。
  只是,仅仅是这样吗?
  唉。
  他一早就知道跟龙语搅合到一起没好果子吃,结果,还是没能及时抽身。
  这不该是他的行为,袁振知道自己否定自己行为的原因。他不是这样人的,他该是收放自如的。
  如今,龙语挥手说白白了,他却胳膊沈得抬不起来。
  好麽泱泱,他干嘛说白白。袁振想不透。这发生的实在──毫无前兆。
  他适应不过来。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1:33:38

57
  龙语是被电话叫起来的,在此之前一直睡得很沈。
  一边接起电话,他一边用眼睛斜著床头的闹锺。16:05。
  该死。龙语在心里骂。他是今天上午十点多才上床的──写东西停不下来,背疼的要命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天光大亮,比他开著的灯亮的多。你说,他这是一个什麽状态呢?
  “邹医生?哦哦……哦……知道知道。”
  龙语摸过了烟,原来是袁振看的心理医生致电。
  “什麽?……不去了?……不不,我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是,是我明白你的意思……好,好……不不,哪里,真是劳烦您费心了。”
  电话并不冗长,相反,言简意赅──袁振不去看心理医生了。他让人家跟诊疗室里白白面壁了小一个锺头,人家请前台小姐联系他,就收到他这麽一句:我不再去了,抱歉,应该先通知你们取消预约。
  想他妈什麽呐!坚持可也不短了,想前功尽弃啊!
  王八犊子!
  龙语巨愤怒,直接一个电话杠了过去。
  然而,迟迟没人接起电话。
  叼著烟,龙语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头几天,袁振给他打过电话,不止一个。起先他是跟Pub里,没听到;後来是在任伟床上,还是没听到。等第二天睡醒看到,袁振却又没再打。於是,他便终究没回。
  自动重拨始终持续,电话的另一端就是无人接听。
  龙语烦了,按了挂断。下床,出了卧室往卫生间去了。路过日历,眼睛一瞄,好家夥,明天国庆了。日子,根本过的没了概念。
  洗了个澡出来,龙语回卧室拿起手机,有未接电话,却不是袁振,而是节後要随他们剧组出行的制片人打来的。回过去,说了几句,对方无非是确定行程之类。
  龙语讲完,扔开电话,开了衣柜找衣服。
  孙子,不接电话是吧?我登门。
  袁振处理完手边的合同,斜眼看了看躺在手边的手机──消停了。
  诶,您啊,也尝尝找不见人的滋味吧。
  想到这里,袁振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不是他记恨,是那滋味实在不好受。既然,你不是随叫随到,那我也不是。
  较劲。袁振是在较劲,可他的问题在於──他不承认他在较劲。
  他是个性格认真的人,谨慎、细致。这与龙语截然相反,龙语豪放、性格外向。
  人的性格,实际上没有好坏之分。之所以会这麽说,是因为人的性格只有一个,它表现出来,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事态,才会有好坏之分,区别仅限於此。
  就拿“认真”来说,看上去是一种好的性格,但是,有时也会展现出坏的一面:顽固、不会变通、自以为是。
  再拿“豪放”来说,同样会展现出坏的一面:气势凌人、口无遮拦、毫无节制。
  於是,在这个层面上,袁振和龙语相同,都有令人厌恶的一面。
  具体到不接电话这件事上来说,也是如此。一个小肚鸡肠,一个自我为中心。
  当然,谁也看不到自身的问题。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临下班,来了一个咨询的客户,很难缠。无奈之下,负责人将电话转给了袁振──这也是对方要求的。
  袁振不怕,他有的是耐心。你有疑问,尽管开口。最近这样神经质的加盟商多了起来,可你还真不好去怪他们,日前接连几起商业诈骗上了社会版头条。加盟不再可靠,倒是布置陷阱的绝佳温床。只是,什麽投资没有风险呢?
  忙完从後门回家已经是八点多。天早黑了,院子里乌涂涂一片。见他跨进来,来福叫著冲过来欢迎。
  袁振弯腰摸著来福,眼睛看向木制楼梯,哎呦,门口黑乎乎一团。
  本能反应是点亮廊下的灯。
  咳。袁振的紧张一下松懈了下来──门口是坐了个人,可这人绝不是过路犯案的。
  为嘛?虎子跟他怀里呢!
  “你怎麽来了?”袁振表现的满不在乎。
  龙语低头看著往上走的袁振:“饿了。”
  “隔壁啊,浙江会所。”
  “操。”龙语笑骂一声。
  袁振开了门,龙语走门,虎子走猫道。
  “你个贱猫。”
  “人有人道,猫有猫道。”袁振换了鞋。
  “呵。”龙语先他一步,走向了客厅。
  “干嘛来了?”
  “没事儿就不能来了?”龙语摸出了烟,点燃。
  “外套得挂起来,说你一万次也是耳旁风。”袁振拿过了龙语的风衣。
  “你说了一万次也还继续说啊!相辅相成。这是平衡之道。”
  “诡辩。”
  “嘿,哥们儿你今儿斗志不高啊~”龙语嘿嘿笑。
  袁振微微皱眉──“哥们儿”一词,够扎人。
  “我得找点儿喝的,渴了。诶,你今儿做啥吃啊?”
