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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伤痕
「阿良,你似乎有些急躁。」
我仔细地打完了一套从飞龙寺僧人学来的「达摩拳」,感受着劲力从每一节关节和筋骨肌肉传递往四肢的细微流动,让体内活跃的精气四散,汇入躯体中,滋养着我的身子。
这是练精化气的第一步,对我来说已是如吃饭喝水般寻常而自然的举动。第二步则是以内功将这粗糙的,最本质的生命力进一步汇集,提纯,升华,从而得到可控的,更高质量的真气。当然,因为闻香散人一掌把我的丹田给打爆了,什么丹田,什么气海,统统都没了。没有可以汇集精气之处,没有这至关重要的五脏六腑之本,我的精气就像是无根之水,在我停止吐纳和练拳之后便会自然而然地散入我的身躯,而不是真正地为我所用。
更何况我的经脉被走火的真气一阵冲撞,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迹象,但是实质上已经残破不堪。哪怕随着时间与细心的调养可以补救一些,但是几乎没可能进行完整的周天行气。
其实这就是普通人习武锻炼从而增强体质的方法,但是比起内功与真气的效率,简直是天壤之别,让适应了那种修炼的我对于回到这种效率低下的方法极其不适。
我收拳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腹部,对身旁静静观看的中年僧人说道:「也许吧。寺内的款待非常热情,但是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我想回家了。」
僧人说道:「你确实比我想象中有耐心。寻常的病人在能够下地行走之后,没有任何一个像你一样能够等到完全治愈才提出这个要求的。」
我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怕死吧。不过说真的,这段时间确实多亏了宗兴你和圆海住持的关照。没有你们的帮助,数月前我肯定已经死了。此等大恩大德,韩良此生必然铭记于心。」
宗兴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不必如此想。飞龙寺只是做了它该做的事。之后的,都是你自己的努力。」
我看着宗兴的国字脸,有些感慨。飞龙寺并不大,一共才不到十五个僧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小在寺里长大的。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宗兴是少数半路出家的僧人,曾经混迹过江湖,因此与我甚是投缘。他是飞龙寺里为数不多的武僧,也负责寺里的外务。
两周前,在我的身体终于恢复到能够进行相当激烈的运动后,我跟他每天都会试手对招。他的武艺相当精湛,我推测他的战力至少有三流中的好手之境,可能只比受伤前的秦喜差上一筹。
「……阿良,你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生活方面倒是不需要担心,我从来都不是靠武力过活的。不过,嘿,既然青莲教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那么礼尚来往,我也得继续找他们的麻烦了。」
宗兴担忧地看了看我,说道:「阿弥陀佛,我就怕你这么说。阿良,你我虽然只相识了三个月,但是我觉得我必须告诫你,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这是一条危险的路。」
我打趣道:「我就知道你老是拉着我去跟圆寂大师打机锋是有原因的。放心吧,我清醒得很呢。这几个月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想得最多的一件事。」
宗兴叹道:「正因如此,才更为危险啊。怨嗔痴,施主你的心已被嗔恨所填满,但是却仍然保持着冷静。不是入魔胜似入魔,这是最为危险的。」
我哂笑道:「宗兴,佛家的道理有很多我认同和钦佩的地方,但是道理是道理,人是人。我恨青莲教和它所对我做的一切,恨得天经地义,哪怕是佛祖降世也无法开解我。也许有些人可以从放下和觉悟中寻得安宁与解脱。但是我嘛,我是那种以牙还牙,以血偿血的人。若不是那样的话,那我就不是我了,而是又一个迷失于苦海的傀儡。」
宗兴饱历风霜的脸上有一种我难以解读的表情,似是悲悯,又似是物伤其类的共鸣。
「阿弥陀佛,阿良,你的心意已决,我无法改变。但是作为朋友,我只希望你不要迷失自己。」
我笑了笑,想要自信地告诉宗兴自己不可能那么软弱,但是对上他诚恳的目光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我情绪失控的那种自由感,那种放开束缚的肆意。我从未想过,让自己沉浸在憎恨与怒火里,竟会有如此安宁的舒心感,让人想要沉溺于那放肆的情感中。迷失自己原来不是一件令人彷徨不安的事,放开辛苦地控制,压抑住的一切情绪,竟是如此美妙。
宗兴说得对,这种深藏在我心中的情感,浓烈而炽热,强烈得让我甚至有些恐惧。我自认不是一个情感非常激烈的人,而是相当理性,乃至超然的人。但是这次的位面任务让我意识到,我对自己的认知有些肤浅了。也许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当自己心态平静,用理性剖解一切的时候,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但那是因为生活在平和富足的现代社会的周铭根本没有缘由去真正地憎恨,去全身心地想要毁灭什么东西,想要杀死一个人,才能自以为是地超然。
而现在的我有了。
但是我不该,也不能就这么沉入自艾自怨的心情里,让闻香散人留下的伤害定义我的一切,将韩良这个人的生命,身份,从此就锁死在一个受害者身上。
我悄然握紧了拳头,对宗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我不会停止复仇,但是我会尽全力不让它成为我的一切。」
也许我永远无法彻底除去这次惨痛教训的阴影,但是我不会让它战胜我。
宗兴点点头,笑道:「别忘了,你随时可以回来这里,静静心。住持可喜欢你了。」
我没好气地说道:「住持和所有那些喜欢告诉我我有」佛缘「的人我都是敬而远之的。我可当不了和尚。」
「真的不考虑一番么?你已经吃了三个月的斋了,经学也学得比寺里几乎所有的弟子辈还好。」
「别说了,我要在自己彻底忘了肉味之前赶紧还俗。」
「好吧……越城那边的药草供应应该不会有问题。我知道你的伤势虽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伤痛可能很久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完全消失。别老是硬撑,该用药就要用药。」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答道:「我有分寸的。」
数日后,薛府派了人来护送我回越城。与宗兴和圆海住持告别之后,我与来人一起启程离开。而薛府派来的正是我最想见到的那个男人——唐禹仁。这次他带了一小队武装到牙齿的护卫,看来上次的惨痛教训确实留下了印象。除此之外甚至还拖了一辆马车,显然是担心我的身体无法承受那八百里路途的负担。老唐啊老唐,真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看到那个缺了左臂却精神不错的好友,我激动地与他拥抱在一起。唐禹仁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神依旧凌厉,没有我所担心的颓废和死气。
「你这家伙……一走就是三个月,我可担心了。没事吧?」
久别重逢,唐禹仁的扑克脸也难得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你也是,看来恢复得不错。咱们上马车说话。」
马车缓缓地在官道上开始动起来,我和唐禹仁入座后,他饶有兴趣地对我说道:「你不会是客串了几个月的和尚了吧?怎么头发这么短?」
我摸了摸自己清爽的短发,说道:「我看寺里的师父在给人剃发,就顺便求他帮我剪了剪。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留长发,太麻烦了。」
「江湖儿女倒是不必拘泥于这种小事。」
「过去这四个月我除了每个月薛府来人给我捎信之外,基本上与世隔绝的。怎么样,情况如何?」
唐禹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进展。秦喜跟我说了你的推论,我也觉得宁王府最有嫌疑。我们针对它展开了一些调查,但是宁王府反应很快……甚至可以说是早有准备,一套连消带打让我们的行动极其不便。虽然这种迅速的反应只会让知情人觉得更可疑,但是怀疑是怀疑,就算我们有薛府和玄蛟卫背书,也没法对皇上的亲叔叔做什么。」
「有持无恐啊……真是令人不爽。」
沉默了片刻后,我又开口问道:「秦喜有没有跟你说起我那条定能让他们败露的妙计?」
唐禹仁有些烦恼地摇了摇头道:「妙计……你那是绝户计。不到最后关节不能用。」
我耸了耸肩道:「那我就没辙了。对手是这种体量的存在,不搞狠一点是起不了波澜的。我左想右想都没有比这个更有用的做法了。你们那边我猜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吧?」
「是的。通常到这种时候就轮到玄蛟卫用点阴险手段了,但是对方身份尊贵,我们束手束脚的,很难搞。」唐禹仁揉了揉眉角,似乎有些疲惫。
好家伙,不愧是大燕朝廷阴暗面的精英,这么随意地就把这种吓人的话说了出来。
「啧,既然都没有头绪,那先不聊这事了,头疼。话说……你的伤势恢复得还好吧?」我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这相当敏感的话题。
唐禹仁摸了摸那空荡荡的袖子,自嘲地笑了笑:「好是好了,可残也是残了。这身辛苦练就的武功算是废了大半。还好不是右手,不然的话我的覆海针也只有七成功力了。你和秦喜也是吧?他是我们这一辈玄蛟卫刀法最精湛的,若非根骨有憾处,早就晋身二流之境了。你则……」
我把唐禹仁不忍说出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今生再无修炼真气的希望,从此就是个凡夫俗子。嘿,我倒还好,反正正式习武也不过两年不到而已,何况我一直是靠智谋的。我比较担心你和老秦。你们两个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的,武功大减可以说是关乎到生死的大事……你们没问题吧?」
唐禹仁有些失神地靠在窗口旁,掀起帘子看着窗外金黄色的庄稼,轻声说道:「谁知道呢?一个没有了武功前途的武力型玄蛟卫,和一个再也潜伏不了的细作型玄蛟卫,又有什么价值呢?」
一时间,我俩有些无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车里,聆听着野外生机勃勃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斟酌着话语,开口道:「唐兄,一个人的自我价值和内核是很复杂的东西。外界和自我的评价都是形成我们自我价值不可或缺的成分,也同样作用于我们的身份和内心最纯粹的自我。你觉得『唐禹仁』这个人,最核心的部分是什么样的,或者用一句佛教的话来说,他的『真我』是什么样的?是一个会因为武道路途被斩断就失去前进方向的人吗?是一个自我价值被他的武功,他玄蛟卫的身份,他的背景关系所决定的人吗?如果失去了这些东西,他还是唐禹仁吗?他就失去了自己最真实,最重要的内核了吗??」
唐禹仁一开始听着我说这些抽象又不着调的话,有些不解。但是听到我最后那一连串的问题,他皱起眉头,开始认真思考。
我静静地让他想了一阵后,继续说道:「在我看来,那些都是关于我所知道的那个唐禹仁,最为末不足道的细节。你的心性,你的坚韧,你的冷静,你的隐忍,你那张死人脸下滚烫的热血和心肠,你一诺千金的豪情,你对于自己近乎狂妄的自信,你从未因为我卑微的身份而对我不屑的平等心态。这些才是组成我所结交,敬仰的那个男人的本质。闻香散人可以打断你的手臂,可以废掉你的武功,但是他无法毁灭这些更为本质,更为纯粹的东西,只有你自己放弃了的时候,它们才会散去。」
我诚恳地看着身前的好友,说道:「前段时间我很颓废,很愤怒,很焦躁,满腔怨恨却不知往哪发泄。但是宗兴大师一直在开解我,想让我知道,就算要走一条充满了憎恨的复仇之路,也不要迷失自己。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哪怕我过去这三个月每个夜晚都会颤抖着被痛醒,我也要抓住那条不认输的信念,绝不会让闻香老狗击败我,绝对不会让青莲教就这么逍遥法外,更不会让他留下的伤痕就这么定义我的一切存在。我会战胜他留给我的痛苦,也会让青莲教和它背后的人,无论是宁王府还是谁,都付出代价。」
说了我能说的话之后,马车便再次沉默下来。我眼前的男子似是看着我,也似在看着遥远的某处。这次唐禹仁并没有易容,几个月未见,他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孔更是削瘦,颧骨高高,让他的表情显得冷酷而漠然。那对利剑般的长眉下,冷厉的双眼若有所思。
良久后,唐禹仁似乎达成了什么结论,原本绷紧的脸庞也柔和了下来。他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有些难以启齿。就这样对视了数秒后,他开口了。
「谢谢你,阿良……能与你相交,是我之大幸。」
仿佛雨后初霁,阴霾尽散,唐禹仁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阳光而温暖的笑容,充满了感谢与理解之意。
我被这真挚的道谢感染,不由自主地露齿而笑,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暖意在胸腔中扩散开来,让拂面而过的的秋风感觉格外宜人。
「我的事且说够了,这里有一件关于你的事,需要跟你提醒一下。」
「哦,怎么了?」
「你的那个朋友,梁清漓……她有点不对劲。」
第五十一章:勇敢的心
除了关于梁清漓的,让我心情复杂的消息之外,唐禹仁还给我带来了另一个不妙的消息:皇上来年开春便会亲自巡游东南。这片大燕最重要的粮仓若是储备完好的话,六月份便要正式行军,北伐胡族。据唐禹仁说,朝廷内的主战派在青莲圣城一役后,彻底地压倒了主和派,就算皇上本人可能对青莲教的威胁仍有顾虑,也不想去限制这辆已经开动起来的战车。毕竟,打仗和战争意愿不是小弟弟,任由你指挥,想硬就硬,想软就软。
自从去年四月份降临这个位面,已经过了一年半了,我也只剩下五个月来完成任务。离这个期限越近,我就越想自己搞点事情。唯一的顾虑就是自己并不是一开始毫无牵挂的孤家寡人,要是因为我的乱搞一个不小心让这些新交的朋友身陷危机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若我和唐禹仁的猜测正确的话,一旦朝廷对北疆用兵,青莲教就会重新浮现,趁机捣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按照我所想的那样,孤掷一注。
走了将近十天才从怀化回到越城,此时已是萧杀的秋季。进了越城后,我跟唐禹仁道别,他要自行去先见薛槿乔,然后回家休息。我则是先去天涯楼跟刘青山见了面,叙旧一阵子后跟他对了对故事,然后又到天究堂去报道。
高岩这小子也就罢了,这次连叶洛秋都无比好奇,左问右问地,我好不容易才应付了他们,更别说其他帮员,看我的眼光都完全不同了。没办法,这次薛府为了帮我打掩护,直接摊牌了:韩良是薛大小姐的人,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你看着办呗。十一室是太子队的传闻这下实锤了,不止是高岩和叶洛秋,甚至原本以为只是跟薛家稍微有点关系的韩室长,都有风头正盛的「碧华手」薛槿乔亲自担保。
应付了龙头帮的事务之后,我又连忙去薛府跟薛槿乔见面。薛家大小姐依然美丽雍容,光彩照人,对我的状况很是关心,仔细地问了许多怀化一战的细节。
「喂,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啊。」
我看了看薛槿乔丹凤眼中似笑非笑的神色,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有点累哈。」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薛槿乔像一条慵懒的猫,靠在椅子上拨弄着自己玉葱般的纤长手指,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览无遗。虽然十一月的气温已降了许多,但是在家里她依然穿着修身的乳白色短衫,外面套着轻便的鹅黄褙子,将丰腴的曲线恰好到处地凸显。
若是平日的话,我定会至少有偷偷欣赏几眼的欲望,但是此刻虽然春色毫无掩饰地摊开在眼前,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那诱人的光景上,而是飘向了城外的某处。
「呃,像我们这样的人,心事重重才是常态吧?」
听了这话,薛槿乔稍微坐直了点,幽深的眼瞳半眯,似乎有些低落地答道:「……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无法反驳。」
我没有察觉到女子的情绪,继续说道:「帮派那边和,咳,梁家那边,都劳烦你和刘先生了。」
「你可是我薛家的人,现在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除了八月份禹仁刚回来时亲自探究了几次,之后的几个月里梁清漓和张小玉都是我派人去照望的。」
「原来小玉姓张啊……呃,你那是什么眼神?有时候你在认识一个人的时候没来得及问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等到熟了之后再问就很尴尬,于是就再没有机会去知道了。」
我们对视了数秒后,梁清漓看着我认真的样子,噗哧笑道:「你倒是总是能让我失笑。好啦好啦,我不知道禹仁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梁清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过去这几个月经常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去她们家里做客。」
我向前倾了倾身,疑惑地说道:「禹仁说那个女子武功颇高,不过既然你们没有介入,那她应该不是敌人。奇怪了……清漓应该不认识这种人物的。这种人是怎么跟她有交集的?」
薛槿乔耸了耸肩说道:「这就无从得知了。你的这个朋友也不是那种深居简出的人,会和武林中人投缘也并不稀奇。」
「也是……不管怎么说,多谢你和薛府各位这段时间的关照了。飞龙寺那边也是,这份恩情韩良不会忘却的。」
薛槿乔挥了挥手让我不必在意。她沉吟了片刻后,坐正身子,让褙子稍微滑下,露出了线条分明的锁骨和胸前一小片莹白的肌肤,却全然无觉地轻声说道:「……说实话,禹仁那日来到薛府时,他的伤势如此惨烈,我真的吓极了。你也应该知道,除了武功不如我之外,他实是我所认识的青年才俊中,最出色的一个,哪怕是太清道的景源都不如他,只是性格与玄蛟卫职业使然,名声不显而已。而秦喜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单论刀法造诣,是排得上所有玄蛟卫士中前三的好手。但是这趟遭遇下来……他们俩的后半辈子都毁了。」
我叹了口气,甚是感慨地说道:「是啊……我跟秦喜相识不久,不好说得太深,但是跟禹仁确确实实地是生死之交。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颓废,不过也确实受了挺大打击的。回来的路上我跟他聊了很久这次的事,感觉他可能在很久的一段时间内虽然不会真正地放下,但是至少不会被困于此了。」
「你来之前禹仁也跟我说过这件事了,」薛槿乔淡淡的微笑中,有几分好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开解他的,过去这三个月他在越城可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比往常还要严重。然而从怀化回来后,他好像放下了负担似的,开朗了不少,让我算是放下心来。你跟他说了什么?有如此魔力?」
我有些得意地说道:「请称呼我为越城首屈一指的开解心结专家。」
薛槿乔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我正了正脸色,说道:「不开玩笑地说,禹仁心里纠结于什么问题,我也有分寸。我是怎么开解自己的,就如何劝解他。甚至有时候一个人在低落的时候并不需要过多的安慰和引导,只需要有人真正地能够理解他的困难,他的痛苦,就够了。与其说是我说了什么醍醐灌顶的妙语为他解惑,倒不如说是他找到了一个承受了同样痛苦的人。禹仁这么聪明的人,不用我说都明白,我和他是在这条路上共同扶持对方的兄弟。有这样的一份认知,就足够让他这样坚强的人继续前行了。」
