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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城 / 2023/06/10 07:21 / 2387 / 32
【小说】三妻四妾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6/10 07:25:37

(二十六)
  家丁领贤信进门走向莲花池,才靠近就看见莲花亭上一个消瘦的身影形影孤单。
  「到这就行了。」贤信遣走家丁,不想惊动亭子上的人。
  贤信今日受南向如之邀上南府小酌解闷,但亭子上这瘦弱身影并不像是南向如或陆允文,他好奇悄悄挨近,才看清那个瘦弱身影是一名女子,她在亭内静静阅读丝毫没有发现贤信靠近。
  这是谁呢?衣着朴素但布料却是精致剪裁的上好料子、虽无惊艳的面貌但气质如大家闺秀般知性大方,能识字读书更不可能是南府丫环,那会是南兄的夫人?这陌生脸孔并非印象中斟酒的丫环碗儿、也非悦楼弹琵琶的芙月、更不是来南府拜访的儿时玩伴伊人,难不成是南兄的大夫人郑如?
  郑如读到一个段落抬头,发现站在不远处的贤信,赶紧匆忙起身,贤信因不认识郑如也不知如何开口叫住她,还在思索时郑如的身影已从亭子另一端消失,他只好踱步进亭子,看见一本来不及阖上的书被遗落在桌上,应是方才郑如匆忙离去忘记带走,而摊开那页应该也是刚刚郑如正在读的那面。
  他好奇的挨过去看,向来温和的表情顿时变得五味杂陈,自从他妻子过世后,他脸上的温和没再掀起任何波澜,这一页掀开的诗经又把他卷进埋藏心底的漩涡。
  〈齐风.鸡鸣〉『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贤信第一次遇见他的妻子-言之音,就是因为这首诗。
  五年前,他、南向如、陆允文同在言氏书斋上私塾,南向如虽聪颖但不喜读书,成天想女人的陆允文更不用提,两人每次上课几乎都在发呆跟睡觉,三人里只有贤信喜书,他最喜欢去书斋的书房寻书挖宝,但他的喜好只限于言情之作。
  一日,他进书房又再寻他喜爱的艳情之作时,见一个女子蹲踞书架一角专心沉静于书海彷入无人之境,贤信好奇是什么样的书能让区区一介女子如此痴狂,观察她好一会儿,女子才从书中抬起头来,一见他慌忙走避,把书遗落在那,贤信靠近瞧,刚敞着的那页是诗经〈齐风.鸡鸣〉,贤信不禁扬起嘴角。
  识字的女子本就少,就算识字通常以读市面三流小说为多,会去翻阅经典书籍如诗经的女子令贤信打从心底对她增加几分兴趣,再加上鸡鸣是一首女子劝贪睡丈夫上朝的诗,贤信脑里不禁呈现她在枕边对自己说教的模样,让他心里不断鼓噪。
  从那次之后,贤信发现这个女子几乎固定在同一个时间待在库房里翻读诗经,他躲在书架另一侧翻着手中的书,不时抬头从书缝间偷窥她,她聪慧沉静的神情令他难忘。想与她认识的念头日与遽增,一日他亲手抄下一首诗夹在女子翻阅的诗经中。
  〈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回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回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隔日,贤信仍躲在书架另一侧,看见女子进门,如往常翻开诗经,他留的字条像一片雪花,溜出书页在空气中翻滚一阵滑落下来,女子捡起字条,上头是字迹工整的小楷,右下角还有落款『贤信』,她皱眉,二话不说阖上书,把纸揉成团,从此没在书房出现。
  蒹葭是一首想靠近爱慕女子而无法靠近之诗,在言之音心里,留下这首诗的贤信想必也只是个窝藏在书房的登徒子,于是她不愿再进书房。之后她再看到贤信这个名字,是在她爹言喻的书房里。
  言喻那天改学生写的文,要言之音帮忙先看一遍分出佳作与劣作,她看到一篇文章字华辞艳,内容皆是男女情爱,她皱眉,能有如此文笔却都浪费在风花雪月,看到文末工整小楷署名『贤信』,她二话不说把它归到劣文。
  言喻大致翻一下言之音归的劣文,最后停在贤信的纸上,细看一回「这写的不错阿。」
  言喻挑出贤信的文放入佳作里,这举动被言之音看到「爹,这文华而不实,尽是风花雪月,不可取。」
  言喻笑「之音,你知道为何伟大的诗作足以传承数百年吗?」