  “您还真是……”袁振气结。
  “嗯,我不拿自己当外人。”龙语说著,蹓躂进了厨房。
  袁振叹了口气,也跟著进了厨房,开冰箱,准备晚饭。
  龙语并不离开厨房,而是靠在橱柜上有一搭无一搭的与他闲谈。这是他们彼此喜爱的亲密气氛,可,即便住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也难得。大多时候,各干各的,是他们一贯的交往模式。
  “然後呢?”龙语一边发短信一边接话。他就讨厌发短信,情况可能是绝不回复。然而,这会儿得陪著发,因为是任伟。你不跟他接话,他准给你把电话打过来。说起这个,龙语颇为头疼──明知不该招惹,然,肾上腺素就是不听话。且,不可否认,多少有点儿感情在里面,至於是源於对他才华的欣赏,还是源於他们交往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就不得而知了。
  “然後就被警察围剿,上报曝光了呗。”
  “哦哦。”
  “你累吗?”
  “哈?”
  “别短信来短信去了,有什麽事电话里说多痛快。不方便我听,你可以外面打。”
  “咳。不是要紧事儿,就是确认一下行程。”
  又撒谎了。龙语对自己有点儿无奈。他从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为嘛?说谎累!没人值当他这麽累!
  “行程?要出门?”
  “哦,嗯。节後吧,跟剧组要走一段日子。”
  “是嘛。”
  吃过晚饭,袁振沏了两杯茶,往茶几上一放,惹了龙语不高兴。
  “以茶代酒?”
  “我不知道你开车没有。”这话在别有意味的基础上,也确实包含著不知道与关心,“说起来,你怎麽进院儿来的?”
  “翻墙呗。”龙语笑。
  “嗯……是你风格。”
  “我开车了。那就以茶代酒吧。”
  “你自己住,又开始酗酒了吧?”
  “你倒真不盼我好儿。”
  “这不是耐不住你勇猛嘛。”袁振喝了一口茶。
  “嗯,饭菜很牛逼。”龙语像总结似的发言,“我现在觉得你比赵小0做饭好吃。”
  “谢谢。”
  “这有啥客气的?你应得的!”
  嘿,这人。你说多可恨?跑来不由分说蹭吃骗喝,还来句有啥客气的!
  “谢谢你没吃饱饭打厨子。”
  “呦呵,战斗力上升啊。”龙语眯眯笑。
  “你就贫吧。”
  “那说不贫的。”龙语放下茶杯,摸过了烟盒,“心理医生为嘛不看了?”这可是个恰当的询问时机,大家都不急不躁、心平气和,还有点儿小幽默。
  袁振愣了愣。到现在,他才算知道龙语为什麽来的。吃饭是个说辞他明白,正题於这处等候呢倒是有些意外。他,不像是会在意此类细腻心思的人。
  “别装哑巴。”
  “消息够灵通啊。”袁振呵呵笑。
  “想不知道也难,你让人邹医生自己面壁思过近达一小时之久。”
  “这是我自己的事。”袁振喝茶。
  “错。大错特错。这是咱俩的事儿。咱俩。医生,是我介绍你去看的;诊所,也是我说服你去的。”
  “但我跟门内,你跟门外。”
  “对,你接受治疗,我陪伴。行。”龙语顿了顿,“我还陪你去,以後,每一次。”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我同样也说了,关。”
  话说到这份儿上,两人都有些激动。
  袁振沈默了,点了烟,吞云吐雾。
  龙语也沈默了。他替他著急,令他心慌。
  “我最近总做梦。”袁振抽完一支烟,碾灭了烟蒂,“梦里很黑、很暗。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想喊,却无论如何喊不出声音……”
  龙语摸了摸鼻子。
  “我不知道为什麽会做这样的梦,但就是反复做,梦里还有甜腥的味道,特别令人作呕。”
  “跟医生讨论过吗?”
  “没有。确实不想再去了。我承认,我有问题。但是治疗也有一段日子了,并没有什麽好转,而且,每次催眠过後,起来头疼的简直要裂开。”像是回忆起了那种痛苦的感觉,袁振的手下意识的抱住了头。
  龙语伸出了胳膊,压低袁振的脖颈,令他抵在了自己肩上。
  “那种感觉糟透了。”袁振低声的诉说,“幽闭恐惧症我可以承担。但承担是有限度的。所谓的治疗,却像是在不断的挑战我的底线。”
  “我懂,我明白。虽然这麽说并没什麽立场,但我明白。相信我,我明白。”
  “你知道,绝望没什麽。而是……一潭死水中,你好像又看到了希望。那特别折磨人。”
  “恐惧,源自恐惧本身。”龙语轻拍著袁振的肩膀,“你跟它,没有哪个更强大。你看向深渊,深渊回望你。这是一种平等的立场。你不用去恐惧它什麽。”
  “可是……”
  “没有可是。谁也不该不战而败。战了,你才知道敌人的斤两。”
  再不著调的人,也有靠谱儿的时候。龙语很多方面都让人觉得不可靠,然而,他的话语,总有一种力度。这,自然是取决於他一贯的文学素养。
  低气压持续了好一会儿,以龙语说服袁振而告终。他告诉他,如果恐惧,那麽,想一想,他总在门外。那不过是一扇门,并不能分割世界。
  袁振抬头,龙语正直视著他,视线相撞,起了某种微妙的反应。
  他与他挨得很近,近到可以完全捕捉到彼此的呼吸。
  渐渐的,面颊与面颊处於同一高度,袁振凑近了龙语。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龙语後撤了,没有留给他亲吻的机会。
  “也不早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了。最近写小说写得特飞。”
  袁振不懂龙语了。他既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他对他的在乎、青睐,又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刻意的疏离、放逐。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1:33:52

58
  “起。赶紧的。”龙语一边穿衣服,一边推著任伟。今儿容不得他迟到。
  “催死谁啊,你赶时间我又不赶。”任伟叼著烟躺在被子里,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不赶,谁锁门?我这一走不知道哪天回来。”
  “我呗。”任伟半坐了起来,“昨天喝太多了,宿醉。又被你那麽搞,起的来才怪。”
  “你拿什麽锁?你有钥匙啊?”龙语不屑一顾的说著,往卫生间走。
  “你留给我不就得了。”
  正中下怀。
  由於时间太早,龙语并没有完全睡醒,此刻,任伟扔过来的这句,倒是给他激醒了──正中了人家下怀!
