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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马 / 2023/11/19 13:54 / 9093 / 245
【小说】超越游戏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8:25:12

第一百三十四章:胜之不武
  李鼎宣布比斗开始时,观众的视线,赛前的压力,甚至在几步外作为裁判的李鼎,都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面前的对手。
  孙易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双手竖在身前形成一个抱架,然后缓缓地朝我踱来。我则保留着三米左右的空间,不断盘旋,体内真气开始运行。
  孙易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臂长腿长,体重据我观察不会少于七十五到八十公斤。我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和增重,堪堪冲上了六十五公斤,但是孙易的吨位还是比我高上少说三个段位。从众人的眼神来看,他们都认为孙易会暴打我。要是这是纯粹的拳击或者MMA比斗的话,这种吨位的差异在两个技术相差无几的好手之间,属于碾压级的优势。
  还好,我不是正常拳师,我是开了挂的。
  我们这样对峙了十数秒后,孙易似乎观察完毕,双眸微眯,跨步一纵,身形便抢到我面前来,拳在身先,像是离弦之箭一样转瞬间便向我的鼻尖捅出,带起一声尖锐的脆响。
  力贯四肢,劲力凝而不散,这孙易一出手便不同凡响,拳劲精纯凌厉之极。稍微不注意的对手要是在下巴挨了这么一拳的话,怕是牙齿都要吐出好几颗。
  然而我开了灵觉,贴了六甲神符之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面对孙易迅如雷的一拳只是稍稍沉腰晃身便躲了过去,然后右手虚握成锤,一记势不可阻的「冲天捶」往孙易的额心轰去。
  孙易不为所动,步伐变幻,风轻云淡地折腰躲了过去,退开一步又迅猛地逼上前来,出拳如风,不拘泥于形式技法,想要靠着身体素质和吨位差距一气呵成地正面将我逼倒。
  奈何我身法虽然不如他那么精熟自然,却总是跟得上他狂风骤雨似的拳打,左右摇摆躲闪,偶尔被他读出意图封住退路时,又能反应过来顺势化劲,双手上下纷飞,一触即离地推、接、格开孙易的轰击。
  孙易发现这般进攻没有获得意想中的战果之后,脸色不变,而是再次后退一步深深地回了口气,然后又拉近距离,左脚贴地铲来。
  我转变方位退后一步避开他的铲脚,他踏开一步后身形却毫无凝滞,像是逆反了重力一样跟了过来,整个人低腰便是一扑,双臂猛地刺出,像是老熊撞树,左手成爪右手横挂,往我的肩、腰抓去。
  好快的身法!这有点像常俞用过的九宫步,他想用擒拿还是摔法?我猛地矮下身来双臂架开,势似抱球,抬肘便打。
  常俞的拳法精湛,我不如他。孙易似乎是他同门师兄弟,若是拉开距离见招拆招的话,我还会觉得有些棘手,但他想要在我最擅长的赛场对战,却是正中我的下怀。
  孙易化爪为掌,硬碰硬地与我在方寸之间交换了几击后,硬是靠着力量上的优势将我的防御架势挤出几分空间。他看准机会,矮身将一臂插在我的肋下,另一臂夹住我的大腿,沉肩顶在我的腰间,腰马合一,猛然发力。
  我在孙易双臂抓住自己的那一瞬便感觉到他体内即将如山洪暴发般积蓄的力道,在下一刻会试图将我往后摔倒。然而开启了灵觉与领域异能之后的强大洞察力让我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读到了他力道的流动,同时发动了「牵引」与「御罡」之力。
  牵引之力让我硬生生地改变了他劲力的流向,御罡则让自己斗转星移地借用了孙易的力气。我双手攥着孙易的衣角,左腿一蹬,拧腰翻身,完全扭转了他的抱摔之力,像是抱着个八十公斤的大沙包一样翻腾了180度狠狠地将他摔打在身后的地上。
  观众席传来阵阵惊讶的咦声和鼓掌,但是都被我和孙易无视了。我将他顺势摔倒在擂台上后毫不停留地起身,而孙易虽然被我扭转了劲力摔了出去,却仍保留了身体的控制力,在碰到地面后翻滚卸劲然后眨眼间起身退出好几米,惊疑不定地看着我。饶是如此,他猝不及防地与擂台地面扎实地碰撞在一起,退开之后,肩膀运动之间显然有些不自然。
  「好厉害的摔法,这是……沾衣十八跌的手法?」孙易脸色凝重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
  「好,再来!」
  疑问获得了确认,孙易运动了一下手臂,深吸一口气后,再次首先冲来。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并没有再试图使用擒拿,而是拉开了距离,抡起了两条比我长的手臂使出了刚猛的太极单鞭。
  这下看出他的真功夫了。孙易两条手臂挥舞起来像是软韧无骨的柳条,但是那呼啸的啪啪声却告诉我每一鞭挥打过来的力量绝对势大力沉,不可轻易接上。我暂时没用领域,只是靠着拔高的洞察力和符箓增幅的身体素质左右闪避,接引卸化孙易暴烈的鞭打。
  然而他单鞭之后的变化也繁复难应,或变爪撕抓,或合臂欺身上前肘击,配合以他变幻不定的九宫步脚法,时不时还会飞出一道低腿勾踢我的小腿试图破坏我的中心。柔时滑溜不定,如风如云的身法,刚时却又大开大阖,阳刚霸道的拳掌,确实丝毫不比常俞差,也让我难以抓住机会破坏他的吐劲和连招,将他擒拿摔打。
  吃了一次亏便能马上做出如此恰当的应对,这孙易担得上高手两字。而且我隐约感觉到,他在蓄势,为一个杀招在做准备,只待我露出破绽便会以雷霆万钧之力爆发。
  他藏了什么招呢?难道是与常俞一样的掌心雷?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持。孙易靠着腿长臂长的优势,每当我想逼上前时便猛烈地抡打,并且极为小心地保持着我们拳掌交接的触碰点,不让我有机会顺势而上抓住他的衣物。我则以不变应万变,靠着灵活的步法和神速的反应与化劲手法将他的拳击接下。
  又这样过了大概半分钟后,六甲神符的时长已经消耗了近半了,我不得不开始主动进攻,试图打开局面。与此同时,我也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意思,想要将孙易遮遮掩掩的后手引诱出来。
  「咚!」我用力地跺了跺地板,悍然冲向孙易,双拳一前一后地同样正面迎击地使出了炮捶,对上他的太极单鞭。
  孙易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与我硬碰硬地交接在一起。炮拳发劲打人最重要的便是要「炸」,心要急,势要烈,力刚劲猛,追求的是爆发力。这手炮拳是我在擒拿和摔技之余苦练的正面打法,用以辅助我攻坚能力变化不足的短板。而如今我用少林炮拳的拳劲以捶法的炮捶招数碰上刚猛无匹的太极单鞭,却是棋逢对手。
  连环炮,十字炮,七星炮,窝心炮,每一式划破空气的凶猛炮捶都被孙易连绵不断的鞭手给接下。沉闷的肢体碰撞声像是被扩音器放大,在空旷的擂台间远远传了出去。
  不得不说,孙易的拳头够硬,劲力也更为强横老道,我不用出制约和牵引之力的话,哪怕是有着六甲神符的增幅,也在与他对上了十数招之后拳头刺痛,胳膊酸麻,反而看他气息悠长,越战越勇,尚未见有明显的颓意。
  在我有意的引导下,孙易的气势越积越旺,直到他将我往后连逼数步,达到了一个顶峰。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的拳术境界还没有高到能够无止境地靠着这样的优势在同一套连招里将我击垮,除非他能找准破绽彻底击溃我的防线。而若不能如此的话,他要是稍稍缓下来回气,好不容易扳上风的局面便会流失大半,因此哪怕他有所怀疑我是刻意在引导他出招,也不得不顺势而为了。
  仿佛自己也感应到了这个临界点,孙易一招鞭手落到实处却不是抽打而是直推,将我稍稍逼后半步。他毫不停歇,并没有继续抢进我的中线,而是毫无征兆地抬起一脚来,足底直如剃,快得不可思议地踢到我的胸前。
  电光石火间,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知道这便是孙易的杀招,猛地往后仰身扭腰,使了个铁板桥,堪堪足以避过这一脚。
  然而就在我做出应对的同一瞬间,孙易的另一脚已无声无息地凌空飞起,后发先至,未卜先知地料中我的闪避方式,左脚像是飞鸟抄水般朝我的下巴扫来。
  白鹤步,鸳鸯腿!
  双脚离地是武者大忌,用出这样的招数要不就是实在没有选择,要不就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够落着杀招。而从任何角度来看,我避让的空间已耗尽,招数已老,除了直直地受了这神来之笔的一脚,别无选择。
  若我只有这身拳法,若我只有六甲神符,或是只有领域异能,我都不可能应对这一招。
  但我不止于此。
  决出胜负的一刻,时间的流逝仿佛放慢了,我也终于全力爆发,将自己在超越空间摸索良久后初见成效的力量体系完全使了出来。
  制约之力发动,孙易看似风轻云淡却毫无疑问可以踢碎三寸厚石墙的连环踢受到了无形中极其细微的阻挡,为我赢得了不到半秒的时间,而我整个人靠着御罡之力于不可能之际违反生物力学地硬生生沉下了两寸。孙易脚尖刮过我的下巴,差了毫厘才能碰到我的鼻尖。
  那凌厉的劲风饶是隔着面具也感觉得到,令我脸上的皮肤一阵颤栗。但是没能真正碰到我的身体,这一招仙鹤飞掠的脚法终究是没有凑效。
  而躲闪只是开始,我右手上抄,捞住了孙易的左腿。他未能命中目标也意识到不对,在半空中想要翻身变招,却没有借力之处,无济于事。
  牵引,化劲,御罡一气呵成,我将孙易这表面上轻飘飘实则凶险狠辣得没边的一脚劲力化去,然后右手捞着他的左腿,左手抓住他的衣角,借着他自己用尽全身力气的劲力与前冲之势,真气爆发,腿、腰、臂齐齐发力,如山崩,如海啸,往身后狠狠一抛,将这一米八,八十公斤的俊男子砸了个七荤八素,几乎要全身散架。
  这一招只是异能与拳术的结合用法而已,并没有名称。但是有朝一日,我希望它能够成为一个如掌心雷那般响亮与强大的杀招。
  一阵寂然中,我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转身看了看趴在地上不住抽搐,却被我摔得一口气没接上来,起不了身的孙易,又看了看瞪目结舌的李鼎,长长地呼出口气,然后行了一礼。
  李鼎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跑到孙易身旁检查了一下状态,然后站起身来高声喊道:「胜者,『康城铁拳』!恭喜康师傅,恭喜颜女士!好一场龙争虎斗,请大家为两位师傅献上热烈的掌声!」
  谭箐跳了起来,边鼓掌边尖叫,颜君泠也不禁露出了一个快慰的笑容,用力地鼓掌。而其余的观众震惊之余也献上了由衷的掌声与喝彩。
  「咳咳,能这么完美地应对我的『松鹤涉水』,我输得心服口服……咳咳。」孙易终于挣扎着起了身,脸色潮红地对我说道。
  你输的不是拳法,而是不讲道理的跨系战斗力组合。作为纯粹的拳师,我反而是胜之不武了。
  我有些惋惜地看了他一眼,抱拳致意,然后走下了擂台。孙易是我交战过的,除了闻香散人之外拳法最强的几人之一,比起罗师傅和常俞,都要交过手才能知道孰胜孰败。而他虽然为颜斌出战,却气度不凡,相当磊落,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那招松鹤涉水包含了鸳鸯腿连环步的精髓,劲力连贯,爆发力惊人,明腿已足以击败普通高手,之后的暗腿更是妙至毫巅,需要不可思议的柔韧性,绝佳的身体素质,结合以快,狠,准,稳的腿法,预判能力,与临场反应,才能在实战中使出效果来。虽然看似仙意盎然,柔若清风,没有常俞的掌心雷那么浩荡磅礴,但松鹤涉水这个杀招实在是同等级的秘技,在技艺上自成一派。孙易尽得其中精髓,并能在如此高水平的对决中使出在正常情况下足以致胜的一招杀手锏,值得自傲。
  我相信哪怕是常俞,罗师傅,甚至唐禹仁和秦喜,在那个情况下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更无法转败为胜。但是我靠着领域异能与六甲神符这两个跨界的技能傍身,却做到了这些拳法武功比我精深的武者们无法做到的事,这便是我搭建的体系的价值所在。
  颜斌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很有风度地对颜君泠与我恭喜道:「恭喜你,君泠,海州的市场是你的了。康师傅,您的功夫实在是高强,我十分敬仰。日后若您有心寻找新机会,渤海集团随时都欢迎您。」
  颜君泠淡淡地笑道:「不好意思,颜斌。康师傅只会与最专业的人合作,你就不用挂念了。」
  颜斌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只是去接待从擂台走了下来,脸色肃穆的孙易,一阵温言关心。虽然我不觉得这人真就在乎自己请来的拳师安危,但不得不说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足的。
  我看到方家姐弟与李采秀坐在一起,神情激动,在热烈地讨论。常俞则是一脸震惊,无声无息地下到擂台旁,与孙易窃窃私语,看来两人确实有渊源。
  我和两个队友既然已经办完了正事,便准备离开了。在场的观众都是识货的,哪怕自己的功夫不高,也有足够的眼力分辨出刚才那场对战的含金量。也因此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下来与我结识一番。不过我这份个性十足的打扮很明显地表示出生人勿近的意思,所以也没有人不识趣地前来打扰。
  李鼎这时候走了过来微笑道:「这就走了,小颜?」
  颜君泠礼貌地说道:「是的李老板,既然赢下了这场比斗,我也有许多要准备的事务了。之后请多关照。」
  「呵呵,一定的。那么,康师傅的奖金我先转到你账户上?」
  「麻烦了。」
  奖金?我这才想起方别说过朝阳俱乐部的交流会通常都会有奖金给那些出来打拳的拳师以鼓励切磋交流。不知道我赢了这么一场会有多少奖金。
  李鼎对我送别道:「康师傅身手惊人,朝阳俱乐部的交流会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希望后会有期。」
  赵昕有些钦佩地陪我们走出擂台间,恭敬地说道:「刚才您的表现真是十分精彩,康师傅。」
  我对她点了点头。颜君泠吩咐道:「赵昕,你先回公司,给律师打个电话,帮我把赌约的事情料理好。哪怕没有事先签合同,那么多业界的同僚在场,又有李鼎作证,他逃不掉的。」
  「好的颜总。」
  我们出了门,颜君泠与谭箐一路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种种见闻与精彩片段。我满腔话想说,却仍然走在俱乐部里,周围都是陌生人,只能憋屈地保持沉默。
  上了车之后,颜君泠对我笑道:「为了能让你早点开口说话,我特意让吴军送赵昕去了,亲自开车送你到工作室,然后再回家,够意思吧?」
  眼看周围无人,我将头套拽了下来,呼了一大口气道:「靠!这头套也太闷了!再也不扮演这种一言不发的神秘高手了,他娘的,真的从各方面都憋死我了。」
  这时,潮水般的疲惫卷席过我的全身。六甲神符的效力纵然惊人,但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像我这样两符齐发,相当于在短时间内透支了身体。用得越多,这种透支便越强烈,因此要是不能在符箓起效的时限内打败对手,那我就有麻烦了。
  「周铭,我必须承认我错了。你把孙易干倒之后站起身来的那一刻,真的帅炸了。」谭箐在后座位大笑道,「不过,好不容易有机会装逼,却装成这样子,肯定一点都不够痛快吧?我都能想象要是能以本身面貌出场的话,你会得瑟成什么样子了。『哼,武当孙易?不过如此,』『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我的名字?等你赢得了我再问这个问题吧。』哇!可惜了可惜了,要是能看到那一幕的话,我付钱都愿意!」
  她在后面模仿着某个不可能是我的人物,语气不屑地念了好几句台词,手臂上下比划玩得不亦乐乎。
  颜君泠打开引擎,听到谭箐的话,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肩膀不住耸动,笑得很辛苦:「谭箐说得对,没能让你以本色出演实在是损失。要是你打赢了之后再撂几句垃圾话,肯定会把颜斌气得血管爆裂,可惜了。」
  「真是的,我哪有那么装?」
  颜君泠与谭箐齐齐无视了我这句反驳,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地一路大笑到我家。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8:37:30

第一百三十五章:交个朋友
  到了家之后,颜君泠告诉我朝阳俱乐部已经将奖金打过来了:足足十万块钱的奖励。据说孙易那里也得了数额不小的出场费,不会少于八万。虽然这数字乍看吓人,但是考虑到以我和孙易的实力要是参与正规的擂台比赛的话,打到上流阶段,被上百万观众收看的程度也不会特别困难,那这价位其实也不过如此。
  何况,我和孙易这个等级的碰撞在朝阳俱乐部发生,这次跨年的交流会含金量一下子就顶上去了,增加的商业和品牌价值估计让李鼎大呼痛快。不过,颜斌那边要请出孙易这个等级的高手,肯定是出到至少六位数的价格的,俱乐部的奖金反而是小头。
  到家后,我开门道:「大过年的,咱们三个好像一直没能聚聚,今天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谭箐不客气地倒在沙发上道:「就等你这么说了。过年探亲虽然还行吧,但算不上什么好玩的事,亲戚来来去去就说那么几句话,问那么几个问题,除了高考就是大学,烦死了。」
  颜君泠将外套挂好后,坐在她身旁问道:「说起高考,你也快了,才剩下半年不到。准备得怎么样?」
  谭箐将柔顺的酒红色秀发盖过眼睛,嘟囔道:「上个一本应该没问题……吧?好歹西联一行让我英语水平逆天改命,考个一百二十分以上轻轻松松的,冥想和精神力开发对我的记忆力和智力也有一定的增益,否则的话可能要被逐出家门了。我这段时间除了非不得已可没怎么复习。」
  我笑道:「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兑换几个月时间,特训之余顺便刷题,如何?」
  「我看你是想我死。」谭箐大拇指朝下地对我吐了吐舌头,似乎想要再呛几句,却突然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道,「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一点灵感。嘿嘿,说不定我正有对策。」
  我们在客厅聊了一阵后,突然听到门被打开。林蔚烟背着手走了出来,探究地问道:「周铭,你回来了?啊!颜姐,谭箐,新年快乐!」
  两周未见,我的室友今天似乎在家没出门,出来时穿着休闲的淡蓝色运动裤和白色背心,外面套着一件宽松的灰色连帽外套,却无法完全掩饰她漂亮的锁骨下丰挺的酥胸。林蔚烟乌黑的长发高高盘起,扎成一个随性的发团,慵懒而惬意,鼻梁上架着一对秀气的圆框眼镜,镜片后清澈的双眸闪耀着惊喜的光彩,在看到我们时露出了盈盈笑意。
  比起上次见到她戴上眼镜的样子,少了几分温婉的清丽,多了几分少女般的娇憨。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风格都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真是太不公平了。
  「新年快乐,你已经从姑苏回来了吗?」
  「嗯,我回家住了几天。你呢?叔叔阿姨还在川南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蔚烟坐在我对面的沙发椅上轻描淡写地答道。
  「好像大年三十前一天刚到南滨。」我指了指身旁的颜君泠说道,「这不是奉命赶回来帮这位办事了?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心休息,跟你的黑心老板有得一拼了。」
  颜君泠熟若无睹地无视了我的调笑,温和地对林蔚烟说道:「新年快乐,蔚烟。这几天没有周铭在一旁吵闹,应该挺悠闲的吧?」
  林蔚烟含笑道:「不至于的,周铭是个很安静的人呢。而且,在年关这种时节,还是觉得热闹点会更安心。回家的时候大家都风风火火的,现在离开了,反而有点怀念那种氛围呢。颜姐你和谭箐呢?」
  谭箐翘着二郎腿道:「风风火火是对的,我爸妈探亲连带着我也满海州跑,不得不叫颜姐帮我找了个借口逃了出来。过年就是这点让我最烦。」
  我问道:「看袁向东那小子发的群聊,他也回姑苏去了,有没有带女朋友一起回?」
  林蔚烟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我们几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在跟小梅打电话,每晚都要溜回房间讲好几个小时。」
  我笑道:「东子这人废话比我还多,也难得小梅受得了。」
  谭箐揶揄地说道:「说不定正是被你给传染了。」
  「那你就小看蔚烟的表弟,我的好兄弟了。这家伙说单口相声都能说上两个小时不带重样的,我可没他这么厉害。我怀疑他正是靠这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骗地把小梅说得昏头转向,一个不小心便答应跟他交往了。不然的话,我实在是想不通小梅这么文静的女孩是怎么看上这货的。」我煞有其事地说起这个好友「光荣往事」。
  林蔚烟无奈地说道:「难怪你跟向东会成为朋友,你们的幽默感真是如出一辙,过年时说起你时,他也跟你一样描述得有眉有眼的。」
  「哦?东子也提起我了?糟了,这小子,肯定没什么好话说。」
  颜君泠嗤笑道:「若你刚才的描述便是源自跟你朋友『如出一辙』的油嘴滑舌,那你这个朋友肯定把你狠狠地损了一番。」
  我对林蔚烟求证道:「是不是这样?」
  林蔚烟掩嘴微笑道:「这我就不该说了,下次你见他的时候跟他亲自核对吧?」
  「啧,也罢。等他过完年回来了找个机会吃顿饭,有一阵时间没跟他见面了。你大学同学应该有不少留在海州的吧,有没有保持联络?」我随口对林蔚烟问道。
  她沉默了片刻后道:「是有不少留在这里工作,但是出了校园之后关系便淡了。虽然地理上没有各奔东西,但是心理上感觉都天各一方了,有些可惜。」
  我啧声道:「真是悲伤的感觉啊,这便是大人的世界么?」
  颜君泠和谭箐均是做出了干呕的样子,便是林蔚烟也失笑道:「若是其他人我还觉得这么感慨会有几分道理,但你从来都是一副心理年龄远超真实岁数的样子,这么说可是没有多少说服力。」
  「切。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二十岁。甚至可以说我仍然是个青春少年,无论身心……你们那是什么眼神?一点面子都不给是吧……咳,anyways,今天我们几个刚办成一件好事,君泠准备请客好好犒劳我们,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娱乐一番?」
  「可以吗?」林蔚烟愣了愣,下意识地如此问道,旋即似乎反应过来,有些赧然地连忙加了一句,「我一个外人贸然插进来,不太好吧,你们不用跟我客气的。」
  我与两个队友对视了一眼,看到两人均是点头,便道:「你才是别跟我们客气啊。颜老板请客,不薅白不薅,一起出来玩呗!」
  林蔚烟抿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颜君泠,展颜笑道:「既然如此,那好吧,多谢了!我去换身衣服。」
  「不急,不急。我估计我们要坐一阵先。嗯,先去吃个饭,然后再怎么着?去酒吧?唱歌?可以啊,我好一阵子没唱K了。」我对着林蔚烟起身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
  「周铭。」谭箐忽然坐到我身旁来,一脸神秘。
  「咋地?」
  「林蔚烟有男朋友么?」她附耳问道,神神秘秘的样子连颜君泠也好奇地转过头来。
  我摇头道:「前段时间问过,没有。怎么?」
  谭箐托腮考虑了几秒后,眼珠子一转问道:「那,有女朋友么?」
  我和颜君泠「噗」的一声被她的提问呛到了。我眯眼打量了她一阵后,说道:「你这个问题意味深长啊……据我所知,她应该是个异性恋。你不会想要对她下手吧?」
  谭箐耸了耸肩笑道:「谁知道呢。她不是我的类型,但是这种美若天仙的妹子,除了颜姐和你那几个西联的红颜知己,我就没见过几个。哪怕不是我的类型,也很难不动念啊。」
  我脸色有些扭曲。虽然已经知道谭箐现在男女通吃,但是看着一个这么精致漂亮的小美女说出袁向东这种人会说出的话,那种落差还是有点剧烈。
  我转头对颜君泠说道:「我这反应不过分吧?谭箐说出这种话,我这种反应很正常吧?不是你性取向的问题,而是你这个画风日渐奔放起来了,我有点难以接受哈。」
  颜君泠无奈地说道:「谭箐,我们不是刻意要表现出很不可置信的样子,但是周铭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实在有点难以分辨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对蔚烟起意啊。」
  「你们啊,太无趣了。」谭箐仰头啧声对自己感叹了一声,然后又一脸坏笑地对我说道,「虽然我刚才是在开玩笑,但是有一点确实是认真的:林蔚烟是真的超级超级漂亮,哪怕她确实不是我的类型,甚至应该对女性没兴趣,我也有冲动去试着勾搭一番。我就不信颜姐也不这么认为。喂,你跟这么个美女同居,真就没有动心过么?」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皮囊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感觉』,感觉!Connection!心灵的交流,共鸣,好不?」
  谭箐不屑地说道:「若艾莉克希丝和奥丽维娅不是两个美到爆的女孩儿的话,你这话可能还有点说服力。但是,等你谈个相貌稍微不是那么漂亮的对象再说这话吧。」
  我被这话噎了一下,正想要举梁清漓的例子反驳时,却立刻止住了。他妈的,哪有这么埋汰自己媳妇的人的?再说了,清漓只是稍逊那少数几个绝色女子而已,本身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咦,咦?
  不对,难道我真的是个见着美女就动心的好色之徒?
  我转头向颜君泠求助,她却嘲笑道:「别看我啊。我倒是想声援你几句,但是谭箐说得有道理,单看西联你那几个红颜知己,还有这个室友,都属于我这些年来见过的最顶尖的美人儿,比我也分毫不差,我算是长见识了。」
  我嘟囔道:「要不要这么自恋……」
  我与两个队友在这个话题又扯了几句,却始终无法反驳客观的数据;自从加入了超越空间之后,谈笑有绝色,来往无路人,实在是桃花旺盛。就连我自己也有点纳闷,到底是什么时候转运了?
