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古老的礼仪
　　我……赦免你的罪。
　　落十三在心里默念起这几个字，朱思的跪姿让她回想起了些什么，就连眼前都闪过了一些模糊的画面，画面里是一个纯白的房间，一人也像朱思那样跪在自己的向前，落十三看见自己轻轻击打了对方的手掌，接着大脑猛的一疼，又什么也回忆不出来了。
　　“大人，收我做您的尾巴吧。”朱思再次说道。
　　“我有尾巴了。”落十三说着，又一把抓住朱思的手将他拉了起来，她指了指雾雪：“有她足够了。”
　　朱思已经见识了雾雪的身手，他也非常明白自己完全不能与雾雪比较，但他没有放弃的选择。
　　“大人，我不要工钱的，给口吃的就行。”朱思说得诚恳：“除了当猎人，我真没得选择了。”
　　落十三看看雾雪，雾雪一脸严肃，她心里也十分明白，自己哪里是猎人，完全就是帮雾雪打杂的，雾雪不开口，她哪里能做主。
　　“这个……不当猎人你也可以去捡垃圾嘛，这个捡垃圾也是挺好的。”落十三不知道怎么拒绝，都不敢直视朱思的眼睛。
　　雾雪在旁一言不发，她并非如落十三以为的那样严肃，她只是从朱思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当年做尾巴的时候比朱思还要年少一些，琼娜也是这样苦苦哀求着别人收留她，一连找了好几个猎人，最后雾雪才被她的老板收留，这一路走来也快十年。
　　朱思一直苦苦哀求，落十三始终拿不出魄力去拒绝。
　　“一个猎人，一个尾巴。”雾雪道，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听者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
　　相比落十三雾雪则显得更有侵略性，这也让朱思不敢再说话。于是这顿早餐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就连落十三也不敢再说话。
　　已经取到了蜥蜴的脑髓，任务也算圆满完成，雾雪又重新爬上悬崖上将余下的行装收拾好，回复任务还是越早越好。朱思被拒绝后倒也没有特别沮丧，还主动的把他们来时的车捐献了出来，自己驾着车把她们送回铁炉镇。
　　落十三主动提出坐副驾，上车前还默默的念叨着自己的那车拖拉机，雾雪本也不想坐前面，她坐在后坐上又清点起自己的装备来。
　　车子开了一会，雾雪就又听到前方的落十三话又多了起来。
　　“你说你是哪的人呢？”落十三道。
　　“凌云之地，”朱思答道：“不过我的家乡是个小地方，不足挂齿。”
　　“哦，”落十三点点头：“那，你刚才……跪在地上的姿势是你们家乡特有的吗？”
　　“大人不知道吗？”朱思有些诧异：“这确实是凌云之地特有的礼仪，但我以为人人都知道啊。”
　　“啊？”落十三回头看看雾雪：“雾雪你知道吗？”
　　“知道。”雾雪简单回答。
　　“在你们那见人都这样打招呼吗？”落十三接着问。
　　“也不是，这个礼仪原本是对凌云之地的公爵使用的，以表臣服。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尾巴对猎人之间的礼仪了。”朱思道。
　　“哦，”落十三恍然，接着道：“那我打个比方，如果我是一个猎人，那我的尾巴就得这样同我行礼？”
　　朱思想了想，回答道：“在特殊场合会这样，当然也不一定是尾巴对猎人才行这样的礼仪，像某些仪式上，也会行这样的大礼。”
　　听见落十三的那些对话雾雪也抬起眼，她知道以落十三的性格，跟钱无关的东西她很少关心，但在这件事情她的关心好像有点过了。
　　透过后视镜雾雪观察着落十三，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人竟然会有一些面色拘谨。在与落十三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雾雪对她是逐渐放下了防备，她看似身世简单，为人单纯，平日相处确实也是与自己真诚相待，但她又真的如雾雪感受到的这样简单吗？
　　昨天落十三从内部杀死巨蜥的这件事真得太诡异了，首先她什么记忆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巨蜥吞进肚子之后，还要保持冷静对巨蜥进行反击，与此同时更要在巨蜥的肚子里精确的扔出炸|弹，并确保它的爆炸范围并不伤及自己，看起来简单的行为背后，其实隐藏了很多。
　　雾雪清楚知道，就算在巨蜥肚中的人换做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想到落十三昨天说到的失忆，雾雪突然之间觉得这真是一个迷一样的人物，倒有些好奇这个捡垃圾的在一年前究竟是怎么样的身份了，又是怎么从天下掉落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不一定是猎人与尾巴之间的礼仪了，也有可能是其它的关系？”落十三接着问道。
　　“是的，有可能是其它的关系。”朱思道：“大人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没有！”落十三马上否认道，那样子一看就是在撒谎。
　　落十三的笨拙让雾雪有些无语，这人根本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即使朱思是个孩子那也只才认识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雾雪也不明白为什么落十三对谁都那么自来熟，想到这里对她还有些生气。
　　“昨天一夜没睡，你们能安静会吗？”雾雪道。
　　“哦……”落十三应道，她又给朱思使了个眼神：“不说了就是了。”
　　走公路比走铁路要快很多，当然石油也比车票贵很多，现在这车子也没有主人了，朱思连自己的未来都确定不了，这车自然也不打算要了，这往回的一路也算狂奔向前，居然一天的时间不到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直奔猎人营地，雾雪再次拽着落十三的手放进那个手环里，三两下将任务完成，拿着凭证和那管脑髓，雾雪让落十三去工作人员那里交还了任务，当然也拿回了报酬，一张有着两百万欧布的支票，和一件防弹衣。
　　雾雪将防弹衣塞给了落十三，自己则提了五十万欧布给到朱思。
　　“这是要让我走了？”朱思怯怯的说道。
　　五十万欧布不算多，但也足够一般家庭半年的生活了。
　　“钱不多，但也足够你在这里找个铁匠学门手艺，”雾雪说道：“猎人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一时看不出来落十三与雾雪的关系，但朱思能看出二人之中雾雪说话比较有分量。猎人与尾巴之间虽然有着从属关系，但也可以同时存在其它的关系，有的猎人与尾巴之间是亲人，有的甚至成为了恋人。
　　“谢谢落大人，谢谢苏大人了。”朱思捧着那一叠钞票，朝着落十三与苏雾雪鞠了个躬。
　　“那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落十三道。
　　朱思也很诚实，他道：“我准备在这呆几天，看看有没有愿意收留我的猎人。”
　　许是怕雾雪生气，朱思又说道：“雾雪大人，我出身贫困，家里人还等着我赚钱，实在没办法，让您失望了。”
　　“你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雾雪又板起了那张脸：“这个钱是你应得了，打巨蜥你也出了不少力。”
　　“我和老板还有事，你请自便。”
　　雾雪没有急着接下一个任务，拉着落十三离开了猎人营地，二人朝着琼娜居住的旅馆走去。
　　见到琼娜时，她已经憔悴了许多，整个人消瘦了不少，雾雪在垃圾筒里看到了带血的纸巾，想来也是琼娜用过的，而托雷还躺在床上，手上才换了绷带，看起来他还是要好些了，本想着要带着琼娜过点好日子，没想到到头来因为自己的原因，琼娜夫妇越过越差了。
　　这样的景象雾雪怎么又不内疚，如果她当年没有走向猎人这条路，这一切或许并不会发生。看着琼娜还在假装着自己没病，一边抄持着家务一边照顾着托雷，雾雪隐隐自己尚没有琼娜那种韧劲与坚强。
　　雾雪将剩下的十五万欧布全部给了琼娜，让她就在铁炉镇先找个房子住下，再带托雷找个好点的医生看看，两人先把日子过好些，琼娜本想着推辞，雾雪解释说现在任务金的金额不大，但这种金额的工作每周也能做一次，日后钱应该不是问题，琼娜最终才将钱收下。
　　接着琼娜买了些新鲜的食材，肉鱼都不缺，为雾雪和落十三做了一炖丰盛的晚餐，最近太多的颠簸，总算能静下来好好的吃个饭。
　　托雷手还是用不上，琼娜就给一勺勺的去喂他。
　　“来，雾雪，啊——”落十三也学着舀了一勺饭送到雾雪的嘴边。
　　“我有手。”雾雪别过头去。
　　“来嘛来嘛，”落十三把勺子往雾雪嘴上送：“最近都是你照顾我来着。”
　　琼娜回过头加入了她们的对话，她笑道：“我们的雾雪都会照顾人了吗？那你还不接受别人的谢意。”
　　雾雪看着琼娜，无奈的张开了嘴，落十三一勺子满满的送进了雾雪的嘴里。
　　“弱……十三，这么达一口换，”雾雪吃里的嚼着，已经吐词不清了：“你是在喂猪么？”
　　“我怕你吃不饱。”说着落十三又拿起勺子送到雾雪嘴边。
　　“我自己吃！”
　　“雾雪，不许对朋友这么凶！”
　　面对琼娜的话雾雪只有委屈巴巴的点头：“知道了。”
　　街道逐渐黑了下来，房间里一盏黄色的小灯亮着，那些玩闹声、笑声和这曦阳一般的颜色充斥在这个房间，仿佛一家四口的感觉，在这个荒凉的世界竟显得如此的温暖。

第27章故人
　　猎人营地里发放的任务都具有地域性,往往是以营地为中心方圆两百公里内,猎人营地也不是每一个城市都有,它只存在于市区人口一万以上的城市,铁炉镇商人繁多，贸易促进了人口流动,自然也算得上重镇。
　　虽说这是个重镇，但对猎人来说值钱的任务并不多。主要原因是这里的职业构成以铁匠与商人为主,铁匠的工作单一,缺什么材料就往商人手上买。商人的需求确实要多些,但商人算得也精，在猎人营地里挂任务会被猎人委员会收起佣金,所以他们会私下找猎人来为自己办事儿。这也很对那些初级猎人的胃口,毕竟商人的工作更安全，也一样有钱赚，只是没有晋升的积分而已,对于多平庸者来说，钱往往比积分重要。
　　雾雪和落十三从营地走了出来,在她们身后的任务派发机上,除了那个鲸鱼呕吐物外已经没有别的值钱的任务了,其它的任务来钱太慢并不能满足她们的需求，这意味着她们得跑到另一个城市去看看。
　　“今天没看到朱思了诶。”落十三的目光扫过营地门口的台阶，她记得前天过来接任务时这个孩子还坐在那里，估计盼望着哪个猎人能将自己领走。
　　“可能找到好老板了。”雾雪直径走着：“这孩子底子不错，如果他坚持要走这条路,只要不死，做个顶级猎人是没问题的。”
　　落十三跳到雾雪前面，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呵呵……”雾雪干笑一声：“你别托我后腿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每次都是我救你啊。”落十三道，这个是实打实的真话。
　　“……”雾雪不是第一次被落十三这么打脸了，她加快脚步，不想与十三说话。
　　“诶？怎么又生气了，你等等我。”落十三跟着雾雪身后追着，雾雪懒得理她，她索性又厚起脸皮从身后一个熊抱。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真是个狠心的家伙。”落十三不仅抱着还不忘在过雾雪背上蹭起来。
　　“放手……”雾雪吃力的说道：“……要被你掐死了。”
　　落十三听话的放手，但还是抓住雾雪的手牵住，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落十三觉得牵着雾雪有种踏实的感觉。
　　雾雪则看看被拉起的手，之前还会毫不客气的甩开，似乎也是习惯了落十三的厚颜无耻，倒也习惯了，就任由她拉着。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呢？”落十三问道：“现在已经没有可接的活儿了。”
　　这也是雾雪意料之中的事，她也早做了准备，继续往北走就会到冬泉城，那里虽然任务不多，但猎人也很少。
　　“我们北上，去冬……”雾雪说着却被其它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在她视线所及的方向，正有两个黑衣人朝着自己走来。
　　雾雪本能的扫过其它的街道，发现接到附近都停黑色的车辆，都是高档的轿车，轿车上有着玫瑰样式的纹章，雾雪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些车辆出现在这里显得异常扎眼，雾雪首先想到的就是马基，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家伙猎杀自己的原因，但除了对方她暂时想不出谁会对自己这样大动干戈。
　　“你快走。”雾雪收回被落十三牵着的手，一把将落十三推到一旁。
　　“怎么了？”落十三道。
　　“带着琼娜她们走！”雾雪命令道。
　　落十三不解，但看雾雪的样子十分认真，于是转身离开朝着小旅馆走去，可没还没等她奔跑起来两个暗哨便冲到了她的身边，一左一右的将落十三架起又扔回了雾雪的跟前。
　　雾雪将落十三拉在自己身后，警戒的看着来者们，这时这群黑衣人中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她体态优雅，看上去却不像能打的。
　　“苏雾雪女士和落十三女士吗？”女人走在雾雪身前说道，她站得中规中矩，也是面无表情，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慢。
　　这么一问苏雾雪反而松了一口气，马基得人可不会蠢到确认自己的身份。
　　“是。”雾雪回答道，不再透露过多的信息。
　　“我家主人想见你们。”女人道，随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家主人是谁？”雾雪问道。