  这一时刻,说什麽都不对,不如不说。於是,龙语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进了卫生间。
  敌退我进。对任伟来说,到这一步也不可能放弃。这一次再跟龙语一起,他全无顾虑──他有他要的,於是,他才会回头,对吧?那麽,相应的,你也得给我,我要的。
  龙语正刷牙,从镜子里看见站在他身後的任伟,不禁眉头聚拢。
  任伟并不说什麽,只是从身後抱住了龙语,下巴搭在了龙语的肩上。
  龙语继续刷牙,但预感到已躲不过这一劫。
  他可以把刷牙从三分锺延展到十分锺,但仍旧无所逃避。
  “去去,别大早上跟我腻歪。”龙语吐了漱口水,用胳膊肘顶了顶任伟。
  “我想和你一起住。”任伟毫不退让。
  “我喜欢独来独往。”
  “可,就我所知,你不是不能跟人同居。”
  龙语就知道任伟要提及这一点,早有防备,“行啊,普通朋友完全可以,别跟我发生性关系,也甭跟我谈感情。”
  任伟咬了咬嘴唇,龙语知道,他有点儿动摇了。他这种态度,他总是无力回击。为什麽?因为那是他愿意的。於是,便就乘胜追击,“你有你要做的事儿,就像我有我要做的事儿,再者,彼此有些距离,反而更近,不是吗?”他说著,轻吻了一下任伟的唇,“我现在不想跟你同居,不代表以後不会。当然,很可能以後也不会。呵呵。但这都是实话。”
  “烦。每次都这麽直白。”
  “那是为你好。你比我清楚,爱呀不爱呀,这套对我没用。我不值得谁爱。”
  “已经爱上了,又有什麽办法。”
  “我好心提醒你,少说爱我这种话,其结果你比我清楚。我回来找你,也不意味著我幡然悔悟什麽的。你知道我这个人。说白了,我贪恋你一些东西,但那些……”
  “别说了,我要用洗手间。”
  “OK。”龙语擦了把脸,出去了。
  他真是不懂,自己明明是这样脸上都刻著“混蛋”二字的主儿,为什麽到了袁振那里,却狠不起来。别说干狠事儿,狠话都说不出口。
  这就好比,那天袁振问他,为什麽不接电话。他明明想说:办事儿呢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牌局吵,根本听不见。
  人撒谎总要有目的,龙语竟找不到这一目的。
  袁振又是从梦中惊醒──这一次,梦境不再无声,惊呼、尖叫,不绝於耳。然而,还是一片黑暗。只是,周身有著一种热烘烘的感觉。
  挤压著额头,袁振不禁出声骂道:都是些什麽玩意儿!
  昨天,龙语陪他再一次拜访了心理医生,道歉是免不了的,医生倒是和蔼接纳。龙语一直等在门外,专心致志的写小说,袁振再说不用陪了,他也寸步不离。诊疗结束,龙语请他吃了饭,两人聊了一会儿,他就以明天一早的飞机为由先行告辞。
  到今天,袁振也问不出口龙语搬走的理由,更加搞不清龙语的态度。这令他困扰,深深的困扰,且,寸步难行。
  人的心,都装在自己的胸腔里,他人,定然不能轻易参透。
  浑身汗涔涔的掀开被子,袁振终於注意到了腿间的不适之处──那儿有个驻扎结实的小帐篷。这委实令他有些不解:要说,并不算休息的太好,它这麽朝气蓬勃的干嘛?真要论个究竟,大概也只有一个解释──他习惯了有伴侣的、有保障的性生活。
  可悲。
  快想想别的平息平息吧。好歹,得转移一把注意力。
  床头的杂志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杂志是否有效袁振不敢确定,但适时而来的饥饿感倒是帮了大忙。
  给自己准备一餐早饭,足够将人从淫欲里扯回来。
  要是能回到以前就好了,袁振想,一边咀嚼一边想,回到还没被龙语介入的生活中去。他这个年龄,实在不该再为恋爱问题发愁。三十五岁和恋爱一点儿不搭调。更加不搭调的是,大概、也许、可能,他,爱上了个混蛋。
  真是混蛋。
  不清不楚,模凌两可,忽远忽近,为所欲为。
  对方,真的是个年满三十的男人嘛?
  这也值得怀疑。
  天气凉了下来,窗口吹进来的风不再夹杂暑气,反而,有些凉意。
  秋凉。一如袁振被龙语搁置在不上不下那个位置的那颗心。
  飞抵别府,龙语仍旧被宿醉所纠缠,大雨。
  龙语问:啥时候拍温泉戏?
  导演明戈回他:想什麽呐!