我感叹地长篇大论了一番之后,发现身前的女子那双神采飘逸的丹凤眼里荡漾着不同寻常的光芒,紧紧盯着我,问道:「其实无论是禹仁还是秦喜,受的伤都远远没有你那么重。你还好吗?」
面对这个已然颇为熟悉却又一直有着距离感的端丽女子,我的眉头皱起又舒展,仔细想了想该如何回应,缓缓答道:「与闻香散人的一战是我一生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两掌便打得我生不如死。多余的细节我就不说了,你不会想听的,我也不想回顾。嘿,说实话,我刚醒来的那个月,若不是飞龙寺的大师们有高明的医术和镇痛药方,我觉得我应该那时就一了百了了。若要说如今我心态有多好,也属于睁眼说瞎话。」
我有些疲惫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我当然不愿意从此就颓靡不振,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努力调节心神,运动调养。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希望这是对的。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吧,就如我对禹仁说的那样,哪怕闻香散人把我打残了,我也不愿意被他彻底打败。」
其实我倒还好,最多再熬五个月,咬咬牙吃多点药就过去了。倒是韩二……余生都要顶着这身苦不堪言的伤痛过活,让我着实有些内疚。
薛槿乔没有出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让我感觉有些怪怪的。良久之后,她悠然说道:「你跟禹仁……真的很相似呢。」
「哦?」这倒是我未曾听过的评论。
但是她并没有再细说,而是转开话锋道:「说起来,闻香散人死了,我倒是该感谢你为我报了一箭之仇呢。」
我被薛槿乔飘忽的话语绕得有点迷糊,脑筋急转思考了数秒后,想到一件事,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几眼,试探性地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薛槿乔撩了撩鬓角的发丝,朱唇微抿,神情忽地有些哀伤:「你不必如此谨慎,我让侍女都退下了,此处你可畅言。我想听听,你对于清风山下的那次遭遇的想法。」
我欲言又止,组织了一下思绪后,吸了口气轻声说道:「薛小姐,那天发生的事,对任何姑娘家来说,都是难以形容的不幸。我不知道过去这一年来你是否有过机会对人倾诉,或者让人开导。这种东西虽然不得不憋在心里,但是这么压抑下去不想不问的话,很可能只会让你更痛苦。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应该做什么。如若你想宣泄的话,我愿意聆听。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可以自言自语一番。或者你只是想有个理解你的人陪伴你,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沉默。」
言罢,我双手紧张地交叉在一起,尽可能柔和看着这个半友半上司的美丽女子。
薛槿乔闭上了眼睛,说道:「那是我永生无法逃脱的噩梦。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我的身份,我的武功,我的势力,所有一切我引以为豪的依赖,都在那一刻成了笑话。」
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回想起了那一天所受的侮辱。我有些手足无措,正准备打断她的思绪说些什么时,她却继续说道:「我没能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今天与你相见,是自去年四月后,我第一次亲口提起那天的遭遇。我原以为只要足够的时间过去了,只要我亲手将那些贼人杀死了,就能好过一些,但是每次我想起这件事,都会浑身无力,像是回到那天中毒时一样。甚至,我想要忘都忘不了,那份痛苦和恐惧,反而过了越久越清晰。」
眼看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连忙插嘴道:「薛小姐,我们中断一下,想一些其他东西……」
「不要叫我薛小姐!」
陡然的尖锐叫声,仿佛绷紧的弦终于断掉,让我和她忽然都安静了。丽人睁开了眼,隐约闪烁着泪光的眸子内,有愤怒,但更多是悲哀。
「我不想你……和其他人一样,都像是仆从,下属一般,对我那么恭维,拿捏着距离。我也不想你在面对我,谈及这件事时,掩盖你的真正想法。」
她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些颤抖,但是很快便平稳下来,恢复了我所熟悉的凛然和威势,然而我却察觉到她看似平静下来的外表下所蕴含的高压情感,随时可以炸开来。
「在过去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薛府的权势和钱财,昆仑派的师长对我的宠爱器重,让我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做得到。我宾朋满座,天赋过人,行事稳重,无论是家中长辈还是派内师长都认为我是当之无愧的年轻辈领军人物。但是一个十年前便销声匿迹的邪道散人所调制的香毒便能让我身陷绝境,两个武功不入流的盗匪便能侮辱我,亵渎我。而我被解救之后,竟然连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找不到。不只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的知心朋友,更因为我怕,我怕我的名声从此被毁,我怕被人指指点点,被那些过往对我恭敬有礼的人转头就嘲笑堂堂薛家千金,昆仑高手被几个盗贼玷污了清白,怕失去这些在我最屈辱最痛苦时没有给我一点帮助的外物,更怕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说我是个被匪人摧残过的烂货。」
薛槿乔的语气愈加激愤,脸色潮红,两行清泪顺着她洁白的脸蛋滑了下来。
「剿灭了清风山之后,回到越城,我整整三天没有睡觉。我一闭眼就看到那些被掳去的女子。她们被摧残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差点让我吐了出来。我…我甚至没敢去抚慰她们,而是让官府的大夫行事。她们被安置下来后,我才敢去探望她们。明明我自己都知道,要是能有一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陪伴着我,安慰我,那比全天下所有的大夫都管用,但是我自私地想要维持我的名声,我的威严,仅仅是例行公事地应付了这些比我还要凄惨的女子……」
「我嘴上说着自己想要毁灭青莲教,为此甚至不惜得罪越城的世家关闭了城内所有的青楼,想要帮助那些被劫掠的无辜女子,但真正救她们出来时,却不敢给她们唯有我才懂得如何给予的安慰。你说,我是不是一个虚伪,懦弱,无耻的女人?」薛槿乔有些神经质地看着我,呵呵笑道。
「不是!完全不是!」我下意识地叫出声来,拼命地阻止这个女子继续用如此残忍的话语伤害自己,「你没有做错,甚至你做的已经比几乎所有人都多了。不要以为发生在你身上的,发生在这些女子身上的事跟你有任何关系。她们的痛苦和你的痛苦都是来自于青莲教的伤害,你们是无辜的受害者,没有做错任何事,更不该被任何人指责!你竭尽全力安定那些被解救的女子,让薛府慷慨解囊帮助她们回到正常生活,甚至让无数堕身于烟花之地的女子有了脱离的机会,这些都是天大的功德,是日夜盼望着亲人归来的顺安百姓此生都会铭记的恩情!」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问道:「真的吗?」
我看着这个神色憔悴的美丽女子,疼惜之余,心里涌动着澎湃的情感。不是男女之间的喜爱,而是更为崇高纯粹的仰慕。我离开椅子,单膝跪在薛槿乔身前,看着她的双眸,以平生最温柔的语调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认为那些贼人对你的侮辱玷污了你的清白。恰好相反,我觉得此时的你比任何人都高尚,勇敢。真正的勇气不在于无所畏惧,而是能够面对恐惧,战胜恐惧。真正的坚强不在外,而在于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克服自己内心的软弱。」
「你在自己承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后,因为一颗体谅他人的心,便感同身受地去帮助那些遭受了和你一样不幸的女子,哪怕这意味着不断地重复回顾你自己的伤痕,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地分享你肩上的负担……槿乔,如若没有其他人这么跟你说的话,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你是我认识的最坚强,最善良的女子,我真的好为你骄傲。」
薛槿乔的美目噙着泪水,眸子里流转着我无法阅读的情感。忽然,她双眼亮起动人的光芒,向前倾身,双手绕在我脑后,将丰厚的鲜红双唇重重地印在我的嘴上。
「唔!?」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的柔软与润湿。美人儿的朱唇似火,带着惊人的热度,香舌也笨拙地探入我的嘴内,想要寻求抚慰。
这时我终于反应过来,轻轻地拥住薛槿乔,将她窈窕的腰身揽住,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尽我所能地温柔回应她激烈的索取。
也许纯粹从外貌来说,薛槿乔只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之一」,但是她身为世家千金,武林高手的气质却独一无二,清冷而高贵。相应的,作为武功高手,大富之家的嫡女,她的肌肤似是最上等的锦缎,又似是新鲜的嫩豆腐,不可思议地细腻,柔滑。而她胸前的双峰却又极有份量,柔软而饱满,毫无保留地挤压在我胸前,隔着几层布料,甚至可以感觉到那被刺激得耸立的蓓蕾,主人显然已是有些情动。
怀中的丽人似乎也从一开始的冲动平静下来,却丝毫没有抽离的意思,而是扭了扭身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放缓节奏,双手拢在我后脑,任由香舌与我交织在一起,享受着这意义非常的深吻。
出奇地,软玉温香在怀,绝世佳人献吻,我却没有过多的冲动,反而在怜惜。扪心自问,我不能说自己对薛槿乔有多么的喜欢,但是我确实极为欣赏,关心这个坚强的女子。只是这一吻之后,我们俩的关系,怕是会复杂许多了……
许久,许久之后,薛槿乔带着些许不舍,缓缓地将红唇分离。她修长的玉指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柔声说道:「你什么也别说,也什么也别顾虑。我吻了你,是因为你安慰我的那一刹那,便是天下最体贴最温柔的男子。我也知道其实你喜欢的应该是那个梁清漓。但是哪怕不应该,我也那么做了。」
「我不会像其他女子那样去争宠。我是薛家长女,昆仑大师姐,这些身份是枷锁,也是我的骄傲。哪怕我再也遇不到一个能像你一样体谅我的男子,我也不会去跟她人争夺你的关注。我只要……只要你永远记住这一刻的感觉就够了。」
第五十二章:栖身之处
薛槿乔看着我,双眸蕴含着美丽不可方物的光芒,温柔而坦然,让我无法直视。我仔细地斟酌,想要把自己的感受尽可能温和地告诉这个刚刚受了刺激的女子,她却已经全然了然似的,洒脱地从我怀里站起,礼貌地逐客了。
离开前,我终于找到合适的字句,无比认真地对她说道:「槿乔,清风山盗匪对你造成的伤害,不会是像今天这么一次半次的发泄能所弥合的。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给你你最需要的东西,但是日后如若你需要倾诉,需要人聆听,需要有一个人理解你的痛苦,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分享你的负担。无论以后我们成了什么样子,我都希望你永远不要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事。」
因为,你可以依赖我啊……这句话我硬生生地吞下去了。我并没有能力,也并没有立场对这个女子说这种话。
薛槿乔温雅地笑了笑,说道:「我会的,真的,韩良。谢谢你。」
我看着她褪去了所有高手风范与威严的清艳面容,由衷地对她说道:「我知道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但是我真的很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如此对我表示出这种好感的女子,也很可能会是我一生中吻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儿。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被喜欢的感觉竟是如此地温暖。」
丽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入心内,轻声说道:「去吧,那个被你挂念的女子,一定也很想念你呢。」
我压下了满腔想要诉说的话语,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离去了。
从薛府离开时,夜幕已降临。之前发生的一切让我仍然有些昏头转向。虽然我早就知道薛槿乔性格直爽,敢恨敢爱,但也没想到这个豪门嫡女竟然如此地胆大包天,热情似火。
我的心如乱麻,不断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切。那个人儿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不见得,也许只是机缘巧合下,我才成为了接触到她严密封锁的内心的人。可能换一个场景,换一个时日,甚至换一个话题,都无法引发那样的结果。
但是,但是,我又无法欺骗自己说,那纯粹是情绪激烈,冲动之下做出的一个,与喜欢,与爱情,毫无关系的举动。因为,就如薛槿乔所说,哪怕仅仅有那么一刻,那么一刹那,我也确确实实地触碰到了她内心最柔软之处,与这个在不同处境,身世,乃至时空的华贵女子有了最深层次的共鸣。
那份突如其来却又无比浓烈的感觉,是我和她之间的互相吸引,纯粹而真实。若要否定这份感觉,便是在侮辱那个吻之前,我们所倾诉的真挚言语。
我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地苦笑。没想到我也会有走桃花运的一天,也没想到被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亲吻,竟会让我如此纠结。
这时,一张全然不同,宜喜宜嗔的秀美脸孔出现在我脑海里。唉……说起来这位才是这段时日来我拷打内心后,正经八百地确认自己喜欢的人儿。没想到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去追求梁清漓时,就来了个九十度急转,突然变成三角恋内的渣男了。
不知不觉驻足于城外的旁道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像个呆子似的站在原地思考了好几分钟。
无论我怎么行事,如何选择,也一定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尊重自己也尊重这两个美好的女子。唉,离开大燕位面前要处理妥当的事,又多了一项。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任由秋季的冷风吹着我滚烫的脸颊,将衣服包紧了点,信步向梁家小院走去。
随着那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我忽然感到一阵心虚。尽管理智上很清楚我和梁清漓两人清清白白的,虽然有那么几分微妙之意,也从没有越界过——当初教授她武功时那阵不算。但是情感上我却感觉自己刚才确实好像做了什么背叛了梁家妹子的事似的,纠结!
我摇了摇头,将那杂乱的思绪排空,敲了敲院门,不安与纠结不知不觉中已被期待和雀跃所取代。帮派的宿舍虽然不算差,也是我来到大燕后住得最久之处,却仅仅是个落脚歇息之地。而梁清漓的这家小院落,虽然在这里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是我在偌大燕朝位面里,最接近于「家」的地方了。我在这个位面里最好的朋友是唐禹仁,但他长年在外出差,梁清漓和小玉反而是成为了我家人般的存在。而此刻,时隔四个半月回到此处,我感觉自己像是个终于归家的游子。
「是谁啊?」小玉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听到她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笑了:「是我,韩良,我回来了!」
院门猛然被拉开,一个清秀的少女满脸惊喜地看着我,呼道:「韩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怔了怔,定睛看了看小玉。四个月未见,她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原本孩子气的面容稍微褪去了一些稚嫩,多了几分柔美的少女感,甚至连身材都不再那么单薄。
女大十八变啊……小玉今年几岁来着?我如此嘀咕着,却没有含糊,进门后亲昵地揉了揉小玉的头发,回应她连珠般的问候。
「韩良!」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满脸微笑,抬起头来与梁清漓问好。她身着淡青色的长裙,柔顺的长发简单地扎在身旁,未起发髻,秀美的脸蛋洁白如玉,虽然精神完足,但下巴尖尖,略微清减的瓜子脸上神色似乎有些震惊。话语刚落,梁清漓清澈的眸子便泛起润湿的水光,三两步上前扑入我的怀内,紧紧地抱住我。
「奴家……好担心。那日你离去之后,便整整一个月没再听闻你的消息。后来薛府的人上门请见,说你在怀化遇到危险,迟迟无法回来,奴家…奴家当真操碎心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让我有些愧疚也有些感动。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进去,我仔细给你们分说。」我带着抱住我的手臂的青衣女子,右手拉着兴奋之后也有些情绪低落的少女,将两人带进厅堂。
唐禹仁和刘青山分别为我提点了他们对梁清漓和小玉透露的细节,薛槿乔倒是基本上没有提起这事,虽然那令人牙疼的原因我也大概猜得到。
我坐在梁清漓对面,合掌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回到越城之后,一直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把过去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你们。一方面嘛,并不是什么光彩的遭遇,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对你们说这些江湖上厮杀的事情,到底对你们会有所帮助,还是只会让你们徒增担心——对了,小玉,今年几岁了?」
小玉被我突然的问题问懵了,小嘴张开,顿了顿才答道:「我,我两个月前刚过了十六岁周岁。」
「嗯,也不小了。既然这样,我也没有理由对你们躲躲藏藏的。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里最亲近的人,若是没有重要的理由的话,我不想对你们隐瞒这些跟你们也有一定关系的东西。」
于是我把在怀化发生的所有事物如实道来。当然,部分过于血腥暴力的细节自然略过,但是我也没有刻意去掩饰怀化城外那一战的惊险与残酷。小玉听得脸色发白,数次转过脸去抹眼泪。梁清漓只是温柔地凝视着我,虽然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一点都没有过激的反应。若不是她功力大进,白皙柔润的双手像是铁钳似的紧紧抓进我的手臂,我还真会以为她很轻易地便接受了这一切。
操!什么回事?梁清漓这饱满的精气神,脸上这肉眼可见的莹莹宝光,手上这惊人的力道,明显是玉瓶功练就第三层,正式有了三流高手最重要的硬件的迹象。不知不觉中,这个我细心栽培的女子已在武道的路途上远远将我抛下了。难道我真的发掘了一个天赋过人的习武奇才?