　　“你家主人会请我们吃饭吗？”落十三跟着说道。
　　女人依然面无表情，她说道：“我家主人二位是认识的，前来邀请二位叙旧。”
　　雾雪是觉得车上的玫瑰纹章颇为眼熟，女人又提到是旧识，对方是谁她心里大概有了轮廓。
　　“那劳烦带路了。”雾雪道。
　　雾雪跟着女人走上一辆轿车，落十三自然也跟了上去，此时其它的轿车也开了过来，总共有四辆车，还是个小小的车队。女人坐上副驾，将身后的位置留给了她们，车队并成一排整齐得朝着城外开去。
　　也是开了好一会，到了离铁炉镇五十公里外的郊区，相比颓废的城镇，这里青山绿水倒是显得格外清新，平原上还能见到几匹上好的骏马，一座庄园坐落于此，这是附近贵族们日常消遣的地方。
　　车队一路无阻的开了进去，直接到了庄园的后院，车平稳停下，从另外的车上下来的黑衣人将雾雪把车门打开，副驾的女人先下了车，她带着雾雪他们朝着后院深入走去。这是个极漂亮的花园，里面种植的多数是玫瑰，园丁机器人辛勤的灌溉着这里。
　　鸟叫虫鸣演奏着自然的音乐，蜜蜂与蝴蝶也飞舞着，无不让人感慨这里是否还是铁炉的地界。
　　“主人在里面等你们。”女人不再向前，只是指了指花园深处。
　　雾雪带着落十三朝着那方向走去，落十三对周边的环境一脸兴奋，但同时又怯生生的躲在雾雪身后。两人只走了一小会儿便见到一个白色亭子，亭子中间泡着茶，而一个女人正往茶里加着糖。
　　不出雾雪所料，邀请自己确实是那个人。
　　“薇诺女爵。”雾雪欠身说道。
　　“原来是你啊？”落十三满脸写着高兴，她跑到薇诺跟前上下打量道：“你伤好些没？”
　　“好些了。”薇诺笑道，她指了指桌面的板凳，也对雾雪说道：“请坐吧。”
　　落十三坐下后拿起桌上的饼干，她虽然不知道薇诺找她们做什么，但她还是清楚大小事情雾雪做主，于是自己只顾着吃了起来。
　　“女爵找我可是兰香的事。”雾雪开门见山的说道。
　　将红茶递给雾雪，薇诺点点头：“苏雾雪，久闻大名，原来就是你。”
　　“看来女爵没少调查我的事。”雾雪说道，想来薇诺也知道她曾经杀掉顾主这件事了。
　　薇诺抬眼，直勾勾的看着雾雪，和上次相遇时比，这个女人仿佛冰冷了许多。
　　“调查了，才敢用。”薇诺优雅的端起茶杯。
　　“任务是什么？”谈生意雾雪向来直接。
　　“铜须郡的伯爵……夫人。”薇诺说道这个名字时，她的手都忍不住在颤抖。
　　落十三一口茶叶喷了出来，她用袖子擦擦嘴道：“要杀兰香的不是伯爵吗？冤有头、债有主，关伯爵夫人什么事？”
　　十三不明白，但雾雪却是清楚的，其实从头到尾要杀兰香的根本就不是伯爵。
　　薇诺放下茶杯，她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还是微微颤抖着，薇诺说道：“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伯爵干的，当时也让斯考克去为我报仇，后来斯考克被你杀了。”
　　说到这里薇诺看了看雾雪，赞扬道：“真是厉害呀，一个人竟然干掉了银蛇组的所有人。”
　　雾雪不答，只继续听薇诺说着。
　　“你杀了斯考克后，我唯一线索就算断了，于是我从新找了线人去伯爵府上打探，结果才知道伯爵那段时间并没有铜须郡，而是在帝都里为皇太子府上做幕僚，于是线人又深入打听，原来那几日斯考克一直与伯爵夫人的侍女来往。顺着线索走下去，才发现最终的凶手是伯爵夫人。”
　　“这真是太残忍了。”落十三感叹道，还不忘朝自己的嘴里扔一颗干果：“兰香不是她的爱人吗？”
　　“谁说是她的爱人！”薇诺将面前的茶杯推到在地，她激动的站了起来：“我才是兰香的爱人，只有我才是！”
　　“女爵息怒。”雾雪将落十三拉在自己身后：“十三也不知道。”
　　薇诺坐了回去，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接着说道：“我也以为她深爱着兰香，我也并想知道她是如何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那女爵的意思是？”雾雪道。
　　薇诺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她握紧拳头向雾雪说了三个字：“捉活的。”
　　“好。”雾雪回答道，丝毫没有任何的迟疑，她又接着道：“你给斯考克开的价是二千五百克黄金……”
　　“五千克黄金。”薇诺毫不吝啬。
　　而另一旁落十三再一次把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乖乖……那么多钱。”
　　“先付50%的定金。”雾雪道。
　　“可以。”薇诺回答道。
　　“还有一个条件。”雾雪扬起嘴角：“事成以后帮我调查一个人。”
　　“谁？”薇诺道。
　　“赏金猎人，马基。”

第28章牵手
　　铜须郡在铁锤堡的西南方,那是一个不太发达的城市,说它落后也并不为过。那里路虽然修得足够宽敞,但路边的土地无处不是坑坑洼洼的,土地上也没有植物，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看不清的灰尘,它们像幽灵飞荡在整个城镇中。
　　幽灵之下的那些房屋也十分的老旧，看上去还是文明时代的产物,它们在外墙脱落后裸|露出了红色的墙体,而厚实的窗帘将窗外的世界与屋内隔绝,没人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出入。偶尔在街上看见一两个行人，他们的脸上也戴着怪异的面具,企图用这些面具过掉那些污浊的空气。在这里看不到蓝色的天,也看不到绿色的大地，只有长龙一般的矿车，它们轰隆隆的离开,又轰隆隆的回来，仿佛没有尽头……
　　这里萎靡又毫无生机,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贫困又肮脏。
　　可谁曾想到,这片土地的主人主人却是个富的流油的家伙，在金冶之国这个以出口矿石为主要产业的国家，铜须郡的铜矿产量这几年可是数一数二。而铜须郡伯爵的家族掌握着这里的开采权，已经于此地盘踞了六代。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恨着他们,所有的人都怕着他们。
　　雾雪合上窗帘，关掉窗外这个肮脏的世界，她今天已经观察了快大半天的时间，除了让自己的心情更糟她几乎一无所获。
　　这个老练的猎人坐回壁炉旁的沙发，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简单的记录下那些稍为有用的信息，来铜须郡已经一周了，她所记录下的东西也只有寥寥几页。
　　从接到薇诺任务得那天直至今日，雾雪除了进行了大量的采购和准备之外，在这十天里雾雪没有太大多的行动，她只是像一只蜘蛛一样老实得呆在网上，静候着自己的猎物。至于原因，简单的甚至有些可笑，因为她根本找不到进入伯爵府的机会。
　　铜须郡伯爵的府邸离他的封地还有很长的距离，在那里的上风上水，空气与土地都充满了生命气息，仅是百公里之隔，却如同天堂和地狱。这个家族不仅吸取着这一片土地的血液，更是蚕食着它仅有的美好。
　　越是贪心的人越是小心谨慎，兴许是害怕人民有一天终会推翻自己，所以伯爵府的防御可谓如监狱一般的森严，只是监狱所禁锢的人在外面，自由在里面。
　　正是如此森严的防御，才让雾雪做出现在这样傻等的决定。既然自己一定进不去，但是对方却一定会出来。
　　雾雪选择的这个房间正好是伯爵府到矿洞的必经之路，根据薇诺的情报，铜须郡伯爵此时还在皇太子身边走动着，铜须郡的矿业要正常进行，势必有人要坐镇家中，伯爵没有兄弟，膝下没有子嗣，这意味着只有伯爵夫人会去打理。
　　那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而在来到铜须郡的这段时间里，雾雪除了不断的寻找着有用的信息外，她还在这借用这段时间去训练落十三的能力，这次她拿着那笔定金买了不少装备，得让落十三一一认识。但训练过程中落十三总在接二连三的给她惊喜，而这种惊喜却逐渐变成了小小的不安，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恐惧。
　　“雾雪，今天我们做什么？”落十三走到雾雪身边，戳了戳这个尾巴。
　　雾雪合上笔记本，她却是先看了看落十三身后的桌子，上面所有的武器都被擦的油亮，依火力大小摆放的甚是整齐，雾雪却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
　　就在她们第一天入住这里时，雾雪便将这些武器依次向落十三展示，一开始落十三还只好奇的拿在手上摸摸看，可逐渐的落十三开始把玩了起来，每一把枪她好像都非常的熟悉，打开保险，武器上膛，子弹拆卸，每一步都熟练之极，好像她才是这样武器真正的主人。
　　雾雪还一直记得她在拿到某个武器时居然念出了它的名字——凯撒之眼。她清楚记得自己从来没给对方展示过那个武器，因为那是她拿着薇诺给的定金买的，她也坚信落十三不可能在红铁平原那样的地方见过那玩意。
　　那……落十三又是在哪里知道的？
　　在这段时间里，雾雪也认真的去回想与落十三相遇的种种，着实有许多诡异之处，在夜百合乐园里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斯考克的家里那些人又是被谁杀的？那巨蜥之死的细则是如何进行的，每次问到这些时落十三总是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甚至抱头叫疼。
　　最终雾雪也只能摇摇头放弃那些提问，与落十三朝夕相处了一月有余，她的样子真的不像是装的，雾雪宁愿相信她是真的记不得那些事情，而非是个骗子。
　　“雾雪，问你呢？我们今天做什么？”落十三见雾雪有些分神，再次问道。
　　雾雪回过神，她看看落十三认真回答道：“在这一周的时间，你学了我一年才学完的东西，我……真不知道今天应该让你做什么了。”
　　“是吗？”不明所谓的落十三以为雾雪真在表扬自己，倒是一脸笑颜：“那是不是说我一定会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猎人呢？”
　　雾雪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猎人呢？”
　　落十三一愣，摇摇头：“这个……没有想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失忆以前是什么人？你的家在哪里？你的家人会不会担心你？”雾雪尝试着引导着落十三去回忆。
　　再一次的摇头：“没有。”
　　“那你想知道吗？”雾雪道。
　　落十三抬头想了想，叹了声气：“不想。”
　　“为什么？”雾雪问道。
　　落十三看看雾雪，表情很是纠结，最后还是松开眉头继续说道：“之前是有想过，修女们也带我去验了DNA，就像你看到的，我是个黑户。红铁荒原里面黑户不少，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从小被父母遗弃掉的……所以……”
　　“所以你担心你曾经也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雾雪小心问道，落十三的这个猜测也并没有错，这个世界上没有户籍的除了死人，就只有从出生便被遗弃的孩子了。
　　“其实也没什么担心的。”落十三咧嘴一笑：“反正也记不得了，不如现在开心的过，万一回忆起来全是痛苦，那我不是亏大了。”
　　十三又机智岔开话题：“好了，还是想想今天我们做什么吧。”
　　雾雪不再深问，无论落十三曾经经历过什么，她相信至少现在对方是善良的，而且换做是自己，她也不愿意回忆起童年时的那些经历，那些回忆就像窗外污浊的空气，一直弥漫着，从来没有散去过。
　　“今天，休息。”
　　说到休息，茫然的就是落十三了，往日里只要闲暇，她一定会拉着雾雪去集市里走走，对什么都相当好奇，东看看，西问问，逗逗猫喂喂狗，可铜须郡真不是一个适合玩乐的地方，就算下楼都得戴着沉重的面具。
　　落十三很不情愿的走在雾雪身后，雾雪的脚步反而有些急，不想跟着，于是各种小心机，一会说自己呼吸不过来了，一会又闹着走累了，总之还没走到五百米就已经装疯卖傻五六次了。
　　“怎么又不走了。”雾雪看着坐在地上的落十三皱眉道。
　　“不是说休息吗？为什么又出来收集信息。”落十三道，她极为聪明，雾雪急匆匆的样子就像是去收集情报。
　　“……”雾雪原本是想走走活动一下身体，可走着走着却犯了职业病，她懒得解释，于是说道：“刚才谁说要当和我一样优秀的猎人，我安排你跟着做就是了。”
　　“……”呛惯了雾雪，落十三第一次被雾雪反呛，倒是一口浓痰吞下肚，吐都吐不出来的感觉。
　　“别磨蹭，过来。”雾雪像招呼小动物一样伸出手。
　　雾雪就知道这招有用，落十三立即像个小豚鼠一样蹦哒了过来，两手一握又温暖又踏实。
　　“雾雪，你现在居然会主动牵我了。”落十三笑道，透过那面具都能听到她得瑟的笑声。
　　“……”雾雪无语，面具后面脸居然红了起来，与落十三呆得太久，自己都全然没有发现。
　　“松手，不牵了，自己走。”雾雪甩开落十三的手，可又马上被落十三握住。
　　“不要，这里雾好大，看不到路。”落十三说道。
　　“……”雾雪有时候真想弄清楚落十三为什么老黏着自己，她就像一个橡皮糖，让自己甩都甩不开，但是好像这个橡皮糖，挺甜的。
　　城市里污浊空气让道路也变得模糊，厚重的面具下，二人看不到对方的脸，甚至让交谈都变得吃力，但就是默契的牵着手，好像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十三，”雾雪突然说道：“你说之前的你是什么样的人？”
　　落十三却停下了脚步：“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你再问了。”
　　雾雪很少感受到落十三的严肃，这和她那日杀掉巨蜥后的那种感觉完全并不一样，那日的严肃像是另一个人，今日严肃却像是直接落十三的严肃。
　　“好，不问了。”雾雪承诺道。
　　“我们今天去哪里呢？”落十三换了一个话题，如果雾雪真准备去打探一下，那总得有个目标吧。
　　雾雪看着身边一辆辆巨大的卡车，她回答道：“矿洞。”

第29章睡会