  「字句优美,对杖工整?」之音不明白言喻为何如此问。
  「能感动人数千年的不是那些字句」言喻疼腻的看着从小就聪慧过人的女儿「是情。」
  「相较于国家兴衰,男女情爱不就显得微不足道?」言之音不以为然「男子不应该就是要有顾全大局,弃一己之私的情操吗?」
  「自古功臣名将是成全大局,但他们背后牺牲多少父母的眼泪、多少妻儿的心碎」言喻感叹「之音,能给自己幸福的往往不是顾全大局的功臣名将。」
  这个道理,在后来她爹生一场大病后,她便明白。
  书院本来收入就薄,言喻的病情来得急去得慢,没人说书自然也没收入,与言喻相依为命的之音也能靠着变卖家产应急,言家一度陷入困境,就在此时情深义重的贤信,对父女俩伸出援手,一来是感谢言喻的师恩,二来是对言之音的担忧,毕竟言之音身子怎堪日以继夜照顾她爹的操劳。
  那个当初她不屑满脑只有小情小爱的贤信,却是在紧要关头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替她分担多少担忧的日子,只有靠在他肩上那份安全感,她才有办法入睡,他已经成为她生命里第二个不可或缺的男人。
  在之音细心照顾下,言喻的病情渐渐好转,大病初愈后不久,贤信已经没有理由待在之音家里,离开前他亲笔抄写一首小诗当面交给之音。
  〈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之音将纸小心翼翼折好,收入衣带,上前抱住他,他也紧紧抱住她。
  之音嫁给贤信一年后,她怀上他的孩子。
  「说好有蕡其实,不只一个,你还要给我生一打。」贤信看到之音抽屉里珍藏当初自己抄写给她的小字条。
  那天之音看着贤信字条上工整小楷的笑容,仿佛成为不能前进的永远。怀胎十月后,她难产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那个依稀的笑容和象征夫妻生活充满希望与憧憬的桃夭诗条。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6/10 07:25:45

(二十七)
  「贤兄?」
  「陆兄,你哪时到的?」不知何时陆允文已经在莲花亭里,贤信这才回过神左右张望「南兄呢?」
  「不知道,没见着人。」陆允文知道今天南向如找喝酒的目的八成是因为芙月的事,他摇摇头「唉,只不过是个女人,有什么好过不去呢?」
  贤信又陷入一阵沉思。
  「你也是!」陆允文知道贤信只有在思念妻子时会陷入静默「不打算再娶?」
  贤信没回话。
  「唉唷,想要会读书写字的女人,虽然不多,但是总有嘛。」陆允文实在搞不清楚,他两个兄弟在执着什么。
  「真羡慕陆兄。」贤信勉强微笑。他知道之音也不希望自己惦记她,但是他没有办法,生离死别太难。
  「来了来了。」陆允文一眼就看见南向如无精打采的身影。
  南向如一脸死气沉沉进亭子,一屁股坐下,口气不悦招人拿酒。
  「又闹别扭?」陆允文和贤信也坐下。
  丫环递杯斟酒,南向如不耐烦要她们留下酒,全遣走后拿起一杯一口干尽。
  「南兄脸色怎如此难看?」贤信从没看过南向如这么心事重重。
  南向如把酒斟满,又一饮而尽,过半晌才开口「......我很差劲吗?」
  贤信与陆允闻面面相觑。
  「芙月还是不愿回来?」贤信和陆允文早就从香逢那里听说,芙月因为南向如娶伊人的事负气离开南府,现在暂住在香逢那里。
  南向如面色凝重又喝一杯「她叫我休了她。」
  贤信跟陆允文都感觉事态严重。
  「他奶奶的,这玩笑也开太大点。」陆允文觉得芙月这女人真不好惹。
  南向如手用力握杯,青筋外露微发抖的手将酒又送进口「我跟她是不是完了?」
  「男人三妻四妾本正常,你其他妻室有说啥吗?也没有,芙月自己应该明白这点。」陆允文觉得这一切合情合理,是芙月别扭闹太过。
  贤信闻到不对劲「伊人进门,你有要她身子?」
  南向如斟酒的手抖一下,洒了一桌子,他索性直接口就壶狂饮起来。
  「那又如何,新婚之夜,女色在旁,在所难免。」陆允文替南向如打抱不平「大不了之后多陪她芙月几夜就是。」
  贤信叹口气。
  「南兄,这样小肚鸡肠的女子,不要也罢。」陆允文拿起另一壶酒斟满杯子一饮而尽「大不了喝个爽快,几日后又是一条好汉!来,我陪你喝!」
  三人喝着闷酒时,贤信发现远处有一个身影,他以为自己喝得眼茫,眨眼定睛一看「碗儿?」
