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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马 / 2023/11/19 13:54 / 9104 / 245
【小说】超越游戏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6/01 09:21:50

第二百零六章:左护法
  掐指一算,我们成功混进青莲圣城已有三天了。唐禹仁和樊胜也应该差不多到冀州了,接下来官府那边应该马上就会有所行动。在那之前,我们只得耐心地在这里等待,并且收集情报,熟悉环境。
  当然,依我们所见,李天麟他们越早行动越好,毕竟咱们都没有深入修习玉莲诀的打算,只是准备糊弄过去,等待机会而已。而过了这一开始的两个月后,新兵们如果进度及格的话,就要被匹配上双修对象,开始正式修炼牝牡玄功了。
  不同于建宁,怀化等有讲武堂也有武林军的据点,在青莲圣城里,入伍的唯一方式便是成为青莲力士,并且由宁王府匹配双修对象。不及格的那些人,则会被派遣出城,填充到宁王军的其他岗位去,亦或者十分倒霉地被左护法抛进新法堂当小白鼠。
  因此,比起宁王军在地表掌控的诸多城镇里的入军流程,青莲圣城确实是最方便那些真心实意想要入军提升实力与地位的人的地点。无论男女,只要有资质能够被植入道种,而且愿意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捆绑在一起双修,那么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水磨工夫,三流顶尖乃至二流的水平只是时间问题。正常情况下成就三流高手大概是五十里挑一的概率,而玉莲诀筛选出来的适合人选接近三分之一,可以说是有相当的机会让每个人都能当上武功高手。
  如果让宁王府在暗中再发育个十年的话,也许真的能够平推整个大燕。
  讲武堂的培育模式在青莲圣城里也同样地被建立了起来,我们几人除了每日需要参与的教义洗脑之外,重点放在拳脚刀剑功夫的磨砺与基本的军阵操练。玉莲诀的进度自然是重中之重,但是这两个月看起来也充当了基础军训的作用,将我们这些预备役都训练出些看得过去的纪律与服从性。
  据说每半个月左护法都会到各个区域检查新兵的进展,或是奖赏表现优异者,或是训斥表现差劲者,然后每个月都会亲自举办正式的考核,将不及格的新兵贬入新法堂。这段时间因为新法堂进展不如人意,新兵们都在拼命练习,以免左护法进行考核时心情不好,直接把人调进新法堂当小白鼠。
  这么算下来,我和梁清漓其实已经是短短半年内第三次潜伏敌境了,也算是从低到高地体验了一番宁王军从花间派,到讲武堂,到青莲力士之军所设立的各个不同体系的军兵训练系统。
  薛槿乔和林夏妍是从来没见识过讲武堂的内部运作的,这几日来对此有许多评价。薛槿乔认为这套教学方法虽然适合速成,但很难教出真正的高手。林夏妍则是觉得这种强行拉郎配对为了凑足牝牡玄功修行条件的做法,既不是炉鼎派,也不是双修派的做法,属于纯粹的兵家作风,对此十分不喜。
  这天晚上,应付完宁王军排得满满的训练内容后,我们聚在屋子里,舒服地烤起火来聊天。
  梁清漓对薛槿乔问道:「薛小姐,这些时日里,咱们见到宁王军所设立的这些习武门路,似乎也不是十分难以重现。官府既然更先一步地建立了燕武院,武举军部等授武的渠道,为何不像宁王军这般扩张呢?」
  林夏妍冷笑道:「法不轻传。漓儿,刀再好再锋利,也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得握在自身手里。朝廷得确保它掌握着傲视天下的武力,但也不能太过轻易地将武功外泄,否则便容易每隔一阵子出现一股像青莲教这般兴风作浪的又武功高强的狂徒。这是个极难把握的平衡。宁王这人之所以是个疯子,就因为他那些不切实际的理念确实不容于世啊。」
  「嗯,林前辈所言不虚。」薛槿乔也加入来对梁清漓道,「除此之外,也许还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大燕养不起这么多高手吧。」
  梁清漓似懂非懂地问道:「奴家听夫君说过类似的道理,是因为土地粮食不够?」
  薛槿乔看向我道:「哦?韩良,你也对此有所见地?」
  我点头道:「不错,我与禹仁其实聊过这件事。除了林前辈所说的原因之外,我觉得你更是抓住了底层的那最重要的道理。清漓,你们可知为何大燕国力如此强盛,三流高手又是对资质根骨要求最低的武者层次,实际上,每五十个武者里却只有一个能够达成?」
  「为什么?」这下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因为大燕养不起更多的高手。就如我们养不起一百万匹战马一样,一匹上好的战马从出生到死去所需要的饲料,人力,土地,要求太多了。将一匹好马从小到大的价格,抵得上四五个平民百姓一辈子所吃的粮食。这还是最简单的粮食而已,如果再加上养马护马的人手,种植饲料的花费,兽医,训练马匹的草场和空间……一匹合格的战马所需要的土地和资源,足以让十个大燕农民过得舒舒服服的。而培养高手的要求,绝对不会低于养马的价格。」
  「想要训练出一个三流高手,最起码的要求便是吃得饱,睡得好,并且有功练。练到三流之境的习武之人食量便比寻常人大至少二到三倍,还需要营养均匀,有药草内服外敷,有大把闲时间去打熬筋骨,要有人能够仔细教导,以防受伤走火。这还只是外功而已,若是不识文字,不通基本医理的话,修习内功更是艰险无比。想想大燕才多少读书人,培养一个武者比教出一个秀才还要难,所需要的资源还要多,所以咱们才会说,穷文富武啊。」
  我继续说道:「大燕的土地就这么多,能够产出的资源,也是有极限的。想多养几匹马,就得少养几个农夫,想多出几个武者,就得少出几头牛羊。除非能够从根本上改善大燕资源的总量,比如扩展国界,攻下更多土地,或者改善农耕技术,让同样一片土地能够长出更多的庄稼或者草料来承载更多的人口和马匹,否则要往哪个方向增长,也只是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回左手而已,变不出更多的物资。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是天地间的规则,只能用时间和时代的进展来改变。」
  「但『莲开百籽』这种秘术的存在却让人能够完全违背这个规律。它是个变数,让青莲教能够跨越这大自然形成的天堑,催生出成千上万的三流武者,完全无视了由资源自然形成的限制,牝牡玄功则更进一步地加剧了这种变数。为何我们觉得短短数年内出现成千上万的三流,乃至二流高手,是如此违背常识的现象?
  因为这确实就是违背常理,不应该出现的现象啊,这是我们的本能告诉自己,有什么不对了。」
  社会的发展被人的思想和生产力制约,哪怕有武功这种「不科学」的存在,也不能无视物质条件的限制。只是,这个铁律被莲开百籽,不,被玄清道种大法给扭曲了。有了自行运转,增长功力的道种这么逆天的玩意,大燕位面自然而然形成的生态与平衡被打破了。
  这便是这个位面「不该存在」的东西,完全无视了天道的法则,自然的演变,改变了大燕的社会进程。哪怕它代表着一个能够破除王朝兴衰,开启更为广阔的天地的可能性,也从根本上并不是一个在这方天地里「应该」出现的东西。至少,不应该在这个社会阶段里出现。何况这种武者数量的增长,到底是可持续的,还是会对大燕社会造成难以预料的伤害,也很难说。所以,这便是超越者想要修正的变数吗?
  尽管从某种程度来说,我很欣赏宁王颠覆性的理念与他试图走出的道路,我也不得不承认,也许超越者想要扼杀这种可能性的保守做法,才是更安全的选择,也更适合这片天地的自然法则。
  林夏妍神情有些悚然地说道:「韩小子,你是说宁王这么做,哪怕能够获得横压一世的力量,最终只会是涸泽而渔?」
  「嗯……事实上,他能够拨起这么一支大军还未显示出后勤上的颓势,已经很令人出乎意料了,想来一定是那青莲宝库中的财富让他积累了大量的物资。朝廷原来准备跟宁王军打消耗战来着,想着就是区区东南一府,哪怕是极为富饶的顺安,也不可能在横跨数府的战线与官府这么对着耗。还好他们没有这么做,不然的话只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薛槿乔对我笑道:「你是说,还好军部最后采取了你与禹仁的意见,是吧?」
  我耸肩道:「我可不是什么高瞻远瞩的智多星,就算我智力不差,这也不是什么尤其偏门的看法。还好你跟宗勤师傅腰杆子够硬,也还好田将军不是那种会龟缩起来放弃主动权的军人。」
  「无论如何,宁王看起来是准备将大力出奇迹贯彻到底了。」谭箐摸着下巴说道,「我倒是对那新法堂挺好奇的。凌秋函说他们已经推演出理论上修炼起来没问题的新牝牡玄功,为何还在新法堂里送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去当试验品呢?这些原本都是可以轻松成为二流高手的人啊。」
  林夏妍脸色凝重地说道:「牝牡玄功虽然偏向于炼气之道,但到了高深境界后,仍需练心凝神,淬炼意念。莲开百籽种下的道种终究是魔道,哪怕能速成在此之前的境界,也无法取代这最高层次所需的修行。而那些老老实实从头开始修炼新法的人,却又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这些最新推演出来的功法后续练出成果来,为宁王探清道路。掌门不只是色相资质天下无双,更是全天下对牝牡玄功了解最深的人之一,没有了她的协助,宁王府推演牝牡玄功冲破生死玄关的后续层次必是遇到了不少障碍。也许他们仍然在试图以数量排除错误,来筛选出正确的修行方式。」
  「这几天既然已安定下来了,我便准备往新法堂探一探,见识一下宁王府……
  与花间派,究竟是如何对待这些人的。」
  我与梁清漓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林前辈,明天左护法便会来金湖区检阅新兵进度。咱们初来乍到,应该不会受到太多关注。等见识了传说中的左护法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再讨论一下该如何刺探新法堂吧。」
  林夏妍思考了几秒后,点头道:「也好。确实该谨慎行事。」
  金湖区内有数个庞大的拳馆式建筑被宁王军用来当作城内训练新兵的兵营,有着宽敞的院落与齐全的器械。我们每日的拳脚、刀枪功夫和玉莲诀的修行便有大部分在此进行。
  这一天,我们在这栋名为「铸兵馆」的练功室里听着一个二流高手讲解牝牡玄功的修行诀窍时,一个青年男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他一见着我们便大声喊道:「左护法大人来了,快起身,你们都排起队列来!
  站好了!一会儿左护法大人来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拿你们是问!」
  我们连忙按照几位授课导师略带慌忙的指示排起整齐的队列来,然后静静地看着入口等待传说中的左护法进门。
  几分钟后,门被推开了。一个神情冷漠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男子的脸庞方正,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五官坚硬而冷峻,相貌并不算英俊,但有着一种令人凛然的气势。他并没有收敛自己属于一流高手的气场,哪怕没有任何举动与言语,被他那对深不见底的双瞳扫过时,也会感受到如渊如岳的逼人威压。
  「……有些新人么。」他环视了我们一周,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我们这几个陌生面孔的人,语调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可以称我为左护法。我奉宁王大人之命管理青莲圣城里一切人与事。」
  「在青莲圣城里的新兵,证明自己的价值最好的方式,那便是成功当上青莲力士。当上了青莲力士,你便是值得培育的人才,能够享受圣军中最优越的待遇,作为天下最锋利的矛为宁王大人碾压燕廷,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哪怕以莲开百籽的玄妙,也只能在你们中筛选出不足十个人来。剩余的,均是无法一步登天的凡人,必须加入圣军从底层开始赚取地位与奖赏。但是圣军与之前的所有义军不同,宁王也与之前所有的王者不一样,无论资质和出身,只要献上忠诚,那便能够习武修炼。你们能出现在这里,便应已明白了这是什么样的恩赐。」
  左护法的国字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宁王大人心怀天下,一视同仁,但我却要求更高。两个月,你们有两个月证明自己留在此地的价值。每个月的考核中,表现上佳者可进白莲区,哪怕无法成为青莲力士,也可直接入军享有兵士的待遇。表现平庸者则退回云海区,慢慢挣得入军的资格。」
  「你们均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两个月后连圣军立下的基础标准都无法达成的人,只是废物。而废物,在青莲圣城里,在宁王的圣军中,没有容身之地。」左护法的笑容骤然消失了,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们六人。他摄人的视线中蕴含着某种让我大脑不住响起警报的意味,让我不由得移开了视线,不与他对视。而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余人更是垂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迎上他的目光了。
  「不过,在我手下,你们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来为圣军贡献,那便是加入新法堂,助我创出一门能够改变天下的功法。新法堂是一个公平的地方,它不在乎你的过往,出身,与加入圣军的缘由,只在乎你这个人能够做到什么。就如今天的考核一样,你们会有失败的风险,但也有成功的可能,连我也无法左右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好好想想吧,无论如何,你们之中都会有人进去的,而晚去不如早去,被动不如主动,我会记住你们的。」这个气质冰冷的男子脸上嘲弄的意思一闪而逝,然后挥了挥手。
  「好了,这次考核的人站出来,让我看看你们这两个月究竟练出了个什么来。」
  铸兵馆的三十多个学员中,有近半的人战战兢兢地踏步出来,在左护法的视线下开始了考核。考核的关卡并不多,只有四项:玉莲诀进展,实战水平,军阵变化,和功法理解。
  这四项考题每一个都不算尤其困难,但是加起来,在两个月内需要展示出成果,就有难度了。在场的众人都是金湖区的预备兵士,因此实战水平总归是没太大问题的,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兵刃对抗都有板有眼的,看得连几位导师都频频点头。然而剩余的几项则表现差异极大,有些人对阵型与小队作战的模式相当娴熟,有的人则对牝牡玄功的种种困难之处对答如流。如左护法预料的那样,有五个人在玉莲诀的进展上一骑绝尘,与其余人拉出了档次上的差距。
  不过与我所想的不同,左护法似乎并没有对玉莲诀的进展看得比其他三项内容更重,甚至整整一个半时辰的考核过程中,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无比专注地在观看宽阔的练功室中央或在演练武功,或在成队对战,或在回答问题的学员。
  「够了。」左护法轻轻挥手说道。
  气喘吁吁的十六个学员立刻停了下来,重新形成队列紧张地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左护法双手负在背后,像是在背菜单一样,一连串地说出了七个名字:「……
  裴爵七人,进白莲区。能在此后的三个月内炼成玉莲诀者,可受术加入青莲力士之军。」
  这七人面露狂喜之色,深深地躬身道:「谢护法大人!」
  左护法置若罔闻地又列出了七个名字:「……七人,退回云海区。三个月内无法入军任职者,遣返地表,或是编入新法堂。」
  七个被退回云海区的人脸色难看地行礼:「是,大人!」
  左护法面无表情地看向最后那两个没有被唤出名字,脸色越发苍白的男女说道:「宋冠勤,潘宜。你们两个除了有几分刀法修为之外,一无是处。明天早上,到新法堂报道去。」
  那宋冠勤汗出如浆,两眼无神,像是失了魂魄一样,恐怕走不了几步就要瘫倒在地上。潘宜虽然脸色惨白,却是壮着胆子开口道:「大人!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在下必能证明自己!」
  左护法冷酷的脸庞像是磐石一样,面对潘宜的恳求纹风不动,只是冷冷地说道:「你已经有过机会了。如今你应该担心的不是新法堂会有什么样的难题,而是自己配不配仍然留在这里。」
  他的视线越过两个脸色铁青的倒霉蛋,扫过我们其余众人,扬声道:「新法堂并不是惩罚。在其中负伤的可能,并不比圣军的其他职位高。不要忘记了,圣军之所以培养你们,是为了能在战场上厮杀,摧毁敌人,而不是稳稳当当地借着圣军的东风当上高手惬意过日子。连这点危险都无法接受的人,不配享有宁王大人授下的武功与机缘,更不配与我为伍。」
  抛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带着两个随从离开了,留下呼出一口气的群众。我与伙伴们交换了个眼神,脸色凝重。这个左护法,气质凛然,观察入微,不是个易于之辈。而且他……好像真的认同宁王的那套理念。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6/01 09:23:34

第二百零七章:新法堂
  铸兵馆考核完毕的当天晚上,我们回到家里开始讨论今日所见所闻的景象。
  「这左护法看起来有点吓人。不好对付。」谭箐如此评价道。
  我对林夏妍问道:「林前辈对他有所了解么?可与他打过交道?」
  林夏妍蹙眉摇头道:「只是听闻过他的事迹而已,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此人虽然根底不清,但深受宁王信任,也难怪他会驻守此地,主持改善牝牡玄功这种重要的任务。不过,我一直听说他在建宁时作为宁王的替身在外现身,如今他在这里,却是不知那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她犹豫了片刻后,对我们说道:「新法堂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不亲眼一见,我心难安。但在此地需要步步为营,谨慎为上。你曾来过青莲圣城,也轻易地将我带出了建宁,可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见识其中的真实情况?」
  新法堂令人望而却步的原因有两点,其一自然是因为修炼一部有大概率会修出毛病的武功等于玩火自焚,风险过大。其二却是因为新法堂内的人被管控得尤其严格。这也并不奇怪,毕竟里面多是桀骜不驯的罪犯,囚徒,与战俘,又是修改功法的重要试验品。所以左护法虽然将新法堂描述得像是个与宁王军寻常晋身渠道无差的职位,但冠冕堂皇的话语却遮掩不了其牢笼的本质。能够在这个时候自主进入青莲圣城参军的人,都是在宁王军中有些门路的,哪怕当不上青莲力士,只要不在考核中完全失败,也能靠着努力进入军队捞个一职半位,因此无论新旧的预备宁王军人都对左护法的尽力宣传不买账,绕道而行。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三卷天书的所在除了青莲圣城最深处的宫殿之外,还有两个可能隐藏的地方,一个是在这新法堂内,另一个则是某个只有诸如左护法这种核心人物才能接触的密库。还好我们身上的仙引有效距离不小,不然的话哪怕找对大概地点了,要寻出三本书的难度也不亚于大海捞针。
  既然新法堂是我们预备要探测的地方之一,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林夏妍:
  「我还真的有办法。咱们这几人别的不说,潜行能力那是一等一的,而且对如何从人口中撬出情报也是颇有造诣。我们先做好准备,明晚摸进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林夏妍听我这么说,振奋地握拳道:「好!明晚就见识见识,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新法堂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也带上我吧!我也想见见宁王神神秘秘地在这里面捣鼓的究竟是什么勾当。」
  薛槿乔添了一嘴道。
  我见到梁清漓期盼的眼神,无奈地说道:「咱们一屋子人同进同出是吧?行行行,新法堂这一点大家都算是目的一致,各有各想要目睹内幕的理由。」
  既然这么决定了,那么我们便立刻开始紧张地准备了起来。我虽然带进了几张符箓来,但是安全起见并没能留太多张在身上。在这资源紧缺的地底,更是难寻合适的符纸、笔墨、和不同符箓所需的杂七杂八的材料。好在当初咱们的行囊被草草地被确认没带兵器和毒药之类的危险品之后,便被放行了,足够我再多画出几张至关重要的匿迹符和六甲神符。
  下一天晚上,待到夜幕无声地盖过青莲圣城后,整座地下城池只被火把与油灯点亮,大段大段的黑暗让我们轻易地便摸了出门,朝着新法堂的方向前进。
  青莲圣城的外城除了金湖与云海两区之外,便是锦绣、白莲、道光三区。锦绣是昔日花间派弟子与许多女性人员居住的地方,如今除了花间派弟子少了很多之外,没有什么不同。白莲区自然不用说,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种子选手居住之处,直通内城青莲区。新法堂便在这最后的道光区里,但实际上占了不只是一栋楼,而是整片道光区。
  因为新法堂的特殊性质,本就严密守备的城池在这片街巷里更是成倍加强,巡逻的卫兵一队又一队地在这几条街中走过,沉闷的脚步声在青莲圣城干净整齐的石板路上遥遥地回荡。
  我们在屋顶上观察着数丈外渐渐远去的巡逻队,归纳出了他们值勤的规律。
  等到这班人走远了,便有机会跃过这几栋屋子,逼近新法堂。当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趁着夜幕如同蝙蝠一样飞跃过十数丈的距离接近到新法堂百米外的范围时,便已经能从来时的方向隐约看见下一班卫兵所携带的油灯了。
  「这里的城卫兵也太多了吧?有这么夸张么?」谭箐悄声说道。
  「看来是因为确实对此很看重啊,就是不知青莲殿那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颜君泠轻声答道,「这里便是新法堂了么?」
  对面的建筑群本身并不是那种豪华的宅子,但是大,非常大,是个融合了数座宅子与庭院的庞然巨物,四周的墙壁也比寻常院落高许多,比起宅院,看起来更像是城中被隔绝出来的军营。从我们的角度,能够看见墙后亮着灯火,与一些走动的人影,但分不出细节。
  我对颜君泠说道:「那接下来就看你表演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带我们进去吧。」
  颜君泠微微一笑:「自然。先等我一阵。」
  言罢,她便利落地翻下屋顶,有如一缕黑色的轻烟一样无声地来到对街,很快便顺着墙壁消失在视野外。等了大概一刻钟后,她的身影再次出现,对我们招呼了一下。
  「好!她找到空隙了,咱们走!」
  有谭箐的法术为我们打掩护,我暂时没激发匿迹符,只是小心地吩咐众人翻落屋顶,鬼鬼祟祟地贴着新法堂的墙壁前行,来到与颜君泠会合的地方。她一句废话都没必多说,径直带我们走向那个她寻到的无人之处,然后带头在我肩上按了一下借力腾起,三两下跃过一丈高的墙壁。我们紧跟在她身后,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周围看起来像是个比较少用的后院。
  「接下来去哪里?离我们最近的活人在二十五米外,西北方向。」颜君泠问道。下一句话则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这里人太多了,至少有上百个,我分辨不出高手在哪里,得靠近了才能发现。」
  颜君泠的精神探测虽然十分有用,但是在这个位面的限制下,人数一旦多了起来,尤其是多出一堆修炼了强身健体的武功的人时,就难以精细地在这个大范围里筛选出准确的目标来。
  「不着急,慢慢来。」
  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左右侧均有栋只有孤零零一盏油灯照亮的侧屋,前方则有一扇连接到相邻院落的木门。我只看得出这里不是主屋,但主屋到底在哪,就不清楚了。
  薛槿乔这时发声了:「这新法堂至少是七进院的规模,不仅是前后分院落,左右也有跨院,比京城的大氏府邸还大,我们应该在最外边的东跨院里,先上屋顶找中央的正房吧。」
  还得是真正的大院子弟指明方向啊。我们小心地爬上左边侧屋的屋顶,仗着谭箐的「如影随形」抹除了声响和显眼的痕迹,当起了货真价实的古代飞贼往新法堂的内部前进。
  居高临下的视角让我们看得到每个路过的院子里的景色:院落被清出来当成了操场,木桩、木偶、靶子、石锁等训练器材零落地散布在操场各处,两边靠着摆满了兵器的木架。
  虽然夜已深,但新法堂内并不是一片宁静。许多居民都去歇息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在来回走动,远处有几个带刀的宁王军护卫面无表情地守在门旁,看起来不像是侍从,而剩余的这些却都是新法堂的成员,也就是测试各种牝牡玄功的改进型号的倒霉人。
  这些尚未回屋的新法堂成员十分用功,竟然还在演练武功套路。我们停了下来,从屋顶观察这几人。
  其中一个靠远了点的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力。他是个大概三十岁上下的长脸汉子,眉目周正,但眼眶深陷,从鼻梁到下巴有一条狰狞的疤痕,为那张显得有些憨厚的脸庞添了几分煞气。此人脸色阴沉如水,正咬着牙在练刀。他刀法底子不错,而且明显有几分厮杀的经验,但招招都用了十分力,仿佛在与一个见不着的敌人拼命似的,而不是在磨砺刀法招式中的意境和衔接。
  剩余几个仍在练习拳法刀剑的人虽然也在认真地在修行,却没有他这么拼,而且均是离他有些远。
  这时,我听到正下方有一阵动静,却是另外几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却聚在一块窃窃私语。
  「昨天胡将军又来了。」一个高个儿男子悄声说道。
  他身旁一个细眼长眉,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抖了抖:
  「什么?我怎么没见到他?他是不是……」
  「没错。没见着他是你的福气,他又选人了。」
  那女子听到这话,长长地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地问道:「谁?」
  「娥子。不然你以为郭二为什么跟没了爹娘一样在练刀?」高个子脸色沉重地对十数米外仍然在练刀的刀疤男示意道。
  另外一个红脸男子涩声道:「左护法不是已经禁止他来新法堂指导咱们了吗?