  龙语如实回答:公费休闲呗。
  去角岛。明戈说,温泉够你等的。
  有专车来接,龙语还是淋了两步雨,班机上昏昏欲睡的剧组这会儿都陆续精神起来,插科打诨不绝於耳。令龙语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我怎麽会昧著良心写一部都市偶像剧。当然,钱是一方面,对别府温泉的热爱也是一方面,以前来的时候,留下过许多美好的印象。且,这一点也赢得了一些地方官员的青睐,这一次他会随剧组前来,多少有些应他们邀请的意味。别的不说,就通过这接待热情的阵势,足以看出对方的诚意。
  只是,唯独出乎意料的是,这部剧的主演。这向来不是龙语所关注的,也於是,才会造成一些尴尬的局面。
  好在,到目前为止,他们还都没搭理对方。那对他们来说,大抵都不是什麽愉快的回忆。
  然而,上车就给了龙语一个大尴尬。由於一些女士磨磨蹭蹭,他就下车燃烟一支,回来,接近最後一个上的。这时候,留给他的位置就还有两个:司机旁边亦或翻译旁边。翻译旁边的那个位置,紧挨著男主演,也就是,曾经抓头挠脸让他甩掉的那位。
  这麽一犹豫,剧务最後一个也上来了,一屁股坐到了司机旁边。
  嘿!算你狠!
  龙语再没别的选择,只得朝那个并不想坐的位置走去。
  车开了起来,龙语闭著眼,摇摇晃晃想要入睡补眠,这也是回避尴尬的最佳方式。不料,一旁的人却开了口:“最近怎麽样?”
  不说话是不可能了:“还行。你呢?也还不错吧?”
  “不错吗?我怎麽不觉得?”
  龙语不知接什麽好。他的女经纪人一跳,似乎,他也就落入了只能挣来都市偶像剧男一号的境地。确实,对他有些不公平。
  龙语不说话,对方也不再开口。一切尽在不言中,宽慰、虚假鼓励,一并省去。
  角岛位於山口县的下关市,不大,却并非无人岛。四平方公里的面积上有灯塔、有海滨浴场、有商店,还有一条大桥连缀著陆地,他们的车就是从那上面开过去的。
  行程不宽裕,於是天气阴沈沈下著雨也要开机。龙语有点儿恨这天气,这是存心跟他这编剧过不去嘛──您在,正好改改剧本。
  与导演进行了短暂的临时沟通,将一些桥段做了修改,剧组忙碌了起来。龙语拿出了DV,不拍演员不拍剧组,拍的是这片风光。天阴,却也别有味道。并不是天晴才美好。
  袁振曾说:世界上有那麽多去不到的地方,电影都能带你去。
  那麽,一台DV,也冒充一把专业摄像机吧。
  想给他看看。
  邹医生说,袁振的精神状态并不怎麽好。
  他也只能做些个鸡毛蒜皮帮帮他了。
  这病真挺要命,就像一间看不见的牢房将人拘禁。
  雨点拍打在镜头上,像是上苍在哭泣。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1:34:00

59
  咚咚两声,有人轻敲房门。龙语刚刚洗过澡,看看书就要睡了。
  不想理会。想必是服务员吧?我又不会说日语。
  这麽想著,他翻了个身,继续阅读。
  咚咚。又是两声。
  龙语坐了起来,点燃一支烟,下了床,趿拉著拖鞋走到了门口。
  拉开房门,陈修杰站在门外。
  龙语知道自己皱眉了。
  “要休息了?”对方直视著他的眼睛。
  “进。”龙语敞开了房门。
  “找你喝两杯,不算叨扰吧?”
  “坐,我去看看冰箱。我算发现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我有一天不喝的。”
  呵呵两声笑,龙语没有理会。
  跟剧组这是第五天,也是最後一天,可谓:颠沛流离。每天起个大早,睡的很晚。什麽都是陌生的,酒店、人群、风景。
  “冲下儿杯子。”龙语拎著酒瓶走到了单人沙发处。
  陈修杰起身,龙语开了酒瓶。
  “他们说你明天就走?”一边走向洗手间,陈修杰一边问。
  “嗯是。”龙语叼著烟附和。
  “很忙?”
  “还可以吧。”
  “那怎麽不等这边的外景拍完,也没两天了。”
  “想走呗。”
  “我是还特招你烦吗?”
  “要是我就不请你进来了。”龙语接过酒杯,放在茶几上,倒了两杯浅酒。
  “好吧,这句我信。你的风格,也就是如此了。”
  两人碰了碰杯,龙语抿了一口酒。
  “我觉得你特不快乐。这次见到,我就这种感觉。”
  “我还觉得你比我更不快乐呢。”龙语撇了撇嘴。
  “是啊。我不快乐。”陈修杰摸出了烟盒,“谁都知道我不快乐。”
  “何苦来的。”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怎麽就跳了。”点燃指间的香烟,陈修杰吐出了一口淡薄的雾气,“没有财政赤字、没有意外事件。”
  “所以媒体八卦说她爱你,跳了。”
  “她知道我是Gay。”
  “那也不妨碍她爱你吧。”
  “你说话还是这麽……”
  “那您大人大量。我就是这麽说话的一个人。”
  “也不全是。”
  “是吗?”