  南向如没有理会继续灌酒。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瞧,真正关心你的人在那!」陆允文想起当初莲花亭旁边斟酒的丫环碗儿,果然乖巧听话不吵不闹,他痴痴笑着朝贤信望去的方向指「那才是一个好妻子,才是你应该疼爱的人!」
  远处的碗儿看见莲花亭里的南向如醉眼迷茫的朝自己看,她想起自己还是丫环给他斟酒的时候,那时的他谈笑风生,如今他满脸只剩枯槁的愁容。她已经好几日没瞧见他,不知他与芙月谈得如何,听丫环说他在亭子与朋友小酌,才在远处就已看到他借酒浇愁,面如槁木,不知该不该过去,只敢远远的提心望着。
  三人醉醺醺的散会,家丁们搀扶着贤信跟陆允文离开,南向如醉卧在莲花亭桌上,碗儿急忙上前用帕替他抹脸。就是这张脸,给她与她娘一顿温饱,就是这张脸,与她好几夜的温存与交缠,就是这张脸,让她义无反顾的爱。
  南向如迷迷糊糊的握住她的手腕,醉眼迷蒙的勉强睁开眼睛「......碗儿?」
  碗儿一脸担忧「嗯。」
  「我好痛。」南向如一脸扭曲像个无助的孩子。
  碗儿心疼的把他头揣进怀里,抚着他凌乱的头发,一阵鼻酸「没事,我陪你。」
  南向如脑里突然闪过陆允文的话「碗儿......」或许她才是我应该珍惜的人?
  「嗯?」她温柔的抱着他。
  「让我爱你。」那日,她也是给醉醺醺的他擦脸,那日,他问她是不是爱他,那日,他温柔的触摸她,那日,他说要娶她。今日,他承诺要爱她。
  她热泪盈眶。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6/10 07:25:58

(二十八)
  郑如跟丫环春儿从乌言城最大的书店走出来。
  「还是没有,看来很难了」春儿垂头丧气。
  郑如面无表情「去小书摊瞧瞧。」
  「夫人,小书摊多半是仿间小说,谁人家会有经史子集这类的旧书要卖呢。」春儿知道虽然主子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从她执着的态度来看,势必今个儿没找着不会轻易罢休。
  郑如没有理会春儿的劝说,自顾自的走到一旁无人的小书摊,这个书摊跟隔壁挤着好几个人的书摊相比显得孤单许多。小木桌上整齐摆放几本书,后头坐着一个低头看书的老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郑如靠近。
  春儿也小跑步的来到郑如旁边,眼光看向书摊上摆放的书,这下她了解为什么这个书摊没有人了,全都是一些一般人提不起劲的厚重大书,资治通鉴、论语、孟子......
  「夫人!」春儿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语气兴奋。
  郑如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嘴角稍稍牵动一下。
  「是诗经耶!」春儿当然非常开心,因为她已经陪着郑如在各大书店跟书摊找了好几天。自从上次郑如把诗经遗落在莲花亭,等要再回去拿的时候,已经遍寻不到,后来两人一天到晚跑书市,毕竟对郑如来说,如果没有书把她带离这个世界,现实的她便跟死去般没两样。
  小书摊后面的老人家听到春儿的叫声,这才把埋在书里的头抬起来,看看一脸开心的春儿又看向面无表情的郑如。
  他看到两个姑娘先是有点惊讶,但忍不住笑意,微笑的说「姑娘要些什么?」
  「老伯,这诗经怎么卖?」春儿拿出装着碎银的绣花袋要掏钱。
  老人家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既然姑娘喜欢,就送你们吧。」
  「老伯太客气了。」郑如忍不住开口,对春儿使眼色。
  春儿二话不说递上绣花袋「老伯,这都给您吧,书店卖的还不只这个价呢。」经史子集的抄写本极费人工,市面上需求又不大,几乎都不便宜。
  「别别别。」老人家马上推辞「我这书摊的书只送有缘的姑娘,而且只送不卖。」
  「姑娘?会买书的几乎都是公子,你怎么反而只做姑娘生意呢?」春儿想想觉得不对「不对不对,只送不卖,这生意哪做得成呀。」
  老人家露出慈祥的笑容「让喜欢书的姑娘有书看,算是圆一桩小女生前的愿。」
  郑如跟春儿都沉默下来。
  老人家笑容依旧,但眼里仍有一丝落寞「这银两,姑娘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春儿不知该不该收,侧头看着郑如。