  这时候,林蔚烟也换好衣服,打扮了一番踏了出来。我们三人看到她的时候,均是被惊艳到了。
  林蔚烟穿了一件米色的高领毛衣,将她的雄伟胸襟勾勒出无尽美好的弧线,下身是黑色牛仔裤,长腿笔直浑圆,哪怕只穿着拖鞋,也绝对有超过一米七的身高,风姿绰约。
  她将头发梳直放下,两边的刘海拨开露出白净的前额,丝绸般的墨色发丝披在肩后。这个文雅秀美的女子摘下了眼镜,温婉的气质却不减,一对秋波眉下的剪水杏眸含着三分笑意,除了脸颊上两抹淡淡的粉色与薄唇的润红,女子的脸蛋再无色彩,莹莹的玉肤在灯光下更显白皙。
  我不由自主地往谭箐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她的目光也在林蔚烟身上停留得久了点。她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嘴角勾起,似乎想要说「我说得没错吧?」
  我没理会她,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衣服都换好了,那咱们去吃饭吧。吃完饭,若没有其他提议的话,咱们去唱个卡拉OK吧?」
  三人自无异议,于是我们出门找了家餐厅吃饭。既然是颜君泠买单,那自然也让她选择地点。而她没有出乎我的意料,选了一家相当上档次的法式餐厅。
  进门时,我落后一步悄声对颜君泠问道:「在西方待了六个月还没吃够么?回来继续吃?」
  颜君泠撩了撩鬓间的发丝说道:「可能你厨艺高强觉得挺好的,但是我可是吃了自己的厨艺吃了好几个月啊,几乎没机会享受正宗的西方美食。」
  「不是吧,这么省?」我诧异地问道。
  颜君泠撇撇嘴道:「为了凑足那一百万西币我可是豁出去了,怎么,你没注意到我衣服都就那么五六套,翻来覆去地穿么?」
  「理智上是观察到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感性上那是真的没有留下印象。」
  「男人……」
  这一餐吃得挺开心的。虽然这一桌的人成分有点复杂,彼此的关系更是看似扯不到一块儿去,但是却出奇地和谐。比起上次我们四人一起吃饭时,我与颜君泠、谭箐两人已有了过命的交情,很多话不必说出口,一个眼神便体会了。相对之下,林蔚烟这个货真价实的外人总是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但是我们三人都不是什么社交方面的小白,每在适当的时候都能将林蔚烟纳进话题来。
  不过,我倒是觉得相对于参与到我们三人的插科打诨里,她似乎满足于微笑地看着我们聊天。仅仅是坐在那儿,就让我感到她身上那股似乎沁透心灵的恬静。
  回想起数个月前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已经很少见到那幅惶恐而不安的样子了,倒是让我很欣慰。
  吃完饭后,我气势汹汹,剑指一家我和朋友最常去的卡拉OK,轻车熟路地要了个厢房,然后马上点了五六首准备唱的歌。
  「好,大家随意哈,有什么想喝的也尽管点。不要害羞,都来唱,越放得开越好玩。」说这话时,我主要还是看向颜君泠和林蔚烟;谭箐已经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翻起歌单了。
  颜君泠对林蔚烟示意道:「要是想唱的话,尽管选吧,蔚烟。不然的话这两个可是会整晚都霸占麦克风的。」
  林蔚烟倒是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好,我也挑几首歌吧。颜姐,你可不能不唱哦。」
  颜君泠笑道:「好啦,不会扫你们年轻人的兴的。」
  我第一个上,为了炒热场子选了一首老少咸宜的《双截棍》。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虽然三女对我一本正经唱rap唱得烫嘴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但是来到那烙入一代人回忆的副歌时,也不由自主地跟我一起唱了起来。
  淋淋漓漓地唱完一首歌后,我心情甚是畅快。之前我看电视剧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些节目的目标观众了。然而今晚唱歌时却发现这个一直以来极为喜爱的娱乐方式,到今日仍然深深地让我感到快乐。
  也许,我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被超凡的经历改变得面目全非。还是有许多的东西在经过那么多起起伏伏之后,仍然倔强地属于我自己。
  这份认知让我很欣慰,也很庆幸。
  「哈哈,你还唱得有模有样的呢。轮到我了!」
  谭箐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邓紫棋的《光年之外》。她认真的神色和清脆的嗓音没有邓紫棋那么力量感十足,反而是很稚嫩,倒是挺符合她的外表,但反而与我对她的最新的印象有些偏差了。还是说,这个女孩就是这么一个风格多变,性格多面的人?
  接下来又到我唱,还是选了一首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很难没听过的经典曲目:《花田错》。
  「花田里犯了错!说好~~~破晓前忘掉。」
  我拼了老命地顶上高音,转音转到连体质改善许多后的肺活量都快没撑住,自觉完成得不错,却听到旁边的谭箐对林蔚烟说道:「这歌词乍看没咋地,但是听周铭唱出来怎么就一股说不出的猥琐劲?」
  啊呸!龌龊的心灵无论听到什么都会往歪里想的。
  在我和谭箐两人的努力领唱之下,颜君泠与林蔚烟也来了兴致,各自挑选了几首歌。
  颜君泠被谭箐软硬兼施地拉了上去与她对唱一首《屋顶》,我和林蔚烟坐在沙发上看她们合唱,笑得很开心。
  「一个人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喜欢唱什么样的歌,其实会侧面透露出不少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呢。当然,唱的时候,投入程度和声音、神态里的感情更是会有许多细节。」我对林蔚烟说道。
  林蔚烟挑眉问道:「哦?那你从我们选的曲目里学到了什么?」
  我瞅了一眼操作平面上的歌单,一本正经地分析道:「首先是谭箐。看看她挑的这几首,邓紫棋,王力宏,哎哟,还有一首Dua Lipa的。有意思。依我所见,她明显更喜欢那种更为欢快,节奏感更强的流行乐,就算有情歌也都是色调较为明亮的曲目。而且你看她唱歌时,哪怕是邓紫棋的苦情歌,都没有那种撕心裂肺,或者痛彻心扉的感觉。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她高音顶不上去,但我觉得还可能是因为她没有相应的感情历史,所以代入不了那种悲伤的情绪。这不奇怪,毕竟她还是个少女嘛。」
  林蔚烟托腮饶有兴趣地说道:「哦?那颜姐呢?」
  「君泠的也很容易理解。看看她选的都是些什么:林忆莲,莫文蔚,戴佩妮,都是成熟女性的最爱,拿捏细腻情感的好手。而且看这曲目,慢慢喜欢你,野蔷薇,灰,我去,要不要这么经典,单是看这么一串歌曲,配合以她那克制的唱法却十足充沛的情绪,我都能想象出歌唱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独立自强中有淡淡的忧伤,说不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情伤。」我指着屏幕有些牙疼地说道。
  林蔚烟掩嘴笑道:「说得有模有样的,待会儿说给她听听吧,看看你说得有没有道理。嗯,我试试看哈。你选了……好多首周杰伦,还有……哎哟,孙燕姿,我也很喜欢她哦。」
  「我猜到了,这首《天黑黑》是你点的吧,经典啊。」
  「是吧!我超爱这首歌呢!说到哪里了?」林蔚烟坐过来了点,倾身看向屏幕,与我靠得有些近,让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是种很温婉的芬芳。
  「对了,看你这些选择……周杰伦,孙燕姿,阿黛尔,泰勒·斯威夫特,哇,都是好主流的歌手。」
  我耸肩道:「没办法,我就是个喜欢听悦耳旋律的人,音乐品味非常简单直接。」
  林蔚烟蹙眉思考了一阵后,认输地说道:「除了看得出你很喜欢唱金曲之外,没什么其他信息呢。」
  我得意地笑道:「看吧,哪怕是胡说八道,要说得有我这么有板有眼地,也不容易啊。」
  林蔚烟似乎有心考验我,靠在沙发上示意道:「是么?也许你只是将你对谭箐和颜姐的了解强行联系上这些歌呢。要是你能成功读出我接下来唱歌透露出来的东西,那我就心服口服。」
  「来吧!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我自信地答道。
  很快便轮到她选的那首《天黑黑》了。我坐正身子,准备仔细聆听,揣摩揣摩这个室友的心境。
  站在大屏幕前的林蔚烟似乎有点紧张,第一段主歌唱得有些过于安静了。但主歌过后,她有些进入状态了,随着汹涌的钢琴伴奏唱出副歌时,我却听得怔住了。
  在场的三个女子嗓音各有不同。谭箐的声音轻,嫩,脆,是标准的悦耳少女音。颜君泠的声音醇厚中带有丝丝磁性,很是撩人。
  林蔚烟的音色有些单薄,也很青涩,没有饱满的情感或者厚度,但是非常非常干净。是以唱《天黑黑》这种氛围孤寂的歌时,孙燕姿歌声中那种极难重现的,清澈而空灵的意境被她还原了几分,效果惊艳。
  「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天黑黑》里我最喜欢的歌词是「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但是林蔚烟唱出这两句词时,我却感觉自己终于捕捉到那颗隐藏在她安静清雅的外表下,纤细内秀的心。也第一次地堪破了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纱,看到这个与之同居了数个月,却始终有些捉摸不透的女子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充斥着彷徨无助的迷惘与颓意的脸。
  林蔚烟唱完后,谭箐和颜君泠都颇为赞叹地鼓起掌。我也轻轻地鼓掌,对她微笑。
  「怎么样?」林蔚烟坐在我身旁,期盼地问道。
  我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你的声音很适合唱这种安静的歌。尤其是这种很寂寥的歌。我在你的歌声里听到了深刻的……孤独,不知道是不是我过度解读了。蔚烟你,没事吧?」
  林蔚烟神色凝固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几秒后,她眼角微垂,露出了一个稍微有些忧伤的表情说道:「你还真的挺厉害的呢。还是说,我的处境就这么明显呢?」
  我不禁苦笑了。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对于自诩观察能力过人的我来说实在是十分失败。
  正常来说,要是碰上林蔚烟之前租房出事的情况,最明显的应急方法要不就是找父母亲戚帮忙,要不就是找朋友江湖急救。而要求一个几近毫无关系的陌生男人帮忙,哪怕这是亲戚的朋友,怎么看都不会是首要的选项。从这个角度来看,一个像林蔚烟这样性格温婉的美丽女子沦落到这个地步,最大的可能只会是因为她实在是……一个在海州可以依赖的朋友都没有了。
  这真是个伤心的猜测啊。
  「蔚烟你……之前说你的同学都各奔东西了,难道现在在海州没什么朋友?」我小心斟酌着字句询问道。
  林蔚烟轻轻地点头自嘲道:「我从来都不是个特别擅长交朋友的人,不过也没有过去这几个月那么不堪。可能……海州与我八字不合吧,除了事业、生活各种问题之外,连大学的几个朋友都陆续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苦苦撑着,实在是有些没意思。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呆在海州是为了什么。」
  我们一时默然。短短半分钟内,我想到了许多东西,思考着在这种场合应该说的话。
  然而看到在昏暗的厢房里,被闪光灯的五彩灯光照耀之下显得无比黯然的林蔚烟时,我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没有半分安慰性的虚假,只有情不自禁的由衷关怀。
  「那让我当你的朋友吧。」
  我顿了顿,画蛇添足地为这有些突兀的提议补充道,「咳咳,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谭箐,颜君泠,都可以的。也不是什么很隆重的东西啦,每隔一段时间,像今晚这样,大家一起聚一聚,聊聊天,吃个饭,唱唱歌,应该会挺不错的吧。」
  林蔚烟怔了怔,歪头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那淡淡的哀伤像是潮水般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比盛开的百合还醉人的笑容。
  「好啊。」
  (间奏二:分岔路,完)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8:41:18

第一百三十六章:新的力量
  时间流逝得飞快,一眨眼二月便结束了。
  颜君泠忙于明玉俱乐部开张的事,在朝阳俱乐部的交流会之后,我便没怎么见到她。反而是谭箐的寒假过得有滋有味的,时不时会叫我和林蔚烟出来一起玩。
  赌斗之后剩余的两周,我趁此难得的机会好好地放松了一阵,除了每天修行的功课和谭箐偶尔拉我出去玩之外,哪儿都不去,啥都不做,呆在家里当宅男,让见惯了我成天往外跑的林蔚烟好不适应。
  「你看起来比我当时丢了工作在家里闷着的状态还要懒散。」我的室友如此评价道。
  与林蔚烟一起去唱卡拉OK那晚之后,虽然只有一小步,但我们的关系确实拉近了点。我也不由得检讨了一下自己,明知道她当初住进来的处境,却仍然对她表现得有些过于漠不关心了。若这是普通的房客倒也罢了,但这好歹是我好友的表姐,哪怕当时满脑子都是超越空间的事,也不该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说起来,好久没见袁向东和梅梅了。回来之后,叫上他和林蔚烟,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不仅是他,我那些许久未见的舍友们也得再去叫出来一起聚聚。
  我暗自决定,等这次重回大燕的任务完成之后,要把自己主位面的生活重拾,趁着大学毕业之前将那些朋友和同学的关系都认真地对待,以免在任务位面里创造了新羁绊,却丢了主位面里的友情和关系。
  我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些事情,举起手看向左手中指上套着的银色戒指。
  已经七个月未见了。清漓,槿乔,老唐,小玉……大家都还好吗?
  也许是重逢在即,思念忽如潮水般淹没了我的思绪,强烈得让我的胸口发闷。
  哪怕在主位面与父母其乐融融地过了年,哪怕在西联与数个投缘的女子相交,甚至与艾莉克希丝心灵相通地做出了约定,哪怕仅仅是打一个电话便能见到与我穿梭时空、生死与共的伙伴,在想起大燕的爱人与朋友时,我依然感到无比的……空虚。就像是心中有一块无法填充的缺口。
  不会太远了,诸位,我们马上要来了。我闭目如此对自己说道。
  当我睁开双眼时,已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超越空间的个人空间。
  戒指信物的通讯消息立刻响了起来:「周铭,来颜姐的个人空间。咱们准备一下,待会儿就要兑换时间特训了。」
  「马上到。」
  来到颜君泠的个人空间后,两个队友同时对我打招呼。谭箐坏笑道:「哎哟,这不是咱们花奖励点大手大脚的队长大人吗?」
  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没错,而且作为队长我决定本团队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上缴奖励点,让我定夺该怎么花。」
  谭箐小手一挥,豪迈地说道:「小意思,既然队长需要奖励点,那我随便施舍几千奖励点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颜君泠看着我们有来有往地互相逗趣,不由微笑道:「好啦好啦,说正事。周铭,这次要去的地方只有你熟悉,你得帮我们好好做准备啊。」
  我自信地点头道:「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详细的训练计划了。咳咳,不过确实需要你们出奖励点的大头就是了。」
  谭箐笑道:「那就拜托了,『康城铁拳』师傅。」
  我没好气地指着颜君泠道:「你起的好名字啊……」
  我除了为重回大燕的期限留下了两千奖励点外,其余的花了个精光。颜君泠与谭箐则没有我那么凶,先是邀请了精神力、念动力高手和高阶魔法师指导了一番,挑选了几门针对性的强化兑换之后,再为我们三人兑换了三个月的训练时间。
  颜君泠的念动力体系其实不是念动力,而应该叫做「自我意志之力」的修炼方式。她在新手任务的位面非常幸运地获得了一门名为「欧拉特克之道」的精神修炼法,核心理念便是让每个人心海中所存在的,被这个流派称为「欧拉特克」的力量增强升华,并且从精神的世界延伸到现实里,最后达成各种不可思议的效果。欧拉特克是一个古伊纳溪词语,意指「心灵中沉睡的真正自己」,但是欧拉特克之道一般用来代指「自我意志之力」。伊纳溪则是那个未来位面里某个消失了数百年的古老文明。
  据颜君泠所说,欧拉特克的修炼有四个阶段:第一个是「觉醒」,点燃心灵中的自我,从此让属于自己的欧拉特克显形。这个本来是个极其艰辛的过程,需要百折不饶的心态和钢铁般的意志,再加上一点点灵光,才能达成。然而欧拉特克在觉醒阶段显形出来的便是我们熟知的天赋异能,因此颜君泠轻轻松松地便越过了这第一个大门槛。实际上,因为超越者帮我们解锁了天赋异能的缘故,我和谭箐也算得上是「觉醒」了欧拉特克的修士。
  第二个阶段是「融光」。在这个阶段会靠着冥想,吐纳,和身体的磨砺大幅度增强心灵的火炬,让心海的光芒越来越亮。这样,欧拉特克从一开始觉醒的天赋异能效用会不断拓展,从而获得一系列的延伸能力。颜君泠在解开了西联位面的因果之后,资质大进,离融光已不远了。若是能进入这个境界,实力会进入一个高速增长的阶段。她的欧拉特克除了一开始的念动力和精神感应之外,还会获得各种各样的其他能力,更是能以这些能力为基础再进一步地开发更多的技巧。
  第三个阶段叫做「显灵」。欧拉特克修炼到这个阶段时,能够彻底在物质世界出现,并且采取一种稳定的形态:修士独一无二的欧拉特克圣衣。圣衣披在身上,不仅能够大幅度增加战斗力,更是能够再次开发出新的异能。每一个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都是被这个流派称之为「神斗士」的天纵之才。此神非神灵之神,而是自己心中最纯粹的意志突破了精神的界限所诞生的「神」。
  最后一个阶段叫做「开天」。这个阶段的描述则相当含糊,什么打开天地相接之门户而通神,让心海与物质界连接,让万物与心灵相合,玄而又玄,倒是让我觉得跟上清符录里的不少仙家描写很相似。看来无论是哪里的修道士,都喜欢这种莫测高深,似是而非的术语啊。
  谭箐的魔法体系则眼熟多了:老老实实地啃书,研究理论,冥想增强精神力,一步一步地学习修炼,若是资质跟得上,便能不断地掌握新的法术和力量。当然,谭箐哪怕是接收了一个基础相当好的初级法师的理论知识,加上自己相当优越的元素亲和力,也不得不苦着脸每天都去深入研究那些令人头疼的奥术理论和法术模型。
  好在那个位面的法师并没有DND世界的法术位限制,一切以施术者的精神力和玛纳(魔力)储量为准。因此谭箐在与我们模拟战斗时,最喜欢的战术便是瞬发一连串的火球,暴力轰炸。
  虽然为了不在大燕位面吓死人,除非万不得已她不能使出这种画风全然不对的元素轰炸,但是她也学习了数个低调许多,并且作用十分强劲的法术。当然,估计在大燕位面由于法则的差异,她也无法尽情地当一个人形火炮就是了。
  两人的力量体系都潜力十足,并且在近身战斗为主的大燕位面里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但是她们要注意武功的特点,也需要更多近战方面的磨练。除了为她们详细地介绍大燕之外,我为她们的准备便是在训练她们的拳脚功夫和让她们熟悉大燕的武功体系。
  而要做这样的准备,实战训练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两个月后的某天,我与颜君泠在我的个人空间的空地里对峙,而谭箐则在一旁观赏。
  颜君泠身穿水蓝色练功服,黑亮的长发扎成长辫,右手拎着一把长一米四,宽三寸的双手长剑,剑尖垂在地上。她脸色平静,秀眉微沉,活脱脱地像个现代女侠。我们拉开了点距离后,她身上被一旁的谭箐附加了「狐之灵敏」,「熊之力量」,与「狼之速度」的增益法术,双手持长剑,寒锋一亮,剑刃便朝我的肋下扫来。
  我双手带着拳套,臂甲,凝神聚会地观察着她剑招的动向,并没有去对抗,只是不住地躲闪格挡。颜君泠使着一套简朴直接,大开大阖的剑法,少了飘逸灵动的剑势,但是注重刺、劈、斩、挑、格,招法狠辣凌厉,占了上风后攻势连绵不断,甚是高明。而这把接近十斤重的大剑在她手中轻若羽毛,仿佛丝毫没有力竭的担忧。
  这次交手我们并没有禁用武功之外的能力,因此颜君泠除了谭箐的增益法术之外,还运用着自身欧拉特克的念动力来运剑。而最让我提防,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的,却是她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来袭的无形念力牵扯冲击。
  欧拉特克因为是自我意志之力的显现,所以在面对自我意志同样鲜明而强烈,并且「觉醒」了的对手,会有一定程度的相生相克,因此两个精神力量相当的修士之间的对决,还是要回归到现实世界的手段来决胜负。当然,面对没有觉醒的对手,那能用出十成效力的欧拉特克,便能直接碾压。要到显灵阶凝结出圣衣时,才能巩固在物质界中的手段,无差别地释放出应有的威力。也因此,只要我将领域开启,并且打起精神来,颜君泠的念动力便只能从大力士抡起拳头擂打的威力削弱到一个普通男子推搡或者拉扯的地步。
  若是只有那个程度的话,那我灵觉都不用开,仅凭拳脚功夫和领域便能击败她。但是念动力可大可小,可粗可细,凝聚成针的话,攻击眼鼻耳穴有奇效,哪怕是被我的精神力削弱,也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击破防御。因此我倒是有四成注意力放在灵觉的感应上,并在全身上下覆盖了一层化劲罡衣,面部更是被重点保护的地方。
  多了这层提防和牵挂,我被颜君泠水银泻地般的攻势压制得连退数步,更是时不时会怪异地绊倒几下或者身体僵直一瞬,被颜君泠抓住机会毫不留情地往破绽刺来。若不是我拳法大进,异能攻防体系初步见成效,十招之内便会被她击垮了。
  除了防不胜防的念动力扭打之外,精神力精进的颜君泠更是有余力为剑锋增加无形的锋锐。有时候我明明已经洞察了她的剑招变势,提前一步避开,却仍然被「剑气」的锋芒刮到,破开罡衣留下浅浅的一层伤口。一套连招下来的后果就是我的练功服已被割开了数个小口子,留下了几个血印子。
  好家伙,颜君泠这套配合欧拉特克的剑法效果实在是够强的,尤其是加上了谭箐的法术增幅之后,哪怕是大燕的寻常二流高手恐怕也打不过她。短时间内,若再有我的符箓增幅,她甚至能跟闻香散人这个级别的高手争雄。
  然而闻香散人与现在的我,尤其是十成效力异能全开,激发六甲神符的我交手,也要打过了才知道谁胜谁败。
  颜君泠虽然体力甚佳,更是依靠念动力减轻了狂攻的负担,但终究是要回气的。她剑招凌厉的攻势缓了下来的那一瞬,我抓住机会,如下山猛虎般悍然探出左臂抵住剑背。牵引之力让我的手臂像是粘住了剑身一样,抡了个大圈逼向身侧使颜君泠露出空门,而右拳则刚猛地打出,附加了御罡之力的直拳响起清脆的「噼哩」声撕破空气,犹如出膛的炮弹往她的下巴轰去。
  颜君泠连退数步,脸色自如,双眸微眯,我突然感觉有人抓住手臂往外拉扯似的,哪怕我拳架没有被扯乱,那股暴裂的凝练拳劲也泄了大半。
  这是颜君泠念动力对付我拳法,让我感觉最棘手的手段,哪怕以我这种对于劲力流转运用登堂入室的好手,也经不住她这么在我出拳的时候扰乱招数和劲道。不过,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切磋了,而我也已经找到了应付这种防御手段的方式。
  我身形逼上前,左手猛地一甩荡开剑身,御罡劲气像波浪那样不住起伏升降,颜君泠的长剑便被那转圈般的力道抖开。我右脚闪电般踢出,被颜君泠灵巧地后跃躲开,但配合以长剑被甩开的角度,她稍稍失了平衡。
  趁此电光石火之瞬,我俯身前冲,以全身之势加上御罡之力蛮不讲理地撞开颜君泠下意识对我施加的阻碍牵扯,准备进行我最擅长的抓摔,双眼却忽地刺痛,被两道阴险的念动力刺破了覆盖于脸上的化劲罡衣。虽然未能造成真正的伤害,但也模糊了视线,扰乱了我的下一步动作。
  颜君泠趁此机会站稳脚步,消尽我逼开长剑,有如海涛拍岸的连绵力道。她优雅地挽了个剑花,剑刃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弹了回来,荡出银色寒光自肋下朝我刺来,若是我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的话,势必会被捅个透心凉。
  眼看那锐利的剑锋即将碰到胸膛,我临危不惊,维持着往前的势头稍稍侧身,左臂再次迎上长剑,使出牵引之力将颜君泠的剑势格开。颜君泠双手持剑,忽起沛然大力,加持了念动力的变招像是卷起银色的珠帘,没让我故伎重演,反而荡开了我的手臂然后直直地往颈项捅来。
  危急时刻,我制约之力先发,立下重重无形阻碍让携带风雷之势的长剑慢上一线,然后双手迎上去空手入白刃。正常情况下,哪怕是我穿了精良的拳套,这么抓上去两手的指头被她稍稍一卷就会尽数割下来。然而我却是虚握,明明没有触碰到剑身,却好像抓住实物一样,裹住长剑的同一瞬间双臂翻转,螺旋的劲力让颜君泠几乎握不住剑。饶是她及时反应过来猛然抽剑,却已被我窥得破绽。
  我右脚扬起,隔着三寸距离做势踏向颜君泠的小腿,靠着御罡之力隔空踢了她一脚。她猝不及防地受了我这一脚,手上动作被阻了租,彻底被我夺取上风。我双手虚抓着颜君泠的长剑屈腰往身侧狠狠一拽,颜君泠便不受控制地被我摔倒在地,彻底失了剑。
  「停,停!」颜君泠剑乍一离手,刚摔倒在地上边叫停了这场切磋,我便顺势止住,伸出手来助她起身。
  颜君泠接过我的手蹙眉起身,拍了拍腰身的灰尘,摇头道:「你这异能和拳法配合得太难打了,一个不小心就被你摔得七荤八素。」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欧拉特克的能力跟剑法在近身战斗里也占了太大的便宜了。」我无奈地张开被颜君泠念动力模拟的「剑气」割伤,流淌着血液的手掌说道,「咱们两个的招数和异能最多半斤八两,打起来谁也没有优势,一切都看自身功底和临场发挥。」
  谭箐这时也走上前来,有些钦佩地说道:「你们两个打起来真的有点厉害,这才两个任务位面啊,就有武侠高手的感觉了。周铭说得对,颜姐,你都不是注重近身格斗的,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上,已经够厉害的了。我是在咱们小队里毫无疑问地垫底了。」
  我和颜君泠同时「切」了一声。要说拳法功夫的话,我和颜君泠两人都下过苦工,谭箐虽然经历了这几个月的特训,但也只能说是格斗能力稀松平常。然而,论起实际上的战斗力,谭箐哪怕只是初级魔法师,作为天赋豪横,不受法术位这种限制局限的法爷,只要稍微拉开点距离那就是碾压性的人型火库,认真起来打的话我跟颜君泠两人要二打一,耗尽谭箐的玛纳才有机会赢。
  什么一流高手,先天高手,只要能让谭箐瞄准了,那就是待宰的猪。当然,话虽这么说,但一流高手的精神灵敏和洞察力惊人,只要稍微泄露了杀气,便会让他们警戒起来,而轻功厉害的武功高手若是有地形可利用的话,绝对能够在被谭箐轰炸到之前不住地躲闪,甚至逼到身前来。饶是如此,有这么个火力全开,还学了数个控场法术的队友,我们都对这次任务相当自信。也因此,她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秘密武器,围绕她开发了数个战术。
  而颜君泠也没有用杀手锏。她最厉害的是最近练就的一套念动力飞针法……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我对上这套杀招,若是不能在三合内将她撂倒,必死无疑。相对之下,我的拳脚功夫虽然远超两个队友,在真正的对敌杀伤层面,她们都远超我。与其说是我走弯路了,我倒觉得更是因为她们的异能在这个阶段比我针对性更强,更容易发挥出威力。
  咳,至少,我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
  「怎么样,你觉得我们做的准备够充足了么?」颜君泠对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力量是够用了,但是我感觉很多时候位面任务看的不是战斗力,而是眼力,随机应变,头脑,决断……还有最重要的运气。像我新手任务时,战斗力基本上无济于事,也是靠几分运气和头脑勉强过关。不过,我觉得我们已经差不多尽力了,再多的,就看真正深入其中的时候,面对难题的表现了。」
  颜君泠道:「也是,毕竟还不知道这次任务目标是什么。你的符箓准备得如何?这次不用辟邪、驱魔之类的对付妖魔鬼怪的符法吧?」
  我笑道:「还行,途中遇到了几个难关,但是应该能在大燕重现大部分的最重要的那几张。嘿嘿,临行前我给你们试试,效果绝对好用。」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8:41:47

第一百三十七章:再见清漓
  三个月的集训很快便结束了。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有了大量奖励点兑换物品和强化,我们的进度甚是喜人。在丹药的助力下,我将上清正法修成了第三层,并且毫无凝滞地触碰到了第四层的关卡,只差一层纸便能更进一步。不过这段时间的积累也差不多耗尽了,没有其他精进的契机的话,我估计还需要一年以上的苦修才能筑基。
  而队友们的进展也相当惊人,谭箐大大地拓展了自己的法术库与玛纳,颜君泠在兑换了冥想法的进阶配套材料开始使用后,精神力突飞猛进,离「融光」的境界不远了。而在我严历的监督下,两人的近身战斗能力与对大燕各方面的了解也被恶补了一番,相信不会有大问题。
  我们三人来到空旷的任务房间时,超越者已站在中央。
  「一个月未见,看起来你们各自进展不错。」超越者悠然说道。
  我们向大老板问好后,我说道:「前辈,这个月我们准备一起进入我新手任务的那个古代位面,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超越者挥挥手,一道荧幕便出现在我们身前:「KZT89923,前现代位面,以『体』为主,『气』为辅的位面。用你们熟悉的方法描述:这是一个典型的古代武侠世界。」
  「这次的任务我会给你们六个月的时间,当然,我知道周铭本人在这个位面里羁绊甚多,所以你们若是愿意自掏腰包延长呆在任务位面的时间,自无不可,但是任务期限不会放宽。周铭,记得上次我们谈起大燕,你提起了一门叫做《牝牡玄功》的内功与一门叫做《莲开百籽》的秘术。这次任务便与它们相关。」
  我怔了怔,上次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没想到还真的成了任务目标。我疑惑地问道:「请问,牝牡玄功有什么特别之处么?从效果而言,它确实很厉害,但好像也不至于够入前辈的法眼。倒是莲开百籽确实是门堪称逆天的秘术。」
  「这部功法本身虽然有值得称道之处,但其本身并不是引起我注意力的地方。或者说,它的境界没有太过超脱出这个位面本身的层次。但是,它借鉴的那部功法,就不一定了。而莲开百籽,呵呵,明显不属于此界。」
  颜君泠与谭箐面面相觑,不知道超越者意指何物。唯有深入接触了大燕武功,修习了牝牡玄功的我才隐约猜到他的意思。
  「前辈的意思是,牝牡玄功本身是大燕武者借鉴某部高于这个位面层次的功法,创造出来的?而莲开百籽直接就是所谓的他界传承?」
  「非常聪明,正是如此。」超越者赞赏了一句后,话锋一转,语气难得地有些漠然,「你们应该猜得到,多元宇宙里,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穿梭时空,甚至让其他人穿梭时空,以此投放力量,达成目的。哪怕有着一定的共同约束,也不是所有能够在多元宇宙中漫步的人都有我这样的自觉,尽量温和与小心地接触不同的世界。」
  「有些人并不是这样的。在他们看来,因果与规则均是迂腐、无用的虚假束缚 ,而世界的发展与时代的潮流则是任他们摆弄的玩物。他们的足迹与所作所为完全不顾位面的自然推演与世界线的流动,胡乱捣鼓,予取予求,因此衍生的因果纠缠、生生灭灭,又扰乱了不知道多少个平行世界,实在是可恶。我的部分工作,也是为了清理这些人留下的混乱。」
  超越者淡淡一笑,对我们说道:「本来以你们的境界,还未到时间接触这些东西,但这次的任务并不是清理世界线,而是处理其衍生的部分因果。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牝牡玄功只是大燕武者对一部仙家绝学的模拟,或者说使其能够在大燕位面运行的本地化尝试。位面法则的不同犹如天堑,在这个灵气不够充足,无法修真,仅能撑起真气武学的世界里,竟然真的能够改造成功,KZT89923还是有些天才的。至于它是如何,为何流落到这个位面,那就不为人知了。而莲开百籽,是炼制道兵的手段,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位面。」
  「若只有牝牡玄功,还能算得上这方天地部分人的机缘,但从你的经历看来,这两部功法,尤其是莲开百籽,已成为了灾祸的来由。因此,你们这次的任务便是将它们收回,并且让这份传承在这个世界断掉。当然,我不会强人所难,让这份知识完全抹除是你们目前做不到的事,我也并不担心牝牡玄功这种衍生功法的存在。我所担心的是若有朝一日正宗的功法被破解或者重现,其中完全超出这个世界层次的力量也许会让整个位面的时代潮流都被修改。那样的影响便太深远了。事实上,大燕目前经历的内战,便已经有了这个苗头,因此我想要尽早将其断掉。」
  「至于莲开百籽,唉,这是我不得不亲自出手帮你们处理的东西。两者应该有一个异于这个世界的,层次远超俗世其他事物的承载物,只要触碰到正宗的仙气,便会起反应。我会给予你们每人一道指引,在方圆一里内能够探测出承载物的方位。只要你们将这个承载物找出,并将指引导入其中,我就算你们任务完成。如何?」
  我们无言地消化着这信息量巨大的讲解,仔细思考。颜君泠与谭箐秀眉紧蹙,似乎对这个大海捞针的任务有些迟疑,我却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后,我与队友们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点头道:「没有问题。」
  超越者抚掌笑道:「好,那么就拜托了。」
  「最后一个问题,前辈。」我问道,「到底到了什么层次,才算得上扰乱位面本身世界线发展的程度?比如像我们这般穿梭时空的存在,吸收着不同世界的力量与知识,若我想携带现代的科技去推动燕朝的生产力,或者去刺杀皇帝改变历史,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什么样的改变和参与是可接受的,什么样的是不可接受的?哪怕有前辈为我们定下的规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也太多了。」
  超越者沉默了片刻后,叹道:「好问题。从本质上来说,我们与这些破坏者,是否只是五十步笑百步?是否世界与世界之间,完全断绝掉这种或以好意或以恶意的联通,才是最好的做法?既然有规则,那必定有制定规则的来源,无论是天道,还是人为。但这个问题所触及到的东西,你们暂时还没有资格了解。待你们除掉了MDH52998的神性存在,我再为你们解答。目前阶段,只要你们能遵守『顺其自然』这四个字,就足够了。我相信你们能够把握其中的尺寸。」
  「我期待着你们的战果。」
  言尽于此,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后,先后地走进了光柱,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小房间里的床上,周围的木制家具带有鲜明的时代风格,做工相当精良,但已有不少年头了。
  奔腾的的思绪涌上心头,伴随着腹部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钝痛,让我不由得皱眉闭目,消化着重回大燕的一切。
  离我上次降临,已过了四个月。如今是八月初,盛夏的末端,已快到立秋时节了。这四个月来,朝廷与宁王军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整个东南都成了战场,顺安府和半个镇南府已完全地落入了宁王的掌握,而冀州与青州均是遭到侵略,在不断地拉锯。
  顺安以西的燕州是中原腹地,神州的中心。燕州北上是冀州,西边是蜀州,南方是建南与青州。它挤在中间虽然地理上远没有周围的数府广阔,但富饶平和,已幸有一百多年未经战火。燕京贵为天子与大臣、世家的栖息之地,常驻的军力与高手最多。除了京城的三万禁军之外,还有燕武院,玄蛟卫,与在燕州各地驻扎的兵马与高手。
  也许因此,燕州暂时未受侵扰。但青州与冀州则不然,冀州同时要应付宁王军的进攻和北面胡族的兵马,压力最大,若是顶不住的话随时便能演变成整个战局的溃败,所以占据了朝廷过半的人力与资源。青州则是成了这场内乱最重要的另一条战线,宁王军靠着冀州局势的牵扯,不断地蚕食这片辽阔富庶的中原之地,已经快要打穿到建南的道路了。
  四月份时我们从越城退到上阳,还没呆上多久,便不得不继续后退,来到青州。如今青州的局势也动荡不安,青州军部面对宁王军层次不出的精锐战力举棋不定。
  接收了这些情报之后,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形势难料啊。这次比起超越者颁布的任务,对我来说更重要的反而是要找办法阻止宁王,遏止这场规模愈演愈烈的内战。但是我们三个人,哪怕有几分超乎这个世界的本事,又真的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么?