心里这么胡思乱想,嘴上却已经将想说的东西说得差不多了:「呃,就这样吧……你们也别这么眼泪汪汪的,虽然我受的伤确实挺重的,但是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就算练不了内功,也不是天塌下来了。总会有出路的。」
小玉听了我的话咬着牙齿一脸坚决不让眼泪流下来的样子,煞是可爱。梁清漓的反应则是很……怪异,反常得令我有些不解。虽然她双眼直直地看着我,丝毫未移,但是我看得出她的心思在我叙述完我的遭遇之后,完全飞到他处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数秒后,我岔开话题问道:「好了,我的事也说够了,过去这几个月你们过得怎么样?小玉,清漓,我留下来的功课你们有努力在做吗?」
小玉有些羞怯地答道:「一开始我和小姐都很用功,但是后来你不在,越到后面那些课程就越来越难懂,慢慢地我们就放弃去继续学了,不过,不过一直有在重温你已经教过的东西哦!」
这时梁清漓也反应了过来,轻笑道:「是的,想要自学你布置的那些知识还是太困难了,倒是内功和拳脚功夫我们都一直没有松懈。」
「很好很好,文化课落下了怪不了你们,没有人教导确实很难自学。放心吧,既然我回来了,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去乱逛了,就让我好好地为你们补课吧!」我拍了拍胸膛如此保证道,令两个女孩有些无精打采地赞同。唉,学习就是这样的逆水行舟啊,在大燕剩余的数月内,我一定要抓紧时间帮她们把基础打好。
经过一番刻意的插科打诨后,小玉和梁清漓也把注意力从我那令人压抑的经历转开,兴致盎然地对我描述了她们过去这四个月的生活点滴。两女都从一开始的彷徨不安彻底地安定了下来,并且随着对于江口村的熟悉,逐渐开始跟邻里的居民建立起友善的关系,而我之前所担心的,两个妙龄女子孤身住在此处所可能遭受的风险,也并没有发生,令我甚是欣慰。
眼看氛围松弛下来,对于她们过去这几个月的经历我也有所了解了,我终于对梁清漓问起那个刻意未被提及的话题:「听说你这段时间交了个新朋友,好像同样是武林中人,这挺有意思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梁清漓在之前的谈话里虽然故作轻松,我仍然察觉得出,她有相当的成分只是为了不让我情绪低落而强行表现出来的状态。但是在我提起这个问题时,她的眼睛亮起,精神一振地答道:「你是说林前辈吗?她是个可好的人儿啦,奴家半年多前便与她相识,一直知道她是武林中人,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武功高手。」
按照梁清漓的说法,她在春季时的集市遇到一个出奇地美丽的女子,而那个女子也一眼就发现了她,主动地上来攀谈,自我介绍为叫林夏妍。林夏妍是越城人,不过很久之前便离开了越城去加入门派习武,只是过去这一年才又搬了回来。两人一见如故,不过林夏妍甚是忙碌,偶尔才有机会串门。而那时我刚好被青莲教一案搞得忙头昏脑,之后又在怀化住了小半年的院,是以从来没跟她交集过。
我饶有兴趣地问道:「原来如此,那这个林姑娘也是很有意思的人啊,她拜入了什么门派?」
这时,梁清漓脸上染了一层殷红,忽然有些嗫喏地答道:「里面全都是女子,不是什么大派……」
我看她有些羞于启齿的样子,识趣地没再去追问,尽管我确实很是好奇这个林夏妍是个什么人物。明天去问问唐禹仁吧。
「对了,林前辈这段时间出去办事了,但是她月底就要回来。她……很有能耐的,也许能帮助你,看看你的伤势。」
虽然我对这个可能性不置可否,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眼中的希冀如此强烈,我自然无法敷衍对待这份好意,点头道:「如果不会太过麻烦她的话,那就拜托了。谢谢你,清漓。」
梁清漓眼神柔和地看着我,说道:「这都是奴家应该做的。而且,奴家也很想你和林前辈见面……你们都是给予了奴家和小玉无法偿还的帮助的人,奴家想要你们相识,如若能成为朋友,那就更好了。」
我品味着这话,感觉有点不对劲。她一脸憧憬的样子,怎么好像是带男朋友见家人的模样,这林夏妍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亲近了?我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但是梁清漓虽然明晰我的疑惑,却并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请求我等林夏妍回到越城时亲自见面。
聊完天后,梁清漓和小玉都坚决表示要让我过夜,我也没有拒绝。以我现在每次睡觉都会辗转反侧大半个时辰才能入睡,半夜更是会经常痛醒的病躯,要是在帮派里的宿舍的话,怕是会被吵得睡不着的帮内兄弟投诉。
午夜,我躺在床上,那附骨之疽的火辣刺痛从我的腹部像是野火般蔓延到胸腔和大腿。我对这个每夜想要入睡前必须克服的障碍已经非常熟悉,皱着眉头竭力放空脑袋,规律地吐纳,口中默念着在飞龙寺学来的经书。
「遗失本妙。圆妙明心。宝明妙性。认悟中迷。晦昧为空。空晦暗中。结暗为色。色杂妄想。想相为身……」
和尚们的静心方法非常古典,也就是背诵经书。我在飞龙寺清醒的那三个月,把佛家经典,整卷的楞严经、法华经、金刚经什么的都背得烂熟于心,每晚入睡前的静心仪式都是随便挑选一卷背到自己失去意识为止。
这时,房门被轻轻拉开,我转头看去,梁清漓蹑步过来,如水的温柔双眸关切地看着我。她亮丽的青丝梳得直直的,简单地撩在肩后,配合着未着脂粉的光洁脸蛋,有一种不加琢饰的清纯。她外面套着褙子,里面却仅仅穿着素白色的抹胸,托起她饱满圆润的峰峦和一截粉白细腻的乳肌,下身是仅仅到膝盖处的亵裤,露出一对修长结实的玉腿。
伊人盈盈地站在床前,一身素色,与泼洒在这小室里皓白的月光交相辉映,静谧而秀丽,让我为之失神。
「……清漓?怎么了,睡不着?」
梁清漓扶了扶鬓角的发丝,坐在床头看着我,柔声说道:「奴家有些担心你,便自作主张地来看你了。没有吵醒你吧?」
「没有没有,我这也是还没能睡着呢。」我正准备撑起身子跟她说话,却被女子轻轻按住。
「别起身,奴家就是想……这样看着你,和你说说话。」
我打趣道:「长夜漫漫,清漓不会是因为我而难以入眠吧,那就是罪过了。」
梁清漓静静地看着我,悄声说道:「若奴家就是呢?」
我愣了愣,干咳了一声说道:「清漓,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感激,但是不要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了。你能像今晚那样和小玉一起陪我聊天,就是最好的陪伴了。」
梁清漓没有回应,而是握住我的手,问道:「我能探探你的经脉吗?」
我点了点头。一股精纯的玉瓶真气小心翼翼地从我的手腕内运进,让我确认了:她确实已经练成了第三层的玉瓶功。
越探,梁清漓的脸就越苍白,最后她收回真气时,杏眼里已有泪光在打转。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紧紧抓住我的右手,说道:「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我已经内外损伤了,你这样心疼我的样子,我看着也心疼,这么来回循环的,结果就是我们俩都趴了。答应我,不要因为我受了伤就只挂念着这件事,行不?我们就像平常那样相处就行了,我有问题的话会向你求助,你担心我的时候也尽管开口问,但是别一看到我就流眼泪。那不是我想在你心中留下的印象。」
梁清漓勉强地笑道:「奴家……无法不担心,对不起。但是奴家会努力不让你受到影响的。」
「嗯,慢慢来吧,」我不想强行要求面前这个体贴的女子太多,「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要麻烦你了。帮派那边的宿舍以我现在这个状况,不是很想回去睡,可能会经常在你这里借住,可以吗?」
「你……大可直接搬进来,奴家和小玉很久之前就想这么邀请你了。」
「那样不好吧,毕竟你和小玉孤家寡女的,」我反射性地说道,不过旋即又想到,「不过到了这个阶段,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了。呃,那,如果不会太打扰的话,我暂住在你们这里?」
梁清漓拉着我的手,让十指交叉,紧密地将两只手掌连在一起,似是有些欣喜:「如此甚好,这样林前辈回来时,可以直接与你见面。她一定能帮到你的。」
我看着我俩握在一起的双手,心里流淌着无言的甜蜜,甚至盖过了身体上那难捱的刀割般的绞痛。这样在宁静中,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后,我忽然反应过来,说道:「已经挺晚了,清漓,你回房睡觉吧。」
女子并没有站起身,而是挪着娇躯又靠近了几分,清澈的大眼睛里亮着动人的光芒:「奴家今晚能在这里睡吗?」
我一时语塞,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支支吾吾地嗯啊了几秒后,心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败阵下来,有些局促地答道:「这个,这个,你想要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话语未落,梁清漓便褪去褙子,像兔子一样掀起棉被钻了进来,让那丰腴腻滑的玉体毫无顾忌地贴在我身上。她润湿的眸子里满是喜色,像是终于得逞的小女孩一样,痴痴地看着我。
「奴家……奴家感觉好安心呢。自从爹爹入狱之后,奴家便再也没有过脚踏实地的安稳。在苑里只有伤心劳神的惶恐和忐忑,从不知道自己未来何从何去。但是遇到你之后,一切都变了。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只有在你身边,奴家才能像是少时那般,无忧无虑地说笑。」 她温婉地笑了笑,指尖抚过我的脸庞,痒痒的。
「这些年来,想要为奴家赎身的客人也有过不少,但是他们都是为了独占奴家,想要奴家做妾。唯有你才是真正地把奴家当作平辈,当作朋友相交。奴家曾经以为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是永远无法得到真心的尊重的,但是奴家错了……原来竟然还有你这样的男子存在。是你让奴家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深奥广阔,也是你让奴家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被爱的资格。」
梁清漓柔和的声音令我从一开始的拘谨慢慢放松下来,静静地听着她的倾诉。丽人的眼神炽热而深沉,心意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而在我胸膛内猛然翻腾的欢喜,推动着要我不再犹豫,去捅破这仅剩的,单薄的最后一层纸。
我牵起她的纤手,心中从很多个月前便开始酝酿,发酵的情感与话语小心地表达了出来:「清漓……两年前我来到越城时,其实真的不是什么非比寻常的人物,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小子而已。诚然,我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一般的农村小伙多一点,但是归根结底,在大城的潜流里,根本不够看的。什么薛府,龙头帮,青莲教,生死厮杀,都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和能耐的东西。」
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别看我在你面前表现得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每次要跟人硬碰硬地打生打死时,我都怕得不得了,恨不得转身就跑了。若不是身不由己,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的。虽然现在深陷其中,我也不会就这样气馁,但是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搞到这个境地实在是得不偿失。说到底,我是个随遇则安的家伙,只想学学武功,赚点银子,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什么朝堂阴谋,江湖厮杀,都离我太远了。就算是现在,我回顾起自己的经历,也只有难以置信的虚幻感,那真的是我么?」
「只有与你相交之后,我才觉得自己不是这一切的一个过客。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能把所有的这些诡谲险恶的东西都抛开,仅仅是作为韩良毫无顾虑地去谈笑,去乱侃我的奇思妙想,去卸下面具做自己。我看着你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梦,哪怕你美好得像是只有在梦境里才能出现。」
我将一根贴在梁清漓脸蛋上的发丝撩到她额角,认真地说道:「清漓,我喜欢你,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地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你的温柔体贴,喜欢你柔软又坚强的内心,喜欢你对我的玩笑心领神会又滴水不漏的回应,更喜欢我们对视时,不需要任何话语,便一切了然的默契。从没有任何人,令我仅仅是坐在她身旁,便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栖身之处。你……你让 『韩良』对我而言不仅仅意味着一个名字,一个暂时的身份,而是深入我的魂灵,再也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第五十三章: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我将这长长的肺腑之言说完之后,哪怕已经知道对面的人儿的心意了,却依然屏息等待她的回应,小心翼翼地看着梁清漓,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
梁清漓笑了,妙目眯成一对月牙儿,秀美的脸上充斥着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幸福感,美丽得不可思议。
她在我耳间吐气如兰,轻语之间却一下点燃了我心中的火。
「韩郎,要了奴家罢。」
我忽然感觉喉间有些干涩,忍不住伸手去,托住她削瘦的香肩轻轻往下抚摸,感受着那羊脂玉般细腻的雪肤。而梁清漓也凑上前来,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脸,近得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鼻息。近得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近得能让我看清她幽深的眸子里,奔涌的不再是纯净的喜悦,而是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春情。
我没再犹豫,狠狠地吻了上去,封住丽人艳红的双唇,拼命地与她贴合在一起,不再留丝毫的间隙。她的回应同样热烈,将嫩滑的香舌探入我嘴内,灵活地四处游走,近乎贪婪地互相交换着唾液。
梁清漓仿佛要融化在我怀内似的,柔若无骨的温热躯体丰盈而柔滑。不知不觉间,我的上衣和她的抹胸都被脱下,扔在一旁,赤裸的胸膛贴在一起。丽人那对丰润腻滑的玉兔无比地柔软,抵在在我胸膛的感觉端的是销魂蚀骨。而在这之下,她细滑的玉腿与我的双腿纠缠在一块,令我胯下的阳物雄赳赳地挺起,抵在梁清漓小腹一处润湿细嫩之地。
我的手从她光滑的玉背一路摸下去,摸到她的亵裤时,毛毛躁躁地往下拉。梁清漓与我唇分,挑逗性地看了看我,说道:「韩郎,这里还是奴家来吧。你也要脱哦。」
我如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从床上撑起身三两下便把内裤除掉,回过头来时,被眼前的美景看呆了。
梁清漓似是想要我欣赏她的姿态,跪立在床上,将素白色的亵裤卷到膝盖,然后慢条斯理地提起玉腿,将它褪了下来。柔和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房间,照在梁清漓洁白无瑕的躯体上,将她殷红的脸蛋与鬓角的细汗都映照出来。天鹅般优雅修长的颈项下是线条分明的锁骨与香肩,削瘦但不骨感,纤浓中度。胸前一对丰美饱满的弹滑玉球儿,在幽幽的月光下,反射出奶白色的盈盈色泽,而峰峦顶端的果实激立,与细密的乳晕同是美丽的嫣红色,看得我口干舌燥。
上次看到丽人赤身的美景,她还保留着些许久未运动的闺中女子的赘肉。但是过去近一年的习武和运动,让她褪去了所有赘肉。平坦紧致的小腹莹白温润,可爱的肚脐随着她的呼吸规律地上下起伏。梁清漓的腰肢像是细柳般柔韧婀娜,盈盈一握,到了臀部时却又明显地往两边扩开,像是葫芦般厚实饱满的丰臀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隐约的曲线,令我心里痒痒的。
而女子的修长大腿圆润而结实,却又白皙细腻,没有一丁点在大腿这一带常见的粗糙肤质或者皱褶。在腿根则是一抹稀疏的乌色芳草,掩盖着水色斑斑的帘洞。
在月光下的美人儿仿佛是由玉石雕塑成的绝色,没有丝毫的额外动作挑逗,神态里的欲情却媚意天成,让我心里涌起两种强烈而矛盾的欲望,既想要拜倒在这尊绝美的玉体前顶礼膜拜,又想要狠狠地将之压在身下蹂躏,征服。
「韩郎,奴家美吗?」梁清漓轻轻咬着红唇,稍微俯首,大眼睛眨巴着向上看我,似是在讨好邀功,又似在挑衅。
我同样跪立起身,声音有些干涩地赞美道:「美,美得无法形容。」
梁清漓挪到我身前,有些痴迷地用手抚摸着我的胸膛,慢慢往下,到了我已伤愈但筋肉虬曲,甚是可怖的腹部,忽然停顿住,心痛地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
忽然,她贴在我身上,捧起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奴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话音落下,我们再次地吻在一起。这次我们彻底地赤裸相对,肉体与心灵再也没有任何隔阂。
我紧紧地揽住她的腰肢,双手不断地上下游戈,逐渐地探到那两瓣柔滑丰美的臀球,忍不住将十指陷进温软柔韧的香肉,感受着那惊人的分量,胯下的分身已怒然耸立,坚硬得疼痛。
这样拥吻了良久之后,我们再次分开时,拉出了长长的一条银线。我和梁清漓对视一笑后,我对她说道:「清漓,躺下来,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你的身子。」
她顺从地躺了下来。我双臂架在她两耳旁,先是在她洁白的额头上吻了吻,然后往下,亲了亲她小巧可爱的鼻尖,然后是她丰润的朱唇和修长的颈项。来到她的玉峰时,我爱不释手地仔细把玩着那对沉甸甸的饱满美乳,将两只玉兔的每一寸都布下了吻印,更是重点关注了梁清漓耸立的蓓蕾,像是婴孩一样贪婪地舔舐,吮吸那甜美的果实。
梁清漓被我这番细致的爱抚挑弄得反应极大,在我身下不断扭动,时不时抓住我的手臂,肩膀,漏出动人的呜咽呻吟声。
「韩郎……快些进来吧。」
「……不急,清漓,」我埋首于她丰满的胸膛,含糊着应道,「我们要做好准备,我还远远没有满足呢。」
尝尽了丽人胸脯的每一寸肌肤后,我恋恋不舍地继续往下,一边抚摸一边亲吻着她紧致细滑的小腹,重重地吻了吻她小巧的肚脐,来到大腿根时明显地感觉到她身子紧了紧,却又挑逗性地跳过了那至关紧要之处,直接来到她的双腿。
梁清漓的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比例极为优越,玉腿修长而紧实,结实而不失柔美,不仅如此,肌肤的色泽和平滑也一点不亚于身体的其他地方,莹白而细腻。我如获珍宝地手嘴并用,爱抚亲吻着她丰润的小腿,最后来到那对小巧晶莹的玉足。
「韩郎,太羞人了,奴家的脚脏……「梁清漓有些忸怩,想要抽足而去,却被我拦住。
我一边亲吻着她的小脚,将每一根晶莹的脚趾都亲了一遍,赞道:「不脏,一点都不脏,清漓,你的全身上下无处不美,脚儿亦如是,太棒了。」
待我享受完爱侣的玉足之后,梁清漓纤手抓着床单,已是眼神迷离。我温柔地将她的双腿掰开,露出那潺潺流水的溪洞。梁清漓被我的动作唤醒,眼神里有着羞涩也有着期待。我对她神秘地一笑,然后将头探了下去,准备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享受一次顶级的服务。
现实中看过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色情媒体和保健知识给了我大概的理论,现在就看我能不能学以致用了。
我先是沉醉地嗅了嗅那花蜜与汗水交杂产生的淡淡体味,口舌并用地在她的丰满的大腿内侧吻了一圈。梁清漓本来就是一个爱清洁的人,在她开始修习玉瓶功改善体质后,她原本便不明显的汗味进一步被祛除了,让这股纯粹由荷尔蒙集合的体味让我除了欲火中烧之外,没有半点抵触。
