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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签筒的妙用
午后院子里非常安静,大家都在屋里歇息,没什么人顶着大太阳在外面溜达。
净姝走到哥哥院子,守门的小厮正坐在树荫下打盹。
净姝没叫醒他,轻手轻脚进了门,她只是偷偷来瞧瞧哥哥有没有用功,这样正好了。
哥哥院子里面更是安静,一点人声都无,净姝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轻轻往哥哥房间溜了过去。
房门关着,透过门缝并未见人,那看来是在小书房了。
哥哥院里有个单独的小书房,说是书房,实则里面根本没有几本书,放的都是些他喜欢的武器。
净姝便又溜去了小书房。
她猜的没错,刚靠近小书房,就听了哥哥念书的声音:“……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运笏,泽剑首,还屦,问日之蚤莫,虽请退可也……”
没想到哥哥还真是在废寝忘食的念书,净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非常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看哥哥这么努力,净姝也就不去打搅他了,只是踮起脚,远远往小书房开着的窗户里瞧了瞧。
只见哥哥光着膀子坐在书桌旁,手里拿着本书摇头晃脑念着,嫂嫂在旁给他打扇,瞧着可是恩爱。
净姝砸吧砸吧嘴,莫名有几分羡慕,之前不曾遇见司南时,她一直觉得自己会嫁个官宦子弟,大可能会嫁个文官,像这种红袖添香的事她没少在脑海里幻想过,那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终会嫁个小道士,天天跟着他去渡鬼。
正想着,那边哥哥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净姝再次看去,只见哥哥将书递给了嫂嫂,“这篇我记得差不多了,榕榕来考我吧。”
净姝仔细听了听,才知道哥哥这记的是礼记中的一篇文章,看哥哥这架势,看来明年秋闱还真有希望中举。
稍看了看,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净姝便收回了视线,打算离开,只是踮起的脚才放下,净姝又赶紧重新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去……
那不正经的签筒怎么摆在书桌上?不是认真念书吗?
净姝还没想明白,那边嫂嫂已经给哥哥抽考完了,“记得不错。”
嫂嫂说着,伸手拿过了签筒,让哥哥抽了一支。
“玉女祝寿。”
玉女祝寿?净姝下意识在心里跟着哥哥念了一遍,并不知这是何意,嫂嫂却是会意,解开了衣襟,托着胸前两只软嫩喂到了自家夫君嘴边边去,“一对寿桃奉上,任寿公享用。”
这下净姝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贺寿法。
思及此,净姝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胸前,别说,这两颗还真有点像寿桃。
不知不觉想起了荒唐事,净姝赶紧晃晃脑袋,将脑海里的混账念头赶走了,那边哥哥已经吃上“寿桃”了,隐约能听见嫂嫂难耐隐忍的呻吟声。
莫不是这就是哥哥进步神速的原因?只要背过了,就能有所奖励?
难怪不让人打搅,难怪让小厮守在院门口,难怪院子里没有另外下人,感情就是这么认真学习的。
净姝无语,可看得哥哥嫂嫂玩得那不亦乐乎的样子,心中莫名生出一点悔意,当初或许该配合司南耍一遭的,这签筒瞧着还挺好玩的。
净姝轻手轻脚来,轻手轻脚走,没让人发现端倪。
回到自己院里,净姝才发觉自己面上火热通红,也不知是太阳晒得,还是看哥哥嫂嫂他们看得。
净姝撑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哥哥与嫂嫂,不由得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太不解风情了?
想着这些,又想了想以往和司南做的时候,虽说她每次推拒,但哪回没叫他得逞,哪回没有被他欺负得凄惨兮兮,就像昨夜,被他压在不知哪户人家墙下狠干了一回。
又想起昨夜,净姝面上更红了,忍不住夹了夹腿,昨儿算是解风情了吧?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吓了净姝一跳,赶紧问道:“谁呀?”
“小姐,是奴婢六艺。”
原来是六艺,净姝轻轻松了口气,心里却是失落,还以为是司南那厮呢。
“什么事?”净姝一边问着,一边又看了看镜子,看着自己嫣红的面颊,十分心虚。
“回禀小姐,上回随净煜少爷一起来家的客人又来了,嚷嚷着求见少爷。”
上回……净姝稍想了想,应是那个徐寅吧,他不是舍不得财色双收吗?怎么又来找司南了?
“他找少爷,你便差人去找少爷,来找我做甚?”想起上回自己被徐寅身上符咒影响那失态的模样,净姝面上更红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徐寅每回都恰好是她心中动欲念的时候来,她可不敢单独去见他,万一又被惑了心神可不得了。
“少爷不知去了何处,寻不见踪迹,那人瞧着实在可怜,奴婢便想着来问问小姐您。”
“可怜?”上回见他不过是精神萎靡了些,短短不过几天能有多可怜?
“他,他满身长疮,浑身流脓,恶臭得不行,瞧着快要不行了。”
这么严重?听六艺这话,净姝心中不免有些狐疑,可一时也不敢去亲眼看看,担心自己的安全。
净姝想了想,对六艺道:“少爷没回来之前,别让丫鬟们靠近他,有什么事情都让小厮们去处理。”
等六艺应下,净姝又说:“回去把首饰盒里那块巴掌大的玉佩拿来给我。”
按司南那天说来,玉佩和葫芦是他师父留给他的两件宝贝,葫芦那么厉害,这玉佩应该也不会差吧?
拿着这块玉佩防身,应该就不用担心受徐寅身上的咒所影响吧?
净姝大胆想借此试试玉佩的效用,那厢六艺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很快就按她说的,将玉佩送了过来。
净姝拿着玉佩看了看,深呼吸一下,抓紧玉佩就出了房门,往大门口走了去。
刚出净府大门,远远的,就见徐寅坐在那边安府门口,奇怪的是他并没坐在屋檐阴凉处,而是坐在太阳底下,任由太阳晒着。
“他身上恶臭,奴婢不敢请他进门,怕污了府邸。”六艺解释道。
净姝点点头,往那边走了走,果然,刚一走近,就闻见了臭味,不同于茅房的臭,更像是肉类坏了的腐臭味,令人有些想作呕。
净姝捂住鼻子,强忍着恶心臭味又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他身上,这才明白过来六艺说的满身长疮,浑身流脓的样子,只一眼,她就差点呕出来,赶紧往后退了退。
他身上露出来的部位,没有一处好地,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疮,最大的快有拳头大小了,不少已经破裂,往外淌着红红黄黄的脓水,恶臭的脓水还吸引了不少苍蝇,绕着他乱飞,那模样当真是让人恶心的不行。
净姝受不住他这可怕样子,逃似的又退回了净府,吩咐六艺:“少爷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他那脓疮万一会传染可就糟了。”
159.花柳病
六艺应声退下,净姝连喝了两杯香茶才压下刚刚被那一眼瞧出来的恶心劲儿,也不知那徐寅这几天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短短几天功夫就变成这副模样了,那脓包长的都快没个人形了。
净姝正摸着胸口缓解恶心,殊不知这一幕正好被午觉起来的娘亲撞见,还以为她有孕了,赶紧招呼人去请大夫。
“娘,不是,我不过是刚刚被个浑身长疮的人恶心到了。”净姝赶紧解释,可这一说,又下意识想起了方才那场景,忍不住又作呕了一下,这一下,更让娘亲觉得她是怀孕了,不顾她的解释阻拦,赶紧让人去请了大夫。
净姝解释无用,只能依着娘亲的意思找了大夫来,让大夫把了把脉,确认没有怀孕才作罢,才让娘亲信了她刚刚的话。
“什么人竟恶心得你这样作呕?”汪氏不由得好奇,也想去瞧瞧,净姝忙劝:“娘,您还是歇歇吧,千万别去看,太恶心了,更何况他身上南洋的邪术,会对人有所危害。”
一旁收拾药箱的老大夫听她们所言,也好奇插嘴问道:“少奶奶说的可是那跪在安府门口的人?”
老大夫姓张,在京城名声也算是响亮,尤其擅长看妇道人家的病,加之他的医馆离她家近,这么些年,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也都是找他来看,因此与他还算熟识。
净姝点点头,“正是。”
“邪术不邪术小老儿不懂,但他身上的脓包小老儿还是能瞧出来的,他那是花柳病,已经病入膏肓,若是早个一年两年,在刚发现的时候及时治疗,或许还有治好的可能。”
是花柳病?净姝想了想,也是,他那样与人荒唐,与妓院里的妓子不是一样?自然也有得脏病的可能,只是听老大夫的话,这病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发作起来的。
“我前几天见他的时候,他身上还不见有脓疮,有什么会导致病情加快吗?”
“花柳病通常会最先长在私处,慢慢遍布全身,最后全身溃烂,恶臭不堪而亡,这个过程大概两到三年左右,并不会突然因此病亡。”
“也就是说,他突然病发得如此迅速是另有原因?”
“这不好说,每个人体质不同,同种病,有的人死的快,有的人死的慢,一般来说,身体健壮的人总是能撑得更久些。”
那就更不对了,徐寅是六扇门的侍卫,有武功傍身,自是比一般人体格更好些,他不该比一般人撑的更久些吗?