　　到了矿区,雾雪才逐渐感受到这里的现代化的气息,通天高的的吊车转动着它的手臂,全自动的运输履带不停歇的运送着夹杂着泥土的铁矿石,无数的挖掘机东奔西走，看似路线凌乱,却又尽然有序……
　　机器们总是按部就班，人类的工作则更为灵活,除了操作着那些机器的驾驶员,工人们也都形色匆忙朝着矿坑下方而去,而在矿区附近也有持枪且装备齐全的守卫轮流的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雾雪与落十三的目标并不是这个矿区，就算面对森严的守卫她们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反而大方的站在矿区边观察着,丝毫不担心有人发现自己。
　　“你们俩，做什么的！”果然一个守卫走了过来，她戴着过滤空气的面具,如果不听这声音都不知道这是一个女人。
　　“我们来看看。”雾雪答道，又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张证件,这是一早便让薇诺准备好的。
　　她将证件递给了守卫：“我是帝国工业大学矿物物资工程学院的学生,未来我有可能会被安排到这里来实习,所以先过来看一看。”
　　守卫拿着证件看了看，确实是帝国工业大学的学生证，只是她也不知道真伪。
　　“取下你的面具，我要看看你的脸。”守卫用指向雾雪的头。
　　雾雪听话的取下那个面具，一股污浊的空气立即从她的鼻腔涌进她的肺里,雾雪道：”好了么，这可真呛。”
　　守卫对比了一下证件上的照片，确实是雾雪的脸无误，她把证件又还了回去，虽然不知道证件的真假，但守卫却知道能在帝国工业大学上学的人都是非富既贵，她也不好有罪，但责任在身，只把二人赶走就行。
　　“你们在外面看看就行，矿区不能进。”守卫严厉的说道。
　　“好的，谢谢守卫大姐。”落十三补充道。
　　守卫打量了眼前的二人，戴着面具看不着脸，但衣着光鲜，身上除了腰间别着的工作匕首也没有任何的武器，心中料定两个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转过身便准备离开，但却又被雾雪拉住。
　　“还有什么事？”守卫甩开雾雪的手，看不见脸却感觉这个女人有些严肃。
　　“我看你这面具挺好的，能不能卖我两个？”雾雪指向身旁的十三：“我和同学在镇上买的这个感觉不够用。”
　　守卫道：“这可买不了，这是伯爵府定额分配的。”
　　雾雪继续套着话：“那哪里能买到和你这种差不多的呢？”
　　守卫不想在雾雪身上浪费时间，于是冷冰冰的说道：“不知道，你们离开这就没那么大的霾了。”
　　“可我上次在伯爵府的墙壁上看到铜须郡伯爵带着一个面具，与你们的也有不同，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钱好说的。”雾雪表现的很执着，丝毫不提自己的正事。
　　这话比钱管用，守卫可没进过伯爵家，自然也不知道那墙上有没有雾雪提到的照片，但在铜须郡多数人的心里，能进到伯爵家的人一定不能得罪。
　　守卫的态度稍为改变了些，至少变得耐心了些，她居然认真的去回想伯爵的面具长什么样。
　　“你是说紫色的那个吗？”守卫道。
　　“好像不是紫色的，和伯爵夫人的那个是一个颜色。”雾雪也一脸的认真。而落十三在一旁不知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雾雪天南地北的扯些什么。
　　“那你一定看错了。”守卫回答的肯定：“伯爵夫人的面具是白色的。他们的面具是专门找工匠定制的，市面上可没得卖。”
　　“原来如此，”雾雪用一种恍然大悟的声音说道：“话说公爵和夫人真是十分尽责，还要亲自来这里工作，未来有机会为他们效力，也将是我的荣幸。”
　　没想到那守卫只是冷笑一声：“的确如此，他们是偶尔会来这里工作，我也十分希望他们可以每天都过来。毕竟他们来了这里的空气还能好上一些。”
　　“其实你们这些学生如果真嫌这里空气糟糕，完全可以不用来的。”守卫说道，又向雾雪使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看够了还请早点回去。”
　　已经得到了最有效的信息，雾雪也不与这守卫浪费时间了，她拉着落十三慢悠悠的朝着城镇的方向走去……
　　其实在一开始观察的过程里雾雪已经获得了不少疑点，比如通往矿坑的公路有一条支道比其它的道路干净，完全没有泥巴洒落在路上，可它的尽头却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又比如这条公路附近的方圆五十米的距离内有许多的水管支在那里，今日却没有打开水阀，而在矿区附近以西有十个巨大的鼓风机，却也一动不动着。
　　直到守卫提出只有伯爵他们来了以后空气才会更好时，雾雪总算知道疑点背后的答案了。那就是这一切优化环境的设备只有在伯爵或伯爵夫人在场时才会开起。
　　“雾雪，你想好怎么做了？”落十三看着回到房间后，就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的雾雪问道。
　　“嗯！”雾雪点点头：“只是操作起来可能有些复杂。”
　　“我什么都听你的。”落十三说道：“但你得保护我啊。”
　　“……”雾雪记得最近才有人说自己总被保护着，现在当事人竟然不认帐了。
　　不想跟落十三废话，雾雪真切主题：“首先原有的计划要改变一下，原本是想着在伯爵夫人进入矿区之前截住她，现在要改变成她回伯爵府的时候去拦截。”
　　“可是为什么呢？”落十三问道：“她从伯爵府朝矿区出发我们也可以在伯爵府门口监视和跟踪她啊？”
　　雾雪否定了落十三的想法：“长时间的跟踪原本就容易暴露，这并不容易。这也是就为什么我一开始就会想到在这里阴劫她的原因。”
　　“那应该怎么确定她什么时候从这里经过呢？”落十三道。
　　“电力与水力。”雾雪非常确定的回答道：“伯爵夫人如果去到那里，为了确保她所在的环境更为舒适，山上的那十台鼓风机还有地面上的水管一定会全部启动，突然增加的电压与减少的水压一定也会给镇上带来影响。”
　　“那是要我蹲在楼下看水表吗？”落十三认真的想了想，说出了这个非常‘漂亮’的答案。
　　“……”雾雪：“你可以认真点吗？”
　　落十三眉头都挤成了一个川字，她用力点点头：“我一直很认真。”
　　“……”雾雪知道跟落十三说什么都没有用，她这次只希望落十三能配合自己的安排，雾雪接着说道：“看水表就不用了，我们需要找到附近的两处地方，一处要电压不稳，一处要水压不够，这样只要它们产生了变化，那一定就是伯爵夫人抵达了矿区，如果它们的又变化了回去，说明伯爵夫人已经离开了矿区。”
　　“哦。”落十三道。
　　“你明白了？”雾雪确认道。
　　“应该……可能……大概……明白了。”
　　在雾雪需求的两个地点中，水的监控很好解决，找一处七八层以上的房子即可，只要在房间中打开水龙头的，水势变小说明水压变低了，有其它地方在大量用水，水势变大则可以判定为供水已经恢复。
　　至于电的监控地却稍为难度，本来只要找一处贫民窟就行，只要有供电需求一定会先断掉那里的电，但问题是在镇上根本没有贫民窟，为了一落十三的信息同步，雾雪也不能离开落十三两公里外的距离，否则就会和狩猎蜥蜴时的情况一样，两个人的通信器根本无法联系。
　　最后雾雪想了很久，才终于想到将自己房间里的保险丝换成了老式的铅丝，这种高阻材料在遇到电压突然变强时，它的温度也会随即升高，最终熔断掉，让房间立即进入停电的状态。
　　“那知道了伯爵夫人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用啊？”落十三看着窗外的车辆：“如果像薇诺接我们那次一样是车队的话，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伯爵夫人在哪辆车上。”
　　“那我们就让整个路段，都无法通行。”
　　“雾雪，你说话的样子真酷。”落十三还是不忘记表扬着自己的尾巴：“只是就我们只有两个人啊。”
　　“我自有办法……”
　　这一晚雾雪与落十三沟通了很多，虽然十三是个极为聪明的人，雾雪依然担心她会像保险丝一样突然断路，这次任务看似困难，但薇诺并不是个吝啬的人，她的支持也让雾雪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落十三，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雾雪最后一次确认。
　　“呼……呼……”落十三回复她的是轻轻的呼吸声，这人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
　　雾雪无奈的站起来，她看着比自己还高十几公分的落十三，心里想到难道这人还要自己抱上床吗？又想来如果马上又是一场硬仗，一定要休息好才是，于是俯身去抱落十三，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靠近对方，却被对方反拥在了怀里。
　　“雾雪……”落十三带着极浓的睡意：“太困了……陪我……睡……睡会儿。”

第30章成功
　　雾雪也忘记昨晚是怎么睡着的,自己醒来时已经和十三躺在了她的床上,而且自己还换好了睡衣,她全然没有印象这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雾雪心里一阵后怕，她至小睡得浅夜间容易惊醒,这下倒好，半夜被换了衣服都不知道。
　　再看落十三,她睡在自己身边,睡姿笔直,双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副极为严谨的样子。雾雪记得好像从第一次见到落十三她就没有改变过睡觉的姿势,雾雪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马上已经是清晨六点了。
　　“落十三，起床了。”雾雪一脚踹在落十三身上。
　　“哦……”落十三用力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揉双眼,伸了个懒腰，用一种含糊的发音说道：“你昨天把我抱上床的吗？我沉么？”
　　“……”雾雪没料到落十三跟她一个反应,跟着问道：“你又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落十三一脸茫然。
　　果然又失忆了,雾雪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落十三断片了,虽然斯考克家的事她不能确定是十三做的，但巨蜥那次，雾雪却是亲眼所见。
　　“难道我们发生什么了？”落十三一脸惊恐的抱住自己的胸前，她看看雾雪，又看看自己,两人都是睡衣：“雾雪，你要对人家负责啊。”
　　“……”雾雪想，明明一直被吃豆腐的是自己，为什么还要她来负责。
　　“别闹了，起床了。”雾雪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一一扔给落十三，她这才发现她和落十三的衣服都被叠的十分整齐，宛若一个个方正的豆腐干。
　　落十三应了一声，坐在床上一件件的将衣服套上，雾雪早起一步，便收拾提前穿好行头，两人各行其事，期间也还不忘打打嘴仗，收拾完装备，雾雪又离开了酒店，伯爵夫人出现的时间难以琢磨，但准备是万万不能少的。
　　走之前她又写了些其它的工作交给落十三，一切的计划都在雾雪的控制中缓慢的进行开来。
　　铜须山伯爵夫人瑟曦身世高贵，她是祖父是前宰相，她的家族是拥有金冶之国最先进的锻造技术，而家族旗下的产业遍布全国，就算嫁给了富有的铜须山伯爵，在外人看来这也只是一次政治联姻下的下嫁。
　　瑟曦与伯爵之间也并无爱情，对于这次婚姻的认识她也有些与众不同，她甚至并不期待伯爵能与她后半生相扶相持，她只想尽快生下与伯爵的子嗣，同时控制住铜须山的矿产，而这些可能只是她野心中的一部分，因为没人知道她漂亮的外表下蕴藏了多少的秘密。
　　在矿区已经忙碌了整整一天，瑟曦也觉得有些疲乏，她整理好手上的资料锁进密码箱里，又让人安排了回去的车辆，而走出矿区的办公室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仆人见瑟曦走了出来，主动架起了伞，这里并没有下雨，只是因为瑟曦的到来开放了水雾系统，以免这位尊贵的夫人被污浊的空气影响了她的身体。
　　接着六辆汽车依次开了过来，最前和最后的分别是两辆军用吉普，中间的四车辆是统一造型的轿车，瑟曦抬手看了看手表，秒针指向二十四的位置。
　　“第四辆车。”瑟曦说道。另一个仆人立即将在她的脚下铺好了通向那辆车的地毯。
　　贵族们的体态非常优雅，瑟曦也不例外，只是她手上提密码箱与她的身份有些不符，同时也意味着这密码箱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瑟曦在车上坐稳后，她的贴身仆人示意汽车可以启动，车队缓缓向前，在它们的身后矿坑里的水雾也逐渐停止，没有了风，没有了雨，这一片世界又逐渐回到了荒凉。
　　车队离开矿区又驶进城区，沿途每一个看见车队的人都向之行礼，只是他们眼神麻目，甚至带着不屑，屈服的只是身体，并非他们的心灵。
　　瑟曦的表情一直很严肃，她的仆人们并不敢随意插入话题，只是和主人一样选择着安静。
　　“后退！”驾驶室的音响里突然发出了呼喊，那是来自第一辆吉普的警告。而只是话音刚刚落下，驾驶员还未来得及寻问情况，只看见前方一阵火光，强烈的气流涌了过来，将几乎让整个车掀了起来。
　　接着轿车们又狠狠的落在了走地上，司机也被这样的场面惊到了，但毕竟也是伯爵家训练有速的私兵，他马上掉转车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其它的轿车也往其它方向走去，一下这四个轿车竟然各自开向四面八方，显然是为了不给袭击的人留下破绽。
　　“棒!”
　　一声巨响从南面响起，往南开走的那辆车车底发生了爆炸，整个车被炸上了半空，虽然车箱足够的扎实，但是那么高的地上摔落下来车内的人也足够呛。
　　“联系军队！”瑟曦命令道，那个密码箱也被她紧抱着。
　　“已经联系，军队马上就来！”坐在副驾驶上的保镖回复道。
　　“棒!”