我用手指轻柔地在蜜穴外的两瓣嫣红唇儿爱抚,然后小心地用中指探入那狭窄娇嫩之处。梁清漓小腹抬起,一阵乱颤,花溪潺潺,我感觉手指被膣肉圈圈层层地吸住,湿滑紧润,让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动作起来,规律地进出。与此同时,我在蜜穴的上方逗弄着那已被激立起来的红豆,双管齐下的动作让佳人喘息和呻吟声不断,两条丰腴的美腿搭在我背上不断收紧。
如此探索着梁清漓的美体让我痴迷而满足,但是在我们结合之前,还缺最后一笔。
我将手指抽出,脸凑了上去,先是轻轻嘬了一口那盛开的润湿花瓣,然后仔细地从外到内开始舔舐牝户。梁清漓被这逐渐升级的刺激已经冲击得说不出话了,但是我从她娇躯的颤抖频率和大腿的收紧阅读出哪些区域,哪些动作最得她意。最后,我将注意力集中在那艳红的小豆上,双手抱住她圆润的丰臀,又舔又吸,重点照顾了那敏感之处,一直到她忽然双腿环绕,将我锁在她的桃源秘地,颤抖不已地呼叫出声。
「奴家,奴家要去了!」
我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舌头的舔舐频率不变,让她充分地享受那直入云霄的畅美。丽人弓着背乱颤,靠着我双臂撑着她的圆臀,高潮了足足一分钟后才缓缓地落了下来,松开玉腿在我颈项间的禁锢。
这时我终于抬起头来,满意地舔了舔溅射到嘴边的花蜜,将脸上多余的汁液抹去。我伸头一看,爱人沉浸在极乐中的余韵,杏眼半眯,脸色潮红,一身细密的香汗令发丝贴在莹白的脸蛋上,淫靡而美艳。
我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红唇上印下长长的一个吻。丽人被这个吻唤醒,捧着我的脸,眼中满是羞涩和欢喜:「韩郎是怎么如此会侍奉人的?奴家……从未尝过这等欢爱。」
「你的如意郎君岂是非比寻常?我无师自通的!」我满意地对她吹嘘道,「你若是喜欢刚才那样的前戏,以后我们每次行房都来,我夜夜让你享受极乐。」
梁清漓爱惜地对我说道:「奴家不要紧的,你一定憋得难受极了吧?快些来吧,奴家……奴家亦等不耐了。」
我与她再次迷醉地交织了一阵唇舌后,我将那滚烫坚硬的阳物抵在梁清漓的桃源入口,让龙头轻轻地在蜜穴外拨弄了几下后,缓缓地进到那温热润湿的花径内。
「啊!!」
龙首还未完全进去,梁清漓便昂首发出呼声,似是被那结合的刺激再次冲上巅峰。之前充分调情爱抚的准备让她的花径蜜液汩汩流淌,饶是如此,我也被那紧致嫩滑的花道箍住,层层次次的膣肉挤压着我的分身,若不是乾元功的固本培元之效在我丹田坍塌之后仍然未失,恐怕我乍一进去便要丢脸地一泻千里了。嘿,这门内功的这种偏僻好处还是我跟唐禹仁闲聊时,他随手提到的。
饶是如此,我也不得不绷紧臀肌,意锁丹田,深深呼吸,将注意力分散,双手四下游走,一边搓揉丽人的饱满玉峰,一边抚摸她的细致腰肢。如此这般暂缓了数秒后,待到梁清漓也从高潮回味过来,稍微放松时,我便耐心地小幅度来回动腰,逐渐地让阳根拓展出更多空间,一点一点地深入那崎岖泥泞的神秘花园。
「清漓,你感觉如何?」
梁清漓咬着朱唇,哼声说道:「韩郎那里……好大,奴家没关系的,继续进来吧。」
得到回复,我将已进入过半的阳根继续推进。韩二虽然相貌平平,胯下之物倒是大于常人,虽然不是什么凶器,但也足够坚挺长硬。在我的耐心抽动与梁清漓的配合之下,我的阳根终于一挺到底,令我们俩同时发出呻吟声。我只感觉那紧致温热的腔道不断地蠕动,伸缩,像是在按摩我的肉茎似的,哪怕是止住不动都会传来阵阵快感,更别说动起来时,每一寸的进出都像是在榨取我的精华似的,销魂蚀骨。
我俯下身去,不断地在丽人的颈间,玉峰上亲吻,双手却稍稍撑起她的美臀,找准角度开始规律地抽动。起先我还小心翼翼地缓慢动弹,长长地进,长长地出,彻底地感受着梁清漓花径的每一寸膣肉。而佳人在一开始的崎岖道路被舒展开来之后,也开始投入进来,腰肢仿佛水蛇般开始扭动,迎合着我的每一次抽插,让我们的动作合奏成一曲畅美的舞曲。
随着快感逐渐加剧,我们也开始迷失于这美妙的交合。连接之处传来的阵阵水声,蜜穴内的酥爽畅快令我挺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找到让身下美人反应最大角度和动作后,以四浅一深的频率,每到第五下便狠狠地挺入那泥泞的花道内,龙首几乎可以触碰到那团径道尽头的软嫩花蕊。
梁清漓每到这下时便会泻出一声甜美的欢吟,她的双臂紧紧地抱在我背上,抓出道道痕印,乌黑的青丝四散,如水的眸光洋溢着呼之欲出的春情,忘我地扭动着娇躯迎合着我的每一次抽插。
抽插了接近两百次之后,我感到有些腰酸,便缓了下来,俯身在梁清漓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她笑吟吟地拉着我的手借力起身,挑逗地在我胸膛推了推,我便顺势而倒躺在床上。
梁清漓跪立在我的胯上,彼此的下身依然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撩了撩被香汗浸湿的发丝,妩媚地笑道:「现在就让奴家服侍你吧。」
她双手撑在两侧,提起浑圆丰厚的香臀,开始上下吞吐我的阳根。她没有用上什么技巧,只是撑起身子,让那吮吸着我的蜜穴寸寸吐出肉茎,卡到龙首时,再淋漓畅快地一入到底。
「哈,哈,奴家,好快乐,韩郎,入得好深,好美……」梁清漓这么上下骑乘了十数次后,便痉挛着倒在我的身上,埋首于我的颈间,紧紧地抱住我,不住地颤抖。她的花道则随着她的高潮与腰臀的扭动不断地蠕动,抽搐,几乎要将我的阳物夹断,那刺激性的快感令我差点便决堤。
待她回复了之后,我坐起身来,双手捧住她的两瓣蜜桃般饱满的臀丘,在丽人坐下时配合地挺腰,让胸腹紧紧地贴在一起,阳根探到她花径内最深处的花蕊,胸膛则挤压着那对柔滑圆美的乳兔,将彼此的躯体激烈地碰撞。
就这样以「琴瑟和鸣」的姿势交合了数分钟后,我忽然感觉到小腹下一阵酥酥的麻意,连忙对怀中的美人说道:「清漓,我快要射了,你下来罢!」
梁清漓环抱着我的脖子,迷醉的眼神重新聚集,听闻我的话语,艳红的鲜唇忽然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不仅没有分开,反而示威性地将圆如月盘的雪臀重重地坐在我的胯间,然后紧紧地贴着我的小腹上下摩擦。
「啊,啊,清漓,别开玩笑啊,我要走火了啊,危险啊啊啊!」我被那蚀骨的滋味激得差点便缴械,握住丽人的玉手,满脸大汗。
梁清漓让我们的握住的手掌十指交叉,靠在我的脸边咬着耳朵轻吟道:「韩郎,射进来吧,奴家想要为韩郎生个孩子。」
「唔!」
听了这充满原始欲望的挑逗性轻语,潮水般的汹涌快感令我再也忍耐不住,空出的一臂紧紧地抱住她的蛮腰,精关一松,积蓄了数个月的精华喷涌而出,倾泻如注,一波又一波的滚烫阳精不要命地从龙首灌注入花径尽头的花房,激得梁清漓将两条玉腿箍住我的腰,死死地抱着我的肩膀,出声尖叫。
「去了,要死了!」在这一刹那,那温热紧滑的娇嫩之处也喷出数股阴精,与我一泻千里的爆发结合在一起。
一时间,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外,这方天地再无其他声响。
我气喘如牛,沉浸在水乳交融的余韵中,感受着怀内佳人的傲人曲线,那美玉般温润柔滑的细腻肌肤。紧密贴合的胸膛,隔着她丰盈圆润的玉峰,可以感觉到她与我同频的心跳,便忽然被莫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填满。
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仿佛感觉到我的感慨似的,梁清漓从我的肩膀抬起头来,迷恋地看着我,秀美的脸蛋仍被欢爱的嫣红所染,少了往常的温婉,多了几分致命的妖娆媚意。
我看着她情意浓烈的双眼,幸福感溢于言表地表白道:「清漓……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刻。我爱你。」
梁清漓温柔地在我的嘴上印下一个吻,悄声说道:「奴家也爱你,韩郎。奴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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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说上几句。其实重新阅读第五十一章时,薛槿乔的爆发是有一点突兀的。一方面,这是有意为之,毕竟周铭被完完全全的打了个措手不及。作为共享着他的视角的读者,理应也被惊到。另一方面,这也是我的笔力不足,显得有些用力过猛了。没办法,如此情感丰满的篇章,不用多点力,我呈现不出自己心目中的效果。毕竟我不是能够举轻若重的好手,只能如此为之了。
我在写的时候便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一开始薛大小姐并没有这个片段的,准备的情节是主角与她简单说笑一番后便来到戏肉——与梁清漓的情节。但是写着写着忽然想起,按照道理,是时候把她人物里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引出来了。结果一发而不可收,薛妹妹完全脱离了我原本的设想,好象是自己活了过来一样,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写出了我自认为在这一卷里最出彩的桥段和台词之一。也就是在那一刻,薛槿乔彻底地在我的构思中具有血肉,而不仅仅是一个推动剧情的工具。
不论观众的反响如何,作为作者我都会很任性地认为这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写出的高水平篇章。当然,也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形象日渐丰满的女子。
梁清漓就更不用说了,原本是当成龙套写的,结果都尼玛翻身逆袭,成了本作的第一女主了。
第五十四章:林夏妍
熙和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暖意让我悠然转醒。臂里抱的却不是往常的棉被,而是一具温热腻滑的玉体。
我看着身旁那张宁静的秀丽脸庞,心里泛起无限柔情。这就是我的……恋人。
我的恋人!
昨晚那一系列的事件在我脑海中回放,令我感慨不已。我也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却大多时候选择将那份喜欢深深地埋藏于心内。少数几次去主动追逐时,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成功。渐渐的,我也对这种性价比极低的行为有些躲避了,毕竟要去小心翼翼地接近一个人,去赢得对方的喜欢,并且交付出真心,任人宰割,实在不是易事。
有一些人在情场上好像有无限的热情和勇气似的,总能重拾自己,屡败屡战,着实令人钦佩。我却并不是一个情感丰富,愿意敞开心扉的人。饶是如此,面对梁清漓对她诉说心声时,我却有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坦然。那时我已经明晰她的心意了,但哪怕完全琢磨不到她的心思,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意。
是对面的这个人儿让我有了面对内心的勇气,还是这份喜欢比我想象中还要深刻呢?
不知不觉地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怀内的恋人已经醒了过来,静静地看着我。
「早上好,清漓。」我忍不住张嘴,笑得很开心。
「早,韩郎。」温柔地回应之后,梁清漓捧住我的脸将红唇亲了上来,唇舌纠缠地与我吻在一起。
长长的一吻之后,她像个小女生似的笑得眯起眼睛,说道:「奴家好开心……这真的不是梦吗?」
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额角,将她缭乱的青丝理好,答道:「这是真的,尽管这一切比我平此生所做过的任何美梦都要美好。」
如此在被窝里嬉戏,亲吻了小半个时辰后,我依依不舍地起身道:「好啦,时间不早了,该起床了。等下还要跟小玉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呢。」
梁清漓赤着美玉般的娇躯,靠在我的胸膛上仰首轻笑道:「这个嘛,奴家倒不是很担心。她想要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啧,你们两个,早有预谋是吧?我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机会的?」
梁清漓在我脸上啄了啄,眼中情意绵绵:「韩郎这辈子再也逃不出去了。」
「嘿嘿,正合我意!」
收拾了一番之后,我们来到厅堂。小玉穿着灰色的修身短衣,穿梭于厅堂和厨房之间在准备早餐。
「早,小玉。在准备什么呢?我来搭把手吧?」
小玉笑容灿烂地对我说道:「韩大哥,差不多弄好了,你和小姐坐下吧。」
「那可不行,我得考察考察厨房的近况。」
在娱乐方式匮乏的大燕,我对那些棋牌类的游戏兴趣不大,日常消遣除了习武、看书之外,便是琢磨厨艺。毕竟相对于其他高难度的东西,吃食算是我最容易下手,提高生活质量的方式之一了。再加上韩二本身就有好几年的火工经验,让我和小玉成了梁府厨房的哼哈二将,就连梁清漓有时也会进来跟我们学习几手。
帮小玉蒸了一笼馒头之后,我们入座开吃。我盛了一碗粥,说道:「对了,我听小玉说你们囤了不少粮食,但是肉类和蔬菜水果都不多。这几天我找个时间帮你们买多点,最好能囤积保质期长的食物。」
小玉点头道:「好的,小姐,待会儿我跟韩大哥确认一下账本。」
梁清漓抿了口茶,随意应道:「不用了,让他买吧。」
「这怎么行?」小玉连忙道,「不能让韩大哥破费啊。」
我和梁清漓对视了一眼,我咳嗽一声,说道:「小玉啊,这个,清漓说得对,一家人的事,我的就是你们的,倒是不用在这方面纠结。」
小玉狐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自家小姐,忽然眼睛圆瞪,掩嘴结巴地说道:「难,难道……你们,你们……」
梁清漓握住我的手,幸福地笑道:「嗯,是的,小玉。奴家和韩郎……缔结良缘了。以后奴家就是韩家的人了。」
我加上一句:「反过来说,其实也可以认为我是梁家的一份子了。」
小玉双眼泛起水光,起身跑了过来一把将梁清漓拥住,呼道:「小姐,韩大哥,太好了,太好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加入了梁清漓和小玉搭建的小家,三人其乐融融地住在一起,让我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安心和悠闲。一时间,什么青莲教,宁王府,武林江湖,都被我抛到脑后。就连薛府的那个美丽的女子,也被我放到极靠后的地方。哪怕是位面任务,也被我暂时地放下。一面是飘渺无踪的位面印记,另一面是与我平生最喜欢的女子共度的时光,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我和清漓都不是热情外向的人,哪怕她在聚香苑时练出了一张皮,亦是如此。但这甜蜜而令人怦然心动的热恋期却又让我们无比沉醉,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
而唐禹仁这段时间难得地驻留在越城。除了跟梁清漓和小玉在家一起,我也经常去他那儿串门,不仅是在大燕剩余的这四个月里尽量地多跟他一起相处,也是为了确保他的心理健康。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我和他对视,便能理解那份相持的情义。
而他虽然明显对我的择偶选择有些意见,却依然由衷地恭喜我。
「说实话,我并不是针对梁清漓这个人。我之前也以其他身份跟她交谈过几次,无论是相貌,礼仪,还是谈吐,甚至武学天赋,她都是你的佳配。然而,她毕竟在烟花之地混迹多年,那种经历难免会扭曲一个人。希望你的头脑没有被爱情冲昏吧,我对你还是有起码的信任的。」
「我姑且把这话当作祝福了……禹仁,什么时候应邀来我们家做客?哪怕不能告诉她们你的玄蛟卫身份,两个女孩也对我故事里出现了那么多次的那个『厉害的朋友』很好奇了。」
唐禹仁无语地看了看我,摇头道:「过年后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的甜蜜时光了。这段时间左统领也交给了我不少工作,哪怕是不需要我去前线潜伏,也是伤脑筋的事物。你有空可以来帮我参谋一番。」
「好说好说……」
「那个林夏妍我倒是研究过了,确实如梁清漓所说,十几岁时便离开越城,去了青州加入一个叫星月湖的中型门派,最近两年才回到顺安。」
「那就好,可能是我有些多疑了,总觉得突然冒出这么个人物有点放不下心。」
唐禹仁瞄了我一眼,说道:「你这个性倒是适合当玄蛟卫。真的不考虑一下么?我可以在统领面前为你美言一番。」
「……你的笑话讲得越来越好了。」
转眼间便到了年关,我抽空拜访过几次薛府,了解到皇帝的东巡之旅已风风火火地铺开,顺安一个月后便要准备迎接天子,也因此唐禹仁与薛槿乔皆是忙得不可开交。
几次与薛槿乔的面谈,我们俩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虽然我每次与她见面都会极力为她排解忧愁,但是再也没有那次袒露心声的对话那么赤裸,那么诚挚,让我有些怅然。
但是我也无法更进一步了。我的心已有所属,要是再想着这么贸然去进入薛槿乔的内心,尤其是在我们本就有些复杂微妙的关系下,只是对彼此的不尊重,更是对梁清漓的背叛。
如此和平惬意的日子总不会就这么一直下去的,越城,乃至整个顺安的潜流都因为皇帝东巡而搅动了起来。
十二月底的一天,我在天究堂上完班之后,轻车熟路地回到自家的小院落。进门后,却不见小玉或者梁清漓,反而听到了些许莺啼燕语的谈话声从厅堂内传来。
「清漓,小玉,我回家了。有客人吗?」
梁清漓身着浅绿色长裙,扎着环髻,脸上带着喜悦地从厅堂走了出来。她温柔地亲了亲我的脸颊,说道:「韩郎,辛苦了。林…前辈,她来了。」
哦?林夏妍终于回来了?我按下心中的好奇,与梁清漓走入厅堂。木桌上摆着一盘点心和两杯茶,看来客人已待了不短时间。然而我却一眼便被那个站起身来的女子吸引住注意力。
林夏妍是个身材高挑的美少妇,从梁清漓的描述里,我以为她至少三十多了,现实中她才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身着华美的宫装,乌亮的长发盘起,用一根棕色的发簪固住。她上身穿着修身的纯白色衬衣,下身是齐腰的淡白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浅红色的束带,披着蓝色的褙子。我注意到她的褙子,裙衣均带华丽的条纹,边缘更是绣着金边。这种装饰,非富即贵。
而她的人则比华丽的衣物还要夺目得多。狭长的多情凤眼迷离而艳丽,脸若六月桃花,白里透红,精致的脸蛋在血红的双唇下收起,形成一个漂亮的瓜子状。裙衣恰好到处地衬托出她的丰腴身段,酥胸丰挺,柳腰细致,腰下却又诱惑地向两边扩开,裙子下勾勒出浑圆丰满的臀形。那妖娆成熟的风韵不同于我所见过的任何美人,端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妇人。
梁清漓说得一点也没错,这确实是个出奇地美丽的女子。她端正的身姿和面容从礼仪上来说无可挑剔,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审视的眼色却让我有些忐忑。我从她身上察觉到一种危险的东西,不知是高强的武功,还是那如同罂粟般醉人的致命媚意。
「这位便是林夏妍女士吧?清漓常常提起你,对你极是崇敬。在下姓韩,单名良。幸会幸会。」我抱拳对她行礼。
她踩着莲步走近,饶有兴趣地说道:「漓儿,这便是你选中的男人?」
梁清漓有些羞涩,但是骄傲地点头道:「是的,对奴家来说,韩郎是天下最棒的男人。」
在我耳里甜蜜而浓情的宣言,却令林夏妍娥眉蹙起,像是听到什么令她牙酸的话语似的。我察觉到这些令我心里咯噔作响的细节,感觉来者不善。
林夏妍端详了我的面容片刻后,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摇头叹了口气道:「也罢,这本便不是我应该插嘴之事。这个人……也还行吧,可惜武功废了。」
嗯?她是怎么知道的?清漓不会连这种事也告诉她了吧?我询问性地看向身旁的恋人,她则轻轻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出口问道:「林女士,听你的意思似乎对在下的情况颇为熟悉。在下无名小卒一个,不知你是从哪里听闻我的事迹的?」
林夏妍的美目再次露出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朱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如晴天霹雳:「你帮助薛家和玄蛟卫关了整个越城的青楼,让我派中许多徒弟都无家可归,又能从青莲教那地底老巢逃出生天,我怎可能没有听闻过韩良的大名?」
我退开一步,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是花间派的人?」一时间,我的脑内思绪乱飞,又是忌惮又是恐惧又是怀疑,花间派的人为什么会找到我身上?她对梁清漓有什么企图?唐禹仁的专业能耐我是有百分之百的信任的,这个女人是如何将他也欺瞒过去的?