  暂且压下这些思虑不想,我唤起识海中的信物,激发了团队契约一日一次的群聊功能。
  「我是周铭,现在正在青州府的汴梁城,从规模上算是青州府的省会吧。战事虽然离这里不算很远,但暂时安全。你们情况如何?」
  十数秒后,我收到了两条消息:「收到,我是颜君泠。我降临在一个叫做路欣的女子身上,她是一个叫『洛水门』的小派的普通弟子。一切无恙,但是我现在正在建宁,好象是敌方的大本营。这里似乎管得很紧,进出城门都需要宁王军的许可,我武功不高,可能暂时无法脱身。」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颜君泠竟然恰好掉进了宁王的大本营里。但是反过来,只要不陷入危境,她也能在其中提供一些宝贵的后方情报。
  「我是谭箐,我降临到一个青州的普通农村女孩身上,好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哦,周铭,我离汴梁才三百里路不到,只要能找个机会离家很快就能跟你会合。」
  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了一阵后,群聊的时限便到了。在下一日到临之前,无法再谈。饶是如此,这短短的十分钟也无比地宝贵,迅速地让我们确定了每个人的处境,并且初步决定了下一步计划。
  那么,接下来……
  我迫不及待地跳起身来,走出这间小卧室,跨过一条光线昏暗,漫长无比的走廊后,终于来到一间厅堂。厅堂相当宽敞,四周摆着几张高脚椅,中间是一张木制方桌。
  桌上摆着几盏茶杯,还能看见腾腾热气从茶具上升起。而摆弄着这些器物的人儿听到我走过来,转身——
  「夫君,要喝茶吗?」
  我下意识地摒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穿着淡青色的直领半臂,薄衫下的白色长裙绣着图纹细腻的飞鸟与鲜花,腰间系着一条藏青色缎带。窄窄的白色袖子被捋到小臂处,露出她皓白的手腕,手中拎着一只茶壶。丽人的秀发扎成一个简单的盘髻,插着一根细长的乳白色玉钗。她侧过身来看向我时,脸蛋比上次见面时圆润了一分,在下午阳光的照耀下,充盈着清艳娴雅的仕女风情,却又有着恰好到处的温婉。而那对一望无际的清澈眸子蕴藏着无数情思,与我对视的瞬间浮起柔和的喜意,粉色的薄唇勾勒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这个美丽的笑容在过去的一年又一个月中,曾无数次让我魂牵梦萦,也在我内心动摇时,令我羞愧难当。
  也许超越者的力量能够隔着无数个世界让我接收大燕的「我」的所有情感和记忆,让那些度过的画面与心思都没有阻碍地传递过来,但始终不足以填补心中的那份空洞。而此时此刻,与她站在同一个屋檐下,仅仅隔着数步之遥看着这个女子的双眸时,我那躁动不安的心却被无与伦比的安宁抚平了。但莫名的,眼角却有些酸涩。
  「嗯?怎么了?」
  梁清漓上前一步,稍稍歪头,对我呆呆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解,然后轻轻地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我眨了眨眼,顺从心内的渴望,伸出双臂环绕她纤细的腰肢紧紧将她抱住,无比眷恋地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温柔,她的芬芳,闭目喃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你了。」
  怀中的娘子在我耳边轻笑道:「怎么突然这样了?」
  但是她似乎感觉到我心中汹涌的情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脸颊靠在我的肩膀上,无言地拥住我。
  良久之后,我放开她,有些赧然地说道:「不好意思,心血来潮,突然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梁清漓明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凑上前来啄了啄我的嘴巴,让温热的鼻息逗留在彼此的唇边,不置可否说道:「夫君在奴家记忆中,可是很少如此大胆地与奴家示爱。奴家是夫君的人,若是想要亲热的话,奴家欢喜都还来不及。倒是奴家总是觉得自己魅力不足似的,连亲吻都要主动来呢。」
  我回味着那蜻蜓点水的温柔,眉头不知不觉地舒展开来:「有吗?可能是因为我不想显得太猴急了吧,哈哈。女人一般是想要自己的对象稳重点,不是吗?再说了,你可别担心你的魅力了,相信我,要不是我性格怪异,怕是每次见到你都要上下其手哈。」
  「奴家觉得,那也不错呢。「梁清漓娥眉轻挑,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我的颈项,然后将手放在我的胸膛轻声道,「夫君的心乱了。但……神色很坚定。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也太敏锐了吧?」
  「因为奴家与夫君的心彼此相通啊,这是夫君说的。」梁清漓灿烂地笑道。
  我也不由得笑了:「确实如此。唉……有件事我最近在考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一阵等我整理好想法了,我会跟你说的。」
  梁清漓理解地点了点头,惬意地依靠在我身上,过了良久后才再开口道:「薛女士的使者刚才来了,说是夫君的一个熟人明天会到汴梁,到时候请你上薛府聚首。」
  「禹仁吗?嗯,不对,他刚出任务去了,应该没这么早回来。」我思考了几秒后,问道,「薛槿乔没说是谁么?」
  「嗯,并没有。」
  「啧,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看向自家未过门的媳妇,下意识地想要问她这些日子来过得怎么样,却又感觉没有必要,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事实上,过去四个月里,大燕的「我」与梁清漓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而这些情感与经验在降临之后也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但是当我用理智分化出这份合二为一的体验时,仍然能够体会到一种极淡的隔膜,那是理性与感性无法完美重合的部分。
  就像是大醉一场之后,在第二天早上断续地回想起前晚的所作所为那样,哪怕确认了那就是自己,也总感觉像是透过了模糊的镜片在回放。
  我拉着她的手坐下,说起了一些其他的话题:「最近有没有你师父的消息?」
  梁清漓同我坐下,摇摇头道:「师父现在有大半时间在顺安府来回跑。虽然花间派长老身份让她在宁王军势力范围行走无碍,但奴家还是很担心。」
  林夏妍虽然不是花间派内与宁王军合作的那一方,但是她本人只在意培养、看护派中弟子,是个标准的中立派,也因此不会被针对。当然,事到如今,掌门,数个长老,再加上大半的弟子,都彻底加入了宁王军的旗下,所以无论实质上她是如何自处的,在世人眼中,妖女已经和妖教搅合到一起了。
  不过据朝廷的情报所言,宁王方除了在新攻下的城池采取高压管理的政策之外,其他诸如建宁和怀化等核心的势力范围反而管的不是特别严苛。只要不多管闲事,并且对宁王效忠,哪怕是有名有姓的白道势力也被礼待。
  唐禹仁猜测这是因为他们虽然高手众多,但是人手都用来扩张和投入战事了,仅仅是用来扩展势力便力有未逮了,在内政方面肯定很缺人,否则的话肯定要在所有掌握的城池里都进行高压管理。
  我说道:「确实,花间派的身份是便利,也是潜在的危机。我最担心的是,作为与宁王如此亲密合作的盟友或手下,日后朝廷要是成功扑灭叛乱了,恐怕会把花间派秋后算账 ,连根拔起。到时候你和你师父都有危险。」
  梁清漓忧心忡忡地说道:「夫君说的是,奴家上月与师父通信时,师父也隐隐有此忧虑。该如何是好?」
  我无奈地说道:」依我所见,除了趁早切割关系,别无他法。最好彻底向朝廷投诚,表明立场。千金买骨,如今战事紧张,朝廷正是需要安抚人心的时候,更何况花间派内高手不少,正是朝廷需要的战力。哪怕它不喜欢花间派的作风和通敌的行径,为了打压分化,也会做出接纳忠良的姿态欢迎花间派的高手与叛军决裂。不趁早这么分割的话,一旦朝廷打败宁王军,转头开始清算,除了宁王府和青莲教,就要算到花间派的头上了。」
  「喂,我知道林夏妍对你很好,但是你花间派弟子的身份并没有外人知道,禹仁和薛槿乔也都是会守秘密的,你告诫你师父,哪怕她不愿意跟自己出身的门派做分割,也不要把你牵扯进去。
  梁清漓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道理奴家和师父都懂,奴家也除了师父之外,并无其他对门派的惦念……只是,师父她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吗?
  我沉吟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计:找个由头把她骗到汴梁来,一闷棍放倒,然后等内战打完了再放出来。
  梁清漓噘嘴摇了摇我的手臂道:「夫君,不要说笑啦。」
  我无奈地答道:「以你师父的那性子,要她袖手旁观,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你比我更了解这一点。你要是没办法的话,我也无计可施了。最多,下次你给她写信时,我帮你参考一下。」
  梁清漓蹙眉道:「奴家思来想去,也无法超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八个字。然而无论是理还是情,都没有信心能够说动师父。」
  「因为,为了她心目中那个保护着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的门派而置身于险,是个任谁也难以辩驳的崇高理由呢。」我有些唏嘘地说道。
  哪怕这个门派实际上参与了残忍且丧心病狂的巨型人口贩卖和掳掠,并且将这些无辜女子逼做鼎炉和兵卒,比起信仰崩塌,心灰意冷,林夏妍显然更是个会努力弥补过错的人。至少,我是这么希望的,不然的话,她也许并不会获得一个很好的下场。
  梁清漓托着粉腮,神情怅然。我见状将话题引开,与梁清漓一坐便是一个多时辰。无论是家常琐碎,还是家国大事,我都能毫无凝滞地对她提起。虽然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代女子,但也许是受了我和林夏妍的影响,亦或许她本身就有着这种潜质,她的许多看法和思考都毋庸置疑地超越了这个时代女性的普遍性局限。与梁清漓交谈,竟然有一种不亚于与现代女性沟通的顺畅。
  哪怕是有着多元宇宙,有着今古时代的隔阂,两个人也能心灵相通……真会有这么好的事么?看着梁清漓笑意盈盈的面容,我不由得如此想道。
  直到太阳快下山时,梁清漓才惊觉道:「哎呀,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小玉快回来了,晚饭还没开始做呢。」
  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晚饭就不用担心了,今晚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我们便听到小玉的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过来:「我回来了!小姐,周大哥!」
  几秒后,一个娇俏的少女小跑着进入这间厅室,喘气道:「对不起小姐,我在路上耽搁了一阵,我这就去做饭。」
  青春期的少女,每过一段时间便变了个模样。小玉从当初怯生生,看起来甚至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弱小女孩,彻底长开了,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柔顺的黑发扎成一个漂亮的垂髻分肖髻,发辫荡在身后。水蓝色的对襟短衫和长及脚踝的浅灰色裙子相当利落,在她身上更显青春俏丽。小玉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红润可爱,点缀着淡淡的雀斑。而她浓密的长眉下,水灵的大眼睛神采奕奕,容颜不同于自家小姐的秀美,更多的是活泼靓丽的娇憨。
  我再次感慨:不知不觉,小玉也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了!就算是现代的主位面,也有不少在这个年龄开始结婚生子的,更遑论在古代的燕朝。
  我捋起袖子对她笑道:「来,今晚轮到我主厨了。帮你周大哥打下手。」
  小玉笑容洋溢地勾住我的手臂,一蹦一跳地带我走向厨房:」今晚准备做什么菜?
  「这就由你来决定了,我只是来干活的。」
  「嘻嘻,那我就不客气地要使唤周大哥了。」
  「尽管使唤。」
  一旁的梁清漓笑吟吟地看着我们,三口子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不,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8:46:34

第一百三十八章:故人
  回到古代的封建社会,与之相应的简陋科技力也唤起了我新手任务时挣扎在厨房中做饭的回忆。哪怕有我和小玉两个手脚娴熟的人下厨,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准备好饭菜,而且没有了现代器材,我的厨艺被削了近半,实在无奈。虽然以我们的经济条件养得起几个侍人,但我们都不是饭来张口的金枝玉叶,倒也没这方面的需求,而且不想有外人插入这温馨的三人世界。
  吃完饭,做完晚上的功课,与两女聊了一阵后,便到入寝的时候了。
  梁清漓坐在桌前,对着妆奁上的铜镜梳头发。燕朝的镜子工艺不错,照面效果比起现代的玻璃镜虽然稍逊一筹,但也足以在油灯的照耀下看得极为清楚。
  我来到她身后无言地观赏了数秒后,问道:「清漓,要不要我帮你梳梳头发?」
  梁清漓与镜中的我对视了一眼道:「夫君愿意的话,自然可以。」
  我接过木梳,让手指缓缓地拂过她丝滑乌黑,长至腰际的发丝,开始轻轻地梳理:「男人自古便有红袖添香,美人研墨的向往。女子若憧憬能有情郎为之梳发画眉,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梁清漓稍稍向前倾身,下颌搭在交叉的双手背上,黛眉如弯月,嘴角含笑地答道:「若对方是夫君的话,那奴家定然会如此憧憬的。夫君嘴上说着自己像是个榆木脑袋的人,实则心思纤细,对于这些男女之间的甜蜜与情趣,亦是十分熟捻呢。莫非在认识奴家前是个风流潇洒的人物?」
  「哪有,我是嘴上强者,实践的矮人。」虽然我这么说,但我在说出这句话时瞬间想起了艾莉克希丝,与数个月前为她吹干头发的那一晚,语气顿时虚了不少。
  梁清漓似乎感应到了这份心境上的波动,扬眉透过镜面与我对上了视线。我干笑了两声后,连忙低头专心地为她梳发。
  十分钟后,我凑到她脸旁说道:「怎么样,为夫的手艺不错吧?」
  梁清漓满意地说道:「很棒。夫君可否夜夜为奴家梳发?」
  「只要你愿意,我肯定是一万个愿意的。」我笑道。
  梁清漓轻轻地捧住我的脸颊,将我们的脸贴在一起,然后端详着镜面,仔细地看了数秒后,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我们看着镜中属于彼此的两张脸,没有言语,只是让温馨的沉默填充着这份夜色,等到油灯的火光跃动了几下时,才回过神来。
  「夫君不会觉得可惜么?」梁清漓用手指饶了绕一绺发丝,忽然在我耳边悄声问道。
  「可惜什么?」
  「打乱好不容易帮奴家梳整齐的头发。」镜中的人儿像是个女妖精似的,微不可闻地咬着我的耳垂,对我露出了无比撩人的神色。
  我心跳蓦地加速,一把抄住她的腰身将她捞起,走向床道:「无论是把它搞乱还是将它梳直,都让为夫来担任起这份重任吧!」
  于是在梁清漓的嬉笑声,我们迅速地褪下了衣物,就着开始有些薄弱的灯光凑近彼此。
  昏黄的灯光下,女子身躯的曲线若隐若现。她瘦削的香肩,精致的锁骨下凝脂般细腻,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那骤然升起的圆润弧度,与嫣红的蓓蕾,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微微颤抖着。油灯的光亮将房间的一切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黄晕,也令她柔软匀称的身子有了种像是大理石雕塑一样的质感。我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刮过她手臂的肌肤,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忘了呼吸。时隔数月再次如此亲密地触碰到爱人的身子,心中欲念并不是十分浓烈,而是有着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梁清漓轻轻地咬着朱唇,低声问道:「夫君今晚是要修炼,还是要……」
  我对上她润湿的双眸,鼻尖几乎碰到一块儿,只隔一寸之距说道:「今晚我只想感受你的存在。」
  丽人迫不及待地揽住我的颈脖,在我的嘴唇种下一个深深的吻,雀儿般的香舌探了进来,与我的舌头缠绵在一起。我拥着她光滑的背脊,忘情地融化在爱人无边的热情里。
  梁清漓与我拥吻了良久之后,有些不舍地分开,媚眼如丝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在我的脸颊,我的下巴,我的脖子轻轻地,温柔地啜嘴亲吻,一路向下,直到她湿热的吐息扑打在我昂然挺立的龙首上。
  「那么……就让奴家好好地服侍夫君吧。」
  梁清漓清澈的眸子里春情几乎要溢了出来,紧紧地看着我,素手轻轻地揉弄着茎身与冠头,檀口微张。但她只是不住哈气,让她润湿的气息温暖了我的分身,却没有真正地触碰,让我难以忍受地下意识挺腰,想要将阳根送进那湿热润滑之地。
  就这样玩弄了数分钟后,在我准备开口求她继续时,梁清漓妩媚地笑了笑,然后伸出粉嫩的香舌在我的龙首舔了舔,激得我忍不住哼出声来。开始了之后,梁清漓便毫无顾忌地上下舔舐,不只是阳根,连囊袋也照顾到,仔细地将我私处的每一分都用她的粉舌与津液覆盖。
  「啵」的一声,梁清漓回到龙首来,亲了狰狞充血的紫红冠头一下,秀眉稍稍上挑,与我深深地对视,然后将整根阳茎都吞入喉中。
  「啊!」我绷紧身子,半眯双眼,看着自家娘子白润的肩颈与香背伏在胯下,腰臀却高高撅起,丰厚圆滚的臀丘随着服侍阳根的动作不住晃动的那香艳美景,还有清漓那平日总是恬静温雅,此时却恣意而妖媚的神情,胸腔仿佛烧着一把火似的,不知该往哪儿宣泄。
  梁清漓好像准备让我在她口舌的技巧下缴械,吮吸舔舐之间发出响亮而淫靡的咂嘴声。但最要命的还是她始终没有断开与我对视的双眼,那对深色的眼瞳燃烧着炽热的爱欲,又似是带着几分要我彻底肆虐她的哀怨,让我既想要与她共赴巫山,又自私地只欲这么让她温顺屈从地服侍我的每一分欲望,直至心中的那股邪火彻彻底底地发泄出来。
  就在我开始感到脐下精关开始有些发麻时,梁清漓也似乎察觉到我快到高潮了,将被她的香津完全打湿的阳根吐出,眯眼道:「夫君就想要这样去了,还是……」
  丽人摸了摸平坦结实的小腹,轻笑道:「进到这儿来呢?」
  我口燥舌干地试图夺回主动权,一把扑倒她,埋首于爱人温润如酥,白皙细腻的玉峰间揉捏舔弄,喘息道:「当然是想要……合二为一!」
  梁清漓怜爱地抱着我埋在她胸脯间的头颅,稍稍抬起圆臀,让我更轻易地将龙首找到那已被黏稠的蜜液打湿的玉壶入口:「奴家也想要夫君,来吧。」
  我一手撑着床,一手托在梁清漓饱满润滑的臀瓣下,一寸寸地让分身再次进入那熟悉的花径。
  彼此的私处密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时,我与她同时地发出了满足的哼声。那蠕动的花道像是有生命一样,嫩滑湿热,叠嶂层峦,细密地挤压着我的下身,每一次的抽插都好像要将她最深处的嫩肌都翻出来似的,也让爱人美得玉足弓起,双腿绕后勾住我的背脊,不断地配合着我扭腰耸动。
  我沉腰蹦紧身子,双手握着梁清漓细致的柳腰,韵律性地抽插那紧致腻滑的蜜穴。我们接连之处,稀疏的芳草下,若隐若现的玉蚌被撑开粉嫩,看得见嫣红的花瓣,在激烈的交合中溢出潺潺爱液,肉与肉的交织令响亮的湿润水声回荡在这间昏黄的卧室里。
  如此鏖战了上百回合后,我本就被梁清漓挑逗得几乎要缴械的忍耐已接近极限了,却感觉得到爱人离云巅还差一段距离。于是我决定双管齐下,空出一只手来探到我们交合之处,娴熟地剥开粉白的花瓣,并不困难地找到那因为欢爱已经耸立的鲜红豌豆,轻柔地开始逗弄起来。
  「呜呜!」梁清漓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打了个猝不及防,香汗淋漓的腰身猛然直起,让我的阳根一下便捅入近最深处的松软花心。
  如此还不够,我腰下的抽插不变,另一只手也用上了,温柔地在梁清漓雪腻丰腴的大腿根部内侧轻轻揉弄。大腿根是女子的敏感带,仅次于阴部,我这么做果然如火上浇油,爱人原本相当压抑的婉转呻吟彻底放开了,如同百灵鸟的啼叫般清脆而尖锐。
  「夫君,奴家,奴家要去了,去了呃呃!!」
  梁清漓的娇躯在这三重爱抚与刺激下狠狠地颤粟,而同时我也感觉到花径随着她躯体的哆嗦从四面八方收缩。
  「清漓,我也到了!」我咬紧牙关,挺腰深深地一杆到底,精关放开,阳水不要命地喷射,一泄如注。
  而梁清漓的蜜壶被这股股滚烫浓稠阳精灌汲,同样涌出一道阴精,而她双腿死死地锁在我背后,双手抓住我的肩胛,不住地颤抖。
  待到那直入云霄的快感消散后,我缓缓地倒在她玲珑凹凸的身子上,从她的乳儿吻到她的耳垂,然后注视着她美目半眯,沉醉于欢爱的余韵的娇艳神情,悄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真美。」
  梁清漓捧起我的脸颊,纵情地与我分享了一个深深的吻,分开后明眸迷离地说道:「……夫君是天下最俊的男子。」
  「你呀,这种话说出口不会觉得牙酸么?」我稍稍翻身,将她揽入怀中,宠溺地逗趣道。
  梁清漓舒适地将螓首靠在我肩旁,嫣然一笑:「也许世上有一个两个外貌更好看的男子,但是加上夫君是夫君这一点,那就再无疑问了。」
  「哈哈哈,你比我还会说。」
  我与怀里的爱人低声说笑,一直到凌晨半夜才双双入睡。
  第二日早晨,我在日出不久后便醒了过来。梁清漓与我均是习惯了早起的人,哪怕是年龄缘故正当嗜睡的小玉也因为从小劳作干活的原因,习惯了早早起床。我洗漱完后,便看到她已经在忙活着准备早餐了。
  这栋城外的小院子当然是薛槿乔大气地送给我用的,她则在城内的一座别府居住。来到汴梁的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帮她处理各种文书和行政管理工作,基本上算是她的专用师爷。虽然汴梁也有龙头帮的分部,但到了这个阶段,我除了在龙头帮挂了个名之外,基本上没有再跟帮派交际,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薛家人了。更不用说,越城沦陷之后,听说宁王军征用了这势力网遍布大燕,大本营却在顺安的帮派。除了一些核心人员逃离之外,大部分的普通帮众都在刀枪的威胁下,不得不转而为宁王军效力。也不知高岩和叶洛秋是否安好。
  汴梁如今是军方在青州府的总部,六万精兵除了有两万各驻扎在汴梁与商丘外,剩余的在濮阳对抗宁王军的攻势。而据我了解,濮阳的情形相当险恶,恐怕是不久便要被攻陷了。
  汴梁是个仅比越城小一筹的大都城,也是整个青州的商业中心,四面八方的商道都要由此经过,除了与商丘和濮阳这两座小一些的城池相离不远之外,也依着浣沙,袁水两条大河,处于青州最优越的位置,水陆两栖的运输均是极为便利,颇有几分越城的神韵。当然,古代的这些大城市几乎都是在流水附近建立的,因此大多与越城汴梁这种聚集地相似。
  这座城市自古便以富丽繁华著称,不仅商业发达,更是气候宜人,哪怕当下是八月盛夏,也不过二十几度的体感,十分舒适。而在三丈高的宏大城墙之内,便是驰名天下,不亚于越城的繁盛景象。
  堤边是碧水画桥,岸上杨柳成荫,街巷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哪怕就在几百里外,宁王军与朝廷的兵马在殊死决斗,这座千年古都也热闹依旧。
  我走在汴梁的街道上,被扑面而来的旺盛生命力激得精神一振。不过,穿过外城时,我还是注意到了与这份繁华不和谐之处。巷尾,街边,比起刚到汴梁时,多出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有些在行乞,有些则是静静地依在墙边,暮气沉沉地让周围的马车与路人经过。
  看到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我知道他们有许多都是从顺安,乃至濮阳和商丘逃来的。
  路过一对蓬头垢面,似乎是母女的人时,我忍不住缓下脚步。我往周围看了看,这个角落比较清静,也没几个人注意这对在近日显得愈发稀松平常的人,于是我蹲下来对那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扎着冲天辫,眼皮耷拉地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儿说道:「早上好。」
  小女孩儿回首看了看墙角的妇人。那妇人面有菜色,头发干枯,我看得出她年龄其实应该只比我大三四岁,却因严重的营养不良与蓬头垢面的外表显得已经步入中年了一样。她深陷的双眼殷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女孩儿点了点头。
  小女孩学着我说道:「早上好。」
  我温和地笑道:「我姓韩,你可以叫我韩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小女孩迟疑了片刻后,怯生生地加了一句,「韩大哥好。」
  「哈哈,小花好。你是汴梁人吗?」
  墙边的那妇人忍不住插嘴道:「韩公子,妾身姓刘,和小女是濮阳人,上个月刚从那儿逃过来的。」
  我神色凝重地问道:「我听官府的人说,濮阳的战事有些吃紧……情况很糟糕么?」
  刘姓妇人神色凄苦地说道:「若不是过不下去了,妾身怎么会带着这小女儿离家?听那军爷说,叛贼是刻意将濮阳围了,不让粮草进来,想要生生饿死咱们。妾身一家人住在城外的村子,存粮都被官爷征了,后来实在是饿得慌了,外子便带着娘俩上路,想要来汴梁避难,在出逃的时候失散,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十分抱歉,希望他没事。」我沉声道。
  「多谢韩公子……韩、韩公子可有一二块铜子,供这可怜娃儿吃顿饭?」刘姓妇人小心翼翼地对我问道。
  我往左右看了一眼,隐晦地对她们指了指一边的小巷。刘姓妇人似乎领意,拉着小花的手臂带着她走了进去。
  离开了街道后,我转头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刘姓妇人将小花轻轻地推到几米外,然后解开了褪色的外衫和里衣,露出了蜡黄的肌肤与乳房,神色殷勤地看着我。
  我别过脸道:」啊,刘姐,请别这样,在下绝无趁人之危之意,只是不想招惹旁人侧目而已。
  我飞快地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递了过去。
  刘姓妇人大吃一惊,顾不上掩住自己的胸膛,接过银子握住我的手不住地感谢:「谢谢韩公子,谢谢韩公子!」
  「不用谢——」我转过头来,看到刘姓妇人的胸膛仍然暴露在外,又扳回去,「——哎呀,刘姐,你先整理一下衣裳吧。」
  刘姓妇人这时才三两下地将衣服穿好,似乎毫不在意将自己的身躯暴露在陌生人视线下这件事。只是我转回头来时,发现她的神色柔和了不少:「韩公子当真是个君子。」
  我苦笑道:「刘姐不要说笑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占一个孤苦无助的母亲便宜的。」
  「若天下的男人都有韩公子如此好心便好了,妾身何至于……脏了这身子。」妇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东西,脸色在憎恶和悲切之间不住变幻,但是看到好奇地往这边望来的小花时,却又露出了无边的爱怜。
  我严肃地说道:「你一点也不脏,脏的是那些趁人之危的人。刘姐,财不露白,你和小花两个人没有自保之力,可有门路花这份钱?」
  妇人将小花招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摇头道:」妾,妾身不知,近日成天乞讨,也只是偶尔得几块铜板而已,吃饱饭都没法子,也,也没人惦记。
  我思忖了几秒后,道:「我认识一些官府的人,他们近日准备颁布一些新法令,帮助新到汴梁,无家可归的人们。哪怕没有人觊觎钱财,你们俩人在外呆着,也十分危险,你可带着小花到杨楼路,衙门对面去。那里有一些身穿玄色制服的差役,那是官府专门负责协助新来的百姓的,应该可以帮你。」
  刘姓妇人激动地带着小花往地下一拜,我连忙接住她们,没让她跪下去。她抬起头来有些哽咽地说道:「没想到这世道还有韩公子这么慈悲心肠的人,当真,当真是…谢谢,谢谢……」
  我严肃地说道:「只是一些银钱而已,刘姐不必如此。我知道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这种话,很廉价,但是……不要放弃。要为小花,也为你自己活下去。好了,我得走了。祝你们好运。」
  妇人抹去了眼角的泪花,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我露出了一个由衷感激的笑容,然后牵着小花的手缓缓走出巷外。
  我对回过头来,可爱地朝我招手的小女孩儿微笑挥手,心里十分沉重。
  来到汴梁这段时间,我像今天这样给予行乞的人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两银子了,每天见到的乞讨人群却越来越大。这对遭遇了无妄之灾的母女,仅是这场日渐扩大的战争所造成的波及者中的千万分之一。而又会有多少人失去性命,失去生活中的一切事物,战事才会结束呢?