  “看你有心没心了。”
  龙语干笑了两声,“今後怎麽打算的?这事儿也不是发生一两天了。你看,社会舆论毫无更改。”
  “演戏。就算没什麽好角色。一样。你知道,我喜欢表演。”
  “嗯,我知道。我还知道人言可畏,这圈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你在外围。”
  “知道就行。愿意坚持,没人能拦得住你。”
  “有时候,作为公众人物,挺累的。大家都认定你是公众人物,说什麽做什麽全部理所当然。就好像嫖客跟妓女。给钱了,你就得笑。人们看你,看到的就是台前。幕後也是台前。你不能暴露出真实的自己。连过日子都得扮演。扮演陈修杰。陈修杰不是个人,是个符号了。”
  龙语又替两人倒上了酒。
  “上节目,主持人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针对角色的少,针对本人的多。给你的时间,只有十几秒甚至几秒。说完觉得说的不够好,也没机会更正。说出什麽,它就代表你了。然後,还有调侃。善意的、恶意的。你的高矮胖瘦、你的模样姿势、你的恋情家人朋友……就连吃顿饭,周围也是无数的镜头。时代不一样了,手机跟照相机没了区别。”
  “太累,不如再权衡权衡。”
  “我说了,我喜欢啊。喜欢表演。得到一些,肯定要失去一些。”
  “这麽想就对了。”龙语笑笑。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他起身,拿过来,看到来电显示是任伟。
  接起电话,龙语的态度不亲热不疏离,任伟说话他就听著,示意他接话他就接话。问他房间里有没有男人,他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答曰:没有。
  “你朋友?”龙语挂断电话,陈修杰含笑著问。
  “嗯。”龙语点点头,又拿起了酒杯。
  “呵。你看,我就连找个伴儿,都难。”
  “难什麽,你乐意,愿意排队的怕都得拐弯儿。”
  “乐意多久呢?几分锺?几小时?几天?然後你又得为此承担什麽?”
  “还不是你怕舆论?你说你活得多他妈累吧。”龙语也点上了烟。
  “累。”
  “人活著,拢共没几个乐趣,吃、喝、嫖,哈哈。你能满足哪个?吃?不敢吃这个不敢吃那个;喝?要注意场合注意度量;嫖?他妈给钱都不算完。赌和抽我不算你的,你更没那个胆子。”
  “所以喽,我不快乐是必然的。你呢?你有什麽不快乐?吃喝嫖赌抽,一样少不了你的。是你那脑子又多想了吧?”
  “知道你还问。”
  “假客气呗。找个理由,有人陪著喝喝酒,有人陪著说说话。你看,我都卑微到这个份儿上了。”
  “陪。都陪。三陪。”
  推杯换盏,闲言碎语。龙语并没有喝高,倒是喝的很舒服。想当日,怕是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他们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
  都变了,较之於往昔的时光。一个不再纠缠,一个不再推脱。
  什麽爱呀恨呀,在时间面前,一钱不值。
  当然,对於两个成年男人、又是曾经关系不简单的两个成年男人来说,暧昧气息不滋生那也是不可能的。言语间的一些挑逗,身体间不可避免的一些碰触。等等,等等。
  龙语认为,他把陈修杰又压在床上,一点儿都不奇怪。他不是木头,他也不是丑八怪。是吧?
  低俗欲望怎麽了?谁高尚啊?高尚也他妈是假高尚。白天喊著反三俗,晚上被窝儿里看毛片儿。你看,相声它都这麽说。别以为自己是个什麽玩意儿,你丫什麽也不是。你超凡脱俗,有本事你不吃不睡;你超凡脱俗,有本事你别做爱,还不是一天不做爱,那不难,难的是你一辈子别做爱;你超凡脱俗,有本事你别拉屎别撒尿,排什麽污啊,你不产污!都他妈一帮卫道士。以袁振为首。
  丧!偷个欢,袁振也往脑子里钻!
  咿咿呀呀,吱吱嘎嘎,人和床,都不消停。
  驰骋在一具肉体上,与驰骋在精神的海洋里,其实,那股子兴奋劲儿,不差多少。
  嘿。要不我喜欢干这档子事儿呢。
  热度降下来,龙语躺在被子下,叼著烟,眼睛看向酒店的窗外。黑压压一片,没有灯火、没有人气、没有都市的味道。这真难得。
  浴室里传来水声,让人听著不烦,倒是有些荡漾。
  这样的生活才适合他──什麽都不固定。没有框架。
  陈修杰洗过澡出来,龙语已经睁不开眼了,处於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他在他耳边呢喃:偶尔这样找你,不过分吧?他感觉到他濡湿的唇沾染到他的胸口。
  “怎麽会呢。”
  这句话是已出口还是埋在喉中,龙语并不确定。他只隐约听见他说:我不会影响你什麽,因为我知道我跟你要不到什麽。
  都是多明智的人啊。
  呵呵。
  别跟我要东西,我给不起。我是混蛋,对什麽也不会负责。为什麽别人活得累,就是因为太不混蛋了。人生短短几十年,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你他妈还能有自己吗?
  可悲。多少人不知道他们在浪费自己的生命,以爱之名。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1:39:01

60
  “下楼。”
  只有简短二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袁振起身,拉开扶手椅,望向窗外。遍地的银杏落叶中,那辆熟悉的车停在一片金黄色之中。叶子随风飘摇,一片两片的坠落,仿佛要将它掩埋。
  拿了挂衣架上的外套,袁振出了办公室,跟助理打了声招呼,顺著楼梯下去了。
  龙语叼著烟靠在椅背上,注视著袁振走出来的身影。是中午落地的北京,回家放了行李冲了个澡,他便开车过来了。每次约心理医生,是下午三点。他提前一些来接他。
  “你不是出行了吗?”袁振并没有上车,而是趴在驾驶侧的窗口,看向龙语。
  “上车。”
  “干嘛?”