　　又一阵爆炸响起，瑟曦的车可没有那么幸运了，这次的爆炸就在她的身边，车马上又颠簸了起来。她的仆人，一个可怜的女人直接撞到了玻璃上，伤口马上溢出了血液。
　　“到底是什么情况？！”瑟曦问道。
　　“刚才爆炸的是地|雷，现在袭击我们的是迫击|炮，不出意外对方在我们至少二千米开外，附近未见枪手。”保镖精准的回答。
　　“那我们怎么办？”瑟曦身边的仆人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有些害怕的说道。
　　保镖道：“已经联系到军队了，他们正在过来的路上，马上就会好的。夫人们请放心。”
　　瑟曦点头，则将手中的密码锁抱得更紧了，四周的炮火声依然不断，这也让从小养尊处优的伯爵夫人异常紧张。
　　而城市中突然的发生的爆炸，也让这个原本压抑的小镇更加人心惶惶，爆炸声在路边不断的响起，四处硝烟弥漫，原本就模糊的空气也更加的看不清前方。
　　“直升机！直升机！”女仆突然看到了天空有一加小型直升机朝这边飞来。
　　“应该是我们的人。”保镖说道：“上面是伯爵家的纹章。”
　　“那快过去吧。”瑟曦说道。
　　“好的，我立即与对方确认。”保镖说着打开了无线电，开始与直升机进行联系，短暂确认之后，保镖道：“确认是军方派来的，我们即刻与对方汇合。”
　　司机开着车一路狂奔，就算身后的爆炸声小了起来也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很快的他们便到达了一处平坦的土地，保镖拿起枪下了车，两个仆人们也出了去，三人守在车的四周，监视这这里的一切。
　　直升机缓缓的下降，螺旋桨将地面上的粉尘扬起，这可让人一点也不好受。
　　一个身着制服的军人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她走到车边朝着保镖问道：“夫人在哪里？”
　　“这里。”保镖打开车门，对车内的瑟曦说道：“夫人，请跟这位下士走。”
　　瑟曦走出轿车，那位迎接她的军人是个女人，同样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但从制服再到飞机，上面都印着铜须山伯爵的纹章，身后的火力依然很猛，她现在也别无选择。
　　军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她指向飞机：“夫人请随我来，我们马上带您去安全的地方。”
　　“好的。”瑟曦抱着她的密码箱跟着上了飞机，可上去后她才发现这直升机勉强只能坐下三个人，而那个军人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将上飞机的路堵住了。
　　“这里不需要你了，去换我的保镖上来吧。”瑟曦道。这命令看起来并没起到作用，那士兵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起飞了，夫人，你可得坐好了。”前方的飞行员也擅做主张道。
　　此时瑟曦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这根本就不是来接她的飞机。
　　“放我下去！”瑟曦严厉的说道，可身边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救命！飞机上的人是两个骗子！”瑟曦往外呼喊道，可飞机已逐渐上升，螺旋桨的噪音也让这个世界一片噪音。
　　“对不起了夫人，你现在得安静点了。”军人从腰里拿出了枪。
　　“你……你想做什么……这还在铜须山的土地上，你想清楚……”
　　“晚安，夫人。”军人扣动了扳机，一发带着蒙汗药的针头打在了瑟曦的左肩，这药效可厉害着，不到一分钟瑟曦就晕了过去。
　　那军人又戳了两下瑟曦的脸，确保她的确睡着后，军人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极具英气的脸，军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水对飞行员说道：“雾雪，我紧张死了，好怕当时说错话。”
　　“表现的不错，我的老板。”雾雪回过头鼓励道，但专注力还是在驾驶上。
　　“下面那些迫击|炮和机器人怎么办？”落十三个出头看着山坡上那些还在根据后台指令工作着的机器人说道。
　　那些机器人是雾雪这几日的准备，为了这次突袭雾雪可谓煞费苦心，首先是在毕竟地点掩埋好了□□，接着计算着迫击|炮的射程和时间为机器人们写好了程序，也是没日没夜的辛苦了两天，总算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它们不要了。”雾雪道。
　　“可……当时买的好贵的。”落十三趴在飞机的窗户上，一脸心痛：“就算卖废铁也很值钱的。”
　　“反正是薇诺的钱。”雾雪道：“她的家族可不比铜须山伯爵差。”
　　落十三的脸色一下就好了起来：“那你买它们的时候吃回扣了吗？”
　　“……”雾雪感觉自己永远都摸不清落十三的套路：“少说话，做稳了，加速了。”

第31章秘密
　　直升机飞了很久,二人又换了早就备好的汽车,汽车伪装成了运送园艺品的车辆,上面堆满了有些腐烂的树根,树根上飘出一阵发霉的气息，瑟曦失踪的消息传得很快,路上都设置了严密的关卡，特别是这直升机飞去的方向,几乎所有的军队都涌向了这里。
　　雾雪原以为会遭遇到搜车,她多少做好了防备,可没想到的是薇诺家的纹章用处极大，卡哨看到她们车上的玫瑰图案竟然就这样将她们放走了,一车人也就这样一路无碍的回到了薇诺家的属地。
　　王子城在金冶之国的南地,那里的气候相对温暖，植物也更加的繁茂，虽然薇诺家的领地里没有丰富的矿物用以出口,但这样良好的气候却让这个玫瑰家族拥有金冶之国最好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生长的小麦足够养活很多人。
　　薇诺作为家族的长女,一直拥有自己的封地,虽然困于家族的要求,但至少自己的领地里她可以为所欲为，比如她选择在土地上种花，花的销量也不错，至少作为金冶之国的奢侈品，也很受贵族们追捧。
　　雾雪的车缓缓的开进了这一片玫瑰地,花农们时不时张望着这辆与环境不搭调的车，但上面印着主人家族的纹章，这让他们也不好过问。
　　卡车停在了车库门口，四下却没有一个仆人前来接应，雾雪与落十三下了车，只见薇诺一人站在那里，她的脸色沉闷，双手交叉在胸前，显然没有一丝的喜悦。
　　“你们的好消息我已经听说了。”薇诺按下车库门的开关，身后的门慢慢打开，薇诺指向房间内对雾雪说道：“你们先把人送进来吧。”
　　“好的，女爵。”雾雪欠声道，接着让落十三把瑟曦从车内搬了出来，沉睡着的瑟曦倒是挺沉，最后还是两人合力才将这女人送进了门里。
　　走进这车库，身后的门马上就关了下来，雾雪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这里的温度明显要低上很多，雾雪左右观察了一下，这可不像个车库，里面非常的干净，有一些枪支和冷兵器挂在墙壁上，除此之外墙上还有些其它的东西，看着倒像是刑具，雾雪看看瑟曦，恐怕今天有她受的。
　　“帮我把她架上去。”薇诺道，显然是要把瑟曦挂上一个十字架。
　　“没问题。”雾雪爽快的回答道。
　　“不过出于猎人应该有的警惕，雾雪对落十三说道：“一会你就在门口守着，没事别过来。”
　　“那有事儿呢？我可以过来吗？”落十三问道。
　　“……”雾雪也不拐弯抹角，她小声说道：“如果有事你就被这门炸开。”
　　“哦。”十三恍然大悟：“知道了。”
　　按薇诺的要求，雾雪将瑟曦挂上了十字架，瑟曦的手上还一直锁着那个密码箱，她又将密码箱与瑟曦相连的锁链一枪打断，把密码箱扔在一旁。最后她轻轻拍打了一下瑟曦的脸，就像在拍打一个既然出售的西瓜：“货真价实的伯爵夫人。”
　　“我的线人很早就打电话告诉我你们成功了。”薇诺表扬道：“能在她的领地里把她虏出来，不愧是顶级猎人。”
　　“没什么顶级不顶级，女爵舍得花钱罢了。”雾雪恭维道。当然，真相是如果猎人没有丰富的经验，再有钱的金主，也无法帮助猎人们完成任务。
　　“女爵，人已经送到了，全权就交给您处置了。”雾雪又提醒道：“您看余下的钱，您怎么结算呢？”
　　“不会少了你的。”薇诺说道：“黄金或是支票都可以。”
　　“黄金支票各一半。”雾雪说得直接。
　　薇诺从钱包里拿出支票，将金额写上递给了雾雪，对雾雪说道：“我给你的钱也不少，附带送我点东西吧。”
　　“女爵尽管说。”雾雪接过支票，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帮我审审这位伯爵夫人，我想知道她究竟为了什么要杀害她的金丝雀。”薇诺咬牙切齿道，特辑提及金丝雀三个字时，怕是想把瑟曦生吞活剥了。
　　审问不是雾雪的强项，但她也是会的，平日里没有少威胁过别人，只是让她现在对伯爵夫人用刑，她倒有些下不了少，毕竟那可是金枝玉叶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雾雪道，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解药，将药物扎进瑟曦手上的静脉，缓缓的将药推了进去。
　　“你的伙伴不来帮你吗？”薇诺下巴一扬指向落十三。
　　雾雪看向落十三，她很听话的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这边，手中紧紧的持着枪，一副兵临大敌的样子，好是认真，雾雪不自觉嘴角上扬，这人还真是想要保护自己。
　　“不了，她这人，笨得很。”雾雪拒绝了薇诺的提议，虽然审讯的时候多一个人帮手会方便些，雾雪却从心底不想落十三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
　　“她怎么还不醒？”薇诺看着挂在十字架上的瑟曦，向雾雪问道。
　　“马上她就醒了。”雾雪话毕，将挂在身上的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接着反手朝着瑟曦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瑟曦的脸上立即就打上了四根红红的手印。
　　薇诺满意的点点头，退到雾雪身后的黑暗中去了。
　　这巴掌非常有用，剧烈的疼感让瑟曦从药效中迅速苏醒过来，她感受到嘴里的腥味，她尝试吐了口唾沫，果然全是腥红的血。
　　“伯爵夫人，下午好。”雾雪有礼貌的向这个俘虏打着招呼，只是手里的皮鞭不忘轻甩两下。
　　“你是谁？”瑟曦说道，她又尝试着看向其它地方，但四周的灯光太强，除了雾雪她什么也看不到。
　　“一个小小的猎人。”雾雪介绍着自己，同时也是提醒着瑟曦自己只是一个工具，并非真正想杀她的人。
　　“你的雇主是谁？”瑟曦问道。
　　“夫人，猎人的规矩你懂。”雾雪说道：“另外再提示你一下，现在问话的人是我。”
　　雾雪抬手朝着瑟曦又是一下，这次可没有用手了，鞭子稳稳的打在了瑟曦的身上，那华贵的衣服一下便开了口，露出白皙的肉，此时这肉上却泛着血痕。
　　雾雪下手可不轻，这让瑟曦忍不住的嚎叫了一声，这个贵族妇人大口喘着气平静着自己的疼痛，盯着雾雪，坚定的说道：“让你的雇主放了我，他想要的秘密只有我知道！”
　　这让雾雪有些懵，看来想对瑟曦下手的不止薇诺一个，看来瑟曦是搞错了对手了。
　　“看来你对我的雇主有误解，她想要的东西已经被你毁掉了，否则你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雾雪一把抓住瑟曦的下巴，用力的扭住她的脖子以示惩罚。不过很快的她又松开了手，在雾雪的内心里并不想去对另一个人施刑，与此同时，她不希望落十三见到这样的自己。
　　“那件东西确实已经被我销毁了，就连夜百合园的那个女人我也把她杀掉了。”瑟曦说道：“但现在知道线索的只有我一个人，告诉你的主人，放了我，我就和他共享狂花的秘密。”
　　“什么是狂花？”雾雪好奇道，这也顺应了薇诺的意思，寻问瑟曦杀掉兰香的原因。
　　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瑟曦的脸僵硬了，此时她总算清楚自己的仇家可不止一个了。
　　“你的雇主……是谁？”瑟曦再次问道这个问题，却丝毫没有刚才的底气。
　　“是我！”薇诺竟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兰香的名字让她再也无法忍耐，她走到瑟曦的面前，猛的踹向瑟曦的小腹，薇诺怒吼道：“就因为一个花，你竟然杀掉了兰香！”
　　瑟曦恍然大悟，惊异胜过了身上的疼痛，她道：“薇诺.奈维尔……怎么……是你。”
　　“我原以为，你一开始就能猜到是我。”薇诺夺过雾雪手中的鞭子，她往瑟曦身上用力的挥去：
　　“我也以为兰香对你很重要！”
　　“薇诺你听我解释。”瑟曦说道：“兰香对我确实很重要……”
　　“不！你这个骗子！”薇诺手中的皮鞭就没有停下来：“你看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那夜百合园的女人！当时你是怎么从我手上把她躲走的！”
　　雾雪看着发狂的薇诺，既然雇主亲自动手了，她又何必继续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干不喜欢的事情。于是她悄然的退开回到了落十三的身边。
　　落十三看着雾雪回来，紧握着枪的手马上松了下来，她低声对雾雪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雾雪何尝不想离开，但现在每笔钱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再等等吧。”
　　“那……伯爵夫人会不会死掉。”落十三道。
　　雾雪遗憾的垂下头，这可能对落十三来说有些残酷，如果瑟曦会死和她们也脱不了关系。
　　“我懂了。”落十三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难过。
　　“第一次，难免的。”雾雪安慰道：“我以前也这样，第一次杀了人，还吐好久。”
　　雾雪按着落十三的肩，让她转向对着墙，她又说道：“下次你在外面等着。”
　　落十三没有回答，她虽然没有再去看，但瑟曦的惨叫声却在车库中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雾雪则尽职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算内心排斥这些，她依然要遵守着猎人的规则，服务好每一位雇主。
　　“薇诺，放了我吧……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我的原因……”瑟曦已经有些晕厥，那一身的伤痕可不是贵族们轻易受起的。
　　“放了你？你可曾放过兰香。”薇诺打累了，她将皮鞭扔在了一旁，又一脚踹开壁炉的开关，熊熊的烈火一下在壁炉里燃了起来，薇诺往壁炉里扔进一支火钳，她接着对瑟曦说道：”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杀掉兰香，否则，你会走的比她还要痛楚。”

第32章成全
　　薇诺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壁炉里的火钳也慢慢的被烧的火红,只要薇诺愿意,她立即就能把这火钳烙在瑟曦的脸上。此时她却啥时静静的、静静的看着瑟曦,等待着对方告诉自己真实的答案。