老大夫也想不通,想了想,本着医者仁心,决定去给那徐寅瞧上一瞧,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净姝赶紧拦下好心的老大夫,“他身上还被人下了咒,怕是不仅仅是花柳病这么简单,张老大夫您还是别管了,万一因此受了牵累,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净姝说完,赶紧让人去账房取了诊金来给张老大夫,而后亲自送张老大夫出了门。
走到门口,净姝下意识看了眼那边安府,就见那徐寅面前站着个人,那不是司南又是哪个。
一见司南,净姝顾不得再招呼张老大夫,赶紧往司南那边过去,唯恐错过司南解决此事。
越走近,那恶臭味越浓,净姝捂着口鼻都受不得,不得已,远远就站住了脚,那司南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徐寅面前,也不知是不是他鼻子有问题。
司南看到净姝,没与徐寅多说,先行往净姝那边过去。
徐寅见此,还以为司南不帮他治,赶紧追上,他这一靠近,恶臭袭来,让净姝是又伤鼻子又伤眼睛,那恶心模样吓得净姝下意识转头就跑,差点就将身后走过来的张老大夫撞倒了,亏得司南快跑了两步,伸手扶住了他们俩个,才没跌作一团。
净姝刚站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靠近的徐寅熏得又要作呕,赶紧捂住鼻子,躲进了司南怀里。
“徐寅,你先躲开点。”司南摆摆手,示意他往后退,那边张老大夫则赶紧打开药箱,拿了瓶药丸子出来,递给司南,“这是小老儿特制的温香丸,能够帮少奶奶压压恶心劲儿。”
司南谢过,赶紧喂净姝吃了一颗。
浓浓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净姝这才好受一些,才从司南怀里出来,十分不好意思,不明白问司南:“怎么你们都没事?就我这么大的反应?”
“尸臭味更难闻,我以前没少帮人下葬,早就习惯了。”司南解释道。
“小老儿从医数十年,经手过不少恶疮脏病,没少见过这种情形。”老大夫也跟着解释了一嘴。
难怪了,不过之前和六艺一起过来,她的反应似乎比六艺也要大一些,六艺总不得也习惯了吧?
净姝有些想不通,小声问张老大夫:“大夫,我当真没有怀孕吗?会不会诊错了?”
司南一听怀孕二字,眼神下意识看到了她肚子上。
“小老儿从医数十年,还未把错过孕脉。”
那难不成真的是她体质问题?
“下午发生什么事了?”司南插嘴打断了她的思考,净姝便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司南听完,问她:“玉佩呢?”
净姝赶紧从怀里拿出来,“这呢。”
“你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玉佩在阻止你靠近徐寅。”
这下就能解释通了,要没有玉佩,她或许会像上回一样,情不自禁贴到他身上去……要是真贴到他身上,不得沾一身脓水!
光是想想那场景,净姝便忍不住白了脸,还好拿了玉佩。
“行了,没事就好。”司南收了玉佩,拉着她去了徐寅面前。
也不知是因为玉佩被司南拿走,还是因为嘴里含着温香丸,再没有了刚刚的失态,虽还臭着,恶心着,但不至于被熏得作呕。
“张老大夫说他身上这是花柳病,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治了。”净姝将之前老大夫说的告诉司南,怕他没能认出来这是何症,贸贸然出手。
跟过来看热闹的老大夫连连点头,承认净姝的说法,“像他这种情况,能不能熬过这七月底都难说了。”
老大夫这话让净姝又想起了上次司南的说法,虎见猴有罪受,这是徐寅最危险的一个月,中元节是侥幸逃过,这回怕是逃不过了。
徐寅一听,更是怕极了,赶紧跪地而求:“安少爷,您救救我吧,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徐寅这下磕头,半点儿没有留力,磕得砰砰作响,然而,这一下猛的用力,将他额上的几个脓包一下都磕破了,脓汁四溅,溅在石板地上,那叫一个恶心。
净姝赶紧看向司南,眼神催促他赶紧说话,别再拖延了,这实在太恶心了!
“当牛做马还是算了,你先把衣裳脱了,我看看你身上具体情况。”司南说着,一边示意他进府里去,一边招呼下人拿醋拿酒过来,将外面地上的脓液赶紧都冲洗掉。
160.南洋邪术,以蛊守符
一进府,徐寅二话不说就脱了上衣,露出了身上大大小小的脓包,一点也不怕被许多人围看。
司南却是不满,“裤子也都脱了。”
这下徐寅迟疑了,稍愣了一下,但还是赶紧按照司南的话,将裤子也脱了。
下半身瞧着更是恶心,腿间那物上也长了不少脓包,已经看不出原型了,比先前八皇子他们被蛇鬼咬出来的惨状更恶心,净姝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一旁远远偷看的丫鬟小厮们,也都不禁嫌弃的“咦”了一声。
司南招过老大夫,指着徐寅双腿之间的两处溃烂问:“大夫,您瞧瞧,他腿上这两种脓包可是一样的?”
老大夫摸着胡子细看了一下,不多久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这有点不对,这两种脓疮怎么会同时出现呢?”老大夫自言自语,连连说着:“不对不对,这不对……”
净姝听不懂,不免有些着急,忍不住问老大夫:“哪里不对?”
老大夫不吝赐教,指着徐寅肉根上的脓包说道:“他这儿长的脓疮是花柳病初期时常见的一种,初发时多为暗红色的丘疹,慢慢会成硬结,而后硬结表面会慢慢糜烂,会有脓液渗出。”
老大夫说完,又指了指另一处,“少奶奶,您再看这个脓包,是不是与之完全不同?”
净姝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您之前不是说他身上的脓包是花柳病晚期吗?怎么又成初期了?”
“这就是我说的不对了,这两种脓包一个是花柳病初期才会出现的,一个是花柳病晚期才会出现的,两种不可能会同时出现。”
说完,老大夫问徐寅:“你是多久开始长这东西的?”
“大概是四月份的时候,那时我刚从南洋回京,一日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现腿间长了一两颗这样的硬包,当时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过两天就会好,没想到会越长越多,正当我准备去找大夫医治时,又慢慢的好了,我便没有再想。”
“现在这几颗是前不久又长出来的,那时正好是被鬼缠得厉害的时候,我以为这硬包又会像以前一样,过不了多久会自己痊愈,也就没做搭理,也不知这两天怎么突然就长满了全身的脓包,还一个比一个厉害。”
徐寅赶紧说道,眼神却是不停往司南身上看,想听他的意见,看是不是被身上的刺符害的,毕竟全身上下,除了背上刺符所在的地方,身上其他地方可是没有一块好地了。
司南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只等老大夫再说话。
老大夫方才听完徐寅的话,便一直抚着胡子在思考。
好一会儿,老大夫才又开口说道:“因花柳病长出的脓包不单单是一个样,初期会有硬包,也有软包,有些还会尿道红肿疼痛,我现在看你腿间这处是长了硬包,这种硬包状的花柳病,初时不痛,用手触这硬包也不会痛,待长个十天半月,就算不用药这硬包也能自愈,这和你说的不治而愈对的上。”
“这个过程会有反复,若就此治疗,有很大的希望治愈花柳病,可若是放任不管,一直让其自愈,一般来说,半年至一年时间,便会发展到中期,中期会发热,头痛,骨痛,而后身上各处会发出玫瑰斑疹,到晚期,又会长出另一种脓包,这种脓包个大,我们一般会将其叫做瘤,慢慢血瘤破损,开始溃烂,就会像你身上其他部位的脓包这样。”
老大夫一边解释,一边伸手在徐寅身上指指点点,指着他身上的脓包解释:“方才我就和少奶奶说过,花柳病脓包最先会长在腿间,慢慢发至全身,最终浑身溃烂而亡,可现在看来,他腿间的脓包还在初期,没有身上的脓包的严重,这有点不对。”
“那依您所见,这会是什么情况?”净姝插嘴又问。
“若排除他是个例,那么这种情况只能是我将这两种脓包看走眼了一个,有一种不是因花柳病而长出来的,只是因为长得像花柳病病发时的脓包,才误让人以为是一起的,根据刚刚病人的口述,和我多年诊治的病例来看,我更倾向于这晚期才有的脓包是假的,只是长得像而已。”
净姝点点头,老大夫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且他本就是个治这方面的大夫,说起来更有信服力,按老大夫这么说来,这另外的脓包,大可能是因为徐寅身上的符咒才有的吧?
思及此,净姝抬头看向司南,看他怎么说。
跟随着净姝的视线,大家也都看向了司南。
这回司南说话了:“张老大夫说的没错,他身上大多数的脓包并非是花柳病所致,而是中了南洋的蛊术。”
司南说完,让徐寅转了个身,指着他背后的符咒又说道:“原因就在他身上的符上,一旦符咒被破坏,下咒之人就会被反噬,那些人为了不被反噬,便会在刺符的时候下蛊守符,只要有人想毁去这符咒,蛊虫便会被催活。”
“一般刺符的师傅会根据刺符的效用来下蛊,像这种与财色有关的,通常会用这种情毒蛊,因其发作起来与花柳病差不多,不容易引人怀疑,只会让人觉得是他胡乱搞的报应,只要被下咒之人死了,身上的符咒也就失效了,他们也就不怕被反噬了。”
司南此话一出,徐寅就恍然大悟了,“是这样,我之前是找了不少师傅看符,只想解了咒,不要再吸引女鬼,那些师傅一听是南洋师傅下的术,都不敢接手,直到前几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师傅,他不同于其他人,虽没见过这咒,但还是试着帮我治了一下,然后我就长了这脓包,那师傅不知怎么回事,只能让我另寻高明,我一连找了好几个师傅,他们都不敢接手,我才不得不又来找您帮忙。”
“南洋邪术是出了名的阴毒,许多人都敬而远之,不敢轻易招惹,唯恐引祸上身,你此番也真是命大,才能三番五次好运逃脱,才能又在此又遇见张老大夫。”
说完,司南招过个下人,让他去买三十斤猪肉,五两牛黄,十斤艾叶,十斤菖蒲。
那厢净姝还不懂,这和张老大夫有关系吗?