  怎么又……」
  高个子冷哼道:「左护法虽是宁王在此的话事人,但胡刚同样是尊者,除非左护法亲自出面才会收敛几分。而左护法每隔一阵都要花好几天在其他区域里考察新兵,他不在此,仅是霍雨才和萧远两人,怎能镇住那人?何况,若不是前段时间实在是太恶劣了,影响到左护法的工作,恐怕胡刚连这点忌惮都不会有。」
  那女子此时的脸色已有些发白了,低声道:「娥子,她,她怎么会……」
  红脸男子垂首道:「前段时间她便说了,那分给她的功诀练得她肝脏发虚,提不起气来了,不敢继续练下去。郭二为此已经发愁了小半个月了,没想到……
  唉,果然出事了。」
  女子声音发颤地说道:「至于吗?堂里那些管事的迟迟的没能寻出她那段功诀的问题,娥子又不是说不练了,只是不想丢了小命而已。」
  高个子脸色严历地对她道:「你还心存侥幸么?若只有左护法倒也罢了,如今有那胡刚在一旁虎视眈眈,你要是再松懈,等娥子没了,下一个就是你了!」
  随着这句话,三人间落入了一阵死寂。良久后,那女子惨然道:「也罢,也罢,进了此处之后生死便由人了,我宁愿死在这天杀的功法上,也不愿落入胡刚手中。」
  几人又聊了几句后,便匆匆地回屋子里去了,留下我们在屋顶消化着他们的对话内容。薛槿乔脸色阴沉地对我说道:「他们刚才所谈的,可是在指……」
  「恐怕正如你我所猜的那样,进了新法堂,不仅安危难料,女人家的身子更是被这胡刚觊觎之物。」我皱眉道,「这倒是与我对宁王军的一贯印象不一样。
  虽然诸如新法堂,掳掠人马的事迹证明他们不择手段,不失残酷之处,但起兵后确实治军有方,纪律严明,也不会随便坑害入军、投诚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民间有这么微妙的名声,能够吸引到这么多入伍的人。」
  林夏妍神情平静,但语调下的怒意像是暴风雨夜中的海水,几乎无可压抑:
  「好,好得很,胡刚么,我也听闻过此人的名号,但他一直是宁王府的客卿,并未多插手军务,是以事迹不显。」
  薛槿乔眯眼道:「怀化将军胡刚……他原来是冀州边军的一员大将,资历武功均是上上之选,骁勇善战,但性格乖张阴戾,风闻十分恶劣。据说他在冀州驻守的那几年祸害了许多民女,甚至连当地的青楼都不愿做他的生意,最后被黑鸦探与监司合力狠狠地参了一本,失了军职一贬到底。虽然天下之大,一流高手不愁没有出路,但宁王府最后将他招揽去了还是让人有些预料不到。没想到,六年未闻胡刚之名,他却一转身成了叛军的大将。」
  林夏妍沉默了数秒后,提问道:「我们能不能试着找出这个娥子?她现在应该与胡刚在一起吧?若是能寻到他的话……」
  我插嘴道:「我对强奸犯跟你一样厌恶,但咱们还是谨慎行事哈,在后援到来之前,还是得先忍忍。」
  林夏妍蹙眉道:「我明白。韩小子,你可别当我是什么毛躁的傻子。我只是想确认他的样子,这样在可以出手的时候,准备恰当。」
  「这倒是可以。咱们这次潜入其实正是为了寻出左护法和那些负责修改功法的管事。方才那几人提到了霍雨才和萧远这两个左护法心腹。他们不是一流高手,不会有那种高手的心神感应,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够从他们那里找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流高手蕴养心神淬炼意志,难以动摇,哪怕以我们现在三人组的异能之力,都很难可靠地施加精神控制。但二流高手就没有那么难对付了,如果我们能偷袭一二个了解青莲圣城核心内幕的管事窃取情报,那便是理想的后果。
  于是我们继续前进,来到了新法堂最中心的那一圈建筑。在这里,除了随处可见的卫兵之外,便再无普通堂员的踪迹。
  薛槿乔猫着腰盘踞于屋顶上环视了一周后,轻声说道:「按常理来说,这便是一家之主的居住之地。新法堂的普通成员都在这间院子之外,应该属于左护法或者胡刚会出现的地方。」
  既然有了明确的范围,我便对颜君泠示意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目标?」
  她伸出右手闭目感应了十数秒后,睁眼断言道:「这个院子里有五个二流高手,一个一流高手!一流高手就在东边的侧屋里。」
  哦?莫非是左护法在深夜伏案办公?我们听到了这话,均是打起精神来。薛槿乔和林夏妍虽然不知道颜君泠能如此判断的底气,但也已经明白我们这几人是货真价实的「奇人异士」,而且我们的战绩也足以让她们不质疑这个结论。
  我正准备打手势让众人准备绕墙而行,靠近一流高手所在的那间屋子时,颜君泠忽然拉住了我的肩膀:「等等,有人来了。」
  仿佛掐着点一样,颜君泠话音刚落,我们身下的屋子门便被猛地打开,然后一把刻意压低,但是急躁之意难掩的深厚男音响了起来:「护法大人呢?快去唤他过来!」
  「霍管事,小四已经去找他了。」一个略显紧张的圆脸男子跟在另一个有几分面熟的高瘦书生身后解释道。
  那霍管事转身咬牙对身后的男子说道:「给我去叫他再快点!不然的话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霍管事……莫非是左护法的心腹,霍雨才?对,之前左护法考核新兵时,确实见到此人站在他身后。我眼前一亮,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看住这个霍管事。
  他将身边的随从派遣出去后,烦恼地原地徘徊了几圈低声咒骂了几句,旋即转身回屋了。
  「你觉得我们可以从这人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来?」颜君泠问道。
  「如果他是这几个新法堂员口中的那个霍管事的话,说不定真能。这屋子里有几个人?」
  颜君泠凝神感应了片刻后答道:「三个,只有他一个人是二流高手。」
  「方位。」
  「进门后,左边十步外有一个,走廊后的侧厅还有一个,都是寻常角色。姓霍的在最里面的屋子里。」颜君泠肯定地说道。
  「好!三妹,给我们屏蔽声音痕迹,槿乔,你能不能一招内放倒这霍管事?」
  薛槿乔自信地应道:「自然。」
  「那好,我们进去后,先把他们都敲晕了,不用担心之后如何,我们自有方法处理。」
  三两下确定了作战计划后,林夏妍和梁清漓留在屋顶上帮我们放风,我们几个则在谭箐布下了一层幻象后,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木门快步潜了进去。
  虽然进门的声音完全被消除了,但十步外的第一个人毕竟不是瞎子,抬起头来便见到我们,脸色惊疑地正欲开口出声,嘴还未完全张开,薛槿乔的身影便像是变了魔法似的逼到他身前,右臂刺出,一抹幽幽青光一闪,他的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二流顶尖的人物,十米内的距离从启动到扑到身前来可能半秒都不用,实在是吓人。侧厅的那人更简单,连我们进来了都没意识到,便被薛槿乔轻松地打晕了。
  剩下来的只有霍管事了。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里屋的书房外,我对薛槿乔点了点头,然后猛地将门推开。一秒后,当我踏进房间里时,薛槿乔正轻轻地将霍管事软倒的身子放在书桌上,旋即抬头对我们笑道:「有你们打掩护,偷袭也太容易了吧?」
  这纵然有我们部分功劳,但槿乔你也实在够生猛的……
  谭箐在我身后悄声道:「你这红颜知己武力真高,你hold得住吗?」
  我没理会谭箐的揶揄,只是吩咐两位队友准备审问霍管事,而薛槿乔则是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行事。在谭箐与颜君泠将他坐起来,开始迷惑心神时,我对薛槿乔解释道:「之前说过了,我和这两位好友都有些比较非比寻常的能力,你别太奇怪哈……」
  薛槿乔似笑非笑地说道:「无论你再显露出什么非凡之处来,我想我都不会过于惊讶了。」
  我干笑了一下后,走到被两位队友左右开弓搅乱心神,在精神控制下将要知无不言的男子开始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是左护法的什么人?」
  「霍雨才。我是护法大人负责修改功法,检查新法堂成员进度的主事。」
  「刚才你跟那人为什么那么急躁?要左护法回来干什么?他现在又在哪里?」
  「胡刚又强行带了个女堂员回房,此人荒淫无度,又性格暴横,已经有好几个女子死在他手下了,护法大人因此与他已有了不少龃龉。护法大人今晚在青莲殿参悟天书。」
  我先是因自己对胡刚的猜测被确认了皱了皱眉,但听到后半句话却又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左护法在青莲殿内参悟天书?可是三卷正本?还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该如何进去?」
  「不知。青莲殿内的宝库除了诸多财宝,最重要的便是三卷天书。但唯有护法,神将,与宁王大人能进去观看天书,如今圣城里只有护法大人一人能入内,连关总管都无法轻易进去。」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6/15 04:55:32

第二百零八章:残忍
  眼看这次任务的最终目标终于露出了确凿无疑的踪影,两位队友脸上露出了洋溢于表的喜意,忍不住击了击掌。我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却也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又该如何找到天书?」我接着问道。
  「不知,这是圣军最为核心的机密,若我不是护法大人的亲信,也无法获悉此事。」
  「青莲殿里又是个什么光景?宝库具体在哪个位置?」
  「宝库在三花厅最深处的机关后面,除了护法大人与宁王殿下亲临,旁人无法进入。」
  三花厅是我和唐禹仁曾经在青莲殿内见过的一间堂皇富丽的密室。那时虽然被搬空了,但依稀看得出是个藏书库,然而在中间又有一座平台,像是祭祀拜仙的地方。这个地方原来有还别有机关么?我却是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我转头看向薛槿乔道:「三花厅里还有这么个地方?朝廷的人发现了吗?」
  薛槿乔蹙眉道:「没有。奇怪,我们接管了这座城池之后,官府的人将青莲殿内每一个房间都翻遍了,怎么可能落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啧,看来这地方果然是秘密重重啊。」眼看天书的信息搜刮得差不多了,我转而问了几个关于左护法,胡刚,关玉峰,乃至新法堂的问题。霍雨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对关玉峰这个宁王府大管家不是很熟悉,但他作为左护法之下两个掌管事务的核心管事之一,乃是从十数年前便在左护法手下服侍的亲信,对此人与新法堂倒是十分了解。
  据霍雨才所说,左护法是个天资横溢的人,性格孤高骄傲却又酷爱武学,在青莲教内虽然贵为左护法,却很少管事,而是专注于钻研青莲教教内百年传承的诸多武学,并且将因时间与教派式微的缘故流失的许多武功都重新整理回来,推陈出新。出乎意料的是,这尊大高手对青莲教本身的归属感似乎不是很强,若不是他本人对朝廷有着深深的仇视,也许在多年前便已飘然离去了。
  青莲教除了坐镇教内二十年的第一高手神将左无忌之外,便以左护法的武功最高。而右护法虽然是长期管理派内诸多事务的掌权者,左护法却是兼任传功的长老,因此地位十分崇高,哪怕他性格孤僻冷峻,也深受尊重。这么看来,左护法会被宁王托付以改进牝牡玄功这么重要的事项倒也正适合他的专长。
  至于教主,十几年前神秘地死了之后,便一直空缺着,至少在外人看来是那样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数年前被宁王暗中篡取了。宁王的理念在军中广泛宣传,反响也褒贬不一。那些出身贫寒,全靠宁王大肆推行人人有功练这种政策的人自然是狂热的支持者,但霍雨才这种自幼便有条件接触高深武功的人,则是本能地抗拒。不过他如此想,左护法却出奇地与他意见不同,反而是极为认同这份理念,并且想要将自己这些年来编辑整合的青莲教武学都贡献出来让讲武堂教授。
  新法堂本身倒也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靠人命堆出结果的那种毫无人性的屠宰场。恰恰相反,左护法虽然对被丢进新法堂的成员,尤其是那些因为考核不及格被贬入新法堂的新兵十分不屑,但因为极为重视自己的任务,也对这些难以补充的人力资源相当小心。除了一些因为试验新功法内容而无法避免的危机之外,新法堂本身的待遇也根本不像是牢狱那么艰苦,不比新兵扎团的云海区差。
  霍雨才能在新法堂内受到左护法的重用,既有从一开始便追随这个青莲教大高手的缘故,也有自身习武天资过人,武学与医理知识深厚的因素。这段时间战事方面的不顺也转化成了他们工作上的压力,新法堂无论是功法修炼者还是功法编修者都人手匮乏,每次出了问题便要靠他与数个信得过的宁王军高手绞尽脑汁解决这些修行上出了差错的功诀。
  亲眼见识过左护法雷厉风行的作风和冷傲的态度后,我对于新法堂的名声也有几分揣测,觉得此人并不像是喜怒无常,无缘无故残害人命的角色。他目标明确,手段利落,对这些在他看来难以成才的人只会不屑一顾,而不会刻意去加害。
  反而是那只听闻过名声,却仍未见过面的胡刚,可能名声更为微妙。
  「你方才与随从说了什么?关于胡刚的事?我看新法堂的人对左护法倒是没什么大怨言,反而是对这胡刚谈之色变。」
  霍雨才冷哼道:「怀化将军胡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不知宁王大人为何将他留了下来。此人虽然武功高超,兵马娴熟,但暴躁阴狠,乖张无常,而且这么多年来始终管不住裤裆里的那点事儿,嗜色如命,却又下手狠毒,自从被派遣到圣城来加入新法堂后已有至少五个女子死在他床上了。偏偏他是道门正宗出身的根底,对牝牡玄功的理解仅次护法大人,又是宁王亲自钦点前来助力改进牝牡玄功的人,因此护法大人对此人又不得不用。也就是在护法大人和关主管面前他才收敛着点,其他时候简直肆无忌惮。咱们新法堂名声这么吓人,有一半原因落在此人身上。」
  薛槿乔若有所思地说道:「当年在边军时他便如此,来了宁王军后,也没能改变么?你这么紧张地找人叫左护法过来,也与他有关么?是不是与新法堂那个叫娥子的女子有关?」
  霍雨才拉下脸道:「不错。徐红萼虽然近日碰到了些行气上的障碍,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咱们本来已经有些解决的头绪了,却不想那胡刚对此女觊觎了有一段时日了,今日趁着护法大人不在,终于对她下手。如今她……唉,恐怕是凶多吉少。」
  谭箐忍不住问道:「宁王军内纪律甚严,新法堂再不济,这些人也是有可能成为正常军兵的人选,如今更是有不少表现不好的新兵被拨了进去,胡刚凭什么能够这么横为非作歹?宁王不管管么?」
  「已经管过了,之前胡刚便在建宁闹出过事来。只是,他毕竟是军中尊者,真要将他革了职位废了武功也是浪费,因此他被宁王大人关起来禁足了一年。若不是圣军的顶层高手实在是捉襟见肘,圣军也不会将他调下圣城来负责新法堂的工作。当下青州与冀州的战事吃紧,他又是圣城里唯有的三个一流高手之一,护法大人也不好将他太过贬责,因此他始终得以在城里晃荡。」
  如今地底只有三个一流高手么?胡刚,左护法,剩下的那个应该是关玉峰吧?  这倒是个好消息。青莲圣城的二流高手有近百个,但这片地底的洞天足够大,这些高手都分散在青莲圣城里的各个区域中。若宁王吃了我们的诱饵来到青莲圣城,只要不是带着一个排的一、二流高手,那么李天麟很有机会带来能够一击致命的力量完成刺杀。
  我们飞快地问完了剩余的几个问题后,颜君泠与谭箐将这间屋子里的几人都抹除了记忆,然后我们悄悄地退了出去,跃回屋顶上。
  「怎么样?」林夏妍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简略地描述了一遍从霍雨才那里得知的情况,令林夏妍与梁清漓都陷入深思。我做了总结道:「总的来说,收获匪浅。该打探清楚的咱们也大概明白了,无论是左护法这个人,新法堂的具体运作,还是青莲圣城的高层战力,都有所了解。咱们撤吧!」
  「等等……」林夏妍往一旁的屋子望了一眼,欲言又止,「霍雨才说左护法并不在此,那么,如今此处只有胡刚一人是么?咱们能否去打探一番?」
  我警觉地说道:「嗯?一流高手的精神感应十分灵敏,这么做有打草惊蛇的嫌疑。我和三妹虽然如此刺探过右护法,但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惊险之处。这胡刚据说是修为不输左护法的绝顶高手,我们的术法掩饰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会有风险。」
  林夏妍眼中罕见地带上了些许恳求:「韩小子,拜托了。我只是想亲自看一眼,这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恶,那个娥子是不是没有办法救。这样,至少在我们能够伸展身手时,我能找对人了。」
  我头疼地问伙伴们道:「你们觉得呢?我是很同情胡刚所侵害的那些女子的,但我怕你们看到内情了一个激动就赶上去大打出手,那样的话就算能搞死他,我们的陷阱也暴露了。」
  梁清漓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郑重地说道:「夫君,放心吧,咱们心里有数的,不会坏了此间的谋算。但是无论如何,奴家都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她,至少……记住她的模样。」
  我环视了一周,这几个关系与我最亲近的朋友们均是同仇敌忾地点了点头,我也只得顺从了:「好吧,那我们小心点过去。」
  既然确认了左护法并不在此,结合新法堂那些堂员的窃窃私语,正屋里那个在颜君泠精神感应中最显眼,应属于一流高手的存在,显然只可能是胡刚了。我们小心地绕过站岗的卫兵,攀上了屋顶,然后我与颜君泠看向了谭箐。
  「看你的了。」
  谭箐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笑道:「这事我已经有不少经验了,小意思。」
  剩余三女自然没见过谭箐的镜面回溯,而到了这个田地,再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义,我只是例行公事地提醒了一句:「大家都知道三妹是个奇人异士,有些非比寻常的能力,接下来见到的还请大家保密哈。」
  她们虽然应下来了,但脸上的神色还是好奇大于疑惑,然后在镜面上的画面开始浮现出来时,变作了彻彻底底的震撼。
  梁清漓还好,已经见识过了谭箐的法术,因此很快便回过神来。薛槿乔和林夏妍虽然也多多少少地意识到谭箐拥有的手段,但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见到这种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魔法,也因此张口结舌,一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三妹,你,你,原来你是仙师么?」林夏妍半晌后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谭箐皱了皱鼻子答道:「仙师可算不上,就是会几手法术而已。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真要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你和槿乔。」
  薛槿乔这时也反应过来,由衷佩服地感叹道:「我虽然对仙家手段早就有所听闻,也常常听韩良说起三妹的能耐,但百闻不如一见,现在方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三妹你才是真正的珍稀之才啊。」
  「啧,别夸了,再夸我接下来几天都得下巴朝天了。看镜子哈,我找找胡刚的位置。欣姐,你说他在哪来着?」
  颜君泠指示着谭箐调整角度,只见镜头穿梭于墙门间,来到一间宽敞的卧室中。屋中只有一根蜡烛点着,映照出桌案旁的小半个房间。在房间的另一头则被藏在黑暗中,隐约见得到一张床的轮廓,与阴影中不住变幻的形状。
  我眯起眼睛端详着镜面,有种不祥的预感。随着谭箐的法术将房间内的声音也接收到,播放出来时,我们都彻底明白床上正在发生什么事了。
  首先听到的是皮肉碰撞的湿滑声响,然后是床板上下晃动的嘎吱声。这两者交织在一起,猛烈之极,令薛槿乔这个黄花闺女有些脸红。但是这露骨的男女交合之音掩饰着乍听之下难以察觉,却又萦绕不散的……啜泣声。
  当我分辨出那不知是因被捂住嘴,还是咬着牙的低沉抽噎之音时,脊梁一阵寒意骤然升起。果然,还是如新法堂的各方人士所猜想的那样,胡刚正在为所欲为地享用他的猎物。
  当我们的视线适应了房间中的暗色后,看清了阴影中更多的细节。那个处于上方的人居高临下地抱擒着一具更为纤细的身子,一手扯着她的长发,一手死死地卡着她的颈脖,不知疲惫地在上下抽动,动作越发凶暴,也令他身下的那人抵抗越来越剧烈。
  当这激烈地对抗的双方迎来了一个高点时,上方那人狠狠地沉胯,双臂却猛然往后一掰,让我几乎以为他身下的女子腰要被折断了。而那女子也释放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哪怕嘴被牢牢地掩住了,那模糊的声音中痛楚与绝望也一览无遗。我的心一沉到底,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破屋顶而入,遏止这份暴行的冲动。
  但是我忍住了,因为身边的几人虽然脸色铁青,身子紧绷,但同样没有动弹,死死地咬着牙关观看着镜面上继续进行的丑恶之事。
  上面那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有半分钟后,才松开手,让身下的女子有如一块破布般无声息地倒在床上。若不是她的身躯在微微地颤抖,我甚至会以为她已死了。
  「啧啧,不错的滋味。」一道浑厚的男音突然响起了,语调放松而满足,仿佛在回味,「若不是你流落到新法堂,我还真难尝到这么够劲的身子。你武功底子不错,比堂里寻常落下进度的那些女人好多了。」
  他等了几秒,却没有等到来自身下的人任何回应,于是他抓了一把头发将她的头抬了起来侧身看了几眼,然后又放手任她的头颅砸落在床上。
  「这就晕了。还是练功不勤。」
  男子悠闲地从失去意识的女子身上跨过,赤身裸体地站在床边活动了一下身子。在烛光微弱的照耀下,我们看清了他的模样:长眉长须,发色墨黑,鼻梁凸起,颧骨宽大,是张令人印象深刻,轮廓分明的脸庞。他的双眼眼角下垂,形成三角状,虽然脸上挂着三分笑意,眸中豺狼般的残忍与快意却清晰可见,为这人脸上的喜意添了几分难以形容的可怖。
  饶是如此,我在看清楚他的面貌时,第一印象却不是诸如「刚硬」,「残忍」
  等与他方才的行径匹配的形容词,而是「圆润」。这不是身材上的圆润,而是气质上的圆润,祥和剔透,以至于他的脸庞皮肤都仿佛覆盖着一层莹莹宝光。这是炼气修为极为高深的境界,将自身的精气神温养到几乎没有任何瑕疵时,才能达到的状态。
  炼气化神,使气机温润如玉。霍雨才说胡刚道家炼气功夫深厚,却是太过轻描淡写了,这可不只是功夫深厚,而是道行已经炉火纯青,在道门里尊称一声上人绝不为过。难怪他从朝廷到宁王军犯下了这么多的恶劣事迹,除了被贬职之外也始终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惩罚,依然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这人的武功修为比右护法还要高上半筹。
  也正因为他的修为与炼气功夫是如此之高,才让他的行径更为刺眼。修行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如此不加掩饰地残暴酷虐,不是仙,而是魔。以胡刚的地位与修为,无疑是个令人胆寒的大魔头。
  眼看胡刚喝了口水后,一屁股坐回床上准备继续折磨那苦命的女子,我有点看不下去了,正准备让谭箐停了法术时,突然听到外边院落的门猛地被打开。这骤然响起的声音比我们几人之前听到的动静大了几倍,不由得齐齐转头往镜外的院落那边看去。
  「人在哪里?」
  「胡将军就在正屋的寝室里。」
  大步流星往我们身下这栋屋子走来的,除了左护法之外,还能有谁?他神情冷峻,身后跟着之前霍雨才训斥了一顿的那男子,没有再言语,径直推门走了进去,留下那随从紧张地在外站岗。
  这下我们不得不继续看下去了,镜中胡刚才回到床上没多久,将那女子翻过了身来,正在把玩女子雪白中一阵紫青一阵淤黑的胸脯,突然抬起头来皱了皱眉:
  「扫兴。」
  房门大声地被拍打了几下,门外传来左护法冰冷的声音:「给你三数之数将那污物遮住。」
  胡刚将地上的袍子捡起,草草披在身上,又将被子掩住那女子,还未站起身来,房门便被左护法大力地掀开。
  左护法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扫视了房间内的景物一周,掠过胡刚依旧轻松的神色,本已寒冷的脸色更是仿佛可以掉下冰渣子:「胡刚,我已警告你很多次了,在圣城里不能对这些女人出手。如今青州战局难料,这些人用一个少一个。」
  胡刚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裳后,随意地笑道:「护法,不过是些派不上用场的杂鱼而已,玩了就玩了。何况,她们本就是抵抗圣军的戴罪之身而已,能侍圣教尊者入寝,是殊荣。」
  左护法淡淡道:「尊者是为圣军的引路人授予的至高荣誉,而不是与朝廷狗官一样用以凌虐凡人的大棒。你身上的燕廷陋习,这么多年来还是未能洗去。不要忘了,你若不是在新法堂里还能有些用处,同样是个戴罪之身。而她们派不派得上用场,是否杂鱼,由我与宁王大人来断定,你还不够格。」