  我又能在这时代的浪潮中,起到任何作用么?哪怕是当初降临在大燕,手无缚鸡之力时,我也没有感到现在这么无力。
  带着这份沉甸甸的心事,我来到薛府,熟悉地被侍卫带入旁厅。里面已经坐着薛家的忠心管事刘青山。
  刘青山这段时日为薛槿乔的诸多事务来回在青州各城奔波,甚是辛苦,也就是上个月濮阳被围之后,才在汴梁多留了几日。这个中年男子精神依旧,只是瘦了一些,颧骨高高下颌凸显,灰色长袍穿在身上有些过于宽松。他见到我后,热情地起身问好。
  我们坐下闲聊了几句后,我问道:「刘先生可知槿乔所提的,今天会来的熟人是谁?」
  刘青山抚须道:「我听闻小姐说,五台山的僧队今日会抵达,不知小韩你可有五台山的旧识?」
  我挠了挠头:「五台山?我只认识怀化外飞龙寺的僧人,五台山这佛门执牛耳者的大师们却是一个不识。」
  不过,我似乎记得确实是有个认识的人跟五台山好像有关系似的,是谁来着?
  这时,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外响起:「哎哟,韩良,你果真在此!哈哈,好久不见!」
  我看到来人,惊喜地站起身来。面前的男子年龄三十岁上下,两鬓灰白,剑眉狭眸,薄唇上留着两撇漂亮的小胡子,颇有几分潇洒。他身材高大,穿着棕黄色短打,背上负着一柄长刀,整一个风流侠客。除了在怀化城外与我共赴生死的玄蛟卫秦喜,还能有谁?
  「你小子,我就说自己明明没去过五台山,却总觉得好像忘了谁似的,你不是在山上疗伤吗?怎么来汴梁了?」我与秦喜紧紧地握了握手,询问道。
  他爽朗地笑道:「我在五台山都呆了快一年了,多亏了大师们的精心调理,算是把这身伤病养好了不少。五台山就在汴梁往西不到五百里外之地,圆奕住持听说濮阳势危,当机立断地又组织了一团僧兵来支援了。身为玄蛟卫,岂能袖手旁观?我从禹仁那里听说你也在,刚好咱们三人重聚一番。」
  「一言为定!禹仁他前天刚出城了,估计还要几天才回来。今晚来我家吃饭吧?」
  我与秦喜热烈地讨论了几句后,秦喜对刘青山抱拳行礼道:「刘先生,多谢招待。薛小姐是否还在等着?麻烦告知一声,玄蛟卫秦喜和五台山宗勤师傅求见。」
  刘青山笑道:「小姐正等着两位,请跟我来。」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8:59:37

第一百三十九章:乱世之兆
  我和秦喜跟在刘青山身后,来到薛府的正厅。我的主公大人正在招待五台寺僧兵团的领头人,看到我们进来之后,点头示意。
  「韩良,秦兄,你们来了。」
  薛家大小姐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浓密的黑发盘在脑后,圆髻前戴着一顶华丽的金丝发冠,上面点缀着乳白色的珠玉。她穿的是上等蜀州云锦编织成的半臂,轻薄华美的粉红色布料上绣着怒放的鲜红色的牡丹花。半臂下是素白色窄袖短衫与长及地面的飘逸青色褶裙,可以看到精致的锁骨与修长的颈项下的一片雪肌。
  普通的布料就算很单薄,当其用于制作形式繁复、层次丰富的燕朝贵妇华服时,一整套衣物穿上后也会相当厚实,属于极为暖和的服饰。然而上等丝绸轻薄细滑,哪怕多层穿下来也不至于会捂得太暖,正适合这种多层叠加的权贵着装。
  当然,以薛槿乔二流高手的深厚内功修为,寒暑不侵,在二十多度的炎炎夏日也足以从容地穿着两三层棉衣。
  她腰板挺直,正襟而坐,仪容无可挑剔,唇边挂着一丝优雅的笑容,高贵典雅的气质浑然天成。明明鹅蛋脸轮廓柔和,线条流畅的鼻梁也并不尖刻,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是个相当亲和温暖的样子,但细长的月牙眉下,清冷深邃的丹凤眼似笑非笑,有几分礼貌的疏离,更有几分大家闺秀培养出的雍容大气,气质失之温婉,却多了雪山般的冷冽空灵。正是冰肌玉骨,体态风流的第一等美人。
  而薛槿乔对面坐的僧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一身土黄色僧袍,浓眉大眼,鼻若悬胆,身材修长,哪怕剃了光头,也是个相貌堂堂,气质忧郁的美男子。然而他眼神愁苦,胡茬灰白,额头皱纹深刻,像是经历了无数苦难和辛酸似的,给人以未老先衰的感觉。
  薛槿乔对我介绍道:「韩良,这位是五台寺的宗勤前辈,乃是圆奕主持的师侄,青州白道的武林前辈,堂堂的一流高手,江湖尊称『悲苦头陀』,这次带队前来支援青州战事。前辈,这是我的幕僚,龙头帮弟子,秦喜先生和唐禹仁的好友,韩良。」
  「秦师妹,庞师兄与贫僧素有交集,若不介意的话,唤贫僧一句师叔便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师叔。师叔叫我一声槿乔或者小薛即可。」
  宗勤慈祥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对我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秦施主在敝寺疗养时,提过韩施主的名讳与事迹,贫僧有礼了。」
  我回礼道:「大师幸会,叫我小韩就好。多谢五台寺的诸位伸出援手。」
  我们寒暄了几句后,薛槿乔正色道:「不知五台寺是否知晓最近的战况。实不相瞒,青州的战事十分危险,若是叛军攻下濮阳,站稳跟脚,则必定会企图断掉商丘与汴梁的通路。哪怕汴梁水陆通行无阻,面对成了犄角之势的濮阳与商丘,陷入危机亦只是时间问题。贵寺派来的人手不仅是战力还是医术,都是能解前线燃眉之急的援助。就是不知尚有余地,还是爱莫能助?」
  宗勤眉头紧锁,答道:「贫僧亦与住持谈过青州的战事。五台寺虽然在青州府内,寺内的弟子却向冀州与镇南拨去了大半人手,如今这支僧兵已是宗字辈与真字辈最后剩下的人马了。只是,贫僧在来路上观汴梁驻军动静,似乎不像准备即刻援助濮阳的样子?」
  薛槿乔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说道:「师叔的观察没错,正是如此。田炜将军在此地统筹全府战事,但对于濮阳的形势,青州军部则分化为两派。我等主战,若是能在十日内调出兵马增援濮阳,或许能内外夹击,挫叛军锋芒使其退去。哪怕只是让其无法合围,也足以让城内的军民喘口气。」
  「然而军中的『稳重』派则认为不可轻举妄动,必须守好汴梁,确保青州粮草畅通无阻。哪怕要牺牲濮阳,若能够拉长叛军的战线消耗他们的补给和人力,便是战略上的胜利。」
  我和秦喜不禁同时摇头。这种想法若是在冀州或者西凉这种农耕相对难以发展,耕地不广的地方还有几分道理,但是在富饶肥沃的青州土地上,若是能在九月底前攻破濮阳,那万顷良田的庄稼便能成为叛军攻打青州最牢固的根基。
  军部的参谋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依旧如此力争,怕还是源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毕竟已经有几十年没打过这个规模的仗了,谁也难以判断局势。
  宗勤闭上眼睛,沉吟了片刻后,沉声说道:「贫僧不懂兵法战策,凡事但以田将军之令为重。但本寺除了官府点名的僧兵与医者外,此行亦是携带了不少尚未在祠部挂号颁发度牒的弟子。槿乔既是此行的领导人之一,这些多出来的比丘便任由差遣。」
  听了此言,我忍不住暗自点头。宗勤虽然表面上不得不完全听从军方调派,但私底下明显是与我们一派的,将五台寺多出来的人手都交给薛槿乔管了。
  燕朝的祠部负责管理僧道等出家人士,没有度牒不能当官府认可的出家人。开国时这个制度是执行得比较严格的,任何正式受戒或者出家修行的人士都得去官府注册,并且通过了官方认证后才能获得度牒,进行宗教方面的活动。后来这个制度随着基层执行力的下降,也逐渐成了相当宽松的要求。
  除了宗勤这种名传江湖,辈份颇高,或是手握寺内实权的和尚必须去获得官方认可之外,大部分的普通五台寺弟子,与其他小山小庙的道士僧人都习惯了「无证上岗」的做法。而官府虽然对这种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毕竟这种制度的原本目标便是为了提防有人借着出家的由头募集私兵。所以听从官府宣召的堂堂僧兵团虽然能顺手带上一批在官方没有正式登记的空白人士,但这种弟子辈的存在肯定是需要宗勤背书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便拿你是问。也因此,宗勤能够将其交给薛槿乔定夺行动,实在是一种沉甸甸的信任。
  宗勤又问了几个关于青州战事的问题,低头思考了一阵后,有些疑惑地问道:「槿乔可有派中长辈在此?昆仑乃是大燕武林的领袖,承陛下之命而行,哪怕在战争期间需听从军部命令,亦有一定的自主权。你是这代的大弟子,但毕竟是弟子辈,资历想来会有人质疑。若是冷玉仙使在此,吾等的主张亦将不得不被重视。」
  薛槿乔的师父是昆仑派长老,一流高手冷玉仙使秦宓。秦宓是京城秦家家主的亲妹妹,而且自己还是大燕朝廷的四品都指挥使,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除了晋身先天或者封爵之外,已经位处女子身在这个封建王朝能所达到的顶级层次了。
  除了这几层身份之外,她还是浪里挑花李天麟最看重的师妹。有着这对大燕前五硬的拳头背书,任谁都得对她多出几分礼貌。
  薛槿乔苦笑道:「李师叔与数个派中长辈坐镇冀州战线,家师目前在燕州照看朝廷内事,剩余的派中长老都在镇南或顺安边界附近。濮阳势危只是七月才恶化至如今的地步,因此之前暂无本派长老。庞师伯处理完镇南的事务便会赶来,但九月之前是无法抽身的。圆奕住持特意嘱咐师叔领队,恐怕也有这层考量。」
  宗勤长叹一声:「无论是战局统筹,医术,武功,甚至经营俗务,贫僧都不是诸位师兄弟中最适合此行的人选,然而住持却没有选他们,想来已经是考虑到这点了。我佛慈悲,若此层关系能帮助到青州黎民,也是一份功德。」
  虽然两人的交谈有点藏着掖着的意思,但是我也大概猜到宗勤的身份不凡。果然,两人敲定大概的方针后,宗勤对我友善地笑了笑:「小韩也许对我们这老一辈的种种往事不熟悉。贫僧俗名乔如晦,出生于燕州乔家,乃是当地望族。虽然已出家十数年,但在常人眼中,血浓于水,这层关系许是仍然有些作用的。」
  薛槿乔也说道:「宗勤大师当年是乔家的天才,是与我师父和李师叔同一辈的青年才俊,入过燕武院进修也在朝中任过官职,哪怕是后来堪破红尘遁入空门,也有着不容小视的影响力。更不用说他本身就是五台寺罗汉殿的高僧,堂堂的一流高手,这下我们这方总算也有军部必须重视的人物了。」
  「好了,正事谈完了,师叔与秦兄,我们准备了一席斋饭,若不嫌弃的话,请留下来共餐一番。」
  我们一起享用了薛府大厨精心准备的素斋。油焖春笋,千页豆腐,银耳莲子羹,红烧芋头,甚至还有一道连我自己都做过的罗汉斋。但是与我随便添加食材的做法不同,这道罗汉斋聚集了三菇、六耳、九笋,是真正的「上素」或者「上斋」。宗勤大师虽然对这餐斋饭的味道赞不绝口,但是心事重重,并没有吃太多。
  我对素斋没什么感觉,但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精细烹饪的菜肴,看到那择菜堪称苛刻,却在这场战争中仍然能够被精心准备出来的华丽罗汉斋,再想起今早看到的刘姓母女,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用膳后,薛槿乔吩咐我去帮助宗勤和秦喜安顿僧兵团。汴梁有数个大寺庙,大部分的五台寺僧人都在其中最大的燕来寺里挂号借宿,还有几个直接住进了城外的营帐帮忙迎接灾民,处理伤病。
  我们横跨小半个汴梁后,刚过午时,看到了成群的流民和乞丐团聚在闹市街头,等着领粥。大部分粥棚是官府筹备的,还有数家是本地的富豪、望族组织的,而在燕来寺也聚了大群人们,这里的僧人们每日都会免费发粥,诊疗病人。
  秦喜忍不住问道:「这些难道都是被战事逼迫离家的人?」
  我微微点头道:「大部分是的。六月叛军全面侵犯青州那阵,每日都可以见到新的避难流落至此的百姓,但七月濮阳被围之后,情形一下子严重了许多,如今官府为了安抚这成千上万的流民已经快忙不开来了。」
  宗勤默默地领我们进了古朴恢弘的燕来寺后,叹气道:「阿弥陀佛,哪怕是为了这些前程未卜的人们,吾等也要尽力帮助濮阳排除叛军。军部的大人们或许耗得起,但这些苦命人实在是等不起了啊。」
  整个下午我都帮着僧兵团入驻燕来寺和军营,交接各种文书和信令。在寺里忙活完之后,正准备回家,突然发现秦喜招招手准备告别的样子。
  「嗯?秦兄不来我家吃顿饭么?刚好认识一下我的媳妇。我记得你说你吃斋已经吃得受不了了啊。」
  秦喜失笑道:「倒也没有那么惨,但是大部分的这些五台寺兄弟们都是好几年来第一次下山。别看这些大和尚们武功练得扎实,其实都有些怕生呢,我怕是得留下来看着他们。禹仁不是还没回来吗?等他回城了,我们三人再拜访你和弟妹,好好喝一晚,如何?」
  我与秦喜击掌道:「一言为定!」
  回到家后,梁清漓和小玉正在厨房里忙活。我洗了手之后也去帮忙,很快便将晚饭做好了。
  摆好桌子后,梁清漓问道:「夫君可是见到了薛小姐所说的熟人?」
  我笑道:「见到了,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玄蛟卫秦喜吗?跟我和禹仁大战闻香散人的那个伙伴,原来这次来的就是他。说起来,我本该猜到的,他当初离开怀化之后,便是去了五台山寻找高僧的医疗。看来恢复得比我想象中还好,当初他可是几乎一身武功尽废的。」
  梁清漓支着下颌说道:「夫君偶尔会与唐大哥说起这一战,单单是看见夫君与唐大哥的伤痕,便想象得到那一天的惨烈。」
  我回忆起那一战,想起了那份见到伙伴伤残时的深沉绝望与怒火,想起了闻香散人哪怕已经死去,却仍然会在睡梦中浮现的狰狞笑容,腹部从未消去的痛楚忽然加剧了。
  我脸上的笑意淡去,揉了揉眉心道:「是啊,我似乎从来没有从头到尾对你描述过那次遭遇的全貌。也许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尚未走出那一天的阴影吧。」
  这时,我的手被一阵温热的细腻包裹住。梁清漓双手捧着我的左手,柔和的眼光中满是关怀:「奴家失言了,若夫君不想说……」
  「不,把话说出来其实是件好事。」我牵着她的手,郑重地说道,「把所有伤心的,痛苦的,憎恨的东西都藏在心里,从来不对任何人说出来,其实是很不健康的。嗯,道理是这样说的,但我也经常犯这样的错。你们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也不该顾忌对你们暴露自己的脆弱之处。相对的,我也希望在你们悲伤,痛苦,迷惘的时候,也能够将这些情绪与我分享,让心里更好受。」
  小玉这时候站起身来,跑到我身旁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韩大哥,你对我说的那些道理虽然我记得不多,但是有一件事是我忘不了的,那就是我和小姐可以永远都依赖你。所以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也要依赖我们啊,哪怕只是跟我们说一些压抑得很辛苦的话也可以。」
  我拍了拍小玉的背脊,欣慰地笑了:「小玉真的长大了。是的,哪怕是为了让你们有个提防,我也应该更仔细地说起这些青莲教有关的事。」
  于是我就着晚饭仔细地将怀化郊外,我们三人对战闻香散人那天的遭遇重述了一遍。小玉就不用说了,虽然在我和梁清漓的督促之下已经学习了一年的武功,但是从未接触过这种江湖厮杀,听得口瞪目呆。梁清漓虽然见多了人心叵测与世态炎凉,却对于这种赤裸裸的血腥争斗没有直接的认知,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掌,脸色有些苍白。
  「……结果你们也知道的。虽然我们胜了,但是代价实在是有些沉重。禹仁失了一臂,我武功尽废,差点半身不遂,秦喜则是连连催发精血秘术,内府、寿元受损,一身武功失了八九。现在看来,五台山的大师们医术果然够高超,秦喜若不是确实恢复了大部分功力,是绝对不会前来当累赘的。」
  我看到两女的脸色,温言道:「我不是想要吓你们。若是可能的话,我只想自己去面对这些残酷的战斗。这是我的责任。但是如今离乱世也只有一线之差而已,而这个世道对女性比男性还要残忍。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需要为了生存,为了性命去搏斗。在那之前,你付出的每一分努力和汗水,也许就能在最需要的时刻,救你一命。」
  两人脸色各异,但都若有所思。江湖、武林、战争已经成为了将会主导整个天下的主题。哪怕再不情愿,我们也得让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天晚上,我们就寝后,梁清漓依在我的怀里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胸膛,低声问道:「夫君,奴家的武功在你看来,有多强?」
  「单凭内功底子和拳脚功夫的话,你应该已经有三流高手的水平吧。不过真正的厮杀和战斗中,这种人为划分的层次只是最浅显的分类方式。」我想了想后,如此解释道,「而且你满打满算才习武两年而已,能够达到这个进展已经堪称神速了。不少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跻身这个层次呢。」
  梁清漓有些忧郁地叹道:「夫君与师父都说奴家有习武天赋,但奴家习武已有两年了,期间战战兢兢未敢松懈,却只是堪堪进入三流之境。这份微薄的力量,又能有什么用处?」
  我抚着她柔顺的发丝,沉吟道:「话不能这么说。按照道理来说,我和禹仁、秦喜三人是肯定无法杀死闻香散人这个级别的高手的,但是现实与理论不一样。在绝大部分的战斗中,坚强的意志,灵活的脑袋,还有见机行事,随机应变的能力,依我所见,都比内功修为和招式的熟悉更重要。『实力』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你手无缚鸡之力却每次都有办法对付一流高手,那你也是一流高手。」
  「我的初衷是为了让你和小玉能够尽量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在大燕,武功是掌握命运见效最快的方法。但比起让你为了这些东西烦恼,并且逼迫自己练武变强,我更宁愿你心态放宽些,不要压力太大了。被这些执念所控,那就是入了魔道了,也许会得不偿失。」
  怀里的爱侣没有言语,只是十指交叉地握住我的手,淡淡的鼻息挠在我的肩颈。
  良久后,梁清漓抬头看着我,清澈的双眸凝重而坚决,一字一句地说道:「夫君一直想要为奴家与小玉遮掩江湖的残酷与世道的艰苦,但现在奴家可以帮助夫君去负担那些沉重的职责了。」
  「不仅如此,以后,轮到奴家来保护夫君,保护这个家了。只要能做到这点,无论是堕入魔道还是修罗道,奴家都不在乎。」
  我心中被无边的温暖填充,没再去试图对她说什么正道,什么执念的大道理,甚至没有试图去打消她主动承担这种危险负担的想法,只是搂着她笑道:「能有一个互相扶持的伴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谢谢你,清漓,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
  梁清漓抿唇吻了吻我,也笑了:「夫君,也许这便是师父的感受吧,奴家忽然有些理解她为何能够如此坚定于自己的道路了,因为她也有自己想要守护之物呢。」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9:15:33

第一百四十章:潜流
  接下来的两天我哪儿都没去,除了每天去薛府工作,然后与秦喜叙旧之外,便是在家里与梁清漓和小玉过着惬意的小日子,等待唐禹仁归来。
  青州府军部的扯皮仍然在进行,不过宗勤大师的加入让主战派多了一份重重的筹码。田炜将军虽然仍未下决定,但似乎已经有些意动。
  然而,就在这微妙的权衡中,濮阳的探子传来了噩耗:濮阳终于被青莲教的何定远与右护法带领的八千精兵与八百青莲力士攻陷了。而带来这个消息的,正是我与秦喜翘首以待的唐禹仁。
  这天早晨,我正在书房处理文书时,刘青山匆匆忙忙地过来传唤我。当我来到正厅时,第一眼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好友。
  唐禹仁坐在椅子上,刀削的面孔刻着深深的疲惫,几绺垂下的发丝与零落的胡茬让他看起来久经风霜。但他的腰板直直的,眼神依旧冷冽而锋利,正与对面的薛槿乔低声交谈。看到我时,他站起身来,脸庞柔和了一些,与我结结实实地抱了抱。
  「好几天没见,没事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有些激动地拍了拍这个生死与共的好友,忽然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
  唐禹仁笑了笑,眯起眼睛道:「濮阳破了。就在三天前。我们昨夜赶回来的。」
  我一时哑言,连久别重逢的喜悦也被这份凶讯冲淡了不少。一身淡蓝色长裙的薛槿乔脸上也泛起淡淡的苦笑。她说道:「大家先坐吧,我已经派人通知宗勤师叔和秦兄了,还有几个应该在此时一起商议的同僚马上就会到。」
  我们交流了一阵后,薛槿乔召来的人便都到齐了。宗勤和秦喜自然同时到来,同时还来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和尚。这小和尚我去燕来寺找秦喜聊天时认识过,叫真守。但是在他们之后,有几个相对陌生的人也进来了。
  「好,大家都到齐了。这可能是诸位第一次见面吧?我介绍一下。」
  薛槿乔站起身来,向唐禹仁示意道:「这位是我的好友,玄蛟卫唐禹仁,也是带来此次情报的探子之一。这位是秦喜,也是玄蛟卫。」唐禹仁与秦喜抱拳向众人问好。
  「这是五台寺的『悲苦头陀』宗勤大师,想来诸位不会陌生。这位是真守僧人,是真字辈的青年才俊。」
  宗勤与真守友善地双掌合十,众人都站起身来对这位名扬江湖的佛门高手回礼。
  「这位是太清道的景伊道长,这位是藏剑宫的孙倩师姐。」
  这两位都是女性。景伊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冠,皮肤红润,气质静谧,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七八岁,她腰间系着一柄长剑,含笑对众人稽首。
  孙倩则是个姿色出众的美人,二十出头的样子,小麦色的肤色不同于大燕以白为贵的审美,但细腻健康,仿佛覆盖了一层润和的玉光。她身材高挑,长眉如剑,杏眼下有一对漂亮的卧蚕。这个气质利落的女子背负一柄制式迥异于中原风格,甚是细窄的长剑,简练地对我们行了一礼。我注意到她双手指甲修整得极为干净,手指修长,但看不到明显的茧子。