净姝挠了挠脑袋,又看了看司南,而后看了看老大夫,灵光一闪,霎时明白了。
司南虽能帮他破解蛊术和符咒,但到底不是大夫,不能帮他治疗花柳病,这张老大夫可是专治这方面的好手,徐寅这病才初期,现在治疗,大有可能能够治愈吧。
徐寅这厮明明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能这样幸运。
161.治蛊破符
净姝很是想不通,那边老大夫趁着买药这空档,又与徐寅聊了聊,按照一般病例来看,从他第一次病发开始,反推一两个月,那应该就是染病的时候了。
初期是最容易传染的,这小半年来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子,不管有症状还是无症状,都要赶紧用药防治,一旦发展到中期,那可就晚了。
且不光与他亲密接触的女子,女子与他亲密接触过后,又另外与之亲密接触过的人,都要一并用药。
净姝在旁听着,暗自咋舌,从徐寅病发的四月开始,反推一两个月,那就是从二月三月推算,他从南到北走了这么远,身上又有符咒吸引女人,指不定与多少人睡过,一个连着一个,这人数可就大了去了。
难怪大家提起脏病都那样害怕,这未免也太恐怖了,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这么恐怖的病,也不知那青楼楚馆为何每天还有那么多人去?
净姝想不通,十分想不通,那边徐寅经老大夫这么一提醒,想了想,说起了心里的猜测,按照推测,那时他应该还在南洋,正是和那三姨娘打得火热的时候。
那三姨娘是妓子出身,嫁给那人做三姨娘之后,没少与旁的男人鬼混,她身上有可能就带着暗病。
后来回来路上,他先是走水路,随着一艘商船回来的。
那商船很大,光是船员都有百八十个,押送着从海外买回来的货物,因要在望不到边的海上漂泊许久,那主家仁义,便在商船上给船员们安排了好几个歌姬,供他们消遣解闷。
睁眼是海,闭眼是海,大家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精力便都在那些个歌女身上解决,他也是,日日夜夜跟着他们胡乱来,玩的那叫一个乱,也有可能是在那乱交中,不知被谁传染了。
在船上荒唐够了,下船后他收敛了不少,加之又急着赶路回来领赏,路上并没有再胡来,只是在临近京城的时候,与个卖豆腐的骚寡妇来了一回,那寡妇也没少勾搭过路人,也不知身上有没有病。
徐寅说完,大家都沉默了,按照他说的,这三次都有可能染病,根本没法确定究竟是在哪里染病的,现在唯一希望他是在寡妇身上染的病,若是在三姨娘身上染病的,那一船人怕都会因他染上花柳病。
那一船人现在也联系不到,也只能先解决眼下的了,“那你后来回京城之后呢?又与多少女子发生过关系?”
净姝问他。
“最近几个月祸祸的都是良家女子,有,有邻居的女儿,同僚的夫人,还有我干娘家的一众姐姐妹妹嫂嫂……”
“造孽!可真是造孽!”张老大夫听得气愤极了,“你赶紧将她们都带来诊治!”
徐寅连连点头,承诺一定,正说着,按司南吩咐去买东西的下人回来了。
司南看了看买来的东西,又另让人拿来了一把刀,在一旁空地燃起了一堆火,火上烧上一盆水,
等一切准备妥当,司南先用葫芦里的酒净手,而后刀割下一块巴掌大的厚猪肉,将其快速覆上徐寅身上最严重的破损脓包处。
刚一覆上,只见那猪肉就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一点一点变黑了,等挨着脓包的那面猪肉彻底变黑,司南便将其拿开,直接扔入了一旁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
只听一阵滋滋作响的声音,场中便弥漫起了肉香味,混着徐寅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说不出来的奇怪。
司南没理会这味道,继续割下一块巴掌大的厚肉片,又将其覆上刚刚那溃烂处。
与刚刚一样,挨着脓包那面猪肉又变黑了,只是比刚刚变黑的速度慢了不少。
待第二块肉拿开,那处脓包明显好了许多,司南又覆上第三块肉。
第三块肉只有表面一点点变黑,到第四块肉,就更少了,一直到完全没有黑点,司南才停下,放下刀,取过牛黄,菖蒲和艾叶,将其碾碎了,混着一点开水调和成药泥,敷到了方才拔毒的患处。
依着破损脓包严重程度依次拔毒,敷药,很快将所有破损的脓包都处理好了,便只剩下那些个还未破损的脓包。
此时徐寅身上的臭味都被药香味替代,场中霎时好闻了不少。
司南停下手,让人去拿了净姝的一根银钗来。
还是像之前一样,先行割下一块猪肉,而后覆上一处没有破裂的脓包,再透过猪肉,将银钗插入其脓包之中,扎破脓包后,银钗飞快又拔出来,稍等一瞬,便赶紧将手中猪肉扔入火中。
不同于破裂的脓包,这种未破裂的,将变黑的猪肉拿开,那处脓包已经完全消了,不仔细看,看不出与正常的好肉有什么不同,但司南还是照例给他敷上了药泥。
未破裂的脓包治疗效果更佳,但看司南的动作明显更危险,感觉动作稍微一慢,那蛊虫就会顺着猪肉传到司南手上去,这让净姝瞧得胆颤心惊,唯恐他一个不甚被传染上了蛊虫。
眼看着那火堆要被猪肉堆满了,净姝赶紧让人加了些火油来助燃,将火势弄到最大。
等所有脓包都处理完,徐寅整个人差不多都被药泥糊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在滴溜溜转。
徐寅想说话,无奈嘴上也敷着药泥,一说话就怕掉了,只能安静不动。
“这药泥敷三个时辰便能洗去,此后三天,继续用菖蒲与艾叶煮水洗澡,水温不要太凉,每天泡半个时辰就行,至于花柳病,我就爱莫能助了,只能看张老大夫能不能帮帮你了。”
司南一边说着,一边脱了身上的外袍,一并扔去了火里,而后又拿出酒葫芦,用酒冲了冲手。
徐寅浑身上药,现在也不好走动,便只能这样干巴巴站着任人打量。
张老大夫没有等他,只交待他赶紧带着那些有可能被他传染的女子一起去他医馆治疗。
张老大夫走了,司南却是尽责守了徐寅三个时辰,事毕又让人给他煮了艾叶菖蒲泡澡水来,看着他泡下。
净姝陪着司南,一直帮着他忙活到了大半夜。
泡澡时徐寅能说话了,感谢的话说了许多,后悔的话也说了许多,从他嘴里知道,他会知道那个大师是因为当时的任务。
那个大师在当地很有名,也是当时那个目标人物的座上宾,帮着那人做人口走私的买卖。
他原想利用大师去接近目标人物,没想到自己先动了歪心思,想试试那大师是不是像传闻中一样厉害,这才一步错,步步错。
“人口走私?”净姝还是第一回听这种事,不解问道。
徐寅点点头,却是没有继续说了,此事是六扇门的机密,不能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司南没说话,似一点也不感兴趣,等他泡过一阵,便又拿来了一小瓶之前让人去医馆配好的药,一边念咒,一边将其小心倒在了徐寅背后的符咒之上。
疼痛感顿时让徐寅说不出话来,极力咬牙忍耐着。
许久,司南才停下,“行了,这刺符已经解决了,后面的事情你找张老大夫去吧。”
说完,司南也就收工拉着净姝回房了。
162.梦里鬼混也能怀孕?
看司南一点都不好奇,净姝很是奇怪,“你不好奇吗?”
“他说到人口走私我就大致清楚了。”
“说人口走私你没听过,说人贩子你就知道了,一般是将拐来,掳来的平民百姓卖去其他地方,从事一些危险的事情,南洋的人口走私却是有些不同,他们不走私活人,更多的是走私死人,尤其是惨死暴毙之人的尸体。”
走私活人尚能理解,走私尸体做甚?
“因为南洋邪术。”
“方才你也听徐寅说了,他之前找了许多师傅帮忙解咒,大家一听是南洋师傅下的咒都不敢轻易出手,南洋邪术能让行内人这么避讳,就是因为其狠毒,擅用恶鬼做法加持。”
“因南洋邪术厉害,不少人慕名而去解决事情,这么多恶鬼何来,可不就是横死之人嘛,也就慢慢有这种走私尸体的买卖出现了,其中以早夭婴幼儿的尸体最佳……”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洗漱了一番,许是今天看过徐寅身上的脓包,两人赤裸相见也都没有兴致做那羞羞事,上了床也只是拥着说话。
听完司南的解释,净姝这下明白那贪财好色的徐寅为何运气能这么好了,他将走私尸体的团伙端了,无疑是立了大功,造了不少功德,所以就算后来他胡作非为,也能这么好运,能恰好避过。
净姝想着,司南又说了:“走私尸体这事因南洋邪术而起,此番徐寅刺符,借邪术威力,才能这么快将其一锅端了,间接算是因南洋邪术而亡的,这就是因果了。”
“徐寅身上符咒毁去,施咒人必将反噬,也算是死在了自己的邪术之下,也是因果。至于徐寅,若我没看错,他本该是白虎星下凡,凶神祸星,专是去克制那南洋邪术的,可无奈他被财色所迷,多添因果,如今神星大损,南洋邪术此番却只是少受打击,并未被斩草除根,不出多久,今日种种,一定又会卷土重来。”
“徐寅是白虎星下凡?就他?”净姝表示怀疑。
“你若是去过南洋,接触过那边邪术,见过那边尸体走私的团伙就不会这么觉得了,那些人有邪法加持,比一般土匪强盗之流更难对付。”
“你别看徐寅将事情说的简单,你明儿去问问你哥哥,他应该清楚这些年朝廷究竟派了多少人去南洋那边解决此事,绝大多数的人都丧命在了那边,徐寅能被派去南洋,实力在六扇门中肯定是佼佼者,他不通道术,却能凭借凡人之躯,误打误撞将其一锅端了,可见就是天命所归。”
“此番他遇险,三番五次得救,生机屡屡自己送上门来,可不就是老天爷在帮他,助他一臂之力,就看徐寅后面能不能再把握住机会,将南洋邪术彻底解决了。”
净姝若有所思点点头,另又问道:“按你这么说,南洋这事这么凶险,徐寅算是立了大功了,可他回来仅仅只是被升做了捕头,后面因事,升捕头的事情都还泡汤了,大功劳的奖赏就这样?”