  胡刚眯了眯眼睛道:「护法,这话就有点伤和气了,宁王大人亲自提拨我为尊者,且是信得过我,才派我协助你,咱们之间可不分高低上下。便是关主管,也未必能对我这么说道,你可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左护法看了他几秒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6/15 04:59:41

第二百零九章:深不可测
  胡刚的表情不变,但是眸中的意味变得极为森然:「我礼让你三分,是看在宁王大人的份上。可别把谦让当成软弱了,护法。」
  左护法脸上的笑意敛去,回到那冷硬的模样:「虫豸,无论武功练得多高,哪怕有宁王大人的引导,都无法摆脱虫豸的局限。回房睡觉去吧,明日起,你要为这女人所碰上的所有功法障碍负责。」
  胡刚没有回话,就这样与左护法对峙了片刻后,突然松弛下来,稍稍垂头道:
  「也罢,也罢,这地底是你的地盘,我老胡姑且让着你几分。」
  「只不过……」他突然动了,身形快得像幻影一样,侧身跨步,右臂如钢鞭一样往床上那被子下的人形劈去,哪怕是隔着镜面都能感受到那酷烈的声势。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胡刚的鞭手便扎扎实实地落在那尚未醒来的女子身上,被子下原本隆起之处整片塌了下去,并且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胡刚缓缓转身,语气唏嘘地摊手道,「这下哪怕是我,都无法解决她功法上的问题了。」
  左护法不为所动,视线缓缓扫过那隐隐开始被血色染开的被单,轻声道:
  「你的云罗绵掌已练到化绵成钢,以曲绎直的境界了,世间能达到此境之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胡刚微微笑道:「护法的这份评语可不是等闲之辈能收到的。」
  「如果这便是你横行无忌的依仗的话,」左护法突然也笑了,「却也不过如此。」
  「哦?」胡刚再次眯起了眼睛。
  左护法似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宁王大人惜你源自飞泉峰的传承与一身武功,因此始终在从轻处置,却不知你的本性低劣,无可救药。虫豸,终究是虫豸。
  如果暴力是你唯一懂得的道理,那就由我来教导你,什么叫做规矩吧。」
  胡刚嘿嘿地冷笑了几声,缓缓地拉开双臂,手掌张开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太清玄宇?浪里挑花?」
  左护法没有继续言语,只是轻轻向前跨出一步。在同一刹那,胡刚动了,像是移形换位了一样,步伐细碎却转瞬间便越过了整个房间。他的双掌也变了,原本就白净光洁的手掌扩大了两圈,而且仿佛覆盖了一层纯白的光辉,已不似血肉,而是两面铺天盖地的纯白巨扇。
  这两只巨掌明明视觉上给人的压迫力如此骇人,偏偏他的动作又轻柔地像是清风拂面一样,半点风声都没有掀起。只不过看见这一前一后盖来,甚至连杀意都没有起伏的攻势,本能性地让心中升起了黑云压城的浓厚恐惧。
  左护法弓步屈臂,做势要挡,胡刚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一样,拳掌变幻,原本风平浪静的房间内突然气流奔涌,四面八方都充满了掌影。比起莲华大手印的千叶莲印,这招云罗绵掌的「天网恢恢」拳意没有那么强横,但威力同样地可怕,且在这静室中打来,仿佛连上下前后左右的六面墙都在这双肉掌招呼下往左护法朝内崩塌,密不透风,令人窒息。
  若说一开始的手掌异象展露的是胡刚在云罗绵掌上浸淫了大半辈子,炉火纯青的功底,那么这一下变招,则是尽数显示了他对环境与气势的精确把握,非是身经百战的大高手无法这么信手拈来。
  左护法却没有顺势变招,而是就这么直面而上地准备硬碰硬。也只是在这一刻,乌云压顶的掌势露出了绵里藏针的阴沉杀意,让那遮天蔽日的掌法增了几分致命的锐意。
  然而下一刻,双方一触即分的拳掌却没有爆发出任何如此力大势猛的交锋应有的反应,令我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身在其中的胡刚脸上更是闪过一丝疑惑。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停下,甚至连回气都没有回气,而是变本加厉地压迫着左护法的回旋空间。他侧身环臂,右掌径直探出,就这么平平地推了过去,实际上快得不可思议,但看在眼中却反而像是放缓了似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被胡刚近乎小心翼翼地演绎了出来,看得清清楚楚。
  这张似是白玉塑成的肉掌,从正前面推来,没有一丝变化,却也没有一丝能够躲避的余地与空间,让我心生悚然。如此堂皇正大,没有任何变化与机巧的招数,违逆了云罗绵掌避让锋芒,以柔克刚的最基本的主旨,却没有分毫自相矛盾的错乱,招式与掌意反而天衣无缝,相辅相成。
  将绵掌的精巧细腻,柔弱曲折练到极致,练到能够以绵软显刚强,以曲折示平直,尽显「刚」与「大」之声势的盖世之掌,确实如左护法所说,已经登峰造极了。
  我们都是识货之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镜面,看看左护法如何应对这至强至刚的掌法。
  左护法不动声色,双手探出,简简单单地一拦,便截住了这无可抵挡的一掌,看得我们神色震惊。而之后的一幕更让我们难以置信:左护法侧身踏出一步,右拳画了个半圆,打出与胡刚的绵掌一模一样的弧线,轰开了胡刚仓促之下回旋格挡的手臂,迅猛地印胡刚的腹部上捅了两下。
  这一次,画面上终于显示出了肢体碰撞的后果。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炸开,而胡刚被这两拳打得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撞到墙壁才停了下来。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死死盯着左护法咬牙道:「怎,怎么可能?你是先天?不!不是!这是什么招数?竟能截断我的浩然正掌?」
  方才的攻击没有浩瀚的拳意,没有天马行空的招式变化,也没有无可匹敌的力量,表面上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仅仅是简简单单的遮拦,蓄力,出拳,便将胡刚登峰造极的浩然正掌尽数破去,彻底压倒。但是这也是最可怕的,因为这意味着我们根本连看都看不明白,左护法的手段真正精妙之处。
  左护法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嘲弄地笑了笑:「这种拳意,这种境界,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接下来的十日内,你从足厥阴肝经行气时,会在章门,期门两穴有气虚无力之感。好好摸索一番这个感受,然后将徐红萼的修行问题给解决了。她是生是死,与我赋予你的责任无关。」
  说完,左护法便拂袖离开了,留下了神情萎靡,脸色难看的胡刚。出了门后,他对依旧守在门外的随从道:「唤人来将屋里清理好,人给下葬了,别引起堂里其他人的注意。」
  吩咐了几句后,左护法大步离去了,而我们则面面相觑地蹲在屋顶上,不知该对方才那一幕如何反应。最后还是林夏妍最先开口:「这下咱们该见识到的,都算是见识到了。回屋吧。」
  我们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卸下伪装后一起聚在主厅里聊起之前的见闻。
  「难怪左护法才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这份武功,啧啧。」颜君泠叹道,「胡刚已经是我平生仅见的大高手了,却那么轻而易举地败在了左护法手下。」
  薛槿乔眉毛紧蹙道:「这已经不是厉害,而是接近绝顶了,哪怕是我师父都没他这么强。而且这招式,这拳法,似无声势,但却是无声胜有声,冥冥之中能够断截真意,我竟从未见闻过……官府的案卷里也从未记载过他有这份能耐,左护法怎会如此了得?过去二十多年里青莲教的最强者从来都是神将,但以左无忌在官府有记载的战绩对上这个左护法,恐怕胜机也不过五五之间。」
  我呼了口气道:「且不管他是从哪里变得这么强的,咱们的计划看来得多添一笔,重点提防这个对宁王忠心耿耿的大高手了。虽然你师叔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强的武者,但左护法凭刚才那两下的表现,也能稳稳地排到第二去。多出这么一份援手可不是什么小事,咱们得仔细准备一下。」
  我们热烈地聊了一阵关于左护法武功的推测之后,林夏妍突然说道:「虽然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比起胡刚这个不折不扣的畜生,我还是有些佩服左护法这等人物。他打的那一掌,让我直叫痛快。」
  薛槿乔也赞同道:「武功修为且不论,左护法行事冷酷无情,但也遵循规矩。
  他虽然看不起那些被打入新法堂的人,却能够平等对待,值得我敬他三分。只是他与胡刚终究是同一战线的人,哪怕看不过胡刚的残暴行径,也只能以这种方式稍微敲打。」
  梁清漓轻叹道:「可怜那苦命的娥子,仅仅是为了出胡刚心中一口恶气,便被生生打死。而在他手下命殒的无辜之辈,又有多少个呢?师父,咱们一定要阻止他。」
  林夏妍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正是如此!可惜左护法没有当场毙了他。不过也多亏他没有毙了胡刚,让我们能有机会为娥子报仇。」
  「既然我们要谋划一番针对左护法的对策,那么胡刚这尊大高手,自然也该考虑一下该怎么对付吧?」颜君泠对我问道。
  「自然。」我按摩了一下太阳穴思考道,「根据方才那场交手来判断,还有霍雨才提供的情报,胡刚的武功是道门正宗,炼气功夫十分精纯,拳掌功夫更是炉火纯青。不过,如果这便是他的全部实力的话,那么我们还是有把握对付他的。
  咱们已经在这里蛰伏了快半个月了,凌掌门与李前辈那里应该已经往宁王府布下诱饵了。如此一来,快则十日内,慢则下月初,我猜宁王便会带人前来,而在那之前,我们要做好足够的准备,此间的地理,人手,还有那最深处的青莲殿,都得仔细了解一番。」
  第二天,修行与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看不出丝毫此间两位首脑级人物矛盾升级到拳掌相交的痕迹。晚上回家后,我与两位队友开了个临时会议,把此行的位面任务终于放上本日行程来。从霍雨才那里获得的情报中,最让两位队友激动的自然是三卷天书的所在。如果没有出什么差错的话,圣城最深处那座接天连地的巨大宫殿便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根据自己上次在青莲圣城里观赏过的印象大概描述了一阵里面的景色和布局。说完后,颜君泠撇嘴道:「最好在这里吧,不然的话咱们这任务恐怕是完成不了了。如今都已经一月中旬了,伏击完宁王后,最好的情况也只不过剩下小半个月而已。」
  谭箐看着我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咧嘴笑道:「好啦,你可别扭扭捏捏的了,建宁和青莲圣城本就是咱们最有力的两条线索,这几个月来获悉了这么多内幕,也没有打听道更多宁王可能存放三卷天书的地点。实在不行,咱们把宁王给生擒了,拷问出藏匿之处,再让李天麟他们打打杀杀的。」
  颜君泠也忍不住笑道:「也是。虽然咱们的队长私心满满,往这个位面的亲朋偏得都没眼看了,但好歹还是给咱们指明了方向。今晚就去青莲殿探索一番,看看能不能在大战宁王之前把这个任务给完成了,没问题吧队长?」
  我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我正有此意。这段日子来我一直在试图将自己见过的青莲殿布局在纸上重现,但还没画完。待会儿我加把劲把它给搞完了,咱们吃完饭后一起研究一下进去的最佳方式。」
  谭箐饶有兴趣地说道:「哎哟,还画起地图来了?让我看看哈,帮你润色一下。」
  「你什么时候有美术功底了?」
  谭箐啧声道:「还不是我新人任务时继承的知识,学习魔法不仅要掌握法术原理的理论知识,还得画模型,解析空间上的实现效果,跟搞科研似的,太辛苦了。」
  于是我与谭箐将我记忆中的青莲殿结构大概地还原了,期间她一边对我孱弱的绘画技术表示嘲笑,一边替我升级了画面,最后我们三人有模有样地对着这卷图纸讨论进入路线。
  「四楼以上就是核心地区,我上次见过的疑似是书库的房间便是在六楼。根据霍雨才的说法,他们将这个房间唤作三花厅。不过薛槿乔说得对,朝廷的人不说掘地三尺,也是仔仔细细地将这宫殿里每个房间都给检查过了,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应该错过这么一个密库的。里面也许另有玄机。」我指着图纸上六楼那层地图的三花厅说道。
  「有了超越者给我们的指引,只要这宝库不是深藏在地底的一公里之下,我们真正进到那里之后应该就有数了。这点我倒是不担心。」颜君泠随意道,「就是不知三花厅里会不会有护卫,想来应该不会的,毕竟霍雨才说了这是唯有左护法才能进入的地方,连关玉峰和胡刚都不能入内。不过,核心地带之外的楼层就不一定了。」
  既然敲定了行动,那我们也不含糊,立刻做好了准备,将符箓与兵器都收拾完后,便要出发了。
  我在房间将符箓小心地塞进怀里,对梁清漓道:「晚上别等我了,我跟三妹和路欣有点私事要去探究青莲殿。」
  梁清漓试探性地问道:「这是夫君『那一边』人生有关的事务么?」
  我顿了顿,摸了摸脑袋道:「是啊。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来到大燕的吧?」
  梁清漓站起来走到我身旁,将洁白的下颌搭在我的肩上,好奇地说道:「夫君只说过自己与三妹她们是穿梭异域的旅客,却未曾说过为何会有此等经历呢。」
  「我们自然不是漫无目的地降临在此的。将我们派送到大燕的那位,呃,很有可能是真正的仙人。他要我们揪出令此界动荡的东西,把本不属于这方天地却不知为何流落至此的禁忌知识给销毁了。嘿,你猜猜,我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梁清漓挑眉道:「夫君话里的意思也太明显不过了……大燕如今引起天下大乱的禁忌知识,除了牝牡玄功与莲开百籽之外,还能有什么。」
  我赞许地说道:「正是如此。还记得前段时间咱们讨论起莲开百籽,不对,玄清道种大法能够违背常理地催生出一批又一批的高手这件事么?用道士和僧人的说法,那就是有违此界天道的逆天之行。所以我背后那位才会将我们三人送来拨乱反正,将世间归于正常。」
  梁清漓盯着我,清澈的眸中意味难明:「也就是说,夫君是下凡来救助凡夫俗子的天兵么?」
  我干咳一声道:「这就有点夸张了,不至于。我只是个恰好被仙人大能选中,有几分能力和修行,来到此地执行任务的小角色而已。其实一方天地有一方规则,外界的干涉,无论是像我这样的灵魂穿梭,还是像青莲教传承那样的知识流落,终究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规则之所以是规则,是有其原因的啊!」
  梁清漓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地说道:「这么一来,奴家说夫君是天下地上绝无仅有的男子,其实一点也不为过呢。」
  她雀鸟般啄了啄我的嘴唇道:「奴家明白夫君从来都不喜欢自矜,偏偏钟爱以平凡之辈自居。不过,奴家还是很高兴,能够被一个如此独特的男子爱上。」
  我歪头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也忍不住笑道:「而能够与一个灵魂与思想完全不同于大燕的人相处,却一点也没有因为天地与时代的不同而感到生疏,反而能够让我越过这些障碍仍然感觉到,你是我的知己,是真正懂我的人……清漓,其实你这样的特质,比我因缘际会之下降临至此才显得难得的独特,更为珍贵啊。」
  梁清漓站在我身后环臂拥住我的脖子,轻声在我耳边道:「好啦,再这么互相夸下去,是夫君最擅长的事,但奴家还是在自己羞臊之前停住吧。三妹和路欣应该已准备好了,别再让她们等了。夫君……一定要小心哦。」
  我闭目感受了几秒她的温暖后,站起身来道:「放心吧,我对咱们三个的能力有一万个放心。且待为夫回来后与你描述一下,这天书三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6/15 05:04:21

第二百一十章:夜探青莲殿
  「说起来,咱们任务时限只剩下一个月了,我都还不知道你的他我因果是什么呢。」
  我与两位队友再次客串了一把正宗的蒙面飞贼,在夜幕中不断地飞掠过青莲圣城的楼房往城池深处前进。降落在一栋十字路口的屋子上观察着卫兵动向时,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来,顺口问了问颜君泠。
  颜君泠蹙了蹙眉道:「这具他我的执念……有些棘手。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执着?」
  我不由得回想起颜君泠提过的关于路欣的些许往事。虽然她并不经常说起这个话题,但偶尔谈性来了,也与我们发过牢骚。路欣是个在洛水门长大的弟子,虽然家中父母依然健在,但因为家中清贫,又有许多兄弟姐妹,是以小小年纪便不得不被送入门派才能够吃饱饭。
  洛水门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这么接纳新弟子的,更不用说像是路家这种不缴费,纯粹送来拜托门派养大的孩子。之所以接受了她,其实是因为路欣是个天赋异禀的女孩儿。这虎背熊腰的身材虽然不是很有女人味,但却是一把练武的好材料,而她从小便展示出了这种筋骨优良的资质,哪怕在经常吃不饱饭,更罔顾营养均匀的环境里,也比同龄孩童高壮,力气与耐力更是非比寻常。
  然而老天为路欣打开了一扇门的同时,也关闭了另一扇门。路欣对洛水门的外功与拳脚刀剑一学就会,但在最为重要的内功炼气方面,却堪称资质愚钝。她兢兢业业地修炼了快十五年了,内功也只是勉强达到三流高手的最低水准而已,反而是刀法娴熟,实战经验丰富,在宁王起兵之前已经做到了门派中层,开始负责一些外勤事务了。然而苦于内功进展几乎完全停了下来,路欣在门派的前途也一望到底,虽然不出意外的话能够比较舒服地过一辈子,但也基本上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性。
  想到这些背景,我推测道:「应该与武功和她在内功方面的苦恼有关吧?莫非是想要当一流高手?或者能够练通十二正经?唔,那样的话也与一流没什么差别了。」
  颜君泠撇了撇嘴道:「不是,至少,不全是……她其实最想要的,是当上洛水门的传功长老。」
  「啊?你说当掌门我倒是能理解,传功长老有什么特别之处么?」谭箐有些纳闷地问道。
  颜君泠简略地解释了一番。原来当初做出决定收下路欣的洛水门长辈便是彼时的传功长老。他在这个职位上干了几十年,眼光相当毒辣,对路欣有知遇之恩,也是一路见证了她成长的人。与此同时,传功长老也是洛水门仅有的两位二流高手之一,另外的则是掌门。路欣对那个成天冷着脸的掌门没什么好印象,却相当尊敬传功长老,也暗自以有朝一日能够接过传功长老的位置为目标努力,却因受资质限制屡屡碰壁。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宁王起兵反叛,洛水门成了建宁诸多被宁王军挖空人才的武林门派之一。路欣倒与许多师门的同僚不同,不是为了富贵前途跳槽,而是为了满足宁王军的招募要求为本地的治安队做事,以便让门派与这个本地的巨无霸打好关系。只不过颜君泠降临后,便顺手推舟地在巡检队中越做越好,打下了一片人脉来让我们能够火中取栗。
  谭箐道:「那听起来也不是太难啊。虽然可能在离去之前搞定有点难度,但是可以等这次任务之后再兑换点时间回来,一鼓作气升到二流战力。洛水门这小摊小店还不至于对这样一个高手拒绝吧?」
  「也许吧……经过宁王军批量制造高手的观念冲击之后,门派对未来的长老眼光也不由得挑剔了几分,不知一个炼气资质全无的二流高手会不会被他们看上。」
  颜君泠看了看我,轻笑道,「不过,回来争一争,哪怕不是为了洗去因果执念的修行,单单是为了圆圆我这他我的梦想,也是值得的。何况,咱们队长肯定会常回来看的,是吧?」
  「那是,我媳妇在这里,再怎么着也得每隔一阵子回家看看吧?」
  我们很快便越过金湖区与白莲区,来到内城的墙下。这堵城墙基部与上半段的用料和建筑风格差异相当大,应该是宁王占据了此地之后新补高扩展的。说是内城,其实倒不如说这是一片特意被圈起来的街区,而中间则是众星捧月的青莲殿,跟新法堂的布局很是相似,而不是特意划分出来的内外两层城区。
  这么一来,内城的规模比起真正的城区小很多,而相应的,这里的防卫力量也比其他的区域更大,与新法堂的内部也不遑多让。
  我看着那灯火通明的模样,问颜君泠道:「怎么样?正门是不用想的,咱们找个安静点的角落翻墙进去吧。要不谭箐给我们撑个伪装外表的法术,装成巡逻队也行。」
  颜君泠凝神感应了一阵后,摇头道:「伪装进去恐怕不行,他们都是成五人队的,我们想要伪装成卫兵混进去需要耗费太多法力了,得留到真正进入殿内后再说。」
  谭箐提议道:「要不我召唤出个法术眼来送进去打探一下路线,然后咱们趁有空隙时赶紧翻进去?」
  「哦?你能在这个位面用这个级别的法术了么?」我有些惊讶。
  谭箐得意地说道:「可别以为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混日子啊,三级法术我一直在实验哪些有可能施展出来,已经有成果了。说起来,若不是我离家出走,削去了这具他我的大半因果执念,还用不出这个级别的法术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自然乐得靠谭箐的法术开路。她取出一枝我们特意为她订做的法杖念了几句咒语,一边用空出来的左手神情认真地结印。这支小臂长的法杖由百年梣树树心制成,纹路流畅,杖身细腻,通体是漂亮的灰白色,年前制成后一直被谭箐添加符文与咒术加持,如今已隐隐有几分通灵之意。唯有在全力以赴,或者需要施展尤其复杂的魔法时,谭箐才会将它给搬出来。
  随着空气中一阵肉眼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一只拳头大的半透明水晶眼球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谭箐再画了个圈念了句咒语后,这只眼球便消去了痕迹。
  「呼,搞定了。」谭箐休息了片刻后,盘膝坐下道,「好,我要开启视野分享了,去去就回。」
  法术眼这个法术的用处十分广泛灵活,而且范围相当广,方圆百米内都能够控制它,并且随着精神力的精进,范围还会逐渐增大。但是法术眼的缺点是视野分享需要足够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同步启用,否则便得暂时将意识从肉身转移到法术眼上才能借着它的视角观察外界,在这期间肉身则是毫不设防的。谭箐本体的精神修为哪怕在超越空间这种没有位面压制的地方都不足以一心二用,在大燕就更不用说了,是以我们一般还是会靠得更近些然后用镜面回溯等替代的手段。
  等了近半个小时后,她才睁开了双眼,摇了摇脑袋道:「呸,就是这进去回来的体验太恶心了,跟晕车似的。嘿嘿,不过法术眼就是好用,我已经搞清楚了进去宫殿的最佳路线。可惜奥术神目是五级法术,不然的话墙壁直接穿透进去,内城就真的一览无遗了。」
  我掏出地图,让她标明了路径与路上需要注意的暗岗后,说道:「好,宫殿内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接下来你的法力得省着点用,咱们先用匿迹符。」
  我们激发了匿迹符跟在谭箐身后,先是迅速地翻过高墙,然后马不停蹄地顺着一条小巷奔走。谭箐则信步闲庭地对我们不住指示方向,对此间的街区表示出相当深入的了解。
  不同于往常在城里潜行的经验,我们除了偶尔要登上屋顶前进之外,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在地面上行走。据谭箐所说,这是因为在这片区域里,每隔几栋屋子便会连屋顶上都有人在监视,可以说是特别提防轻功好,会趁夜行动的武林高手了。而饶是有了谭箐开了地图般的指引,我们也险而又险地与数队巡逻的卫兵擦肩而过,靠着颜君泠的精神感应与匿迹符的隐蔽性效果成功地避了过去。
  十分钟后,我们有惊无险地来到青莲殿的百米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得以停住脚步,躲在屋檐下喘口气。而就在此时,冥冥中好像有什么被拨动了,令我心神一动,仔细探究来源时,却是在脑海中的银色戒指。
  那是来自超越空间的信物,是我作为契约者的凭依,也是……超越者赋予的指引,能够在方圆一里内探测到仙气的存在。
  而此刻,它被激发了。
  我与两位队友同时看向彼此,露出了同样的微笑:「看来咱们此行的任务,终于有着落了。」
  谭箐咧嘴开怀地笑道:「总算给我们逮住了,好!今晚就把这位面任务给完成了!」
  颜君泠也忍不住轻轻地敲了敲我的肩膀道:「看来你的推测和运气都不错哦,队长。那三卷天书确实就在青莲圣城里,而你在这个位面里拓展出的人脉关系,也确实成功地将我们引到这里来了。」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耽搁了大家的任务,那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了。好,咱们进去吧!」
  我们一鼓作气地来到青莲殿外的围墙下,捡了个人数最少的方位翻墙而入,躲在亭廊大概有腰身粗的红色柱子后。亭廊之后是一片以大理石砌成的宽阔广场,之后登上石阶,才能来到青莲殿前。