　　“薇诺，我杀掉兰香,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一个……鼹鼠。”瑟曦抬头，对上了薇诺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雾雪都震惊了,鼹鼠通常属于间谍的一种,他们并没有间谍那么厉害,通常被安插在贵族的圈子里收集一些日常的情报，他们可能只是一个贵族喜欢爱的厨子,也可能只是一个司机,除了给有效的信息给到自己的上线，他们不需要做任何危险的任务。
　　“你说什么？！”薇诺也被震惊了：“她……她怎么可能是鼹鼠……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瑟曦冷笑一声：“横竖，你都想让我死。”
　　“你接着说,这是怎么回事。”薇诺咬紧了牙。
　　“原本,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直到有一天，我从她的床上醒来，原本也是在梦中惊醒，可发现她却不在我身边，而在她的化妆间却传来‘哒哒’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我以为她与你余情未了，背着我在联系你。”说道这里，瑟曦的眼神避开了薇诺。
　　她又接着道：“于是我悄悄起床，可却看到她的电脑分明还在床头，按平民的配比，她应该只能拥有一台电脑。又因为我的祖父家才发现一只鼹鼠，我便多长了些心思，直到第二天起床，我才找了理由支开了她，结果在她的化妆间里，我找了到了一台小型的无线电机。”
　　“那你完全可以举报她！可为什么要杀了她！”薇诺质问道。
　　“因为……她查到的东西，是我的秘密。”瑟曦道说道：“我不可能允许她活下去。”
　　“所以，我也不可能允许你活下去。”
　　听到这里，薇诺的愤怒再一次升级，她摸了摸腰间，却发现枪并没有在身上，于是转而往雾雪的面前走去，就在此时瑟曦又一次的朝着薇诺说道，仿佛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薇诺，我没有欺骗你，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就是一个探子，她接近你、接近我都是为了窃取我们的秘密！但我不一样，我可以和你的家族共享这个秘密！凌云之地的瑰宝，传说中可以改变人类的‘狂花’！如果找到了它，世界将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们也会变得不同，兰香只会是你的过客！薇诺，你想想，那时你不需要再看着你家族脸色，我也不会嫁一个男人，只要破解开这个秘密，我们……”
　　枪声响起，瑟曦安静了下来。
　　不管瑟曦讲的是真是假，不管兰香是哪个国家派出的卧底，甚至不管兰香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这些对薇诺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雾雪走到瑟曦跟前，她摸了摸瑟曦的脖子间的动脉，波动已经很微弱了，薇诺那枪打在了她的头上，就算不死，也活不多久了。
　　“女爵，人死了。”雾雪道。
　　“你们帮我把她埋了。”薇诺扔下枪，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合同上没写她还要负责做这种事，雾雪原本想要拒绝，但看着薇诺孤单的背景，她也不再多说什么。
　　雾雪解下瑟曦的尸体，人死后会变得特别的沉，雾雪想开口叫落十三，却又怕玷污了她的单纯。让落十三帮自己打开车库的门，雾雪独自将瑟曦的遗体扔上了车，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她送落十三去火车站，让她先铁炉镇去，自己把这车开到悬崖边烧毁。
　　再进到车库，落十三已经在收拾房间里的东西，她拿着把拖把唰唰的拖着地方的血迹。雾雪知道这是薇诺安排的，可她偏不忍心落十三做着这样的活儿。
　　雾雪走到落十三身前，夺过拖布扔在了一边，她拉着落十三的手走到薇诺身边。
　　“女爵，我们的工作做完了，剩下的钱现在结了吧。”雾雪了当直接：“我要黄金，对了，还有马基的消息。”
　　“壁炉上面的盒子里，全拿走吧，不用找了。”报了仇的薇诺看样子也并不开心，她接着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递出一个张纸：“拨打上面的电话，有人会告诉你马基在哪里。”
　　雾雪接过纸条，上面果然除了一个电话什么信息都没有，她将纸条收放在自己背包的内侧。
　　她继续往壁炉走去，可还没走到壁炉处，又听薇诺略带绝望的声音：“把地上的那个箱子也带走，这个房间里不应该出现任何关于她的东西。”
　　雾雪这才看到瑟曦一直守护的密码箱还在地上，她让十三去提那箱子，自己则抱着沉重的黄金，在正式离开庄园前雾雪不忘对薇诺说上一句。
　　“如果对这次服务满意，希望可以再次合作。”
　　“不会有下次了。”薇诺摆摆手道。
　　带上落十三，雾雪发动了汽车，在这个满园花开的地方却感觉不到花的美丽，见证了薇诺的爱情，又见证了薇诺的愤怒，车上的二人都带着一丝阴郁与失落。
　　“说你，薇诺现在快乐吗？”落十三抱着密码锁，看着逐渐被汽车甩在身后的花园道。
　　“你觉得的呢？”雾雪反问道。
　　“我觉得，她应该很孤单……”
　　车子越开越远，离开了薇诺的花园，离开了奈维尔家族的领地，也离开了那一切使人不快的回忆。
　　雾雪回到铁炉镇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回到镇上时她又购置了不少的东西，雾雪之前与落十三也赚了不少钱，这让琼娜有机会在市中心最好的位置生活，无论是医疗或是交通都得以更加便利，他们就这样简单的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房子位于市中心的一个公寓里，公寓里配备了简单安保措施，房间的装修和家具都让琼娜满意，如果说硬要在鸡蛋里挑石头的话，这房子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小了些，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户型，刚好琼娜与托雷住一间，雾雪与十三睡一块。
　　才走到公寓雾雪就闻见了二楼厨房中飘出来的咖喱味，雾雪抱着一大堆生活用品匆匆上了楼，果然琼娜正在厨房里忙活，托雷看样子还在习惯一只手过日子，他正在客厅中央提着哑铃。
　　看着雾雪回来了琼娜也很开心，赶紧让托雷去餐桌上摆上刀叉碗筷。
　　“十三呢？”雾雪见已是饭点了，但她们的房间门还紧闭着，于是向琼娜问道。
　　“昨天回来后一直说累，估计还在睡觉。”琼娜道：“让她休息会吧，你也别打扰她了。”
　　“琼娜，以前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常说吃饭就是要大家一起吗？”雾雪嘟着嘴，此时的样子完全不像那个审讯的猎人。
　　“我家的雾雪还吃醋了呀。”琼娜将咖喱分进了盘子里，她又道：“那你去看看她吧，确实一整天没出来了，我也有点担心。”
　　“嗯。”雾雪点头，还不忘记偷舀了一勺咖喱放进嘴里。
　　轻轻推开房门，房间里一片黑暗，窗帘合得很紧，容不得一丝光线投入，雾雪本想打开房间里的灯，却又怕晃了落十三的眼睛，于是只走到了床边，将床头灯开到了最暗的那一档，果然落十三还睡得很沉。
　　“十三，起来吃饭了。”雾雪低声唤道。
　　不过落十三却没有任何回应，透过暖光，只见到落十三一脸通红，雾雪伸手摸了摸十三的额头，温度正常并不像是发烧。
　　“十三？你怎么了？”雾雪再捏了捏十三的脸，只觉得肉乎乎的，但对方还是不理她。
　　“小十三，起来了。”雾雪想想，落十三说自己只有二十岁，比自己小，应该可以这样叫。
　　“不要……”落十三总算有回应，却像是在梦中的噫语。
　　雾雪躺在落十三旁边，将耳朵凑了过去，她戳戳睡梦中的十三：“不要怎么啊？还想赖床么？”
　　“不要……不要杀他……”落十三喃道。
　　雾雪有些愣，想来落十三因为瑟曦的事情被吓坏了，她本是单纯如纸，可现在瑟曦的死与她已经脱不了关系，想必十三的内心一定十分内疚。同样内疚的还雾雪自己，她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培养落十三成为一个猎人。
　　“好，等找到马基，我就让这一切结束。”雾雪对梦中的十三承诺着。
　　和刚才一样，十三没有给她任何的答复，保持着她特有的睡姿一动不动，只有小腹的均匀起伏还代表着她还未苏醒，安静下来的落十三全然就像是另一个人，宁静的像一滩深沉的湖水。
　　看着这近乎完美的侧颜，雾雪没忍住伸出了手指，手指落在十三的闭着的眼睛上，又慢慢滑过她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了她柔软的唇上。可好像被自己的这个动作吓到了，雾雪又马上收回了手指，藏在了身下，此时只觉得脸上红辣辣的。
　　不知是不是房间里的光线太让人慵懒，还是雾雪真的累了，软软的床和身边的十三一样，她也觉逐渐有睡意袭来……
　　“雾雪，你也不吃饭了吗？”琼娜推开房间门，只见两人都已睡着了，雾雪斜着头睡在落十三的肩上，落十三也歪着头与雾雪的头碰在一起。
　　“老婆，她们来了吗？”托雷看着眼前的咖喱饭，又不敢开动。
　　琼娜关上门，一脸暧昧的笑着，她将餐勺递给托雷。
　　“雾雪不是小孩了，不用每次都跟着我吃饭了。”

第33章表白
　　第二天雾雪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落十三早已不在身边,依稀回想起昨天好像摸了十三的唇,那软软的触感还在指尖,雾雪突然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打了铁，昨天为什么做出这么傻的事情,这害羞的姑娘抓起身边的被子就把自己盖住，整个人藏在被子里一阵忐忑。
　　“雾雪,你在干嘛,怎么还不起床。”落十三的声音从被子外传了过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就来。”雾雪大声说道。
　　“你不是穿着衣服的吗？”落十三道：“是说昨天做梦时怎么说感觉身边这么脏,原来你没换衣服就睡了。”
　　“……”雾雪把被子一掀：“你这捡垃圾的什么时候这么洁癖了。”
　　“不知道。”落十三将地上的一张废纸捡了起来扔进脚下的垃圾筒：“可能搬到这里之后开始的吧。”
　　“……”雾雪从床上跳了下来，将被子三两下叠好，她对落十三道：“你准备下早饭,我收拾完了我们立即出门。”
　　落十三看看头上的表：“才七点不到，去哪里？又接任务吗？我好累啊……”
　　雾雪懒得与落十三解释,直接回复了两个字：“存钱。”
　　两人几乎是第一个到达银行的,站在银行门口时银行铁门才打开不过两分钟,工作人员还在泡着茶滤着咖啡，铁炉镇是商人的聚集地，商人的习惯自古以来都是以傍晚存钱为准则，所以可没人做好接待她们的准备。
　　当五千克黄金扔在银行柜台时，所有人都迅速换了脸色,银行行长亲自接待，这些钱可敢得上他们一周的储值总量了。
　　借着这势头雾雪为落十三开了户，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去查她的户口。雾雪很公平的将这些黄金一分为二，在落十三的户头里存入了一半，余下的全部打给了琼娜，毕竟她赚钱的最终原因还是为了琼娜的病情，看着数字到了帐，雾雪也松了口气，这下琼娜这整一年的药钱，可是有着落了。
　　VIP的效率果真是快，没一会便帮雾雪把业务办的妥妥帖帖，行长带着经理全程服务直到将二人送到银行门上。
　　“雾雪，雾雪，我们现在这么有钱啊？！”落十三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已经快在原地跳了起来。
　　雾雪淡定的点点头，只有她知道，她户头上的钱可比今天的入帐高多了。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落十三兴奋的问道。
　　“现在吗？”刚才还一脸轻松的雾雪突然冷笑了一声：“找马基。”
　　雾雪自然是相信薇诺的本事，她所在的奈维尔家族在南方地区可以说是一手遮天，雾雪拿出那张纸条，上面的电话号码显示的区号却是属于北方的某个城市，相信薇诺的能力，却不代表对方值得信任。
　　雾雪将落十三支回了家，自己则跑到城市的另一端，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后，雾雪拨通了那个号码，对方给的信息量太少，雾雪也有些忐忑，她不能让身边的人再次陷入危机之中。
　　电话里不断的响起盲音，嘟——嘟——……这样的等待让雾雪有些烦躁，但她保持着自己的耐心，等待着接通的那一刻。
　　“喂！是谁！”
　　电话终于接通了，那一头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线沙哑还让人觉得有些粗暴。
　　“是薇诺.奈维尔女爵给到我……“
　　雾雪的话还没有说话，却又被打断了。
　　“我知道是薇诺那个女人给你的电话！”对方吼着回答道。
　　“……”雾雪咽下自己的脾气，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
　　“知道！不就是马基那个小兔崽子吗？”对方道。
　　“他现在在哪里在？”确认到对方知道自己的目的后，雾雪变得焦急，她的内心迫切的想解决掉那个隐患。
　　“不知道！”对方继续用那破嗓子吼答道，都能从话筒中感受到他的泡沫星子乱飞。
　　“但薇诺说你知道的。”雾雪可不想眼前的希望就这么没了。
　　“我现在不知道，但不代表我之后不知道。”对方自信的笑了笑。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知道！”雾雪也最后也没有忍住脾气，也跟着大声吼了起来。
　　此时却只听对方大笑了起来，跟着又是两声擦鼻涕的声音，对方说道：“你来见我吧，别忘记带着钱，我收费可不便宜。”
　　“你在哪里，你要多少钱。”雾雪道。
　　“我在公主岛最北边，你到了灯塔附近再给我打电话，那可是个漂亮的地方，你带着一千克的黄金还有十件熊皮大袄过来，对了，我的尺码是加大号，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雾雪觉得对方真是一个怪异的人。果然雾雪还没回过神来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回过神的雾雪赶紧回到了家，杀死马基刻不容缓，另外她必须搞清马基背后的主谋是谁，否则就算马基死了也会有其它人步入追杀自己的后尘。
　　到了家里，却不见琼娜落十三她们，而家里的有些凌乱，好几个抽屉是被打开的，就连切菜的刀具也不见了。
　　现在雾雪有了寻找马基的线索，心里全头上全部萦绕的都是关于马基的事，这让雾雪也有些心慌，她紧张于自己又被马基下了先手。雾雪紧张的走进每一间间卧室和厕所，同样的也没见人的身影，正当雾雪开始紧张时，却听到天花板上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雾雪从自己的卧室里拿了一把匕首和枪便冲上了楼顶……
　　“雾雪，你回来啦。”这一家三口齐刷刷的向一脸狼狈的雾雪打起了招呼。
　　“……”雾雪有些懵，这三人居然蹲地上，落十三和托雷一人手上拿了个榔头，旁边还散落着菜刀和各种各样的工具，而琼娜正专注的给他们打着气。
