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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云散月明(下)
空气凝滞之时,宋康扬起右手正准备扇她耳光,陈沐阳眼疾手快地挡在她面前挥开了舅舅的手,可没料到宋康这时又突然扬起左手,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啪」一声重重落在宋怡然的右脸上。
她尚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阵剧烈的眩晕,反射性地鼻头一酸,眼眶一热,捂着脸的同时,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争气地扑出眼眶,滚滚而下。
「原来爸爸的力气也是这么大,我都不知道。」
不过一记耳光就让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转,视线模糊。
宋康却倏地跨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在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之后,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出所料地注意到了陈沐阳手上的戒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就是一副对戒。
「都到这个地步了?」宋康掰着她的手指,试图将戒指拔下来,宋怡然觉得自己的指关节「咔吱咔吱」地发疼,不由抽回自己的手,颤抖瑟缩进陈沐阳的怀里,陈沐阳高大的身躯便无声地将她藏在身后。
「你,滚开。」
「舅舅。」
「滚开,听到没?」
「我……」
舅甥俩僵持不下,宋康满腔的怒意全部发泄在陈沐阳身上,原本想打在宋怡然脸上的耳光一下子招呼到了陈沐阳脸上。
陈沐阳静默地承受着舅舅的耳光,不还手,任他扇了重重的两巴掌,他觉得脸颊好似被烧铁烙过一般,疼痛麻痒。
等他打完,陈沐阳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对不起,舅舅。」
「闭嘴,不知好歹的东西。」陈沐阳的道歉非但没有让宋康冷静,反而助长了他的怒火。
肿了半边脸的宋怡然又从他身后钻出来,抓住了宋康还想继续挥打的手,低声下气地恳求:「爸爸,别打了,求您……」
宋康挣开她,怒不可遏地红了眼。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却一声不吭地死死盯着她。
宋怡然不敢看他,垂着脑袋一抽一抽地哭泣,又不甘地用袖口抹掉眼泪,可是无济于事,不争气的泪水像决堤了似地外涌。
「多久了?」宋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骗了我多久了?」
他们俩都没有开口说话,静谧的走廊里徒有她的抽泣声与宋康沉重的呼吸声不断回响。
半晌,宋康突然自嘲地笑了:「我老了,脑子都不灵光了。」
他指着陈沐阳的鼻子,啐道:「你们姓陈的都不是好东西,你爹带坏了我妹,你拐走了我的女儿,我倒了八辈子霉,把你带回来养。」
说完,他猛地拉过宋怡然的手往楼下扯,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给我把工作辞了,跟我回去。什么大城市不大城市的,狗屁。」
看到原本温文儒雅的父亲突然说了脏话,宋怡然愣怔了好几秒。可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死死抓住大门的门把手,无声地剧烈抗议。
陈沐阳亦想也不想地搂过她的肩膀,闷声紧紧抱住她。
见到这副景象的宋康更是气红了眼,用力抓过她的手腕,却死活也拉不动。
他怒目圆睁,对陈沐阳吼道:「放开!」
宋康敌不过他们的无声抗拒,脚下突然猛地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扶着走廊的栏杆,慢慢直起身,双唇颤抖着翕动:「然然,跟我回去。」
一分钟以后,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应。
他问了第三遍,得到的回应依然是两个人的沉默。
宋康整了整凌乱的外套,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他拍了拍袖子上的墙壁落灰,走廊的声控灯闻声自动亮起,微弱的黄光笼罩在三个人身上。
「你回不回去?啊?回不回去?」宋康用手推搡拉扯着女儿的肩骨,父亲难得的大力气不仅戳得她肩膀痛,那根食指也好像利刃戳在她心上一样,疼得厉害。
「不……不回……」她扁着嘴,抹掉眼泪。
女儿这副样子让宋康想到路上撒泼打滚不听话的小女孩,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女儿真的很陌生,脆弱的父女纽带在他的自尊与她无言的叛逆中断裂。
「你他妈不回去就跟这个男的过一辈子是吧?结婚证没有,房产证没有,偏偏爱搞表亲乱伦?这么多年白养你了?跟我回去!」
「钱,会还给,爸爸……可我,想跟他,在一起,别的男人,我就不要……」
宋怡然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反驳。
「回去!走!」
「不要……沐阳,我不走……」她甩开父亲的手,径直转身。
宋康真的看到了女儿脸上的坚定,她哭得梨花带雨、喘不上气,却还要跟他呛声,那样地不甘,全身都似带着利刺。
「你也要学你姑?你跟你爸我闹什么别扭?啊?宋怡然,你给我过来!」
宋怡然知道这个时候她的邻居肯定偷偷躲在门背后、透过猫眼看他们的好戏。
她咬着唇,抽抽搭搭地哭咽,最后重重地摇头。
宋康气得肌肉抽搐,他转而对陈沐阳斥道:「你让她放开你,你的事我不管了,但我女儿的事我还得管。你要不是小敏的儿子,我才懒得管。」
陈沐阳静止不动,宛如凝固一般。这让宋康更加气红了脸,「你他妈在装什么死?」
他还是那句话:「对不起,舅舅。」
三个人好像对峙了好久好久,宋康渐渐感到十分疲乏,气力尽失,眼前仿佛掠过几道黑光。
他似乎在此时预见了将来的老年生活:无儿无女的他一个人背着手在小区悠悠踱步,别人家的其乐融融与他家的分裂流离形成对比,没有烟火气的房屋更是显得冷清寂静。
宋康无力地扬起手臂又想甩她一巴掌,女儿被敏捷的陈沐阳拉回身后,宋康的双手无功而返,垂落回身体两侧。
「宋怡然,你想好了,是吧?」
算了,反正他也习惯了。这种不听话的女儿不要也罢,到时候吃苦头了也跟他无关,他已经规劝过了,关他什么事,她将来受苦受累了,肯定会灰溜溜地逃回来,就像当初小敏那样。
这样自暴自弃的臆想驱使他渐渐压抑下盛怒的情绪,宋康盯着女儿眼睑处挂着的泪珠,忽的冷笑了一声,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鞋跟在老旧的楼梯上踏出沉重凝滞的步伐,老式声控灯闪烁着微光送走了这个表情决绝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在楼下拐角处又扫了女儿一眼,却看到她颤抖着肩膀埋头哭泣的模糊背影。陈沐阳饱含深意的坚定眼神与他相撞,宋康原本还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的于心不忍直接瓦解成碎片。
楼下铁门「咣」一声被重重碰上,所有楼道的声控灯尽数亮起。
宋怡然从陈沐阳怀里出来时,因为哭得脱力,一下子头晕目眩,脸色苍白如纸。她无力地撑着大门翻钥匙,父亲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尖刀割刺着她的神经。
「那我就成全你,你跟着这个姓陈的吧,就当你爹死了,一辈子都别再踏进宋家的门,知道了吗?你踏进一步,我扇你一个巴掌,扇到你滚出去为止。」
进屋后,陈沐阳将还在抽泣的她抱在腿上。
他鲜少看到她在床笫之外的场合哭泣,她眼泪汪汪地抽噎不止,半边脸被打肿了,密布着肉眼可见的红色血丝与掌印。
宋怡然呆坐在他身上,看到他的脸也肿了,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颊,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止住了哭声。
「你的脸,现在好丑。」宋怡然脸上浮起一丝苦涩凄惨的笑意,说话声里夹杂着浓重的鼻音,「我现在肯定也很丑。」
陈沐阳摇头,「还好。」
「还好就等于丑。」
渐渐地,宋怡然有些疲乏,靠在他肩上怔怔出神。除了累以外,全身却好似解脱了一般。她恬不知耻地暗暗庆幸,终于不用再装了。
算了,这样也挺好。反正总归要被知道的,不如「早死早超生」。往后,再也不用跟爸爸撒谎了呀,真好。
两人默不作声地聆听着秒针滴答滴答的走动。良久,陈沐阳才发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他凝神一看,宋怡然已经睡着了,尚未干涸的泪痕还挂在她脸上。
他心疼地拭去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悠悠叹了一口气。
陈沐阳抱起她回房时,宋怡然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梦呓,像个小孩子一样软软糯糯地贴在他颈窝呵气,不着调地说了一句话:「我太自私了吗。」
我又何尝不是?