  「我跟您借吧,读完后一定归还。」郑如虽面无表情,但内心澎湃,这世道谁又在意一个女子有没有读过书呢「让其它喜欢书的姑娘,也有书看。」
  「没想到真有姑娘跟小女一样爱书」老人家开心的笑了「实不相瞒,老夫以前经营私塾,生一场大病后便没继续给学生上课,那些藏书大都荒废了,若姑娘有兴趣,想借多少就借多少。」
  话完,老人家发现诗经夹着一张皱皱的小纸,纸张的一角露在外头,他没多想便抽出小纸,在上头写下住处,跟着诗经一起递给郑如「你让我有点想念她呢。」老人笑中含泪。
  郑如接过,她明白,这个女子虽已不在人世,但是她生前一定是幸福的。
  两人跟老人家道别后,春儿从郑如手中接过纸条跟诗经,看到纸条上写着住处还有老人家的名字「言喻......言氏书......夫人,这个是什么字?」
  郑如拿过纸条「言氏书斋。」
  「喔,是言老伯。」春儿心情很好,因为不用再为找书东奔西跑。
  郑如拿着这皱巴巴的纸条,感觉这纸条不如一般薄,仿佛有些厚度,她仔细观察发现这写着住处的地方是一张对折两次的纸条背面,她小心翼翼的把纸条展开。
  〈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回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回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字条上头是一首诗经里的诗,小楷书写字迹工整,右下角还有落款『贤信』。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6/10 07:26:05

(二十九)
  他说会爱我,为什么我却不快乐?
  碗儿平静的脸庞眉头稍稍蹙结,看着桌上已经放凉的香茶,香气不再紊绕。他怎么还没回来?他绕去悦楼了吗?他见着芙月了吗?还是他上了哪个妻妾的房?还是......
  碗儿眼睛一眨动,滚烫的泪珠又掉落一串。那日承诺,他的确像当初日日与我同枕共眠,为什么我还不快乐?
  她总是想着过去的美好时光,她以为两人可以再度重温那段美好,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伤害与背叛,他们俩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南向如与碗儿,他心里总有个芙月,而她心里也是。
  碗儿无法像从前那样温壶永远热着的香茶等待,她犹疑的缓缓起身,迈出房门。
  还没到莲花亭,她就看见南向如熟悉的身影与一名年轻娇小的女子在亭边,女子身着锦衣华服,谈话时像个孩子般挥舞双手还不时拉南向如的衣袖,水灵大眼像是会说话般,水波流转性情丰富。这是那个让芙月负气离开的豆蔻小妾?
  亭边两人不知说什么,南向如开怀大笑,那笑容让碗儿一愣。
  她垂下眼,落寞离开。
  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之音,已经五年了,你是想告诉我不许我忘记你吗?
  贤信低头走着,心中百感交集。这条去言氏书斋的路,是多么熟悉,从兴奋、雀跃、幸福,到不安、难过、悲恸,而今天我该是什么心情?
  他想到上回在书市帮言喻搬书回书斋,言喻开心的告诉他有一个姑娘来买诗经,着实让他恍神好一阵子,根本没有心思听言喻说话。
  诗经,怎么偏偏是诗经,让我遇见你的诗经......之音,其实这五年,我根本没办法忘记你。
  想着想着,贤信已经来到书斋门口,才要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言喻开心与女子谈话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愣蹱的望着书斋里头。除了之音,还有谁能让夫子像宠溺女儿这般说话呢?
  他两步并一步冲进厅堂。
  厅内两人同时看向粗鲁开门的贤信,贤信直盯着坐在右前方椅上的郑如,那是平常之音坐的位置。
  言喻开心的说「贤信,你来的正好,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买诗经的姑娘。」
  郑如脑里闪过字迹工整小楷抄写的诗,右下角『贤信』的落款。是他?