美妇人似乎对我的反应早有预料,笑得两颊飞霞,旋即又收敛住,仿佛对我的震惊甚是不满意似的。
这时,身旁一直沉默的梁清漓开口说道:「……不要再逗弄韩郎啦。」
林夏妍「啧」了一声,道:「女儿家就是有这种毛病,有了情郎便胳膊往外拐。别在那儿打抖了,小子,你既然是漓儿的男人,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虽然是花间派门人,但不属于跟青莲教合作的那一脉。恰好相反,我跟青莲教有些龃龉。」她忽然看向我身旁的梁清漓,眼中多了几分欣赏的慈爱,「更何况,有了漓儿这层关系,也算跟你是一路人。」
我看了看林夏妍,又看了看抓住我的手臂,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和负罪感的梁清漓,忽然感觉不妙:「……那么,请问你和清漓又是什么关系?」
林夏妍叉腰傲然宣言道:「漓儿资质过人,聪慧善良,乃是不可多得的璞玉。我自然出手将她收为徒儿了。」
「碰!」
我耳边仿佛响起平地惊雷,震得眼前发黑。我指着她,又猛然转头指着梁清漓,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清漓,你,你怎么竟……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会拜她为师?」
梁清漓抱着我的手臂带我坐下,细声为我讲解这一切的缘由。而林夏妍也坐在我们的对面,喝起茶来,像是看戏般观赏我不断变换的脸色。
之前清漓对我所说的一切并无谎言,只是落下了不少关键的细节。林夏妍是为了处理年前越城青楼被官府扫荡之事而来,待到过年后严打风波平息了,才敢稍稍露头。花间派立派百多年,虽然不为大燕主流社会所容,却在阴暗之处门人遍布天下,根深蒂固。两人确实是春季的集市上初次见面的,林夏妍也确实事先不曾知道这个与她一见如故的女子是我的朋友。
只有在两人熟识了之后,她才从梁清漓提起我的片段中推断出我的身份。不过,她在那时虽然已经得知我的存在和我与青莲教敌对的事,但也确实对我没有敌意,只是有些感慨因缘际会的奇妙。越是与梁清漓熟悉,林夏妍便越是对她展现出来的学识,谈吐,和思想所惊诧。更不用说她出身风月之地却又未迷失自己,外柔内刚,习武资质更是过人,让林夏妍起了爱才之心,断定这是老天爷送给她的完美徒儿。
听到这里,我的心情也大概平复了下来,甚是疑惑地问道:「清漓,花间派的名声……往好里说都只是褒贬不一,因为功法的原因,更是在许多皮肉生意中都暗地里有插足。你好不容易才从聚香苑出来,怎么会愿意加入这个门派呢?」
梁清漓有些别扭地交叉着双手,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奴家一开始听闻师傅的门派,也不是很愿意加入的。但是师傅武功高强,是江湖少有的二流高手,也对奴家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和大胆念头甚是投契。再加上师傅也曾经遭受过家境大变的流离之苦,奴家……奴家觉得如此志趣相投的师长可遇不可求,便下定决心拜师了。你…千万不要怪罪师傅,奴家拜入她门下是自己做的决定,师傅没有半点逼迫。」
二流高手!我又狠狠地吃了一惊,没想到对面的这个妖娆少妇竟然是堂堂二流高手,大燕武林的中流砥柱,我他妈想怪罪也没那个能耐啊!
「归根结底,在这世道上,没有武功或者权财,你就是待宰的羔羊。漓儿想要过上安稳日子,想要为梁家报仇,拜入我门下,哪怕不如六大派,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可以欺侮的。」林夏妍淡淡地说道,「再说了,有武功在身和没武功在身,差距到底有多大,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是我疏忽了,明知道恋人的心中深处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却一直没有去正面与她交流此事,只是贪恋于这短暂的温馨与安稳。未曾想过梁清漓如此积极地学习我所教授的一切东西,很有可能都是为了洗刷梁家的冤屈,向陷害她一家人的幕后之人复仇。
我有些内疚地看着梁清漓,说道:「对不起,清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没有去关心梁家和你的习武动力这件事。本来你都已经对我说了很清楚的,我却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你为何没跟我提起呢?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能想办法将你送进一些,咳,名誉师资过硬的门派,助你习武。」
梁清漓握着我的双手,温柔地说道:「韩郎,你已经为奴家做得够多了,奴家怎能再三要求这么多偿还不了的人情呢?」
林夏妍更是冷笑道:「韩小子,可别搞错了,大燕门派帮派成千上百,那些所谓名声显赫的地方都是讲究一个出身清白的。你以为他们会接受一个在青楼维生的艺伎吗?想得美呢。哪怕是薛家或者玄蛟卫能帮你塞人进去,万一漓儿的背景被人得知,只会更受欺凌。说到底,这世道根本就不把青楼女子当人看,也不把那些不愿做贤妻良母,规规矩矩守妇道又没有相应武功的女子当作人。」
「小子,你说我花间派名声狼藉,也许如此。但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花间派从未轻侮蔑视过任何被世道摧残,被男子欺凌的弱女子,也从未对那些在世人眼中最下贱,最卑微的娼妓拒之门外,区别对待。你如此了得,能否告诉我,这世间除了我们这群被唾弃的女人外,有哪怕一门一派不是把这些女子当成污了他们名声的畜牲,累赘的?有没有任何一家不嫌弃这些凄苦的女子,不对她们冷眼相待的?」
林夏妍横眉冷眼,脸上的狐媚之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动摇的凛然威严与愤怒,直直地看着我。
我对上她昂然的庄严眼神,心里忽然生出许多愧意。也许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女就算觉得这个女子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也会天然性地觉得那是离经叛道的「歪理邪说」,会认为那些青楼女子和不守妇道的人是咎由自取。哪怕是同样来者不拒的尼姑庵里,也断然不会是像林夏妍和花间派那样,试图挣脱许多这个时代施加于她们身上的礼教束缚,而是会接受这些女子的同时把那些往事当做需要洗刷的罪孽。
但是我作为不同世界的来客,受过现代观点的熏陶,本应是这个封建的社会里最能够理解这些不为世道所容的女子的苦难和困境的。哪怕不赞同花间派的理念,也不应和其他人一样,对之畏如蛇蝎,更不该随意地对这群女子施加什么道德谴责。说到底,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里,靠着出卖身体维生,便是错误么?哪怕并不是为了生活所迫去进行性交易,仅仅是为了赚快钱,那样的人便应该受到人们的鄙视,不齿么?那些被我们赖以审判众生的道德准则,真的又有那么神圣而牢固吗?
我站起身来,长长地对林夏妍行了一揖,然后站直身对她诚恳地说道:「前辈说得极是,在下口不择言,孟浪无礼,甚是抱歉,望前辈海涵。若前辈所说属实,那花间派采补之行不论,帮助大燕那些被鄙夷被遗弃的女子,当真是功德无量,韩良愧不能及。」
「其实我也从来都不认为前辈所提到的那些女子便应当受到惩罚或者唾弃,也不觉得从事青楼之业,皮肉生意,便使人低贱卑微。娼妓也是你我一样的人,有着一样的喜怒哀乐。一个人维生的手段,他的出身,家世,不应该成为衡量他是高尚或者卑劣的标准。他的所作所为,品德和为人才应该是决定他的品格的东西。从这一点来讲,前辈和花间派所有扶助大燕凄苦女子的门人都拥有悲天悯人的高洁之心。」
我温柔地看了看身旁眼中已隐约有泪光的恋人,继续说道:「若我真的如世人一般鄙弃青楼女子,我便会错过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清漓也断然不会看上一个如此不尊重她的男人。也许我对贵派的意见有所保留,但这份保留绝不是因为花间派容纳不为世道所容的女子,事实上,这只令我心生敬意。我的意见只会与贵派在江湖的行事风格和所作所为有关,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第五十五章:剥茧抽丝
林夏妍似乎也没有想象到,自己激烈的话语会引出这么一番温和的肺腑之言。她端详了我的良久后,又看了看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梁清漓,神情复杂地说道:「漓儿……倒真的寻了个不错的伴侣呢。」
「小子,你暂且通过我的考验了。」
我怔了怔,问道:「考验?什么考验?」
「我派功法想来你有所耳闻。不过江湖只知《云雨花露诀》,却不知花间派的另一门镇派绝学《牝牡玄功》更为高深,乃是阴阳调和,男女合气的无上大道。两部功法原是同一条道的两种互补的技艺,一体两面,没有如意伴侣时则可雨露均匀,布施四方。找到适合的道侣之后,便可与之修习《牝牡玄功》,负阴抱阳,孕育先天元气。然而在派内的不同分支分分合合多年后,竟演化成了派内的两条各不相同的道路,却是违背了祖师的原意了。」
林夏妍喝了口茶,对我娓娓道来:「漓儿既然入我门派,自然要修习其中一门。她武功已有根基,短时间内只能修习两部功法之一,否则根基易乱。之前她不顾我的建议,执意要选《牝牡玄功》。我虽无不可,但也要看看,她选中的那个人,到底配不配得上当她的另一半,配不配得上我派的真功。你的经历,对待漓儿的态度,与刚才的那番说辞,确实甚合我意,虽然不是什么如意郎君,但也强过这世上九成的腌臜货色了。希望你在面对逆境时,也能坚持这种想法吧。」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怎么,还是你觉得漓儿更适合修习《云雨花露诀》?」
我干咳一声,答道:「单身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之事,我无话可说。不过既然我与清漓两情相悦,那彼此之间还是要忠诚于对方的,我相信清漓坚持要修习《牝牡玄功》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若世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花间派何曾会落到如今这个离经叛道的邪道境地。」林夏妍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
我对身旁眸子里情意绵绵的恋人头痛地说道:「你这个小妮子……瞒得我好苦啊,我刚才可真的是吓坏了。」
梁清漓有些扭捏地说道:「奴家也不想这么惊吓你的,但是师傅说这是门派择偶极为重要的一环,奴家又深知你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是以同意了如此行事。韩郎果然比师傅,比奴家想象中都要回答得好十倍呢。」
我捏了捏她柔滑的脸颊,失笑道:「若我没能通过这考验呢?嗯,若是那样的话,你认清情郎的真面目,修行什么功法反而是细枝末节了。前辈,你不会告诉我,这方面的考量一点都没有吧?」
美少妇看着自己粉色的指甲,不在意地答道:「那是自然。漓儿虽然在青楼打滚了数年,说起你时却仍然有些天真之意。万一你是个不成气的草包,或者一想起她的过往便脸色大变的虚伪之人,那还是早早戳破她的幻想为好。」
我嘴角抽了抽,没去接这话头,思索了片刻她所说的话,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道:「等等,前辈,你既然知道我的武功已废,想必也知道我的经脉寸断,丹田坍塌,今生已再无修炼真气的可能。如此一来,我又如何配合清漓修习内功?」
林夏妍嗤笑道:「我派的玄功奥妙,比之六大派真传也不落下风,既然知道这件事还愿意让你和漓儿结合,自然不会担心这等伤势。你且过来,我切切脉,看看有无问题。」
我起身小跑到她身旁,卷起衣袖恭敬地奉上手腕。林夏妍伸出三根嫩白如葱的玉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吐出一道真气探测。
「嗯?」林夏妍娥眉微蹙,似乎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我几眼,「看不出你还挺硬气的啊,受了这等伤还能谈笑风生的,饶是军部中人和玄蛟卫,都少有这种能耐。」
我挤出一丝笑容,微不可查地向梁清漓的方向别了别头,说道:「还是多亏了飞龙寺的大师们医术精湛,药草效强,我其实日常受的困扰不多。」
「这样啊。」林夏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对我使的眼色有些不置可否的样子,「那你倒是不用担心太多了。你的伤势虽然严重,却依然能够修习《牝牡玄功》。」
「哈?这……牝牡玄功到底是什么绝学,竟然连丹田爆炸的人都能修习?」我有些傻眼,没想到林夏妍如此肯定地下了结论。
林夏妍微微昂首,自傲地说道:「这是祖师借鉴上古炼气道创始的无上玄功,自然非比寻常。天下九成九的内家功夫都需要下丹田升降开合储气,但牝牡玄功则另辟蹊径,以中丹田为根,集心、肝、肾、肺、脾之气,籍着男女交合转化阴阳,最后达成五气朝元的至高境界。」
中丹田乃是道家上中下丹田中,相对较少提及的一个重要位置,在这个位面处于胸膛中央的檀中穴。这两年下来我也仔细研究过大燕的武学系统,对林夏妍的说法略有了解。虽然牝牡玄功的理论好像挑不出什么问题,但毕竟是迥异于所有一切我所熟悉的主流武学,让我有些迟疑。当然,这种迟疑在林夏妍这个对门派相当骄傲的高手面前,可不能表示出来。
「原来如此,那花间派祖师爷当真是旷世奇才。在下有此机会修习贵派玄功,不胜荣幸。」
林夏妍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嗤笑道:「满嘴鬼话。等你开始修炼之后便会明白它的神妙之处了。若能有所成就的话,甚至连你的伤势也能恢复得七七八八的。」
「什么!?这……前辈,不是我刻意无礼,只是你越描述这门功法就越玄乎……哪怕是皇室秘传,六大派的绝学也未必有这么玄妙。」
这你妈到底是武学秘籍还是万能钥匙啊?怎么这么厉害?而林夏妍似乎也无意继续解释,只是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那里。
我眉头跳了跳,有些惊疑,正想追问,却忽然想起什么,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转而抓住那突然冒起的问题。
「前辈……你既然提起这个,在下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是否知道答案,」我紧紧地盯着她,尽量平静地问道,「想必前辈已知,四个月前在下与几个同伴在怀化被青莲教的闻香散人伏击,惨胜而归。闻香散人二十年前便名动江湖,十年前被太清道明坚道长打成重伤,一身二流顶尖的武功跌落到三流境地,从此销声匿迹。但是这次他现身时,精气神完足,一身功夫更是摸到了一流的门槛,全然不像是武功倒退的失败者。」
「我的同伴均是官府精英,归来调查一番之后,都断定以明坚道长下的重手,除非有生死人,肉白骨的逆天手段,否则不可能恢复到当初的境界,是以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我神色有些阴沉,为自己脑海内设想的那个可能性感到一阵寒意,继续道:「虽然仅以前辈的几句描述便如此怀疑甚是无礼,但是牝牡玄功真若如此神奇,考虑到花间派有门人和青莲教合作……莫非这与闻香散人伤愈的原因有所关系?」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梁清漓抱着我的手臂,大气都不敢出。林夏妍的神色则是极为复杂,既有挣扎,也有愤怒,最后化作……佩服?她蹙起的柳眉舒展开来,恢复了平静,说道:「我当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相对于你的头脑,你与薛家和官府的关系反而是旁枝末节。」
「没错,我正是怀疑派里出了叛徒,不仅是跟青莲教合作,更是违背门规,将派内的绝学也一同送了出去。我一向对不同分支的那些小心思懒得在意,专心习武和照顾进入红尘修行的小辈。去年越城的风波过后,我才发现不对,从青州前来调查此事,却是越探越惊,发现青莲教与我派的牵扯。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快便注意到你和漓儿。听闻你的遭遇和闻香散人之事后,我也怀疑派内的叛徒是否有人与那老东西双修,助他疗伤。」
我思考了片刻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花间派的玄功,是否对不同女子的资质和根骨有着什么特别的划分或者看重?」
林夏妍挑眉,说道:「你倒是挺敏锐的。没错,牝牡玄功和云雨花露诀都各自有不同于普通武学的资质要求,着重于男女天生的皮囊色相。你么,平平凡凡,若非是修炼了固本培元的乾元功,毫无双修价值,真是委屈漓儿了。漓儿则不同,乃是天生的『荷尖碧叶』,修习我派玄功事半功倍。」
我蓦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难怪青莲教男女都掳。好算计,好狠辣。」
此刻我只想立刻出门去找唐禹仁,与他商议对策,对面的林夏妍却不满地问道:「你想通什么了?快与我说说。」
我不由自主地像唐禹仁那样,阴冷地笑了笑,讲解道:「过去这一年半我为薛家和官府帮忙追捕青莲教,哪怕亲身被抓进他们的地下巢穴,都仍对他们的行事和目的甚是不解。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便是,为何要掳去那么多女人?她们的下落到底如何?男人很简单,无论是做苦力,还是做兵卒,对于一个势力都是不可或缺的。」
「女人呢?我两次进入太屋山下的地底城池,都没能见到哪怕一个被掳去的女子。这说明这些女子在青莲教的计划里有着更大的重要性,只是我一直没能想明白到底重要在哪里。现在有了你的解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一定是因为她们都要被作为鼎炉或者花间派武功的修炼对象,来发挥出这两门神功的妙处。假设闻香散人是靠花间派双修疗伤的,那既然连这种身受重伤,武功大退的人都能重回巅峰,那么其他未受伤,仅仅是以这些女子来练功的高手,又会能强到什么地步呢?」
难怪清风山下的盗匪会留下那个女子没动,却摧残了数十个同样被抓去的女子。她肯定是被鉴定为像是梁清漓那样有着特殊资质的人,要被特别供奉上去的「鼎炉」。
林夏妍脸色难看地挥手道:「很有意思的推测,但是牝牡玄功和云雨花露诀都是女子专用的功法。虽然这不是祖师的原意,但是从来都是我派弟子采补男人,而没有男人反过来利用这两门功法采补女人的。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想要这么报复我们的人有过很多,却没有一个成功的。这不可能。」