“官场嘛,他无权无势的一个小捕快,功劳自是被上面的大人们揽了去。”
夫妻俩说着疑惑,说着猜测,说到困倦时候,也就眯眼睡了,至于猜测究竟对不对,他们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净姝突然想起,她忘记问司南今天究竟去哪儿了?
算了,明儿再问吧,净姝这么想着,下一瞬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还能去哪呢,自是去找南星讨教胡说八道的本领去了。
到月底月初时候,各个铺子又开始送来了账本,净姝也就没有了和司南出去玩闹的心思,加之月事又来了,也不能与他胡闹,那厢自讨没趣的司南,便也去了凉庄帮忙建庙去了。
比起八皇子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司南与邱央真两人做起活来更快,尤其是那邱央真,简直是不要命的干,一人顶那八皇子他们十人。
在他这么不要命的努力下,建庙的进程飞速,八月初就完工了,对此八皇子他们对他可是感激非常。
邱央真对他们的感谢并不在意,他只在意柔嘉,山泉庙一竣工就赶紧问司南然后要怎么做?
“回去备好提亲的东西,只等时机一到,上门提亲就是了,保管汪家人不会再做为难,一定让你如愿抱得美人归。”
“就这样?”邱央真不信。
“就这样,你就放心吧。”司南没与他多说,便去给蛇鬼它们做开庙仪式去了。
等仪式做完,八皇子他们就算是解脱了,只要逢年过节来此祭拜就行了。
八皇子他们早就迫不及待想走了,一听司南这话,各个都脚底抹油,赶紧走了。
离家几天,司南也想媳妇儿,也没做多留,策马回去了。
刚到家门口,就见一个小厮匆匆出来,司南还以为他是来给他牵马的,正想说不用,不曾想,他却是另有事情,“少爷您回来就好了。”
“怎么了?”
“厨房的葛大娘,她小女儿遇见了些邪乎事,求了少奶奶帮忙,您不在家,少奶奶便差小的去请何先生来,不曾想您这就回来了,可是赶巧了。”
“是挺巧的。”司南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他,便先进了门去。
另有守门的人看见他回来,早就去给净姝送信了,净姝匆匆过来,刚走到前院,就与他碰见,夫妻俩下意识相视一笑,净姝先行回过神来,拉过身旁的葛大娘,走到司南面前,“你快给葛大娘瞧瞧。”
司南收了面上的笑,问葛大娘:“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还要从几天说起,葛大娘是厨房里打杂的女工,丈夫在安府门下的一处铺子里做事,平日里并不住在安府。
葛大娘家里四儿一女,儿子们早早分了家,现也都在安府里做事,女儿年纪小,今年刚及笈,还跟在父母身边住着,平日待在家里,做些女工贴补家里。
那天葛大娘如往常一样回去,带了只女儿喜欢吃的烤鸭,想着给女儿补补身体,谁知女儿一闻见烤鸭的味儿,就忍不住吐了。
自家的黄花大闺女,葛大娘一点儿没往混账事上想,只以为是女儿着了风寒,赶紧去找了大夫来,这一把脉才知道是怀孕了。
她当时就没忍住打了女儿两下,后忍着脾气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问孩子是哪个的?
女儿哭着说不知道,说自己不曾与男人鬼混过,只是每晚都做春梦,梦里有个男人与自己做过混账事。
163.鬼妻怀鬼胎
女儿向来乖巧,她自是相信女儿的说辞,可世上哪有人在梦里怀孕的?
这么大的事情,她一时也做不了主,只能赶紧将丈夫和儿子都找了回来,问问大家的意见。
丈夫觉得许是有歹人利用小姑娘不知事,对她做了手脚,让她误以为是做梦,儿子儿媳们则是又提出了另一个猜测,猜测是不是这小姑娘情窦初开,有了心上人,懵懵懂懂与之胡闹,闹出了孩子,现下暴露,怕家里人责怪心上人,这才谎称是做梦怀孕。
两种猜测都并无道理,家人们遂又追问了小姑娘一次。
小姑娘还是坚持说是做梦,说现实当中没有与什么男人有过接触,更没有与男人发生过亲密关系,说那人每次子时就会来她房里,一直到凌晨鸡叫才会离开,来无影去无踪,能穿墙,不是梦,便是鬼。
小姑娘说的这么肯定,哥哥嫂嫂们都信了,只有父亲还不相信,“种子得下进肚子里去,才有可能怀孕,做个梦,那孩子就进肚子了?”这是父亲的原话。
父亲还是觉得女儿是被歹人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法子迷奸了,让她在半睡半醒间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就算父亲不相信也没有办法,现下当务之急是肚子里的孩子,得趁着现下肚子还没大的时候赶紧想法子处理了。
为了姑娘的名声,一家人合计一番,还是决定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不去报官了,只让哥哥们去买了打胎药回来,私下解决了这个孽种。
当晚在一家人的注视下,姑娘喝下了打胎药,只等着半个时辰后药效发作。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姑娘一点反应都无,半点儿腹痛的感觉都没有,身下也不见红。
见此,家里人都不免有些怕了,只有父亲不信邪,亲自又去药铺抓了一副打胎药,亲手熬好,喂闺女儿喝下。
然而和方才一样,还是没有动静,这下父亲也不得不相信了,顾不得什么名声不名声了,赶紧让妻子来安府,请少爷少奶奶帮忙瞧瞧。
听完葛大娘的话,司南若有所思想了想,许久才开口问道:“你女儿呢?怎么没有带过来?”
“她嫌丢人,将自己反锁在房里,不愿出来。”葛大娘说起女儿来直抹眼泪,司南和净姝只得往她家里走一趟。
葛大娘家离安府不远,三人便一起走路过去,葛大娘在前方带路,趁她不注意时,司南偷偷握住了净姝的手。
净姝一阵脸热,倒也没有马上挣脱开来,由着他捏了又捏,摸了又摸。
两人偷偷拉手,到人多处才松开。
一路走到葛大娘家里,葛家其他人都在,见他们来,赶紧行礼。
司南可烦这些个虚礼,忙忙摆手,“赶紧把那小姑娘带出来吧。”
几人连连应是,赶紧去房里,将小姑娘带了出来。
这小姑娘叫花玲,眼睛红红肿肿,明显是哭过的模样,面上苍白憔悴,可见这些日子有多不好过。
司南扫过她面上,而后视线落到她肚子上。
其小腹平坦,并不见有何起伏。
“是鬼胎无误。”稍作打量,司南说了自己的判断,随后问花玲:“你大概是多久前开始做那春梦的?”
“大概是一年前这个时候。”花玲面红耳赤轻声说道,双手紧紧抓着自己母亲的手。
“开始做春梦之前几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司南又问:“比如走在偏僻路上捡钱了,亦或是有人硬塞给你一些怪模怪样的东西。”
花玲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第一次做春梦的事情还记得吗?”司南又问,让她仔细说说。
“记得……”花玲声音越来越小,羞臊非常,实在说不出口那荒唐事。
见此,净姝不由问司南:“一定要说吗?直接打掉鬼胎不行吗?”
“打掉鬼胎容易,可她这事并不简单,人能怀上鬼胎,必定是与鬼成了亲,解除婚约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此事有一还有二,日后花玲姑娘也不能正常与人婚配了。”
此话一出,葛家人全都大惊失色,葛大叔赶紧催促女儿,“儿呀,你别害羞了,赶紧说吧。”
在家里人的催促下,花玲咬咬唇,说了起来。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中秋节前一天,娘亲做了月饼,让她送去四个哥哥家里。
回来那天晚上,她就做了个春梦。
梦着有个陌生的男人,手里拿着她的一支簪子。
男人将簪子递给她,说:“晚来风起撼花玲,花玲,好名字。”
她不知这陌生男子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自己的簪子怎么到了他手上,她红着脸接过了簪子,道了声谢,正要走,那男人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良辰美景,娘子这是要往哪儿去?”男子又说,花玲却是莫名其妙,什么娘子?