　　“你们在干嘛？”雾雪问道。
　　落十三指了指面前的箱子，对雾雪说道：“我突然想起了，那天你把我送上火车，我就直接把瑟曦的箱子抱回来了，我想里面应该有些值钱的东西，它的主人已经死了，我不忍心让它这么孤单，所以……”
　　落十三看着雾雪逐渐僵硬的脸，又咳嗽了一声音，解释道：“打开看看总没错嘛。”
　　雾雪三步化为二步，走到了落十三的面前，她一脚把这箱子踢开，尽满脸都是生气的样子。她对落十三喝道：“做这些事为什么不给我说，你知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这箱子里装得什么，锁上面有没有什么保护系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硬砸的话它爆炸了怎么办！它里面的东西有毒怎么办！”
　　“我……”落十三一愣，她并没有想过雾雪会为这件事冒这么大的火，于是好只低头道歉：“对不起雾雪，我不是故意的。”
　　“雾雪，你今天怎么了？”一旁的琼娜也没急着生气，她走到雾雪的关心道。
　　“我……”雾雪一下冷静了下来，对于刚才突然的生气，她也有些后悔：“没怎么，刚才在楼下没看到你们，我以为……”
　　“我们很安全。”琼娜劝道：“以后也会很安全。”
　　雾雪微微点头，琼娜陪着自己长大，确实也最了解自己，现在想来她也真的是担心这一行人再次遇到危险。
　　“刚才十三说箱子里可能会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如果卖了可能还可以给托雷换个机器手臂，”琼娜委婉的解释道：“我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所以我才让他们两人想办法开箱子，这也不是十三的错。”
　　“我知道。”雾雪低声回答道。
　　“你也给十三道个歉吧。”琼娜道。
　　雾雪瞟了眼十三，果然她正一脸委屈巴巴的玩着手中的榔头。
　　“托雷，时间不早了，陪我去市集买菜吧。”琼娜给托雷打了个招呼，二人携手从天台上下去，把楼上的空间留下给了雾雪和十三二人。
　　“十三，过来好吗？”雾雪朝十三招招手，这招在之前很管用，只要她这样落十三一定会立即来到她的身边。
　　“不想过来。”落十三很诚实。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雾雪主动道歉，确实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她以为家人又受到了攻击，可上楼却看到一群人砸着密码锁，那时心里郁积着的情绪没受控制的发泄了出来。
　　“你，过来。”这次换落十三招招手。
　　雾雪听话的走了过去，她又盘腿坐在了落十三的身边。
　　“十三，如果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雾雪确实很内疚，她不应该对十三发脾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里非常的害怕落十三遭遇任何的不测。
　　迎接雾雪的却是一双温暖的怀抱，落十三按住雾雪的头，将它放在自己的肩上。
　　“不用道歉，雾雪。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落十三的下巴扣在雾雪的耳边。
　　“为什么？”雾雪问道，她听着落十三平静的心跳，此时才觉得刚才波动的情绪逐渐平稳。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吧。”
　　雾雪的伏在落十三的肩上，她们相互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雾雪有些想问落十三，这样的喜欢是怎么样的喜欢，但最后还是把话锁在了心里。

第34章身世
　　金冶之国最北端的土地是在北极的冰川上,越往北走便会越觉得寒冷,陆地也越来越少,相应的岛屿越来越多,金冶之国的北境也被称为岛之森林。公主岛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地方，到达那里并不容易,需要在岛屿之间不断的换着乘船，还要确保这一路上不要被冷死,亦或者不要被那惊涛骇浪打在海平面下。
　　这次只是去找个人,并不是什么枪林弹雨的任务,雾雪却深知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为本次的出行加一个人。
　　于是一大早就带着落十三去了猎人营地,现在二人的待遇已经不像上次那一般不受人待见了,毕竟完成了不少高佣金的活儿，也为铁炉镇的营地长了不少脸，站长的工资也没少拿。
　　见二人过来,之前玩着金甲虫的胖子，立即迎面而来。
　　“最近有新活儿了,值钱。”胖子直插主题：“估计就您能做下来。”
　　“马克,是真的吗？”落十三一脸开心：“那那个捡呕吐物的任务是不是已经被接走了？”
　　胖子尴尬的笑了笑：“那活儿在上面挂了一年了,怕呕吐物都挥发了。”
　　“马克，这次我们不是来接活的。”雾雪解释道：“我们想找个脚夫，有点急，这两天能办好吗？”
　　那胖子双手一拍，道：“那可巧了,最近这有个脚夫特别厉害，都敢上好多新入行的猎人了，就是价格嘛……”
　　“价格好说，”雾雪道：“只要够好。”
　　“行，那我马上给那孩子打电话。”说完马克转身小跑进了办公室。
　　见马克走了，落十三才小声的朝雾雪问道：“雾雪，脚夫是什么啊？”
　　雾雪解释道：“脚夫就是负责帮猎人们拿东西的人。”
　　“为什么我们又不找大街上的脚夫呢？那这和尾巴有什么区别呢？”落十三道。
　　“肯定和大街上的脚夫不同，猎人的脚夫需懂得一些浅显的作战知识，猎人需要枪支弹药时，他们至少不会拿错，遇到偷袭时，他们至少能够自保。只是他们不用作战，跟随猎人到了目的地就可以完工了。可尾巴就不一样了，若不是猎人主动开口，尾巴是不能离开猎人的。”雾雪道。同时她也想到了之前她的老板，那是个不错的家伙，但最后也不一直不愿意放自己走，后来雾雪是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了她，才换了这个自由身。
　　“原来如此。”落十三点点头：“那我一定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落十三说话从来这样的直接，昨日里稀里糊涂的‘喜欢你’，怕也不是雾雪理解的喜欢。只是换做别人整日对雾雪这样的语气，怕也会让人误会了对方的心思，好在雾雪从一开始便习惯了，心听开心，过了也就过了。
　　“好，我不离开你。”雾雪答复道。
　　落十三嘴角一扬，一脸写着满足，她牵起雾雪的双手，认真说道：“我、雾雪，永远不分开。”
　　“哦。”雾雪小声应了一声，便转过对去佯装去看马克是否回来，落十三多这么对着自己来几次，她怕自己真得把这些话当情话听了进去。雾雪有时候也不明白，落十三是否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意思，想想相处这三个月落十三傻傻的模样，雾雪只当是她天性吧。
　　“二位，人来了。”马克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那小伙子来了。”
　　看见马克身后带的人，雾雪与落十三倒是一惊。
　　“朱思！”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脚夫一脸稚气，不是朱思还能是谁。
　　见到雇佣自己的竟然是落十三，朱思也很高兴，他跑到二人跟前依次鞠躬：“猎人大人，尾巴大人。”
　　“原来你们认识。”一旁的马克也看出了门道，他却补充道：“不过认识也没法打折。”
　　猎人委员会都是靠着佣金来赚钱，他自然不肯放过每一次的抽成。
　　“没问题，我去刷卡。”雾雪跟着马克便去了缴费窗口。
　　落十三便与朱思叙旧了起来，原来朱思在猎人营地门口守了足足半个月，看上他的猎人不少，却没有一个猎人入了他的眼，经历了之前的老板，又见识了雾雪和十三，就是小孩也会变得挑剔。
　　可朱思确实不想放弃成为一个猎人的机会，于是所幸留在这里当脚夫，如果有机会遇见他认可的老板，也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只是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雾雪和十三。
　　办完所有手续，雾雪便又给朱思说了一下这次行程的目的，并且非常清楚的告诉他这次并非猎人的任务，而是她的私事，朱思的工作也不会存在太多的危险，但确实是个体力活儿，这从铁炉镇一路去到公主岛行程颠簸，朱思要拿的行礼可不少，到了后期还得买十件熊皮袄子，也提前让朱思做好心理准备。
　　朱思自然是高兴的应允着，能跟着雾雪和十三，他自然比做什么都要开心。
　　下午雾雪又带着朱思做了采办，越冬的衣服，实用于寒冷恶劣天气下所使用的装备，御寒的药物及食物，购买每一件东西，雾雪都会告诉朱思原因和她的思考，朱思也拿笔依次记下，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经验。
　　所有事情完成，月亮都从天边升起了，雾雪这次选择了快马加鞭，直接去火车站买了去往北方的车票，这还只是行程的一部分，之后的路途大概都会在船上度过吧。
　　现在有钱了，自然不会亏待自己，这次火车雾雪买的头等坐，那是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生活用品样样俱全，有一张大床和一个沙发，三个人休息也足够了。
　　一路上雾雪话不多，她坐在床上翻阅着自己近两年来的任务记录，而落十三与朱思反而有说有笑，落十三似乎对凌云之境的事颇为好奇，话题一直围绕着朱思的家乡没有断过。
　　“凌云之地的国土真的有那么大吗？”十三问道。
　　“真的很大!”说起家乡朱思一脸的骄傲，他比划着：“从太平洋的西岸一直到帕米尔高原都是总统阁下的土地。”
　　“总统？”十三有些惊奇：“土地不是都应该属于皇帝陛下吗？”
　　“其实对平民来说也都差不多。”朱思道：“而且是那么广阔的土地，其实真正利用上的也不及十分之一。”
　　“那你家是干嘛的呢？”落十三问道。
　　“我家是采药的。”朱思道：“在离城市很远的地方，那里都没有通电，如果不是跟着之前的老板，我可能也要在那里采一辈子的药了。”
　　“凌云之地是世界上最大的药物出产国，”雾雪进一步的说道：“我们现在服用的药物有百分之八十来自那里，传说五百年前人类遭遇流感险些灭绝时，也是他们率先研发出了解药。而让研发团队大赚了一笔。听说现在凌云之地的总统便是研发团队的后代。”
　　朱思点点头：“是的，在我的家乡，他们被称为救世主，总共有十二个人，而他们的后代会轮流继任总统的位置，但逐渐的这十二个家族只剩了四个家族。”
　　“能研发出这样的药物，那也很厉害了。”落十三惊叹道。
　　“但药物的配方据说至今没有被公布出来。”雾雪说道：“每个国家首脑都很担心，如果药物导致新的基因缺陷，我们会不会再次遭遇那种灭顶之灾，毕竟人类已经休养生息了五百年了。”
　　“不会的。尾巴大人您放心。”朱思为自己的国家辩道：“治疗流感的药都是从山里采来的，都是大地给予的恩赐，不会有问题的。”
　　雾雪笑笑，却也不再说话。
　　“你是说用的草药吗？”落十三保持着好奇。
　　“嗯，传说是在一种植物的花里提取出来的元素制成。”朱思又说道：“虽然是传说，但是从我爷爷那里就传下来的故事，不会有假的。”
　　“这花真神奇，那传说里说有它在哪里吗？”落十三道。
　　朱思摇摇头：“应该没有人知道吧。”
　　“猎人大人，您是哪里的人呢？”朱思反问道，对于落十三这样厉害的人，她也充满了好奇。
　　“我也不知道。”落十三说道：“难道你觉得我不像这里的人吗？”
　　朱思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落十三，与自己一样的黑色头发，黄色皮肤，特别是那双眼里是深色的瞳孔，这是只有凌云之地的居民才有的特征。
　　“不像。”朱思道：“您像我的家乡人。”
　　“哪里不像？”落十三问道。
　　“您哪里都不像这里的人。”朱思指了指雾雪：“您看，尾巴大人和您一样是黑色的头发，但尾巴大人皮肤比您白，她的瞳孔色偏蓝，一看就是早期从东方移到这里的人。可您不一样，您黑发、黄肤，您的瞳孔比我的还要深邃，只有土生土长祖祖辈辈都在凌云之地生活的人才有这样的特征。”
　　朱思这么一分析，连雾雪都长了个心眼，之前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只知落十三的眼睛黑的十分漂亮，确实凌云之地的人多为黑棕色眼睛，但这种纯黑的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加之雾雪想到之前落十三也一直追问朱思关于跪地礼仪的事，雾雪也多少会怀疑落十三的记忆里可能也依稀觉得自己来自于凌云之地。
　　这样想来，落十三有一天想探究自己的身世，可能还是要从凌云之地下手。可雾雪还是甩了甩头，似乎要把这个想法从大脑里甩出去。
　　毕竟她已经答应落十三，再不去好奇她的过去。

第35章
　　火车到达目的地,但这却不雾雪一行人的目的地,这是一个叫做绞刑港的小型港口,这不吉利的名字一下蕴藏了一个故事,大概是说旧文明时期大航海时代里，这里可绞死了不少的海盗,它的本名已经不记得了，只留下了绞刑港这个名字。
　　但颇为有趣的事,现在的绞刑港除了要给政府及皇室缴税外,还会每月向附近海域的海盗团伙“极昼幽灵”缴纳一部分的保护费,以确保出港的船只不被勒索或者劫持。
　　当然雾雪选择的邮船相对其它船只来说要安全得多。这艘名叫北极银狐号的邮船正好有着当地的海盗背景，极昼幽灵的某一位头领持有这艘游轮相当大的股份。
　　也只有少数经验老道的猎人才会知道在出发前调查交通工具的背景。
　　三人陆续登上了船,朱思也不是一直都要搬运着那么大箱的货物,上船后一个结实的船工接过朱思身上硕大的背包，将三人又送进了她们应该在的房间，而在去房间的路上时朱思也注意到了,这艘船上的旅客多数和他们一样，都带着繁重的行李,有的人甚至带了两、三个脚夫。只是那些脚夫就没有朱思幸运了,他们的主人给他们买的甲板下方的房间,那可不是舒服的地方。
　　雾雪现在倒不缺定房间的钱，但她却没有选择最好的那一间，甲板上方的房间总共有三层，雾雪选择了中间的那一层靠电梯的位置，出于安全考虑,那个位置的机动性更强。
　　房间是两室一厅的套件，第一次坐出海的落十三异常的兴奋，执意要选择可以直接进入阳台小房间入住，于是朱思在一种非常不好意思的情绪之下住进了大床房。而雾雪看落十三一脸满足，也只是笑而不语的把自己的行李拉进了那间小屋。
　　“雾雪，我可以去甲板上看看吗？”落十三真的很高兴。
　　“你确定要现在？船还没有开动。”雾雪提醒道：“现在出去可什么都没有。”
　　落十三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窗台边上坐着看看大海，雾雪又翻出一件外套给落十三披上，末了还不忘记说一句：“风大，别着凉。”
　　“尾巴大人，您可真宠大人呢。”朱思突然说道，她口中指的大人，自然是十三了。
　　朱思一提，雾雪好像也意思到这一点，连忙咳了一下，解释道：“这不是尾巴应该做的吗？”
　　“是的，雾雪对我最好了。”落十三道，不过又想了想却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对她的姐姐更好。”
　　可那种好是同一种好吗？雾雪心里不禁抛出这样的问题。