这倒是个问题,但是我与唐禹仁一样,相信武功是人创造的,也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被改进,改良。以前做不到的,现在未必做不到。说到底,这世上少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更何况,落到青莲教手上,可就不是不配合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我脸色阴沉,说道:「这个技术问题且按下不谈,闻香散人重拾巅峰战力却是我亲自体会过的。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要跟花间派的叛徒有关,就不得不提防。」
我拍了拍身边一脸担忧的梁清漓的小手,强笑道:「清漓,你先在这里陪着林前辈。我要去见一个朋友,此事要紧。对了,小玉呢?」
梁清漓起身轻轻地啄了啄我的脸颊,说道:「你去吧,师傅今晚在这儿吃晚饭,小玉买菜去了。」
我对林夏妍抱拳道:「抱歉,前辈,你的情报价值千金,韩良无以为报。待我和官府的朋友商量过后,再回来向你道谢。」
林夏妍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你去吧,我有漓儿陪着。你……所说的东西也对我帮助很大,多谢了。」
我匆匆忙忙地出了门,直奔唐禹仁的城外居所。唐禹仁开门后,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
「进去说话。」
一进房子,我便将之前的所听所闻全盘道出。唐禹仁也如我一般,越听脸色越阴沉,到我说完时,已是乌云密布。
我歇了口气,揉着眉心有些疲惫地问道:「如何,禹仁?我有什么漏下的东西么?」
「这林夏妍不简单,竟然能瞒过我的调查。不知是我的情报出了问题还是星月湖那里不对劲。」
我怔了怔,没想到好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思索自己的专业失足,果然是个自傲的家伙。唐禹仁的这一面倒是令我无声失笑,原本绷紧的心情也放松了一点。
「除此之外,」他低头沉声道:「你的反应很快,怕是连我在那一刻都无法将花间派的牝牡玄功和闻香散人的伤势联系起来。我倒是听闻过花间派除了闻名江湖的云雨花露诀,另有玄妙高深的绝学,却没想到竟然是这门奇功。」
我好奇地问道:「听你的意思,它原来不是花间派的武功?」
「这就无从得知了,」唐禹仁道,「据我所知,牝牡玄功是本朝开国前便存在的一门玄奥功法,虽然是双修之道,但却堂皇大气,乃是玄门正宗的炼气大道,绝非淫邪之术,全天下怕是没有任何一门双修之法能与之比拟。此功来历神秘,名声虽然在个别圈子里显赫,具体的效应和功能却鲜有人知,只传闻是直通先天的绝顶功法。若它真是花间派祖师所创,倒也合理合情。可惜花间派成派百多年来,云雨花露诀成了门人修炼和行走江湖的主要功法。牝牡玄功听起来因为要求苛刻,反而被冷落了。若是情形相反的话,哪怕会有些流言蜚语,花间派的名声也必然不会如此不堪。」
我们都沉默下来,各自在苦思在这被接上的线索。
「来时的路上我倒是想起一个新的问题,」我突然说道:「就算花间派的这门功法补上了青莲教掳掠女子的表面动机这一环,更深层次的原因却依然没有解释。哪怕牝牡玄功妙用无穷,那也是高深奥妙的内功心法。像是清风山盗匪那样,特意筛选出资质上佳的女子送到青莲教去,我倒是能理解。但是抓来成千上百的寻常女子,若是真的为了让她们做鼎炉,真的有益么?寻常女子在短时间内,到底能修炼到各什么程度?如此重量不重质的做法,却是令我不解。」
「重量不重质……重量不重质……」唐禹仁眉头紧锁,踱步思考了数十秒后,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唰地血色全无,一片惨白。
他嘴唇颤抖着说道:「双修之法,以男女阴阳调和为手段,返本还源,最上乘的境界便是孕育出一口先天之气,借以突破关卡,性命双修。采补之所以是小道,便是因为夺取女子的元阴或者男子元阳,都只是补标不补本,只有壮大没有升华,难成大器。但若只是为了取那一点水火交合之精,因为天资或者其他原因无法晋身更高境界的人,尤其是根基不稳者,便有机会借助这一点精华跨过那道天堑。这也是千百年来,采补之徒和淫贼抓不尽,灭不绝的原因。总会有人为了力量铤而走险的。」
我听着唐禹仁的讲解,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隔着薄薄的一层膜,无法完全理解。
唐禹仁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是这等秘法,用在成千上百此生无望三流以上境地的青莲力士身上,便又如何?」
我的脑内仿佛响起炸雷,终于明白了。为何要大费周折地掳拐人口,为何要对女子如此小心,一切的一切都被这根线连了起来。
禹仁曾经对我解释过,莲开百籽强得逆天,可以让有资质成为青莲力士的人无视自身根骨的限制,若是资源充足,便可硬生生地在数年内堆上三流好手的内功修为,但是这门秘术也有致命的缺陷。成了青莲力士之后,这辈子的修为上限便被锁死在那个境地,再也无法突破。哪怕是如此,将原本大燕武人中,五十里一的三流高手成材率,硬生生地提高成十之三四,也是不可思议的神人手段,令掌握了此术,百年前携上万三流高手之军的青莲教成为大燕开国时的最大对手。
而今天的青莲教虽然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规模,但这些年来也掳掠拐骗去了至少数千壮年男女,再加上它身后的支持者,如若是宁王府那般的势力的话,这么多人与资源,数年的谋划与筹备,最后再加上牝牡玄功作为画龙点睛之笔……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猜测没错的话,青莲教很有可能已经聚集了……成千上百的三流顶尖,乃至二流高手?」我颤抖地道出了这个可怕的结论,几乎无法呼吸。
唐禹仁同样脸色苍白,对我点了点头。我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惊与深深的恐惧。
第五十六章:绝户计
良久之后,我声音干涩地开口道:「禹仁,来我家和林夏妍见个面吧,我们商量一下对策。玄蛟卫,官府,薛家那边都要通知。」
唐禹仁这时也恢复镇定,沉吟道:「嗯,此事十万火急,我需要立刻上报。不过这个林夏妍……虽然疑点不少,却有可能对我们有所帮助。我半个时辰后去你们家会面。」
我和好友的默契如今已极是熟捻,敲定好下一步的计划便各自离开。回家的一路上我翻来覆去地分析我俩三两言间便得出的结论,却找不出任何问题。
妈的,这事儿越卷越大,现在已经是可能颠覆神州的规模了,偏偏朝廷还傲慢地没当回事,甚至皇帝本人都要……甚至皇帝本人都要来东南巡游!我后背冷汗直冒,忽然想起这要命的关节。要是青莲教有心人算无心人,一趟刺杀,让皇帝有得来,没得回,那就真的闹大了。
不,倒不如说这肯定是青莲教谋划的一部分。哪怕玄蛟卫因为深深介入此案,已极为警戒,在东南这份青莲教耕耘已久的地儿上,得逞的机会也不小。
成千上百的三流高手……这份实力可太恐怖了。在大燕过了这么久,自己也学了一年多的武功,更与形形色色的人物都交过手,我已经充分明白三流高手在这个世界上占据的是什么位置。一个最末流的三流高手,都能对上武功不入流的人,以一当五。当然,每一流的境界划分,内里都有极大的空间。在这个大概的划分之内,勉强抵御五人合攻不死,算是三流,但是能一打五轻松反杀五人,却够不上二流标准的,严格来说也可以算是三流之境的战力。
不过,哪怕是最末流的三流战力,放在军中操练一番,也会是相当凶悍的猛士。朝廷为何能够牢牢地管理天下,除了那一撮高端武力之外,靠的便是军部的三十万精兵。而其中据唐禹仁估计,有万余的三流高手!就算是这份独步天下的雄浑实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三流兵卒都聚集在一起的,这种军中好手必然会打散到队部里,作为每一个小单位的尖刀。
但是若是无视这种兵家道理,纯粹以武功高手捏合成一支能听从指挥的军队的话,那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无可抵挡的力量。
而在此之上,要是青莲教还能借助牝牡玄功硬是提升出一群二流高手……我一阵胆寒,那就是战场上的降维打击,如果用来暗杀的话,那么大燕官员将永无安宁。二流高手是真正登堂入室的人物,是在寻常武人里,千里挑一的存在!为何薛槿乔如此受重视?因为她二十出头便站在了九成九九大燕武者一辈子也无望的高峰,并且潜力十足,大有机会踏入一流之境。
只要有百个二流高手,便能打碎大燕武林,重塑秩序。若是有一千个听从号令的二流高手的话……怕是能直接将大燕的天给翻了。相当于双方都在用剑矛时,拉出一车车的大炮,不是科技力的换代,而是武林上的革命!
我回到家时,小玉也已归来,正在忙碌地准备晚饭。她跟我打了个招呼后,小声地问道:「韩大哥,你已经见过小姐的师傅了吗?」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小玉忸怩的神态,惊道:「好小子,你竟然也早就知道这事?还跟你梁姐姐一起来拷打我?」
小玉举起双手讪讪地辩解道:「我也不想的啦,只是林前辈对人家又惊又吓的,小姐也吩咐了好几次说是要在适合的时候亲自介绍,这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我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我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无奈道:「唉……这也怪不得你。今晚的晚餐就麻烦你了,我有一些重要的事务跟清漓和林前辈要谈。嗯,还有,再多备一份碗筷吧,待会儿我有个朋友来做客。」
「好的,」小玉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关心地问道,「韩大哥……你脸色好像有些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温和地对她笑了笑,说道:「确实发现了一件惊天大事……待会儿我们吃饭时,你就知道了。唉,风云涌动,不是好事啊。」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厅堂,看到师徒两女正聊得起性,看到我回来,按下话头,梁清漓问道:「韩郎,如何?」
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和禹仁倒是合力推理出一个很有可能是青莲教最终目的的结论,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干系太大,他待会儿会过来,咱们等他一起吃饭。那时我再与你们仔细解释。」
梁清漓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林夏妍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不满地开口道:「啊?韩小子你到这个关头还跟我卖关子?这种惊天大案,漓儿和小玉没有太多关注也就罢了,我可是从头到尾都了解过了。我看你也不是喜欢故作惊人之语的人,快与我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愿在唐禹仁到来之前在这个充满了未知的美少妇前泄露这等惊人的推测,只是让她稍安毋躁。还好,虽然这个美艳的女子风风火火的,却也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是气呼呼地将梁清漓拉去说话,没有理会我。这一点也不像个长辈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少女般的憨态,甚是可爱。
我倒乐得被冷落一阵,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沉思,整理着我和唐禹仁的推论,对策,并将那条绝户计重顾了一番。可能过了二十分钟后,我听到敲门声,精神一振,跑去开门,将唐禹仁带了进来。
「你这小院落倒是布置得挺温馨的。」
「多谢多谢,咋了?你莫不是对这成家的安稳日子有念头了?」
「……谁不曾向往过那样的生活呢?不过在这多事之秋,终究是个奢望。」
进入厅堂后,我高声向里面的人宣扬道:「大家,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官府捕快,唐禹仁。他与我出生入死多次,也是与我在青莲案上合作最多的伙伴。禹仁,这位是我的伴侣,梁清漓,这位是我俩的妹妹张小玉,这位……是清漓的师傅,花间派高手林夏妍。」
唐禹仁飞快地各看了三人一眼,先是对梁清漓郑重地行礼,说道:「幸会幸会,阿良他每次与我相聚提起你都赞不绝口,我很欣慰他找到了一个令他如此幸福的女子。」
梁清漓有些紧张地提了提裙子还礼道:「韩郎经常提起你的事,幸会,唐大哥。」
唐禹仁点点头,又对小玉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你好小玉,我是你韩大哥的好友。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友顿了顿,对我询问性地使了个眼色,向我身边的两女示意。我微微点头,表示没关系。是时候让清漓和玉儿……完全地接触江湖的这一面了。这世道,越早做好心理准备越好。
唐禹仁脸色肃然地对那个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他的美少妇说道:「在下唐禹仁,玄蛟卫士。请问足下是哪位花间派高手?」
林夏妍美艳的脸蛋上也褪下之前那漫不经心的神情,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唐禹仁空空如也的右臂袖子,正色道:「韩小子已经告诉你了吧?我就叫林夏妍。」
唐禹仁上前一步,脸色不变地追问道:「在下不才,却也对花间派高手略有了解。贵派百年底蕴,八位二流高手,两位一流高手,丝毫不亚于一些大派传承。这些巾帼高手的名字与特色,在下也熟记于心,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名叫林夏妍的堂堂二流高手。此事干系甚大,还请足下以诚相待。」
语罢,唐禹仁定定地看着她,两人在一阵凝重的沉默中对视。十数秒后,林夏妍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没有骗你,更不会对漓儿说谎。我确实叫林夏妍。只不过行走江湖时,用的不是本名,而是代号。既然你记性这么好,想来听说过『林嫣然』的名字。」
唐禹仁若有所思,抱拳道:「没想到竟然是『冷蔷薇』当面,有礼了。」
冷蔷薇?这外号倒是好听极了,却跟林夏妍给我的印象大有迳庭。林夏妍也烦躁地摇了摇头道:「这个绰号……起的人当真是又聋又瞎,完全不知所谓。好了,现在这个小秘密也说给你听了,你是准备逮捕我还是入座吃饭?小玉做的菜都要冷了。」
我答道:「抱歉了,前辈,禹仁职业天性使然,如有冒犯,实属无意。大家既然都是同路人,那就算不能完全坦诚相对,也可以好好地吃顿饭,说一下紧要事。」
林夏妍坐下后,催促地说道:「好了,现在总算可以告诉我,你们发现什么了吧?」
我和唐禹仁对视一眼,他虽然脸色凝重,却对我点了点头。我便开口道:「不知前辈有没有听说过青莲教一门叫做『莲开百籽』的秘术?」
林夏妍柳眉微蹙,问道:「略有耳闻。那是传说中青莲教百年前逐鹿中原的禁术,已失传不知道多久了。不然的话,姜氏皇族怎么可能安心坐他们的天子之位?」
我苦笑道:「我们原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很可惜,这门秘术已重出江湖,并已被青莲教大肆用了起来。」
林夏妍反应很快,抢着说道:「难道,他们犯下如此惊天大案,便是为了填充青莲力士?他们要这么多高手干什么……难道要谋反?那些江湖传闻竟然是真的?」
饶是这个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美人也被这份消息震得不轻。然而这只是最浅的一层。
「这只是个开头,」唐禹仁沉声说道:「我们知道莲开百籽这件事已有一年了,但是除此之外,青莲教为何掳掠寻常女子,却没有头绪。直到今晚,直到得知牝牡玄功的种种玄妙之后,我们才猜测,这是青莲教为了打破莲开百籽先天缺陷的关键之处。」
林夏妍喃喃说道:「牝牡玄功和莲开百籽又有什么关系?」
我解释道:「青莲力士虽然能速成三流的内功修为,但代价是永远无法探及三流之上的层次。这是莲开百籽的天然缺陷。然而,牝牡玄功作为世间首屈一指的双修功法,可能有办法使双修对象突破原本的修为天堑。如果真的有效的话,那就说明青莲教……或许能批量造就二流高手。」
「什么!?」林夏妍猛地站起身来,脸色惨白。
唐禹仁阴着脸说道:「这一切都是猜测,但是哪怕有差错,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花间派的参与和那些女子的下落对于青莲教的计划至关重要。林女士,不知道牝牡玄功到底有没有可能,帮助双修对象冲破关卡?」
林夏妍失神地说道:「牝牡玄功和云雨花露诀都是以女为主的双修功法。按理来说,若是女方愿意的话,虽然需要较高的境界和极为娴熟的配合,但确实能损耗精气推动这事……」
我和唐禹仁沉重地交换了个眼神。有了花间派高手的亲自确认,看来我们的推测确实有可行性。而这也意味着青莲教这条巨兽很可能已蓄成大势,随时都能露出獠牙。
「最后一件事……我若是青莲教的话,真要谋反,那眼前有个绝佳的,简直不能再好的机会。」我喝了口茶润喉,开口道。
唐禹仁的脸色又阴了几分,接口道:「皇上东巡!」
这其中的意味,连梁清漓和小玉两个未涉江湖的人都理会得清清楚楚。
「擒贼先擒王…啊呸,说错了,打蛇要打七寸。而大燕的七寸,再过一个半月就要亲自来临青莲教的老巢了。现在只有两个要命问题。其一是,青莲教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林前辈,目前嫌疑最大的是宁王府,但人家权势深重,我们却很难找到确切的证据。其二是,我们该如何揭露它的阴谋?」
林夏妍听到这里,表情有些发怔。她深深吸了口气后,忽然看向窗外,神色有些惘然和悲伤。我和唐禹仁均在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察觉到这个变化,便识趣地闭口不言,等她开口。
「年初,我尚在青州时,发现门主行踪有些不对。她是我所知道的最优秀,也是野心最强的女子。过去这十几年来,我们都多是有赖她的手段和领导才能安然在暗处壮大。但是她并未满足于此,一直在寻求机会让花间派彻底洗去污名,走到阳光之下。我虽然能理解她的渴望,却一直反对这等举动,因为这意味着挑战整个大燕的规则。比起洗去污名,我们更可能彻底被打入无底深渊。」
「我原以为就连在自己门派里都碰壁这么多,会让她稍微放下这份执念。但是过年后,我却收到消息,说本来应该回到青州的许多派中高管都被门主留在东南三城。这倒也罢了,门主经常有这种突然的变动和布置。但这次不同,这次她亲自带着一众亲信,在顺安一留便是大半年,却又没有抽出手来帮助越城被扫荡的派里姐妹。我便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大事才让一向比任何人都爱护派里姐妹的门主无暇帮忙?」