  贤信认得郑如,那日在亭子留下诗经那一页的也是她,没想到跟言喻买走之音诗经的也是她。他轻笑。
  看他俩对看彼此的眼神,言喻忍不住开口「怎么?你们认识?」
  还没等郑如开口,贤信便回「这位可不是南兄府上的夫人?」
  郑如心里有些吃惊,那日匆匆离开莲花亭,她并没有看清贤信,再加上她对南向如一点兴趣都没有,对他朋友是谁更是一无所知。
  「阿,抱歉,是南少夫人,老夫还姑娘姑娘的直叫」言喻不好意思的笑「南向如这小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能娶着这样一个聪慧的妻子。」
  郑如面无表情没有多说。
  贤信轻笑两声,他晓得南向如心里并不这样想。
  「南少夫人,这位贤信就是我跟你提的小女夫婿,等会儿要跟我一起上书市摆书摊。」言喻并没有发现不对劲,仍是满心欢喜说着,毕竟已经好久没有人可以跟自己聊聊,郑如的出现正好慰藉他思女之愁。
  「您忙,我不打扰了。」郑如礼貌的要先行离开。
  「我送你吧。」贤信上前。
  「不要紧,春儿在外头,我跟她一起回去就行了。」郑如起身。
  「让他送你吧」言喻亲切的说「这儿路他熟。」
  郑如没多说,道别后就离开,贤信跟在她后头。
  出书斋大门前,郑如停下脚步回头「到这里就行了,赶紧回去帮忙言老伯搬书吧。」
  「南兄是我拜把,这儿去南府的路我熟,还是让我送你一程。」诸多巧合带给贤信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郑如也并非大家口中的无趣,面无表情的容貌下似乎有一颗丰富的心,他想要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他想了解她。
  郑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思索一阵后便唤等在门口的春儿。
  「夫人,要走......」春儿进门,看到一旁的贤信愣一下「呃......这位公子?」
  「书给他。」听不出郑如什么语气。
  「喔。」春儿从书袋里拿出诗经,递给贤信。
  「我不是这个意思。」贤信急忙解释「我不是要拿回书才跟着你。」
  郑如从衣带里掏出纸条给贤信「没关系,我知道很重要。」
  贤信疑惑的接过纸条,发现上面写著书斋的住址跟言喻的名字「这是?」
  「打开。」
  贤信这才发现这皱巴巴的纸条比一般的厚,然后发现这是一张对折两次的纸条,他小心翼翼的展开。
  他背脊一阵发麻,一切的一切快速的在他脑海闪过之音的各种画面。
  之音在书库里读诗经的沉静脸庞、之音把他第一次抄写给她的诗揉掉、之音难过的跟他求助爹爹的病情、之音感动的把他跟她求婚的诗收进衣带、之音羞赧的说怀上他的孩子、之音挺着肚子看着他字条上工整小楷幸福微笑、之音流着泪求他保全孩子、之音阖上眼睛再也睁不开......
  他第一次送她的纸条,尽管当下被她揉掉,曾几何时,她将它小心翼翼的保存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诗经里。
  「公子不用送了。」郑如礼貌的道别,偕春儿离去。
  贤信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6/10 07:26:17

(三十)
  「说要来看花灯,结果自己还迟到。」陆允文挑眉,上下打量匆匆赶到的伊人。
  贤信站在陆允文旁边,看见跟在伊人后头的南向如,不禁皱眉,不知何时他突然开始觉得他这位多年的拜把兄弟有点面目可憎。南向如怎么可能在意郑如想不想来灯会呢,应该说他根本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位妻子。
  伊人噘嘴「等一下又不会怎样,人家想穿好看一点嘛。」她粉紫色的缎衣罗裙上头绣工细致,耳啊发啊颈啊手的满满珠光玉色。
  「猪穿什么衣裳,还是一只猪啊。」陆允文此话一说,南向如噗嗤笑出来。
  「南哥哥!」伊人生气的双手插腰。
  「好啦好啦,你不是找大家来看灯会,走走走,给你买花灯。」南向如最受不了女人闹性子,在伊人开始耍脾气前,他赶紧往市集走,一行人也就跟上去。
  伊人目不暇给看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开心的拉着南向如东指西指,陆允文不时插话,三人有说有笑,贤信则是默默走在后头。
  「哇,这鱼花灯真好看。」伊人撒娇的望着南向如。
  南向如正准备开口,陆允文随即插嘴「那眼睛那么凸,丑死了。」
  「哪有!」伊人瞪一眼陆允文,无辜的看着南向如。
  南向如只想赶快买一个打发她「老板,鱼灯多少钱?」
  伊人两只大眼笑得都弯了。
  「不不不,老板,我们不要那个,要这个!」陆允文手摸上一旁的蝴蝶花灯。
  「这多少钱?」一个女子已经拿起蝴蝶花灯询问老板。
  「姑娘,这花灯是我先......」陆允文转头正想争执「香逢!?」
  香逢的拿着花灯的手停在半空中「允文!?」她先是大吃一惊,看到旁边的南向如突然表情变得很复杂。
  「你一个人来看花灯啊?」陆允文天身迟钝,没有发现气氛中微妙的变化,无心的随口问问。
  一旁的南向如也看到香逢,陆允文的问题如当头棒喝。香逢怎么可能一个人来灯会呢,最有可能跟她来灯会的不就是......