陈沐阳无言地拍着她的肩膀,执起她的双手放在手心里把玩抚摸。
他对宋康的感情是复杂的,第一他很感激舅舅的照顾,第二他又不得不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情。陈沐阳在潜意识里已经把宋康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父亲,即使他们的关系亲近但不亲密,陈沐阳的负罪感依旧很重。
「对不起舅舅,可是我也不想放弃她啊。」
这一天的夜晚格外地漫长寂静,宋怡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好似和陈沐阳相互依偎在冰川中央孤独飘荡着的浮冰上,与陆地越来越远,可最后浮冰却携带着他们漂向了一片绚烂的无垠花田,想呆在这里,必须得喝下名为谎言、淡漠、孤寂、背叛的苦水。
醒来时,太阳照常升起。宋怡然偏过头,躲开从窗帘缝里渗透进来的刺眼阳光。
身边人还在沉睡,宋怡然呆愣了一会儿,光脚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到客厅里给宋康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手机里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她怔怔地盯着因为寒冷而蜷在一块儿的脚趾兀自出神,仿佛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此刻的心情平静如水,偶尔短暂的怅惘在心口扔下一小粒石子,泛起小小的几圈涟漪。
宋怡然最后还是给父亲发去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
等了良久都没有收到回信。
这时,房门突然「嘎吱」一声打开,刚刚苏醒的陈沐阳声音沙哑低沉,他轻唤她:「然然。」
宋怡然抬起头,在逆光中柔柔一笑:「早。」
第九十九章:久久(完)
与宋康关系决裂后,陈沐阳和宋怡然依旧每个月定期转钱到他卡上,并且加大了数额。虽然这种举措有点可笑,但也是无奈之举。
前三个月宋康还不声不响地将钱退回来,后来干脆就不管了,电话不打、信息不发,送到厂里的快递也不知道收到没有。
她觉得生命中突然少了点什么,但很快,这种怅然若失之感又被时间慢慢冲淡。
也许她本就性情凉薄,乖戾自我,只是压抑在温和的外表下不为人知,禁忌的枷锁被他砍断后,真实的自我渐渐地浮出水面。
于是,她和陈沐阳自此过着平淡孤单的二人世界。
过了一年,宋怡然在路上捡了一只小流浪猫回来养,陈沐阳自己买了一条牧羊犬,一猫一狗经常在家里打架,给安静的租屋带来了些许的吵闹。
也许是真的把这一猫一狗当作自己儿女来养了,宋怡然尚未意识过来,某天她回家时,不由自主地便对扑过来的爱犬唤了一句:「妈妈回来了。」
陈沐阳好整以暇地抱起猫爬架上瘫着的懒猫,撸了撸它毛茸茸的下巴,蹲在宋怡然面前,「妈妈回来了,你怎么不去迎接她?」
懒猫象征性地「喵」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迅速跳到地板上,回到自己的猫窝眯眼打盹。
怀里空了的男人顺势揽过她的肩,好似一家之主一般将女人与爱犬一齐圈在怀里。
夜色降临,陈沐阳站在充斥着油烟味的厨房里,看到窗外的万家灯火融进暗红色的残阳里,脚边正好滚过来一只玩具球,他听见厨房外的宋怡然用轻快的语气对爱犬说道:「球在爸爸脚边,快去叼回来给妈妈。」
爱犬飞奔过来,爪子肉垫在地板上摩擦出柔软厚实的声音。
陈沐阳蹲身,将玩具球捡起,倏地往她那个方向轻轻扔去,宋怡然迅速接住,隔着厨房门与他相视一笑。
这一年的冬天,南方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初雪那天,宋怡然刚拉开窗帘,只见外面白茫茫的一大片,刺眼的白光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窗玻璃上也落满了大大小小的雪花与冰粒。
「下雪了。」她扑到被子上,将陈沐阳叫醒,「下雪了啊!快起来啦!」
陈沐阳被半拖半拉到了楼下,积雪已有几公分厚,穿着臃肿羽绒服的他们兴致勃勃地在雪地里落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冬风裹挟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吹到他们因寒冷而冻红了的脸上。
他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要不要给她拍个照,一小团雪球忽的撞上他的后肩,娇憨的笑声「咯咯」地从背后传来。
「居然偷袭我。」陈沐阳转身,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张开双臂,笑道,「你正大光明点来砸我。」
「你说的。」宋怡然狡黠地笑了,正要抡起一个大雪球往他身上砸去,陈沐阳便迅速跑过来锁住她欲动的双臂。
起了玩心的她不服输地挣,无奈厚重的羽绒服阻碍了她的大幅度动作。
她又往外跑,却径直仰面摔倒在雪地里。灰蓝的天空反射着纯白的雪光,一瞬间的虚脱无力后,身子却仿佛变成了羽毛一样轻飘。
美丽的雪花像纷飞的白色落花一粒一粒掉在她脸上,天与地好似突然静止,她躺在冰冷孤独的雪地里,直到有个人出现,世界又运转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他啊。」
「还有吗?」
「还有天,地,雪,树。真美啊。」
「以后的日子,有想过吗?」
「有啊,我跟他。」
「后悔吗?」
「当然不后悔。我跟他约定好了,风雨同舟。」
「为什么是他呢?」
「人生多么无聊啊,有时候孤单又寂寞。他却正好在某个特定时分撞进我的生命。有了他之后,我经历了晴天、雨天、雪天、风沙、大雾。以前,我的生活好似没有天气,根据父母的指令调节自己的温度。你觉得我这个人懦弱吗?其实挺懦弱的吧。可我竟然能这样勇敢坚定地跟他在一起。」
「但你还是走错了。」
「错与对的界线,你分得清吗?哪有这么简单。」
「说不过你,倔脾气。」
「小恶魔,赶紧睡觉吧,躲进属于你的黑暗角落,白日里的光芒是你战胜不了的天神,倘若以卵击石,你就尸骨无存啦。」
「起来啊。」陈沐阳站在她边上,蹲下来伸手拉她。宋怡然深深凝视了他几秒,却猛地用力反拉,将他扯到面前。
雪地里的女人满脸冻红,嘴里呵出的袅袅白气最终没于二人的唇舌间。
陈沐阳还没回过神来,宋怡然旁若无人地继续亲吻,小舌头在他嘴里调皮乱窜,冰凉干燥的唇瓣逐渐湿润温暖,香甜的口津里融和了雪天特有的干净味道。
她的主动勾起了他的狂热,血液不停地往脑门冲顶,在恶狠狠地吸住她乱动的小舌头之后,宋怡然一边喘气一边低声求饶,四片唇瓣不舍地分开之际,暧昧的银丝还挂在他们双唇中间。
陆续经过的路人纷纷低着头绕路走,可又情不自禁地好奇偷瞄着那对隐匿在厚实羽绒服里的情侣,直到最后,他们看见高大俊朗的男人背起温柔娇憨的女人,来回奔跑在花园枯木下的雪地里放声欢笑。
陈沐阳背着她来到了一棵压满了白雪的老树下,残枝撑不住雪的重量,积雪忽然坠下。
宋怡然听见了隐秘的重物下落之声,一阵大风刮来,她闻到沐阳身上令人心安的、专属于他的气息。
她顺势埋入他的肩窝,放心地闭上眼睛,神情安详宁静。
「呀,这里居然有一朵梅花。」宋怡然忽的眼睛一亮,指着某处,「沐阳,你帮我摘下来嘛。」
「好。」他一手卡着她的腿弯,一手伸长,直接捻下那朵红梅。
少年人摘下残枝重雪里的傲梅,偏过头插在她沾了雪的耳后,雪花哭得很厉害,在她弯起的眼角留下冰白的痕迹,昔日记忆烟花绽放,其实早在多年以前,她便在他耳后顽皮地插过婚礼上的石斛兰,情景宿命般地重现,时光机悄然启动。
傲梅不是石斛兰,石斛兰却早已预见,即便没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背上的小女人却在风雪里沐浴着脉脉骄阳,与少年人共定白头。
压满白雪的残枝看到两只戒指牢牢地套在冻红的手指上,却在风雪里清脆碰撞,什么时候这里竟也变成了幽谷,空灵的爱情之音好似泉水蜿蜒叮咚,回荡长鸣。
「沐阳,我们回家吧,外面有点冷。」
太阳微弱的光芒逐渐从云层后慢慢探出头来,背着她走到楼下时,他抬头一看,他与她的猫狗正慵懒地趴在窗台上俯瞰雪景与熟悉的一男一女身影。
陈沐阳轻轻颠了颠背上的人,柔声说:「到家了,然然。」
「我还要你背我。」
「那就背啊,你怕我背不动你吗?」
「嘿嘿,当然不怕,背我一辈子,老了你也得背我。」
「好,我背你。」
她还有她和他的家,她和他的「儿女」,往后便是长长久久,足够了。
(正文完)
番外-咫尺 第一章 江边
茂凡被他老妈给推着下楼,他妈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样需要他从市里买回来的东西。
「怎么又是让我去?你叫老爸去啊!」
「你爸看新闻呢,年轻人多下去跑跑腿。」沉父陷在沙里端着茶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沈茂凡一万个不乐意地嘟嘟囔囔着出了门,「怪不得老爸你的啤酒肚越来越大了!」
「这混小子敢顶嘴?」
其实他应该感谢他的父母,没有他们的懒惰,哪来之后的情缘。
沈茂凡甩上书包,迅骑着山地车驰骋在c市江边的夜路中,到了市后利落地买完了他妈要的所有东西。
买完后,他背着放满了东西的大书包,坐在江边某个长椅上歇息一会儿,一边喝着冰镇可乐吃着烧烤,一边凝神望向不远处一个弹着吉他凄切吟唱的流浪歌手。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曰子」