花玲正要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场景突然变做了新房,她自己也不知何时穿上了红嫁衣,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男人就捧着她的脸,亲上了她的唇。
她初时一惊,而后挣扎,可无奈男人抱得很紧,叫她挣扎不脱,只能被迫承受男人的亲吻。
她在男人的亲吻当中糊涂了脑袋,慢慢停止了挣扎,一个不察就被他抱到了床上去,被他脱了衣裳,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入了身子,腿间的疼痛让她回过了神来。
后面她只记得疼了,第二日起来,床上有血渍,腿间十分不适。
她心里懵懵懂懂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不敢将此事告诉爹娘,遂自己偷偷将床单换下,背着爹娘洗了那干掉的血渍。
“难怪去年中秋节你一直发着呆,闷闷不乐。”葛二嫂插嘴说道。
“我检查过门窗,都锁的好好的,不可能有人进来,我也不可能出去,昨夜的新房,新床,新郎只可能出现在梦里,我便抱着侥幸觉得昨晚一切只是一个梦,应该没有事情,却不料晚上他又出现了。”
这回是看到他从房门口进来的,明明门关着的,他却能直接穿过房门来,她有些害怕,赶紧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想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梦。
狠掐一下,一点儿都不觉得痛,她这才确定这是梦境,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再之后,她又被那男人抱住了,又被男人压在了身下,被他扒光了入了身体。
不同于昨日的疼痛,今日起了莫名的爽意,那快活劲儿让她彻底忘了挣扎,忘了反抗,此后便夜夜盼着他来,盼着与他在梦里爽快,怎么想到,在梦里爽快也会怀孩子。
花玲强忍着羞臊说完这一切,捂着脸埋头进了娘亲怀里,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家没有去安慰她,都看向司南,等他说法。
164.戳破花玲的谎言
“等等,你这说的不太对呀。”净姝先行插嘴说道:“按你说的,头一晚你不是感觉到痛了吗?怎么第二晚又没有痛感?假若感觉不到痛感,那又怎么能感觉到爽快呢?你这说法很矛盾呀。”
经净姝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意识到这不对劲,眼神立马又落到了花玲身上。
花玲泪眼朦胧,哭得梨花带雨,被净姝突然质问,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就又与那男人发生了关系,再之后,就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了,只贪图那快活了。”
“按你说的,你身下见血,必定是与那人有过肌肤之亲,肯定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后面也能感觉到快活,那你当时掐自己不疼,大有可能是那鬼做的障眼法。”
净姝说完自己的猜测,抬头看向了司南,正想问他意见,那厢花玲忙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他故意让我误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放下了心里防范!”
净姝点点头,“可是我还是想不通,鬼又没有实体,又怎么能使人怀孕?”
“中阴身可曾听说过?”司南接过话头,问在场的所有人。
“好像是说人将死之际到往生轮回的一段时期。”葛家二哥回答道。
“没错,中阴共三个阶段,临终中阴,法性中阴和轮回中阴,花玲与鬼成亲,落下了契约,便处于在了临终中阴这个阶段,相当于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属于半人半鬼的中阴身,所以她能够怀上鬼胎。”
“一般处于这种阶段的人,就算什么也不做,慢慢地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
司南还没说完,那葛大娘便连连点头表示:“对,这一年眼看着她整个人越来越瘦,越来越打不起精神,总说想要睡觉,我每天想着法儿给她补身子都没有用,那天买烤鸭回来,也是打算给她补身子。”
“临终中阴,听名儿你们也知道了,人鬼殊途,长久与鬼相处,会折损寿数,与鬼亲密接触,怀上鬼胎,更是会加速死亡的过程,鬼胎不同于人胎,其只是一股气,落在人肚子里慢慢会成恶瘤,落在鬼肚子里才会成胎,所以花玲姑娘虽显孕相,但服用一般打胎药却是无用。”
司南说话时一直盯着花玲,看她反应。
花玲听着司南的解释,一时怔愣,都忘记哭了。
“这几天他可有来找你?”司南问花玲。
花玲下意识要摇头,很快又停下动作,反问司南:“真的会折损寿元,于我有害吗?”
看她这反应,大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家里人的面色瞬间更不好了,尤其是葛大叔,意识到什么,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晕过去,亏得儿子们赶紧扶住。
大家伙手忙脚乱将葛大叔扶到一旁坐下,喝了两口茶水才算缓和过来。
那厢花玲也着急了,跟着哥哥一起帮忙,父亲却是不领她情,扬手就要打她,亏得哥哥嫂嫂都帮忙拦着,才只让她挨了一下打。
花玲捂着一侧被打过的脸,跪在父亲面前,终是说了真话。
她不仅知道一切不是梦,更是知道那男子是何人。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头有四个哥哥,大哥与她相差了二十岁,以至于她比大侄子只大了一岁。
许是因为年龄相近,她与大侄子非常亲近,姑侄处得跟姐弟似的,她也就经常往大哥家跑,去找大侄子他们一起玩耍。
后来随着年纪增长,侄儿们陆续进了书院读书,她从去大哥家里找他们,改成了去书院找他们。
书院不大,只有一个夫子,夫子姓陆,人是极好的,知道她来找侄儿,也不拦她,让她随意出入。
在书院里,她又认识许多另外的学子,他们大多和侄儿一样的年纪,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都跟着侄儿们叫起了她姑姑。
一下收了这么多侄儿,她还有些沾沾自喜,只有一个人,他从不愿这么叫她,哪怕书院当中他年纪最小,身体最弱,他也从不跟着旁人喊她姑姑,只喊她花玲。
“晚来风起撼花玲”这句话也是她从他那儿听来的,他说她名字好听,越唤越好听,放着这么好听的名字不叫,叫姑姑做甚?
陆元青年纪虽是书院最弱的,但学识却是书院里最好的,许是承了父亲陆夫子的聪明才智,只可惜他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身子骨一点都不好,大家都猜测他活不过弱冠。
大家猜得没错,他不仅没活过弱冠,连十六都没熬过,死在了除夕前一天,死在了那天夜里。
他的葬礼没有大办,甚至都没有告诉旁的人家,因为他年纪小,属于少亡,又是在过年时候,别人家都会嫌晦气。
她还是来年去书院找侄儿玩的时候才知道的,才知道那个喜欢唤她名字的少年已经死了。
一个玩伴就这么突然死了,她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那天她与陆师娘呆坐了一下午,陆师娘碎碎叨叨说了一下午有关陆元青的事。
临走时,陆师娘给了她一块黄布包裹着的玉佩。
她见过这块玉佩,是陆元青常戴在身上的那块,听说是陆夫子花大价钱买来的,说是玉养人,能给陆元青养身体。
她不敢收这样贵重的礼,但怎么也推脱不过陆师娘,陆师娘强行将玉佩塞给了她,还说,若她觉得此物贵重,便用头上的簪子来换吧。
她头上不过一个包银的木簪子,是上回逛街的时候,三嫂送的,上头虽带了点银,但怎么也值不了她这块玉佩贵重。
她推脱不过陆师娘的好意,只得与她换了簪子,如此也算心安理得了一些。
之后的晚上,她就开始梦见了陆元青。
梦里他一直唤她花玲,唤她娘子,她初时只觉得是白日里听多了陆师娘的念叨,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不曾想,这一梦就梦了好几个月,直到那年中秋节的前一天,她按着娘亲交待,去给几个哥哥家里送月饼。
回来路上经过书院,她不小心在书院门口被绊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书院里面响起了鞭炮声。
她很是纳闷,明儿才中秋节,怎么就放鞭炮了?而且,放鞭炮怎么不在门口放?
她当时虽疑惑,但也没有进去,直接回去了。
当晚她又梦见了陆元青,不同以前的梦,这次的梦似乎更真实了些,他依旧叫着她的名字,叫着花玲,叫着娘子,她这才发现自己穿了件红嫁衣,周遭一切布置都像是新房。
陆元青伸手拥着她,不停唤着:“花玲……花玲……”
他的怀抱也很真实,真实被人拥在怀里的感觉让她一时忘了推却,糊糊涂涂就与他发生了关系,在他不停唤着花玲的声中,与他缠绵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身体不适,腿间见血,她隐约明白昨晚一切并不是梦,可陆元青分明已经死了呀?
她想不明白,连中秋都没好好过,待晚上,陆元青又来,她将疑惑问了出来,陆元青说:“花玲,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陆元青说了很多,看着他真挚的神情,她明知陆元青是鬼,明知这样不对,却还是忍不住妥协了他的话,与他做了鬼夫妻,或许她早在不知不觉当中,也喜欢上了这个喜欢叫她花玲的男子。
165.铜钱打鬼
这一年来,她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但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每夜与陆元青胡闹没睡好导致的。
她没想到会怀上鬼胎,更没想到陆元青会害她。
那天看过大夫之后,母亲着急忙慌去喊父亲和哥哥,这个时候他和往常一样又来了,听说她怀孕稍有些诧异,而后告诉她没事,说人鬼殊途,是不可能生出娃娃的,只是有股孕气在她肚子里折腾,让大夫误诊了。
正说着,哥哥他们进门了,哥哥他们火气壮,让陆元青靠近不得,只能先走了,只让她编些瞎话对付过去。
这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该怎么编瞎话,也就只能半真半假,错漏百出的编,若不是那两碗打胎药帮忙,她当时也骗不过父亲。
“若打胎药能够起效果,或许这事就不会闹大了,就不会再找你们来帮我看了,就不会知道,原来我以为的喜欢,不过是他想要我的性命罢了。”
花玲说着,涕泪横流,主动把脸送到了父亲面前,“爹,你打死我吧!”
葛大叔手掌高高扬起,却是怎么也落不下来,转头给司南下了跪,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少爷,求求您,救救我这蠢闺女吧。”
葛家其他人见状,也都跪下磕头。
司南扶起他们,“事情我刚也给你们解释过了,说到底,花玲姑娘是被骗着与那陆元青冥婚了,现在发现还不算太晚,只要解除了婚约,一切就还有转机,现如今最难办的,就是要说服陆家人答应。”
“这要怎么说服?他们摆明是专门算计的玲儿,眼看着要成功了,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葛三哥摩拳擦掌,先行说道:“我看这事就不能与他们好好说,直接将他们打一顿,给他们打服了就会答应了。”
“或许你们可以单独找陆夫子聊聊,方才花玲不是说陆夫子为人和善?”净姝忍不住插嘴给他们出主意。
“少奶奶说的是,那陆夫子满肚子学问,应当是个明事理的,与他好说,应该说的通。”
葛二哥赞成净姝的以理服人,随之葛大哥也出声赞同。
“那陆夫子这一年来,对我家那两小子好的过分,我之前还以为是他失了儿子才会如此,现在想来,定是因为花玲才对我两儿那么好,他似在愧疚,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说服,只不过,光是他同意怕是还不够吧,最重要的是陆元青吧?”