  南向如急忙四处张望,果然在卖花灯老板的背后看见一个匆匆离去的熟悉身影,他二话不说收起钱袋忙不迭追上去,不顾伊人在后头喊他。
  灯会人来人往,直到人影消失,南向如才停下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在何处。河堤景色依旧......曾经在这里给芙月披上披肩,握住芙月的手,抹去芙月的眼泪,给芙月一辈子承诺......但如今人事已非。
  「南哥哥!」
  南向如闻声回头,伊人娇小的身影站在河堤上头比手画脚。
  「给我买鱼灯!」
  南向如再看河堤一眼,便朝伊人走去。
  两人又回到花灯的摊贩前,伊人开心的抱着鱼灯,南向如掏钱给老板,香逢对陆允文使眼色一直用手肘顶他。
  「好啦好啦好啦」陆允文对香逢小声嘀咕,清清喉咙「呃......南兄?」
  「嗯?」南向如看起来跟平时没两样。
  「你看见谁了吗?」陆允文感觉香逢在一旁紧盯着自己,好像随时说错话就会被她狠捏一把。
  南向如愣一下「没事,大概我看错了。」
  陆允文偷瞄一眼香逢,香逢用唇语哪哪哪的直说。
  「呃......你刚是上哪去?」
  一旁伊人开心的提着鱼灯拉着南向如「南哥哥,人家想到后头看去!」
  南向如被伊人拉走,香逢急得直瞪陆允文,抓着陆允文的手指都陷进陆允文的肉里。
  「喂!」陆允文痛得忍不住喊「等等!」
  伊人跟南向如回头。
  「呃......你们继续逛,我跟香逢自己逛去。」陆允文灵机一动「你们刚去那好玩吗?」
  「河堤没东西。」伊人眨把着大眼。
  陆允文笑着跟他们挥手道别,就跟香逢离开了。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6/10 07:26:32

(三十一)
  伊人、南向如、贤信一起走着。伊人还是兴奋的东看西看指这指那,南向如随口应付她,贤信仍是没有说话。
  「贤兄,怎么了?看你今天似乎不太高兴?」南向如看贤信今天似乎不太搭理自己,便忍不住问。
  「没什么。」贤信没有看他。
  「喔......」南向如心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南哥哥!」伊人拉南向如的衣袖「给我买糖葫芦。」
  一旁糖葫芦摊挤满了人潮,南向如看一看「喔,那我去买?」南向如看贤信一眼,贤信仍没看他,他耸耸肩,挤进入潮里去。
  原地剩下伊人与贤信,她看一旁贤信脸色不好,不敢跟他搭话,无聊得四处张望。
  「伊人?」
  「三郎!」伊人回头看见齐三郎,她知道齐三郎对灯会没兴趣,一定是有人找他一起来,开心的说「爹爹也来看灯会了吗?」
  「呃......」齐三郎一脸尴尬。
  「三郎,遇着熟人拉?」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打断他们谈话,手拿两串糖葫芦,递给齐三郎一只。
  齐三郎接过她手中的一串糖葫芦「嗯。曹老爷的女儿。」
  「她是谁?」伊人不满的质问齐三郎,皱眉打量眼前身穿大红衣裳的女子,衣裙裁功简陋毫无装饰,长发也只弄个简单的髻,上个路边小贩兜售的便宜发簪,更不用说戴什么炼坠。
  女子笑脸迎人,脸颊有点泛红「曹小姐,我是齐氏,三郎的妻子。」
  「妻子?」伊人音调不自觉高八度,她看齐三郎「你娶妻了?」
  齐三郎尴尬的点头「嗯。」
  「你不是说,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不纳一妻半室?」伊人一脸不开心。
  贤信看不过去忍不住插嘴「人家成亲了,你少胡闹。」
  伊人自知理亏,但是觉得很没面子,恼羞成怒「我哪有胡闹,他自己答应我的。」
  「你都嫁给南兄了,人家他当然要娶别的女子。」娇纵的伊人让贤信火气全上来。
  「嫁给南哥哥又怎样?就算我嫁给南哥哥,南哥哥也没要跟我在一起呀!」伊人又气又委屈,眼泪在大眼眶里打转。
  齐三郎跟齐氏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南向如正好从人群出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走过来「怎么了?」南向如看见一旁涨红脸要哭出来的伊人,脸色不好的贤信,还有两名紧张的陌生脸孔。
  「我不要逛了!」伊人负气转头就跑。
  「你不是要糖葫芦?我给你买了。」南向如莫名其妙的紧跟在后。
  伊人没有理会他,边跑边擦泪,她觉得好委屈。男人都是这样,说喜欢我,结果还不是娶了别人,就算嫁进去,根本也不会理我......