  也就是在此时,借着不远处的灯光,我们方能详尽地观赏前方这栋哪怕以主位面的眼光来看待,仍担得上一声雄伟壮阔的宫殿。
  青莲殿耸立在一座约三米高的石台上,两侧均需登上十数级台阶引入正门,门前守着两座惟肖惟妙的石麒麟,支柱栏杆均以华贵的紫檀木铸就,两面巨大的正门上挂着一副玄色牌匾,上面提着几个意义不清的异域文字。而将视线朝上时,八层飞檐朝天翘起,赤红色的砖头与黄铜色的琉璃瓦光泽明亮,虽然不知其岁数,但一点时光冲洗的痕迹都没有。眺望着这栋堂皇大气的宫殿时,心中生出了一阵静谧的宁和与敬畏感。
  不过这股敬畏感一见到宫殿周遭驻扎的卫兵,就被打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也就是我们身上的匿迹符还在生效,否则的话翻墙进来的同一瞬间就会被发现了。而哪怕有这层符箓遮掩,我们毕竟不是完全地隐身了,
  谭箐啧声道:「当真是戒备森严。这里的防备力量估计是整座城池里最严密的。我往周围看了一圈,亭廊之后便没有任何可以隐藏身形的地方,所以除非能起飞直接从空中飞进去,不然的话这里得正面应对。可惜隐身术在这个位面里使不出来。我倒是能布下一个恒定的幻象,然后咱们趁机冲进去,不过那样的话,我的玛纳和精神力消耗会很严重,才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颜君泠道:「我们俩办得到的事,你也办得成,但你的法术能做到的事,我们就束手无策了。底牌不能耗在这里,我先来吧,这段时间我钻研篡改感官,瓦解心灵的招式,正好派得上用场。」
  我皱了皱鼻子道:「你是指……心灵冲击?会不会太显眼了?这里人太多了。」
  颜君泠嘴角稍稍勾起,自信地说道:「放心吧,轰炸感官只是这一招最浅显粗暴的应用而已。这一招不应该叫心灵冲击,应该叫『感官扭曲』,或者以我的流派中所传承的名称,应该叫做『希瓦娜的惑乱』。一会儿你们跟着我的指示往前走就是了,不要迟疑。」
  既然她对自己的技能有信心,那我们便让颜君泠主导破入青莲殿的行动。她带领我们离了藏身的亭子,顺着东面的亭廊快步朝着宫殿逼近。每隔几秒我便会紧张地左右张望,提防着那很快便会从拐角前来的巡逻卫兵。
  「你这招范围多大啊?差不多了吧?再过几秒广场上和走廊里的卫兵都能见到我们了。」我在颜君泠耳后轻声问道。
  颜君泠没有理会我,抬起手掌让我们稍安毋躁。既然颜君泠没有发话,我便只得压下心中的焦躁,跟在她身后警戒。
  「前面的卫兵已经出现了,离我们大概还有五十米。」谭箐低声道。
  「再等等……」我亦步亦趋地跟在颜君泠身后,已开启了灵觉与领域,因此也比谭箐还早见到那转角而来的卫兵,下意识地将本就弯着的腰身再矮了几分。
  饶是前方已出现了敌人的身形,颜君泠还是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凝神伸出双掌在身前开始不住地结印。
  卫兵与我们所在之地的距离飞快地在缩短,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这时我与谭箐忍不住止住了脚步,藏在柱子后。哪怕是有夜幕的遮掩,对方只要停下来仔细观察几秒便能够发现亭廊里的动静,因此哪怕有着法术的掩护,我们都本能地将身形完全藏匿了起来。
  而颜君泠则同样停了下来,但她没有像我们俩那样紧张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卫兵队,而是稍稍侧身,面对广场,然后定睛说出了一句发音怪异的咒语。
  下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令我寒毛倒立的汹涌波动以颜君泠为中心爆开,像是浪潮般卷席了青莲殿东面的空间与小半个广场。而此刻,那队朝我们走来的卫兵擦身而过,若是稍稍转头的话即可见到我们三人鬼鬼祟祟的模样,然而他们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意思,径直往前走去。
  颜君泠施出这一招后,精神力陷入低谷,脸色苍白地回头对我们道:「不用顾忌了,走!」
  我见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抓住她的肩膀带着她三两步地奔上了石阶。周围的卫兵像是游戏里的NPC一样站在青莲殿四周的岗位,却对我们熟若无睹,甚是诡异。
  颜君泠回了口气后,对我们道:「咱们直接上三楼,从那里开始人数少了大半。」
  我有些担心地说道:「刚才那招看起来将你精气神都给挥霍了大半,还有力气爬那么高么?」
  「没问题,精神疲惫而已,谭箐再给我们上个身轻如燕就行了,没问题吧?」
  谭箐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咱们动作要快一点,希瓦娜的惑乱范围太大了,最多还有半分钟他们的感官就要恢复正常了。」颜君泠身先士卒地一跃而起,抓住宫殿侧墙的突出之处,宽厚的身形完全不见笨拙,矫健地往上攀爬,转瞬间便登上了二楼的回廊,像是个敏捷的大猩猩。
  我指着颜君泠对谭箐说道:「是不是有种精壮特种兵夜袭敌营的力量感?」
  谭箐噗哧一声狂笑道:「你这个家伙,太损了。上去吧!」
  我们手脚并用,很快就随着颜君泠攀爬的路线翻进了三楼。这里与大燕建筑风格迥异的装修相较一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巨大的柱子与光滑的木地板一尘不染,最显眼的是墙上色彩鲜艳的壁画,用几近豪奢的篇幅勾勒出数位长袍飘飘,仙气盎然的神仙。这层楼静悄悄的,走在其中便好像是误入了仙宫一样。
  既然进了青莲殿,我们的行动就方便了许多。尤其是五楼开始,除了守在楼梯旁与在楼层巡逻的孤零零一队卫兵之外,便再无他人。而当我们终于上到六楼时,脑海中的信物已在嗡嗡地震动,比起刚来到宫殿外时反应强烈了数倍。我们离目标很近了……
  三花厅的门并没有上锁。我们进去后,发现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有着幽蓝的柔和光芒映照出房内事物若隐若现的轮廓来。我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在两排竖在房间里的柱子上,每根柱子都有一块拳头大的光源,似是夜明珠,却又好像没有实际的形体,十分奇妙。
  而在三花厅中央稍稍升起的平台上,一张玉碟静静地被石柱托起。当我走近了观察它时,本应无法照耀到地底的月光却无视了大地的隔绝,被无形之手聚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莹白溪流直直地投入了青色玉碟中,在玉碟里形成了由纯粹的月光积蓄而成的小池。池水已满,而溢出的柔和月华在空中荡漾了几秒后才缓缓地化作无数蝴蝶般的细小光点散发在空中。
  谭箐布下了法术封锁了这间屋子后,走过来与我们一起观看这一幕,叹道:
  「好美。」
  颜君泠喃喃道:「这便是仙人的手段么?很难相信,见到这一幕的大燕本地人,除了认为这是仙宫之外,还能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揉了揉眉心道:「看来宁王确实掌握了此间的秘密,当初朝廷接管了这座城池后,我们虽然惊叹于这座宫殿的华美,却从没见过这么超自然的景象。至于更进一步的密库,就更不用说了,闻所未闻。」
  谭箐稍稍蹙眉道:「这里是三花厅里能量波动的中心,如果有什么机关的话,应该就是在这张盘子上了。」
  我们陷入了沉默,均在思考该如何打开进入密库的门。站在玉碟旁,身子慢慢地被散开的月光围绕,让我想要去直接触碰碟中已成实质的幽幽光华。
  谭箐却先我一步地遵从了这份冲动,轻轻地将手指探进玉碟的「池水」中,然后好奇地看着那月光被她的手捞起,然后逐渐消散:「好神奇,很凉,但是不湿,反而像一层丝绸一样。」
  我一边思考一边道:「这里既然是传说中青莲教创始者获得奇遇的传承之地,那么也许进入密库的方法与这份传承有关。」
  我将手印在玉盘上,感受了几秒那如谭箐所说,冰凉却又丝毫不阴湿的触感,然后试探性地渡了一道牝牡真气进去。
  毫无反应。
  虽然也没有期望这个尝试会生效,但我还是有些失望:「啧,有点麻烦了。
  谭箐,你有没有什么能够探测这层楼的结构的法术?」
  颜君泠突然开口了:「也许没那么复杂。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为了刻意隔绝人的设备。」
  她闭目感应了片刻后,睁眼整理了一下衣襟,恭谨地躬身道:「弟子路欣,一心向道,欲要观摩天书三卷,请仙师首肯。」
  咔嚓。
  我们往一侧看去。东面的墙壁朝外开了,露出了一丝缝隙。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7/01 02:55:09

第二百一十一章:让步
  我与谭箐呆滞了一下,不敢相信竟然这么简单。谭箐首先反应过来,怪叫道:
  「好家伙,颜姐你是怎么想到的?太强了吧?」
  「心诚则灵。」颜君泠耸了耸肩道。
  我挠了挠脑袋,惊愕地说道:「真的这么简单么?」
  颜君泠轻轻弹了弹我的后脑勺道:「直觉而已。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仍是寻常江湖人士的魏齐是如何能够获得这份传承的?与其认为他是什么气运之子,根据我们对这个位面的了解,更大的可能其实是这座宫殿……本来就没有特意准备将人拒之门外的吧?」
  我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其实是个不错的角度,确实。我们有些先入为主地认为青莲圣城是个将宝物深藏的隐秘之处了,说不定这并不是正确的。说不定这其实是个让宝物任由有缘人观赏获取的地方。只要心怀敬意地拜谒,那么这座宫殿自然会认可这份诚心。」
  谭箐迫不及待地先一步跑向打开的密门道:「且不管到底是为何这么轻易地就能进入密库,先看看咱们这行的目标到底是不是在这里面吧!」
  我们紧跟在她身后,小心地将那面半开的墙壁彻底打开,露出了墙壁内的景色。这是个大概有三十平方米的长方形房间,被墙上嵌入的大颗夜明珠所照亮,两边的墙壁齐齐地立着空无一物的架子。在最深处有一具人身高的雕塑,勾勒出一个宝冠长袍,两袖宽宽的道人。奇怪的是,这雕塑没有五官,脸上空白一片,但除此之外,雕塑的刻画细致入微,栩栩如生。
  而我仔细观察这道人的脸时,会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那空白的脸庞上有着我看不见的眼睛,同样将视线放在了我身上。
  不过这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几乎是刚一打开门,我们的视线便落在雕塑微微摊开在身前的双手,与掌中整齐地摆放的三册玉质书籍。
  我险些就这么直截了当地上前将这几部只可能是我们这次位面任务的目标物品拾起,却强自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对同样兴高采烈的队友们说道:「先别急,检查一下有没有诈,有没有陷阱。」
  与此同时我也在细心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并且借着开启的灵觉试图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却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和谐的细节。这间小库房仿佛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仅仅是走进来一步,便能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宁和。
  「我侦查了一下,没有什么能量波动,但是这里的玛纳稳固得有点反常。」
  谭箐挑眉环视了一周说道。
  颜君泠则是低声说道:「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恰好相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是一片很……安全,很舒心的地方。」
  我不禁附和道:「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咱们去看看吧。」
  队友们默默地在我身后做好了准备,我则走上前几步,小心地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一册书籍。
  在我触碰到玉册的同一瞬间,脑海中的信物便开始大放光芒。与此同时,我们三人都感觉到空中多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存在感,轻灵而缥缈,令我手中,与塑像上的书籍都散发出莹莹白光。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那高远而玄妙的气息便消失了,信物归于平静,而库房中的一切也回到了那宁静的模样。
  与此同时,那在之前隐约感应得到,仿佛来自谭箐和颜君泠之外第三人的关注,也在同一瞬间消失了。
  这没头没脑的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我却丝毫不在意,因为我感受得到信物传来的肯定:任务,完成了!
  我转过身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之色,而谭箐已经扑上来将我揽入怀中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完成任务了!!!」
  我将她环腰抱起,转了两圈后才将她放下,喜笑颜开地对俩人道:「说了吧,一切尽在掌握中。」
  颜君泠撇了撇嘴摇头道:「你这小子,事前比我俩紧张多了,事后还能马上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脸皮够厚的。」
  饶是她嘴上说着损人的话,颜君泠眯起的双眼与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却告诉我,她同样与我们同样地喜悦,并且欣然地将抱完我之后,扑进她怀里的谭箐拥住,笑意盈盈。
  心中的巨石终于卸下,我也得以更轻松地去观察这几卷来自域外的天书。这果然是玉石制成的册子,但触感十分奇妙,一点玉石的坚硬与棱角都感觉不到,而是柔软易折,与纸张无异。我将手中的玉册打开,草草地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却认不出任何的文字。我从中看到了一鳞半爪熟悉的痕迹,与上清符录中记录的云篆有些相似,但却不足以让我能够真正读懂。
  颜君泠走到我身旁捡起一本册子翻阅了片刻后说道:「果然一点都认不出来,不过我这具他我本就不是什么文化人。也不知魏齐和叶未央两人是怎么破译出这些文字的。」
  我深有同感地说道:「当初也就是新人任务时限够宽松,大燕的主流文字也与现实中的文字差异不是特别大,我能够恶补一阵识字能力。若是只靠他我本身的文化素质的话,我只能当个文盲了。」
  谭箐将最后那册书籍打开看了看,惊叹道:「咦,这个我竟然隐约认得出来!」
  我和颜君泠均是凑上去看了看,发现果然与大燕的楷书有几分相近,以至于粗读之下,竟然看得懂内容。这似乎是一部相当正统的武功心法,虽然理论与侧重之处与大燕主流的武学有些不同,但若直接拿来练的话,也许真能练出点什么东西来。
  我翻到开头一看:《青莲宝鉴》,啧声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便是那『武』
  之书了,这应该也是青莲教不输六大派镇教武学的典籍来源。」
  谭箐道:「是不是该把这几部天书给顺走?唔,不行,听这里人的说法,左护法时不时就会进来参悟,咱们要是现在就把它给偷了,肯定会打草惊蛇的。」
  颜君泠仔细地将手中的玉册放回塑像摊开的手心中道:「不错,等此间事了,咱们会有机会再来将它带走的。何况……刚才超越者给我们的指引生效后,我有种感觉,这三卷天书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超越者没有明言他给予我们的这道指引除了探测仙气之外,还有什么用处,但是考虑到他当初的指示是「将指引导入其中」,那么不难想象,这肯定是会能够改变三卷天书在这个世界的根本存在的手段。不过这些也不过是无谓的猜测而已,只能等回归之后请这位大能亲自解答。
  既然此行的目标圆满达成,我们也不准备多逗留,仔细地将三花厅与密库的事物复原到来时的模样后,我们最后看了一眼那采集着月华的玉碟,便悄然离开了。出去的路上,谭箐为我们直接上了数个时效短暂但效用强劲的幻象,三两下便退出了青莲殿。
  也许是安然完成位面任务的缘故,两位队友都谈性甚旺。不过我也怪不了她们,因为我也同样如此。潜入青莲殿,躲过卫兵,然后得以进入密库见到三卷天书所产生的肾上腺素还未褪去,我甚至丝毫不觉得疲倦。我们穿梭于青莲圣城黑暗的街道中,屋顶上时,谈起了过去数月里天南地北的见闻。
  「这些时日与梁清漓打过交道后,不得不感叹谭箐的描述还真没夸张。你这媳妇当真是又贤惠,又聪明,一颗芳心还完全地系在你身上。不过你也不差,勉强配得上与她共称一句琴瑟和鸣。」颜君泠感慨地说道。
  谭箐笑道:「你还没见过清漓姐的真实模样呢,她可是个十足的古典风美人,与她师父一样,可以说是内在和外在都无可挑剔。周铭这家伙最让我佩服的不是脑袋和武功,而是他这结交大美女的能力。」
  颜君泠认真地赞同道:「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笑,但确实如此。命犯桃花倒也罢了,但他还偏偏能与这么多个出众的女孩当上交心朋友,是真的不容小觑。」
  我没好气地说道:「喂,你们别这么煞有其事地讨论这么傻的话题好不好?」
  颜君泠反问道:「傻么?那且不说西联,哪怕是这里,除了梁清漓之外,还有薛槿乔呢。她看你的目光,可不是单纯的朋友之间的感觉哦。」
  我无奈地解释道:「这不同,我新人任务时救过她一次,那是英雄救美的效果还没褪去呢。」
  颜君泠嗤笑道:「薛槿乔会是个仅因对方救了她一命就爱上对方的女人?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么?这种天之骄女,能够性情这么爽朗随和,已经是异数了,可真别把人家的骄傲不当回事。救命之恩最多只会让她这种人感激而已,交心是完全不同的一码事,爱情又是另一码事。听你说她引你为知己?我猜,连唐禹仁与她的关系都没这么好吧?」
  「老唐与她是战友关系多于朋友关系,没办法。」我咳嗽了一声后道,「好吧好吧,服了你们了。说起我的这点糗事一个个火眼金睛似的。既然看得出我跟清漓琴瑟和鸣,那也该看得出不论我与槿乔各自如何感觉,都不能再靠近了。」
  颜君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我头痛地揉了揉鼻梁道:「不然呢?如谭箐所说的那样,当个彻底的渣男?
  大被同眠?我做不到;哪怕心底里有那么点妄想,也更多地是对这么做的抗拒啊。」
  谭箐摇头道:「早早听我劝,开他娘的后宫就是了,结果不会比现在差,过程也肯定没你现在这么扭曲。」
  「呵。谭箐这话虽然简单粗暴,但我越来越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了。」
  颜君泠对谭箐问道,「你对周铭这两个红颜知己都挺了解了,怎么看待?」
  谭箐毫不犹豫地说道:「清漓姐是周铭的灵魂伴侣,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有着千年的观念与时空之隔,他们也是合拍得不可思议的一对。要是得在艾莉克希丝和清漓姐之间选的话,那肯定是后者。」
  「不过……」谭箐看了我一眼,语气耐人寻味,「如果只论思想上的共鸣,那薛槿乔还真的也与你很般配。同样是权贵世家的千金,卓文雁虽然也很优秀,但在咱们这种现代人看来,还是没有薛槿乔这么观念相合。在与现实差异如此大的世界里能够一下子遇上这样两个人,不只是你天赋异禀,还是一种缘分。所以说,你一趟位面任务下来就结识了两位这么合得来的好妹子,不想着如何让两个人都幸福,反而要与薛槿乔划清界线,实在是令人无语。」
  谭箐说完后,咂了咂嘴道:「不过,我这些话也说过不止一次了,你要是真的被说动了才怪。薛槿乔若真的尊重你的心愿退后一步,以后她嫁作他人妇了,你可别又哭唧唧的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是我早就预想过的,也是我会能够接受的后果,但听到谭箐这么说时,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到一丝,哪怕仅仅是那么一丝,难过与不甘。
  颜君泠似乎察觉到这份波动,轻声道:「我们俩只剩下半个月就要回归了,在此之前,有什么想与我们商量的,得趁早啊。」
  她本就敏锐的洞察力在精神修为精进后更是观察入微,而我也没有刻意在她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情起伏。何况,她说得对,我确实很倚重这两个与我出生入死,也许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理解我的队友的看法。无论是谭箐别出机杼的思路,还是颜君泠细腻且深刻的见解,都让我受益匪浅。
  我叹了口气道:「谭箐的意见我明白了,虽然有些无法接受,但我还是觉得有价值。之前在群聊里偶尔也谈过这件事,但过去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任务,还没能与你深入地说起这份烦恼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颜君泠浓眉微挑,问道:「你还没对我说过这三角恋的细节呢。准备先分享一下么?」
  我只得大概地描述了一下此前的种种过往,而谭箐更是饶有兴趣地追问着各种各样的细节。不过,我对分享这种事情并不抗拒,因为毫无顾忌地将生命中那些好的与坏的体验与人分享,是一种能令人如释重负的幸事。而我的两位好友,也不是那种会不知分寸地窥探真正隐秘的私事的人,所以我对自己一口气地将这些内情道来,并没有什么担忧。
  因此当我说完时,松了口气,感到自己因为这份思绪所引起的纠结减轻了些许。我看到颜君泠陷入沉思的模样,开口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建议么?」
  颜君泠回过神来后问道:「你说,梁清漓向你提议三人一起将话说开了?」
  「嗯,不过我倒是觉得,以槿乔的性子,真要把话说开了也许太容易令人受伤了。如你所说,她是个很骄傲的人,那么做也许只会摧毁她的心气。但是与此同时,我又相信,这确实是个很适合的方式……你觉得呢?」我有些迟疑地答道。
  颜君泠沉默了片刻后,柔声道:「就以你一直以来坚持的方式去面对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配得上在你心目中,她应得的答案呢?无论是谭箐还是你我的应对方式,其实最重要的都是搞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与想要传达的心意。在这一点,你已经很有经验了,不是么?」
  我有些触动地问道:「确实。也许有更好方法,但是我想不出来。而如果不是自己百分百认同的处理方式,我也应该不会愿意那样做。」
  颜君泠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踌躇了数秒后,才继续问道:「你且告诉我,在你那令人疲惫的别扭道德感之下,到底有没有真实的想要与两人都在一起的意愿?
  既然有了艾莉克希丝,那就别再遮遮掩掩的了。」
  我苦笑道:「这也没必要隐瞒,毕竟已经与清漓表明过了,我确实还未能放下这份喜欢。如今既然开了劈腿的先河了,如果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如果能够说服自己的话,我也不至于虚伪到死也不愿承认。只是,我觉得这并不现实。」
  颜君泠叹了口气道:「从你的立场来看,我原先也与你一样很难抉择。但是现在我却是有些不同的看法了。以你的性子,既然有这么一段难以放下又对你有价值的感情,那它至少值得你去认真追逐一次。」
  「……哪怕也许会因此伤害我最爱的人?哪怕这也许只是注定没有结果的虚妄?」
  「是的。因为我觉得,梁清漓是真的有可能接受这种关系的人,哪怕你不愿意这么认为。」颜君泠清澈的目光仿佛探入了我心中最深处的角落,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嘲弄的神色,「而哪怕你对伴侣的爱与尊重是那么地真挚,那么地深刻,若她表现出不同于你所认可的态度,真的能够心甘情愿地愿意分享这份爱情,你还是会为了自己对道德感的追求继续折磨自己也折磨她的,不是么?无论表现出来的方式是什么,缘由是什么,自私,便是自私啊。」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只得垂头默认了。
  是啊,说一千道一万,对我最重要的,也许比梁清漓还要重要的,是自己心中所坚持认为是正确的那份执着。正因为如此,哪怕我没有必要对她说明自己的一切,更没有必要点破艾莉克希丝的存在与自己的不忠,我还是这么做了。无论借口是为了保持真诚,还是为了给她选择的权力,归根结底,我这么做,终究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罢了。如果清漓对我说,她宁愿开心地不知情,而不愿因为知晓真相而痛苦,并且不会为我选择隐瞒而怪罪我,我还会这么选择吗?