  好家伙,五台寺,玄蛟卫,太清道,藏剑宫,加上女主人昆仑派大师姐的身份,大燕武林白道最为尊贵强大的几家势力团聚于此,当真是不可小觑。当然,我堂堂的龙头帮前天究堂十一室室长作为大燕第一大帮派的代表,也不能忽视了。
  「最后则是薛府的管家,刘青山,大家都认识的,与我的幕僚,龙头帮弟子韩良。」
  我友好地对众人抱拳行礼。介绍完毕后,薛槿乔立刻进入正题:「濮阳陷落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如今的问题是,吾等该如何行事?师叔,你看如何?」
  宗勤抚须道:「贫僧初来乍到,远远不如槿乔在前线忙于战事,对情形认识得清楚。不必与贫僧客气,一切由你指挥。」
  「多谢师叔。那我也不客套了。」薛槿乔与唐禹仁对视了一眼,凝眉道,「我们认为,濮阳虽然失陷了,但一切还可以挽救,只要我们立刻拨兵救援濮阳强攻,同时找出右护法的存在将其击杀,或许能将宁王军击溃。」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哗然,因为这便是主战派在过去一个月的主张,只是之前濮阳还未失守而已。青莲教右护法是此役带领宁王军的首脑,武功一流,狡诈谨慎,领军作战时又有勇有谋。比起在教中地位更高,却行踪成谜,难见于战场上的神秘左护法,右护法才是为叛军攻城掠地,屡下城池的臂膀。他与青莲教的神将两人,再加上宁王府的客卿宋高峰和叛军将领胡刚,同为指挥宁王军的四大将军。叛军除了这五人之外,明面上还有五六个一流高手,但只有其中三个俱有军事素养,在领军作战,其余的都是作为奇兵尖刀存在。
  唐禹仁缓声开口道:「叛军虽然依靠青莲力士的强攻几乎无往不利,但仍然有底蕴不足的弱点。事实上,他们到现在为止,除去民兵和脚夫之外,真正兵卒总共不会超过五、六万。攻伐城镇可以用高手数量不讲道理地强行打破防线,但是要巩固打下来的地盘便不一定了。如今神将、胡刚带领叛军大半的兵力在冀州鏖战,宋高峰镇守镇南溧水桥通往青州与顺安的水路。宁王据我们所知,一直未离开顺安。军部目前的猜测便是,除了右护法与何定远此时带领的兵马,再无多余的人手可以派来青州了。」
  「右护法是明面上唯一在青州的青莲教高层,也是除了定远将军何定远之外,唯一一个有足够声望、能力、与武力支撑起叛军旗帜的人。只要能杀了他和何定远,一切便能迎刃而解。为了维持战线和扩张速度,叛军无法失去这几个将领中的任意一人。也就是说,除了右护法麾下的八千兵马与八百青莲力士,他再无支援,除非宁贼愿意削弱顺安的力量拨出人马。呵,从这方面来说,军部建议龟缩起来的提议倒也不是完全错误。」
  斩首行动么。在一个拥有超乎寻常的个人武力的世界,大人物之所以没有被不断地刺杀,除了本身通常都是高手,或者保镖都是高手之外,似乎还有什么我尚未了解到的原因,维系着这微妙的平衡。
  此时薛槿乔接过话头继续讲解:「但右护法非常小心,除了在破城之役短暂地露面宣告胜利之外,便再无显露踪迹。哪怕是何定远也一直深居简出,十分谨慎。因此,我们想要让军部下定决心支援濮阳,就必须得到有关右护法行踪的确凿情报。」
  这个雍容的女子无瑕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苦涩之意:「然而军令如山,哪怕我与宗勤师叔代表的是青州武林白道的力量,也只得听从将军与军部的指令。不过,在场的诸位却没有我等的桎梏。」
  景伊有些了然地说道:「原来如此,薛师姐便是为此才召集了我等么?也是,师叔他们虽然武功高强,经验丰富,但也因此在官家挂了各种各样的职位。唯有我等小辈还有机会自由行动。」
  宗勤微笑道:「正是如此。无论是武林游侠还是贫僧等世外人,凡是有二流战力及以上的,都必须听从官府差遣。不过,贫僧过去十数年下山的次数寥寥无几,就算能够参与任务,怕也只会是累赘,反而是诸位年轻人正是大有所为的年龄。」
  唐禹仁环视了众人一圈,淡淡道:「槿乔与宗勤大师商量了良久,最后觉得我们必须要冒险潜入濮阳刺探,看看能否找出右护法的踪迹或者何定远的消息。只要能够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或许便能彻底地扭转军部的犹豫,让大军行动起来。虽然这个任务绝对不轻松,但潜入不会特别困难。濮阳被围了这么久,如今叛军进城接管,无法继续关闭城门进行严酷的统治,否则只会激起继续反抗之心。」
  薛槿乔道:「只要诸位在这两日内出发,便能趁着种种物资被运输时,秩序被复原的期间潜入城内。当然,玄蛟卫会亲自为诸位易容,以便于掩饰身份,禹仁与秦喜两位玄蛟卫也会亲自前往。诸位都不是初出茅庐的生手,无论是武功还是阅历都能独当一面,若是愿意承担这份风险,请在明日午时前告知。」
  哪怕众人在聆听唐禹仁与薛槿乔的解说下,隐隐有所猜测了,真正听到这个潜伏任务时,也不禁有些动容。我脑袋飞快地转动,与唐禹仁对视了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皱了皱眉,对我稍稍摇头,却被我无视了。
  老唐啊老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次我来,便是专门帮你们处理这方面的问题的,可别想把我排除在外了。
  景伊是第一个开口的,她有些迟疑地说道:「薛小姐,宗勤大师,虽然我行走江湖也有好几年了,论身手也有几分自信,但潜伏、细作的任务,实在是从未有过经验。这种任务,真的不是更适合玄蛟卫,黑鸦探么?」
  薛槿乔叹气道:「力有未逮啊,这次除了禹仁和秦喜两个玄蛟卫之外,应该还有一两位能够执行这个任务。其余的都奔波于其他的任务,实在是忙不过来。毕竟,他们都是有着来自于两位统领的命令,哪怕青州的战事辗转不定,也无法抽出太多人手来。何况我们只是此府战事决策的一小部分而已。」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景伊眉心紧锁,举棋不定,孙倩则脸色有些挣扎,似乎想要答应,却又好像在犹豫。
  最先打破这份沉闷的寂静的却是真守僧人,他竖掌稍稍躬身道:「阿弥陀佛,师叔,弟子愿意与唐施主前行潜伏,但弟子的出家人身份似乎太容易被揭穿了。」
  「多谢真守师傅,但请勿担心,玄蛟卫的易容不会被轻易堪破的。」薛槿乔鼓励性地对他点了点头解释道。
  我见状也开口道:「禹仁,槿乔,我肯定也要参加这个任务的。这种需要随机应变和急智的场合,正是我大展拳脚的时机。」
  景伊和孙倩被我有些自吹自擂的话逗笑了,孙倩的眼神尤其有些玩味,但她们看到薛槿乔,秦喜,和唐禹仁三人的反应时,却惊愕地发现这好像并不是玩笑。
  唐禹仁有些沉重地说道:「正因为需要你的智谋,才不能让你冒险潜伏。万一我们遭遇不测,至少后方还有你可以出谋划策。」
  秦喜也有些担心地插嘴道:「你上次伤得那么重,一身内功尽失,万一需要对敌的话,怕是难以自保,还是留在汴梁更好。」
  薛槿乔站起身来道:「好了,这些问题可以单独商量,待会儿我要去军营向将军汇报,先告罪离开了。若对任务细节有问题的话,问禹仁和青山都可以。若不介意的话,亦可留在薛府吃一顿午饭。青山,帮我照顾诸位客人。希望……明日能够再见。」
  「是,小姐。」
  丽人的眼神在我身上逗留多了一瞬,凛然的凤眸中在与我对视时少了上位者的威严,多了几分关怀,但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抱拳离开了。
  薛槿乔走了之后,景伊和孙倩向唐禹仁和刘青山继续询问,秦喜则和我与真守站在一旁闲聊。
  「真守师傅亦是第一次下山么?」
  真守和善地笑道:「小僧在去年通过了寺中『金刚堂』的考验,因此得以每年下山三月,积德行善。汴梁与濮阳均是小僧为数不多亲身见识过的城池。」
  秦喜介绍道:「真守师弟是真字辈的青年才俊,虽然武功没有大师兄真离高,但机敏灵活,是下山助力战事的关键弟子辈之一。师弟,韩良是我与禹仁的生死之交,也是我对你说过的,怀化外与闻香散人一战的三人之一。」
  五台寺这一代的大师兄,」伏魔禅杖「真离的名头我也听说过,也是堂堂的二流高手,不过因为三年前快三十岁时才下山行走江湖,名声相对薄弱。
  真守行礼道:「善哉善哉,久闻秦兄描述怀化之战种种凶险之处,韩施主实在是个勇者,小僧有礼了。」
  寒暄了几句后,秦喜皱眉道:「韩良,禹仁说得对,青州军部论对青莲教与叛军的了解,怕是没人比你们俩人深。哪怕这次人手奇缺,不得不依赖禹仁对濮阳的熟悉,我们也不能冒险将你也派去。」
  我解释道:「秦兄放心,我过去几个月有了奇遇,如今功力尽复,甚至更上一层楼,这次任务绝对不会拖后腿。」
  秦喜和真守都表情奇怪地看着我。秦喜看我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问道:「这个,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是亲睹你当时的伤势的,实在难以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仙家手段能让你完全恢复过来。」
  我神秘地笑道:「这其中自有原因。今晚秦兄和禹仁来我家,咱们聚一聚,如何?真守师傅若是不介意的话,自然也欢迎前来。」
  真守识趣地没有接受,而是说自己需要与师兄弟们商量离开之前要交接的事务。
  这时景伊和孙倩看起来也问完问题了,但脸上的矛盾依旧清晰可见。她们礼貌地道别后便同行离开了。
  我嘻嘻哈哈地揽住唐禹仁的肩膀道:「禹仁,今晚你我秦喜来我家好好吃顿饭,叙叙旧,不得推脱。」
  唐禹仁难得地笑了笑:「正有此意。我得去向曹校报告,但今晚酋时必到。劳烦小玉和弟妹了。」
  我在薛府处理了半天文件,但主要还是在与刘青山讨论这次的潜伏任务。濮阳作为能够容纳二十万人的大城市,人流量极大,哪怕最近一个多月里因为被宁王军包围的缘故,相对更难插进细作,也有不知道多少朝廷密探在其中收集情报。饶是如此,也只确认了右护法大概率尚在濮阳,并未离开。宁王军的保密工作确实做得到位,也实在是让我们有些伤脑筋。
  我看着手中的笺纸沉眉思考。右护法与何定远再厉害,也不可能两个人管理这么大一批兵马和青莲力士,肯定会有参谋、策士、与手下的副将。但这些人明明已经打下濮阳了,在城里却极少在外露面,甚至除了必要的管理人手之外,许多人依旧呆在宁王军驻扎在城外的军营里。想要潜入这种地方,比潜入城内打探消息要难数倍。
  已经提防着我们的潜入和刺杀了吗?啧,不好对付啊……理论上来说,右护法最安全的做法有两种,一种是群星捧月地在诸多高手的严密保护下出入指挥,另一种则是完全销声匿迹。在攻打濮阳时,他采取的是第一种做法,但现在城陷了,右护法似乎就完全隐藏了起来,让我们无从下手。
  我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沉吟。这个潜伏任务明显是被赶鸭子上架,框架和流程完全是从普通的军部细作情报战工作抄来的,由于时间紧急,根本不是仔细斟酌与分析之下,手段、目标明晰的针对性作战。这种任务说实话,撞运气的成分大于所有其他考虑,只是我们这些主战派迫不得已的反应。
  我们想要做的,能做到的,濮阳潜伏的军方细作已经在做了,甚至能做得比我们更好,更专业。那么,我们这么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过去,真的会有效吗?或者说,有什么是我们能够补漏的,或者有什么特别的角度可以利用?
  我思考了一阵后,没能想出什么来,便将这个潜伏任务放进团队群聊里,想看看同伴们有什么意见。
  大概半个小时后,颜君泠首先回复了:「建宁外松内紧,你们潜入成功的话不能松懈。有一件事是我注意到的,那就是建宁的人力资源非常吃紧,无论是武力方面还是政府治理方面都奇缺能人,以至于我的门派有好几个明显对宁王军没有任何忠诚的高手都在军中任职了。濮阳刚被攻陷,管理起来肯定会是个极大的难题,人手缺少的问题只会更严重,也许不得不直接任用不少濮阳官府的原班人马。这些人或许可以作为突破口。」
  我的思路豁然开朗,好主意!我与颜君泠交流了几句,就着她的思路继续讨论了一阵,发现谭箐也上线了。
  「谭箐,濮阳这趟差事你赶得上吗?」
  「赶得上赶得上,我这边还有点小手尾,但很快就能搞定了。到时候去濮阳才两天路程。」
  「那好,你可以做奇兵跟我在城内会合。」
  一旦有了头绪,关掉了群聊后,我脑筋急转地想出了数个在濮阳能够尝试的方案,不由得直点头。我拜托刘青山帮我整合一份濮阳衙门的资料,阅读一番后,整理出了几个最有潜力的计划,然后仔细地写成文书请刘青山转交给薛槿乔。
  这个清矍的中年人听到我的分析之后,不住地抚须道:「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小韩。嗯,薛家有数个关系相当亲密的同盟在濮阳官府做官,也许可以考虑冒险与他们接头……你放心回家招待禹仁和秦喜吧,我会让小姐知道的。」
  虽然仍然可能无济于事,但好歹也有了个方向,比之前完全试图去碰巧的计划好多了。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9:20:03

第一百四十一章:她的任性
  我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不少菜。汴梁内城外的菜市场热闹依旧,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难民在这里更多,以至于官府派遣了几个衙兵在街头,确保不会出事。
  我接过从一个身材粗壮的屠户那儿买的三斤猪肉后,下意识地掏出半两银子,却对上了王姓屠户略带歉意的眼神:「对不住了小哥,今天肉价又涨了,三斤猪肉现在要九十铜子。」
  我又摸出半角碎银,疑惑地问道:「又涨价了?再这么下去,谁还吃得起肉啊?」
  王屠户苦涩地说道:「俺们也不想的啊,俺婆娘在邻家裁缝做些针线活,听说一匹粗麻布已经升到五十铜子去了,比肉还贵。隔壁的郑老农说哪怕有官家的严令,不得超过一石四十铜子,也有不少粮商将一石米卖到一两银子去了。再这么下去,不只是肉,俺们饭都吃不上了。」
  我心中按照以往的购买力计算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惊。两年半前我初临燕朝位面时,一石米大概四十公斤的样子,不过二十铜钱。现在短短几个月内便被粮商飙升到五倍的价格,简直吓人。这还是在良田遍地的富饶青州,若是在土地贫瘠的冀州的话,粮食价格恐怕已经高到平民百姓无法承担的地步了。
  就在今早,我给了刘氏母女大概一两半的银子。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钱让她们接下来的两个月都吃饱饭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看来,可能只够她们撑到月底了。
  王屠户像是有着满腹牢骚,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听人说濮阳打得好狠,俺是信的,过去十几天逃到汴梁来的人越来越多,官家都救济不过来了。这不,昨天早上有对苦命的夫妇挨户敲门想要卖女儿,说是卖不出去的话,自己和女儿都没活路了。俺那婆娘差点便心软了,被俺赶进屋里没能插嘴,今儿还在唠叨。俺们养自己的儿女都要养不起了,哪有那闲钱啊?」
  我久久未能回答,最后只是叹道:「世道不平啊。」
  「世道不平啊!」王屠户左右张望了几眼,压低嗓子神秘地说道,「听说不少人在俺们汴梁发现也过不下去后,准备原路回濮阳去了。」
  我疑惑地问道:「再差也不能回到早晚会被攻陷的地方吧?而且贼过如梳,兵过如篦的道理想来大家也是懂的,为何如此冒险?」
  王屠户无奈地说道:「这俺就不明白了,听人说那叛军待降民极厚,收买人心,但漂亮话谁不会说呢?咱们官家天天发粥,极力赈灾,不比那贼人的谎话实际?」
  闲聊了几句后,我心事重重地带着食材回家,一路上不住地在回想着今天城内所见的灾民。
  一直以来燕朝的这场内战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一个我为了梁清漓和小玉的长期安危不得不介入的「难题」,一个任务而已。但对于所有的燕朝子民来说,这场战争是已留下深刻伤痕的,彻头彻尾的灾厄,是卷席了大燕天下无法避免的时代洪流。这次回归,尤其是今天的所见所闻,逐渐让我意识到,只要我想与自己爱的人建筑一个幸福平和的家庭,便无法持有置身事外的态度。而若我能为消弭这场灾祸出一份力,让诸如刘氏母女,与那家不得已要卖掉女儿谋生的人免于苦难,那……也不赖。
  回到家里,梁清漓正在院中练习剑法。她笑着上前与我拥了拥,然后继续回到修行。我将食材放到厨房后,便回到院子来看她演练从林夏妍那儿学来的《离情剑法》。梁清漓穿着样式简朴的练功服:简便的灰色短衫与长裤,并且扎起了长发。丽人长剑在手,黛眉微沉,杏眸含霜,秀美的脸庞上柔弱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干练的英气,一起一落动作矫健,已有几分女侠风范。
  离情剑法共三十六式,是一套很矛盾的剑法。剑招轻盈优美得不可思议,一举一动都仿佛在演绎百转千回的绕指柔情,但瞬间的转变中却又能立刻激起无比凌厉的肃杀剑势。以剑谱本身的招式与剑势来看,即可缠绵悱恻,情意剑式绵延不绝,亦可狠辣决绝如断情之刃,讲究的是收发自如,攻守合一,剑势招法流转于一念之间。
  唐禹仁对这套花间派有名的剑法有所了解。当然,世上留下了名号的武功,他基本上都有所了解。他曾对我说过,虽然离情剑法理念和剑招极为高明,但是修习、应敌时需要寄托一股相应的意念和情思,否则无法发挥出十成效果来。而以情意驱动剑法,虽然威力大,但一个不小心也容易影响到自己的心境,所以必须万分小心。
  「二十年前花间派有一个名扬江湖的长老,燕无双,便是以此套剑法跻身于大燕屈指可数的顶尖高手之例。不过据说燕无双是受了极深的情伤后才能以深情与愤恨为引子,将离情剑法推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也因此过度沉溺于极端的爱与恨中,显得有些疯疯癫癫的。要是弟妹准备认真学习这部剑法的话,必须要小心不能过度沉浸于灌注于剑法中的情意。」
  而此时我看到自家媳妇翩翩地踏着凌波步伐,手中的长剑上下飞腾,挥洒着银亮的剑光时动作却出奇地小心翼翼与轻柔,像是在起舞,又似在诉说。但我的感应中,却察觉得到深藏于银练中的杀气。明明梁清漓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份含而不发的森冷之意却比剑刃的锋芒还要令人不安。
  而这份杀气的来源,我也有几分了解。
  梁清漓挽了个剑花,收式回气,那森冷的杀意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她笑吟吟地坐在我身边亲昵地啄了啄我的脸颊,然后开始清理长剑。
  在她拿起一旁的手巾仔细地拭抹剑身时,我说道:「今晚禹仁和秦喜都会来,没关系吧?」
  梁清漓抬起头有些惊讶地说道:「唐大哥已经回来了吗?好啊,奴家待会儿与小玉去准备。」
  「嗯,难得他们两人都在汴梁,我得下厨好好招待他们一番。」我顿了顿,又说道,「清漓,今早禹仁带回消息了,濮阳破了。」
  梁清漓的动作停顿住,将铁剑与手巾放下,安静地说道:「……夫君说过,这只是时间问题,看来又说对了。」
  我凝重地说道:「今天在薛府,槿乔召集了好几个从六大派来到青州的同僚,准备派人到濮阳潜伏,刺探青莲教右护法的消息。我已经接受了。」
  我对她简略地描述了一番这次的任务,并且将自己下午从受到颜君泠启发的灵感与计划也详尽地讲解了。
  梁清漓只是轻轻地摇着下唇,眼神有些忧愁地问道:「非去不可么?」
  我略带歉意地说道:「是的。今早我看到一对行乞的母女,跟她们聊了一阵,突然觉得自己无法置身事外。我总觉得自己能够为这场战争做出贡献,让这些一无所有的人能够重拾生活,能够让那些对于明天的命运惶惶不安的人可以安稳地生活下去。」
  「但是更多的是,我意识到,我想要你,想要小玉,禹仁,和所有我在乎的人都能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不被战火沾染的时代。也许我有些不自量力吧,但是,脑中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是我能够做到的事。」
  梁清漓挽起我的手臂,柔声说道:「奴家也如此相信呢。夫君在顺安做的事迹在奴家看来已是不可思议了,再多的,以夫君的才智,也必定能够成功。奴家只是无法不担心。」
  我将她拥入怀中,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实在不是一个让伴侣省心的人。」
  梁清漓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张口又闭口几次后,似乎鼓足了勇气,悄声说道:「奴家……奴家也要与夫君同行。」
  「什么?」我愕然应道。
  梁清漓没有回应,而是站起身来,有些嗫喏地自言自语道:「奴家说过的吧?以后,奴家便要像夫君一样,守护自己心爱的人。所以,容奴家任性这一次,与你共赴难关。」
  我本能地想要否决,但爱人死死地咬着嘴唇,有些惨白的脸色却让我止住了自己。她的脸上有彷徨,有迟疑,有惧怕,甚至在那瞬间,我以为她说完这句话后会哭出来。但是她没有,眼中所有的犹豫不决化作了倔强,定定地看着我,双手紧紧地攥成拳,身躯在微微地颤抖。
  「……抱歉,让我想想。」
  我艰难地在震惊中吐出这几个字后,陷入沉思。梁清漓是明白我的为人的,那么她为何会对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表现得这么动摇呢?或者说,为什么对我的反应如此惧怕,还是仍然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于是梁清漓站着,我坐着,就这么陷入微妙的沉默。我想要劝说,想要解释,也想要断然拒绝,却始终被心中那似乎捉摸到爱人心思的念头阻止了。最终,看着她被我的无声的反应闹得有些慌张,却又努力使自己坚定的模样,万千思绪化只作做了一句询问。
  「清漓,哪怕我不愿你如此冒险,你也坚定如此吗?」
  梁清漓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关节被捏得发白,但仍然平静地说道:「是的。夫君曾说过,奴家是自己的主人,只要愿意承担后果,那便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奴家日日夜夜为夫君的肩上的职责寝馈不安。哪怕夫君不愿意,哪…哪怕夫君一定会嫌弃如此罔顾大局的女子,奴家也不愿再让夫君再一个人面对危险了。」
  「这,便是奴家想要做的事。」
  原来是这样吗?