葛家人多,一人一言吵个没停,眼看着话题要跑歪,司南开口打断他们,让花玲拿了陆元青的玉佩来,以玉佩施诀,招来了陆元青。
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魂魄,葛家人各个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就给他撕碎了。
陆元青似没想到会是这个场景,稍微一愣也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当即看向花玲。
那厢花玲一见他,眼泪又出来了,抖着声儿问他:“陆元青,你说你喜欢我,你的喜欢就是拉我一起死?就是拉我做垫背的?”
“我……”陆元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随后狡辩说道:“花玲,人本就是向死而生的,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咱们一块儿,也算是有个伴,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了。”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短命鬼,说得这么好听,你若真想找伴怎么不找你爹找你娘去?偏来祸害我妹妹!”葛三哥脾气暴,一听陆元青这混账话,当即就炸了,若不是碰不到他,怕是这就要动手了。
陆元青没有搭理葛三哥的暴怒,继续与花玲说:“花玲,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无需再顾忌什么,也不再受病痛折磨,更不会有生老病死,我们能一直一直在一起,真正长久的在一起。”
陆元青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只是他忽略了一点,他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活着是受苦受罪,不如死去,但人家花玲可是个正常健康的人,还有疼她的家人,年华正好的时候,人家凭什么要陪着他一起死?更何况这一切还都是他的设计。
若是他与花玲独自解释,或许能够诡辩过关,但这么多人看着,他这一番话,刚说出口,当即就被人拆穿了。
葛家人都被他这一番恬不知耻的话给激怒了,原先还赞成以理服人的葛大哥葛二哥也都暴躁了,哥哥嫂嫂一人一句,当即喷得陆元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不过的陆元青下意识想要动手,然,司南早就料到这点,他一动手,一张黄符就打了上去,顿时让他没了招架之力。
葛二哥见状,突然想到什么,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一把铜钱来,朝陆元青扔了过去。
铜钱外圆内方,三才具备,化煞驱邪,当即将这陆元青打得抱头鼠窜。
其他人见此,各个都拿出了铜钱来,逮着这色恶鬼满场乱打。
净姝出来的急,没带银子,看了看司南腰间的钱袋子,伸手扯了过来,也跟着葛家人一起打这不要脸的死色鬼。
司南没有参与,只是给他们守着门,瞧着他们欺负陆元青。
陆元青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向花玲求救,然而花玲此时看清他的真面目,得知他的真实意图,又如何会再帮他的忙,没跟着一起打算是不错了。
等葛家人停手,屋子里散了满地的铜钱,陆元青被打得狼狈不堪,算是彻底服了,老实交代起了这一切经过。
他属于少亡,并未娶亲,按照风俗,他爹娘便打算给他冥婚,找个伴儿。
当时他们依着一个老先生的话,找了个也是刚死的独身女子与他配冥婚。
那女子也是病死的,听说生前长得不错,父母便同意了,却不知那女子是个青楼女子,是染了脏病死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纵使是变做鬼,不会传染,也是可怕地很。
他坚决不想和个这样的女子冥婚,便托梦给了爹娘,他们这才又帮着他另外找合适的妻子。
然而一般少亡人要么是病死的,要么是意外死的,死时模样怎么都是不怎么好看的,父母一连找了几个他都没看上,父母无法,只得将主意打到了活人身上。
活人结冥婚可是有讲究,恰好那时花玲又出现在书院里,就这么成了冥婚的目标。
交换信物算是花玲同意了定亲,只等后面挑个好日子成亲。
这么些年相处,大家都熟悉,他知道花玲一家都在九千岁手下做事,知道葛大娘在安府厨房里做事,逢年过节一般都不能休息,要留在府里伺候主子过节,所以一般都是中秋节前一天做了月饼送去各个儿子家里。
他也知道这些年都是花玲去送的月饼,知道她有可能会经过书院,便故意引诱她走了书院门口这条路,办完了冥婚后面的流程。
166.解除婚约
“照你这么说的,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全都是你爹娘的责任?”净姝不信他这话,觉得有些说不通。
“不是因为你喜欢花玲,你父母这才把主意打到花玲身上的吗?你原先哄花玲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喜欢花玲,这时候追究责任了,你就不说喜欢了?把责任都推给父母了?”
净姝一番话,又指出了不合理之处,又再次戳破了陆元青的甩锅,这一下,让花玲当真是气急了,走上前甩了他一巴掌。
花玲半人半鬼的状态,可以直接触碰到他,这一巴掌,真实打在了陆元青脸上。
“真是我太蠢了,一点儿没察觉你的花言巧语,你……”花玲本就虚弱,折腾了两天,如今再被这么一气,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大家慌忙救治,陆元青趁乱要逃,又被司南拦下来,收进了葫芦里。
“把她先抱房里去,再拿笔墨纸砚朱砂和线香来。”司南唤开众人,让他们各自去准备东西,先行给花玲打掉鬼胎再说。
葛家人多,跑动起来很快就找齐了东西。
司南先让葛大娘将花玲的衣裳撩起来,露出小腹,笔墨混合朱砂,在她小腹上画下一符,而后点燃三根线香,倒拿线香,用点燃的那一头,不停在她肚子上的符上绕过,一边绕一边念念有词。
不多久,花玲只觉腹痛如绞,疼得冷汗直冒,忍不住伸手去挡司南的香,葛大娘赶紧招呼儿媳来帮忙按住了她的手脚,配合着司南施咒。
待三炷香烧尽,司南停下了念咒声,花玲也缓和了疼,只觉得穴儿里头一松,有什么从里面滑溜出来了,混合着水,湿了裤裆。
“血!”葛大娘看见女儿裤裆处洇出黑血,赶紧叫道。
“没事,就这一阵,去擦洗一下就好了。”
葛大娘忙忙应是,赶紧让儿媳打了热水过来。
花玲擦洗身子,他们便都回避了,继续去处置陆元青。
再放出陆元青,司南没再让葛家人插嘴,由他来和陆元青聊。
“你死的这么早,很不甘心吧?”
陆元青不想回答司南的话,但他现下一点都反抗不得,没好气道:“人生才刚开始,任谁也不会甘心吧?”
“所以你一直阴魂不散在家?你父母想要渡走你,才会给你安排冥婚?”
陆元青一愣,突然发觉自己刚刚的话与之前说的有些矛盾,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司南没等他回答,自顾自说道:“那时你刚死,因为不甘死去,所以一直阴魂不散在家里闹腾,你父母依着老一套法子,觉得只要给你寻个女子配阴婚,就能让你瞑目,所以才有了你刚才说的一切。”
“然而你至始至终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你只是觉得自己换了一个状态活了下来,所以你刚刚会对花玲说出那么一番话,说死也没有什么不好,说死了之后不用再受病痛折磨,更不会有生老病死,你说的这些,就是你心中所想的。”
“你是喜欢花玲没错,可你更喜欢自己,你自己做鬼孤单,便想把喜欢的花玲也拉来陪你一起做鬼,你自私地厉害,见事情败露,忽悠不过,便又想趁机甩锅给你父母,让大家觉得一切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我说的可对?”
陆元青怔愣非常,他没想到司南能洞悉他所有的想法,他想狡辩,可又不知该怎么说,面前这人似乎能看透他所有的想法,他不论怎么狡辩也都无济于事。
陆元青想了许久,最终承认说道:“是,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不甘心。”
不甘心就那么死去,不甘心就那么化作尘土,虽然对他来说,死了比活着更好,不必再拖着那样一副病怏怏的身体,不必再每日喝着苦药续命,但死了之后,他不能再和同窗们一起念书,一起玩耍,一起胡闹,也不能再去晒太阳,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这点不甘在他心里慢慢滋长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不甘,在夜里能够出来的时候,便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折腾起来。
父母察觉到了他的阴魂不散,也明白了他的不甘,为了安抚他,给他办阴婚,让他能有个伴。
有个伴好呀,他当即想到了花玲,那个名字可爱,笑得也可爱的花玲,若是有花玲陪着他就好了,可花玲是人,她又没死,又怎么能嫁给他一个死人呢?
他明知不能,明知不该,但为了一己私欲,还是逼着父母帮他如愿。
父母疼他,终是帮他打听到了与活人冥婚的法子,帮他如了心愿,只等花玲死后,与他合葬,渡他离开。
净姝没想到他一家人竟这么狠毒,也难怪那陆夫子会对花玲的侄子那么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死,花玲就想死了吗?”净姝忍不住呸他。
陆元青没有说话,似还是不甘心,许久才又开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花玲如今清白已损,就算活在世上也会受人非议,还不如随我死了一了百了。”
净姝现下看明白了,陆元青对花玲根本没有什么情谊,只是想拖个垫背的人而已,花玲只是赶巧了,才得了这一家丧心病狂一家人的眼。
“谁说晚了?”司南接过话头,“知道这事的人还不算多,只要我对外说花玲身上没有鬼,只是肚内长了个恶瘤,让大夫误诊了怀孕,便能对付过去。”
“倒是你,若不好好配合,我现在就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司南说罢,又要动手,陆元青在司南手上吃过几回亏,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现下狡辩也狡辩不过,真的怕司南会将他打得魂飞魄散,只得灰溜溜赶紧交出了与花玲定亲的簪子,以求保命。
司南拿过簪子,将簪子和玉佩放在一处,随即施法,破了两人的婚约,确实如承诺一般没有动手对付他,不过是将他抓去了城隍庙,让城隍处置处置这扰乱人间的恶鬼。
去城隍庙的路上,净姝问司南:“为什么会有给少亡人冥婚的风俗?”