  ……会的。
  颜君泠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讽刺我吧?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这种认识到对方的意愿,却仍然罔顾他人想法,坚持自己,哪怕会因此伤害他人的固执,才是最自私自我的做法。这与贪婪地想要享有齐人之福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都是将自己的意愿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极端自我。而最可笑的是,这份对于「正确」的追求是在我已经犯下错误之后,亡羊补牢性的纠错。是我性子太钻牛角了么?还是说,这份执着已经成为了执念,将我逼入了极端?
  认识到这一点,我发现自己没有此前思索时那么纠结了,而是能够收拾心情,重新对上颜君泠意味难明的视线:「你说得对。我曾经为此纠结了很久,原来自己是个这么自我,自我到任性的人。哪怕是在这些最该考虑到对方感受应该让步的地方,也不愿意妥协。我……错了。」
  颜君泠刚硬的脸庞上那嘲弄之色褪去,尽管五官粗旷,毫无柔美精致的线条,眼眸中也忽然多了几分动人的温柔:「坚持自我,坚守原则,真的能算是错误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修行中,一意孤行也许能让自己纯粹而强大,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一样,不应该只有毫无妥协,毫无避让的坚定,而应该也有愿意为之改变自己的让步。」
  「梁清漓是个很好的姑娘,所以她才能够容忍你揭破你们俩人之间的默契将一切都道明了,仍然心意不改地接受你。但如果梁清漓,如果任何你在乎的人愿意糊涂一点,让你有自己的小秘密和小任性,就这么开开心心地过日子,那么既然他们做出了这份让步,你是否也该回以同样的心意呢?能够完全地、彻底地将自己的内心全然打开给对方,纵然是很理想化的一种关系,但达不到理想的感情,仍然可以是至关重要的,值得你去软化自己原则的东西。太过极端了,只会两败俱伤啊,周铭。」

乡村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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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7/01 03:11:06

第二百一十二章:风起
  颜君泠的那番话对我的意义不亚于当头棒喝,让我那整晚都思考良深,久久未能入睡。不仅是她见解中的智慧,还有更深层次的,在她点明后我才清晰地认识到的一个自身的问题。
  我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理变态的?
  而这番思索让我悚然惊觉了不对。自己在几年前,准确地说,在进入超越空间之前,可不是这么撞破南墙也不想着变通的人。虽然不至于道德底线灵活,也有自己的坚持,但可没有像现在这样极端自我,极端注重原则,几乎要入魔了的程度。
  是穿梭时空的经历,死里逃生的考验,还是情感上的纠结,铸就了这颗固执而自我的心?还是说,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只是这些经历让我的本质浮现出来了?
  最让我有撕裂感的是,虽然我的理智上意识到颜君泠对我的劝解是对的,我的心态也确实不对,但感情上我却不认为自己有错,并且十分抗拒改变自己这种想法。
  当一个人出现这种内在的对立时,一般意味着他不愿接受自己的错误,而我不想当那样的人。所以,次日在我们完成了铸兵馆的训练后,我与梁清漓回到房间里坐了下来。我严肃地将昨晚的见闻与自己的困扰详尽地对爱侣道来,询问她的见解。
  梁清漓听完我的讲述之后,啼笑皆非地说道:「夫君的意思是……担心自己思想太过极端地坚持原则,罔顾奴家的感受了?」
  我脸色沉重地说道:「不错。路欣的质问其实正中核心。我不是没有过这方面的考虑,但唯有此时,才真正地意识到也许我的想法有所偏差了。我之所以执意于告诉你自己的身份与在这方天地之外的经历,可以说是为了与你分享真正的我,但从本质来说,也是为了满足我的一己私欲。所以哪怕你可能会因此受伤,哪怕你其实不会想要知道这些东西,知道了也并不会让你的处境更好,我也对你揭露了一切。因为我认为这么做是『对的』,而不这么做的话,会让我寝食难安。
  我实际上是将自己内心的煎熬转移到你的身上,从而让自己能够更为轻松。这么说的话,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不这么做的话,又怎么做才是适合的?」
  梁清漓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后,答道:「奴家好像明白了。夫君是不知在一个两难的困境里,当无论如何做都也许会伤害到自己在乎的人时,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是吧?」
  「嗯……正是如此。」
  「唔,也许夫君应该考虑,在做这种抉择前,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呢。」梁清漓看了我几秒后,突然伸出手来捏住我的脸颊嘟囔道。
  我被她这下打断了自己的思虑,苦笑道:「是的,是的,你说得对,就如我大部分的自我怀疑一样,这也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但是我也确实想知道,你对于这种需要『为对方好』的情形中做决定时,会怎么做。」
  梁清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路姐真的说了她认为你应该试图说服奴家,说服薛小姐两女共侍一夫?夫君有这样的意愿么?」
  我小心翼翼地答道:「她是这么说的,但我除去一星半点男人本能的痴心妄想之外,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
  梁清漓见我紧张的模样,轻笑道:「夫君不需如此紧张,奴家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觉得路姐的心思……很值得琢磨啊。不过,回到夫君的疑惑来。奴家确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与此同时,夫君的坚持也并不错误呢。之所以是困境,不就是因为这本就是个难言对错的问题么?奴家反而觉得,夫君将一切都坦白交代,以此给予伴侣选择的做法,是最好的呢。就算这是为了减轻夫君心中的负罪感,诚实对待伴侣,将所有应该告诉对方的话都说出来,难道不对么?」
  她顿了顿,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看着我说道:「不过路姐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夫君的问题其实不是这对应的方式,而是如何回复伴侣的选择这一点,尤其是当对方的选择与你想的不一样时,夫君确实有些小毛病呢。回到薛小姐这个问题吧,若奴家说能够接受薛小姐加入进来,只要夫君愿意去追逐,夫君会如何反应?」
  我沉吟道:「说实话,我应该会觉得你仅是为了迁就我,委屈自己接受而已。
  因为我很难相信,你真的能够这么想。」
  梁清漓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夫君的问题啊。如果你心中早已下了结论,那么又何必问奴家呢?既然问了,又为何要怀疑呢?莫非夫君觉得奴家是个无法自己拿定主意的弱女子,亦或者,奴家需要在你面前隐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委曲求全讨好你?」
  我坚定地摇头道:「不,这一点你我都明白,绝对不会如此。」
  「是啊!就如奴家坚信,如果自己实在无法接受与她人分享夫君的话,夫君定不会让奴家失望,而是能够妥善地处理这份关系,夫君也应该相信奴家给予你的答案。」梁清漓认真地对我说道,「既然奴家能够没有芥蒂地反对夫君,那么相应的,奴家也同样能够衷心地赞同与夫君意见相左的看法啊。哪怕答案与夫君想象中不一样,那也是来自奴家内心中的真实反映呢,而奴家也会希望你能接受这份决定。」
  我握住她的手,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道理我明白,但是感情上我本能地有些抗拒。不过,世上这么多人,这么多种思想与面对生活的态度,如果他人的与我的想法不一样,我也该学会去接受这些不同,而不是过度地坚持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无法变通了,这其实不是好事。」
  梁清漓将我揽入怀中,让我靠在她的胸前,柔声道:「夫君已是奴家这辈子认识的,最会去从他人角度思考的人了。奴家方才的说法,也只是为了帮助夫君解惑而已。奴家一点也不怀疑,如果日后出现这样的困境的话,奴家若是意见与夫君不同,夫君也会认真地去试图了解,接受奴家的立场,而不是一味地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愿妥协。」
  「你可比我对我自己都更有信心啊。」我口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轻松了不少。梁清漓说得对,至少,我希望她说得对。只要是我在乎的事,只要是我在乎的人,只要我能够记住今天的这份反省,那么,也许我能够与自己,也与他人和解,而不是如此偏执地坚持着一些我不知道该不该坚持到这个程度的东西。
  「看样子,夫君心中也有了答案呢。」梁清漓轻笑道。
  「嗯,多谢你了。能够像这样与你倾诉我的所有烦恼,能够有你的意见和指引,真是一种奢侈的幸运啊。」
  「既然夫君的问题有了答案,那么倒是轮到奴家了。青莲殿中那三卷天书,到底是什么来历,夫君可知道么?」
  「具体的来历还真不知道,但是我确实有所猜测……」
  梁清漓对青莲殿的好奇与我一致,可惜在回到超越空间让大老板验货之前,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告诉她的内幕,只得将自己在大燕至今了解到的情况结合自己的猜想描述了一番,让她连连惊叹。而我们的行径也没有刻意瞒着薛槿乔和林夏妍,第二天早晨同样地对她们提了一嘴,让她们对青莲殿那货真价实的「仙家传承」充满了兴趣,热烈地讨论了良久。
  按道理来说,左护法数天前刚主导了铸兵馆的考核,下个月之前通常是不会再露面了。然而下一天,左护法反常地又来访了铸兵馆,而他的身边除了霍雨才这个得力干将之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怀化将军胡刚。
  左护法进门后,众多学员慌慌忙忙地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待他发言。左护法环视了一圈后,扬声道:「稍安毋躁,我今天来仅仅是为了检查你们的内功进度。
  你们之中有不少人因为种种缘由,已开始修习牝牡玄功了,但更有许多尚未转修牝牡玄功,自有传承的人。所有人都站出来,按照自身修习的功法分成两队,我与胡将军要问你们几个问题。」
  与同伴们交换了个眼神后,我、梁清漓、与林夏妍一起站了出来加入了牝牡玄功修习者的队列。除了我们之外,竟然还有六个人同样出列,加起来这班新兵竟有四分之一的人已经开始修炼牝牡玄功了,倒是有意思。
  形成了两队人后,我们面面相觑地迟疑了几秒,直到左护法不耐地招了招手,才走到三人面前站好。左护法对离他最近的那人道:「李定,牝牡玄功练到第几层了?可遇上了什么疑难或障碍?」
  「护法大人好,在下练到第二层了,有托导师们的悉心教导,尚未碰到关卡。」
  左护法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身边的胡刚。胡刚眉头微皱,表情有几分不耐,显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来到铸兵馆的。他打量了李定几眼后,冷淡地说道:
  「气脉初通,五气旺盛,进度尚可。」
  左护法似笑非笑地问道:「哦?仅凭肉眼观察便如此自信?」
  胡刚眯眼冷声道:「护法的武功虽然非凡,但单论炼气望气,未必有我在行。
  若是信不过我的判断,大可自行探脉确认。」
  左护法也没有继续刺探,似乎接受了胡刚的结论,让我们八人轮流上前由胡刚检查内功修为。
  我有些紧张,不知我们三人的易容能否蒙混过关。虽然这是朝廷秘制的百变药,由唐禹仁这个易容大师为我们做的伪装,更是加上了谭箐的法术让易容的效果更上一层楼,但这毕竟是近距离由两个一流高手观察,其中更是有左护法这等接近于绝顶的人物,一个细节不对就有可能陷入困境,这个风险让我心里不住地打鼓。还好,诸位上前接受检查的学员本就都惴惴不安,心跳加速,因此我与梁清漓略带忐忑的表现也不算反常。
  终于轮到我们时,胡刚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摇头道:「一身旧伤,经脉半残,基本上是废了,若不是练得牝牡玄功,连内家功夫都留不得半分。」
  他随意地看了梁清漓几眼后,有些惊讶地说道:「资质不错,内景有成,阴阳初调。」
  他顿了顿,更为仔细地上下观察着她,目光中突然多出了几分令人恶寒的觊觎:「却正好做我的新侍女,你意下如何?」
  我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想出口反驳,却强自压抑住心头的厌恶,让梁清漓应对。她面对这毫不加掩饰的窥伺,脸色不变地回答道:「抱歉将军,奴家并无此意,只欲在日后的考核中能被护法大人相中,加入白莲区成为力士。」
  而左护法也面无表情地转头过来,直直地看向胡刚道:「死性难改。胡刚,你肆意妄为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如果不想被我废去武功,最好死死地控制住你那些恶劣的冲动。」
  我从胡刚身上感受到一丝极为细微的怒意,但这份波动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胡刚静如止水的回答:「说笑而已,护法大人既然已定下规矩,我自然不会违逆。」
  左护法嗤笑道:「相信你不会好了疤痕便忘了痛的。何况,伤痕还未痊愈呢。」
  胡刚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森然的寒意,却没有继续回话,而是望向林夏妍,草草总结道:「修为不错,牝牡玄功尚未开始与人双修,反而是云雨花露诀的功底相当醇厚,没有真气驳杂的问题。」
  说完之后,他也没继续发言,而是退后一步闭目养神。左护法也没有理会他,对我们说道:「一切照旧,下个月我会再回来举行考核。不要松懈了。」
  检查完其余没有开始修习牝牡玄功的学员后,随着导师的吆喝声,我们回到了正常日程中的训练,但我一直在思考左护法带胡刚来检查我们内功进度的原因。
  也许,他终于受够了胡刚荒淫暴虐的作风,要将这个道教炼气功夫已臻于化境的大高手留在身畔,压榨出应有的效率来。
  不知不觉,我们已在青莲圣城待了半个月了。在这期间,竟然也有几个新加入的预备力士人选,被拨入了铸兵馆的队伍中,让总人数突破了四十大关。再过十日,我们这批新来者便会迎来第一次考核。那时,有着左护法的亲自检查,以我们几人糊弄过去的玉莲诀进度,估计会让这尊大高手起疑心。
  还好,我的这份担忧没有实现。在我们夜探新法堂后的第六日,青莲圣城又接纳了一批新来的预备役,而我们也被杨管事传唤,再次来到了城西这座静谧的宅子。
  那名为芊芊的女子打开门后,眯眼打量了我们几眼,好像记起了我们是谁,往内示意道:「是你们啊?看来这批新人也是你们认识的?随我来吧,管事正在与这批新来的讲解规矩。」
  收到消息后,我们便讨论了一阵,均是认为这是李天麟那边终于有所动作,要准备下手了。一路上,我都在思索这批支援我们的人会有什么人。李天麟应该不会直接下来跟我们一样,先混入基层当个最不起眼的卧底……吧?凌秋函这次作为诱饵下来,必然会以本来的面目隆重地登场,所以也不可能是她,那么除了可能性最高的唐禹仁之外,还会有谁呢?樊胜?
  芊芊带我们来到上次与杨管事会面的书房,敲了敲门后道:「管事,人我带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我们进去后,发现杨管事坐在桌后,身前站着三个人:一个其貌不扬,神色平静的青年男子,一个嘴角噙笑,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个脸色有些阴沉的男子。
  与最后那神色阴沉的男子一对上眼神,他便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唐禹仁,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另外那两人则难说,女子应该是卓文雁,剩下的那男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杨管事手中拿着一张信纸,见我们进来了,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凌掌门竟然答应要与宁王共同参悟牝牡玄功了?你们可知道此事?」
  我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说法回答道:「是的管事。宁王府在顺安对花间派施加了诸多压力,凌掌门为了大局起见,决定亲自与宁王面谈,至于会否答应他的要求我就不知了。据我所知宁王选择了此地作为会面之处,凌掌门也是因为担心这里没有她的人,才派我们秘密打入圣城的。」
  杨管事眉头紧皱,思索了良久后叹气道:「多事之秋啊。既然他们几个是与你同路的,那么一起去金湖区吧。凌掌门什么时候会来?」
  唐禹仁沉声道:「凌掌门后天便会到,宁王也应该会在三日内抵达青莲圣城。
  我们必须保证双方不欢而散的话,凌掌门能够全身而退。」
  杨管事的胖脸上留下一滴汗,苦笑道:「这,这,唉,凌掌门既然有心与宁王作对,又为何以身涉险呢?双方的矛盾真的已经那么重了吗?」
  我摊手道:「如今局势恐怕不是花间派想要握手言和,宁王府就会真的让她们有喘息的空间的。不然,凌掌门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亲自下到地底来了。管事手中可是来自凌掌门的书信?不知她是否有什么具体的吩咐?」
  杨管事问道:「她只是叫我配合你们行动。如此一来,你们又有什么计划?
  以圣军的作风,可是不会让你们轻易接近凌掌门的。」
  我与同伴们交换了个眼神,答道:「按照凌掌门的想法,咱们是来帮她兜底的。管事若能在凌掌门与宁王来到圣城后及时告知,并且关注左护法,胡刚,与关玉峰三人的动向,那应该就够了。剩余的,我们也不需要管事涉险,自会去助凌掌门行事。」
  「……大家都是在为凌掌门做事,这点作用我还是起得到的。」 杨管事垂首沉吟了一阵后,咬牙应了下来,「只望凌掌门心里有数,这段日子来,无论是花间派还是宁王府的决策,我都看不懂了。」
  虽然说杨管事做中间人帮我们传递情报也不是没有暴露自己阵营的危险,但这怎么也算不上是什么高风险的委托。饶是如此,他也还这么犹犹豫豫的,让我有些无语。
  我们的那间宅子可以住下十几人,因此唐禹仁三个也与我们一起回到金湖区。
  门刚掩上,那女子就松了口气对我们道:「总算下来了,这地方可真够夸张的,竟然真的有一座如此雄伟的城池。师妹,我是文雁,你们这些日来可有什么收获?」
  薛槿乔微笑道:「师姐这么快便从师叔身边脱离了么?看来武功上的进展不错。这是禹仁吧?剩下这位兄台却不知是哪位?」
  那男子抱拳行礼道:「诸位却都不是陌生人。在下玄蛟卫田道之。」
  唐禹仁解释道:「李前辈的计划与左统领通过气,我们路过京城时,她将道之也派遣来助拳了。」
  我讶然道:「没想到田兄竟然也掺和进此事来了。我是韩良,这是我娘子梁清漓,咱们在京城时见过面。」
  田道之友善地对我们笑道:「有礼了。我亦未想到韩兄竟然会与夫人一起潜入地底。请问这几位朋友是……」
  「这是乔三妹,在京城时与田兄有过一面之缘。这位是我的好友路欣。她们两位均是我特意请来为这趟任务出力的援手。」轮到林夏妍时,我迟疑了片刻,说道,「最后这位则是我夫人的师长,就由她自己做介绍吧。」
  林夏妍却是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而是大方地说道:「花间派,林嫣然。」
  田道之与卓文雁均是面露惊色,显然唐禹仁此前并没有透露此事,不过田道之瞬间便反应过来,抱拳道:「原来是冷蔷薇当面,幸会幸会。」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7/01 03:15:12

第二百一十三章:奇袭
  唐禹仁打断了我们的寒暄道:「好了,先谈正事。宁王府早在数日前便已经与凌秋函达成共识会在此地会面,因此凌秋函后日早晨便会来到青莲圣城。宁王向来行踪成谜,也许现在已秘密来临了,但更大的可能是会在未来三日内现身。
  而我们需要做的有两件事,其一是确保李前辈带领的高手能够抓住机会一举截杀,其二是确认退路。这可不是什么一去无还的任务,我们的目标是全身而退。」
  薛槿乔问道:「师叔没有和凌掌门一起行动么?」
  「不,宁王府提的要求之一便是除了宁王府准许的随从之外,凌秋函不得带任何外人。李前辈等人必须自行寻找办法下来。」唐禹仁没等我们开口询问,而是自行解释道,「我其实提议了让他们易容然后与我们同行,但是李前辈认为没必要多此一举,只要我们让守着洞窟入口的卫兵分心就行了。」
  他往窗户的方向望了望,眯了眯眼道:「他们已经下来了,许是在城外,许是在街巷里隐藏了起来,等待着行动的讯号。我们约定好交流信息的方式,但我尚未将之验证。」
  我苦笑道:「果然是高手么?不走寻常路。除了李前辈之外,还有谁参与这次任务?」
  听到这个问题,唐禹仁这张略显阴鸷的脸庞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两位凤阁行者,『九雷空剑』明空道长与龙头帮长老,『无影刀』曹华,除此之外,还有玄蛟卫右统领。除了曹华外,另外三人均是亲自来过这地底洞窟的,因此对青莲圣城的地理形势有所了解。虽然宁王身边的护卫力量必会极为雄厚,青莲圣城里又有常驻的三位一流高手,但此四人,加上凌秋函,足以应付任何变数。」
  我去,这个刺杀团果然足够豪华,简直不亚于六大派的任意之一将整个顶层战力都搬来刺杀了。若说宁王军在武力层次有什么弱点的话,那便是一流高手远不如燕廷那么多,每个都委以重任散布在他们控制的各地。宁王除非愿意冒险打乱自己在前线的布置,否则他此行下到青莲圣城最多再带两个建宁和怀化的一流高手。青莲圣城驻下了整整三个一流高手,已经是近乎浪费性的谨慎了,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此地是个足够安全的地方与凌秋函见面吧?
  但是李天麟一下子带上另外三个一流高手来,再加上凌秋函,还有我们几个内应外合,啧啧,不说万无一失,但除非宁王真的是天命所向的绝世王者,这次恐怕要殒命地底了。
  「该动手时,他们会如何行动?会否与我们汇合?该怎么与他们联络?」我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凌秋函自有方法将动手的讯息传出去。这里虽然是宁王府的心腹之地,却也无法完全排除她的影响。你我能够借着杨管事这条线进来便是证明。事实上,李前辈他们并不需要我们插手真正的刺杀过程,而只需要我们帮忙挡住潜在的支援力量而已。」
  薛槿乔挑眉道:「你是说,左护法,胡刚,关玉峰这三人,能拦住几个就拦住几个?」
  唐禹仁点头道:「正是。我们九人在此,有足足五个二流高手,应该能至少牵扯其中两人。」
  我说道:「关玉峰我们没见过,不好说,胡刚是个棘手的家伙,但他受了内伤,尚未痊愈,刚好可以趁他病要他命。不过左护法才是最厉害的,比右护法强多了。在我见过的高手里,只有李前辈胜过他一筹,要拦住他的话,必须万分小心。」
  我将我们之前见闻的一切简练地描述了一番,令新加入的三人陷入深思。卓文雁蹙眉道:「拳意如渊,去质去形,这左护法莫非快要达到至诚无妄之境了?