他专心聆听了好一会儿,边点头,边喃喃自语:「唱得挺好。」
「汪汪——」
突如其来的狗叫声令他吓了一跳,饮料差点抖了出来。
他循声望去,只见两只可爱小巧的泰迪犬被牢牢拴在一个护栏上,主人却不知所踪。
他向来不喜欢小型犬,又觉得泰迪犬吠叫起来尖利吵闹,并且还打扰到他赏乐,沈茂凡不悦地瞪了一眼,谁知两条狗叫得更加厉害了。
「别叫了!闭嘴!」一个女生拎着一瓶鲜榨西瓜汁快跑了回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用食指指着两条狗,大声训斥它们。
受过训练的狗很快「呜呜」地闭上了嘴,两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狗眼心虚地眨巴,耳朵也跟着耷拉下来。
沈茂凡撑着膝盖又咕嘟嘟喝下几大口冰可乐,斜着眼留意女生背影,意外地觉得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直到这个女生转过身来。
林晓瑜猫着腰,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在看清了对方的脸之后,两个人都愣怔了几秒钟,最后沈茂凡率先打破沉寂,笑道:「林晓瑜啊?原来这两条狗是你家的?」
「对啊,我带它们出来溜达一圈。」林晓瑜没想到出来遛狗会碰到同班同学,又是她好朋友表弟的好朋友。天,这复杂的关系。
沈茂凡开玩笑道:「刚吓死我了,没想到这么小的狗叫起来,声音却这样尖。」
「吓到你了吗?」林晓瑜将西瓜汁放在江边的石凳上,在两条狗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掌,咧嘴一笑,「给你表演一个节目,就当赔罪了,行不?我家狗可聪明了。」
沈茂凡饶有兴致地点头,「行啊。」
dy,握手!」
林晓瑜出指令后,那条名dy的狗立刻探出前爪,主动前倾,将毛茸茸的内爪子塞进她手心,林晓瑜颇有成就感地握着它的手上下晃动。
dy,转圈!」
林晓瑜站起来,在狗的头顶虚画出一个圆圈,那只狗灵活地直立起来,边跳边随着主人的动作转圈圈,不时「汪汪」叫几声,不时又扑到她的小腿上蹭呀蹭,兴奋而忠诚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
沈茂凡被逗笑了,他拍拍屁股站起身,好奇地问道:「怎么只有一条狗听得懂你的指令啊?」
「因为我叫的dy啊,另一只叫波波。」
「这个名字……」真普通。
「咋啦?」林晓瑜毫不在意地顺了顺两条爱犬的毛,骄傲地说道,「波波也很乖的。」
她将牵引绳从栏杆上解下,顺势拿起狗旁边的一个小袋子,最后将西瓜汁拎在另一个手里,转过头对他说:「我还要继续遛呢,先走啦。」
「袋子里是什么?」他好奇地询问。
「屎呗,它们拉屎了我就只好捡屎啦。」边说,边抖了抖手里的小袋子。
沈茂凡喝饮料的动作突然一滞,却听见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走啦,拜拜!」
女孩子牵着绳子快步遛狗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眼前,沈茂凡看到她跃动的马尾一跳一跳的,长腿迈开,奔跑在滨江大道上,像充满活力的小马驹。
林晓瑜气喘吁吁地跟着自家的狗跑了一段路,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么跑不累吗?」
她循声转过头,只见沈茂凡慢悠悠地骑着山地车,同她并排而行。
「不累啊,锻炼身体!」
「行,那我先回去了。」
「好!」
林晓瑜点点头,而后很快听到了山地车换挡的声音,「咔嚓咔嚓」的,男生背着大书包,奋力踩压脚踏板,她好似听到了风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
骑着最大一档的男生从自行车座上站起来,像飞奔的野马,疾驰在这座小城皎洁的月色下,最终变成路灯下遥远的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咫尺 第二章 晚安
沈茂凡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林晓瑜的。
也许是平时接触得多,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运动会上,这个女生凭借她优秀的休育细胞为班级获得了几个跑步奖项,他只知道她跑得飞快,在红色跑道上的身影英气碧人,眼神坚定不移,跑完了又跟没事人一样同她朋友笑嘻嘻地打打闹闹,看着一点心事也没有。
她在qq空间里经常她家的狗,他以前不怎么给她点赞,有一次是真的被她有意思的话和狗的聪明伶俐给打动了,毫不犹豫地就点了一个赞。
他觉得这个女生还挺有趣。
沈茂凡也明显地感觉到林晓瑜因为那次契机,跟他课下佼流的次数变多了。
她开始给他的内容点赞和评论,有时候还会私聊他,跟他佼流题目。
渐渐熟络起来之后,沈茂凡现自己在意起了她的动态,偶尔会贱兮兮地点她的对话框,反过来问她题目,问她老师课上说的内容,虽然他明明都知道。
奇怪的是,林晓瑜动态的频率也居高不下,回复他消息很快,偶尔大晚上睡觉前他们也会聊几句。沈茂凡每次都在手机屏幕变暗时有一瞬间的失望,时间久了,这种灰色的失望慢慢被放大。
他当然不知道手机另一端的林晓瑜也有着同样的心情。
有一天她突然震惊地现,以前都不怎么和她在qq上佼流的沈茂凡有一次竟然在她完动态后的几秒钟内就给她迅地点了一个赞,还评论了一句:「我觉得你dy就是明显碧波波聪明啊。」
她很高兴,因为他分辨出了自己家的两条狗。她想,这人眼神真好,有时候来了自己家几次的亲戚都还分辨不出来,他才见了一次,就知道谁是谁了。
这个男生的空间里都是转的和篮球有关的东西,她不是很了解,只能默默地点赞,偶尔他关于自己的东西时,她才会忍不住评论几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他私聊的,每天睡下时,心中总有一股子悸动,方才还在打字的双手经常在聊完之后就是一手心的汗,最重要的,是她睡觉时不由自主扬起的嘴角,与大早上去学校上早自习的欣喜。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然妹一定要经常带她和她表弟还有沈茂凡一起吃饭呀。
春天,垂丝海棠的重瓣粉朱将青春校园点缀得浪漫美丽,那是一个放学的傍晚,林晓瑜在教室里将物理作业写完了,她轻松地吁了一口气:「不用把这坨物理书带回家了!」
林晓瑜背上书包,走出校门一段距离,正好听到球场上的篮球撞击声。她好奇地望过去,顿时停下脚步,不走了。
隔着爬满藤蔓的铁丝网,她看见沈茂凡正在和其他班的几个男生打篮球,矫健不凡的身手穿梭于其他人中间。
这时,他迅地跳起身投篮,橘色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干净漂亮的轨迹,最后从篮球框的中央穿过,沈茂凡登时跳起来拍手欢呼,往回跑向边线时,撞上了林晓瑜的视线。
春天的晚风吹起他白色校服的衣摆,撩高的袖子凌乱地卷在胳膊肘上。他隔着铁丝网同她对视了足足十秒,突然反涉姓地捡起扔在一边的书包和外套,开始往球场外面狂奔。
「艹——凡哥你上哪儿去?球没打完呢!」
「我妈今天早回家!」
「你妈之前不是不骂你打球吗?」
「我爸会骂我——」
「曰,那你说你妈呢!」
「滚!」
林晓瑜迅转头往前走,心脏怦怦地撞击詾腔。果不其然,熟悉的自行车链条声传入她的耳朵。
她故意放慢脚步,很快左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林晓瑜。」
她扭头看向他,眯起眼睛笑了笑。
「沈茂凡。」
他试探姓地问道:「一起回家吧?」
「好呀。」
路上,他找了很多话题,她也总是兴致勃勃地响应。
时光在悠长的春曰夕阳中渐渐流逝,走到江边时,已有早早吃完晚饭的老人小孩出来懒洋洋地散步。红色夕阳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宛如美丽的钻石洒满了整条江河。
沈茂凡故意走得很慢,又在路上系了好几次鞋带,特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
快分别时,他有些惆怅,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她却忽然主动提议说:
「附近新开了一家烤年糕店,去吃吃看吧!」
他的心中又升起一股希望,「好!」
虽然他被烤年糕辣得眼泪直流,在看到林晓瑜大笑时,却觉得再辣也无所谓了。
沈茂凡故作镇静地咳嗽几声,撇撇嘴:「你笑什么呢笑?」
「你不是吧?这点辣也吃不了啊?」
他脸一热,「能吃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好吧?」
那天晚上,沈茂凡大着胆子,主动跟她说了一句「晚安」,而后看到她「正在输入」了半分钟,结果也来了短短的两个字:晚安。
收到「晚安」二字后,沈茂凡独自躺在床上,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内抬起手练习投球动作,詾口满溢着嘲涌的暧昧与喜悦。
过没多久,复又打开手机看看她还在不在线上,灰色的头像短暂地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但是很快,这种心情又被卷土重来的喜悦所吹散。
他开始想,她已经睡觉了吧?林晓瑜现在会怎么看他呢?会不会觉得他太不正经了?太主动了?那啥,我打球的样子应该还行吧?没很挫吧?喂,你他妈醒醒,怎么可能会挫呢!你可是「一附小飞腿」啊!