  听了这话,明明伴侣想要亲身涉险,甚至可以说完全违背了我参与这些危险任务的初衷,我却不由得笑了。
  「……那就做吧。」
  梁清漓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问道:「真……真的么?」
  我也站起身来,笑道:「你是我的爱人,我的伴侣,是与我共度难关的后盾。但你也是个自主的,自由的人。既然这是你认真思考之后,得出的意愿,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也许有些事情是我能够以爱情,以夫君的名义来阻止你的,但是,不是在这里。这次的潜伏任务虽然危险,却没有严重到需要我以这种理由来禁止你参与……」
  那后半的解释还没完全说出来,我便被泪眼婆娑的恋人扑过来的拥抱打断了:「夫君!」
  她抱得很紧,埋首在我的颈间,不住地抽泣。许久后,她冷静下来了,破涕为笑地抬头说道:「哪怕是梁家尚在时,奴家都从未想象过,能有一个让奴家这么任性,这么被重视的夫君。」
  我怜爱地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我也是。我从未想过能够与像你这么温柔聪敏,愿意为我奋不顾身的女子在一起。我们俩个都很幸运呢。」
  「不,以夫君的聪明才智,温柔体贴,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有人为夫君倾心的 。」梁清漓在我的嘴上啄了啄,眸中仍然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但奴家却再也遇不到一个能如此尊重奴家的意愿,愿意让奴家自己做主的男子了。」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脊。我们静静地在温暖的阳光下相拥,沉醉于这心意相通的喜悦与温柔。直到屋子里传来小玉准备做饭的呼声,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为晚上的聚会做准备。
  「喏,若奴家能与夫君一起去濮阳,得安置好小玉才行。」梁清漓牵着我的手呢喃道。
  我笑了:「小玉是个大姑娘了,不必太担心。不过,也许送她到薛府住几天最好。」
  「嗯,奴家听夫君的。」
  天际的光芒开始过渡到艳丽的橘色时,唐禹仁与秦喜一起到了。我笑着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秦喜手中提着个装了糕点的小篮子,道:「初次登门,不知该买些什么,听说汴梁的醉春风面点是城中一绝,希望你们会喜欢。」
  「多谢多谢,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尚未过门的媳妇,梁清漓。这是我的干妹妹,张小玉。清漓,小玉,这是我的朋友,玄蛟卫秦喜。」
  秦喜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弟妹好,小玉好。韩良跟我是过命的交情,以后有任何事,都可找我帮忙。」
  「多谢秦大哥。」梁清漓捻着裙角回了一礼。小玉也照样画葫芦地行了一礼。
  唐禹仁过去几个月只要不是在出任务,每隔半个月就会被我硬拉着来家里吃饭,所以倒是没有那么生疏,只是点头问好。
  我带着秦喜参观了一下屋子后,一起来到主厅。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五菜一汤。菜式也没有什么特别精美的,但主打一个量大,因为在场的众人都是练武的,饭量大得很。大家就坐之后也没有客气,直接吃上了。秦喜坐在我左手侧,对我们精心准备的菜肴大加赞赏:「听说有好几道菜是韩良做的?」
  梁清漓微笑道:「是的,夫君很喜欢烹饪,今晚招待秦大哥和唐大哥,亲自下厨。」
  小玉也添了一句道:「韩大哥每天都要做饭呢,我从没见过家事这么勤的男子。」
  秦喜哈哈大笑道:「妙啊!怪不得韩良能赢得这么美丽贤惠的女子的心。这种体贴的夫君,又有谁不会想要呢?却是胜过那些只会念叨『君子远庖厨』的傻子无数了。」
  我问道:「秦兄呢?在五台山上想必只能吃斋是吧?有时候会不会想自己动手做顿饭吃?」
  秦喜摇了摇头道:「不,对伤员和需要养身子的宾客、病人,虽然提倡吃素斋,但五台寺并不禁止荤腥。这也是我十分敬仰五台寺师傅们的原因之一。他们虽然严守规则,但并不迂腐,也十分通情达理。哈哈,不过我的手艺就不怎么样了,每月的俸禄有不少的都要花在酒楼里。老唐的厨艺倒是不错,他是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
  唐禹仁淡淡说道:「我向薛府的毛大厨请教过,他对医膳造诣极深。懂得如何搭配食膳,对调养身子,武功修行,都有莫大益处。当然,阿良与小玉做的菜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我与秦喜会意一笑,这真是唐禹仁的风格。
  虽然在场的三个男人都算得上江湖人士,但我和唐禹仁都是滴酒不沾的人,秦喜也养成了不沾酒的职业习惯。梁清漓与小玉就不用说了,在聚香苑见多了醉生梦死的场景,如今除非兴致来了,也对酒精没兴趣,于是乎众人只是以茶代酒。
  「说起来,秦兄,我还没听说过你的家事呢。禹仁是青州人,但几乎从来不会谈起自己的身世。你呢?」我好奇地问道。
  秦喜答道:「没什么好说的。我是应天数十里外一个小镇子上的人。爹娘是土地里刨食的,从小就在一片清贫中长大。在我十二岁那年,一个路过应天郊外的玄蛟卫借宿了一晚,与我闲聊时发现我资质不错。当他在应天的任务完成后,写了一封推荐信给我,说是可以去燕武院习武。那时我家本来就入不敷出,我便去燕武院试了试运气。没想到还真的能留了下去,吃上了官家饭,后来一路做到玄蛟卫的位置来,也算是不负当年焦先生的一番苦心了。」
  「焦先生便是当年推荐你的玄蛟卫?」
  秦喜咧嘴笑道:「嗯,可惜他在我被选入玄蛟卫的两年前旧伤并发逝世了。反倒是我那操劳了大半辈子的爹娘靠着我的俸禄享了几年清福,最后也在景泰八年走了。也好,如今应天陷落,也没有牵挂担忧了。」
  「秦兄没有兄弟姐妹么?」
  「有一个长兄,但早早便断绝关系了。若不是为了尽孝,我加入玄蛟卫之后亦不会回老家。」秦喜如此回答时,神色有些冷漠,转而对我问道,「你呢,和弟妹是如何认识的?」
  我挑眉看了梁清漓一眼,不知道她想透露多少。梁清漓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臂,正色道:「奴家原是越城本地一个小家族的闺女,家父是仓部主薄。在数年前的赈灾案中,家父因罪入狱,奴家也不幸落入青楼卖笑维生。后来奴家与夫君在他为薛小姐探查青莲案时在聚香苑相识,日久生情,而夫君也助奴家与小玉脱离青楼,一起来到汴梁。」
  秦喜举起茶杯道:「韩良眼光好啊,弟妹亦是幸运的人,郎才女貌,干杯干杯。」
  我们碰了碰杯子。唐禹仁这时也说道:「我记得你们跟我说过梁父入狱的这个案子,还在寻找其中的内情,因此我也研究了一番。弟妹,你可否知道是谁让你父亲受罪的?」
  梁清漓苦笑道:「奴家不知。当初家父入狱之前只是对奴家等人说过,这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替人顶罪,却不知究竟是谁做的。」
  我皱眉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按理来说,当初真正该为建南赈灾一事负责的人,是最有可能的幕后黑手。你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的人物么?」
  梁清漓沉默了数秒后,悄声道:「只有过一个。当初梁家被抄,奴家将被卖入聚香苑那日,曾有过一人前来,想要奴家做妾,说如此能够免于牢狱之灾。所幸越城衙兵甚是称职,将那人赶了出去。他骂骂咧咧的,说自己堂兄是个大官,奴家不过是个罪籍的贱人,等等恶言恶语……也许那人与家父遭罪有关。」
  我握住了恋人有些冰凉的手掌,无声地抚慰她。
  唐禹仁脸色冷峻,缓缓说道:「燕律虽严,却也无有随便将无辜的官员家眷卖入青楼的规则。除非是犯了大错的官吏,或是……有人从中作梗。除了真正的犯人之外,我想不到有谁会如此心狠手辣,不顾牵连地行事。而他的手段和处理后事的安排确实很干净。」
  秦喜似乎听出弦外之音,接道:「但他没想到『灰蛇』这样的人物会介入此案,是吧?禹仁,你发现了什么?」
  我的好友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与梁清漓:「当初负责统筹越城赈灾粮食的仓部官员有许多个,更有十数个小吏参与筹备粮食的工作。其中大部分或多或少地受了处罚,也有几个仍在越城任职。但其中一人我却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寻出他原来在这件案子里也算是个负责人。奇怪的是,此人并未如其余者那般,受到过多责罚,而是在过去的数年里转到青州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禹仁的结论已经呼之欲出了。梁清漓虽然神色如常,桌下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掌,紧张万分。
  「若我没查错的话,当初真正应该为此事负责,最可能使得梁家与其他仓部官员家破人亡的人,叫做严觅。」唐禹仁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也是如今的青州通判,军部钱粮官,官居正四品。当真是官途亨通啊。」
  我失声道:「严觅!?他如今负责统筹整个青州战事期间的后勤辎重,对田将军直接报道啊!」
  「没错,正是他。「唐禹仁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脸色苍白的梁清漓道,「抱歉,弟妹。此人身处要职,更是确保军饷到位的关键人物,短时间内我们怕是无法为你复仇了。」
  梁清漓起身对唐禹仁深深地施了一礼:「多谢唐大哥为奴家如此用心。请……请勿担心,奴家晓得轻重的。哪怕不是为了奴家,也要为夫君着想。」
  唐禹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不必客气,你是阿良的媳妇,这是我应该做的。」
  梁清漓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小玉投来关心的视线。我在梁清漓耳边悄声道:」没事吧?」
  「嗯,奴家只是想……仔细想一想。」
  一阵沉默后,唐禹仁岔开话题问道:「我看了你今天准备的任务提议,很有帮助。虽然这个潜伏任务不过是我们情急之下东拼西凑弄出来的计划,但现在也许能有些确凿的方向了。」
  「嗯,无论是试图寻找可以依赖的人物,还是招降重要官员的缘由,也许都能借此让我们抓住右护法的踪迹。无论如何,也比毫无头绪地在敌人腹地乱逛好。」我看了看唐禹仁和秦喜,突然咳了两声,问道,「说起这个任务……你们觉得,若是再加一个三流高手进入队列,是否可行?」
  秦喜扬眉问道:「哦?是谁啊?如果有潜伏的经验,那其实也不错,不过薛小姐怕是会严格地排查除了今天在场之外的人。」
  我干笑道:「呃,这方面不用担心……因为她是我媳妇。」
  梁清漓这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的。这次奴家想与夫君同行,助他一臂之力,两位兄长觉得可行么?」
  唐禹仁难得地没能控制住面部表情,嘴巴微张,与秦喜面面相觑,半晌没能出声。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9:34:40

第一百四十二章:利用的筹码
  一阵尴尬的寂静后,还是唐禹仁首先开口了:「弟妹,我知道你习过武功,甚至可能比韩良身手还强,但这种出生入死的潜伏工作,并不是单纯的武功高强就足以胜任的。哪怕你功夫有成,去了也不过徒增风险而已。不仅是陷自己入危险,更会让所有同僚也有暴露的危机。这种后果,你承担不起。」
  秦喜听到唐禹仁毫不客气的评价,连忙圆场道:「禹仁的意思是,这种任务里身手反而是其次。要当一个合格的细作,需要见多识广的眼界,临危不惧的心智,还有随机应变的灵敏。这些东西除了少数人能天生具备之外,只能由残酷的训练或者生死间的磨砺炼成。弟妹的心智虽然一定在聚香苑遭到了磨练,但终究是不同的战场。
  唐禹仁淡淡地说道:「我不是针对弟妹。槿乔这次任用那几个六大派弟子辈,谈不上是好棋。实际作用与招募弟妹这样的无关人士无异。你我三人,加上另外那个能够腾出手来的玄蛟卫,便足够了。再多的,不过是平添累赘而已。事实上,我明天便准备跟槿乔和宗勤师傅如此报告。」
  这番不留情面的批判一出,不仅是想强撑着不气馁的梁清漓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我和秦喜都有些讪讪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才叫做「不是针对你,而是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啊。我毫不怀疑,若是真守,景伊,和孙倩在此,这个男人也会面不改色,一字不改地说出这些话来。
  「禹仁嘴下留情啊,清漓主要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如此提议。至于其他那几个人嘛,没办法,槿乔坐在那个位置,不只是为了任务着想,也要顾及到她作为武林派的立场。要是不让麾下的武林人士做出点功绩来,那哪怕有她和宗勤大师的背书,也无法让我们的意见起到多大的作用。」我干咳道。
  「嗯,弟妹莫误会了,我不是刻意贬低你。呵,可笑的官场权衡。不过……」唐禹仁话锋一转,沉吟道,「你的身份,或许会在这次任务起到些作用。若是要带上那几个生手,那再添一个也无妨。嗯,倒不如说,你能起到的效用,比那几个人还要多。」
  「禹仁的意思是……啊,我明白了。」我反应过来,对梁清漓说道,「清漓,你的师承或许可以起到一定作用。对,这层关系不用白不用,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喜作为唯一不知情的人有些疑惑,但很识趣地没有多嘴,只是静静听着我们交谈。梁清漓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浅笑道:「秦大哥,奴家在苑里,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几分花间派的武功。不过自从夫君将奴家解救出来,并说清楚利害关系后,便没再与花间派的人有干系。还请秦大哥为奴家保密。」
  「原来如此,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秦喜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问道,「韩良,你说我们可以利用弟妹这层花间派身份,具体想怎么办?」
  我解释道:「花间派的镇派神功『牝牡玄功』是炼气双修的无上大道,这部内功也是叛军得以培育出青莲力士大军的关键。无论是养伤修炼还是巩固境界,都需要与伴侣双修才行。根据军部的情报,这些双修伴侣中的女性不仅是鼎炉,本身也是叛军的重要战力,花间派则在管理这些女性高手这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此右护法麾下必有不在少数的花间派子弟。清漓可以凭借这份传承刺探一番,看看能够触碰到叛军上层的消息。」
  「事实上,我的伤势之所以稳定住了,便是有赖能够与清漓修行牝牡玄功。」
  唐禹仁点头添道:「没错,牝牡玄功所炼就的先天元气对疗伤与精进修为有奇效。青莲教右护法在此前虽是一流高手,但从未以勇武著称,叛军起兵后他却力战数位将军与凤阁高手不败,我怀疑他自己也与花间派高手双修了。」
  「而若真的如此的话,他在青州征战,不可能不与双修对象同出同入,确保能够一直修行、疗伤。因此若能找到这个花间派高手的话,便能够顺藤摸瓜地找到右护法。」我接过唐禹仁的解析继续说了下去,与他互相点了点头。不愧是我的最佳搭档啊。
  梁清漓与秦喜看着我们一来一往地分析得头头是道,均是露出了佩服之意。梁清漓挽住我的手臂笑道:「夫君与唐大哥当真是足智多谋呢,好厉害。」
  秦喜咂舌道:「军部没有大力提拔你们俩人作为参谋,实在是我们的损失。不过,叛军要对付你们这两个,够他们头疼的了。我现在真的觉得你们俩人中至少有一个得留在汴梁出谋划策,以防万一。」
  唐禹仁不置可否地说道:「军部谋士真就没有比我们心思更缜密,思考更周全的人么?未必,但是到了那个位置,不仅仅是出了好主意便有用的。我还是宁愿脚踏实地在前线做事,而不是听着那些军官们扯皮。对了,秦喜,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内伤治愈了么?」
  秦喜挠了挠后脑勺道:「功力是恢复了八成左右,内伤也好了大半,多亏了宗行大师亲自出手耗费功力为我疗伤。这次实在是欠了五台寺的师傅们一笔大大的人情啊……不过他也告诉我,哪怕伤愈了,此生恐怕也是无望《三分焰元决》第五层了。唉,二流境界,二流境界,从此止步于此了。」
  这个此前显得玩世不恭,混不在意自身困境的男子长长地吁气,露出了落寞的神色,但是这份伤感转瞬而逝,他关切地问我道:「你呢?当初你的伤势可是我们中最严重的。」
  伤势么?我不由得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距离与闻香散人的那一战已过去了整整一年了。闻香散人的两掌不仅是皮肉骨头的伤害,还将我小半肝脏都给打碎了,若非是有了飞龙寺圆海住持学自五台寺真传的医术和大量珍贵的药草为我悉心调养,小命早就没了。
  过去的大半年里,哪怕有着牝牡玄功的疗伤效应,我和梁清漓的修为毕竟太低微了,没能起到改善根本的作用。不过,温养五脏之气的修行能让五脏残缺的我维持身体的日常运转。除此之外,薛槿乔为我搞来的五台寺特供药膏和药草也是维持着不恶化的关键,每天早晚都要灌下一碗又浓又苦的药汤,才能勉强控制住伤痕处的剧痛。回到大燕之后,亲身体验着这份痛苦,哪怕才过了不到一周,我也已经被折腾得心情有些低落了。
  压抑,无视,苦闷,暴躁,忧郁,面对这份伤痛,我作为病人将心理创伤的各个形态都亲自体验个遍了。也多亏身边有梁清漓和小玉对我报以无限的耐心和温柔,悉心地照顾我,才能在过去的数月里保持一个相对健康的心态。但是要说我因此走出了阴影,那还是痴人说梦了。也许等我和梁清漓修习到五气轮转,阴阳相生的高深地步,能够将伤病除根,但那至少也是二流顶尖的水平了,十年内无望。
  「还是很他妈的痛,说实话。」我承认道,「有时候想起这份痛苦要伴随我至少数年,甚至十数年,除非我能功力大进或者找到疗伤的契机,我恨不得给自己来个痛快的。」
  我感受到梁清漓拥住我手臂的力道加深了三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这只是偶尔的软弱而已。有清漓和小玉在我身旁,还能和你们像现在这样,倒倒苦水,共同分担一下这段经历,还是能够继续的。最重要的是,还是能够做咱们该做的事,杀该杀的人。」
  唐禹仁和秦喜都露出了相同的,了然的笑容。这是独属我们三人的,从惨烈的共同经历中铸就的纽带。纵然痛苦,却也象征着彼此的信赖。
  唐禹仁看到我和秦喜期待的眼神,沉默了数秒后,轻声说道:「相对于阿良的伤势,我倒恢复得不错,也已经适应了独臂的生活了。但是这次任务,我会用上义肢。」
  适应了独臂的生活了么?再怎么适应,失去了一只胳膊,也怎么可能就这么揭过了呢?但是我知道这个男人向来都习惯将所有的痛苦留给自己承受,便是我这个生死之交,也只在屈指可数,只有我们两人谈心的时候,见过他透露对于残疾的怅然。
  不过义肢,我怎么不知道唐禹仁还有这手准备?我连忙问道:「咦?禹仁,这义肢是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淡淡地笑道:「这是我年前回到燕京不久后,左统领为我从神机营那里秘密订制的。灰蛇断臂之事虽然相当隐秘,但也不是完全无人知晓。然而这份消息既然连你都不知道,那我们的敌人更没有理由知道了。此前佩戴义肢潜行入濮阳,效果颇佳,希望能继续起效。」
  神机营是京师直隶的机构,不知道有多少能工巧匠在其中,比起为大燕格物致知的天工部,神秘许多。被官方严禁控制,连玄蛟卫都寻常难求的手弩,连弩等杀器便是神机营的研究成果。有神机营的工匠出手,做出来的义肢效果恐怕不会仅仅是摆设,而是真正能够在日常生活派上用处的东西。我们都有些佩服,义肢硬生生地憋到有任务了才将之作为变换身份的手段用上,这个家伙也太能忍了。
  「这次任务凶险难料,我们应当做好充足的准备。阿良,弟妹,明天我们四人最好一起讨论一下需要留意的事项。尤其是弟妹,从未有相关的经验,能学多少是多少。」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敲定了梁清漓加入这个小团体的定位和原因,有了唐秦两人的背书,薛槿乔想来不会拒绝。
  在他们离开之前,我拉着唐禹仁到一旁说话:「禹仁,能不能帮我查查严家?」
  唐禹仁毫无讶色地说道:「我就猜你会这么想,所以已经托人去搜集严觅和越城严家的情报了。炙手可热的青州通判,可不只你们俩个人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啊。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我笑道:「还是唐兄懂我啊,多谢了!还有就是,这次濮阳一行,我准备了一份秘密武器。」
  唐禹仁疑惑地问道:「什么秘密武器?」
  「我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友这段时间也在青州,她能力十分强劲,潜入濮阳易如反掌。我已经跟她联络上了,如果在濮阳需要额外援助的话,她随时能够帮我们一把。」
  唐禹仁皱眉道:「多一个知情人便多一份风险,弟妹加入进来已经够危险的了,不可再添这些不知根底的人。」
  我摸着下巴道:「放心,宁王军绝对不知道她的身份和能力,而且她绝对可靠。我们也不必泄漏身份和任务,甚至不必告诉她我们在城里。这只是……一道预防万一的底牌而已。作为这次任务的首领,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免得要用上她的时候你误以为是敌人。」
  唐禹仁狐疑地打量了我一阵,最后还是叹气道:「相信你知道轻重的,不到十万火急的时候,不要轻易用外人。」
  「放心啦,我心里有数的。」
  唐秦两人离开后,我们一边清理一边聊天。我叮嘱小玉道:「小玉,清漓要是跟我一起出任务的话,你到薛府住几天,如何?」
  小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呢?我也不小了啊,还跟周大哥和小姐学武了,自己一个人住也没差吧?」
  梁清漓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奴家一点也不怀疑你能行的,但是咱们出门在外,还是不想担心你会出事。」
  小玉懂事地点头道:「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担忧的!」
  清理、沐浴完之后,小玉上床睡觉去了,而我和梁清漓回到卧室,准备做每晚睡前的功课。
  我坐在梁清漓身后,一手搭在她平坦的小腹前,掌心朝上,一手则按在她光滑背脊上的神道穴。丽人漆黑的长发解开发髻,散在胸前,遮住了形状优美的玉笋,右掌朝下地盖住我放在她小腹前的左手。我们合目凝神,共同引导着体内生生不息的真气在五脏与经脉中不住循环。
  牝牡玄功成功蕴养了脏腑五气之后便算是登堂入室了,如若有互有默契的双修伴侣,全心全意地共进,则事半功倍,短短数月内便能进入到下个阶段的采气凝元。多亏了梁清漓「荷尖碧叶」的色相,我与她已快要触碰到了聚气凝元的阶段。一旦能够在此境巩固下来,那便离二流之境不远了。
  若说养气、采气还能算是在大燕武功的正常范围内,那之后的「五德汇通」,「转化阴阳」便是独属牝牡玄功,玄奇之处甚至要超过六大派真传的精髓,也是其来源的层次超越了这个位面的佐证之一。人天生注定的五行根骨竟然能够依靠双修伴侣来弥补不足,平衡偏重,从而达成武者梦寐以求的五气朝元之境,易筋洗髓,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在伤愈之后,全身经脉因为丹田坍塌,真气走火的缘故,伤痕累累,断裂之处数不胜数。按理来说,除非能够有什么仙家手段接回经脉,否则此生再也无法行气运功,修习内家功夫。然而牝牡玄功聚气之处不在下丹田,在中丹田,而且让我能够「借用」梁清漓的内天地,搬运脏腑五气,滋养肉身壮大内息,甚至能够以这个新建立的循环来运用牝牡真气,妙不可言。
  如今有了西联位面化解因果的灵魂洗礼,又有了辛苦修持上清正法的经验,我感觉自己修炼起来晦涩之处尽通,五气聚散离合如臂使指,虽然通过经脉运转真气时仍然凝涩艰辛,实战起来大打折扣,但修炼时五脏自形气象,不受影响,当真是奇妙之极。要是能够这么扎扎实实地再修行几年的话,便可水到渠成地进入牝牡玄功第四层「五德汇通」,开始尝试平衡自身五行,汇通五气,触碰到无数武者求而不得的境界。
  先天之境为何得以超脱朝廷划分的三层战力标准,自成一境?有相当程度的原因便是因为突破生死玄关的武者能够五气朝元,形成五行相生的内部循环,再难出现寻常武者真气枯竭的情况。除此之外,五行相生相克,阴阳统合,内府自成小天地,血肉骨髓生出的是后天返先天的先天元气,可易筋洗髓,延寿健体,更是疗伤的无上圣品。除了牝牡玄功练到调和阴阳的高深境地可复制这个效用之外,先天以下能够掌握这份力量的传承凤毛麟角。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效用,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么一条康庄大道,后天返先天的境界瓶颈不再是无法克服的天堑,而是成为了艰难但有望突破的修行障碍。
  就唐禹仁这个武林百科全书所知,大燕上只有皇储才能修行的帝王绝学《弱水真经》与太清道的掌教真传《凌霄法印》两者能够做到这一点。除此之外,连六大派之首的昆仑派也没有此等神功。
  哪怕是长白山和五台寺的千年传承,也未必有这份能耐。除了底蕴之外,还因为时代是进步的,天下最强的几份武功都是在最近两百年不到的时间里创出的。因此,就算长白山和五台寺有着积累了千年的底蕴和武学传承,比起太清道和姜氏皇族在过去百多年推陈出新,代代出彩的蓬勃创造力,还是输了一筹。牝牡玄功大概率是花间派祖师爷借鉴了货真价实的仙家绝学创出的,但是弱水真经和凌霄法印应该都是本界武者自创的武功,创造者当真是惊才绝艳。
  先天境界,约莫等于上清正法的结丹境,已经半步踏入人仙之途了。这次降临大燕,我已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新手,也因此对牝牡玄功所描述的境界有了充分的了解。若说莲开百籽是高手「数量」方面打破了自然规律的逆天之术,那么牝牡玄功则是在高手的「质量」方面开辟了通天之路的武学。这等绝学掌握在朝廷之外的势力手中,必然是大燕皇族不可能容忍的潜在危机。
  那么为什么连唐禹仁都不知道这是一部直通先天的玄功,比起皇室和太清道至高无上的两部绝学都毫不落下风呢?是因为花间派这些年来的保密工作如此成功,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因素?我不由得生出这些疑问来。
  收功之后,我依然闭目,回味着五脏间活跃的元气。唯有在修习牝牡玄功时,身子的伤痛才会减轻到可以忽略的地步,这是连药草镇痛都做不到的效果。也许是因为在心心相印的神交中,意识与灵魂的清明可以让我超越身体的桎梏吧。
  嗯,也是因为如此,我和清漓才会每晚都雷打不动地要修炼上这么一个时辰。不仅是为了彼此的武功修行,也是在帮助我管理伤痛。
  我拥住恋人,将下巴搭在她的雪腻的香肩上说道:「今天麻烦你和小玉了。不用担心秦喜,他守得住秘密。禹仁也知轻重,肯定会叮嘱他的。」
  梁清漓依在我身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言语。我感觉到她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安慰道:「你不是在为禹仁今天说的话生气吧?我代他给你报个不是,他这人就是太直白了,不过也是因为他当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才会这么说,你别太在意。」
  梁清漓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唐大哥忠言逆耳,是真正为夫君和奴家着想的人,夫君有这样的挚友,奴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识好歹。」
  既然不是这个,那么……我思忖了数秒后,试探性地问道:「那,清漓莫非是因为今晚提起的梁家往事,心有不平?」
  怀内的人儿稍稍抬起头来,舒眉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奴家的心思夫君都尽数了解呢……确实如此。
  她低落地说道:「奴家曾无数次想过,为梁家的下场负责的人如今会在何方,又有什么样的下落。但奴家实在是没想到……也许亦是不敢想象,这种害得数家小吏被抄家,更是使得成千灾民饿死的狗官,所获得的惩罚竟然是将这官位越做越大。」
  梁清漓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老天爷何其不公啊。奴家又能对正四品的大官爷,做到什么呢?」
  我沉默了片刻后,答道:「不,不是老天爷不公。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苍茫,与人何干?要为人立规矩,赏善罚恶的,终究是人们自己。而大燕官府既为大燕的千万子民的管理者,那大燕国界内的不公与冤屈,便是大燕官府的责任,是六扇门的失败。」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严厉:「上到朝廷官员,王公贵戚,下到平民百姓,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受到审判,无论贵贱贫富。但这世道,似乎从来只有后者被律法碾压,少有前者被公平定罪。侠以武犯禁。若官府顾忌于青州通判的身份能量,不能或者不愿还那些无辜受害的人们一个公道,无法为梁家洗清冤情……那便只有我们亲自动手了。相信我,清漓,我们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报应的。」
  梁清漓别过头来,眼中隐隐带着泪光,将温润的红唇深深地印在我的嘴上,唇分后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奴家应该劝说夫君,不要为了梁家的陈年往事不顾大局,置身于险的。但是……做不到呢。夫君能有这份心,奴家好快意,哪怕是要因此堕入无间地狱,亦无怨无悔。」
  我抚了抚她的脸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恰恰是有大功德的一件事。放心吧,我太懂禹仁这人了,他表面上阴沉冷淡,实则嫉恶如仇,必定会帮我们忙的。」
  梁清漓原本有些惆怅的脸色也亮了起来,微笑道:「若有夫君和唐大哥两人合力,哪怕是严觅也必能手到擒来……多谢你,夫君。」
  第二天来到薛府聚集时,我们五人是一起到的:多出的一个小玉也带来与刘青山打招呼,让她在我们离开后能在薛府暂时借住。
  而出乎意料的是,景伊和孙倩都到了。昨天看到她们那纠结的样子,我还以为至少会有一个人退出的,看来是我小瞧她们了。不过我瞟了眼唐禹仁面无表情的脸庞,却不知道他看到这两人会同行,是赞赏还是失望呢?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9:39:19

第一百四十三章:于公于私
  我,梁清漓,与唐禹仁在正式商讨任务之前私下求见薛槿乔和宗勤大师,被刘青山领到了书房。
  薛槿乔似乎正在与宗勤讨论问题,见到我们进来面有讶色,尤其是见到我身旁的梁清漓时,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梁清漓今天并未穿长裙,而是以江湖儿女的打扮来见,长发束起,一身深灰色的短打飒爽俏丽。薛槿乔则穿着鹅黄色的长裙与翠烟对襟罗衫,光彩照人。想起两人的身份,仿佛对换了位置的打扮倒是让我有种错位感。
  虽然薛槿乔对我的媳妇儿相当熟悉,但这应该是两女首次正式见面,目光相交的第一时间便令我感到浑身不自在。便是唐禹仁也隐晦地瞥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槿乔好,宗勤师傅好。介绍一下,这位是与我有婚约的伴侣,梁清漓。清漓,这便是一直在照料我们的薛府长女,昆仑派大师姐薛槿乔。这位是五台寺的高僧宗勤大师。」
  梁清漓乖巧地对两人施了一礼。宗勤慈祥地笑了笑问好,薛槿乔则是回了一礼寒暄了几句。问候完毕之后,我干咳一声道:「昨晚秦兄与禹仁来到我家商量任务,不仅是讨论了我昨日奉上的文书里的内容,还忽地有了一个想法,望两位考虑一下。
  我将我们对于花间派关系的推测一一道出,令宗勤大师不住地点头抚须。薛槿乔则是知道内情的人,听到一半时便凤眸微眯地盯住我,似乎预料到我想要说什么。
  「清漓曾在越城的聚香苑就职,那是一个烟花之地,也是被花间派渗透了的地方。机缘巧合之下,她接触到了几个花间派弟子,甚至还因为天资聪慧被收为记名弟子,只待时机成熟后一起前往青莲教老巢正式拜师。最后因为青莲案,花间派连夜潜逃,清漓也因此断了与她们的关系,但还是对其中的内部机构有些了解。考虑到花间派这层关系,我们三人觉得虽然她是个生手,但也应该一起前往濮阳行动。」
  我硬着头皮一口气地将我们对好的推辞说了出来,然后等待面前两人的反应。梁清漓虽然脸色平静,但不知不觉中双手已扯着衣角,明显有些紧张。
  宗勤紧锁眉头,沉吟不语,薛槿乔则是娥眉微蹙地说道:「我素知你们的行事风格和能耐,但梁妹妹虽然习了几分武功,却毫无经验,做这杀头的生意根本不适合。韩良,这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怎能如此孟浪?」
  虽然她话里颇有怪罪之意,但我看到她关怀的眼神还是明白,这是在宗勤大师这个外人面前必须做出的架势。
  宗勤也有些踌躇地开口道:「阿弥陀佛,梁施主想要为战事出力之心可贵,花间派的这层关联亦甚是难得,但小薛所言不虚,施主若是带上不通战事潜伏的生人,怕是凶多吉少。」
  我正欲开口时,唐禹仁已噙着一丝冷笑回答了:「宗勤师傅,槿乔,咱们都是自己人,那便恕我直言了。若要说不通战事,不通潜伏的话,正厅里太清道,藏剑宫,还有五台寺可是各来了一位。如你们所说,这不是武功高低的问题,而是关乎经验与专业。弟妹好歹有一份能够利用的关系,值得冒险带上。而来自六大派的那几位,又有什么价值呢?」
  老唐你也太他娘的敢说了。我和梁清漓不约而同地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对面两位大人对唐姓男子夹枪带棒的言语如何反应。
  薛槿乔苦笑道:「禹仁,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但你也知道在我们这个位置,身不由己啊。除了任务本身之外,还要考虑到其在军部能够为我们赢得的筹码。若是玄蛟卫派遣数人便寻得了右护法的踪迹,我们武林派、主战派还有何值得田将军重视的地方?」
  「我不欲参与官场的勾心斗角,我只知道,既然你准备让我带队,那我就必须承担起责任来。秦喜和宋钊是玄蛟卫,必不可缺。韩良是我所知的,除了左统领和军部的萧泗水之外,我唯一信任能够在谋略方面对抗叛军的人。梁清漓虽然是个生手,却可能让我们搭上花间派的内线,值得带上。」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这个位置,首要考虑的除了任务之外,还有风险。除了武功之外,真守、景伊、与孙倩三人,到底有什么价值让我们冒险带上?堂堂六大派真传弟子,就真的没有更恰当的之处去帮助,需要来这至关重要的战线混份资历?」
  唐禹仁脸色严肃,语调和音量都没有改变,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毫无畏惧,仿佛面对的不是青州权势最大的两位武林派话事人,而是再平常不过的同僚。
  一时无论是宗勤还是薛槿乔都无言以对。因为,临时派遣几个毫无相关的武林子弟出这趟任务的理由再冠冕堂皇,有再多的苦心和政治权衡,也终究绕不过一件事。要豁出性命,做成这件事的,是唐禹仁,是秦喜,是我,而不是薛槿乔和宗勤。唐禹仁的立场,不是出于一己私欲,恰恰相反,这是他为大燕出生入死后,于职责于使命天经地义的质问。
  想要空降几个新手进入专业人士的队伍,让本就危险的任务更加凶险,凭什么?就凭他们是武林大派的弟子?就凭军部的武林系需要一点实绩来让他们的话说得更有底气?