“只能说这事情上有所误区,有些早逝的人在成亲一事上会有所执念,加之父母心疼孩子孤单死去,会想给孩子冥婚找个伴儿,慢慢地这风俗就有了,但实际上大多早逝的人只是不甘心死去而已。”
“这事说到底与陆家夫妻也脱不开关系,陆元青先天不足,从小身子骨不好,他们过分宠爱了这个孩子,以至于他自私的厉害,自私到不顾别人生死,自私到能随时甩锅父母,因为他知道父母一定会为他兜底。”
167.司南卖艺
到城隍庙门口,意外的围了好多人,都围在一处,净姝好奇,凑过去踮起脚想瞧瞧,无奈人太多了,根本看不到。
司南个子高,稍稍探头就看明白了,“老熟人,在给人算卦。”
“哪个老熟人?”净姝快速想了一圈,只能想到何先生。
“魏伯奕。”
一听魏伯奕的名字,净姝稍愣,随即有些不自在,毕竟之前差点与他相看过,虽说这事司南也知道,但心里就是莫名心虚。
“是他呀,他怎么会来这儿摆摊算卦?”净姝故作不在意的问道。
“不知道,你瞧瞧热闹吧,我先去找城隍爷。”
司南一点也不在意她之前与魏伯奕相看过的事情,还主动让她留下来看热闹,这让净姝不由侧目,也不知他这话说得是不是真心的,亦或是故意在考验她?
净姝心里暗自有了计较,顺着他话点了点头,而后松了拉着他袖子的手,“那我在这儿等你。”
净姝想看看司南究竟是不是想试探她,谁知司南听她留下,半点儿也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是帮着她挤进了人群,方便她看。
“魏家算卦灵验,你见识见识。”司南说完,便又挤出了人群,净姝这才发觉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司南只是想让她长长见识,根本没往之前的事情上想。
净姝轻轻摇了摇头,笑自己胡思乱想,而后便专心看起了热闹。
那魏伯奕许是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稍稍做了点伪装,穿着一身道袍,还粘了胡子。
伪装的很差劲,净姝在心里评价了一下他这伪装,便没看他了,眼神落到了他手上的龟壳上。
只见他摇晃两下,从中倒出了五块铜板,细细瞧了瞧,便与面前算卦的人说:“你是丁酉生人,家中有七个兄弟,两个姐妹,其中三个兄弟一个姐妹不是你母亲生的。”
“你前年娶妻,你父亲同年去世,父亲死后,你们兄弟分家,你母亲跟着你们几个亲生儿子过活,你今儿来城隍庙是为你生病的母亲祈福的。”
魏伯奕说完,算卦的人很是激动,抓着他的手连呼半仙,说算得分毫不差,连忙问道:“半仙,我娘这回能不能熬过去?”
魏伯奕抽回被他抓着的手,指了指身后的白布幡子说道:“你看仔细了,我这只算前事,不算后事。”
净姝顺着他手指看去,才注意到他身后被人挡着的白幡子,上写着免费算卦,算前不算后,不准倒给钱。
那算卦的男子还不甘心,赶紧掏出钱来,“半仙,你就帮我算算吧。”
男子倒也大方,一拿便是五两银子,于一般人家来说已经不少了,不过魏伯奕却是看都没看,直接叫了下一位。
男子还想说什么,被其他人起哄着推开了,换上了下一位。
和方才一样,魏伯奕起了一卦,算出了这人的家世背景,算出了这人来城隍庙所求之事,说完这些,便又停了嘴。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只有算卦的人不甘心想问后事如何?魏伯奕却是怎么都不告诉他。
净姝咋么咋么嘴,大致也猜到了魏伯奕为什么只说已经发生的事,不说后面没发生的事情,天机不可泄露嘛,泄露天机可是会遭报应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魏伯奕为何要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前事已然发生,就算他算出来,对来算卦的人也没有什么帮助,这算和不算又有什么区别呢?
净姝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他不过是来锻炼自己卜卦的能力的,并非真心想帮别人看事的。
想明白这些,净姝就不想再看了,更多的她也看不出来了,便就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退出人群,看到其他生意少得可怜的算卦小摊子,净姝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蹦哒着往另外卖吃食的小摊上买好吃的去了。
现下周遭卖桂花糕的最多,刚好看见有个摊子的桂花糕刚出炉,净姝赶紧过去要了半笼热腾腾桂花糕,两块现吃,其他的都打包带走。
净姝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等司南,待两块桂花糕下肚,司南也正好从城隍庙里出来,净姝赶紧站起身挥手示意他过来。
“相公结账。”
司南看她,“我钱袋子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净姝眨巴眨巴眼,“方才打那陆元青太激动了,我一不小心把银子都扔完了。”
司南轻眯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净姝连连点头,随即提溜起那打包起来的桂花糕在他面前晃了晃,“老板说半笼桂花糕要三钱银子。”
说完,净姝指了指周遭大大小小的算卦看相的小摊,嘿嘿道:“这回相公卖卖艺吧。”
司南这下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感情这小媳妇儿还记着他上回在妓院戏弄她卖画的仇。
“才三钱银子,娘子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司南说着,问卖桂花糕的老板:“您这桂花糕全部包下要多少钱?”
老板也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听见他们没有钱要去卖艺,有些不信,看他们的衣着可是不差钱的主儿。
“二位客官,我这小本生意,可禁不住你们玩闹,这一共一两八钱,您二位要给的起钱就拿走,要没有钱就还是算了吧,我这刚出炉的桂花糕,正是卖钱的时候呢。”老板说着,夺过了净姝手里提溜着的桂花糕。
“老板,这样吧,您还是继续卖,不管您卖了多少,剩下的我到时都给您一两八钱买了如何?”
老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他不似说假,想了想,说道:“行吧行吧,买卖不在仁义在,您既然这么说,我也不管你有没有来兑现承诺,您夫人刚刚吃过的那两块桂花糕,我都不要你们钱了。”
与老板这边说好,司南便领着净姝赚钱去了。
首先么,先要找个看起来能给的起一两八钱的主儿。
满场看了一圈,司南正想与一人搭话,那边被许多人围观着的魏伯奕算卦摊突然传出了悲恸的哭声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由得看向了那边。
司南拉着净姝与很多人一样围了过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问了下周围围观的人,才知道这男人的儿子不见了,在求魏伯奕帮忙测一卦。
“先生,您就帮帮我吧,要多少银子我都给您!”男人连连磕头。
魏伯奕有些纠结,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我只算前事,只算你知道究竟,我不知道究竟的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位兄台,他不算我算。”一听魏伯奕不接这活儿,司南赶紧开口应承了下来,只是那人却并不信他,还是不停求魏伯奕帮忙。
那厢魏伯奕认出了司南和净姝,多打量了一下净姝,而后收回视线,对跪在地上那人说道:“他愿意接便找他去吧,他就是最近京城里盛传的能瞎眼复明,起死回生的安少爷。”
168.空棺藏人
魏伯奕这话一出,围观众人都不约而同把视线落到了司南身上,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此刻没再犹豫,赶紧朝司南求助。
司南扶起他,问道:“你先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从男人嘴里得知他姓吴,在南街开了个炒货铺子,膝下有一个儿子,刚满八岁。
昨日下午他儿子照常与街里街坊的娃娃们一起在街头巷尾一起玩耍,他与妻子忙着炒新到的瓜子,一直忙活到黄昏时分。
眼看各家要收铺子,他见儿子还没回来,只以为他又和人耍得忘了时间,便让妻子去找找。
过不多久,妻子着急忙慌跑了回来,慌忙往家里找,一边找一边问他:“满儿回来了吗?”
“没呢,不是让你去找吗?怎么了?”他察觉到妻子的不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跟过去问。
“我找遍了都不见满儿,又去问了问那几个和他一起玩的娃娃,他们都说满儿早就走了。”妻子急得哭出了声,不知该怎么办。
他不信这个邪,将家里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家里没找到,便又亲自去了他们小娃娃天天玩耍的地方找了一遍,往儿子那些玩耍的小伙伴家里找了一遍,然而不管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儿子,便只能询问一下那些娃娃们究竟。
据娃娃们说,他们今天下午在玩捉迷藏,玩着玩着,他家满儿就不见了,大家没找到他,只以为他又像以前那样耍赖回家去了,便没有管他,继续玩耍。
“报官了吗?”司南问吴老板。
“报了,昨夜衙差们找街里街坊都问过话,也问了那几个孩子,还是没有头绪,他们说绝大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怕是找不回来了,我这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先生帮忙算算。”
“你说说你儿子的生辰八字。”司南说着,耳朵靠了过去,吴老板会意,在他耳边说了说。
这举动让净姝有些不解,为何要偷偷说?
司南拿到小娃儿的生辰八字,又取过吴老板三根头发,借了一旁店家的火炉,将三根头发扔了进去,随之对着火炉念咒。
许久,司南停下念咒声,说道:“你儿子还在京城,在一个棺材里……”
吴老板一听棺材二字,人顿时如雷劈一般,整个人都失了力,往地上瘫了下去,随即哭天喊地的大哭了起来。
“你先别急着哭,你儿子还活着,只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好,走吧,先去你家。”
“都在棺材里了,怎么会还活着呢?”围观众人不解,见他们要走,赶紧问道。
“有些老人家到一定岁数会给自己准备寿材,空棺材摆放在家里,很适合躲藏,许是那小娃娃不知事,捉迷藏的时候躲了进去。”
“这怎么可能,棺材那么重,一个六岁的娃娃哪推的开棺盖?”有人提出质疑。
司南正想说话,被吴老板打断了,“我家附近确实有户人家家里摆了棺材!”