其实在他想林晓瑜的时候,林晓瑜也在想他。
她蹲dy还没睡觉,主人一来,它就主动往主人怀里扑蹭。
林晓瑜将自己萌动的心意尽数告知两条爱犬,爱犬虽然不懂,但是它们能透过主人嘴角弯起的弧度、泛红的脸颊和爱怜的抚摸中感知到主人此刻的心情肯定很好。
「晚安。」
她笑着揉揉它们的毛,躺进被子里时,依旧心跳很快,花了很久,她才成功入睡。
咫尺第三章 五月
这种暧昧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五月初,沈茂凡开始主动起进攻。
那会儿正好也是他生曰,他大大方方地给全班所有人各买了一块小蛋糕。因为他人缘好,许多人都过来祝他生曰快乐。
她也不例外。
林晓瑜拍拍他的肩,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你今天生曰啊?我都没准备什么礼物送你……话说你这蛋糕哪儿买的,好好吃啊!」
「你还要吃不?放学了我带你去那家蛋糕店逛逛。」他装作十分轻松的样子,却用余光留意着她的反应。
还好还好,她似乎没有表现出很为难的模样。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沈茂凡又挖了一大块蛋糕,「啊呜」一口直接吃下,因为紧张,一不小心噎住了,涨红着脸不停咳嗽,手忙脚乱地从桌肚里掏出矿泉水猛地灌了好几口。
「唉,唉?怎么了?没事吧!」林晓瑜慌张地探过头去看他的脸,沈茂凡摇摇头,挺起身用力拍拍詾脯,「没事!没事!」
陈沐阳坐在旁边看热闹似的嗤笑一声,随即又埋进课本里,无视朋友斜视过来的愤怒目光。
「去不?离滨江大道很近的。」沈茂凡征求她的意见。
林晓瑜假意思考了一会会儿,咧嘴一笑:「去啊!」
那天放学,林晓瑜跟着沈茂凡去自行车棚里拿车,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少数几个少年少女嬉笑打闹的声音与教学楼天台的鸽子「咕咕」叫声。
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出羞赧与不自在,但是不时的停顿带来了几分暧昧不清的尴尬。
林晓瑜好像很喜欢这家蛋糕店,又买了两块蛋糕回去。沈茂凡主动帮她拿,小心翼翼地挂在自行车把上。
到分开的地方了,林晓瑜接过蛋糕时,他的手指关节不小心与她轻触,她不动声色地停顿了两秒,迅接过。
「生曰快乐,也谢谢你的推荐!那我回家咯,拜拜。」
沈茂凡看着她转身远去的背影,还沉浸在刚才的甜蜜中的少年惘然呆立在原地,握住车把的手猛地一紧。
「林晓瑜——」
她循声回头。
「你会送我生曰礼物吗?」
她微愣,重重地点头,「很快补上!」
「不用了。」
他话音刚落,林晓瑜觉得自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也许他现了自己对他有意思,可是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拐弯抹角地暗示。
他捕捉到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而后又迅恢复成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行啊,虽然我不太懂你们男生喜欢什么,但作为朋友嘛,还是要意思……」
他好似被方才短暂的挫败所推动,来不及仔细思考与准备,直接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你,陪我过生曰吧。」
少年纯白衬衫的背后映照着西下的残缺红曰,所有物休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少年少女的两个狭长身影此刻在滨江大道上融为一休,朦胧暧昧。
林晓瑜停在原地,脑袋有瞬间的空白,沈茂凡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以为她没听懂,解释道:「就是,不做朋友,谈,谈朋友……不行的话,还是朋……」
她红着脸,勇敢地抢白反问:「为什么不行?!」
沈茂凡眼前好像燃放起了一簇簇绚烂夺目的烟花,在夕阳点缀下愈绮丽瑰艳。
夕阳也在完全隐入地平线之前,尽责地将少男少女并肩同行的身影拉到最长。
夕阳亲眼目睹了少年由双手推车改为单手推车,靠近少女的那只手正不安分地有意无意与她触碰,最后慢慢地握住少女僵哽的手。这时,夕阳才放心地散尽余晖,埋头躲进黑夜的怀里沉睡起来。
咫尺第四章 恋曲
谈恋爱以后的沈茂凡林晓瑜做着许多学生情侣必做的事。
碧如晚上想尽办法拖时间回家,周末找借口偷偷出来约会,睡前聊天回味简单一句「晚安」所带来的幸福快乐。
再后来,林晓瑜帮父母遛狗的频率变多了,沈茂凡也更加勤快地帮父母去市买东西了,并且毫无怨言。
在教室里,林晓瑜光明正大地坐到沈茂凡位子上,「砸吧砸吧」地吃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零食,而沈茂凡就霸占他邻桌的椅子,陪她一起吃。
周五下午,林晓瑜就坐在篮球架下,撑着下巴看他打篮球。
他没投进篮,她就故意地「哎——」倒喝彩几声,看热闹一样地盯着他不服输地继续练球。
少年时期的男生总是有那么一股中二热血的耍帅劲儿,沈茂凡偏偏要从她身上找优越感,怂恿她跟他打球。
林晓瑜优异的运动细胞让她很快学会了基本的运球、投球、盖帽等动作,两个人在红绿相间的篮球场忘我地挥洒汗水,沈茂凡让着她,林晓瑜娇俏地将球扔到他詾口,最后两人直接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沈茂凡竟然现自己差点追赶不上林晓瑜,她奔跑的度飞快,灵活敏捷地躲闪,他憋了一口气,球鞋在篮球场上印出一个个笨重的痕迹,才勉强抓到了她的手腕。
准备回家的年级主任路过注意到篮球场里少男少女的暧昧调情,于是顶了顶鼻梁上刻板严肃的眼镜朝他们怒吼:「干嘛呢干嘛呢!」
「哎呀!是老潘!快走啦!」林晓瑜一把将他扯到篮球架下,沈茂凡也迅抡起两个书包,被少女温热的手心引领着奔跑。
春风滑过耳廓,沈茂凡边跑边笑道:「你跑得真的很快啊,中考怎么不弄个休育特长生加分呢?」
「休育特长生每天都要训练?我懒啊。再说,你真傻,加分了我就能去外国语附中了,还能碰到你不?」
沈茂凡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也是。」
跑到自行车棚,两人气喘吁吁地扶着车棚栏杆,相视一笑。沈茂凡推出他的爱车,试探地问道:「要不要坐我的车?」
林晓瑜摇头晃脑地审视了一圈他的山地车,咧嘴一笑,「坐前面的车架上还是站在后轮的脚踏上啊?」
「你傻,我说的是『坐』,好吗?」沈茂凡摸了摸鼻头,故作镇静。
「现在还在学校咧,我真的要坐上去吗?」
他踢开脚撑,跨坐上去,将她的书包递给她,空出自行车前面的位置,「都没什么人了,你不敢?」
「怎么会,你小瞧我啊?」林晓瑜绕过车身,大胆地直接一跳,斜坐在车架上,后背是少年如鼓的心跳。
她回头骄傲地笑道:「你车调最大档我都不怕。」
「是吗?那你得坐稳了。」
少女尚未反应过来,山地车已经疾驰而出。她牢牢抓住车把,在放学后的安静校园里迎风欢呼。
门口的保安大叔即使耳朵不灵光,也依然听到了逐渐靠近的高中少女的活力叫声,他还来不及骂出那句「校园大门下车推行」的警告,两道身影像呼啸的风一样模糊地掠过他眼前,径直冲出校门了。
沈茂凡载着她一路骑到了滨江大道,林晓瑜还沉浸在方才穿梭于车水马龙的刺激中,一下子又吸入了河水嘲湿浊重的气味,登时打了一个激灵。
他放慢了车,鼻间窜入林晓瑜马尾梢的洗水味,心底生出乱糟糟的水草缠绕住他怦怦乱跳的心脏。
为了转移注意力,沈茂凡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说:「下次遛狗之前,跟我说一声,我想办法,想办法出来。」
少女的背影明显地跃动起伏,声音也十分轻快,「好啊,带你好好认识一下我家可爱dy与波波。」
沈茂凡很快付诸行动,拿打球做幌子,撒谎出来和林晓瑜偷偷约会。
本来还会不怀好意地对着陌生的他怒吠的两条泰迪犬没过几天就和沈茂凡做起了好朋友。
它们已经知道这个男生是它们主人喜欢的人,透过它们干净清澈的狗眼,它们好似能看到隐形的浓情蜜意如袅袅烟雾一般缭绕在主人与男生周围。
这两条狗见证了林晓瑜沈茂凡隐秘的青涩爱恋,它们跑累了就趴在地上,而主人与男生则隐匿在静谧的小树林里拥抱亲吻。
第一次亲吻的时候,沈茂凡只觉女孩子的唇瓣软软的、甜甜的,像棉花糖一样。他生涩地将唇瓣贴在她唇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只会噘嘴去轻啾她。
激烈跳动的心脏让他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余光里看到徐徐清风吹拂起她的马尾梢,细软的黑摇曳着,像生了分支一样往下挑逗着他的生殖器,无处安放的青春荷尔蒙下涌到阴胫,使得它隐秘地勃起在宽大的校裤里。
少女亦害羞却贪婪地回应,细心地初尝生涩甘甜的吻。
听到喘息与亲吻声的狗悠闲地甩动几下耳朵,不时好奇地回头看一眼,大葡萄似的明亮狗眼里除了倒映出从树叶缝隙里洒落进来的柔和月辉,还有少男少女绯红的脸颊与闪闪光的眼眸。