  空中的氛围凝固了,沉重得几成实质。良久后,还是宗勤长长地叹出口气,起身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有愧,唐施主的问题问得贫僧实在是哑口无言。大局大局,什么是对大局最好的,贫僧不敢妄言。但唐施主为大燕屡次出生入死,又是在宁王反叛之前便与青莲教斗过的勇士,当比贫僧更有资格去决定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梁施主同行这事,贫僧准了。若施主真觉得不该带上那几个弟子,那也便罢了。」
  薛槿乔凤眸圆瞪,娥眉倒立,正欲开口,却被唐禹仁略带疲惫的声音打断了:「宗勤师傅误解了,我并无此意。禹仁只是想表明一件事,官府的大人们之所以能够在后方玩弄权术,增减彼此势力的筹码,是因为有数十万以计的大燕子民流淌着鲜血在抵御敌人的进攻。只要武林的高手有承担这份托付的觉悟,我便可以接受他们。但,哪怕是我们要参身于这险恶的官场斗争,也不能成为与他们一样的人。」
  「槿乔,我知你意向不在此,也只是为了我们在周旋而已。但不要忘了你是谁,也不要忘了你许下的诺言。告罪了。」
  唐禹仁向我们示意,一起离开了书房,只留下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薛槿乔与宗勤两人。
  「禹仁,你真是太他妈帅了,但是这么直白地落了槿乔和宗勤大师的面子,真的没问题么?」出了房间,走出了有一段距离后,我悄声对唐禹仁夸赞道。
  唐禹仁刀削般的五官没有波动,只是平淡地答道:「宗勤师傅胸怀广阔,有大慈大悲之心,绝不会因此生芥蒂。槿乔虽然骄傲,但也不是听不进他人话的。甚至在她心中,也肯定早就明白这些道理了,然而不说出来的话,恐怕便真的会被埋没了。我与她相识多年,不会刻意惹她不快的。而她作为我方的魁首,必须拿出能够镇住所有异议的决断与魄力,但也没有余地去犯任何的错误,因此她需要你我这样的声音去提醒她。」
  「那好吧,我相信你有分寸的。」我点了点头,然后对若有所思的梁清漓说道,「你看,我说了吧,这就是禹仁的作风,昨晚他真的不是针对你的。」
  梁清漓由衷钦佩地说道:「奴家明白了。唐大哥与夫君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啧,你夸他就夸吧,别把我也加进去,我优点不少,但顶天立地、男子汉大丈夫可称不上。」我咂舌道。
  梁清漓只是笑而不语地挽住我的手臂。
  回到正厅之后,秦喜心痒难耐地迎了上来。我对他使了个眼神,我们四人便进到一旁的侧厅说话。
  当我重述了一遍唐禹仁掷地有声的发言之后,秦喜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我,我,你,你,老唐你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狂得没边了啊……左统领说你有猛虎之心,我以前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老秦我今天算是彻底服了!」
  唐禹仁皱眉道:「好了好了,说正事。宋钊你认识么?我只听闻过他的名字,却不知他的事迹。」
  「据说他是建南人,在建南和青州两地混迹十年了,表现不错,因此这次也被选中。咋地,你怕他不服管?堂堂的『灰蛇』在此,又有韩良和我帮你撑场面,没事的。」秦喜揽住我的肩膀说道。
  唐禹仁揉了揉太阳穴,垂下眼帘道:「玄蛟卫多是桀骜不驯的人物,哪怕这次任务重要,也难说他会如何反应。更不用说六大派那几个对潜伏懵懂无知的弟子辈了。走吧,槿乔和宗勤师傅应该快要出来正式下达命令了。」
  正厅中,除了茶水之外,还有不少精致的糕点摆在桌上。景伊和孙倩坐在一块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真守安静地坐在椅子里,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念经。另一边的墙壁上,靠着一个腰别长刀,头包长巾,身着玄色劲装,长裤扎进布靴的青年。他相貌平平,眼神冷静,肤色有些苍白,看到我们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在场的四人都对梁清漓的出现有些好奇,但也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之处,只是礼貌地问好。
  我们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后,薛槿乔和宗勤大师终于出来了。
  「多谢诸位今天前来确认意向。此行除了昨天到场的各位之外,还会有两位同行的人选,玄蛟卫宋钊,与梁清漓姑娘。宋兄乃是在青州与建南闯荡的玄蛟卫,能力不用我多说。梁姑娘则曾经与花间派打过交道,也许能在濮阳借机抓住她们的蛛丝马迹。」
  薛槿乔换上了一件藏青色的宽袖长衫,与宗勤大师在正厅直直地站着,脸色严肃地直入正题。薛家千金锦绣华服,玉冠金丝,仪姿典雅,然而堪称绝色的容颜在她不怒自威的一对凤眸之下,反而被气宇轩昂的威严盖过了。
  武者修行,练拳脚刀剑之外,还得练精神,气势,心意,内外相合。这种生命本质的升华,最后达成的气质雕琢大得不可思议。哪怕我认识数个姿色不逊于薛槿乔的女子,也不得不承认,薛槿乔作为这一代武林弟子辈的领军人,二流顶尖高手岳峙渊渟的气度胜过我见过的所有其他女子。便是如今战力、眼界大增的我,若有十成功力在身,所有招数底牌尽出,对上她也没有太多胜算。
  当年误打误撞之下,英雄救美的竟然是这么一号人物,实在是飞来横运啊。不过由此也看得出,哪怕是江湖说得上名号的高手,若是一个不慎中了阴招,也会含恨而死。
  而宗勤大师站在一旁,干净但色泽暗淡的僧袍毫不起眼,乍看远没有薛槿乔那么夺目,但在我的精神感应中,他神色肃穆,巍然屹立,有如一座山岳般厚重而深沉,比起薛槿乔的锋芒毕露,却是神韵深藏,宝光不露,境界更高一层。
  这位佛门高僧也比方才在书房私谈时略有不同,右手竖握着一柄不知从何时取出来的,足有两米长的锡杖,杖头串上了六根金环。我看到这支锡杖出现,心头紧了紧。这是象征着受了燕京紫光寺册封,唯有大功大德的僧人才有资格授予的「六环锡杖」,也是宗勤大师作为五台寺高僧的标志。
  而五台山上,圆奕住持手中的那柄锡杖有九环,乃是中土大地上佛门掌舵人至高无上的权柄。
  「这趟任务,由唐禹仁施主带队,在路上与在濮阳,一切以唐施主的判断为准。他的命令,形同贫僧与薛校尉的指令。明日辰时,请各位与唐施主会合。整理好装备,易容之后便出发。」宗勤接过话头说道。
  战争开始后,许多武林方的高手都被正式吸纳入了军部的麾下。薛槿乔在此前便凭着自身的实力和身世,与揭发青莲案的功劳,得授从六品的员外郎,但这不过是个散官职而已。在战时入了青州军部后,她倒是升了半级当上了正六品的武校尉,虽然不能掌兵,却也有一定的实权。而宗勤身为世外人没有普通的官职,而是燕京紫光寺赐封的「右僧正」,无有世俗的实权,但在宗教界里,权力不下于一方知府,相当尊贵。
  接下来的任务讲解我没怎么注意,毕竟两人说的内容都是我跟唐禹仁推敲出来的,反而在注意周围的人的反应。还好,性命相关的大事,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这是个好征兆。
  当所有的问题都被回答完后,薛槿乔蹙眉道:「我不想你们有太大压力,但是这实在是我们主战派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一个表现机会。若是无有收获的话,只怕田将军也会难以抗拒稳重派的压力,不得不龟缩在汴梁,等着叛军朝我们打来。祝你们一路顺利,我相信你们必能成功的。」
  宗勤露出了悲悯之色,双掌合十肃穆地说道,「此去凶险难料,贫僧在此谢过诸位施主的勇气。愿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众人两两三三地离开了,但薛槿乔却留住了我:「韩良,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我让有些好奇的梁清漓去带小玉与唐秦两人先行一步,跟着薛槿乔来到书房。
  「坐吧。」薛槿乔坐在椅子里,有些疲惫地合目,并没有立刻开口。
  我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她说话,只好问道:「槿乔,有什么事么?」
  薛槿乔仍然闭着眼睛,轻声问道:「你觉得禹仁说得对么?」
  这是什么送命问题?我汗毛倒立,非常小心地选择自己的用语:「禹仁在从自己的立场和思虑说那样的话,你也在从自己的立场和权衡做出那样的决定,没有什么对错的。」
  薛槿乔睁眼自嘲地笑道:「没有对错么?那么我怎么觉得禹仁说的每一句话都钉在我心上,让我的决断显得那么想当然呢?」
  我非常识趣地紧闭嘴巴,只是尽可能温和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倾诉。
  但她似乎不愿再说了,只是垂下头,红唇微微张合,跟自己斗气似的无声地自言自语。
  我想了想。这时候,也许薛槿乔需要的不是为她分析政治、战事、官场权衡的人。也许她只是需要一个能对之诉苦的人。一个……朋友。
  话说,薛槿乔她……有朋友吗?
  我被这个在心中提出的问题震慑了一瞬,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除了我和唐禹仁之外,任何曾经见过能够与她平辈相交,毫无顾忌地畅谈的人。她似乎总是端着名门正派,达官贵族所要求的威势与自矜,从未完全地放下架子来与他人相交。哪怕是她豪爽大方的态度,也不可避免地透露出几分仔细雕琢的刻意。
  有时候,便是连我都会忘了,这个身份金贵的昆仑派大师姐,其实也只比我大几岁而已,比唐禹仁、秦喜都要小。
  想到这里,我原本有些举棋不定的心态稳了下来,有些明白自己该如何开解她了。
  「槿乔,虽然你我名义上是主公与幕僚,但我一直将你当朋友看待,我知道,就算你口上不会承认,也一定把我当成志同道合的伙伴多于手下。有什么心事的话,不必压抑着自己难受,可以跟我商量商量。哪怕我无法给你建议,说出来也会好受一些。」我认真地说道。
  薛槿乔稍稍抬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幽静的丹凤眸中情绪难以读懂。
  我见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不想说的话,也行,那我来猜猜你在为何不快。一开始我担心你是因为禹仁过于严厉的话而生气,但我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小气。然后听你说的,我又觉得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并没有能够做出『最』好的判断,在与自己置气。嗯,若是如此的话,请别忘了,这也是宗勤师傅同意的决定啊。」
  薛槿乔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但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听着我说话。
  我暂停了片刻后,话锋一转:「禹仁他其实对你抱有厚望,你也应该知道的吧?不过这人确实有点不够体贴,只想到能让你明得失的忠言,却并没有考虑到你所承受的压力。我支持你狠狠地拷打他一番。要论说话的艺术,禹仁还是不如我。亦或者,这也是他对你的信心吧,能够有容忍批评的虚心与胸怀,还有能够做出适合的决策的魄力。那是他对宗勤大师这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也是对你这种明日之星的期盼。」
  桌后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禹仁对我的期望太高了。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是。」
  我挠了挠脑袋,问道:「其实我从来没问过你,因为我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也从来都表现得理所当然的。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是我想当然了。」
  「薛家长女,未来的薛府之主,燕朝白道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昆仑派大师姐,青州府战线的武林派话事人……这些职责与名头,是多么耀眼,多么光荣。但这是你真的想要承担的东西吗?」
  薛槿乔冷漠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似是郁悒,似是苦涩:「想要与不想要,在责任面前,又有什么意义呢?相对于我得到的,这只不过是最起码的代价而已。何况,我也未必不愿意,只是终于开始尝试到其中不如意之处了。」
  她微微苦笑道:「明明我和宗勤师叔才是我们这派武功最高的人,却不得不因为军部的命令镇守在此,蝇营狗苟,勾心斗角。将这么多高手聚集在一处却又束之高阁,实在是让我难以理解。一想到我舒舒服服地坐在后方颁发命令,但要把脑袋挂腰带上的却是你和禹仁,我便觉得浑身别扭。不仅如此,还要为了官场上的筹码让你们的任务更加困难,实在是……恶心至极。」
  「这我倒可以理解,虽然不一定赞同。」我解释道,「因为比起充分发挥每个高手的用处,对朝廷来说,能够掌控局面才是最重要的啊。今天你作为一个堂堂的二流高手可以不顾军部指挥自行去前线上杀敌潜伏,明天你就能为了什么其他的原因继续违反官府的命令。如果大家都这么想的话,那岂不是乱套了?听话的庸手和不听话的高手,无论什么时候,统治者都会选择前者的。」
  薛槿乔皱了皱琼鼻道:「原来如此么,你倒是看得透彻。难怪我师父和师叔都告诉我,若想要触摸到武学的顶峰,便不能被官府的这层身份太过拖累。现在我才明白了,过去数月我的心境和精神都已受到了不少侵蚀,长久下去,还能打得出心意如一的拳法么?」
  我安慰道:「你能有这份自觉,就已比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好许多了。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能够尽责却不同流合污的方法,但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的。」
  薛槿乔叹道:「如我意者不如人意,如人意者不如我意,宗勤师叔境界比我高多了,也早就在官场中历练过,却也只给了我五个字:尽人事而已。」
  「如你意者,又会是什么样呢?」我问道。
  这个雍容的女子直了直背脊,脸上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豪情:「当然是用这双掌去杀敌,去打碎那些野心家的阴谋,去解救那些如清风山下的我那般绝望而无助的人们。而不是被困在书房里,军帐中,与自己人勾心斗角。唯有如此,才不负这身武功,不负我肩上所承担的期望,不负薛家之姓,昆仑之名。」
  我这个锦衣玉食,天之骄子的主公靠着出身和天赋超越了性别在这古代王朝所施加的天生枷锁,但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薛槿乔那算不上宽阔的肩膀上,负担其实真够沉重的,但她却不因此退却,只是苦恼于无法亲自做更多,更务实的事,让我十分欣赏。
  我笑道:「心有凌云之志,能为常人所不能为。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你说起自己的理想与志向,但这很有你的风格呢。以后要还是有什么苦闷烦恼的心思,哪怕只是想再找个人重温一下这番豪情,大可再找我聊聊。」
  薛槿乔努了努嘴道:「比起你那真正要跟你出生入死的小媳妇儿,我差得远了。」
  我怔了怔:「为何这么说?」
  她挑眉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虽然我与梁姑娘不熟,但对你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若不是她执意要与你同行,你怎么可能带上自家娘子去做这等险事,以至于小玉都要在我这儿照看几天?我倒是有点不解,你为何会答应了?」
  「你猜得很对,这确实是清漓她主动要求的。」我无奈地耸肩道,「就如你想要脚踏实地地去做些自己认为有价值的,能够真正证明自己的东西,清漓她也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做的事。那便是……帮助到我,保护我,保护我们这个家。」
  「你不阻止她?虽然这份心十分感人,但实际上她只会让你更加分心和危险啊。」薛槿乔蹙眉追问道。
  我平静地答道:「也许吧。我有一些底牌,足以保护她和保护自己。也许我这么做确实有些托大了,但,这是她与我在一起后,第一次地,作为我的伴侣提出的自主意见,与我相左的意见。她之前在一个时时刻刻需要谨言慎行,隐藏自己真正想法,迎合他人的地方栖身了那么久,如今终于开始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人了,我自然是要尽可能地鼓励她不用害怕。」
  「呃,这么说好像我是刻意拿这次任务当成开解自家媳妇的机会似的。别误会啊,若不是花间派那层关系的话,我确实会劝她安心留下来的。唔,你看,这么一来,我跟你一样,同样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往这任务里塞进了一些不应该的变数,是否好受多了?」
  薛槿乔没理会我的俏皮话,有些动容地看向窗外,轻声道:「梁姑娘找了个好夫君啊。」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9:42:48

第一百四十四章:为夫的底牌
  「薛女士与你谈了些什么?」是夜,梁清漓与我在寝室收拾行李时,好奇地问道。唐禹仁和秦喜两人今晚又来吃了一顿便饭,我们四人仔细地讨论了明日的任务之后,他们便告辞去各做准备了。
  「谈了些她今天被禹仁的问题勾起的苦闷。要知道,她可是十分厌恶官场那种阴谋算计的性子,如今捏着鼻子跟那些大人们周旋也不过是大局为重而已。」我将一些衣物包裹好,应道,「还聊了一些关于理想,关于身份和期望的东西。要当一个那么耀眼的人物,也有不为人知的艰难之处呢。最浅显的便是,她应该没什么朋友,也估计没什么机会谈起这种话题,恐怕是憋坏了。」
  梁清漓道:「奴家总感觉……薛女士对待夫君比起对待其他人时,哪怕是唐大哥,都有所不同呢。也难怪她能跟夫君聊这些事。」
  我下意识地躲了躲媳妇儿忽然有些锐利的眼神,讪笑道:「因为某些这样和那样的原因,她曾经对我表示过好意。可能也有这层关系吧。」
  出乎意料的是,梁清漓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奴家也是这么认为的,夫君可不要小瞧女人的直觉哦。啧,不过夫君的魅力确实过人,连那么位高权重的奇女子也被俘虏了,奴家该要小心么?」
  「这都是你我确认关系之前的事了,之后咱们非常识趣地保持了距离。放心吧,我可没有对她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我连连摆手,信誓旦旦地对她如此保证。
  梁清漓乖巧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不住梳着肩前的发丝。
  眼看这话题要往有些危险的地带前进了,我赶紧改变方向:「咳咳,说起来,明天就要出发了,我得现在跟你交代一些东西。」我站起身来,从房间角落一个放着我们私物的大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然后坐回她身边。
  「濮阳一行,你紧张吗?」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梁清漓愣了愣,沉吟了片刻后才答道:「紧张,不安,却也有些期待。奴家,奴家不知该如何反应呢。夫君也有不安么?」
  我诚实地说道:「肯定会有的。不仅是为了我,为了禹仁和秦喜,更是为了你。虽然我不想让你有任何额外的担忧和顾虑,但是你与我们同行,我确实无法不为你的安危担心。」
  「奴家——」梁清漓满脸歉意,正欲开口,却被我打断了。
  「不用道歉,这是你我一起决定的事,不要觉得你会是拖累了我或者这次任务的人。我只是为这个匣子里的东西铺垫而已。你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吧?」
  梁清漓摇头道:「没有,里面是什么珍贵之物么?」
  我笑道:「这里面啊,是为夫的杀手锏,这次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不得不用出来了。」
  我打开了木匣子,取出了里面一小沓画满了弯弯曲曲的字迹的黄纸,对好奇之色难掩的梁清漓说道:「道士法师开坛作法的场面你有没有见识过?降妖捉鬼的故事想来也肯定听过一些吧?这便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符箓。这张叫六甲神力符,是可以增加你的力气的,这张叫六甲神速符……」
  「……用真气激发就行了。这份本领是我压箱底的东西,可别泄露了出去。」我耐心地将降临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做的符纸作用解释了一通。梁清漓一开始听得兴致盎然,但在我说完之后,脸色已变得十分微妙。
  「这是我机缘巧合下学来的道术……嗯,你一定很好奇吧,抱歉,等我们回来了我再从头到尾地解释一下来历,总之离不开少时遇到异人,传授了一些本领的那一套。说起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当初学了这份本事时,还结识了两个好友,好几年没见到她们了。这段时间我联络上她们,已说动她们助我们一臂之力。濮阳之行你说不定有机会能认识其中一人。」
  梁清漓目光灼灼地看了我半晌,最后感慨地说道:「夫君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和本事?先是学识,然后是奇思妙想的发明,现在连道术都会。奴家理应惊奇的,但却已开始觉得夫君诸多出乎意料的能耐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次回大燕,哪怕小心着没有把划时代的知识都照搬过来,为了提高生活质量,我还是「发明」了肥皂,牙刷牙线之类的物件,甚至还奢侈地用上了简陋的厕纸。这些小玩意让梁清漓和小玉感叹不已,虽然一开始还会追着我东问西问的,但用了半个月后就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了,尤其是肥皂和厕纸,好用就是两个字。
  我扯了扯嘴角道:「这次的符箓是我真的压箱底的本领了。这事儿得保密哈,连禹仁和秦喜都别让他们知道。不过那两个朋友之后你们会认识的,她们是特意来支援我的秘密武器。」
  太清道贵为大燕第一教,玄宇真人作为堂堂的燕朝国师,我都不知道他知不知晓真正的道术。这种跟牝牡玄功同类的跨维度本事,还是隐藏得深一点比较好。
  梁清漓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又问道:「奴家虽然从小便听闻过道教高人降妖除魔,上天下地的故事,但长大之后,大家都说那不过是道士天师们武功练得高深,在人前显圣被传得神乎其神而已,实际上并没有法术神通这种东西。」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也会是藏得比上乘武功还要宝贝。」我猜测道。
  梁清漓歪了歪头:「夫君将这么隐秘的东西交给奴家,不担心么?」
  我没好气地说道:「我担心的是自家媳妇在凶险的敌境内陷入危机。有本事保护你周全,自然要全部用上了,这种时候谁会浪费时间担心泄漏秘密啊?」
  身边的恋人展颜一笑,像是朵盛开的花儿那样明艳。她挽住我的手臂在我脸颊上重重地啄了一下:「嘻嘻,对不起,夫君明明是为了保护奴家才将这份秘密分享的,但无论如何都想听夫君亲口说,这是为了奴家所做的。」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非要为夫说些甜言蜜语是吧。」
  「奴家可爱听夫君的体己话了。唔,又有哪个女子不爱听意中人的情话呢?」
  我板起脸道:「礼尚往来,你可准备好也对我说些好听的话了么?」
  梁清漓垂下眼帘道:「奴家哪怕在聚香苑待了那么久,也没有像夫君那样坦荡的心境,能够对上恋人十分诚挚地尽言心中的情意。不过……」
  她突然将我推倒在床上,玉指轻轻刮过我的颈部,咬着嘴唇道:「面对夫君时,奴家却对这样的大胆示爱,毫无害臊之意呢。」
  朦胧的暖黄烛光下,梁清漓的身子披上了一层暗色的纱巾,这样扑在我身上时,只看得清她的轮廓与那对黑白分明的杏眸,其中轻漾的绵绵情意让我怦然心动。入寝之际,她只穿了薄薄的白色短衫与之下的亵衣,因此跨坐在我身上,衣衫不整的样子,令傲挺的峰峦与玲珑的身段尽显。
  我口干舌燥地说道:「这个,明天我们要出远门,今晚不好太耗费精力吧?」
  丽人埋首在我的颈间,轻轻地亲吻着我的下颌,温软如玉的身子贴了上来,那柔若无骨的触感让我的防线一触即溃。
  「夫君说得对呢……那么,咱们修炼吧?」她抬起头来,可爱地眨了眨眼。
  我不住地点头:「啊,对对,修炼,修炼,咱们修炼。」
  这女人该死的甜美!