  那样的话便麻烦了,师父也才触摸到这个境界而已,恐怕连我,师妹,和田兄三人一起上也打不过他。」
  田道之开口道:「听起来,左护法与胡刚过去这几日都会在新法堂,可惜不知行动那天他们会否守在宁王身旁,还是一切照旧。」
  谭箐对我看来,而我也恰好向她望去,碰上了她的目光,对她点了点头。谭箐便举手道:「这个可以交给我,我有办法盯着他们,确保李前辈行动时,能够立刻截断他们的支援。当然,如果他们没日没夜地扎在宁王身旁贴身守护的话,那就没意义了。」
  卓文雁讶然道:「三妹,你竟然还有这等能耐?」
  谭箐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够一直跟到这里来的?我的能耐可大着呢。」
  「好,你们是追踪过右护法的,相信这次也能建下奇功。既然如此,那我们分一下职责。关玉峰是负责宁王起居的大管家,极有可能贴身服侍,因此不管他。
  剩下的两人我们必须拦住。每边必须有至少两个二流高手,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唐禹仁问道。
  「我来对付那胡刚吧!」林夏妍与薛槿乔异口同声地选定了胡刚做对手。
  梁清漓扯了扯我的袖子道:「夫君,奴家也想助师父一臂之力,为那些被胡刚摧残的女子报仇。」
  「……好吧。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我踌躇了一阵后,还是败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勉强地点了点头,在她耳边悄声道,「待会儿我把符箓给你准备一套,可千万别受伤了。」
  唐禹仁点头道:「好,我也会加入这一边策应战场。」
  颜君泠抱着手臂,平静地说道:「我、三妹、和韩良可以对付左护法。我们三人加起来,至少抵得上三个二流高手。」
  如此大的口气让对颜君泠不熟的人都若有所思,不过我是硬抗右护法数十回合不败的人,而谭箐也是一对一干掉过二流高手的角色,这份战绩让众人无从质疑。卓文雁数了数在场的人们,然后说道:「那么,我和田兄也一起?五个二流……
  应该能对付这个等级的高手吧?」
  将作战计划讨论完之后,我们为新来的三人介绍了一番青莲圣城的局势。卓文雁与田道之听到这地底竟然有百余三流高手,近百二流高手,均是心惊肉跳。
  卓文雁呼了口气道:「莲开百籽当真是匪夷所思,这数字太可怕了。看来咱们拦截左护法和胡刚时还得小心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示警,不然的话咱们哪怕能够将一流高手击败,也要被青莲力士给淹没了。」
  薛槿乔苦笑道:「是啊,这还是最近宁王军调离了大半青莲力士填充到军中支援前线后的结果,不然的话单单是内城的青莲区就会有数百青莲力士。还好这段日子我们也将外城的这几个区域摸清了,只要不出差错,应该能及时逃离。」
  散会之后,谭箐与颜君泠两人去新法堂寻找胡刚和左护法两人将他们用追踪性法术标记住,以便我们后面行事。梁清漓与林夏妍回房去说悄悄话了,薛槿乔和卓文雁这对师姐妹也在侧室聊天,堂屋里只剩下我跟一对玄蛟卫。
  「说起来,还未曾了解过田兄在怀化的遭遇呢。」
  田道之续上一杯茶苦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经历,不比韩兄与禹仁战果辉煌的数次潜伏。」
  他大概地描述了一番当初宁王起兵时,怀化军民一呼百应的情形。虽然彼时在怀化活动的玄蛟卫已经提高了警惕,却也没料到宁王反叛得这么果断,这么猛烈。若不是田道之作为玄蛟校,也是怀化那时权力最高的负责人,极有预见性地在宁王行动的前夕将麾下的十数个玄蛟卫化整为零隐藏起踪迹,恐怕会被筹谋已久的宁王军高手一网打尽。饶是如此,他们也折了数个好手,田道之本人也因为形式紧急,在怀化偷鸡摸狗地搞清楚情况了才寻到机会离开。
  「哪怕是玄蛟卫里,也没几个有禹仁这等易容功力的人,可恨啊,若当时能有禹仁在身旁,何必如此窘迫!」 田道之扼腕道,「唉,这是我当上玄蛟卫的十三年来,遭受的最沉重的失败。因此左统领提起这趟任务时,我特意求她将我派来,不仅是为了补回错误,也是为了复仇。」
  「复仇?」
  田道之脸庞上露出了几分阴狠之色:「驻在怀化的十二个玄蛟卫,被叛军揪出足足一半,无一生还。那些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同堂手足,如此血仇,不得不报。」
  听到这话,我与唐禹仁都陷入沉默。血债,唯有以血还。无论是武林还是朝廷,都难以逃离这个轮回。
  「不过这些往事自己咀嚼便够了,咱们还是得专注于后日的战斗之上。」田道之有些刻意地将话题岔开,对我问道,「久闻韩兄的战绩,你与乔三妹在黄土林之役均是斩杀了二流之辈的高手。却不知路姑娘师从何处?」
  我们对照了一下武功传承和各方擅长的东西。田道之学过完整的翻云手,同时也是刀法造诣更胜秦喜的高手,一套《燃犀刀法》已有大家之风。我将自身的拳法与硬功能力道来,不过说起谭箐和颜君泠的武功能力,由于找不到适合的替代描述,一时显得相当滑稽。
  为了不让这位将会与我一起拼命的战友误会了,我还是尽力描述了一下:
  「实不相瞒,这两人,尤其是谭箐,都是奇人异士,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武功高手。
  谭箐更类似于……呃,通鬼神,懂得五行遁术的法师。哎呀,你别那么看我,我是说真的,连我也有有几手道术,禹仁可以为我作证。」
  他娘的,明明是古代封建社会的人,为什么一个二个都对魔法异术警惕心这么强?田道之的目光虽然依旧礼貌,但是写满了不信,反而是唐禹仁亲眼见识过谭箐与我的术法能耐,更能接受。
  「反正到时候你见到就明白了,她火力全开时,比我们任意一人都强。」
  下一天,青莲圣城的氛围有了点微妙的不同。寻常人也许还察觉不出来,但我们这几个密切关注金湖区保安力量的人立刻便意识到这里无论是巡逻的力度还是人数都比平时少了一些。
  我们不住地在猜测,这是在为宁王进城做的准备,还是他已经到了,而这只是为了确保他的安全?
  傍晚,当我们回到居住的院子时,我和颜君泠单独与谭箐确认着两个目标的行踪。我打开一卷这段时日来我们齐力绘画出的青莲圣城地图,谭箐则一边感应着方位,一边用手指勾画出地图上对应的位置:「胡刚还在新法堂里,但是左护法去了青莲殿。嗯,青莲殿那边好像有什么法术屏蔽,一到内墙里就断了联系,虽然法力链接还在,但是什么都感应不到。」
  我有些惊讶地说道:「还有这回事?啧,倒也是,如果青莲殿没有什么玄妙之处,那才是真的出乎意料。」
  颜君泠蹙眉思考了一阵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也许咱们该考虑一下B计划,毕竟如果我们无法第一时间掌握左护法的动向,那便只能直奔宁王所在之处去帮助他们的斩首行动了。他要是今天晚上离开青莲殿回到新法堂的话,你说,咱们能不能先下手为强,趁着左护法和胡刚两人都在新法堂,一举将他们两人都刺杀了?」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认真考虑起这个可能性来:「不是不行,但是时机还是得把握好。如果宁王实际上还没下来,我们便因为夜袭新法堂打草惊蛇,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备用计划在当天晚上的会议被我提出,让众人有些举棋不定。卓文雁与林夏妍认为值得一搏,但我、田道之、唐禹仁都认为风险过大。最后还是因为太冒险了,暂且留到下日,也就是凌秋函会正式进入地底的那天来决定。
  然而,有些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宁王入城的消息根本没有被遮掩按下,而是光明正大地在诸多兵营中宣传了起来:「宁王殿下驾临圣城阅兵,所有人都精神点,接下来的几天宁王都有可能来各个区域检阅新兵!」
  铸兵馆的导师们红光满面,兴奋中也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操练新兵的力度比寻常大了不少,而听闻这个消息的人们也没有怨言,只是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不只是铸兵馆,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一层令人浮躁难耐的压抑下,以至于凌秋函在同一日秘密进城的信息若不是有杨管事的内部渠道通知我们,都会给完全掩盖过去。
  据凌秋函传出来的情报所言,宁王将会在青莲殿里歇息,而她自己也被要求留在青莲殿里,显然宁王并不相信她会老老实实地遵守她所提出的条件。
  这份消息被收到之后,我们所等待的机会,由五大一流高手设下的陷阱,也终于成熟了。
  「演员都就位,舞台也搭好了,如今开戏的时辰一到,我们就要立刻动身。」
  宁王与凌秋函入城的这晚,我召集了所有的同伴们开会,「左护法与胡刚今日入内城去参见宁王了,一整个下午都没离开,但三妹已经确认他们大约半个时辰前回到新法堂了。禹仁,李前辈他们的吩咐是什么?」
  唐禹仁双手交叉在身前,神色凝重地答道:「杨管事传来的消息确认了宁王现在就在青莲殿召见凌秋函。既然已经确认了这就是宁王的真身,刺杀队已经动身前往内城配合凌秋函的准备。就在今晚,一切都会分晓。他们一个时辰前留下的信息是让我们亥时之前潜入内城,随机应变。」
  「啧,还好,如果左护法和胡刚都还在的话,那么我们就得硬啃圣城里的三个一流高手外加宁王身边的护卫了。」我顿了顿,再次将那关键的问题点了出来,「咱们现在就得决定一下,到底是放着两大高手不管,时辰到了直接去青莲殿与李前辈他们会合,还是主动出击,想办法先把左护法和胡刚按死在新法堂里避免他们能够支援宁王。抑或是,兵分两路,一队前往青莲殿接应刺杀团,另一队留在此处待机行事,必要时出手拦截前往支援宁王的高手。」
  唐禹仁思索着应道:「依我所见,后者才是最周全的打算,虽然也有风险,但若是留下来拦截的人轻功高超,应能——」
  「动了!两人都出了屋子,看来准备出门去什么地方。」 谭箐突然跳起来打断了唐禹仁。我们齐齐地看向谭箐,等待她接下来的解释。
  「出了门,前往的方向是……」谭箐指着桌上的地图寻找着方向,摸索了几秒后,惊呼道,「内城!他们要回内城了!」
  我与唐禹仁无奈地相视一笑,对众人道:「看来不需要我们兵分两路了,出发吧!在他们进到青莲殿之前,看看能否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将他们拦下来。」
  林夏妍站起身来呼了口气道:「早该如此。别的我管不了,但是胡刚今晚死定了。」
  薛槿乔微微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林前辈。」
  梁清漓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我的手,而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只要有符箓,有槿乔和林前辈,你就能对阵任何一流高手而不惧怕。但是,但是,安全最重要,千万别拼命。」
  身旁的女子似乎平静了下来,注视着我缓缓道:「奴家明白。夫君与诸位同伴也要小心。奴家,奴家再也不想像此前夫君对战闻香散人,右护法那般受惊吓了。」
  我坚定地点头道:「放心吧。有路欣和三妹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任何事的。」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7/15 07:02:28

第二百一十四章:绝顶(上)
  我们飞驰于青莲圣城的街道里、屋顶上,身上激发的匿迹符让我们能够尽量迅速地奔跑而不必太过担心会被城内巡逻的卫兵发现。
  左护法与胡刚两人的速度并不快,看来不是因为什么紧急事务而要入内城,给了我们足够的反应时间。饶是如此,由于新法堂离内城比金湖区的屋子近不少,我们还是不得不冒险施展出轻功来争取在他们之前抵达内城。
  这座地底城池神秘而瑰丽,却又说不出地压抑。无论是它此时的主人还是它笼罩在阴影下的面貌,都会让我在行走在其中的大街小巷时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得不伪装成不同的角色,提防着不是几位同伴的一切人与事,一直绷紧着神经,让我在外时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口。
  然而此时此刻,当这盘谋算的终局如此之近,当我们终于快要能够抛却掩饰,堂堂正正地面对强敌时,我却难得地没有去在意全力赶路的风险,反而感到心中一直被牢牢锁住的某种渴望终于探出头来,随着自己跨出的每一步得以淋漓地伸张。
  当我跃入空中,从足有三层楼高的位置往下眺望这座城池时,周围的灯火与暗色搅拌在一起,在我的视野内形成了一片模糊的阴影,昏暗中透出三分橙红,唯有远处那高耸的宫殿隐隐显现出些许确切的形状来。
  青莲圣城是宁王军的核心之地,是见证了宁王府得以违逆天道的起源,象征着宁王无匹的武力与深不见底的野望。即便如此,它也是偌大燕国我所见过的最幽美玄奇的城池,白昼不见日,黑夜不见月,却不损它独特且孤立的气质。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也许会是我最后一次在这些街巷里,以这个身份,这个角度,观看城内的夜景。
  「我们已经超过他们了,能在他们抵达内城之前将他们截下。怎么搞?无论是在街上还是在青莲殿的范围里,都是卫兵,一开打就要被发现了。」谭箐飞快地说道。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还是……虽然在离开前我就在思考这件事,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未能决定到底哪个策略更适合。
  我看向唐禹仁,寻求他的意见,而他只是简单地回以三个字:「进宫殿。」
  我当机立断地说道:「咱们进宫殿里再出手!宫殿里的卫兵少很多,而且空间受限,更容易让你布下法术遮掩声音痕迹,哪怕要打起来也能避免被卫兵发现。」
  「好!咱们趁左护法和胡刚在外墙进门时牵扯卫兵的注意力,分头入内,然后在二楼给他们迎头一击!」对谭箐做出吩咐后,唐禹仁做出最后的决断。
  半刻钟后,我们无声无息地攀上了青莲殿外的围墙。内里的广场被盏盏油灯照明,将外墙的大门旁,亭廊中,与宫殿门外的数队卫兵都显示了出来。然而那座雄伟的宫殿在这片灯火的照耀下,依然只显露出半边面貌来,仍有大半的模样隐藏在夜幕下。
  我们悄悄地顺着东面的围墙往里靠了十数米,避过暗哨,选定了进入宫殿的路线。只要能有片刻的干扰,有着符箓和法术的遮掩,我们便能重现数日前入殿的方法爬上回廊从二楼进去。
  而我们也没有太多整顿,准备的空闲,谭箐便提醒道:「来了。他们在门外停下来了。」
  不过此时我们也没需要谭箐的提醒了,不远处卫兵大声发问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响亮,让我不由得绷紧了身子,随时准备行动。
  「啊,护法大人,胡将军!您们请进!」
  听到这句略带讶意与慌乱的话,离我们不远的卫兵均是停下了脚步,朝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而宫殿东面的几个卫兵同样被青莲圣城两个实权派大佬的来临吸引了注意力,稍稍离开了他们此前一直守着的岗位。
  趁此机会,颜君泠再次施展了希瓦娜的惑乱,为我们凿出片刻的机会。众人一溜烟地跳下围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奔过亭廊到宫殿的空地,然后就在数位卫兵身后,隔着还不到十米的距离,一气呵成地攀墙跃上二楼的回廊。
  成功入内后,我们喘了口气,做出最后的战时决定:「必须将他们两人分开来,两个一流高手合力突围的话,我们可能还拦不下来。一会儿见机行事。三妹,布下法术,隔绝声音画面,这楼的卫兵一定不能发现我们。」
  「明白,看我的,不止能布下幻象,还能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开。只不过,这么做的话,咱们的杀手锏便只剩下一道了。」谭箐掏出了法杖开始全神贯注地施术,而我们则分散开来,紧张地等待。
  卓文雁的右手盘旋在腰间的剑柄上,好奇地说道:「三妹竟然是个道门天师么?好奇怪的法杖,我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她说的杀手锏又是什么?」
  我打了个哈哈道:「你可以那么理解,她学的不是寻常道门弟子的法术,比较少见。如果咱们运气好的话,这杀手锏用不着。」
  谭箐施展完法术后,呼了口气道:「好,接下来先别急着出手,他们会自行分开的。不出意外的话,左护法会来东边,而胡刚会去南边,中间隔着整层楼近十丈的距离,应该够用了。」
  我们分为两队,一东一南地盯着楼梯口,等待着敌人的来临。卓文雁正待继续开口,田道之却已凝眉举手道:「来了,诸位小心!」
  果然,开启了灵觉之后,我依稀可以听到脚步声缓缓地从楼梯口传来。
  我应该紧张的。在这一刻之前,我确实十分紧张,哪怕数次经历了生死搏斗,久经锻炼的心都不禁地颤抖。然而当这也许能够左右大燕未来的一战终于来临时,我却平静了下来。
  我看向了梁清漓与薛槿乔。前者脸色坚定,后者神色郑重,同时对我点了点头。
  我看向了身旁的两位队友,她们已经将我们在特训时练到烂熟的阵列排了出来,颜君泠微微颔首,谭箐则对我比了个大拇指,快步拉开了距离藏到柱子后。
  林夏妍,田道之,卓文雁均在对上我的视线时,认可了我的关注,并回以或兴奋,或平静的表情。
  然后我看到了房间另一边,属于唐禹仁的视线。他从来都古井无波的脸色在此时也不例外,看不出任何激动或者不安的意思。只是,在迎上我的目光后,他鼓励性地笑了笑,眼眸中的冰冷褪去了,只余下温暖激励的意味。
  于是我同样地笑了,心中再无旁骛。
  左护法是第一个上来的,他脸色淡漠,全身很快便映入目,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米。在他几步后的则是稍稍起眉头的胡刚,似是有些不快。
  两人均身着镶着金纹的华贵青袍,显然是为了求见宁王而来,只不过上来之后,便诡异地开始各走各的,左护法大弧度朝东地向我们走来,而胡刚则是径直朝着西南方向去了。
  我们几人藏在墙壁与柱子后,耐心地等左护法踏进我们的攻击范围。此时我已不得不将注意力从房间另一边的胡刚收回来,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左护法的脚步。
  啪嗒,啪嗒,啪嗒,啪!
  在我计算着剩余的距离时,左护法却在我预想中的五步外停了下来,令我吃了一惊。他眯起双眼,从左到右缓慢地依次观察了一周,冷声道:「好手段,奇门遁甲?出来吧,我已经感应到你们五个人了。」
  我与田道之交换了个眼神后,点了点头,然后神色凝重地与他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朗声道:「不愧是宁王军的左护法,竟然能识破咱们这精心布置的迷踪阵。」
  左护法冷冽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我与田道之,浓密的长眉蹙起,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王三?想来是个假名。你是谁的人?朝廷?还是武林?」
  到了这个田地,田道之与卓文雁还能靠着武功来历不明出其不意,但我们三个天外来客的手段和底细不可能为右护法了解,因此我也没必要刻意隐瞒,只是如实说道:「不错,我名为韩良,这次入地底,乃是为了朝廷做事。这些日子在青莲圣城也见识过左护法的风范,不比胡刚那等禽兽不如的货色,赏善罚恶,行事磊落,虽然立场不同,但也有几分敬佩。然而新法堂这等同于逼着无辜男女压上身家性命去搏一个也许是空中楼阁的功法境界,不是大丈夫的行径,左护法为何助纣为虐?」
  这番言语除了出自我自身的疑惑之外,更多的是攻心之语,破其气势,同时让同伴们蓄势行气,准备发出雷霆之击。而左护法却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将之无视,反而是答道:「你既然在圣城里潜伏了这段时间,那也应该明白,新法堂并不是传闻中的危险之地,更不是会刻意让人送死的囚牢,而是一种必要的手段。」
  「为了让宁王能够成就先天么?哪怕已经有这么多人因此丧失了性命,全身残废?他们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为了一份遥不可及的妄想流尽鲜血,也好过这样被当成耗材吧?」我反问道,「先天,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左护法摇了摇头道:「你不会懂的。多说无益,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吧。」
  话音刚落,左护法便动了。他跨出一步,风声不显,甚至连长发与宽袖都未波动,右掌便离我的胸膛只有半米之遥,快得让我连眨眼都未来得及,只得本能地挥臂格挡。
  而刀光,比他更快。
  在左护法动身的前一刹那,田道之便出刀了,鞘内激射而出的长刀乍一出鞘几不可视,但当刀身完全抽出时,蓦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犹如一轮皎洁的弯月在昏暗的宫室内闪耀,明明快得不可思议,却又轻灵飘忽,丝毫不显刚猛。
  刀长三尺三寸,乃是青莲圣城新兵标配的雁翎刀,没有任何非凡之处。但是握在非凡之人手中,便有了与众不同的威力。更不用说,这一刀附加了田道之从站出身来后便专心酝酿的气势与锋芒,无论是时机还是角度都无可挑剔。
  左护法目光一凝,对上这妙到毫巅的一刀没有避让,反是稍抬右臂五指虚握,试图将这道飘逸灵动的刀光裹入掌中。我曾凭着领域异能的妙处用这一招空手入白刃对付过许多用长兵刃的高手,但是在田道之这种刀法大家面前试图空手入白刃,乃是九死一生的冒险行径。然而左护法不仅以肉掌对精钢,用掌内的劲气吞吐不可思议地将刀刃控制住了,还将长袖卷起,遮蔽了月华,像是巨兽之口要将田道之整条手臂都吞下!
  这电光石火之际的变招精妙无比,却没能完全抵御田道之的刀锋,一线亮色从翻腾的衣袖中破出,径直朝着左护法的喉咙刺去。左护法左手成拳,于方寸之间碰上我打出的炮捶,右手却做爪状,搭在锐气已衰的刀背上,然后双臂交错,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将我们俩同时荡开。
  我退开两步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眉头紧锁地看着毫发无损的左护法,心中有些骇然。能够将田道之方才那气势与锋芒都酝酿得无可挑剔的一刀空手接住而不受伤,这人武功高得没边了!而他接下这一招后,也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看了看自己破开一个洞口的袖子,然后再看向田道之:「这份刀意与由暗至光的转变……
  燃犀刀法?」
  他似是在回味着方才的交锋,自言自语地说道:「楚天平创出这门刀法后,玄蛟卫中三十年来再无人能重现通幽辟邪的神采。不过,你方才那一刀在二流之中亦可自傲了。报上名字来吧,除了你们这些皇室暗子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接触到这门武功的真谛。」
  若说秦喜是玄蛟卫三流武者中刀法首屈一指的高手,那么田道之便是整个玄蛟卫中排名第一的刀客。比他综合战力更强的武者均不是用刀的,而其余的刀客,均没有他修为高。燃犀刀法是上代右统领楚天平所创的刀法绝学,快若疾电,轻盈飘逸,可将光影融入刀法招式中,防不胜防,神出鬼没。而其练到高深境界则可在刀出刀回之际去形,去影,去相,在无声无息中分生死,洞玄虚。
  田道之出乎意料地并没有继续隐藏身份,而是沉声说道:「玄蛟校田道之,在此请教了。左护法果然名不虚传,从未有人能够空手接住我的第一刀,你的控鹤功平生仅见。」
  左护法全然没有惊讶的意思,淡淡道:「玄水貔貅么?单凭刚才那一刀,倒也不损这门刀法的威风。想来玄蛟卫潜入此地的缘由,与恰好来到此地的宁王殿下脱不了关系,倒是不能让你们的阴谋得逞了。」
  说到一半,左护法便再次动了,比方才还要快,几乎在我未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冲到身前来,左拳右掌对上我与田道之双双拦截的攻势。
  我的御气圈全开,双臂上套着臂甲,凭着这两层防御硬碰硬地挡住了左护法重若山岳的拳击。然而这两下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变化的两记直拳却是在接触的一瞬间便让我发觉不妙,连忙发动了六甲神铠符。靠着这三层护体之能和我自身卸劲的功底,我才撑过左护法的这两拳。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样的拳头。如果说李天麟的拳掌是接连了天地,以浩大无匹之势将人魂灵精神碾压的天人合一之拳,那么左护法的拳法则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朴实无华。那感觉上好像没有融合任何气势或拳意的拳头,却如渊如岳,无法逃离,无法抵御。
  再朴素点来说,那就是重!
  太他妈的重了!
  我被这蛮不讲理的重拳打得连连后退,而在我身边的田道之也没好到哪里去,靠着变幻繁杂的刀招始终让左护法紧逼的掌法没能擒拿住手臂,但也被他引到一边。左护法在将我打退后横臂侧敲,恰到好处地撞在田道之的刀柄上,令他不由自主地屈臂后退,然后跨开步子就要突破我们的阻挡。
  就在他已将我们甩开一个身位,眼看将要腾身而去时,一道璀璨的流光突然由柱后划出,气势堂皇如长虹贯日,朝着左护法的胸膛直直刺去,在这暗室中仿佛亮起了火炬,美丽而危险。
  田道之的燃犀刀法展现出来的是由暗到光,一刹那间出其不意的锋芒,见到时便足以致命。然而这一剑却不同,如长空中的彗星般灿烂且浓烈,来势是如此地凌厉,连左护法都眯起眼睛,不得不缓下脚步来应对。
  「好!」
  他口中吐出这个字来,前有卓文雁惊艳的一剑,后有我与田道之反应过来的攻势,却分毫不见慌乱,而是鼓起双臂,袖下的肌肉隔着宽大的袍子都膨胀了一圈,准备前后抡打。
  然而就是此时,他陡然色变,像是失神了刹那。那是谭箐的心灵尖刺起了效用!
  在场的都不是易于之辈,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我与田道之情急下原来仅能够挥出七分力的招式得以使尽全力。
  在我的灵觉中,更是察觉到除了方才隐蔽之极的精神力攻击之余,无声无息地划破夜幕,直往左护法眼珠刺去的两根飞针。
  颜君泠的欧拉特克在此界虽然受到法则压制,无法使出全效来,但依然足以让她用纯粹的精神力来驱动钢针这种细小的物品。而颜君泠这手看家的绝招比玄蛟卫的至高武学覆海针更难防,更可怕,当有他人牵扯配合时,更是能发挥出不亚于一流高手的惊人杀伤力。
  左护法虽然察觉到我们的踪迹了,但是有着我的符箓和谭箐的法术遮掩,是否明确地洞悉了五人的具体方位还是未知之数,因而我们连接不断地施展出的底牌终于得以酝酿成这前后左右,杀机莫测的围击。
  而这一击,势在必得!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7/15 07:17:37

第二百一十五章:绝顶(中)
  以我这身拳脚功夫,厮杀经验,还有我对大燕武功的了解,一流高手用尽所有的能耐,都断然无法从这合击中生还。因此,我想不出在这个必死之境中,左护法如何能够全身而退。再不济,也得拼个重伤脱离。
  然而下一刻,他告诉了我什么叫做天,下,绝,顶。
  左护法虽然恍惚了一刹那,但动作却丝毫不慢,好像拳脚根本不需要大脑驱动似的,双臂猛地抡圈,长袍两片宽大的袖子被他的动作带起,像是汹涌的青色波涛一样层层叠叠地掀出遮天蔽日的海浪,盖过了我与田道之十成力度的攻势,卷席了卓文雁人剑合一的直刺,甚至将他的身形遮挡住,让那两根微不可察却阴狠毒辣的钢针射入了茫茫无边的波澜中。
  我几乎用尽全身之力的连珠打落入这翻腾的青浪中,没有势如破竹的畅快,反而是深陷泥塘似的,上下左右尽是令我有力使不出的层层桎梏,沾、连、消、缠、黏、转、震、劲中有劲,层出不穷,正是我所追逐已有数年,却依旧遥不可及的大缠丝劲!