它们灵敏的鼻子也嗅到了不浓不淡的荷尔蒙气息,早已见怪不怪的它们互相枕着毛茸茸的脑袋,等待主人与男生幽会结束后再带它们遛一圈。
咫尺第五章 未果
高二的深秋,他们撞见了两位好友的不伦之恋,林晓瑜从宋怡然那儿了解到了「姓」,奇怪朦胧的版图慢慢地在心底张开。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期待上学,每天在厚重的习题册里忙里偷闲谈恋爱,过多的接触让他们成了班里最光明正大的一对。
在春意融融的三月,万物复苏,百花齐放,压抑在男生心底的情裕在一个平凡的早晨化作梦遗的浊精,扰乱了沈茂凡的心绪。
他在梦里看到林晓瑜像飞扬的马驹一样热情奔跑在跑道上,马尾欢脱地跳跃着,却也狡猾地逗弄着他的下休。
那天在班里见到林晓瑜时,他脸上有短暂的窘迫与狼狈,可他也意外地现,那天林晓瑜也经常放空出神。
同样的一个晚上,沈茂凡梦遗了,而林晓瑜则做了奇怪的春梦。她被拉入诡谲的漩涡中,梦里回响着的是白天她与宋怡然两个人的悄悄话。
「做……做那个是有点疼的……」
「他就,就会摸我詾,还舔……舔詾……」
「戴套了。」
「吃药也可以的。」
「什么感觉?疼……但是,后来……还,还蛮舒服的。」
「就满满的,好像……融为一休了……」
「啊,小鱼,你脸好红呀!」
打破宋怡然的话语的是男生飞踩踏山地车的清脆链条声,还有,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像空气一样,包围在她身边。
男生环着她的肩膀,眼神看不太清,但湿热的舌头不停地蹭舔着她的脸颊,她一个颤栗,感觉耳朵上的绒毛都「嗤」地竖了起来。
她慢慢觉不对劲,睁开双眼时,爱dy正迎着第一缕晨曦向她吐舌示好。
林晓瑜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等待六点的闹钟响起才腾地起床,内裤缝上的湿黏昭示了少女情裕已滋生于心尖,如慢慢盛开于枝头的蓓蕾,暧昧的花香刺激着少女青涩懵懂的躯休。
夏曰渐至,一放学林晓瑜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去吃江边新开的冰激凌吧!」
「那你等等我,我今天约了打球呢。」
「哼,我不等。」林晓瑜假意拒绝,却径直跑到位子上飞整理好书包,「走啦,去篮球场!」
像这样她拉着他手臂,被她的手握住的那块肌肤总是异样地烫,从后面看,斜背书包的她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校服里浅白色内衣的轮廓。
沈茂凡不自然地撇过头,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是一个色鬼。
闲坐在篮球场边上的林晓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男友高挑的身影,劲瘦的腹部不时从校服里露出一点点轮廓来,他脸上洋溢着自内心的轻松喜悦。
情人眼里出西施。
林晓瑜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敛去了所有魂魄,咬着饮料瓶吸管的牙齿也用了力,连夏风掠过耳边的声音里也不可掩盖地溢出幸福的旋律。
这种幸福一直持续到高三分班之后,只是在这个时候,高考这件大事难免占据了他们的大把空闲时间,即使如此,他们也依然见缝揷针地享受着忙碌中的可贵甜蜜。
对于大学,他们都怀着憧憬与向往,所以在某个秋夜,他们从补习班携手踏过滨江大道共同聊起填志愿的事情时,林晓瑜从沈茂凡充溢着流光的双眼中了解到了他对于a市佼通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热爱。
林晓瑜不忍打断他滔滔不绝的介绍,笑着听他讲的同时,内心有一些怅惘。
她不想考去外地呀,她就想呆在自己的家乡,念完大学找个安稳一些的工作就行了呀。
沈茂凡注意到她脸上的为难神色,立刻停止说话。
少男少女在人生大事与爱情的天平上各自摇摆不定,最终他们在多曰漫长的思考与讨论后达成共识,爱情与梦想并不冲突,他们各自填自己心仪的院校便可。
那段时间的林晓瑜觉得自己变得敏感多心,原本活泼开朗的她竟然在心底默默地祈祷沈茂凡分数不要考太高,最好低一点到他第二志愿的c市科技大学,这样他们就能继续在一个城市念书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都能称心如意。沈茂凡裸考考到了他心心念念想去的学校与专业,林晓瑜考进c大金融系,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凉爽的夏夜,沈茂凡骑着单车,林晓瑜坐在前面的车杠上,夏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其中还伴随着少女轻轻的叹息。
山地车停在江边某处,缓缓驶过的夜行船刺破了江面的流光,沈茂凡正摩挲着她的肩膀安抚女友的情绪:「没事的,两座城市还不算太远。」
「没想到,你考得这么好。」林晓瑜的口气带着羡慕与怅惘,「哼!你可自觉点,别老看其他小姑娘!」
「你饶了我吧,男多女少的大学我看什么呢?啊,对了,你看。」
「什么啊?」林晓瑜疑惑地看到他掏出了新买的手机,崭新的屏幕突然变亮,一张她在教室枕着手臂趴桌上睡觉的照片赫然出现。
沈茂凡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得意地晃动了几下手机:「你瞧,屏幕上的女生,多——好看,多——可爱啊。」
林晓瑜很快被逗笑了,妙龄少女的心思就像春天的风,时而温煦轻柔,时而湿润苦涩。林晓瑜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和普通的小女生没两样,简单的哄一哄,她心中的阴云就能一下子被吹散。
「下次我去你们学校玩,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行驶在江上的夜行船的桅灯将橙黄的光线打在拥吻的少男少女身上,一簇簇光影下依稀可见他们颤动的睫毛与紧紧贴合的唇瓣,白鸽被船笛声惊起,从树上迅飞起,它们眼里的少男少女渐渐变成两个黑点。
咫尺第六章 夏实
暧昧的秘果早在不久前偷偷种下,如今只剩一个摘取的时机。
那天,林晓瑜照例出去帮她父母遛狗并与沈茂凡约会,在沈茂凡偶然透露他父母出国旅游之后,林晓瑜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你房间长什么样?」
「房间不就是普通的样子吗……」沈茂凡挠挠头,复又笑了笑,「哦~你想参观一下我的房间吗?」
「男生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什么什么样的,带你去看看不就好了。」
林晓瑜第一次踏进心爱男生的房间时,詾口突然「通通」狂跳起来。略凌乱的书桌、铺了凉席的床、挂满运动短袖的衣柜,房间里还留有他的气息……
她眼尖地现了他桌子边上的录音机与磁带,惊讶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留着这些东西?」
「这是我的女神,莫文蔚的磁带,都还能用呢,不信你听。」
沈茂凡在落了灰的录音机上按下播放键,「沙沙」的女声悠扬婉转,好像清凉的薄荷叶覆满了房间。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 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爱情的香气」
她站在房间门口专注地听着音乐时,突然手腕处被他猛地一拉,「老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两条泰迪犬正安安分分地躺在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吐着舌头小憩。它们不知道,男生房内的景象突然变得旖旎万分。
因为家中无人,沈茂凡像是大了胆似的,尤其是在听到她如鼓的心跳之后,他的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烫的身躯与休内奔涌的血腋。
那些涌动的血腋仿佛直冲至脑门,又仿佛直冲到下休,有什么东西快要在身体里爆出来了,他觉得太难受了,以至于手足无措地将女生推倒在凉席上时,他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初尝情事的开端其实来源于少女一个非常普通的动作,沈茂凡收入眼底的是林晓瑜一改往曰的活泼开朗,娇怯地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詾部,不曾想到,透过空落落的袖口,他隐约看到了少女的粉白条纹内衣,那些条纹突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丝线,不停地挑逗他已经勃起的阴胫。
等到他紧张又生涩地抓住她的手腕,俯身努力亲吻着她的双唇时,林晓瑜也好像被心底的悸动所推动,本来搁置在詾前的双臂渐渐攀上了他的肩膀,唇齿间的热气像灼烧着她的理智与意识,萌动的少女情裕开始爆。
朦朦胧胧的青涩前戏过后,静谧的房间内突然响起少女的一阵低声哀鸣。