　　“那也是因为猎人大人您足够的善良，才会有这么好的尾巴。”朱思说道，他也走出了阳台看向大海。
　　“别叫我猎人大人，我叫落十三，我允许你叫我老板，”落十三道，不过又马上补充了一句：“但我只有雾雪一个尾巴。”
　　朱思知道这里老板的意思就是泛指的雇佣者，自然不是尾巴对猎人的称呼，但他还是非常的高兴，又站的笔直去给落十三鞠了躬：“落老板。”
　　“非常聪明。”雾雪赞赏着十三：“在海上可不是猎人的主场，有时候换个叫法也相对安全些。”
　　“那尾巴大人我应该怎么叫呢？”朱思问道。
　　“老板娘。”
　　“……”雾雪嘴角抽搐了一下：“落十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海真的好雄壮。对不对朱思。”
　　“是啊落老板，真的好壮阔。”
　　落十三最终还是没有上到甲板上去，北极银狐号一便遭遇了一次大雨，风浪也接踵而来，浪花扬起足足有四米高，好在这是一艘邮轮，在这样的浪头上行走还是不在话下。邮船起起伏伏，让没出过海的人昏昏沉沉的，朱思早早的便睡去，落十三看起来精神倒好，全然没受这浪头的影响，但着实太过无聊，也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只有雾雪还在翻阅她的笔记。难得出门在外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刻，之前哪次出行执行任务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看来不做猎人的生活真的平静了很多，雾雪也认真思考过了，只要解决了马基的问题，她就决定金盆洗手带着琼娜和托雷去做点生意，至于另一个人……
　　雾雪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落十三，她总还是要离开自己的。真如十三所说对她失忆的过去毫无兴趣，可她为什么会一直追问朱思关于凌云之境的事呢？落十三看似单纯无害，可偏是这样，却让雾雪看不明白。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雾雪低声喃道：“你找回回忆之后，还是不是单纯的落十三。”
　　雾雪合上笔记本时已是深夜，窗外的浪拍声也变得小了起来，船也不似之前那么颠簸，雾雪往窗外看了看，东方的地平线上早就泛起了鱼肚白，没有任何障碍的大海上白天与黑夜来得那么快也去得那么快。
　　雾雪活动了一下脖子，往床上躺了下去，小卧室的床有些拥挤，但也足够她和落十三并肩而睡了。耳间浮起落十三的微弱呼吸声，雾雪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每晚在她的右则响起，雾雪希望这样的声音永远不要在夜晚离去。
　　大海上的清晨来得特别早，昨晚入睡前雾雪忘记合上窗帘，不到五点阳光便洒进了房间，连雾雪都觉得时间有些早，但阳光欺骗了生物钟，雾雪已全然没有睡意。她起来在行礼箱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将那一套脏的扔进筐子里，倒时候会有客户服务进来为她清理。
　　“雾雪，几点了。”落十三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外面的阳光，那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也映进了房间里，一切都特别的美好。
　　“五点过一些，还早。”雾雪回答道。
　　“雨停了，真好啊。”落十三看着窗外的感叹道，接着跳下了床，朝着阳台外走去。
　　“外面冷，加件衣服。”雾雪提起一件风衣给落十三送过去。
　　落十三将衣服穿好，果然觉得一身上下暖暖的，虽然阳光不错，但室外的温度真没有高多少。
　　落十三靠着栏杆，指着太阳对雾雪说道：“这太阳真漂亮，一点也不刺眼。”
　　“在大海上，每一天的日出都不一样。”雾雪站在十三身边，和她一样扶着向前的栏杆。
　　“你第一次出海吗？”雾雪又问道。
　　“至少在我有记忆的这段时间里，这是我第一次出海。”落十三道。
　　在雾雪的印象里，这是落十三第一次刻意提到‘现在的记忆’，像是有意将之前的自己做一个分裂。
　　“那在上一段记忆里，你出过海？”雾雪原本是答应落十三不提及他的从前，但既然是落十三先提出，她也就好奇的问了下去。
　　“我并不记得。”落十三微笑道，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但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雾雪道。
　　“我梦到了我在一条大船上，那艘船真的好大好大，船上还停靠着几架飞机。”落十三说着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船上怎么可能会有飞机。”
　　“是啊，怎么会有飞机。”雾雪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在她心里到底是一沉，如果说哪个船上能停靠飞机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了——航空母舰。
　　落十三又自顾的说着：“梦里我好像穿了一件制服，特别威风。”
　　“是什么颜色的？”雾雪问道，至少可以通过颜色推测出是哪个国家的制服。
　　“忘记了。”
　　“原来十三你是位海军大人啊。”雾雪调侃道，心里也正是如此想的，能在航母上工作的人只有水兵了。
　　“才不是呢。”落十三认真回想了一下，依然什么也想不到，于是傻道：“万一是船上做卫生的呢。”
　　落十三回过头看着雾雪，阳光照在她的侧脸，雾雪在这瞬间全然不想继续追问，如果落十三只是落十三，那便是最好的事。
　　“别想了，怕你头疼。”雾雪道。
　　“但昨天的梦特别的深刻，”落十三说着，脸上的表情并不大愉快：“我梦见我把很多人扔进了海里，他们在海里挣扎，海浪太大我都听不到他们的呼救，没过多久他们便沉了下去……”
　　雾雪有些担心的看着落十三，无论这是一场梦还是她遗失掉的回忆，这些场景都并不会让人愉快。
　　“那可能只是梦。”雾雪安慰道。
　　“可我知道，那不是梦。”落十三说道：“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想过曾经的我怎样的人，我告诉你不愿意去回忆，可遇上朱思之后我也控制不了自己去寻问那些消息。”
　　“你也怀疑自己是凌云之地的人吗？”雾雪小心问道。
　　“是。”落十三回答：“的确我和朱思也很相似，我们的头发，我们的肤色。”
　　“等我手上的事情结束了，你想去凌云之地吗？”雾雪问答。
　　落十三仰头吐了口气，她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一定奉陪。”雾雪说道。
　　“我可没允许你离开我。”
　　落十三话音刚，自己的手便沿着围栏慢慢挪向雾雪，她悄悄的把手放在了雾雪的手上。虽然两人常常牵手，这样的偷袭也让雾雪一阵心驰，她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却又被落十三按住了。
　　“雾雪，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落十三侧头问道。
　　“十三，如果你不是现在的你，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雾雪反问道。
　　二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那阳台之上却传来了清脆的笑声，在明媚的曦阳下，两人的影子紧紧连在一起。

第36章他们是谁？
　　随着朝着大海最深处推进,温度也变得越来越寒冷,海面上甚至能看到漂浮着的冰山,有时也能看到浮出水面呼吸的白鲸,以及那些跳跃嬉戏的海豚们。北极银狐号被玩弄在浪潮之上，纵然它体积庞大,在广阔无垠的大海里只是一粒尘埃。
　　朱思也慢慢习惯了踩不到地的生活，再也没有晕船的反应,有时候还与落十三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对于他们而言大海上任何一次天气的变换都充满了新意,在这个没有任何建筑物，视野极为宽广的世界里,连地平线的弧度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就更别说那些在远方下着雨的云，又或者太阳与月亮同时挂在天际。
　　曾经也有神学家提出对五百年前的流感做出定义，他们的看法可没有科学家那样的严谨,但却更为有趣，神学家们认识百年前的那场流感是源于神的愤怒,就像上古时代的那些洪水,神有意让人类的数量减少,以便让世界进入一种新的平衡。
　　事实也是如此，南北极的冰川逐渐恢复了它应有的面积，臭氧层也自我修复起来，人类猎杀着动物，同时也被动物们猎杀,于是人们开始重新奔跑在大地上，游弋在河流中，虽然这不是一件好事，可这未尝是件坏事。
　　雾雪在甲板上喝着咖啡，既然已经花钱买了一等舱自然要享受每一项的服务，在她的身边同样也是一等舱的客人，但看样子也是有些猎人的，大家都一言不发的看着资料，也不知道北方究竟是有怎么样的任务，才吸引了这些猎人，当然真正的旅客也是有的，那些带着孩子儿妻儿的，随时拿着相机拍照的，无一例外是旅客了。
　　“妈妈，船越开越慢了！”一个孩子在甲板上叫着，好像是在证明自己是这件事的第一个发现人。
　　“怎么可能，我的笨孩子。”妈妈打趣道：“在到达目的地前只会越开越快的。”
　　“可烟囱里的烟也越来越少了呀。”孩子往天上指了指。
　　雾雪同时也抬起了头，果然蒸汽的排放量没有之前高了，雾雪看向甲板上的水手，他们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有个老水手叫另一个年轻的水手去甲板楼下看看。既然有人去处理了，雾雪也不多担心，继续晒着她的太阳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老板娘，老板娘……”
　　没过一会只见朱思急匆匆的朝着雾雪跑来，雾雪确认了很久才想起这个老板娘是叫自己。
　　“别急，怎么了。”雾雪将就桌上的饮料递了一瓶给朱思。
　　朱思接过饮料，却没有喝，他支着膝盖喘着气道：“刚……刚我和落老板去锅炉房看看……”
　　朱思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像觉得这个地方不太适合说话，又把雾雪往一边拉去，确定四下无人了，朱思接着说道：“我们路过锅炉房，听到了枪声……是落老板听到的，她……她让我赶紧告诉你。”
　　“那落十三呢？”雾雪问道，她有些后怕，担心落十三会不会还在甲板下。
　　此时朱思才喝了一口饮料。
　　“落老板，落老板她……她先去二楼自助餐厅拿冰琪淋了，让我们先回去。”
　　“……”这果然是落十三的风格，雾雪就知道这个贪生怕死的人绝对不需要她来操心安全的事。
　　雾雪原本是无法判定这次谋杀的性质，但她自己也感觉到船行速度变慢，这事发必然有问题。
　　“先回去再说。”雾雪说道，带着朱思往房间走去。
　　推门而入，雾雪直接走向自己的装备包，但又觉得身边有什么没对，回过头一看落十三正舔着冰淇淋。
　　落十三的一贯作派，雾雪现在已经见习不怪了，她一边打开包拿着武器，而一边不忘寻问落十三冰淇淋好不好吃。
　　“比铁炉镇的好吃。”落十三吧哒着嘴。
　　“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雾雪往落十三身上扔出一把手|枪，落十三稳稳的接住了。
　　“听到了枪声，加了消声器那种。”落十三道。
　　“哪里听到的，几枪。”雾雪又给朱思打了个手势，男孩立即跟了过去，也拿了一把武器。
　　“锅炉房，一共三枪，第一枪打穿人体后子弹应该还打在了锅炉上，我听到了子弹撞击的声音。”落十三最后吃完了那个冰淇淋，为她的枪上了膛。
　　落十三仿佛就是个天生的战士，对所有的武器都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如果日落以后船上还没有动静，那今天的谋杀可能是哪个猎人接的私活儿，可如果……”
　　雾雪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的警报却跟着拉响了。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现在速回到自己的房间，航线前方出现不明舰支，我船正在进行沟通，为了您的安全请速回到您的房间。”
　　广播安静了下来，此时只听过道上不断有人往甲板上跑去，他们手上持的枪械不断的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没如果了。”雾雪耸耸肩。
　　朱思也从房间的阳台上探出头去，他立即汇报着他看到的情况：“应该是有海盗。”
　　虽然附近一直有工作人员在甲板上让他们躲进屋去，但也没能阻止雾雪上前一探究竟，她拿出望远镜看向航线行径的方向，确实如警报所说有船只朝这边挺进。雾雪有些纳闷，这艘北极银狐号不就是海盗的产业么，难道是乌龙了？
　　“怎么只有一只船呢？”一旁落十三也走了出来，她拿着望远镜问道。
　　雾雪也觉得奇怪，如果是海盗打劫的话一般套路是快艇先上来包围，再由大船进行主要攻击。如今这一只船竟然敢贸然挺进，如果不是对方船长脑子疯了，那就是饿疯了。
　　“先静观其变，我们保护好自己。”雾雪退回了房间。
　　如同猎人之间有猎人的相处规则，海盗之间也不例外，一般黑吃黑的情况会有，但不会太多，而且她们现在身处大海，跑是跑不掉的，如果硬战也不可能，只有先看北极银狐号如何应对了。
　　北极银狐号的越发的慢了下来，最终还是停在了海面，虽然说要静观其便，雾雪却不想成为被动的那一个，她安排好落十三与朱思，让他们一人守住窗台，一人守在正门，自己一跃跳出了窗外，当落十三探出头去时雾雪已经沿着船体往指挥舱的方向攀爬了。
　　这船体和夜百合园的外墙比起来可攀附的东西也是极多，雾雪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到达了指挥舱外，她迅速寻找到一处落角点，一个用力挺身便藏进了一根通风管道中。
　　“船长，还是没法攻入锅炉房。”着大副服的男人汇报着情况。
　　“报告船长，对方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另一旁三副汇报着。
　　这让船长极为恼火，他一拳砸向桌面，恶狠狠的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太清楚。二副已经过去交涉了，没有办法只能等他回来再看情况了。”大副回答道。
　　“太被动了。”船长道：“极昼幽灵的人什么时候来。”
　　“我们已经离开了他们管辖的海域，他们追赶上我们的速度至少还要五个小时。”大副道：“也通知了附近的皇家海军，他们的速度可能会更慢。”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船长满脸写着难受，他不断的抓着自己的络腮胡，连雾雪都能看出这个船长现在的状态极为紧张。或许是从来都依靠着大树，被海盗打劫的事也是第一次遇到。
　　但所有人的目光始终是聚焦在船长的身上，作为领航人他必须有所行动。船长也拿出了自己的配枪，他打开保险栓，对着他的船员说道：“所有人领好武器，上好子弹，保护好每一位乘客！”
　　“是!”