  意识到这一点后,震惊之余我也立刻变换了与这份依赖柔软的布料使出的防招相克的战术,化拳为爪,将平生所学的爪功施展出来,试图以锐劲突破。
  借着御气圈扭转力道的加持,我撕拧勾错,挣破了那袖里乾坤布下的漫天屏障,当视野再次开阔起来时,见到左护法离我与田道之的五步,卓文雁的三步外,而颜君泠此时也正正地站在他面前,长刀在握,再次挡着去路。
  左护法面无表情,两臂的袖子已破破烂烂的,露出了衣物下筋如虬龙,肉似精钢的两条手臂,与臂上伤口已被他用力封住的几条血痕。这份有些狼狈的模样映在眼中却没有丝毫让我们觉得轻松的意思,实际上,我心中除了震慑之外别无他想。以天下之大,可能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人能在我们方才的合击之下生还。
  而左护法只是付出了两条衣袖,与几道根本没有伤至根本的小伤,便用这招袖里乾坤抵御住我们精心谋算的杀招,说明他是天下绝顶的大高手,恐怕连李天麟来了,也要与他比划一阵才能分出胜负。
  这下棘手了。
  「这招飞虹洒霞的剑意,失之纯粹,但胜在雄浑。虽然那张脸应是假的,但你不会超过三十岁。冷剑无常郭振北是你什么人?」左护法突然对凝神提防的卓文雁问道。
  卓文雁表情肃穆地答道:「正是家师。」
  「原来是『赤霞剑』卓文雁么?昆仑的小辈倒是天资不错,能让我见识天河剑法的精髓。」左护法轻笑了一声,突然转头看向自己前方的颜君泠,「不过比起天河剑法,方才的暗器与令我失神的手段才真正值得让人忌惮。不是覆海针,胜似覆海针,报上名字来吧!」
  颜君泠郑重地说道:「洛水门路欣。左护法好手段,竟然能接下方才那一招。」
  「手段……」左护法摇了摇头,「你们的武艺都不错,更是有些超乎寻常的技艺,但是那都只是小道而已。」
  卓文雁高声说道:「左护法,以你的武功修为,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为何会死心塌地为宁王军做事?何不弃暗投明,助我们说服宁王归降,免去刀兵之灾?」
  左护法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招降?我又怎会对燕廷这种恶兽俯首?能说出这种话,你的境界也不过如此。宁王殿下的胸怀,圣军的理念,你们不可能会懂的。」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对宁王军的所见所闻,也许会令你吃一惊,总比两败俱伤,继续流血更好。」
  「有些血是不得不流的。」左护法摇了摇头道,「你们已经拖延够多时间了。
  如果真想明白的话,那先接下我的拳头吧!」
  他稍稍向前倾身,一臂向前,一臂向后地出招,迎上了我们从四个不同方位发出的攻击。没有凝神聚气而使出的杀招,也没有融入气势意志撼动我们精神的强悍拳意,事实上,左护法挥出的招数没有任何花哨之处,仅仅是速度快到极致,身上像是长出了八条手臂似的,前后上下左右,每个我们选择的刁钻角度都被他精确无比地预料到,同时应对。
  而他招式中的力量却似乎分毫没有因为这惊人的挥洒速度而有所影响,每一拳的力道都重得可怕,仅凭一对肉掌便摧枯拉朽地破尽我们的攻势,四溅的劲气像是在这间静谧的殿室中卷起了狂风,将我们的头发与衣物吹乱了。
  我挥出的每一拳,试图攻击的每个角度与动作都被左护法未卜先知般地阅读了,而他回敬的拳掌似乎能够无视我的护身能力一样,不仅从劲力变化上彻底压倒我所打出的每种招数,传递过来的力道更是分毫不减地用作于我身上,哪怕是我的防御力堪比练了十重金钟罩的硬功大师,在正面与他对轰了几招后,都感觉到手臂无处不痛,已开始有些肿胀瘀青了。而我肋下被他手掌刮过的地方更是传来沉闷的钝痛,若是被扎扎实实地打中了,恐怕能够穿透我的数层护身之力直接将我的肋骨打断。
  十合后,面对我们四人的合围与谭箐在暗中不住施展的削弱性法术,他暴喝一声,拍去卓文雁的剑,格开田道之的刀,扫退我试图将他擒拿住的双臂,并且在一发千钧的最后时刻,侧身躲过颜君泠操纵的钢针,尽显绝顶高手的风范。
  相比于左护法风轻云淡,仅是停下来回气的模样,我们都显得极为狼狈。田道之脸色阴沉,豆大的汗珠不住从他脸庞滚下,卓文雁则是脸色深红,气喘吁吁。
  我注意到,两人握住兵刃的手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相对之下,颜君泠尽量避免了与左护法直接交锋,仅是从旁干扰他的注意力并且驾驭着飞针伺机刺杀,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不错的硬功,竟能与我正面拆招而不伤。」左护法对我说道,「你的筋骨仅是三流之资,但武功确实有几分妙处,连五台寺的金刚身都未必能与我硬碰硬地对上十合。」
  「不过,你与那暗中藏着的第五人才是真正值得重视的。」左护法又看向颜君泠,淡漠的脸色带上了一抹好奇,「你的暗器……并不是像覆海针那般靠着真气与精妙手法进行变轨,也没有任何丝线牵扯控制,反而像是传说中的以气御器,是怎么做到的?」
  说出这个问题时,左护法眸中的光芒比此前任何时候都炽烈,让我想起了霍雨才当初对他的评论:这是个比许多毕生习武的人都还要纯粹的武者。除了之前提及宁王时,也就是谈到他从未见识过的武学让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了。
  颜君泠也有意为几位同伴们争取时间回复,缓缓道:「是的话,当如何,左护法可有法子破解?不是的话,左护法可能猜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
  左护法没有理会她故布疑阵的说法,淡淡说道:「果然是以气御器么?好!
  今晚不虚此行。若要破解的话,说不易也易,说不难也难。」
  我踏出一步道:「在此之前,就让我再领教一番你的拳法吧!」
  颜君泠的刀法虽然在三流高手中算是不错的,但是远远不如秦喜,更不用说田道之了。而她的欧拉特克在此界能所发挥的长处也不在正面交战之上,因此这正面对抗的职责只得落在我身上来。此前我只激发了六甲神铠符,但是此时我将神力与神速符也激发了。三张六甲神符齐发是我此时身体能所承受的极限,再多的话等符箓的效用一过,我整个人就得倒了。
  左护法侧过身来,见到我来势汹汹地打出一记螺旋冲拳,微微眯眼,左臂横挂,如落下的大门闩一样想要格在我的小臂上。我顺势沉臂,躲开他如钟摆劈下的威猛掌法,收肘前冲,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右肩上,凝缩御气圈放大了卸劲之力,像是头犀牛一样往左护法直直撞去!
  有了六甲神符增幅的速度和力量,配合上我全身之力,这一撞的力量不会亚于一匹着甲的奔腾战马。
  而此时卓文雁与田道之也各自出招,有了我在前牵扯左护法的注意力,他们得以蓄力使出杀招来。
  田道之再次将刀回鞘,身形如鬼魅般来到左护法右侧,然后手臂快得几乎肉眼无法见地挥出,一道从下至上的灰影劈开空气,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眨眼间便逼近了左护法的颈脖。
  另一边的卓文雁却使出了截然不同的剑招。她合步凝神,然后猛地出剑,飞舞的剑刃照耀出闪烁的光芒,令她身前像是爆开了一团火星,然后那点点星芒射向了左护法,裹挟住他左侧能够闪避的空间。
  这一招艳丽耀眼之极的孔雀开屏若是用于招式演示的话,当能赢得观众的一圈喝彩。然而用在战斗中,那吞吐不定的剑光如电蛇,如飓风,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剑锋带去大片血肉皮筋。不过,孔雀开屏最致命的精髓并不在于这暴雨梨花的挥洒,而是隐藏在绚丽的表面下等待着敌人被分心,含而不发,直入要害的一剑。
  三面迎敌,左护法临危不惧,却也似是不愿与我们硬碰硬,凭借绝妙的步法在刹那间便移形换位地寻到角度退开了两步。而与此同时,四根来自颜君泠的钢针已从无比刁钻的角度飞来,两根往他背后脖子、心脏的位置捅去,若他再退一步便会钉入身内。另外两根则更是阴狠,一根往他下阴招呼,另一根则从上至下,准备直入他的头盖骨。
  再一次的合攻,这次我们杀招尽出,比之前还要危险,但我知道以左护法深不见底的功夫定能再次寻到应对的方式。
  因此,当我见到他勃然色变的表情时,不得不惊讶。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左护法身下以玄色花岗岩铺就的地板竟然无声无息地改了形状,裹住左护法的双脚,直至脚踝,将他完全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电光石火之际,我明白机不可失,毅然保持前进的方向朝他撞了过去。
  左护法脸上的惊色一闪而逝,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方圆三丈内的空气都抽干似的,竟让我感到有些呼吸困难,然后他张嘴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狮吼,如虎啸的暴吼从前方发出,声势之大震耳欲聋,像是耳边炸开了一道闷雷,让我头昏眼花,恶心欲吐,原本将全身劲力拧成一股的冲撞受此冲击竟然失了三分势头,更是将颜君泠的飞针与田、卓俩人的杀招冲得缓了一缓。
  为自己赢得了刹那反应空间的左护法虽然双脚依然定在原处,但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他屈膝回臂,双手闪电般连环击出,上下左右无处不打,连身后的空间都不放过,宣泄的劲气像是箭矢般从他挥出的每一拳爆开,正面对上了我们的攻击。
  虽然用出这招时便有了以伤换伤的打算,但是当右臂和右腿实打实地碰上左护法的铁拳时,我依然感觉自己仿佛被打穿了。那承载了山川之重的拳劲落在身上,像是投入池中的石子,无视了我身上比铁甲还要硬,比棉花还能吸收冲击力的护身之力,深入骨髓,产生的波波涟漪让我皮肉变形、筋骨哀鸣。
  我脸色扭曲,知道自己已有两处骨折,若不是在三符齐开,异能顶上的状态下堪比一流高手中的硬功大师,可能已经要报销了。
  好在这份不依不饶的劲头终究是让左护法分了心,两位同伴的杀招也终于露出威力来。
  卓文雁的孔雀开屏在几乎要被左护法的拳掌碰到时骤然收拢,敛去了所有的丽色,只剩下森寒的杀气与凝聚在一处,可以将敌人捅个透心凉的纯粹锋芒。
  田道之却反其道而行,出鞘后几乎不可察觉的长刀在这最后一刻突然大放光亮,如惊鸿,如浮光,斩出一道瑰丽的轨迹。燃犀刀法明明诡谲难料,阴柔莫测,此刻这招「新月无影」却像是乌云散去后露出了痕迹的月牙,堂皇大气,撼人心魄。
  燃犀刀法的上乘境界能隐去刀法痕迹外相,无形无影,而其更上一层楼的真谛则要再从无相入有相。盖因玄蛟卫虽然是隐藏于表面之下的战力,寻常不见于世人,处理的也多是难以宣传的丑恶之事,但其本质终究是替天行道,惩恶守善的「正道」。所以,就如那燃烧的犀角可以照亮最深的水潭,洞悉所有的魑魅魍魉,楚天平的刀法也秉承了这份理念:见不得光,难言光彩的玄蛟卫,需要适应,驾驭阴暗,却不能与黑暗融为一体,而是要保持住不偏不倚的心境,在必要之时承天之正而战。
  唯有心怀光明者,才能够领悟这套刀法最核心的意境,才能挥出田道之此时挥出的这一刀。
  我不熟悉田道之这个人,对他的了解也只限于此前的几次谈话与唐禹仁对我描述过的事迹。卓文雁好歹与我们同行了一段时间,互相了解过,而田道之则只有寥寥几次的礼貌交谈,因此我对他的能力与底细的信任始终有所保留。
  然而此时这一刀的轨迹,其中所蕴含的刚强且义无反顾的刀意,已告诉了我自己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也许左护法在为自己所认同的崇高理想而战,但是这位玄蛟校的信念,不会比他逊色。
  面对这两招,左护法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在重拳止住我前进的势头后立刻挥臂向卓文雁与田道之打去。他似乎完全对颜君泠的暗器置之不顾,全神贯注地递出两拳正面对上刀与剑。
  然后,诡异的事发生了。
  融合了卓文雁与田道之毕生意志的两招在碰上左护法的那瞬间,没有让我感应到任何应有的,精神上的交锋,反而是空空荡荡的,仅有刺耳的金石之声,心理落差之大让我一下子有些难受。
  而左护法平平常常地格开了利剑的轨迹,让卓文雁往他心房刺去的孔雀开屏仅是在他肋下留下一道数寸长的伤口。田道之的长刀也被他拍到刀身,偏移了目的地,仅是刮过左护法的肩胛,带去一块皮肉。
  田道之与卓文雁显然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仓促地变招。而此时两人的武功修为显示出差距来,田道之勉强收回刀,被左护法拍出一掌印在他回防的刀身上,闷哼一声暴退数步,嘴角溢出血液,手臂不住地发抖,但终究是防住了。然而,他的雁翎刀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受了左护法这么一击,虽然有赖于田道之的巧妙卸劲没有直接断掉,但也出现了几道清晰的裂痕。
  卓文雁却没有反应得那么及时,持剑的右臂被右护法一掌横劈,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然后她闷哼一声抱着手臂退后,几乎要跌撞着摔倒,却没有放开手中的剑。若不是左护法的双脚仍被岩石困住,他再补上一拳恐怕就能将卓文雁给毙了。
  饶是如此,我的眼角也跳了跳。亲身体会过左护法的力量后,我知道卓文雁这条手臂危险了。虽然她身上也有我赠送的六甲神铠符庇护,但左护法这拳脚力度不讲道理的,若不立刻帮她固定好,寻找大夫治疗,这条手臂恐怕是废了。
  颜君泠连忙奔了过去将她扶住,视线却始终死死地盯住左护法,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竟然……切断了我对飞针的联系?怎么可能?」
  左护法淡淡地说道:「以气御器,也不是无根之水,无依无凭地飞行,而必会有意念精神作为纽带。断了这条纽带,你的飞针比寻常暗器还要软弱无力。倒是这份重塑岩土的能耐,闻所未闻,与以气御器一样是传说中的技艺,比起武功,却更像是天书中所提及的五行道术,是你们那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同伙么?朝廷何等能耐,竟然能寻出这等人物来为其做事。」
  颜君泠沉声道:「三卷天书中,原来也有这等知识么?」
  左护法没有回答,只是沉腰发力,将两脚的桎梏给崩碎,活动了一下身子。
  而田道之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震撼地说道:「拳意断神,这是一流之上才能触摸到的境界,你达成了无妄无息,无垢无漏的至诚之道?不,不可能,这个境界的宗师未卜先知,明晰天命,不可能被我们暗算到。」
  我强自压抑住心中的震惊与紧张,同样地缓声说道:「不错。以你的武功修为,若是真的达到了至诚无妄之境,恐怕已入先天了,对付我们几人的埋伏易如反掌。你不可能是先天,也没有达成至诚之境。纵然如此,你的拳法也能够无视我们融入自身气势与意志的攻击,抹去这源自心灵的力量,让上乘武学最厉害的部分直接无用,堪称绝顶。」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7/15 07:22:38

第二百一十六章:绝顶(下)
  拳意断神,正该如此。
  左护法的拳头落在我身上之所以感觉那么痛,那么沉,固然是因为他的力量大得可怕,但恐怕也因为他的拳意境界已经返璞还真,不需要任何额外手段动摇我们的精神,仅是凭借更上一层楼的「断神截意」,便能不显山不露水地抹除我们这些才初步开始运用,尚且十分粗糙的心神意志之力,扼杀我们武功中最精华的部分。
  若不是异能的运作方式和御气圈凝缩的效用难以完全除去,而符箓除了精神力量的作用之外,还有相当成分是直接引自天地仙灵的增幅,恐怕他仅凭一对肉拳便能直接破了我所有的加持。
  我一想到自己信心满满地凭着乌龟壳去与左护法硬碰硬,却被两招打死的情形,心里便不住地发寒,却也有几分庆幸。还好,还好他没有真正到能够反手间彻底消除意念精神之力的地步。
  左护法露出了一丝笑容道:「眼光不错。」
  卓文雁靠在颜君泠怀里,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但仍然透过紧紧咬住的牙关说道:「世间能够与你相提并论的高手,不会超过两手之数。便是我师父,堂堂六大派之首的掌门人,也未必有你的武功境界这么高。我相信你不只是为了青莲教复仇而战,但你为何会为一个痴心妄想的疯子掀起刀兵之灾,肆虐百年无大乱的神州大地?宁王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左护法轻轻地将长袍几处被激烈的战斗撕破的布料一把扯下,将肩上,肋下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擦了几把,听到这话后摇头道:「宁王殿下说过一句话,领先时代一步的人,是天才。领先时代三步的人,是疯子。也许在你们这些武林权贵的眼中,打破朝廷对武力的垄断,将解锁生命本质的钥匙赐予世间的每一个人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疯狂。」
  「但是你们又怎会明白一无所有的人能够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拳中,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他握紧了拳头,便是在面对我们防不胜防的绝招时仍然沉凝冷漠的神情突然浮现了昂扬的高傲,「唯有宁王殿下,才真正让我了解这是种什么样的豪情,为这种理念而战,又是何等的荣幸。」
  颜君泠脸色凝重地问道:「连万人之上的青莲教左护法也能如此感同身受,莫非你也出身微末?」
  左护法的面容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没有谁是生下来便有一身高超的武功的,天下也没有任何门派势力会白白栽培平民百姓。朝廷不会,武林不会,曾经的圣教,也不会。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时代会因为我们而改变。」
  哪怕符箓的时效在一点点地减少,我也忍不住出声道:「但是这份改变真的会是好事么?左护法,让天下人都有机会练武做高手,从而获得个体的解放,纵然是个崇高的理想,但实际上真的会有那么好么?人心这种东西是经不得试探的,规矩之所以会被遵守,是因为大部分人承受不起践踏规矩的后果。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手中有刀枪,都有凌驾于规矩之上的力量,哪怕这只是种假象,也会让规矩被冲击,会让已有的秩序被迫洗牌。有朝一日,这会让全天下都陷入混乱中。对于普通人来说,秩序和稳定才是最重要的,武功修行是机会,也是混乱的种子,这真的比和平安稳的日子更好么?」
  左护法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道:「不尝试,不改变,便永远不知道答案。你终究是站在朝廷,站在肉食者的那方惧怕未知。」
  他伸出手,直直地指向我们道:「我们确实是裹挟了他们,也确实做了许多不光彩的事,但是对很多人来说,他们从来便没有过选择的余地。这份血也不会白流的,已有成千上万的人从圣军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从今之后,更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因此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人人有功练,人人都能当高手的理念既然已传播了出去,哪怕圣军最终失败了,也不会就此消亡。朝廷不会永远能够将上乘武功占为己有,奴役众生的。
  当朝廷对暴力的垄断不再理所当然,当平头百姓能够质问这份不平等时并做出反应时,天下自然会朝我们所期望方向改变。而这份思潮纳入拳法中,便是无敌的力量。」
  我沉眉对他说道:「我认可你们的理想,但反对你们的手段。也许朝廷的统治并不够好,但也还没有糟糕到掀起反乱还有理的地步。这些牺牲,并不是必要的。再崇高的理念,也无法为你们所引起的灾厄与痛苦开脱。」
  「道不同,不相为谋。」左护法垂下手臂,轻声道,「我无意为圣军的行径做辩解,纵观神州千年轮回,也无外乎成王败寇。既然你们无法认同圣军的做法,那么,便让这份理念造就的拳法,对你们说明其中蕴含的力量吧。」
  我与田道之已就位,谨慎地准备再次应对左护法的攻击。上一次的围击虽然让他受了伤,但伤不及根本,而我们却折了正面对抗这个宁王军大尊者的重要成员。更棘手的是,田道之的刀再砍几次就要彻底报废了,如果要弃刀空手作战的话,他对左护法的威胁恐怕会大大降低。
  我不动声色地向颜君泠看了看,与她交换了个眼神,而她会意的神情告诉我,她也与我想法一致。我们得把特意为此行准备的压箱底绝招给用出来,才能从左护法拳下搏出胜机。
  这场战斗开始后,左护法第一次地没有想着从我们的包围中突破,而是将全部的精神与注意力放在将我们彻底打败上。而这份心态上的些许不同虽然微妙,却也足以让我们的应对更为艰难。
  没有了卓文雁分散左护法的注意力,我、田道之、和颜君泠面临的压力大了不止一倍。我作为全队防御力最高,又是与左护法争辩得最多的人,吸引了最多的火力。知道了左护法能够断神截意之后,我并没有再去硬碰硬地格挡他的铁拳,而是靠着六甲神符的增幅与异能的牵扯施出一套精巧阴柔的绵手来尽量避其锋芒,牵扯他的注意力。
  此前他的拳意含而不发,因此在我们的观感中一拳一掌都朴实无华,仅仅是力量速度强得可怕。但是方才那通话说完后,他再出拳时,我们顿时察觉到不同了。
  左护法五指握紧时,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天灵盖直下,渗透了整条脊椎。
  在我还未意识到这份冷意从何而来时,一切都变了。前一瞬间,我还在青莲殿空荡的内室里,全神贯注地提防着屈臂准备攻击的左护法,下一刻我却被斗转星移般传送到不同的时空中。
  我见到了入伍从军,练外功练到浑身病根,后半生煎熬难捱的普通士卒,见到了家无余粮,身无长物,不得不投身帮派为了明日的晚餐搏命的少年,也见到了被卫军欺压,手无寸铁只得气忍声吞的老农。
  与此同时,我却也见到了他们身处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神情激昂,挥臂狂吼,与无数个相似的声音和意念汇聚在一起。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是从灵魂深处理解了他们的渴望和心中燃烧的火焰。
  是怒吼,也是质问。
  凭什么人与人之间生下来便有如此鸿沟?凭什么朝廷与权贵高高在上地支配万民还不够,还要将能够延寿健体,长命百岁的武功牢牢把控,将他们钢铁般的统治添上无法打破的枷锁?无论是文还是武,平头百姓从来都只能卖身与朝廷或者卖身与门阀武林。而就这,也是从已有的格局中稍稍施舍下来的残渣而已。
  别无选择,再无选择。
  如果这便是朝廷的道,燕国的理,如果这便是天下过往千年的天意命理,那么我们便要翻了这天,打碎了这道理!