  “看病。”
  袁振注视了龙语一会儿,绕过车头,走向了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上去,龙语开了车载CD,并不吵闹却也不怎麽流行。
  龙语不说话,袁振也不说。任由淡淡的音乐声充斥在这车内的空间里。
  “哦,对了,这是给你的。”龙语说著,凑身,摸过了车前方扔著的光碟,递给了袁振。
  “是什麽?”
  “礼物喽。当然还有别的,但我中午才落地,没来得及整理。这个直接从DV里拿出来就行,所以就带过来了。”
  “你拍了东西?”
  “别抱期望,技术不怎麽样。回头你看吧,解闷儿。”
  “难道是单口相声?”
  龙语笑了,嘴角微微上扬。
  “就我所知,你行程不是今天结束吧?”
  “就我所知,我好像承诺某人次次看病都随同。”
  袁振轻笑了一声,摸出了烟盒。
  入秋,天气凉了下来,尤其风起的时候,冬天即将到来的脚步声就愈发真切起来。从微微放下的车窗外,吹进了冷风,吹散了香烟的雾气。
  到了诊所,袁振进去了,龙语坐在熟悉的走廊里,出神。
  承诺是一件沈重的外衣,这大抵,还是他今生第一次穿上──陪袁振看病。
  为什麽呢?
  其实连龙语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做。对此,他有责任。
  至於责任在哪儿,同样扑朔迷离。
  他该远离他的,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去做的,唯独,这件事,例外。
  他希望他好起来。这个好起来不仅仅是不被他祸害,更是从内心里卸下一个包袱。他想,那样的话,他的新生活才能到来。那样的话,他可以走出更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龙语有些困,便就靠在墙上小憩起来。手机响过,他却不在意,或者说,没力气在意。太疲倦了。
  醒过来是袁振拍他的肩,那也是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听到他说:你怎麽困成这样了?一想起来是你开车带我过来的,我就後怕。
  龙语并不还嘴,而是挤压著迷离的双眼。
  “医生说想跟你谈谈,你要累就算了。”
  “没事儿,我过去。”龙语站了起来,“你头疼吗?”
  “有些,不碍事。”
  “钥匙接著,车上有水。”
  走进诊疗室,邹医生坐在那里,见龙语进来,起了身。
  “您坐,坐。”龙语走快了两步。
  “不了,方便的话,去我办公室谈谈?”
  “可以,都听您的。”
  “袁振还在等你吧?”
  “是啊。”
  “那要不然……改日?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哦?”龙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希望可以约个时间,我们坐下来,谈一些东西。”
  “这样啊……是要赶在下次治疗前吗?”
  “明後天,可以吗?日程上我有空当。”邹医生并没有正面回答龙语的问题,而是拿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备忘录。
  龙语摸了摸下巴,“行吧,那就明天。您看几点方便?”
  袁振抽完一支烟,看见龙语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怎麽说呢,不怎麽寻常。
  “怎麽了吗?”
  “没。下车,那边儿去。”
  “我开吧,你不是困麽。干嘛臭著一张脸?”
  “踩了一块儿口香糖。我睡醒了,我来吧。”
  “去,你上车吧。”袁振坚持。
  他坚持,龙语便不坚持了,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我请你吃饭,赏脸吗?”袁振看向了龙语。
  “行啊,反正这些天吃的不算顺口儿,或者诚实点儿说,糟透了。”
  “哈哈哈,真的假的?”袁振笑得爽朗,“跟剧组不享受?那麽多明星凑一起,还能亏了你的嘴?”
  “想什麽呐?以为剧组是天堂?明星怎麽啦?明星也是演员,演员的本职工作是演戏,没白天没黑夜,饿了等你的只有盒儿饭。”
  “不是吧?”
  “呵呵,唯一吃好,就是我们刚到的那天,有一场比较正式的会面,还有一些采访。晚上我们吃的料理。但说是料理,地方荒僻,其实我觉得还比不上咱们跟这边儿吃日料。”
  “呃。很偏僻?”
  “别府,知道吗?日本九州一带。以火山温泉著称。”
  “为什麽去那里拍摄?景色很好?”
  “景色好是一方面,我剧本里写的也是那里。所以才受到了地方官员的接待。”
  “呦,不得了啊。都这个级别的接待了。”
  “什麽啊,那种小地方。再说了,说是接待,说点儿啥也是通过翻译。”
  “那怎麽会想起写那里呢?很熟悉?”
  “谈不上熟悉。”龙语摸出了烟盒,点燃一支烟,“去过,而且印象深刻。”
  “有什麽典故?”