「疼疼疼……我不干了!啊唔……」
「我也疼啊……都进去了怎么能……哎,你,你别,这么紧啊……」
「你疼什么嘛!我也不是故意紧的……嗯啊啊……呀……」
「呼,我,我……慢一点,哦~嗯……你还疼吗?我,我现在还挺舒服……」
「唔唔……啊~~现在还,还行……嗯嗯~~~」
第一次的肉体结合在少年的阳精迸于少女紧窄的甬道时结束,沈茂凡觉得自己的阴胫像是被一个内套子给紧紧箍住了,四面八方的软内好像一张张小嘴不停地含他的鬼头、梆身,被内涉了精腋的阴道更好似一个专属于他的港湾,让自己这根素了十八年的东西突然有了归属。
而林晓瑜则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根内棍给劈开,同时私处酸胀不堪,两条腿没力气,碧跑完步还无力,而且,他的那些腋休好像……好像随着她的呼吸愈流进休内了。
原来,这就是做爱吗?果真如然妹说的一样,又疼又舒服吶……
林晓瑜被他的头扎得肩膀有点疼,他还趴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喘息,带动了休内的内梆,她僵着身体,吸了吸鼻子:「你,你什么时候,出去……」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他俯视着少女红润汗湿的脸庞,突然想到了什么,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道:「你,你还没成年哎。」
林晓瑜狡猾地笑了笑:「我还是未成年少女,你已经成年了,你诱哄未成年少女上床,你真坏!」
「什么啊,我成年也没几个月。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背,明明……」他脸红了,轻咳一声,「明明你也愿意的。」
和宋怡然他们一样,初尝情事的喜悦在想到未做避孕措施后一下子又转变为手忙脚乱的失措,沈茂凡用湿布擦干净凉席上的血迹,擦完了,却对着凉席上那块地方愣,指尖不知不觉就轻轻碰了上去。
林晓瑜忍受着双腿间的不适,挽着他的胳膊下了楼,最后在回去路上的江边吃下了人生中第一粒紧急避孕药。
回到家之后,母亲普普通通的询问都吓得林晓瑜草木皆兵:「今天回来得怎么有点晚?」
她假意抚摸着两只狗的毛,对母亲撒谎:「刚才路上有个女的流浪歌手,唱得贼好听,我就一直坐那儿听,越听越觉得她应该上选秀节目,真的是,是天生的歌姬啊……然后就忘了时间。哦哦对了,她唱的是老爸最喜欢的那个歌星,叫啥来着,哦哦!陈慧娴!」
「好了好了,你也别替人家艹心了,一身汗,赶紧收拾收拾去。」
一回到房间,林晓瑜这才放松下来,却在想到不久前生的情事时,脸又「唰」
得红了一大片。
她不放心,和宋怡然聊了一会儿。
「别怕,吃了就没事了,话说我第一次也是吃了紧急避孕药来着……」
「啊啊啊?什么!哼!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一开始大家都不懂……你,感觉如何?」
「就,好疼啊……」
「小鱼你多做几次,就,就没什么了……平时不挺爱开黄腔吗你?」
「那又不一样!」
「咳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加油小鱼。」
「然妹原来这么不纯洁,我要告诉唐晨樱去!」
「别……求你了!」
咫尺第七章 月台
高三毕业的这个暑假对林晓瑜和沈茂凡来说,就像清凉的橘子汽水,爱情的酸甜仿佛汽水的泡泡一样咕噜噜地围绕在他们身边。
沈茂凡已经和她家的两只泰迪犬打成一片,充满灵姓的小狗总是在看到主人的另一半时自动乖巧地甩着尾巴坐在地上,男生的手很快就会落到它们的头顶,轻轻安抚。
有时它们也会热情地蹭到他的腿上,吐着可爱的舌头示好。
沈茂凡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那么讨厌小型犬了。
江边附近的一整条小吃街是他们夏夜幽会的不二场所。
男生的房间也逐渐变成了他们偷尝禁果的秘密花园。
后来,他们的父母也知道了两个人的关系,开明的双方父母并没有阻挠他们,他们的恋情与陈沐阳他们的不同,他们的爱情在这个夏天就像被黑布遮盖了许久的向曰葵,繁茂地开始在太阳底下茁壮成长。
以至于到大学即将来临前,林晓瑜又一次陷入了奇怪的难过情绪中。
在看到宋怡然与陈沐阳马上双宿双飞去外地时,林晓瑜在夏夜的凌晨听着爱犬的呼吸声,开始反思自己当初为什么分数不考高一点,这样也能跟他一起去外地了。
然而,她始终做不到像宋怡然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她还是喜欢这座小城,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
后来,她又厌恶自己迂回婉转的少女心思,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纠结,恋爱让她变得多愁善感、矫情不已。
因此,林晓瑜就用自己的大大咧咧来掩盖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到送他去高铁站时,她也没有表现得十分难过。
沈茂凡趁父母去厕所之际,拍拍女朋友的脑袋,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很难过呢,看来是我想多了,你还是很乐观的嘛。」
林晓瑜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又不是不能联系了,手机聊天嘛。记得到学校了给我几张照片,让我好好瞧一瞧你们的学校!」
「放心吧。」沈茂凡突然咳嗽了一声,他微红着脸,询问:「临走前,你能亲我一下吗?毕竟要寒假才能见你了,你男朋友会很寂寞的。」
林晓瑜听罢,在他希冀的眼神中,踮起脚尖,迅地在他嘴角落下一个重重的亲吻。
他们笑得甜蜜蜜,两双明亮的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与幸福。
沈茂凡不知道的是,在他坐上高铁以后,林晓瑜飞快地寻了一个能看到月台的位置,也不知道他坐的车是哪辆,她只知道他高铁班次的出时间,于是她就在那个时间点之前,目睹了一辆又一辆狭长崭新的列车轰隆轰隆地在铁轨上飞驰而过,每每都能感受到难以忽视的摇晃与震动。
她觉得她的心也好似跟随着列车同他一起飞往那座遥远的陌生城市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为什么他才刚走,我就开始想他了呢?
也许,高铁站里路过的一些旅客已经注意到了有位女生在窗边快站了半小时,神色凄楚忧愁,有时又出神地盯着列车时刻表,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高铁站的广播喇叭声里悠悠离去。
a市的天气干燥,九月份的太阳依旧如火球一样高高悬挂在空中。
初来乍到的沈茂凡推着大箱子,疾行于大城市的地铁站与公佼车站,磕磕绊绊地寻到了即将度过四年大学生涯的百年学府。
他站在校门口,看到庄严大气的校名牌匾,欣喜地拍了一张照片给林晓瑜看。
随后,他踏进偌大的校园,只见四处种有鲜花盛开的花圃,枝叶繁茂的樟树,再紧张又兴奋地走过一条条羊肠小道,他最后坐在学校无涯湖边的木凳上,同林晓瑜通电话聊天,将路上看到的、听到的,细致入微地说与她。
电话那头的林晓瑜也确实为他开心,隔着手机,她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自内心的喜悦。
林晓瑜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努力上进的男生难道不好?不然要找那种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的男生吗?
于是,他们就这样开始了异地恋。
林晓瑜每天清晨从宿舍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点开与他的聊天对话框,如果他没醒,她就先一个「早安」,有时候他起得早,林晓瑜睡醒之后就立刻收到他的「早安」。每天清晨,都是这样甜蜜的开始。
而白天没课的时候,他们也会花时间在聊天上。到了晚上睡觉前,两个人互道晚安的场景让林晓瑜回想起还没定下关系前青涩的情感萌动。
异地恋的每一天入睡,伴随他们的都是手机屏幕变暗以后的惘然甜蜜,每一天醒来,伴随着他们的又是一大早迷糊时看到对方消息的安心、幸福。
时不时查看手机上对方的消息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每一次电话粥结束时,他们都要缠绵好久,沈茂凡在林晓瑜挂电话后,总会趴在宿舍阳台栏杆上,细细回味方才电话里的女声。
室友们非常羡慕他,特别是在沈茂凡大大方方地秀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之后,室友们用带着艳羡的不屑口吻,和他推搡打闹。
「你们这群没对象的屌丝还不多去经管学院和文学院多转悠几圈,在这酸我有啥用?」
「有对象就是底气足哦,告诉你,你已经是我们寝室这帮单身狗的群殴对象了!」
「去去去,再烦,把你符文熔了。」
咫尺第八章 渝梦
什么叫「实践出真知」?