  伊人直奔南府大门,留下南向如跟贤信在门口。
  「贤兄,到底怎么回事?」南向如有点不耐烦,好端端的灯会怎么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怎么回事?问你啊。」贤信已经无法再忍耐对他的不满。
  「问我?刚刚我根本不在那。」南向如对贤信的指控觉得有些冤枉,明明是自己想尽办法在安抚伊人,他贤信却挑起争吵,还不是都因为贤信打从一开始心情不好在牵怒「我才想说你,你何必这样跟她吵,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就不会多让着她吗?」
  「说我?你自己想想看,你顾虑过你任何一个妻妾的感受没有?」贤信反唇相讥。
  「是,都我的错,我没有顾虑她们的感受,但是谁又顾虑过我的感受?」南向如的怒气整个被挑起「你以为我娶一堆我不喜欢的人很开心吗?你以为我跟这些我不喜欢的人每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很快乐吗?」
  话一完,南向如生气的甩头进府,一眼都没看不知何时出现在南府大门旁的两个女子。
  「呃......」春儿尴尬的看郑如一眼。
  郑如面无表情。
  贤信这才发现郑如站在那,他觉得很懊悔,他知道她一定听到刚刚南向如说的一字一句。
  「夫人,还去灯会吗?」春儿怯怯的问。
  郑如点头,视若无睹的走出南府,春儿紧跟在后。
  贤信赶紧挨过去,满脸歉意「对不起。」
  「贤公子,用不着道歉。」郑如礼貌的停下来。其实她自己并不在意南向如那番话,她也知道南向如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当然她对南向如也是。
  「我只是......」贤信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感受「你很好,你很好,真的。」
  郑如面无表情。
  「是南兄,他......不懂得欣赏。」贤信叹口气「所以我才......气他。没想到他说出那番话......觉得很不值,他这样对......」
  郑如打断他的话「贤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贤信垂下头。
  她礼貌颔首便离去。
  原来一个人的疼惜,可以让心如此暖洋。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6/10 07:26:41

(三十二)
  陆允文跟香逢在河堤旁的一棵树下找到芙月。
  「芙妹妹......」香逢满脸歉意。
  芙月看到陆允文,神情顿时又紧张起来。
  香逢赶忙安抚「他们继续看花灯去了,没跟过来。」
  芙月这才松一口气「没事,姐姐你们去灯会吧,我自个儿先回去。」
  香逢瞪一眼陆允文狠狠的在他手臂上痛扁「都是你都是你!要来灯会都不先跟我说!」
  「灯会这么大,谁知道居然能那么巧给碰到。」陆允文无辜闪躲「而且我哪知道你们要来,我堂堂一个男人从来就没在看花灯,是伊人找大伙一起,我才去的。」
  芙月忍不住握紧手心,伊人在河堤上要南向如帮她买鱼灯的娇声似乎还在耳边。南向如说他跟伊人不可能在一起,一起看花灯买花灯,真是好一个不可能在一起。
  香逢看芙月脸色有点不好「芙妹妹,这儿冷,我们先一起回去吧。」
  「不要紧。」芙月知道香逢喜欢花灯「不碍事,你们去逛,我自个儿走就行了。」
  「怎么?芙姑娘你生病拉?」陆允文看香逢似乎很不放心芙月的样子。
  「呸呸呸,别乱咒。」香逢又捶他一拳「芙月她......」
  芙月赶紧打断香逢「我没生病,姐姐,我一个人没事。」
  香逢发现自己差点说溜嘴一脸懊恼。
  「瞧你紧张的,难不成芙月怀孩子啊?」陆允文觉得香逢很大惊小怪,打趣的说。
  香逢跟芙月的脸色突然骤变。
  陆允文本来在笑,看到他们两个脸色不对,感觉事有蹊翘,停顿半晌惊讶的问「芙月你怀孩子啊?」
  芙月一脸不安的看着香逢「姐姐告诉他了?」
  香逢紧张的死命摇头。
  「什么?真的怀孩子?」陆允文十分震惊。
  芙月跟香逢知道隐瞒不住,两人默默点头。
  这个孩子不就是......「南兄的孩子!?」
  「我的孩子!」香逢赶紧更正陆允文的说词「这孩子是我要的,生下来后就是我的孩子。」
  「啥你的孩子,说啥胡话,我在说孩子的爹。」陆允文觉得香逢怪怪的。
  香逢一脸认真,蓄势待发捏着他的手臂「再说一次不是我的孩子试试看......」
  「好啦好啦。」陆允文拿她没办法,敷衍几句。
  芙月正色说道「陆公子,芙月恳求你别将这件事跟任何人谈起。」
  老实说,这也不关陆允文的事,看她这样恳求,他也就答应下来。
  南向如满肚子气从灯会回来,一进房就闷不吭声的躺到床上拉起棉被。怎么自己的处境连拜把兄弟都不能理解,这些事他又何尝愿意。
  坐在桌边椅上的碗儿,缓缓将视线从桌上冷掉的香茶移到床上南向如身上。