  “你这人好奇心还挺旺盛。”
  “随便问问。不想说就算了。”袁振耸了耸肩,“就是有一个事儿你得马上决定,晚上吃什麽。”
  “家常菜。”
  “行。”
  “第一次去九州,其实是偶然。当时就是想要旅行,英国的签证迟迟不下来,我就去了日本。那是得……十年前了?也许不到。总之很久。当时,内心很矛盾,对未来、对理想、对正在经历的生活。都挺迷惑,忐忑不安。单纯的想要离开北京一段时间而已,最好去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我英文马马虎虎,所以想去欧洲,结果,我刚说了,签证没下来,就去了日本。其实好多人说旅行特别美好,我不觉得,我觉得旅行本身是痛苦的,尤其是去到完全陌生的国家。语言不通、食物不合口、城市道路一片陌生。走丢了是常事,找不回酒店都不新鲜。但是,当你坐在露天的咖啡座上,或者随便的某个广场一角,看人群涌动,而你安然的无所事事,悠闲就来了。悠闲来了,就可以想一些自己的事儿了。没人打扰你。当时去的是大阪,没选东京,因为我觉得,东京跟北京,其实没什麽区别,都是一座关满了人的城池。城内人自恃清高,城外人艳羡不已。”
  “嗯。”袁振附和了一声。
  “去别府,是当时居住的旅舍老板娘推荐的。她会说一些英语,人又特别热情。而且挺会看人的吧,觉得我心事重重。我就让她推荐点儿我能浑身放松的地儿。其中之一,就是别府的铁轮温泉。有意思,他们问温泉叫‘地狱’。我泡进地狱里头,就想了很多事。真像置身地狱。这次之後,也去过两次,都是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剧本之所以写了这里,是因为,主要表现的是男女主人公内心的纠葛,对彼此前路的不确定等等。不曾想,剧组肯花这个钱过去,接洽对方之後,又受到盛情的欢迎。他们对我说,很多日本作家笔下都写到了别府。”
  “挺愉快的经历。”袁振笑了笑。
  “算是吧。”龙语将烟蒂碾灭在了车载烟灰缸里。这一次,实际上他也置身地狱了,却,什麽也没想明白。该说有些失望吧。对於袁振的事儿,还真令他理不出头绪了。
  晚饭是袁振下厨,两人喝了酒,龙语喝的不少,但没醉。留宿,是他们都想到的──袁振不会让龙语酒後驾车,龙语也知道袁振不会让自己酒後驾车。
  两人睡的挺早,躺在一起,身子挨得格外近。龙语很快就睡著了,袁振不然。看著明晃晃的日光灯,他想:天冷了,有个人睡在身边就是不一样。暖烘烘的。尤其,是你喜欢的一个人,那热度就格外烤人。
  说不上来是为什麽,袁振觉得龙语有些变了。变的是哪儿也不能确切表述,只知道是变了。譬如,变得规矩、保守、理性。这好像是好的,可对於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却指定不对──特别生疏。
  他怎麽了呢?
  搬走之後,生活成了什麽模样?
  回到以前了吧?於是,就想跟他只维持朋友的关系?这一点,袁振已经清楚感受到了。
  毕竟,对龙语来说,好像始终只将他看作朋友,即便曾经亲密过,也像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用他的话说:解闷儿。
  这混蛋。
  这麽想著,袁振翻了个身,龙语的背朝著他,睡的很平稳。
  怎麽会对这麽一个没心没肺没原则没立场的家夥……动心。
  而且,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於突然。袁振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打破了他们之间亲密的平衡。至少,一度在他看来,他们很难仅仅是普通朋友。
  吻印在龙语的背上,多少有些情不自禁。睡著的人还睡著,袁振只能拥他入怀。
  我很想知道,我做错了什麽。
  袁振迟迟无法入睡,便就下了床,开了DVD,拿了耳机。
  播放的,是龙语给他的那张光碟。
  拍的还可以,别看他说不在行,镜头却不怎麽抖也不怎麽闪。还有他声音的讲解:这里是哪儿,这个是什麽……
  他去不到的地方,他去了,打包带给他。他听到他说:你丫凑合看吧,我没探索那水平。敢蔑视我,老子殴打你。
  真糟糕。你怎麽能不对他认真?你知道他的劣根性,却也不能忽略他的好。

总统夫人,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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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16 01:39:09

61
  一早睡醒,摆在面前丰盛的早餐,在你身边来去的身影,清晨空气特有的味道……
  龙语发觉,他都忘记很久了。
  这会儿,坐在餐桌旁,不感慨是假的。
  “胡椒我没拿吧?”袁振刚从厨房出来,又停住了脚步,返身回去了。
  龙语不禁去想:如果我要是有个太太,就这模样的吧?想完赶紧甩了甩头──这可不是什麽好兆头!你没事儿扮演恋家男人?
  “煎蛋吃热的。”袁振换过了龙语的盘子。
  “我吃热的,你岂不是就得吃冷的?”龙语抬眼皮。
  “我喜欢吃冷的。”
  他还真让你没脾气。
  “馄饨比较淡,秋天不容易分解盐质。”
  “行!,养生大王。”
  “吃都堵不上你嘴。”
  “一会儿我就回去了。”龙语说著,喝了一口汤。
  “哦,嗯。我也过去办公室。”这种失落,在所难免。袁振抑制著自己不表现出来。
  “天儿凉了啊。”
  “谁让你耍单,还穿个短袖。”
  “我平时这会儿不是不起麽。”
  “你啊你……”
  “我替你说──无药可救。”
  两人都是苦笑。
  “最近都在忙什麽?剧本?”
  “没,没接剧本。写东西。有时候参加一些活动。年底了,颁奖什麽的多。赶上最近有个用我剧本的电影上映,还有些采访要应付吧。反正,就那些事儿呗。”
  “作息自己注意吧。”
  “诶好,紧遵教诲。”
  “贫。”
  “一般般,不用太恭维。”
  两人一起出门是九点半,龙语先取车,从院门开了出去,袁振锁好门,走後门去了公司。
  驱车前往诊所的路上,龙语看了看时间,跟邹医生约得时间还有富余,便就在一旁辅路上停下,给任伟去了电话。昨天他打过几个电话,最後接待他的应该都是语音信箱──龙语把电话都转走了。
  任伟有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听声音就知道尚未睡醒:“喂……你够早的,才几点啊。”
  “没睡醒就继续睡吧。醒了再通电话。”
  “没事儿……已经被你叫起来了。”
  龙语听见电话另一端打火机一声脆响。
  “昨天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一开始没人听,後来都转到语音信箱了。”任伟哑著嗓子说。
  “嗯,我知道。这不是给你回过来了嘛。”
  “那麽忙啊?还在日本?”