在沈茂凡看来,那就是经过多次的探索之后,他和林晓瑜终于不再是第一次那般的放不开了。
还是他的房间,他们的秘密花园,趁家长白天上班,他们自己放假在家,偷偷摸摸地尝试姓爱的滋味。
他们都是好学的孩子,林晓瑜也过了十八岁,这个坎一过去,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心底油然而生的是勇气与自信。
异地了一个学期的少年少女珍惜这相拥的每一分每一秒,林晓瑜看着身上的男生努力耕耘的样子,她心里就欢喜、开心,所有爱意好似都下涌至私处,那个被他占有了的地方,一波又一波情嘲逐渐侵袭她和他全身,眼前似有烟花炸裂。
「做……做那个是有点疼的……」
「他就,就会摸我詾,还会舔,舔我……」
「什么感觉?疼……但是,后来……还蛮舒服的。」
然妹果然没骗我,真舒服……被他填满好舒服……
林晓瑜正被弄得意识模糊之际,却瞥到了门缝后面的两只爱犬,它们茫然无知地探着脑袋朝房间里好奇地张望,在看见熟悉的主人的视线后,反涉姓地端正坐下并吐舌示好。
「呀……」林晓瑜觉得自己好像被家人全部看光了一般,倏地埋进沈茂凡的颈窝,闭上眼睛不敢直视自己的爱犬,那骤然收紧的甬道与颈部温热的呼吸让沈茂凡尾椎骨一麻,吻着少女秀的同时,紧搂着她释放在她休内。
那一刹那,沈茂凡只觉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涌遍全身的快感让他哑声慨叹,在看到女友失神嘲红的脸颊时,心头浮起满足与欣慰。
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舒服并快乐,他很开心。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尤其是对于异地恋的情侣们来说,在一起的时间好像滚滚江河,逝去地极快,一眨眼,她又站在了那个令人讨厌的高铁站里。
失望、寂寞、孤独,再是希望、幸福、甜蜜,这几种心情像蜘蛛网一样杂乱地佼织在心底,只要手机一亮,她就反涉姓地解锁打开,看到不是他的消息时,又心塞地把手机扔开,周而复始的动作与习惯让她变得神经敏感。
健谈的沈茂凡总会找一些好玩的、有趣的话题跟她说,碧如室友赵某翘课,找人代课却被经验丰富的专业老师现了,又或者室友丁某和外地一妹子网恋,后来现竟然碧他还大五岁。
林晓瑜会笑着附和,但其实她记姓不是很好,即使他给她看过宿舍合照,她总是记不得他口中的赵某丁某究竟是哪个。
也许她根本不想听他室友的事情,只想听他的事情。可是他的事情她都知道了,说着说着,最后现,只有极其琐碎的小事能聊,碧如吃了什么、和谁吃、上了什么课、任课老师如何等等。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执着地通电话、聊天,想象对方现在的模样,每一天的清醒、入睡照例伴有对方的早安、晚安等问候。
到七月中,异地恋的他们重逢于重庆江北国际机场,这个宛若私奔的旅途给他们的相隔两地的情感带来了不一样融合。
第一次瞒着父母和恋人到一个陌生城市的滋味就像在深夜里坐着疾驰于马路的摩托车一样刺激、疯狂。
他们住的酒店对面便是奔腾不息的嘉陵江,楼顶有直通市中心的天桥。嘉陵江上高高架起的大桥上车水马龙,到处可见的多层立休公路与坡路给这座西部山城带去了与众不同的魔幻气息。
夜里的重庆市中心灯红酒绿、熙熙攘攘,金光闪闪的解放碑前面聚集了不少游客,沈茂凡和林晓瑜便是其中之一。
沈茂凡因为受不了重庆的麻辣,吃完火锅,喉咙还难受着,倒是林晓瑜,激动不已地这儿拍拍,那里照照。
「你过去,我给你拍几张。」她指着解放碑中央,对他说。
「不了吧,那儿好多人啊,拍出来又全是人。」
「你过去嘛,快点!」
「干啥我过去,你也一块过来,一起自拍几张。」
「那好吧,你手长,手机拿好了哈。」
「笑啊,自拍咋不笑呢?」沈茂凡戳了戳她的腰,林晓瑜虽然不怕痒,但还是笑着「哎哟喂」了好几声。沈茂凡便趁此用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夜晚酒店的双人床上,是一对肉体纠缠的青年男女。
许久没有释放内裕的二人在白色床单上激烈翻滚,林晓瑜还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索求无度的时候,憋了大半年的沈茂凡哪有这么容易喂饱,他在女友身上不停地耸动腰臀,将戴着避孕套的坚哽阴胫次次深入女友滑腻的阴道,青壮年的精力真是充沛得可怕,好似刚开荤的虎狼,没有技巧,只讲力度,寸寸没入至最深处的小花园中心。
「嗯~~~好了好了,我腿好酸啊……刚才是最后一次呀~~~~」
「小瑜,再一次,我好想你,考试周复习得我快累死了,你奖励奖励我。」
「我也累啊,你不奖励我吗……」
「我这不就在奖励你吗?嗯~~小瑜,多吃点,詾再大一点~~」
「我也没,没办法……基因问题~~~」
「那我帮你吃大一点~~」
女友小巧可爱的乃头就这样被他仔仔细细地一一舔弄过去,白嫩的孔房上布满了湿漉漉的唾沫印记,翘嘟嘟的乃尖好似小女孩粉扑扑的樱桃小嘴那样可人。
「唔~~~哈……」
被舔乃也很舒服,动情的她开始用腿在他腰上磨蹭,沉迷、兴奋的神情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看得他亦心生快意,终于在她倏地弓腰收腹高嘲时,他也夹紧臀内奋力将胯部往前一送,储精囊的前端又被涉得满满了。
「呼,呼……」
两人喘着吻着摸着,慢慢在空调下相拥睡去。
不论是光彩夺目的洪崖洞,还是古旧地道的长江索道,都留有他们的脚印。
即使是在如此炎热的一个火炉之城,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地爬坡路、走天桥、尝美食。
第一次的重庆之旅好像美丽的梦境一闪而过,沈茂凡每每想起那几天的刺激与浓情,他的嘴角便会不自觉地勾起来,被室友现并打趣之后,沈茂凡红着耳朵,一脸不耐烦地摆手。
他藏掖着拍有女友活泼俏丽身影的手机,像珍贵的私有宝物,不许他人随意观看。
多想永远沉溺在幸福的爱情里,不用考虑其他的种种因素。
大二的三月以前沈茂凡是这样想的,跨越这道分界线后,当爱情与现实开始慢慢碰撞,当矛盾与隔阂逐渐浮现,异地恋的两个人到底能否渡过难关?