林夏妍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说道:「刚好青莲案甚嚣尘上,我也有意打探一番,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猖狂大胆,掳掠良家女子,让我派中人也牵连其中。我在怀化没有所获,但在建宁……却发现了阿圆的踪迹。」
「阿圆是门主最信任的侍从之一,从来不离门主的身侧。而那一天,我却刚好窥见她从宁王府内出来,上了为她准备的马车。那时我只是觉得奇怪,却没有细究,毕竟皇亲国戚,我们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做过生意。如今想来……」
唐禹仁有些动容,轻声说道:「花间派门主?『秋华玉凤』凌秋菡竟然会做出如此选择……」
厅堂寂静无言。我和唐禹仁细细咀嚼着这份价值连城的情报,心里只觉得无比地庆幸。若不是薛槿乔执意打击越城的皮肉生意,若不是林夏妍亲自来到顺安处理越城之事,若不是我在青莲教闹出的动静林夏妍也有所耳闻,若不是梁清漓天资过人,令她起了爱才之心……
如此多的机缘巧合撞在一起,才让我第一次窥见了青莲教,与它身后的宁王府,的真面目。
「韩小子,之前我对你说过,从来没有男人能够借着云雨花露诀或者牝牡玄功反过来采补我派弟子的。但是……现在我有些迟疑了。」林夏妍脸色疲惫,靠在椅子上说道:「门主是天下对牝牡玄功和云雨花露诀了解最深的人。若有她的帮助,青莲教确实有可能将双修之道与莲开百籽结合起来,创造出一门更为可怕的秘术。只是……我想不通,如此多条路,她为何会选择最危险,罪孽最深的那条……这么多被掳走的可怜女子,门主……当真是她的意思么?」
「前辈,多谢您坦诚相告。这份信息之珍贵,万金难求。我知道这是贵派非常隐秘的私事,但是前辈的无私,或许让顺安,乃至整个大燕千千万万的人都受到帮助。」
我与唐禹仁起身,均是向她深深地行了一礼。
林夏妍挥了挥手,不耐地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人张嘴闭嘴天下安危的,看得我就烦。再说了,就算是有我的情报佐证你们的猜测,若不能阻止青莲教的话,也无济于事。你们应该思考过对策吧?」
片刻的沉默后,唐禹仁生硬地转头看向我,有些不情愿,脸庞甚至有些扭曲,仿佛从喉咙里,牙齿间挤出声音似的说道:「阿良……眼下情况紧急,我无计可施了。思来想去,也只有你那条『妙计』可行。」
「禹仁,其实我们早就别无选择了。」
我早有准备,开口道:「其实这算不上什么绝妙的计谋,但是绝对有效。青莲案上达天听,下通四海,端的是这十年来最大的案子,天下人已鲜有不知的。前辈之前也提过,现在的江湖八卦和各种谣言四起,说什么青莲教主乃是旧朝君王转世来向大燕寻仇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八府乱,北疆寒,东江圣水淹朝堂』之类的歌谣单单是过去这个月我就听过三四首。」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人们私下的八卦,成不了气候。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加把火,把我们知道的内情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地掺和进去,把这事闹大了!闹到尽人皆知,人心汹涌,官府不得不认真插手,宁王府也不得不有所反应的地步!最好能推波逐浪到宁王府无论出来辟谣还是保持沉默,都会令看客更为怀疑的地步。」
「谣言之所以致命,就是在于其传播性和不可确认性。我们不能把真相完完整整地说出去,因为那样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扭曲。我们只需要抓住三点,将不同的谣言传出去。其一,青莲教根本没被剿灭,只是暗中潜伏,准备趁皇帝东巡时进行刺杀。其二,青莲教禁术重现江湖,已暗中聚集了数千三流高手,只待举兵谋反。其三,青莲教教主正是宁亲王姜飞熊。这三点,我相当自信,无论宁王府或者青莲教如何试图自证清白,都只会是火上浇油。嘿嘿,青莲教既然这么喜欢做阴影里的老鼠,那我这么一把劈头盖脸的污水泼去,看看你如何自应。」
我喝了口茶,继续道:「记住,不要将它们聚集在同一个故事里,要分开来散布。人们都自有好奇心和联想能力,自然而然地会将三者联系起来。这样,由自己得出的结论,比任何权威都更为可靠。此事紧急,我们不仅要隐秘地传开这些『谣言』,更要不着痕迹地煽风点火。林前辈,禹仁会利用起他的人脉来办成此事,但是这么,嗯,不顾后果的计谋,还是不要事先让官府的人知情为好。我不知你在顺安有多少可靠的人可以用,但是青楼酒店都是天然的情报流传之地,若能安插一些传播谣言的人,那就太好了。」
「总结一下:我们传播的东西要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针对平常百姓的可以多掺点怪力乱神的东西,有助于趣谈。要引起武林中人,朝廷官员注意的,则是要七真三假,引人遐想。我这里已经编了条歌谣作为示范,可以参考一下,『玄水去,越水来,建宁池中青莲开』。」
一口气讲完之后,哪怕其中的意味和后果实在有些阴狠,我却难以压抑地对这么一条一箭双雕的计策颇为满意,只恨手中没有羽扇轻摇,尽显「毒士」韩良的风范。
饶是唐禹仁亲自听过我讲解这条计策,甚至为之出过不少意见,此时也脸色阴晴不定,更别说另外三位观众了。梁清漓和小玉吓得下巴都掉了一地,口瞪目呆。林夏妍也没好到哪里去,气息沉重,胸脯不住起伏,波涛汹涌。
美妇人脸色铁青,看着面前两个胆大包天的男人,说道:「你们就不怕宁王府有那么一丝机会,哪怕是无辜的,也会被这番算计给逼反?」
我摊开双手,冷笑道:「北疆蠢蠢欲动,皇上二月启程东巡,自家羽翼已丰,又有迟早暴露的风险,若我是青莲教教主,哪怕没有牝牡玄功这个变数,也断然不会错过这个百载难逢的机会。否则的话,我们束手束脚的,等大燕精兵尽出北伐,内里空虚无力,让青莲教起兵摘桃子?或者让他们做好万全准备,等皇上人一入建宁,便刺杀天子,让神州大乱?恰恰是这多出的几个月的时间差,可能会挽救整个大燕。」
「我们确实在赌,赌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巧合。」这时,我的语气转为无奈,「在常人看来,这是把宁王府推向悬崖的举动。但是……就算它真的是清白无辜,只要有人反了,我不信青莲教能忍住,不借机兴风作浪。倒不如说,这条计策指望的正是有人会忍不住起兵谋反,这样的话朝廷就必须对应。若能抢在北伐前把它们逼反的话,那就更好了,省得内外交困。这是釜底抽薪,也会是天大的诱饵,就看青莲教有没有这份定力,什么都不做了。」
「而这种流言蜚语四传,再怎么莽撞的人也该暂停下来,仔细考虑安全。若是这种情况下,皇上还敢来亲身涉险的话……有这种领导人,这大燕江山本来就不会安稳。」
第五十七章:牝牡玄功
这顿晚餐吃得甚是无味,可惜了小玉一番努力准备。
林夏妍冷着脸离去了,但是好歹识得形势不等人,答应会发动自己在顺安信得过的人脉,帮忙将这些江湖谣言传出去。
只是她临别时,狭长的凤眼看着我有着些许告诫之意:「韩良,你当真叫人捉摸不透。如此坚忍的性子,狠毒的巧思,却又不是什么城府深重的阴险之人……也不知漓儿跟了你这样的男人是好是坏。只望你不把那些心思用在漓儿和小玉身上。」
未等我回复,她便飘然离去,几个起落后便不见了身影。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不知这番起落之后,清漓会如何看待我。更不知今晚过后,会有多少人的命运会就此被改变。
唐禹仁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往心里去了。她是不会,也不能理解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下定决心采取这种孤注一掷的计策的。而悉心解释却无法理解的人,从一开始便与我们不是同路人。」
兄弟,你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啊。
「嗯……对了,秦喜他人呢?不是说他准备在越城住一阵子的吗?」
「你现在才想起来么?他伤势比想象中严重,田道之派人送他去青州找五台山高僧帮忙了。」
「那样也好,离顺安这烂摊子远一点。嘿,也不知道他听闻这里将要发生的事之后,脸色会多么精彩。他可是第一个知道这条计策的人,那时吓得脸都绿了。」
「呵,你倒是嫌他太安生了。」唐禹仁环视了我们一圈,道:「我要去薛府跟槿乔汇报这次商议的结果,就不打扰你们两口子了。多谢你们的款待。小玉,我很喜欢你的菜,下次会再来的。」
说完,他也大步离去,背影消失在夜幕里。梁清漓来到我的身旁,有些苦涩地说道:「唐大哥他那番话,怕是说给奴家听的吧?」
我揽住她的肩膀,说道:「咳咳,胡话而已,别往心里去。老唐这个家伙,眼高于顶,又是个老古板,但是为人那是一级棒的,我完全信任他。他只是……对你不熟悉,天然地有些怀疑而已。玄蛟卫嘛,职业天性,就是有这种毛病。」
梁清漓柔柔地问道:「他便是你故事里那个总是会出现的『厉害朋友』吧?没想到你的生死之交竟然是传说中的玄蛟卫。」
「哦?你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号?玄蛟卫之名这么响亮的吗?」
「那是。奴家尚是孩童时,听到的江湖故事除了大侠和魔头的斗争之外,便是凤阁高手和玄蛟卫的大案了。」
我笑道:「既然如此,你也知道,玄蛟卫的身份不是随便能提及的。你别看他似乎对你不是很热情,若是禹仁真的对你有意见的话,他是断然不会把如此敏感的隐私就这样当着你和小玉的面说的。」
进了门之后,我踌躇了数秒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清漓,关于方才的商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梁清漓捏了捏裙角,神色有些复杂,说道:「韩郎……你且回答奴家一个问题。」
「嗯。」
「你是为何出了这条计策的?」
我皱了皱眉,说道:「自然是因为青莲教的威胁之大,顺安的局势之紧急,已经由不得我们挑挑拣拣地,想要找出什么两全之法了。」
梁清漓紧紧地看着我的双眼,继续问道:「以韩郎的聪明才智与唐大哥的见多识广,都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吗?」
我苦笑道:「要是想得到的话,刚才对你和你师傅说的就不是那番话了。你以为我喜欢当一个搅乱世道的阴谋家啊?这些东西牵扯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本来你师傅好像还对我印象不错的,这下直接掉进谷底了。」
丽人如此看了我一阵后,揽住我的胳膊,螓首搭在我的肩膀上,道:「那不就得了?奴家的天下很小,小到只有夫君,小玉,和师傅寥寥几人。天塌下来总有高个的去管,奴家是个自私的小女子,自家的郎君跟奴家过好小日子便够了。既然这种艰难的选择轮到韩郎来做了,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恶事,仅仅是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举,那奴家当然要全力支持自家郎君呢。」
我心里一阵暖意,好笑又怜爱地削了削她小巧的鼻尖,说道:「好啦,知道你无条件支持我啦。只是我也知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尽管你不常将这一面显示出来。哪怕我头脑再好,也会有忽略的东西。这时候,就要指望我身边的人帮我一起出力。你可千万别因为什么夫为妻纲的狗屁道理就对我所作所为唯唯诺诺的。你我是相持相助的伴侣,你的意见和我的意见一般重要。」
恋人的表情甜得像是吃了蜂蜜似的,幸福地笑道:「知道啦,夫君。若是你这番话说给师傅听的话,她肯定又会回心转意的。」
「哼,我这番话是说给媳妇听的,别以为随便谁都能让我这么衷心巴结,哪怕是你师傅都不行。不过,看她今天的架势,说不定改日师傅的帽子不够戴,还要加一扇丈母娘的帽子才够……」
「韩郎就是因为喜欢说这些话,才会为师傅所不喜的……」
一路调笑着回到厅内,我们暂且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按下不提。我打发了正准备洗碗的小玉,让少女去准备洗澡,自己则趁着洗碗的功夫仔细回顾着那一串如连环惊雷似的被揭露的内情。
我忽然有一种预感,若这次的舆论战能达到想象中的效果,那无论青莲教采取什么行动,我的任务都会圆满完成。呵,这就是古时只身片语,靠着三寸不烂之舌便搅动天下风云的纵横家,阴谋家的感受么?真是微妙呢。
收拾完厨房之后,我又进了书房继续谋划,将思绪一篇又一篇地写下来。过了大半个时辰后,才去用两女洗完的热水迅速地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
进入房间后,我发现油灯已被熄灭了,想来清漓可能也睡着了。将外衣褪下之后,我悄悄地摸上床,却发现梁清漓侧身躺在床上,面带浅笑地看着我。
「哇!吓死我了,你怎么还没睡?」
梁清漓笑意盈盈地说道:「奴家在等着韩郎呀。」
我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丽人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悄声道:「奴家修习牝牡玄功已有三个多月了,但是此前没有双休对象,进展极慢。今晚有了师傅准许之后,奴家终于可以和夫君一起探讨武学了。」
她将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极重,眼神柔媚而炽热。而她慵懒侧躺的姿态,令那单薄的亵衣歪斜,泄漏出满园春色。我的鼻息变重,被梁清漓迷人的风情所动,迅速地将里衣脱下后,钻上床。
「咳咳,你且跟我说说我们该如何互相配合,行气的线路我也得了解透彻才行。嘿,你那是什么表情,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家夫君,这种大事可不能怠慢。」
梁清漓幽怨地瞟了我一眼,嘟起嘴有些不情愿。我一把将她拉入怀内,在她洁白的香颈亲了几口,笑道:「好啦,这样总可以了吧?虽然算不上红袖添香,但如此探讨武学,也确实有一番风味呢。」
丽人虽然嘴上仍然不满,娇躯却顺从地在我怀里扭了几下,找到了个舒适的位置后,便仔细地为我讲解牝牡玄功的修炼方法。
牝牡玄功果然不走寻常路,迥异于大燕的寻常武学道理,反而与道家的炼气术、丹道更为相似。五脏对应五行,心属火 ,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牝牡玄功筑基需要滋养五脏,统合五行之气,然后再籍着双修之法同时运行,调和阴阳。而林夏妍也确实没有骗我,只要我的五脏之间的联系没有被切断,哪怕是如今经脉寸断的情况下,也能搬运五行之气,取坎填离,负阴抱阳。
其中最艰难也是最神妙的一点,便是要在五脏之间形成稳定的内循环,任何一行多余或者过于旺盛的气机都会扰乱整个架构的稳定。寻常人只靠炼气行功,除非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根骨异禀,五行先天平衡,否则这一步几乎不可能做得到。毕竟人的五脏六腑,不仅先天就决定了属性和偏重,更是无时无刻地随着内外界的变化而波动。而牝牡玄功的厉害之处,便是能靠男女双修来分化阴阳,平衡五行。如此修成的牝牡真气阴阳、五行平衡,极易于驾驭,无论使什么属性的招式都能发挥出近十成力量。除此之外,真气精纯无比,境界越是精深,根基越是深厚,直通先天。
修炼到高深境界时,五行统合,阴阳分化,交媾时便能由后天之体返本还源,在未达到先天之境前便能生出先天一气。这份先天一气虽然不如怀胎孕育生命的那种真正的生命之精那么强大,纯粹,却也是天下罕有的精纯之气,生命力强大蓬勃,无论是破开修为关卡还是疗治内伤,都是无上的圣物。
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双修法门,效果着实是强悍全面得不可思议。然而,如此强大的功法,当然也不可能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缺点就是,因为五脏之气的整个架构都是要两个双修的武者依靠彼此的阴阳五行来平衡属性,一旦筑基成功,这双修的对象便换不了了。就像是拼图一样,筑基成功之日,便是边缘的模型定型之日,若是没有那相应的,嵌合的拼图,便再也无望精进。
「花间派的祖师当真是盖世雄才,牝牡玄功与云雨花露诀两门功法立意与内涵南辕北辙,看似水火不容,实则恰恰相反,是最为互补的两门功法了。」我如此感叹道,「牝牡玄功象征着绝对的忠诚和决心。一朝情定,便再也无法更换对象,否则前功尽废。云雨花露诀则是相反,雨露均匀,情满天下都没问题,多情深处是无情,恰好把牝牡玄功唯一的缺点也弥补了。」
「不过我倒是明白为什么花间派几乎所有门人都选择以云雨花露诀作为主修功法,行走江湖了。这种将一生的未来与前程系在一个人身上,再也无法更改反悔的做法,实在是风险太大,也太极端了。」我摇头说道。
梁清漓失笑道:「韩郎,你作为男子当然会如此觉得。但是,大燕的妇道对于女子的要求,本来就是如此啊。派里的同门若是与心仪的郎君结合双修,那对方本来就是要共度余生的伴侣,岂容女子挑挑拣拣,改变心意?奴家倒是觉得,这牝牡玄功对双方都如此苛刻,女儿家千百年来习以为常了,反倒是男方虽然还是能再添妻妾,终归是要顾忌到自家的双修对象几分,所以反而对女子来说更为有利呢。」
我怔了怔,颇为赞同地说道:「嘿,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你说得对,大燕夫妻之间,男女之间,本来向来都是女方处于弱势。牝牡玄功如此严格的修炼前提,却是在女方这边加了一份重重的筹码,甚是有意思,不知这是否创始时便有意为之的。却不知云雨花露诀具体是什么样的效用,会否与牝牡玄功合在一起时,有什么特别的神异。」
梁清漓点了点我的鼻子,说道:「奴家拜入师傅门下时,便对她明言,这辈子不会再接触那风月之地,烟花场所的勾当了,此生除了自家夫君,也再也不想去服侍,讨好其他男人了。所以哪怕师傅甚是看重两者均知的传承,也只传授了牝牡玄功。」
「你的师傅倒是对你好得很,比我一开始预期的情况好多了。不过,她不会连小玉也想要拐了去吧?」
恋人咯咯笑道:「那倒不至于,师傅说小玉虽然在聚香苑里待了数年,却还难得地懵懵懂懂,纯真无邪,若有机会的话,反而更适合进入普通门派拜师。奴家……奴家亦是这么认为的呢,但也不敢在师傅面前说,否则好像嫌弃门派似的。」
如此这般嬉笑与探讨各半地将牝牡玄功上上下下地推敲了大半个时辰。我们稍作尝试地蕴养五脏之气时,梁清漓因为已经勤加修习了数月,自家又是天生「荷尖碧叶」的色相,很快就有所回应。我则完全没有摸到头绪,只是尽力地配合她。行功一趟完毕之后,我们暂且停了下来,赤着身子躺在床上聊话。
「话说,我刚回来的那一晚,一提起你师傅,你便说想要让她帮我看看伤势,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个功法的疗伤效果,是吧?」