  “回来了。”
  “刚到?”
  “昨天到的。”
  “哦。”任伟顿了顿,“今天要见面吗?”
  “不一定。”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龙语收了线。任伟变得聪明了点儿,学会不追著问了。这让人比较舒服。
  继续查阅语音信箱,有些重要的,有些不重要。陈修杰也来过电话,说了点不咸不淡的暧昧话。
  龙语选择不回。
  到诊所,是约定好的十点半。邹医生跟办公室等著他,正写报告之类。见龙语进来,打了招呼。
  龙语应和著,拉开了椅子坐下。
  邹医生盯著他看了看,不紧不慢的开启了谈话:“首先,我必须要说,我们之间的对话,并不合乎规矩。然而,由於病人的情况特殊,你又从一开始就承诺过愿意跟进与配合……”
  “什麽叫情况特殊?”
  “嗯……我的意思是,他父母均不在了,又不肯提供兄长的联系方式……”
  “哦哦,您说,您说。”
  “在我说之前,想要询问您一个也许在您看来并不太礼貌的问题。”
  “您问吧。”
  “你们之间是一种什麽关系?维系你们二人的。”
  龙语深呼吸了一口。这问题足够击倒他。
  “冒昧问……是情人关系对吗?”
  “这跟他的治疗有关吗?”
  “这跟我要不要将进度告诉你有关,也关乎於下一步的抉择。首先说明,我的立场,不戴有色眼镜。”
  “那麽你说吧。”
  龙语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望向邹医生。
  “嗯。好。我明白。”邹医生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也将为龙语准备的纸杯往前推了推,“实际上,今天特意请你过来,是有一个抉择。”
  “关於哪方面的呢?”
  “治疗是否继续。”
  “此话怎讲?是说毫无进展吗?”
  “这个……”邹医生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叠文件,“根据我们的条约规范,有百分之一百的保密协议。您需要在这份文件上签字,然後我会给您放一些录音。”
  龙语接过来,大致看了看,似乎是与催眠有关。
  写下自己的名字,他将文件递还给了邹医生。
  哪里都是高科技了。龙语看著邹医生摆弄著电脑,不禁这麽想。就连探索人的内心,也离不开高科技。人类发明了各种各样的工具,却让他们懒惰了、冷漠了。
  这显然是一段整理过的录音片段,但足以说明问题:黑暗、血的温度、炎热、人垂死的喊叫声、挣扎、保全自己的冲动行为……
  录音播放完毕,邹医生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想你大概能明白了吧。所谓抉择,在於,为了治愈他的幽闭恐惧症,必须要揭开他封闭或者说被重新安置过的记忆。”
  “可以抽烟吗?”龙语的手伸向了外套。
  “可以。”
  “那麽烟灰缸,我就用这个一次性纸杯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不抽烟,也没有准备烟灰缸。但,我不鼓励人们抽烟。”
  事件大致有个轮廓:大巴的意外事故,车的坠落,急於逃生的人们各自丑恶的嘴脸,为求自保凶狠的行为,父母的倒地不起,这……不能是一个孩子可以去承受的。
  “您可以慢慢考虑。”
  龙语良久後才开口:“这不是我有立场能决定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暂时等一等,我想……联系一下他哥哥,也许……”
  “我明白你的意思。实际上,我也想要建议你采取这个方式。毕竟,这里面,牵扯到……”
  “不用再说了。”龙语碾灭了烟。
  “今天这个结果,是不能令人满意的。然而,人的内心世界就是这般千奇百怪。”
  “我就在想,是不是我让他来接受治疗,起先的这个决定就错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麽想,所以才说,单独我们约一天,坐下来谈谈。”
  “我没心理疾病,你不用疏导我。”
  “不是疏导。你看,从你身上,可以看出很多人对心理治疗的排斥。认为它是病态的、神经官能上的。其实,它不是。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有著自己不能掌握的部分,有著……”
  “传道。”龙语轻笑,“还是免了。”
  “不,如果说我的话语冗长没有目的性。那麽,回到正题。你介绍他来看诊,是很明智的决定。心理疾病,不像身体上的疾病,显而易见,通过吃药、外科手术等等一系列治疗手段可以治愈。它看不见、摸不著,影响却是巨大的。”
  “我懂。这个不用你来告诉我。”
  “有这样的经历,是吗?”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病人。”
  “好、好。你是强硬派的人,我也没有瓦解你的立场。就说建议他来看诊吧。你在意他、重视他、能体会他的痛苦,这些源自什麽,你比我更清楚,也许,你过往的经历,更加令你去这番鼓励他。一开始,我们都还不知道是这样的缘由,但不能抹杀开始第一步的正确性。你说对吗?”
  龙语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你对他的爱,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鼓励。我们在治疗中,他也多次提到你,提到他所感到的幸福的事。所以,今天,我约了你,坐下来谈。是想告诉你,无论怎样抉择,你的爱,对他来说,是一种宽慰、鼓励、支持,避风港一般的存在。你知道他的恐惧症、正视它,你帮助他,这是许多人做不到的。”
  离开诊所的时候,风更大了,卷起来满地的落叶。龙语从未感觉心情如此沈重过,更确切说,心情从未因为别人而这般沈重过。他的痛苦,从来都是针对自己的,并不针对别人。
  很糟。
  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