  她满脸心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南向如「少爷去哪儿了呢?」
  南向如没有理会她。
  我们已经落到无话可讲的地步了吗?碗儿的眼泪无声的扑簌落下,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着颤抖的声音「跟我在一起......少爷快乐吗?」
  南向如像是被针扎到激动起身,一看到碗儿在哭更是不耐烦「怎么?跟我在一起很不快乐是吗?好啊,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不会再来了!」
  他被褥一掀,气冲冲的甩门出去。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6/10 07:26:49

(三十三(完)
  南府的每个夜晚都无太大变化,月明星稀、暗觑寂静、露重湿寒,今晚也是一样,尽管南府已经少了南老夫人,夜晚并不会为谁哀悼,时间是那样冷漠又洒脱。
  南老夫人隆重繁琐的丧礼总算完整落幕,南向如第一次有空闲的坐在书房里翻着帐目,他已经是掌握南府上下身杀大权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限制他,没有人可以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他阖上帐本,觉得有些累。这样心力交瘁的夜晚能上哪去呢?因为生意利益进门从不理会自己的郑如?口口声声说爱但跟自己一起却老挂着眼泪的碗儿?曾经深爱如今却离开南府怨恨自己的芙月?还是那个只懂穿漂亮衣服娇纵任性的伊人?
  爱情难道就不能只是简单快乐?为什么爱情总要变得尖锐善妒、多愁心伤?只不过想跟一个喜欢的女子和自己的小孩,安稳和乐的度过下半余生,就这么难?难到连四个妻妾里一个都办不到......
  他手拄着头,又翻开帐本,撑着疲累的眼睛。他是南府的主人,他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处理他的妻妾,但是他不想,他也懒得再去想......
  同样的夜里,伊人从一片漆黑中醒来,外头风吹的树叶窸窣、树影婆娑,丫环小仆早遣去睡了,隔壁就是已故南老夫人的房,她一个人感觉很害怕,想找南哥哥,可是她并不知道他在哪。她害怕的放声大哭,但是没人理会她,因为并没有人听见。
  她想念她爹爹,想起齐三郎。或许当初答应嫁给齐三郎,就不用一个人在夜里受怕......一想至此,伊人哭得更大声。
  南府的另一头,郑如阖上书正准备熄灯,门口传来敲门声,郑如批上外衣,前去开门。碗儿站在门口,衣衫单薄、人影消瘦、神情忧郁。
  郑如面无表情但心里头有些吃惊,赶紧招呼碗儿进门,递上热茶。
  碗儿推辞「对不起,这么晚打扰夫人,碗儿只是前来告别,一会儿就走。」
  「这么晚了妹妹要去哪?」郑如摸不着头绪。
  「别院。」碗儿低着头眼睛瞧着地板。
  郑如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发生什么事?他欺负你了?」当初不是她说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
  碗儿摇摇头,眼睛不停眨动,泪眼婆娑「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都没有改变,该有多好。」我们已经不可能如从前般快乐,现在已经残忍的将过去装在回忆里,不可能再发生......
  郑如牵起她的手,轻轻拍拍「我懂。」
  郑如送碗儿上连夜赶往别院的轿子,给她一盒银两与一些路上充饥的小点,叮嘱她照顾身子并允诺择日探望她。
  轿子隐没在夜色中,郑如抬头看见高挂大门上头的匾额,写着南府两个大字。一阵凉风吹来,郑如拉紧外衣。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便不会奉媒妁之命嫁给未曾谋面的南向如、便不会认识如知己般的贤信、便不用推辞他对自己的一切善意与他保持距离、便不会了解原来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疼惜自己、便不会了解就算只是淡淡的情愫也多令人满足、便不会了解或许这就是爱情......
  同样的夜晚,悦楼某间房里突然一声娃儿充满生气的哭声,画破宁静的夜空。
  在门外焦急来回走动的香逢一听见哭声,面露喜色,接生婆怀里层层裹布包着一个啼哭的婴孩从屋里走出来,香逢马上迎上去「太好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乘着夜色,芙月怀胎十月后在悦楼产下一名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