吴老板说完,撒丫子往家里跑了,司南顾不得解释,扛起净姝赶紧追了上去。
话说一半,将大家胃口都吊了起来,有些好事的人也追了上去,跟着去看司南究竟能否帮那吴老板找到儿子。
那厢魏伯奕犹豫片刻,也追了上去。
一群人跟着跑,一路上阵仗闹得大,引得大家纷纷侧目,吸引来了更多的好事之人一起跟着去看。
跟着跑的人越来越多,把周遭巡逻的衙差也都吸引了过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为了维持秩序,也跟了一路。
待跑到吴老板想的那户人家门口停下来,好多人才弄明白究竟,才知道是吴老板儿子丢了,请算命先生找儿子。
来都来了,跟来的人也都想看看究竟如何,大家伙将一条街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街上街坊看这么多人,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来看热闹,于是乎,人便更多了。
吴老板不停拍门,叫嚷道:“蔡老头!蔡老头!”
蔡老头是这片区域打更的更夫,年纪虽大,但身子骨却很是硬朗。
蔡老头膝下无儿无女,怕无人送终,几年前老伴死的时候,便也一起做了个棺材,一直摆放在家里。
久叫无人应答,吴老板心急如焚,便要抬脚踹门,不料被跟来的衙差阻止了,衙差指着门上的锁,“门从外上锁了,主人家肯定不在,你若强行进去可是私闯民宅。”
“我儿子在里面呢!”
“证据呢?你若是私闯进去没有找到你儿子,主人家可是能上衙门告你的。”
吴老板并不确定儿子究竟在不在蔡老头家里,但自家附近只有蔡老头家里摆了个空棺,且儿子经常在这附近玩耍。
吴老板不知该怎么办,只得看向司南。
司南手上再行掐算,而后没做犹豫,抬脚就踹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进门就看到西侧的一间空屋里摆放着一个棺材,大家一起过去,推开棺材板,果真在里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娃娃。
衙差们见此,赶紧四处搜索了一遍蔡老头家里。
吴老板顾不得追究蔡老头的责任,赶紧先将儿子抱去了医馆。
等小娃儿醒来才知道,昨天下午,他和大家在玩捉迷藏,他一直输,一直在找人,好不容易赢了一回,他就想躲到一个他们谁也找不着的地方去,于是乎,他就借着蔡老头门口的石块做踩板,躲进了蔡老头的家里。
蔡老头门从外锁着,他以为家里没人,却没想到一进去就听见一间房里面有嗯嗯啊啊的人声传出来,他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借着门缝看了看,就见房间里头,有一对赤身裸体交缠的男女。
男的是蔡老头,女的是卖豆腐的银姨,他年纪虽小,但也听过些事情,知道他们这种是狗男女。
一下惊吓,他不小心碰响了门,被狗男女发现了,他下意识赶紧跑,可大门从外锁着,他出不去,慌乱之中也爬不上墙,只能想办法找地方躲,便躲进了那口空棺材里。
他躲着不敢出声,他还记得之前听娘亲他们说,香满楼死的那个乞丐,就是不小心看到了狗男女偷情才被杀死灭口的,他不想死,不想像那乞丐一样被做成人肉干,可屋子就这么大,他还是被蔡老头找到了。
狗男女不敢杀人,又不敢放他走,便将棺材盖盖上了,打算闷死他,饿死他。
169.棺材精杀负心汉
蔡老头许是听到了风声,一直没有回来,依着小娃娃的口供,衙差们便逮捕了那卖豆腐的银娘子,据她交待,她与蔡老头已经来往了三年。
街里街坊一听,都是吃惊,“三年前蔡老太可还没死呢!”
在大家的注视下,银娘子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蔡老太的病,他们才走到一起的。
事情还要从她男人说起。
她丈夫原是个泥瓦匠,帮人盖房子是一把好手,因有手艺,家里比一般人家要好上许多,可不曾想,天有不测风云,一次外出做事的时候,他不小心从房顶摔了下来,腰磕在石头上,此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丈夫瘫痪之后,她便挑起了家里的担子,开了这个豆腐店。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每日辛苦劳作着,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直到三年多前,那蔡老太半夜起床上茅房不小心摔了一跤,腰磕在了门槛上,也和她丈夫一样瘫了。
因这病症一样,蔡老头为了老伴,没少来向她打听该如何照料这瘫痪的病人。
她看着是街里街坊,也就热心帮忙,一来二去下,两人就熟络了不少。
她这豆腐店,每日需得五更起来磨豆子,待天亮鸡叫时才会有一锅热腾腾,刚出炉的豆浆来卖。
那蔡老头打更,鸡叫收工,正好赶上豆浆出锅,平日里也偶尔来她店里喝一碗热腾腾的豆浆,自蔡老太瘫痪之后,两家熟络起来,他从偶尔来一回,变成了每日都来,都要来点上一碗豆浆,一碗豆渣,一碗豆花。
她只以为蔡老头这是照顾她的生意,却不曾想,他还另有图谋。
那天早上,他一如既往地来她店里,要了一碗豆浆,一碗豆渣,一碗豆花,慢悠悠地吃着。
她正忙着压豆腐,也就没有多招待,专心忙活了起来,谁知那蔡老头突然从后抱住了她。
她大惊失色,赶紧挣扎,却是怎么也挣扎不过那蔡老头,反倒是被他捂着嘴扯开了衣裳,他说:“你男人不行,我女人不行,这就是天意,天意让咱们正好凑做一对。”
她不知道蔡老头怎么那么有劲,压着她动弹不得,亦或许,她许多年未受过男人的身体被他一摸就起了反应,就忘了反抗,就挺着胸脯给他亲,给他摸了。
那天清晨,在鸡叫声中,她被他按在压豆腐的板子上狠狠操了一回,她至今还记得那天久旱逢甘霖的爽快。
那天的豆腐都碎在了他们俩人交缠的身下,那天她的豆腐店没开门,她却是被蔡老头压着吃尽了豆腐。
从那之后,她就和蔡老头时常苟且,有时在她家,有时在他家,反正她丈夫和他妻子都瘫痪着,不能动弹。
再后来,蔡老太没熬住死了,他们俩便都在他家私会,不必再小声避讳,只是,蔡老太死后,她没有理由再往蔡老头家里跑,没有理由再在他家里久待,于是乎,蔡老头便想了一招关门落锁,假装不在家的样子。
这法子一直瞒得好好的,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被一个孩子不小心撞破。
“我不知道蔡老头究竟去哪儿了,昨日我偷偷从他家离开之后就不曾见过他了。”
银娘子一五一十交待完,主动向衙差认罪,旁的街里街坊听完,都不禁气愤,“想当初蔡老太弥留之际还不忘拜托街坊邻居,让街坊邻居在她死后多多照料孤身一人的蔡老头,让大家在蔡老头百年之后帮忙下葬,不要让他无人送终,谁知道会是这样呢。”
“可不是呢,蔡老太对他那样情深义重,连两人的棺材木都要选连理枝的树来做,他却是早早与人鬼混了起来,这回怕不是蔡老太想借娃娃的嘴戳破这桩丑事。”
听周围的谈论声,蔡老太与大家的关系都不错,引得大家好生不平。
周围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司南若有所思,背在身后的手在大家没看到的地方又掐算了一番,而后对衙差说道:“蔡老头死了,尸体在蔡老太的坟前。”
说罢,司南一手按住那小娃儿,一手结印打在了小娃儿眉心之上,众人只觉得面前刺眼的金光一闪,都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再睁眼,小娃儿又晕了过去,吴老板赶紧问司南这是做甚?怎么把他儿子打晕了?
司南没做回答,伸手掐了下小娃儿的人中,小娃儿便又醒来了。
小娃儿看着满屋子人很是莫名,转头看到自己父亲,愣愣说道:“爹,你怎么在这儿?”
小娃儿似什么都不记得了,吴老板赶紧又问,可这回小娃儿只记得自己在玩捉迷藏,正找地方躲,眼一闭一睁就到这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看热闹的人都纷纷问司南。
“这得多亏各位了,差点就让这棺材精逃了。”
司南说着,举起了空无一物的右手,其他人看不见,只有净姝和魏伯奕能大致看到他手中有一团黑气。
司南也没打算让他们看,将棺材精收进了葫芦里。
“听你们刚刚说蔡老头和蔡老太的棺材是用合生在一起的连理枝一起做的棺材,我这才将整件事情彻底想明白。”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连理枝一般是指两棵树的树干合生在一起,这种树又称夫妻树,意为夫妻恩爱,这两棵夫妻树合生一起,本是有灵,做成棺材之后,接触人气,慢慢开了智,成了精怪。”
“蔡老头瞒得过人瞒不过鬼,与银娘子的奸情被棺材精看在眼里,才会引来这杀身之祸。”
“棺材精一开始只是想让小娃娃撞破他们的奸情,想借小娃娃的口戳破他们的奸情,却没想到小娃儿不小心弄出了动静,被蔡老头发现了,它不得不将小娃儿藏到了棺材里面,只可惜屋子只有这么大,最后还是被蔡老头发现了。”
“蔡老头怕奸情败露,便将小娃儿关在棺材里,想借此杀死撞破奸情的小娃儿,却不知此举正好让棺材精从本体上出来,附身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娃儿身上。棺材精本来实力不够,蔡老头命又硬,它伤他不得,此番误打误撞,借着小娃儿的肉身阳气加持,棺材精实力增长,这才能将蔡老头杀死在蔡老太坟头。”
“棺材精应该是刚刚从蔡老太坟头回来,咱们正好进来,它还没来得及从小娃儿身上出来,也就将计就计,躲在了小娃儿的身体里,想借此逃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