  这深不见底的怒火,这沸腾滚烫的不甘,虽然能够以「恨」来概括,但却不是幽冷阴戾的怨毒,而是浓烈且炽热的义愤,源自被无可违逆的命运与滚滚红尘碾压的深刻痛楚,源自心头尚未被浇灭的一腔热血。这份恨意是如此地强烈,如此地浩大,让我触碰到其本质的同一瞬间便被完全淹没。
  身体剩余的意识本能地让我双臂交叉在前,双腿往后一蹬,竭力地避开左护法简单直接挥出的这一击的落点。然而左护法这仿佛天地同力的一拳又岂是这么好应付的?纵然是避开了力度最盛的那一点,左护法也顺势拧腰探身,从无生有地弥补了那半尺距离,拳锋牢牢地印在我的臂甲上,将我整个打飞了出去。
  「哇!」
  我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拳力在身中爆开,简直跟引发了一颗炸弹似的。要不是自己在最后一秒做出反应及时后退,避免了被这一拳以十成力道打中,恐怕隔着臂甲的两条手臂都要给废了。饶是如此,我也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全速前进的火车头给撞上了一样,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但比起赤裸的力量碾压,更可怕的还是左护法那炙热的拳意,那么地蛮横,那么地暴烈,却又没有任何一丝阴损狠毒之意,恨得荡气回肠,光明正大。
  若不是我在李天麟那儿已经体会过同样浩荡的拳意,若不是我早就提防着这种可能,为自己上了张清心符守住灵台的清醒,恐怕我已被这拳意压迫完全击破了心神,不被左护法一拳打爆,也得彻底精神破碎,昏迷不醒了。
  我哆哆嗦嗦地挣扎着爬起身来,抹去嘴角和鼻孔流出的血痕,喘息着说道:
  「好拳法,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拳意之一。这便是宁王与你所汲取的,无敌的力量么?」
  同样被击退的颜君泠与田道之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颜君泠第一次挂彩,而田道之更是脸色潮红,似乎已经用上了燃血诀一类的透支性秘术。虽然他没我整个人被打飞那么狼狈,但长刀上也多了几道裂痕,也许再碰上一招便会完全断裂了。
  「这是什么拳法?这份拳意……闻所未闻。」他语气平静中透露出几分无法掩饰的骇然。
  左护法淡淡说道:「这是宁王殿下为我解惑之后,带我见识到的力量,源自人们心中的力量,如今算是第一次使出这招『恨天不公』的全力来。能够受这一拳而不死,你们倒也配见识我的倾天拳意。」
  恨天不公,倾天拳。这便是属于左护法,天下绝顶的拳法么?果真蕴含着能够翻天覆地的霸气。如果真的能让他突破我们的埋伏去接应宁王,说不定还真能令此行的刺杀添上不妙的变数。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能够在左护法全力之下多撑几招而已。必须要趁我还没被打残之前把绝招用出来!
  我深呼吸了几下,将自己不住颤抖,几乎要丧失知觉的双臂稳住,昂首对左护法说道:「左护法,你是我平生仅见的大高手,这份拳法也堪称惊艳。但是否无敌,还在未知之数。接下来你若能受我这一绝招而全身而退,任你宰割。」
  左护法长眉挑起,却没有回应,而是再次将双拳提起,做了个起手式。
  我朝他奔了过去,抛却了心中剩余的焦躁与惧怕,全心全意地相信伙伴们会明白该怎么做,就如我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一样。
  我的心境不算坚定不移,有着太多思虑与迟疑。拳法也算不上挥洒自如,从一开始学习到现在,始终有着太多循规蹈矩的匠气。
  但是若有一点是我能够彻底超越凡俗的特质,那便是由生死厮杀中磨砺出来的勇气。在我数次需要分生死的搏斗中,我畏惧过,踌躇过,却从未退却,也从未动摇,而是每一次都战胜了自己的软弱,战斗到最后一刻。
  如今,在对上至今为止最强大的敌人,我仍然能够握紧拳头,将身体的每一分力量都发挥出来。我将异能领域完全收拢,采取了激进的攻势使出最熟悉的沾衣十八跌,朝着左护法的关节,衣物抓去,罔顾他的反击。
  而田道之也拼命了,他脸皮潮红,气血冲面,一刀快似一刀,轨迹时而浮现,时而隐匿于昏暗的宫室中,像是空中若隐若现的涟漪,触之即碎。
  面对我和田道之一前一后的夹击,左护法的动作并不显得十分快,而是从容地一一对付。
  他侧身将右掌往后横劈,那翻天覆地,逆转乾坤的霸烈拳意再现,不仅将田道之的刀意卷席,这一掌更是精准地落在田道之的刀身上,咔嚓一声地彻底将这把百炼钢刀打成碎片。而这记倾天拳去势丝毫不颓,轰开田道之匆匆之下架起的左臂,化掌为拳直直地打在他胸前,令他整个人像是只风筝一样被打飞,落在地上后剧烈地在咳嗽,却没能重新站起。
  我靠着这微小的空隙矮身闪过左护法横扫的左拳,逼到左护法身前猛地前冲,欲要将他腰身抱住将他扑倒,靠着擒拿摔技困住他。
  而左护法又岂会让我这意图明显的攻击凑效?他双掌下塌,像是崩断了山峰的一角似的向我压来,若我不管不顾地继续前进,恐怕会被左护法两掌拍在脑袋和背脊上,碎颅断脊。
  但他的注意力始终有三成分散在他处,因为在我斜后方,颜君泠已抡着厚背长刀带着雷霆之势往左护法斩去。她并没有运起自己的飞针攻击,而是纯粹凭着自身的真气与刀法进攻。
  眼看左护法不为所动地准备先将我击溃再应对她的招数,颜君泠横斩的刀招蓦地一变,撤开双手,那柄长刀便划破长空朝他的脸庞飞去,神奇地在空中调整了方向让刀刃向前且越不断加速,如射出的利箭,若是打中了恐怕能将左护法扎个透心凉。
  左护法几成实质的掌风已吹得我头发凌乱了,但面对这大型暗器他也不得不变招,一掌向下,一拳往刀身捶去。
  就在此时,颜君泠双眸怒瞪,暴喝出声,吼出了三个陌生之极,几乎不似人类能发出的音节。
  她的面容狰狞,青筋浮起,那理应嘹亮的声音却并没有意想中地高亢,反而低沉粗哑,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鼓动和震荡。
  这落在我耳中仅是让我心里感到莫名地不舒服的声音,却令左护法再次变了颜色,露出了鲜明的痛苦之意。
  机不可失,我任由左护法缓了三分的左掌打在背上,被那磅礴的掌力震得七窍流血,却也得以抓住他的身子,一手揽腰,一手锁腿,拼命地往前冲,试图将左护法扑倒在地。
  左护法的下盘稳如泰山,但我在三符齐开,异能增幅,又有前冲之势的助力之下,猛然爆发竟将他顶后了几步,失了重心。
  然而此时左护法已反应过来,顺势勾住我的右臂,然后飞出一脚踢在我的大腿内部,拧腰一翻,娴熟无比地将我横摔了出去。左护法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的应对将我自身前冲的势头与他摔打的劲力合在一处,摔得我天翻地覆,七荤八素,感觉浑身散了架,一时半刻无法起身来。
  但是这番仓促之下的投摔却让他背后空门大开,而我天旋地转的视野中闪过了一道惊艳的紫芒,将这间暗室照明了一瞬,在在闪现的同一刹那便没入了左护法的后背。
  闪电箭!谭箐所掌握的元素法术中,速度最快,也是威力除了火系的爆炎之外最强大的一门攻击性法术。
  这是我们的杀手锏,但是准备时间相当长,并且需要将左护法预警的本能完全压倒才能确保必中。隐藏在暗处的谭箐是我们的三人组中杀伤力最强的狙击手,而狙击手最重要的,便是耐心。哪怕是有着她通灵的法杖,在此界,她的法力储备也只发得出三道闪电箭。今夜为了抵达青莲殿设下埋伏,她用了诸多低级法术,如今更是只能发出两道,甚至只有一道,这个等级的法术了,是属于必须精打细算的战略资源。
  在我还未来得及眨眼前,又见到一束橙红色的火光再次照耀出左护法的身形,与他扭曲而痛苦的脸庞。
  谭箐果真只剩下一道闪电箭了,第二击只用上了她最熟悉的火焰箭。
  承受了这两道足以杀死山中巨熊的电击后,左护法仍没有就此倒下,而是不住颤抖地转过身来,面对终于从柱子后露出身形,举着法杖,神色凝重的谭箐。
  从我倒在地上的角度,可以看见左护法的后背。青袍被完全烧穿,露出大片被烧焦的皮肤。这个强度的电力,哪怕只有一击,应该能让任何正常人类的心脏瞬间停止,甚至连肌肉和细胞组织都该被碳化了。他能够继续行动,甚至让我一度觉得这也许不算是致死的伤害,足以说明这等高手的生命力。
  「这……这是,雷法?」左护法吃痛地捂住了胸口,艰难地说道。
  谭箐点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这确实与遭受雷霆和火焰击打无异。」
  左护法不住变幻的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像是压下了这份伤势:「好手段,咳咳,朝廷竟有此等能人异士任由差遣来阻碍我们,莫非真是天意难违?」
  不远处倚剑伫立的卓文雁扬声道:「左护法,你受此重伤,还要再战非是智者之举,不如悬崖勒马,就此归降。」
  他皱眉看了卓文雁一眼,又望向捡回长刀,三步之外紧张地戒备着的颜君泠,最后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右掌,寒声道:「天意,天意……又如何!」
  他猛地挥出一拳,天崩地裂,颠倒阴阳的霸道拳意再现,隔着一丈的空间都让颜君泠痛呼一声,后退数步。
  然而,打出这拳之后,左护法踉跄了几步,冷冽的眸中露出了无限的遗憾,然后像是一座重如千钧的石像般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千里马 / 发表于: 2024/08/02 01:17:00

第二百一十七章:终局
  当我见到那尊山峰般沉重的身形倒下时,我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我们……赢了?」
  颜君泠拭去了嘴角的血液,走到勉强撑起上半身的田道之身旁,助他站起身来:「不错。他死了。」
  田道之脸色殷红如血,嘴角尽是尚未干涸的血迹,胸前印着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头。若不是他在外衣下穿了件皮甲,又有我赠送的六甲神铠符庇佑,这一拳足以穿透他的护体真气,捣碎他的脊椎与五脏六腑。尽管如此,他也受了严重的内伤,每次沙哑的咳嗽都带出小口鲜血。
  「太强了,咳咳咳,此人的拳法已,已登峰造极,自成一派。纵观天下也不会有超过五指之数的人在拳法武功上能与他争雄。若不是三妹手段惊天动地,今晚我们都得折在这里。」田道之有些后怕地看了一眼左护法的尸首,艰难地说道。
  谭箐走了过来将我拉起,问道:「没事吧?这场战斗你可是挨了最毒的打。」
  我闭目仔细感受了一番无处不痛的身体后,睁眼苦笑道:「还好,伤势不算太重,但也没什么战斗力了。田兄,卓姑娘,你们没事吧?」
  田道之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死不了。韩兄的硬功平生仅见,多亏有你在前承担左护法的攻击,与那符箓让我凭空多了一身护佑,才没被左护法毙于拳下。」
  卓文雁面容惨白,鬓角被冷汗打湿了,小心地抱着被左护法劈中的右臂道:
  「这下我的剑法要大打折扣了,三妹,能不能帮我绑一绑?」
  谭箐皱眉道:「你这条手臂可能断了,稍等一下。」
  她默念了几句咒语,从地板抽出两块石板来,然后将颜君泠叫了过去。两人摸索了一阵后,小心地帮卓文雁绑上了夹板固定住手臂。
  与此同时,我也没忘了另一边的战斗,龇牙咧嘴地往不远处伙伴们大战胡刚的方向走去。虽然他们那边有我方武功最高的薛槿乔顶着,也有林夏妍和唐禹仁这两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支援,但是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大高手,梁清漓又从未亲身经历过这等生死搏斗,我还是放心不下。
  之前谭箐设下的迷踪阵在我们这部分随着左护法的殒身已被撤去,但另一片战场却仍然看起来若隐若现,模糊不清。
  当我穿透了谭箐布下的迷雾见到他们时,入目的是这样的一幕:薛槿乔与林夏妍一人挥掌,一人使剑将胡刚围住,看起来占据了上风。在他身后,梁清漓挥舞的剑刃上下吞吐,游离不散,却又绝不冒进,只是耐心地在外围等待,令他时不时要挥出一拳将梁清漓逼退,以免被抓住破绽刺中。
  而唐禹仁则在三丈外,右手微微抬起,眯眼望着胡刚,步伐随着众人交战的方位不住变幻,等待着发出覆海针的良机。
  看样子,没有人受伤,甚至还牢牢地把握了主动权,让我松了口气。我再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发现了更多的细节。胡刚明显有旧伤未愈,运气不畅,不像是在这场打斗中受到的伤,反而像是之前左护法为了惩罚他打死娥子而留下的内伤。
  经脉受损,他的一身内功最多只能发挥出七成来,这还是他本身炼气修为无比深厚的结果。
  饶是如此,他也不愧为一流高手,上下纷飞的云罗绵掌柔如云雾,牵引了身前身后,上下左右的所有攻势,像是编织了一张巨大的气网,任何针对他的攻击,无论是薛槿乔无坚不摧的破玉掌,还是林夏妍绚丽而森冷的离情剑法,都要被削去三成威力,虚不着力,偏移劲气。
  不过我也看出了,哪怕是胡刚完好无缺的状态,也最多只能对上两个薛槿乔这种一步踏进了一流之境的武者而不败。林夏妍虽然逊色一筹,但也是正处于鼎盛期的二流高手,再加上梁清漓与唐禹仁的牵扯,胡刚落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唐禹仁此时也见到了我,投来一个关切的眼神。我露出笑容,坚定地点了点头,令他也笑了。
  他扬声道:「胡刚,左护法已被我们斩于刀下,现在轮到你了。」
  胡刚听了这话没有反应,只是招式一变,阴阳流转,奋力打出了两道声势浩荡的刚猛掌法,然后狼狈地闪过梁清漓恰到好处的剑招,退开两步望向我。
  「左护法死了?就凭你们几个?不可能。」他皱了皱眉道。
  我平静地说道:「他的倾天拳确实强得不可思议,如果碰上任何其他人的话,不说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也至少能够全身而退。但是武功高,并不代表无敌。
  想来你也明白,如果不是打败了他的话,凭左护法的手段和性子,我们是绝无法这么从容地来到你这边的。」
  这句话一出,胡刚的语气仍以质疑为主,但目光却开始游离了:「好大的口气。哪怕是碧华手与她师父在此联手,也奈何不了左护法。而你,连二流之境都未到,更是望尘莫及。」
  薛槿乔这时也回过气来,添嘴道:「这你就看错眼了,胡刚。你的武功也就比右护法高出半筹而已,而在我生擒右护法的那天晚上,正是我的这位好友将他拦截在黄土林,正面对抗数十合后全身而退。」
  胡刚没有再言语,只是眼光闪烁不定。而当缓步走过来的田道之,颜君泠几人映入视野后,这个权高位重,暴虐残忍的怀化将军也终于变了颜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离弦之箭般往着梁清漓的方向狂奔,准备逃之夭夭,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眨眼间便冲到了梁清漓身前。
  然而我们却早有准备,薛槿乔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侧,双手浸染了碧色的光泽,快捷无比地向他劈去。梁清漓也寸步不让,毫无惧畏地使出一招「绝情断恩」,离情剑法中不伤人则伤己的狠辣杀招,长剑犹如一道银色的闪电直直地刺出,指向胡刚的心脏,若是不让开的话,胡刚的云罗绵掌纵然能够击中她,但一寸长一寸强,剑刃必能在此之前捅破胡刚的要害。
  胡刚果然折身交步,身法在刹那间精妙地变幻了数个角度避开了梁清漓的剑锋。而他松肘松肩,双臂圆中套圆,举重若轻,几乎是轻飘飘地接下了薛槿乔凌厉无匹的掌力,将其卸往他处,劲气四溅。
  眼看他靠着这刹那间绝佳的应对已将梁清漓抛开了一个身位,再跑出一步便能脱离我们的包围,唐禹仁终于动了。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胡刚的身影,手腕轻轻一翻,拇指,食指,和中指之间捻住的钢针便如变魔法似的消失不见了。
  胡刚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头向下一缩,然后猛地扳身,避过了唐禹仁发出的暗器,也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覆海针二次转向的轨迹。但是他却没能避过林夏妍自他动身的那瞬间便开始准备,直到唐禹仁发出覆海针之后才脱手而出的剑。
  这由二流高手全力掷出的长剑像是一柄标枪般破空而行,饶是胡刚凭着超人的反应和轻功在最后一刻勉强偏身躲过要害,也被林夏妍死死算中,长剑贯体而入。
  胡刚倒吸一口冷气,本来准备好要狂飙的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失衡倒在地上,被追上去的薛槿乔狠狠一拳擂在后背上。
  「哇!」
  扎扎实实地受了这么一击,胡刚张嘴便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跌跌撞撞地再往前走了几步后,意识到自己已无退路了,绝望地转过身来举臂摆起云罗绵掌的架子来。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透过浸血的牙关,脸色狰狞地问道。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你觉得呢?」薛槿乔淡淡说道。
  「……你们想要刺杀宁王?痴心妄想!」胡刚眼神怨毒,一边缓缓后退,一边哑声说道,「他的武功几近天下绝顶,身边更是有圣军尊者随行,你们绝不可能成功。」
  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哦?就如我们不可能打败左护法那样?时辰已到了,胡刚,是时候为你手上沾染的鲜血赎罪去了。」
  对上左护法这等称不上好人,但也算得上豪杰的人物,我还有欲望去与他进行思想上的碰撞。但是面对胡刚这种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一无是处的渣滓,我却觉得索然无趣,连多说两句泄愤的话都没劲。
  林夏妍此时也走上前来,厌恶地说道:「韩小子说得不错,是该上路了。」
  这份整齐的轻蔑让胡刚暴怒地扑了上来,却不是扑向我们,而是再次朝梁清漓的方向打去,双掌挥出铺天盖地的声势来。哪怕是在走投无路之际,他也精准地把握住了在场众人的战力,往经验最浅的梁清漓突破。
  但我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做,抢先一步挡在梁清漓身前。而比我更快的则是薛槿乔和林夏妍。
  胡刚的身子尚未动弹,薛槿乔便疾若闪电般结印了,结成我曾经见过的三宝如意印,然后手掌化作幽绿色的虚影,朝他的喉间抹去。胡刚的攻势慢了下来,正欲照样画葫芦地运起云罗绵掌阴柔松缓的防招来抵御,却莫名地一滞,角度怪异地缩了缩肚子。在他肋下,两根修长的手指已快无声无息地要戳中他的身子了。
  花间派绝学拈花指以轻柔灵动,阴柔凌厉称著,对战时优美缤纷,杀机不显,如春风拂面的指法。然而这门武功外表下隐藏的却是防不胜防的锋芒,练到高深之处时吞吐的劲气既能弹指而发,也能在凌空三寸处伤人于无形,乃是第一等的指法。
  胡刚靠着千锤百炼的身体本能缩腹避开了被拈花指直接按上的下场,却没能避开林夏妍翻腕弹出的劲气。遭受了这么一击,他的防线被薛槿乔鬼魅般快捷的三宝如意印破开,右护法受擒那夜的景象再次上演,薛槿乔的掌影有如上下纷飞的蝴蝶,转瞬间便在胡刚胸前打了六掌,掌掌劲力透身而穿,断骨摧脏。
  胡刚紧紧地盯着薛槿乔,几欲喷火的目光怨恨中掺了三分惊惧,想要再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能挤出来,像是滩烂泥般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林夏妍看着胡刚的尸体皱了皱鼻子道:「如此一来,也报了那些被他摧残的女子的仇了。」
  薛槿乔叹气道:「可惜,终究是为时已晚。」
  梁清漓将剑归鞘后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无论是血债血偿,还是确保他再也无法害人,都是好事。夫君,你没事吧?」
  她转头望向我,见到我满身灰尘,伤痕累累的样子,急忙地小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探测了一番,然后稍稍地舒了口气。薛槿乔、唐禹仁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我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田道之和卓文雁才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势,尤其是卓文雁,手臂可能断了。」
  当所有人都聚集了之后,一时众人竟然有些茫然。宁王军的两个大高手,尤其是左护法这等天下绝顶的人物,竟然真的被我们都干掉了?
  这么说,宁王除了贴身护卫的人员之外,再无支援了?
  唐禹仁轻声道:「感慨的话等尘埃落定了再说,现在还有战斗力的人,一起上四楼去。卓小姐,你感觉如何?」
  青莲殿下三楼都是修道性质的大厅大堂,澡堂和厨房也都在基层。四楼开始有寝室,宁王便是在此处歇息,六楼则有我们不久前探究过的三花厅。
  卓文雁抿唇道:「我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但比起见证此夜筹谋的终局,却又算不上什么了。带我一起吧,我不会逞强的,真有事的话我不会拿自家性命和大局当儿戏。」
  「好,大家收拾一下,立刻上楼!」
  卓文雁骨折,田道之内伤不轻,我则内伤外伤都受了一堆,再加上符箓效用即将失效,马上要承受后遗症,因此我们三人都缓了一步走在后面。颜君泠与谭箐在前头侦查,而梁清漓则留在我身边搀扶着我一起前行。
  「左护法的武功到底有多强?竟然连你们五人一起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薛槿乔一手搭在卓文雁肩上助着她上楼梯,娥眉微蹙,「你的剑法我是很清楚的,道之的刀法在青年辈中也鲜有敌手,韩良他们几个更是一身玄奇的本事,加起来都才堪堪胜过么?」
  田道之苦笑道:「左护法的拳法出神入化,拳意闻所未闻,离先天之境,至诚之道,都只有半步之距。能在他手下生还,已经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称道的战果了。若不是乔姑娘与路什长的手段更为不可思议,于绝路中拼出一丝生机来,恐怕我们已经交代在这儿了。」
  梁清漓有些好奇地问道:「奴家也见识过三妹的幻术,不知此战她又使出了什么招数来?」
  「虚空生电,平地落雷。以气御器,神乎其技。」卓文雁道出这十六个字来,脸色向往中有些震惊,仿佛这时才有机会消化两位队友的不凡之处,「我向来以为这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本领,或者是道士巫师故弄玄虚的吹嘘,没想到世间竟然真的有雷法,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法术,当真是不可思议。」
  「是有点惊世骇俗,所以还拜托大家不要泄露出去了哈,」我干咳一声说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一点我和禹仁想法一致。」
  唐禹仁头也不回地说道:「不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不是会乱嚼舌头的人,但是三妹和路欣这身本领终究太过非凡了,还是要找个可靠的庇护对象。此行事了,三妹找个时间与李天麟正式拜师吧。」
  田道之惊愕地说道:「乔姑娘被李前辈相中了?那当真是……慧眼识珠啊,不愧是浪里挑花。」
  林夏妍这时也转过身来啧声道:「不错,听你们说,李天麟其实并不知道三妹有这份仙家手段,便破了二十年的例出手收徒?不得不说,这人确实眼光毒辣,一点不比他的武功差。」
  薛槿乔微笑道:「韩良与禹仁的担心不无道理,若师叔没有生出爱才之心的话,我倒是想将她俩都引荐于师父门下。三妹尤其是,她的性子与天赋才情一定会受到师父的青睐的。何况,昆仑门下若是能多出这俩个天下罕有的人才,也是师门的幸事呢。」
  我打趣道:「我看也没这么麻烦,有堂堂碧华手做她们的朋友,谁还敢来惹事啊?方才见你对上胡刚的全力反击游刃有余的样子,真是威风凛凛,英姿勃发啊。」
  薛槿乔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道:「什么时候这名头能吓到你这样的惫懒之人,那才是真的有出息了。」
  梁清漓会心一笑道:「夫君天性如此,恐怕是连薛小姐有朝一日能有李前辈那么威风的模样,都阻止不了他的调侃。」
  这番轻快的拌嘴让原本甚是凝重的氛围松缓了不少,但这份轻松并没能持续多久。我们上了楼梯之后,前方的颜君泠提手示意让我们小心:「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进了青莲殿之后就没再遇到卫兵。看来咱们的高手团已经先我们一步进来了。」
  走近了点之后,我定睛一看,转角的阴影之处整整齐齐地堆着五具尸体,均是穿着宁王军的城卫兵制式甲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甚至连脸色都很……安详。
  「一击致命,看起来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便丧命了。」唐禹仁上前仔细地看了几眼后下了结论,「体温未降,刚死还没多久,应是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事。除了李天麟带领的一众高手下的手之外,我是想不出有什么其他人会这么做。」
  我皱眉道:「算算时间,亥时已快到了,他们这是已经动手了么?啧,等我们上到四楼之后便知道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