  于是寝室内莺声燕语,春色满园。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便带着简便的行囊来到唐禹仁的屋子与其他的人会合。唐禹仁已准备好了我们的伪装与新身份:他、真守、孙倩三人是普通的居民,景伊是个进城寻亲的村妇,秦喜是个码头工,宋钊是小贩,我和梁清漓则是一对来自顺安避难的小夫妇。
  关键在于梁清漓的身份。若要跟花间派的人搭上线,必须要有一层说服力足够,但又让花间派弟子很难探底的关系。林夏妍考虑到自己在青州与顺安之间奔波,无法轻易与梁清漓见面、解惑,便为她在门派里打了招呼,以方便她日后能够在大城市里与花间派的长辈碰头。后来在我的介入下,有些不情不愿地没有用真实身份,而是用了化名在门派里留了份备注。
  据林夏妍说,她这些年来在外奔波,诸如梁清漓这般在大燕各处收入门下的弟子辈也不是一个二个,因此哪怕她贸然上门打扰,也不会被拒之门外。梁清漓考虑到花间派经营的生意,一直没有去与其他门人接触,内战开打之后更是被我明言禁止与这站错队的门派扯上关系,因此一直雪藏着这层身份,没想到这次倒是派上用处了。
  我的伪装更是完全围绕着梁清漓这个「记名弟子」的身份,「苏芮」,来设计的。我们是一对来自顺安的夫妇,为了远离战火逃到青州来,没想到还是逃不掉。苏芮受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决定与那位记名的师父所言的门派接触,寻找庇护。当然,为了让这个背景故事有没有明显漏洞,唐禹仁煞费苦心地为我们设计了许多需要记住的细节,在昨晚离开与我们商量了方方面面的准备。
  另外一个我未曾考虑过的问题是口音。真守是青州本地人,没有问题。景伊、梁清漓、和我都不是青州人,不过燕州、顺安与青州相邻,三府之间商贸发达,口音虽然依稀不同,也不算罕见。三个玄蛟卫不用说,熟识不同的口音是基本功。远居西凉的孙倩则有些麻烦,还好她虽然是藏剑宫的弟子,却不是在派里长大的,而是出生于青州,而后离家拜师。
  当然,我没想到这一层,唐禹仁却自然想到了,并且私下跟我说,若有实在糊弄不过去的人士,比如口音极为明显的蜀州或者西凉本地人,那就真的只能请出队伍了。还好,这些门派在派遣弟子助力时,好歹也是考虑到了对地域熟悉这一层的,没有将那些与青州毫无关系的人给送来。而他准备完毕后,我左看右看打量了好一阵子,不得不承认神机营可能确实有点黑科技,或者是唐禹仁的肢体姿态太自然了,因为怎么看都没能发现他的左臂竟然是义肢。
  「进濮阳之前每日只吃一顿饭,不能显得太精神了。我们这行人一看便不是过饿日子的,不然的话装成走投无路的乞丐更容易混进去。」唐禹仁在路上说道,语气轻描淡写,但话中的意思让我们几个没有潜伏经验的人面面相觑。
  孙倩与景伊两人被唐禹仁的易容术一阵捣鼓,弄成了面容蜡黄憔悴的样子。孙倩还好一点,一身灰白的旧衣裙虽然明显穿了很久了,但好歹也足够干净整齐。景伊则是完全变成了农村妇人的样子,之前盘在头上的发髻拆下,蓬乱地扎在身后,衣物虽然没有太多污垢,但好些时日没洗涤,原本的淡色已有些泛黄,散发着有些发馊的气味。
  景伊年长一些,看起来也有过行走江湖的经验,因此只是咬牙忍耐着,并无怨言。反而是孙倩,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好好的大派弟子标志性的西凉细剑不能带,颇为优美的仪容身姿也被弄成面黄肌瘦的样子,在我们出城后听到唐禹仁这句话忍不住抱怨道:「唐兄,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濮阳成千上万的居民,叛军怎么也不可能排查得这么紧吧?」
  唐禹仁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叫孙贾。」
  孙倩噎了一下,看着他的死人脸,终究是识相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垂下头不满地对自己嘟囔,让景伊有些哭笑不得地拉着她低语。
  宋钊对此幕视若无睹,眺望了一下官道后问道:「咱们今天和明天走一整天的话,第三天早上便能开始见到叛军的斥候了。到时候怎么应付?」
  「进入濮阳百里内就不能在官道上走了,而且得趁夜入城。苏芮和张沛另外斟酌,他们要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出城入城都得有官方的记录。」
  张沛自然是我的化名了。据唐禹仁所说,我这张路人脸相当适合做潜伏工作,属于那种稍稍调整便能换张路人脸的优秀模板。反而是梁清漓因为拥有被花间派看中的资质,哪怕相貌被调节了,也还是保留了几分秀美。
  哪怕是号称对女性无条件接纳的花间派,也不能免俗地看脸,而且尤其看重色相资质,真是令人绝望的世界。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任务的事,在正午前便走了三十里路。就算是在场众人里武功最差的某韩姓男子,也有足够的耐力一天在崎岖不平的郊野走七八十里路,因此预期能在大后天抵达不到四百里外的濮阳。
  汴梁的地理极为优越,相对于商丘和濮阳来说,地势十分平缓,土地更是比后者还要肥沃。在阳光充沛的立秋时节,绿黄交杂的农田一望无际,视野所及之处尽是长满了势头喜人的庄稼。偶有几棵树木,也不过是那广袤的农田中的些许点缀而已。
  农田与郊野生机勃勃,蛙虫鸣声不住,但眼看汴梁城墙已在身后成了矮矮的一道屏障,人烟也肉眼可见地稀薄了下来。以至于到黄昏,我们来到六十多里外的一座小村落时,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人。与之交谈了几句后,发现年轻人都因为害怕战火蔓延,躲进城了,只剩下几个这些不愿走或者走不了的老人。
  「贼军真打到这儿来了也没咋地,反正俺也没几天好活了。」其中一个耳聋眼花的老者如是说道,这种感想似乎是几个留下来的老人的共识。
  「孙兄,离濮阳还有几天脚程,今晚咱们总能在这里歇歇吧?」孙倩在为数不多的一家内里亮着灯光的屋子外,话里有话地对唐禹仁询问道。
  唐禹仁点头道:「可以。不过明晚开始就不行了,你们要做好准备。」
  之前与我们交谈的老汉很热情地让我们在他隔壁儿子家的屋子里借住,我们顺便还从他那儿买了些熟食就着干粮吃。
  由于白天被禁止吃饭,又赶了一整天的路,此时我们已饿得饥肠辘辘了。我对身旁一整天都显得格外安静的梁清漓说道:「还好吧,不算太累吧?」
  她微微笑道:「夫君不用担心,奴家好得很呢。」
  吃饱饭了,并且仍然在一个相对平和安全的地方入夜,众人的谈性也起来了。江湖儿女,除了各自武功修行之外,谈得最多的便是四方游历的见闻。
  孙倩与景伊不知不觉也坐到梁清漓身边来。聊了一阵后,孙倩很直截了当地问道:「苏芮,你当初是如何跟花间派扯上关系的?她们虽然无处不在,但也可神秘了,我只听派里的师叔们提过。」
  梁清漓简略地描述了一下「苏芮」这个身份的经历;虽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但她与林夏妍的关系最好还是保持秘密。
  景伊听了后,也忍不住插嘴道:「这次潜伏需要你和张沛深入敌方巢穴,你不担心花间派的人怀疑你的身份么?」
  在房间另一边的宋钊插嘴道:「不至于。如今花间派在被叛军攻下的城池里作风一改往常的低调和隐秘,变得相当公开了。而且因为门派武功的风格,她们也不怕有人想混进去;若要修得云雨花露诀或者牝牡玄功,必须要有门派钦定或者认可的双修对象,并且必须吸收进青莲力士的队列。哪怕是安插细作进去,这么一趟下来也损失相当大。」
  孙倩若有所思地说道:「花间派的武功么……也不知她们的离情剑法、梅花剑诀比起藏剑宫的剑法如何。苏芮,你可学过?」
  梁清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奴家是学过离情剑法,但从未与敌厮杀过,不比师姐剑法娴熟。」
  秦喜这时也问道:「藏剑宫的剑法独步天下,不知路师妹学的是哪一部?」
  化名路小玖的孙倩自傲地说道:「我拜入的是截道殿,学的三十六路流云刺,算得上一流剑法。」
  「流云刺至快至灵,疾如风,轻如云,据说练到上乘地步,留神忘形,聚散无形如云雾,无从预判,无从招架,剑起剑落不动声色,确实是一等一的剑法。」秦喜点头称赞。
  藏剑宫派内分六宫殿,每殿传承的剑法和特色各有不同。比如九曲殿是其中最注重招式变化,以繁入技的一派,截道殿则是注重剑势意境,意在招前的一派。
  「曹兄的霹雳六阳刀也久闻大名啊。我在西凉时便听闻新一代的玄蛟卫里,曹兄的刀法是排得上前三的。」
  「虚名而已,当不得真的……」
  话匣子被打开后,大家都放松了不少,连话不多的真守和宋钊也颇有兴趣地参与了进来一起讨论武功和见闻。
  我对始终安静地在观察众人的唐禹仁问道:「我们这行人里,你看谁身手最好?」
  唐禹仁淡淡说道:「吕薇练的是太清道的玄霄玉鉴,气息悠长,功力最深。曹柏的霹雳六阳刀法当属在场所有人里刀剑造诣最深的,若未受内伤,我用上覆海针都略有不如,可惜他受了重伤后不如以往。要说综合战力,估计还是姚景深。他的断崖刀法比曹柏逊色一筹,但内功精纯,而且常年作为玄蛟卫出任务,经验丰富,离二流战力也不远了。路小玖虽是藏剑宫弟子,反而排不上前三,跟王勤(真守)相似,招式学会了精髓,但经验和火候尚浅。」
  我和梁清漓都了然地点了点头,宋钊的武功看来也不容小觑。
  「孙兄觉得这行我们会用得上这些武功套路么?感觉我们要是开打,这身伪装就作废了啊。」
  唐禹仁眯了眯眼道:「难说。这次任务以隐藏身份为重。真要出现这种情况了,怕会是万分凶险的危境。那时候凭我们的武功,也难说到底能否逃出生天。」
  我和梁清漓对视了一眼,均是有些担忧。濮阳,现在的濮阳,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总统夫人,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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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马 / 发表于: 2023/11/20 09:57:49

第一百四十五章:论武功与社会进程
  第二天的路上也没有出意外,相当平稳地走了到濮阳近半的路程。不过就如之前借宿的小村子一样,人烟更为稀薄,少数几个经过的村落都没剩几个人了。
  太阳下山时,我们在一座空荡荡的小庙里停了下来,生火吃饭,准备过夜。
  吃完饭后,唐禹仁对众人说道:「诸位,明日开始,便进入叛军侦查的范围了。濮阳百里内,都有零星的斥候和青莲力士观察官道。因此从明天开始,我们便得在野外悄悄接近。」
  孙倩提出疑问:「我们偏离官道,捡着常人不会用的偏僻小道潜进濮阳,若是被叛军的斥候发现了,岂不是百口莫辩,只能灭口?」
  梁清漓看向我,明显也有着同样的疑惑。宋钊解释道:「不,其实恰好相反,现在青州所有人都知道濮阳是战场,少数要往濮阳方向前行的百姓也肯定知道在官道上行走太惹人关注了,必然会想办法掩饰踪迹。我们往林木里绕道,反而恰好更为真实。」
  景伊蹙眉问道:「这倒可以理解,但是……真的会有往战场前行的人么?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时唐禹仁脸色阴郁地答道:「……常理如此,然而这场战争却不是的。叛军野心勃勃,气象不凡,军纪出奇地严历。过去这几个月攻城更攻心,不仅是濮阳,顺安、镇南、冀州均是如此。我在濮阳潜伏时,敌军对所有试图逃出城的人,只要确认了不是朝廷或者武林中人,一律不加阻碍。甚至有一些实在过不下去,向叛军投降或者行乞的平民百姓,都得以宽待,极少出现以往内乱时凌虐百姓的情况,因此叛军在民间的名声甚是微妙。」
  「这份计策已有成效,濮阳外城城墙才四米高,防不住有心人。在攻城期间有大批大批出逃的百姓,让城内的抵抗力大打折扣。不然,原本应该至少能撑到秋收之后的。」
  我惊讶地说道:「这……有点恐怖啊。不怕敌人肆意妄为,就怕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有霹雳手段也有菩萨心肠。前者破坏力大,但后者才是能动摇朝廷统治的东西。」
  几个大派弟子均是有些惊奇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见解。
  唐禹仁皱眉道:「正是,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右护法的踪迹。濮阳之前出易进难,我也仅成功入城一次,与里面的军部细作交接情报。不过如今濮阳陷落已有近十日,以叛军的手段,应该已经平息混乱了。若是如此,进城也许会容易一些。」
  「明天开始,我们要按照计划那样,分批入城。分开之后,就要考验所有人随机应变的能力了,打起精神来。」唐禹仁严肃地说道。
  第三天早上,按照计划那般,唐禹仁,景伊,孙倩先行,之后是秦喜和真守,最后是我,梁清漓,和宋钊。
  我与唐秦两人肃穆地对了一眼,点了点头后,目送他们运起轻功离去了。我们三人则默默地启程。
  我与梁清漓偶尔会聊上几句,但是有宋钊这个外人在此,也不好细说太多。宋钊非常称职地与我们交替着侦察前方的路径,确保没有宁王军的斥候出现。而且他每过几里路便会停下来仔细观察脚下的路,注意着有没有除了前行的伙伴之外,任何其他人的踪迹。我们下了官道,时而穿过高及腰际的草原,时而走进茂密的树林,我和梁清漓都对野外生存没什么经验,多亏了他经验丰富的指导。不过他很是安静,除了偶尔我们对他有问题会应上几句,话比前两天少多了。
  在傍晚准备第一次宿营过夜,生火扎营之后,宋钊看着跃动的火焰,易容之后仍然相貌平平的脸庞没有一丝波动,不知在想什么。
  我跟梁清漓一起坐在一条被褥上,吃了干粮后,放松了下来,开始闲聊。
  「娘子,三天没洗澡,你还撑得住吧?」我一边为她梳着秀发,一边问道。
  梁清漓并腿而坐,答道:「嗯,三天而已,算不了什么。今天路过的小溪洗了把脸和手脚,就够了。」
  我啧声道:」每次出任务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野外露营了,一天不洗澡,浑身不自在。
  「嘻嘻,夫君真是喜爱洁净呢。」梁清漓笑道,「不过奴家也不是不能理解。这里景色虽好,蚊虫却是有些太多了。」
  这时,宋钊也转头过来说道:「两位若是被蚊虫烦扰,可用我的雄黄粉。」
  「哦?多谢姚兄。」我接过宋钊的递过来的一小包粉末,在我们的被褥旁撒了一些。也不知是什么配方,味道并不呛鼻,却很快便起了作用,驱散了之前一直盘旋的蚊子。
  「我没有唐兄那么谨慎,没有外人的时候,韩兄大可直呼我的名字。」
  「那我就不跟宋兄客气了。」
  以此为契机,我们开始聊了起来。宋钊虽然不算尤其健谈,却也有意加深彼此的了解。我和梁清漓得知他与我一样,是建南出生的人,出身于一个小商贾的家族里,靠着进燕武院习武脱颖而出,最后凭着出色的能力被玄蛟卫看中。这个故事倒是似曾相识。
  我问道:「宋兄加入玄蛟卫的契机与秦喜非常相似,里面有许多从燕武院里出身的人么?」
  宋钊似乎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淡淡笑道:「嗯,玄蛟卫与黑鸦探里,多的是从燕武院里被选拔的青年才俊。官府这么多年来,一直试图在打造一个能够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能挣得出人头地机会的地方。燕武院也许便是达成了这个目标的学院。」
  按照宋钊的解释,燕武院是每府都会设立的官方学院,不过并不是义务教育那样有教无类的机构,而是每年只收有限的,已经有些资质显露的好苗子。在大燕的基层,除了门派和帮派之外,最多的便是零散小武师,靠着这样那样的传承过日子。这些武师必须得到官府的许可才能收徒授拳,然后其中愿意与燕武院合作的,每年都有名额将弟子推荐进入燕武院入修,看看能否成才。
  梁清漓惊讶地问道:「这些武师这么做,岂不是一番悉心培育最终都做他人嫁衣了?」
  宋钊解释道:「他们当然不是白干的。不愿与燕武院合作的,也可开宗立派,收徒教拳,但每年都必须向官府缴税,有需要时甚至要将徒弟、拳师送去服徭役。愿意与官府合作的,便可免税,甚至如果教学质量够好的话,能获得来自燕武院的资助,获得几个免役的名额。如果能够教授出一个二个武功有成,却依旧念着旧情的高手,那也是一种成功。长久下来,不愿自家苗子泄漏,宁可每年缴税的武师成了一派,与燕武院合作的武师也成了一派,虽然没有什么敌意,但也总是在与彼此竞争。」
  「如此一来,从燕武院学成武的学生们有不少的出路。入军部和六扇门是最多的,毕竟那里需要的人极多,也不必是个高手,只要有几分拳脚功夫,总能赚个出身。此外,各种镖行,小帮派,家族势力,也会从燕武院里招揽有潜力的学生。而在这些比较常见的机会之上,官府的各个部门都需要能文会武的人才,不过只有尤其优秀的学生才能竞争到这种职位。」
  至于黑鸦探和玄蛟卫,选拔的方式却不只是看纸面上的修为和表现,每年都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被选中。哪怕这两者的工作性质相当危险,因为与之相关的显赫名声和丰厚待遇,能被任意两者选中,都是燕武院学生们眼中的无上荣耀。
  宋钊十分自豪地说道:「大燕江湖均以六大派为尊,却罕有人想过,六大派纵然实力高强,加起来最多也不过几千号人而已,其中还有一半是五台寺里的僧人。像我们燕武院,各府每年新加入的学员便至少有上万人!便是此次战争,汴梁城外,不知有多少是从燕武院里走出来的兵卒。从燕武院、军部学成的人,才真正地撑起了大燕江山的根,做到了太祖皇帝当年创立此举的壮志。」
  原来如此,大燕对待武者的态度倒是很有意思,并不是一味的严禁管制,而是双管齐下,既有六大派这样的精英培育模式,也有燕武院这种草根育才方法。只要最终能够吸收进入官府这个庞然大物,被皇帝所统治,并且不搞出什么乱子来,那民间的武功传承反而能够壮大朝廷的力量。在风险和回报之间,朝廷明显选择了后者。
  饶是如此,每年也不过有一万新学员的样子,按照大燕武学发展的规律,这一万人穷其一生也不过能有两三百达成三流高手的境地而已。
  我看了看宋钊说起这件事时,脸上亮起的生动笑容,倒是没想到宋钊已脱离燕武院十余年,当上了身份尊贵多了的玄蛟卫,仍然对这个地方有如此强烈的归属感。不知秦喜是否也如此?
  不过可以理解,母校嘛,总会有些让人无法割舍的眷恋的。
  梁清漓叹道:「真是好大的气魄啊,太祖皇帝原来有着这么海纳百川的格局。夫君,你觉得呢?」
  娘子习惯性地问了问我一句,过去这一年来她似乎养成了每次了解到什么新奇或者让她觉得有意思的东西,都问问我的看法。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观点往往角度不同,还是因为她单纯地喜欢听自家夫君侃侃而谈。
  「这当然是豪情万丈的机制,也确实为大燕产出了源源不断的武者。不过……」我迎上两人好奇的目光,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你们知道有一句话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
  宋钊摇摇头,梁清漓则说道:「夫君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大家都知道,当今天下有两条道路是出人头地最好的方法。一条是读书,当官,另一条则是学武。相信你们也知道,为了能让孩子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许多家庭是会省吃省穿,就是为了能供养孩子去读私塾,参加科举,或者拜师学武,加入燕武院和门派。燕武院只从武师武馆那里收下初露头角的好苗子,那那些进不了的学员怎么办?特别是那些父母家人咬牙供养的孩子,可能大半生的积蓄和希望就花在这次机会上,最后哪怕能学得几分武功,又真的对得起那份投入吗?读书人绝大部分都当不了举人,甚至当不了秀才,最后花了十几,几十年的苦读,一无所成的,比比皆是。不可否认,燕武院和科举有些相似,都是一种能够超越现实桎梏的壮举,但是我觉得它目前还是缺陷极大。」
  我摊手道:「而且,和读书一样,学武这种东西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钱粮资源,能有良师教导,吃好睡好,药草练体的人,肯定会成就更高。甚至可以说,学武时外部资源起的作用要比读书还大。除非真正天赋异禀,否则贫民家出生的孩子哪能跟有钱人家比?长久以来,就算一开始这条路是为了给那些穷苦人家机会,哪怕脱离了宗门和武林也能靠着武学过上更好的生活,到现在,也肯定已经被有钱给自家孩子从小打好基础的富足家庭给完全垄断了。」
  宋钊脸色有些难看,想要开口争辩,却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我所说的东西。半晌后,他才勉强地说道:「韩兄所言十分独到,我一时竟想不出如何为燕武院辩解。但诚如韩兄所说,有燕武院,这些机会有九成会被富人家子弟占据,没有燕武院,贫苦人家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能给他们一份盼望吧?」
  我暗暗点头。宋钊是小商贾家出身,本就属于我说的那种,不是大富大贵,却刚好能有足够好的起点利用这种机会进入燕武院的人。也许他也意识到,正是像他这样的人,才占据了比起最穷困,也或许是最需要这种改变命运的机会的人的位置吧?
  「宋兄谬赞了,我不是想批评燕武院的存在,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它的本意是很好,也有潜质成为我们期望中的那个模样,但是……人性如此。道德经你读过吗?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天道才是损有余而补不足的,人却恰好相反,人性自私,总是要找办法把本就不足的人更加剥削,来奉已经富足的人。无论是燕武院还是科举,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上升道路,结果总会一样的。」
  无论本意再好,学习武功这种堪比高考跃龙门,改变命运的机会,肯定不会真就是燕朝太祖嘴上所说的那样,留给草根平民的公平渠道,定是充斥着数不尽的腐败和幕后操作。就算能够能够保持理论上的清廉和公正,又怎能断掉人与人之间自然存在的经济差距?何况,大燕官府对于这种情况不说乐见其成,至少也是不会关心的,因为它在乎的是这个系统筛选出来,能够被吸收的武力,而不是如何让参与者收获到公平的回馈。
  梁清漓思考了一阵后,有些愕然地说道:「夫君说的……奴家竟然想不出该如何破解?难道,难道生下来便贫困无助的人,除了极为少数的幸运儿,真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没办法,人生下来便是不平等的。哪怕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不了天下人的命运。这是武功再高也难以改变的,连皇帝也做不到的事。」
  梁清漓却没有像宋钊那样眉头紧锁,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道:「夫君的神色告诉奴家,你一定有解决方法的。」
  我失笑道:「你以为我是神啊,这种全天下人合力都未必解决得了的问题,我肯定也不行的。不过,要将世间的不平等根治虽然不可能,但好歹也是能改善的。比如,如果所有人,无论出身和富贵,都能读书习武,那么尽管不公平,人人都有一丝机会去改变命运。
  宋钊忍不住说道:「如若燕武院将大门为所有想要习武的人敞开,韩兄觉得是否会更符合它为大燕培育英才的期望?」
  我说道:「不,目前的大燕根本没有支撑让所有人都有机会习武的条件。硬要这么做,只会出现乱象,也会对民生形成极大的伤害。
  宋钊和梁清漓都惊讶地问道:」为何?「
  「首先呢,十几岁的年轻人已经是小家庭里非常重要的劳动力了,如果这些人都去学武的话,那家中的负担只会加倍加重。其次呢,大燕虽然民风尚武,却也没有足够的武师和资源来培育这么多的苗子。这是最现实的原因。还有就是,一个练武的人食量比寻常人要大三四倍,如果现在的三流高手量翻十番,朝廷就得焦头烂额了,若让全天下的少年人都进燕武院练拳,大燕哪来这么多的粮食,尤其是在大家都离家学武的情况下?这还不算药草,器械等等的花费呢。」
  我看两人都认同地点了点头,便继续道:「这接下来的部分是更深层次的考虑,也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哈。你觉得,培养出一个二流高手,和培养出十个熟练的农夫,对朝廷来说,哪个更好?我觉得大部分人肯定会觉得二流高手更好,毕竟一千个武者里才能出这么一个强者。对个人来说,成为一个高手能够受到朝廷,武林,整个大燕所有势力的青睐,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仅仅因为你很能打。对朝廷和地方势力来说,多一个高手便代表多一分对自己所统治的领地的掌控力。
  「但是对于平民百姓,对于整个大燕来说,十个农夫在民生方面的作用必然比一个二流,也许比甚至一个一流高手更大。保家卫国是武功高强者最能发挥价值的地方,但普通的军卒其实已经能够胜任大部分的这些职责了。反而是我们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日复一日的劳动成果。要让这个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高手去耕地,去养猪,去编织衣裳,哪怕他身手不凡,最多也就能干三四个人的活吧?可是高手之所以成为高手,不正是为了逃避这种所谓平头百姓才会做的辛苦劳作,享受人上人的待遇?要利用高手的身手去让他成为更厉害的农夫,更厉害的屠户,那怎么可能?就算朝廷愿意,高手也肯定不可能愿意的。」
  「如果明天朝廷宣布,所有人都能够学武,所有人都有机会当那人上人,你觉得还会有人愿意去做那些辛苦的,低下的活吗?当一个高手虽然对个人意义很大,但对我们的族群来说,起不到让人生活更好的作用,甚至培养出一个高手所需要的资源,能够养活六七个农夫。穷兵黩武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地里刨出来的食物就那么多,你是要用来养活平民百姓,还是去养不劳作,不下地,只训练、习武的精兵?又有多少资源能养这样的兵士?」
  「历朝历代,许多时候有重农抑商的习惯,便是因为若有太多人去当商人,去试图挣得商业之利,容易影响到农耕。农耕发展不够的话,全天下都要乱套了。在我看来,大燕也许需要某种程度的重农抑『武』,否则同样会因为太多人追逐武功所带来的捷径,形成祸根。」
  我无奈地说道:「不,其实重农比抑武还重要,前者治本,后者治标,但是除了史上那几个以治世著称的时期之外,只听说层层税赋往农民头上家的,哪有朝廷反过来贴补农夫的?所以说,也许有一天全民练武会是合适的,甚至必要的,但是那将会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当今天下,不适合这样做。」
  在我看来,武者作为与科举官途并列的道路,最危险的其实是它对于生产力和社会发展的帮助,相对于它所需的投入,实在是有点不够大。读书做官虽然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但好歹还能巩固社会运转,起到不少关键性的管理作用。而学武除了能够帮忙维持朝廷的暴力机关之外,除非能开发出功夫种田这种玩意,对于人类的发展来说,性价比有点不够高。
  宋钊迟疑地问道:「真的有这么严重吗?那么以韩兄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下,才能出现这种人人都有机会入燕武院的情景?」
  「如果一亩地能出产百石,千石粮食,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不需要担心养活自己,养活家庭,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资源和助力,从辛苦劳作的生活中被解放,那么不只是去学武,去读书,去旅行,去追逐任何让自己的价值能够发挥到最大的道路,那样才称得上天下大治。那样的大燕,才有可能达成你我所设想的情景。」
  梁清漓与宋钊都不由得神往我描述的那种前景。我则暗自腹诽,这种情况,在物资比大燕丰富了十倍,百倍的现代地球的发达国家都没有达成,我描绘的这份武侠版社会主义天堂,根本不可能在目前这个社会阶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