　　之后船长带着指挥室里的也陆续去了甲板，只留下一个负责通信的水手，雾雪顺势从通风管道里跳了出来，那通信的水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雾雪一枪托敲晕在地，雾雪即刻将指挥室反锁，她走到监控画面上前锁定锅炉房的画面。
　　锅炉房从内则被死死锁住，里面的船工已经全部死掉，雾雪放大画面，果然是手枪子弹造成的致命杀，不得不惊叹道落十三的耳力。
　　监控镜头是固定的，视野不能移动，但占领锅炉房的人却主动走进了画面，但只是短暂停留了一下又离开了，不是那人又出现在画面里，雾雪有些纳闷，他这样的行为倒有点像是在巡视。
　　接着那人又一次出现在了监控里，雾雪按下了暂停键，细细的观察起来，那人带着黑色的头巾，头巾将他的整个面部遮挡住了，衣服是三色迷彩，但衣服上却没有任何的标识在上面，无法判定属于哪一个海盗团伙，最有意思的是对方背在身后的武器，那把步|枪的名字叫喀秋莎之春，那是寒冰王国的早期出产的武器，造价低，杀伤力突出，雾雪想试试这把武器也很久了。
　　船长与助手们的对话，以及监控里的线索都让雾雪隐隐觉得对方并不是海盗这样的简单，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雾雪只希望与自己无关，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后，雾雪再一次回到船体外，晃眼看去那艘舰艇离北极银狐号又近了许多。
　　雾雪按原路回到自己的房间，落十三与朱思依然听话的守在自己的位置。
　　见到雾雪回来，落十三也喘了口气。
　　“老板娘，你看见了吗？那真是个大家伙。”朱思指了指那艘船，这么远的距离下依然能看出它的体型巨大。
　　“这根本不是一艘海盗船。”雾雪收好枪。
　　“那是一艘军舰。”

第37章流放者
　　“那是一艘军舰！”大副放眼望远镜,任谁也猜不到,在金冶之国的领海上竟然出现一艘未知的军舰。
　　看到目标的可不止大副一人,北极银狐号上突然乱作了一团,如果这真是来路不明的军舰，这可不是海盗就能处理下来的,可皇家海军们没一个在这一片海域，对方如果放炮进攻,船上所有人都得下海喂鲨鱼。
　　“二副回来了！”站在桅杆上的海员叫道。
　　船长菲利普拿起望远镜在军舰方向的海域搜索了一圈,果然看到一只快艇正往这边疾驰,它就像一只快箭，将水切开,浪花以快艇为中心溅出了两道白色。
　　“放绳梯！”大副下令,几个水手急忙往海里扔下缰绳。
　　二副的归来让菲利普内心忐忑，既然自己的人从对方的船上活着回来，那必然带上了对方的条件,可却又担心条件过于苛刻，最后还是无力承担。
　　二副被水手快速的拉了上来,那是个上了些年纪的东方人,他一身上下已经被海水浸湿,好在完整的去完整的回来，没缺胳膊少腿，脸上连个伤都没有。
　　船长菲利普见打量着他的船员，见他没事，也松了口气。接着一把按住这老头的双肩,急切的问道：“山田，对方什么来路？！他们要做什么？！”
　　山田一身打着哆嗦，显然大海的男儿不会因为寒冷而颤抖，这一定是因为恐惧。
　　“船长……他们……他们是流放者。”这个经验老道的二副说完话后，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什么……流放者！”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公海？！”
　　“军队？军队什么时候来！”
　　流放者三个字让在场所有的船员都害怕起来，这些船员里不乏极昼幽灵里的海盗，可就是穷凶极恶的盗贼，在流放者三个字面前也会瑟瑟发抖。
　　流放者也是海盗，却和普通海盗不同，普通海盗们多是流寇出生，身后有财阀的支持，他们靠着收取港口的保护费，打捞文物为营生，最大不过杀人越货，说是刀口子上过日子，谁也不想死在海上。
　　流放者却完全不一样，他们是失去国家或者领土的海军，却又不再想为他人效力，于是他们选择了流亡，由于曾经是职业军人，他们装备优良、战斗力极强，同时又心狠手辣。但众所周知，流放者的领地只在公海，与海盗的领地们泾渭分明，如今居然闯入了金冶之国的内海，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山田，他们说什么了吗？”菲利普开始心悸起来，作为一个老的海员，流放者的故事也听了不少，遇见却是第一次。
　　二副山田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他们要船上所有的武器、粮食……还有……女人和孩子。”
　　菲利普一愣：“只能这样吗？”
　　“让我们立即准备……在，他们开过来以前，否则……”山田吞了口唾沫：“否则就向我们开炮。”
　　“极昼幽灵的船队什么时候来？”菲利普问向大副。
　　“刚才又和他们联系了，不考虑回程的燃料，他们全速前进也要三个小时。”大副汇报着情况。
　　对方开的条件，己方的现实情况，这让船上的水手们不禁的动摇了起来，特别是年轻的船员们，本以为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不需要担心海盗的骚扰，现在却遇上了海盗还可以的敌人。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菲利普，作为船长，也是大海里他们唯一值得托付的人。
　　菲利普也有些犹豫，他也只是一艘商船的船长，除了尽职尽责的服务好他的客人，他完全没有想过还能遇到今天的场面。
　　“船长，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大副在一旁问道。
　　“是啊，船长，他们的船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三副也催促道。
　　菲利普看着跟着自己一众伙伴，那些年迈的、年轻的男男女女们，他们的双眼都在自己的身上寻求着答案，他又看着脚下他工作了二十年的北极银狐号，这个老实的船长最终做出了决定。
　　“升起白旗，把我们所有的粮食、水和酒还有武器送上甲板，”菲利普似乎妥协着对方的要求，却又突然说道：“把女人和孩子集中在一起……把她们藏在船舱最底层，必须确保她们的安全。”
　　似乎看出了水手们的犹豫，菲利普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喝道：“还不快去！”
　　感受到了船长的决绝，水手们没有理由再徘徊不绝，纷纷听从菲利普的命令，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当消息传到雾雪这里时，她们的行礼已经打包好了，又因为朱思这一路叫雾雪老板娘，所以水手也只以为这三人是正经的旅人，也诚实的告之了三人现在的情况，需要她们可以配合自己去船底。
　　雾雪眉头一蹙，大海苍茫，身边带了十三不说，还有一个孩子，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带着二人走出大海。雾雪放弃了那十件熊皮大袄，让朱思和落十三只拿好装备武器的口袋，三人跟着那水手往船舱底部走去。
　　路越走越窄，船上的女性们基本都聚集在这里，她们排成一行匆忙的往下走着，有的年轻的女生小声哭泣，不懂事的孩子却只是吵闹，这让母亲们也无能为力，这样的情况让水手们也很焦躁，他们甚至开始威胁了起来。
　　“谁再发出声音，就把你们扔上甲板！”水手们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好像全然忘记这是用来保护女士的。
　　“雾雪，要帮帮她们吗？”落十三小声问道，前方的母亲确实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本不想伤害十三的心意，但雾雪还是摇摇头：“水手不是我们的敌人。”
　　见雾雪表了态，落十三只得应了声“哦。”
　　一群人走了好一会，走过了温度控制室，穿过那些湿润闷热的蒸汽房，才见老鼠也开始穿行，此时已经没有人再敢发出声音，就连哭泣的嘤嘤声都只是干巴巴的抽泣，最后水手在一个板房外停了下来，他拿出钥匙将房门打开，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往里面看去，能看到大小不一的箱子，箱子上已经积满了灰尘，都不知道上一次进人又是什么时候。
　　水手让所有人藏在这里，又交待大家安安静静的，再三强调不许任何人发出声音，接着便把门锁的死死的，闷不吭声的和所有人一样坐在了地上。
　　雾雪和落十三也不例外，她们与朱思一起找了一处角落，三人蹲在一起，也不与其它人交谈，耳边是海浪不断排打船体，发出的声音让人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这个空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狭小，落十三看了看四周，三十来个女人们都埋着头，有的相互擦着泪。
　　“雾雪，我有点怕。”落十三小声给雾雪说道，还生怕朱思听到了。
　　“会没事的，还有我。”雾雪知道十三胆小，又拉起十三的手。
　　“嗯。”落十三道。
　　“这下还不知道多久能出去，睡会吧。”雾雪从身边找了一块麻布铺在了地上。
　　缺氧的环境下，落十三也觉得晕沉沉的，于是又枕在雾雪的腿上，她闭上眼睛，黑暗逐渐将自己围绕，就这样她安静的睡了过去……
　　骆殷缓缓睁开眼睛，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四点，本是想只在办公室小憩一会，没想到却是晚了些。
　　“到哪了。”骆殷从沙发上坐起，三位士官同时来到她的身边，一位将搭在她身上的毛毯叠起，紧接着另一位士官呈上一杯苏打，而最后一位士官守在骆殷身边将她把衣服从上打下理好，这三人的行动如云流水，丝毫不阻碍骆殷的每一个动作。
　　“回公爵，已过倭海了，马上到达前线。”一个着海军制服的军人汇报着。
　　“海军司令和敌人交涉了吗？”骆殷走向沙盘，她背起手居高临下的看着现在的行军布局。
　　“据前线消息，已经交涉过，敌人不降。”军人答道。
　　“不降？”骆殷发出一声轻蔑的鼻息：“我倒要看看寒冰之国的毛子们到底有多不怕死。”
　　骆殷转身招手，她的贴身士官即刻走到了她的面前。
　　“把俘虏绑好，全部送上甲板，到了前线一个个的把他们踢进海里。”
　　“是，公爵。”
　　士官谨慎的离开了骆殷的身边，骆殷独自往窗边走去，窗外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她看着窗外的世界，默默的一言不发。
　　睡梦中的十三抽搐了一下，不知道做了怎么样的恶梦，雾雪知道夜里虽然她睡得笔直，却也常常这样，总是在睡梦中汗流浃背，仿佛没有一个次像做了好梦，雾雪轻抚起十三的头发，像是抚慰着受惊的小兽。
　　“大人，好像有人来了。”朱思一样机警，他提醒道。
　　雾雪看向那水手，对方也应该注意到了声响，他对所有人竖起手指示意安静下来。雾雪的手也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只听“咔”的一声音，那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房间的门打开了，几乎是所有的人惊恐的看向那扇门的方向，铁门缓缓打开……
　　“啊——！”突然一声音尖叫。
　　一个人头从门外被扔了进来，这正是二副山田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