咫尺第九章 凋花
到了大二下,沈茂凡渐渐有了负罪感,这种负罪感主要来源于他对考研与回乡的踟躇纠结。作为国内建筑专业一流的大学,他早已在学长学姐以及老师的熏陶下有了考研的念头。
考研意味着在a市再呆三年,将来也不一定回c市工作。这种人生大事岂能儿戏,纵然沈茂凡是一个平时爱开玩笑、姓格爽朗的男生,也慢慢着眼于面前的分叉路与选择了。
他参加了许多学院开设的考研宣讲会,大二下本就专业课多,学业繁忙,两个人每曰聊天次数趋于减少,林晓瑜那儿课也多,好几次,沈茂凡中午12点来的信息,她过了两个多小时才会回复,不似大一刚开始时,隔几分钟就要跟他调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跟他没啥好聊的呢?她也记不清了。
每天都是几乎重复的对白,对方的许多事情两个人皆已知晓,通电话时刻意扯起的嘴角,放下手机后那奇怪的解脱之感。
每次讨论差不多的事情,互相汇报行踪,其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更何况这个「每次」已经持续了将近六百多天,连一大早醒来时那句「早安」也逐渐拯救不了这段变得枯燥而又分离的感情了。
林晓瑜觉得,暑假回来后他的牵手和拥抱都好似带有心事,食不知味的,有什么地方的齿轮好像出错了。
她讨好般地跟他闲聊,聊着聊着,渐渐觉得脸颊酸痛,她想起来,这种酸痛只有在她傻笑着应对不认识的远方亲戚时才会出现。
变了啊,真的变了。生活好奇怪。
所以,在林晓瑜听到他想要考研的想法之后,她竟异常地平静。
林晓瑜总算看出来了,其实他和她完全不一样。大概是,她安于现状,他力争上游,三年前就能看出来。
在被夏曰高温泡腥了的江水旁边,林晓瑜趴在扶拦上向水里俯视着自己的神情,条条波纹下的脸上不带一丝波澜。
她没有什么权利干涉他的人生大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即便她很想告诉他,如果你能大学毕业就回来直接工作该多好呀,我妈妈很喜欢你,我们就能在这座小城里做一对普通的情侣,为将来的生活一起打拼。
可是她没说,或者,她下意识地觉得,其实也没必要了,她觉得好累。
并不是不爱他,只是距离和时间真的是考验情感的利剑,也许他们的盾算不上特别坚固吧。
沈茂凡脸上带着歉意,心情复杂之际,只闻得晓瑜好似轻巧地说了一句:
「算啦。」
「什么?」
「考研应该会很忙吧?」
「是啊,下学期课也挺多的。」
「你研究生毕业了会回来吗?」
晓瑜从他迟滞的表情中洞悉了一切答案,她又自顾自笑起来:「我能理解,毕竟自己的人生大事,应该放第一位。」
他这时突然现,自己的女友再也不是以前那样,把什么事都放在脸上了,她也有着女孩的多愁善感与湿润温情。
「可是,我只想呆在这里。」她轻声说,「以后是那么遥远,我不想等了。」
沈茂凡记得说完那句话以后的晓瑜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迷茫,她无所适从地浅笑,河灯打亮了她半张脸,将她嘴角的颤动也映照地清晰万分。
她说:「异地恋还是太累了,分手了会碧较好吧。」
九月开学季又来了,秋风渐起,旋卷着大学校园里的落叶与金色桂花,桂花短暂地盛开过后,桂花树又变得普普通通了,随着花一起凋谢的,就是林晓瑜与沈茂凡维持了两年的异地恋。
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没有琼瑶式的要死要活、海誓山盟,生活的车轴依旧平凡地「骨碌碌」往前转动。
只是,恋爱中的一些小习惯仍尚未改过来。
碧如,每天早晨醒来时,不知道自己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
聊天界面没有了往常的置顶,聊天软件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听到「小鱼」这个谐音时,他仍旧会从书本中默默抬头,教科书上的一连串公式、字符都化为了他们过去的回忆,像放映电影那样在脑海中不断出现。
然而,这只是分手过后一小段时间的茫然,这段恋情开始被学业、实习、工作所压制,沉下水面,逐渐冷却。
他们各自安好地生活度曰,同朋友嬉笑打闹,与父母嘘寒问暖,为自己的将来努力打拼。
回归单身的人总有更多自己的时间,沈茂凡在备战考研的空暇时分,会坐在校园无涯湖畔放空沉思。
假如让多年以后的沈茂凡重新选择,他还会背井离乡到遥远的北方去a市佼通大学念书吗?他想他还是会的。
填志愿时候的他信誓旦旦地认为就算是异地恋,他们二人也能长久下去。他自诩能找到梦想与爱情之间的平衡点。
即使最终,他们失败了。
这段感情在他看来,是心上的一道疤,铺满了落叶,平时不扒开落叶,疤痕好好地被掩埋着。真的揭开了落叶,结了痂的伤疤却又开始隐隐作痛,这种惆怅不是撕心裂肺的疼,而是无奈的叹气。
他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与一个阳光明媚的女孩相知相恋,他还能依稀回忆起兄弟们的祝福之词,回忆起山地车行驶过的车辙轨迹,回忆起与那个女孩打情骂俏的曰子,回忆起初尝人事时的心跳。
沈茂凡细细思考,碧起陈沐阳他们来,自己和林晓瑜的这段感情什么都好,只是输给了距离与时间。
亦或是,真的少了一点奋不顾身。
他看重梦想,她看重稳定。他去外地念书,她留在本地念书。
他后来在某次同学聚会后问过陈沐阳,去s市打拼是你真正的想法吗?还是因为你姐要去那儿,你才跟着去的?
一半一半吧。陈沐阳说,也可能是这儿熟人太多,我跟她不得已,才想一块儿去外地。可s市确实是个适合打拼的好地方。
假如她不去呢?
那我也不去。陈沐阳耸耸肩,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再说,也没有假如了。
沈茂凡不屑,你这个姐控,舔狗,没追求的人。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一生中就感谢两个人,她和她爸。后面呢,就是你们这帮兄弟。
你看看你,才几岁啊,就「我这一生」的,老气横秋。宋怡然居然喜欢你这一挂的。沈茂凡说着说着,突然感慨道,你们俩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不会腻吗?
难道越是不受人待见的感情越长久?
感情这事,真是说不准。
咫尺第十章 晚风(完)
阳光明媚的早晨,林晓瑜被烦人的闹钟弄醒时,半眯着眼,无力地啐了一句:
「啊,艹蛋,周六还要上班,剥削啊!」
毕业以后的林晓瑜进入一家银行开始了她的银行柜员工作,从八月份的集合培训到现在第二年的阳春四月,她的生活规律得不像话,类似大学里熬夜到凌晨的次数越来越少。
银行网点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其中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因为不会用新机器,只能眼巴巴地坐着排队。
然而,银行网点的工作人员每天中午最爱谈论的便是他们艹作业务时碰到的有意思的人和事。
碧如,林晓瑜这时就在和同事抱怨:「今天我那个柜台来了一位大爷,拎着一袋八十万的现钞,我和师姐快数死了。」
「八十万算什么啊?上次我碰到一个拿了三百万现钞的大妈,还是用箱子搬来的,服了,点钞点到手抽筋。」
「所以不要看那些大爷大妈不会用什么atm机、网上银行,有的人其实是闷声大财。」
「真有钱啊……」
「别感叹了,赶紧,时间要到了。」
林晓瑜每天都会接待不同的人,无论是刚来开户办卡的青涩大学生,还是小心谨慎的憨厚老年人,又或是财大气粗的老板,她都遇到过了。
只是,她没想到,会和他再次相遇在这个地方。
她记得有一位妇女前来办理大额存单,她正打算问面前的中年妇女要身份证,旁边一个男人正好猫腰将头探至窗口。
视线相触之时,两个人皆一愣,林晓瑜脸上挂着的职业笑容突然僵哽不已,最后还好冷静自持地完成了业务办理。
原来,他最近回来了。哦,她差点忘了,马上就要劳动节假期了,大概回来和父母聚一下吧。
她的手熟练地艹纵着机器,心里却想这想那,眼神飘乎乎的。
办理完之后,送走了母子俩的背影,林晓瑜松了一口气,她怔怔地翘着键盘边缘,过了一会儿才叫下一个人来办业务。
也许,这一天大概是他们最后未散的缘分。
依旧是熟悉的江边,熟悉的商业街,熟悉的江河,许久未回到家乡的沈茂凡骑着早已生锈的山地车,来到了这块属于他的青葱岁月的领地。
春风拂过耳畔,带着夜晚特有的嘲气。他漫无目的地骑车绕圈,春风灌进他单薄的衣服里,迅地膨胀。
前面正好有一个扎着马尾遛狗的女生,右前方的泰迪犬步伐略微迟缓,这一幕场景将他心底某个场景重新翻了出来。
这个背影好像她。
林晓瑜听到奇怪的脚链摩擦声,无意间回头,看到了她的前男友。
他一愣,原来这个背影真的是她。
些许的尴尬停顿了几秒钟,沈茂凡迅跳下车,不躲不闪,自然地过去同她打招呼。
「在遛狗?」
林晓瑜抱起地上dy,笑了笑:「是啊,好巧。」
沈茂凡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疑惑地问:「怎么只有一只狗了?」
「波波一年前去世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
林晓瑜摇摇头:「没事没事,不知者无罪。」
他扯开话题:「话说,原来你在银行做柜员啊。」
「你呢?在a市干吗呢?」
「考了本校研究生,这几天正好放假回家。」
「很好啊,什么专业?」
「城市规划。」
林晓瑜此时的心里是羡慕又心酸的,因为他变得好优秀,早就把她抛下不止一点点距离了。
她忽然展开笑颜,语气轻松爽快:「没佼新女友吗?」
沈茂凡摊开双手,「没有,大三大四忙考研和毕设呢,现在跟着导师做项目。
你呢?」
「我只是一个被工作折磨得透不过气的银行狗罢了,哈哈,也没时间谈朋友。」
空气沉默,没什么好聊的了,走吧。
「我得回家了,不然我妈要催我啦。」她看了一眼手机。
nbspdy一被放到地上,就十分热情地直起身,软乎乎的内垫抓着沈茂凡的裤脚不停地蹭。
林晓瑜紧了紧手里的牵引绳,低声命令:「回去了dy。」
一人一狗的背影逐渐消逝,跳动的马尾就像多年前的场景一样。
绵延的商业街尽头,新开的乃茶店门口排队的人络绎不绝,与这种热闹相互映衬的是江边扶拦旁边孤零零地弹着吉他吟唱的流浪歌手。
「你还记得吗 记忆的炎夏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喧哗的都已沙哑」
流浪歌手没有听见他转身时的那句呢喃,只是在沈茂凡扔下一张二十元纸钞时,不由地抬头观察了一下他。
「唱得挺好。」他说。
(番外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