梁清漓温柔地摩挲着我的胸膛,道:「奴家早在八月时,薛府的人第一次来告知你的情况后,便挂念着这事了。而师傅也当真狡猾,明明在奴家未拜师时,极力将牝牡玄功吹嘘成世间少有的仙家绝学,拜师后听奴家说起你的伤势后又忽然矜持起来,谈起那对双修对象的各种要求来。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奴家只望……夫君的痛苦能够因此稍微减轻一点,哪怕只有一丝都好。」
「什么痛苦?」我故作糊涂地问她道。梁清漓只是轻咬朱唇,我见犹怜地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后,我苦笑道:「看来想要瞒过枕边人,终究不是易事啊。我到底不是什么钢铁硬汉,而你也断然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子。」
这几个月来锻炼出的忍耐力最多也只是让我在清醒时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倒也没指望自己经常半夜满身冷汗痛醒的动静能这么一直不被察觉。这段时间为了不让她过于担心而硬撑的做态,想来梁清漓对此洞若观火,却也为了让我心安,做出全然无觉的样子。双方都为了对方着想,小心翼翼地压抑住痛苦的样子,令我既感到酸楚,心里又涌出难以言喻的甜蜜。
梁清漓翻过身来,盯着我的眼睛,坚定而凝重地说道:「韩郎在带奴家进入了这片天地之后,奴家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弱女子了。以前一直是奴家依赖着韩郎,受着韩郎的保护。从今以后,奴家也可以保护韩郎了。」
我欣慰地说道:「我的漓儿不知不觉也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她看着我,原本凛然的双眼忽然泛起水光,洁白的脸颊不断抽动,竭力地在维持那坚强的神色:「你……你不要老是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心里……你可以依赖奴家的。奴家每次看到你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明明痛入骨髓,却还是做出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都痛得想要大哭。」
我嘴唇微抖,想要说话却没有找到适合的字句。丽人垂下螓首,忽然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坚强的外表瓦解,死死地抱住我的脖子不住地抽泣:「求求你,不要再为奴家那样委屈自己,好不好?奴家宁愿死了也不愿再看到你那般,故作,故作无事的样子……」
我紧紧地揽住梁清漓,压抑在心底深处不敢让之浮出表面的痛苦不知不觉中化作无边的柔情,轻声说道:「我明白了,清漓。我不会再在你面前故作坚强了……谢谢你,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梁清漓慢慢地止住了眼泪,宁静地靠在我的肩膀,我们就这样感受着彼此的温柔和籍慰,安然地相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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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双修
那晚与唐禹仁和林夏妍敲定计划之后,我与唐禹仁一起去见了薛槿乔几次。她作为我们这几人当中能量最大的,要是能支持这条计策的话,几乎就不用担心掀起的风波不够大了。
当然,如此胆大包天的计划,也确实招来了薛大小姐的无比震惊和刮目相看。
「你……韩良啊韩良,我比所有人都早知道你不是个寻常角儿,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肆无忌惮,这种计谋都能想得出来。偏偏还……找不出什么大破绽来。毕竟,成千的二流高手,这种事,实在太骇人了……我该说一声佩服还是骂一句『乱臣贼子』呢?」薛槿乔通常从容而优雅的神态荡然无存,娥眉紧蹙,不断盘算的模样颇有几分西子捧心的美感。
我讨好地笑道:「这不是对槿乔你有绝对的信心嘛,如此大逆不道的计划随便漏出什么风声,我估计就要被六扇门如狼似虎的老爷们吊起来打了。只有你才有足够的能量悄然煽动此事。」
一边坐着喝茶的唐禹仁也插口道:「好了槿乔,若要拷打他的话,待此事过后我亲自将他送上门来。这事交给青山,没问题么?」
薛槿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拷打就不要了,我还有很多用处需要用上他呢……」
我察觉到丽人美目中别有深意的流波,干笑了一下,赶紧岔开话题。薛槿乔也仅仅是蜻蜓点水,有意无意地逗弄了我一下,便正色将此事包揽下来。
「青山绝对信得过,他已经去张罗适合的人选将这些仔细编织的传言在顺安各地都传出去了。十天,十天内,整个东南都会讨论起青莲教和宁王府之事。再过十天,皇上本人都会为此开早朝。」
而薛槿乔果然没有说错。一月中旬,元宵刚过,劲爆的江湖传言便脍炙人口地成为了这个年关百姓和武林高手共同低声讨论的大事。
「听说了吗?青莲教金蝉脱壳,把顺安官府耍了个团团转,如今靠着那百年前被封杀的禁术训练出三千青莲力士,准备趁着朝廷北伐之际谋反呢!我这段时间买了好多粮食,就怕出事。」
「你那是老消息了,我昨天才听我在龙头帮里的二舅说,待陛下二月巡游顺安时,青莲教便要出手刺杀,唯恐天下不乱!。」
「嘿嘿嘿,怕不是那已成了蝇头小教的青莲教想要谋反,而是建宁的那位王爷百尺竿头上,还想更进一步呢?」
「嘶,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满足,想要做那九五至尊?」
「不然呢?青莲教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也就留着点香火念想,你要说他们突然就想要偷天换日,我还不信呢!人哪,总是不满于现状的。」
「这……也确实有点道理诶。陛下不会在这种境地下,还过来吧?」
「帝王家的心思哪是我们平头百姓揣测得了的?为了这大燕的平安,他还是安安全全地呆在燕州罢!」
如此这般的对话在顺安各地的茶馆,酒楼,私下聚集之地,无孔不入。而唐禹仁在这传言发酵一阵后便迫不及待地往玄蛟卫上层报道。
又过了数天,到了皇上应该启程的日子,薛槿乔却告知我和唐禹仁,东南酝酿的风云和风暴般横扫了大燕舆论场的传言终于开始发力,朝廷大臣们均是出言阻止东巡。不止是如此,唐禹仁更是告诉我们,玄蛟卫已经紧急派出数队人手来支援田道之,仔细调查此地的青莲教流言的同时,更是要看好宁王府。黑鸦探也不要钱似的派了几十人来,准备继续去年无疾而终的搜查任务。
当然,明面上,皇上是不能表示出这层顾忌的,甚至公开地责骂了数个提议让宁王上书解释谣言的大臣,辞严义正地表示自己对叔叔的绝对信任,并且特意往建宁差遣天使,表示安抚和慰问。至于其中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做戏,就只有当事人明白了。
话是这么说,使者也确实在路上,但是随着东巡正式被搁置,顺安府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形势确实有些微妙,无形中绷紧了那根弦,只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时间整个东南却是安静得有些令人窒息,二月的日子每过一天,那根弦便被蹦得更紧一分。
暴风雨前是最平静的,我充分体会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此刻的我倒是没有心思去顾虑由自己引发,席卷整个大燕的狂潮风浪,而是在竭力地配合心上人修炼这该死的牝牡玄功。
而我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林夏妍会说我除了修炼了乾元功之外,毫无双修价值了。无论是习武的根骨还是色相的资质,自家的小娘子比我来说都是一个天一个地。本就有着资质上的差距了,再加上数个月的先发优势,她沟通,滋养五脏精气的速度与熟捻让我望尘莫及。而梁清漓似乎为了兑现自己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虽然已是我们这个小家里武功最强的人了,但修炼起来还是刻苦得让我乍舌,除了修习内功便是在一丝不苟地按照林夏妍定制的方案练武。林夏妍也每几天便会过来一次,检查她的进度,为她排除疑问。而她对我自然是一直没啥好脸色,我的所有问题也只能通过梁清漓的嘴来问。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有这么一个远远走在我前面的贴心女子的悉心教导,加上过去一个月的苦修,让我也终于摸到头绪,成功地与心、肝、脾这三者五行相生的内脏产生共鸣,缓缓地开始滋养精气。而有了五行相生的开头之后,与剩下的肾、肺结成联系的过程则是水到渠成。
这天晚上,在卧室里,我的双掌抵在梁清漓圆润的香肩后,双目紧闭,借助着对面女子那旺盛蓬勃的五行之气激发自身五脏已有种子却尚未建成循环的五气,不断壮大,均衡。而她源源不断传来的五脏之气则被打磨,精炼,依次地再被循环回体内分化,纳入五脏,最后归于她的檀中。
我隐隐感觉得出,梁清漓五行属木,缺水,倒是跟她父母找人算的生辰八字无差。而韩良则是五行属火,缺金。尽管这先天便决定的属性无从更改,在行功中,彼此的五气却没有根据自身的五行旺缺有所偏差,反而是像被磨平了一样,每一次的循环都维持着一个巧妙而脆弱的平衡。而我和梁清漓的躯体则是构成了这磨盘的上下两部分,一阳一阴,玄妙无比。
此时我俩都赤身裸体,我的双掌抵在她的肩后,她的双手则按在我的肋下。下身则更为复杂,我盘腿坐在床上,腿上则架着梁清漓的丰臀,腰间被她修长的玉腿盘住。
肌肤相磨,耳鬓厮磨,我的胸膛抵在美人丰盈柔软的玉峰上,销魂之极,彼此的下身更是直接连接在一起。我已坚硬如石的阳根整条没入梁清漓的花径,被那紧致湿热之处吮吸,缠绕。
如此淫靡的姿势若是寻常时候,必然不是我所想要的行功方式。然而这个阶段的牝牡玄功虽然可以不采取男女交合的方式沟通五脏建立循环,但如此水乳交融最为契合阴阳交泰的炼气道理,我和梁清漓又彼此处于热恋期,自然要选取最高效的双修方式。
除了搭建自身的内循环以外,牝牡玄功还需要以两人形成的整体每次双修时都建立一个大的「外循环」,如此两个子母周天的行气路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内外相合,便可以让彼此的五脏之气周而复始地沟通、壮大。
牝牡玄功果真是玄门正宗的炼气正道。寻常双修功法有相当的部分是专注于提高床笫乐趣,牝牡玄功亦如此。但是它所记载的云雨之道却极为注重点到为止,切忌沉溺,并且将男女交合分为上中下三层。上者为神交,元神出窍,魂灵萦绕,乃是道侣之间理论上最为亲密也最为崇高的精神境界。中者情交,男女之情,五脏之气,合而水乳交融,分而断藕丝连,从此世上再不孤独。下者身交,肉身欢愉,覆雨翻云,然而欲念息后便无味无情,全靠皮囊的吸引力维持,乃是最下乘。
我与梁清漓双修时,虽然身子和一般云雨的姿态很相近,但是并不会像普通性爱那般情迷意乱,反而是心神明亮如镜,沉浸但不迷醉,却是一种极为独特的清明。
眼下最耗费精神的一步已完成,我睁开眼睛,看着梁清漓红扑扑的秀美脸庞,心里一阵温暖。她也从入定中睁开眼睛,清澈的双眸漾着如水柔情,轻轻地啄了我一口。我反过来吻住她的朱唇,叩开贝齿,吮住那嫩滑的小舌,贪婪地唇舌纠缠,品尝着她甘美的香津。
「唔……韩郎的嘴当真是不饶人呢。」唇分后,梁清漓与我耳鬓厮磨地调笑道。
我得意地应道:「那是,你家夫君全身上下就这张嘴最厉害了。论讲话我还从没输过谁,眼看亲嘴儿也和你演练一个多月后,要成大师了。」
梁清漓杏眼含春,轻咬朱唇,像蛇一样将紧致的腰肢魅惑地扭动,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奴家倒是觉得,夫君上面和下面都各有一个让奴家应付不过来的地方呢。」
我心头一荡,吮住她的晶莹的耳垂,恶狠狠地道:「说对了,为夫这就要用那如意金箍棒降伏你这吃人的妖精。」言罢,我用力地将腰往上一挺,令怀内的美人娇呼出声,双臂揽住我的后背,那狭窄润湿的径道像是有意识地在蠕动,夹得我欲仙欲死。
彼此的五脏之气仍然在缓缓地从一个小循环到一个大循环中,只要不彻底分离,收功,便能维持这水火交合的阴阳磨盘。
如此,梁清漓灵巧地用手稳住身形荡过玉腿,将自己的身子转了一圈,背对着我,下身却一直紧紧地连在一起。那拧螺丝钉一样的旋转动作与肌肉的收紧让丽人的膣肉从四面八方挤压着我的分身,又紧致又嫩滑,酸麻的快意让我哼出声来。
梁清漓四肢撑在床上,让我可以一眼览尽她光滑的香背与凌乱的青丝。莹白的背脊优美而细滑,窈窕的腰肢上有两个淡淡的腰窝,甚是可爱。而她往前趴,却又撅起臀儿的姿态,更是让那两瓣丰盈圆滑的紧实臀瓣完整地暴露在我眼下。
梁清漓的香臀虽然不是那种极其丰满厚实,压迫力逼人的安产型,但也颇有份量,形状更是极为美丽。圆如满月的白臀划出了美妙的弧线,却又顺滑地在最高点形成两个完美的半圆,挺翘而弹滑。我忍不住伸出双手,让手掌和十指陷入那细腻柔润的紧实香肉里,揉捏把玩,时不时地让手指轻而又轻地刮过那纹理分明的粉嫩雏菊,让身前的丽人不住娇吟。
「韩郎……快来嘛……」爱人鼻息浓重的呼唤让我动作起来,将深深地埋入那已水光汪汪,嫣红湿润的逼仄径道的阳根仔细抽插。
如此后入的体位让我的分身触碰到一些其它姿势无法触及的角度,不仅是自己感觉淋漓,承受着我的鞭挞的丽人更是美得欢呼声连绵不断。我稍微提高了几分自己的身位,找准一个让爱人反应甚是强烈的角度,如捣蒜般长驱直入,阳根尽没,龙首在湿热的花境内刮着膣肉,来到一个嫩软之地,令梁清漓触电似地抖动,配合地摇晃着饱满的美臀迎合我的侵入。
我抓准了这个角度,双手牢牢地按住她的大腿根,开始猛烈地在那花径玉道里动作,将自己与梁清漓从牝牡玄功上学来的各种云雨要诀一个劲地施用出来:翻、搅、捣、擂、插,雄浑大力,直捣花心,端的是洞庭湖中起波涛,盘龙洞里松岩土,美得梁清漓香背弓起,哀啼不断,如泣如诉 。
我的胯下猛然撞着那丰美圆润的臀瓣,发出一阵清脆又掺有淋漓水色的皮肉声响,不出百个回合那原本雪白晶莹的臀肤便被我鞭挞得红霞遍布,香艳诱人。偏偏身下的美人又没有半点要我放松的意思,反而是拼命地在我挺身深入时将那对月盘儿往外撅,让那怒龙探到花道的最深处,直入女儿家最隐秘的花蕊。
「去了,去了啊啊啊啊!」在我心里数到第一百二十七回时,梁清漓紧紧抓住被褥,娇声尖叫,玉体一阵猛烈的抖动,然后瘫在床上。我感觉到花径内一阵剧烈的收缩,吞吐,让我腰身发麻,险些便精关失控,连忙深吸口气,准备再让爱侣泻几次身才结束。
牝牡玄功的另一个玄妙之处便在于此:双修时,哪怕双方丢身高潮得再猛烈,除非自己愿意,否则女子的阴关都不会失守,阴元外泄,男子也仅会体验快感,但是喷射的仅是精水,而没有男儿元阳。当然,若是女方不愿,也断然不会怀孕,而是将那孕育生命的精华转而化用为提高修者功力的元气。
我温柔地将梁清漓翻了半身,让她侧躺在床上,将她的修长的右腿架在肩上,侧身后入。这下除了小腹拍打她的耻骨,我更有空余把玩肩上这条丰润柔滑的美腿,时而舔舐那肌理细腻的弹滑小腿,时而低头亲吻那柔软雪白的膝盖窝和大腿,下身却毫不停留地深出深入,枪挑桃源。
梁清漓香汗淋漓,还未从上一次的泻身余韵中恢复,便又被我悍然送上云霄,柔顺的嗓音上气不接下气地细声悲鸣,胸前两堆雪腻丰盈的水滴状乳儿乱弹,随着她身子的颤抖在空中划出香艳的轨迹。
如此又让爱侣泻了两次身,梁清漓娇吟着扣住我的手求饶了:「夫君,快些给奴家吧,奴家投降了……」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是我正欲回复时,她却又媚眼如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我的食指送进小嘴,唇齿并用地吮吸了起来。
我被这要命的女妖精一激,将肩上的美腿放下,身躯压了上去,胸膛挤压着爱人的玉峰,喘息道:「我来了,娘子。」
梁清漓长腿勾住我的后背,拥着我的颈项不住地在我肩上,脸颊亲吻:「快给奴家吧,好美!」
我沉哼一声,最后冲刺了十数回合后,紧紧地贴在她身上,下身一阵颤抖,便让那辛苦压下的阳水激射而出,灌溉入梁清漓的肥沃花田,浇了少说也有十数股阳精,每一次的劲射都让梁清漓娇呼出声,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抓紧我的背脊,痛苦并快乐着。
我疲惫地滚落到梁清漓身旁,阳物依然坚硬地插在花道里,子母循环仍未被打断。我静静地收功后,看到梁清漓表情美滋滋地拥着我的手臂。
「嘻嘻,夫君,与奴家一起修习内功,很是快活吧?」梁清漓眼中除了自得以外,还有一股惊人的媚意。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满足地说道:「那是,哪怕每次修炼完我都跟耕耘了一天地的老牛似的,也万万不会想着要有任何其他的跟我家漓儿的修炼方式。」
我们在床上亲密地说了一阵体己话,享受了欢爱的余韵后,便双双沉沉睡去。睡梦中,我的意识里好像有了什么打了个激灵似的,却因为我过于劳累,并没有留意。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地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仔细地将手臂从枕边人的怀里抽出,草草披上衣物之后,我走向大门,开口问道:「谁啊?这么早的。」
「是我。」
唐禹仁沉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让我连忙开门。他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一看见便说了让我血色全无,也令这大燕天下再也无安宁的四个字。
「宁王反了。」
*** *** ***
本来是要在上章末写一段肉戏的,但是这种东西跟阳痿时要强上一样,实在不能硬来。好歹双修的情景是我想象过的,构思完善又一直想要写的肉戏,这才勉强补上了一段。这段过后,还是吃几个月的素吧,写肉戏真的跟连打七次飞机似的,太耗费脑力了。
第五十九章:东南乱
此时晨曦刚从东边天际露出些许踪迹,天上阴云乌压,却与我和好友的心情一模一样。
我将唐禹仁邀入家里,洗了把脸后便入了书房将门关上,神色凝重地问道:「怎么反的?情况如何?」
唐禹仁眯着眼睛沉声说道:「我也是一个时辰前才收到的,从建宁冒死传出的紧急黑报。」
玄蛟卫的情报按照轻重缓急分三等;白报最低,红报要紧,黑报则关系到整个府的安危。
唐禹仁轻声将整份情报背诵道:「二月初十,宁亲王从建宁起兵三万,行『清君侧』之名,取下建宁、怀化二城,均无反抗。宁王府麾下出现规模成千的三流高手,疑似青莲教的青莲力士。二月十一,宁王兵分两路,一路北上逼近应天,一路向西朝越城而去。」
哪怕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仍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动作好快!不仅是建宁,怀化也早就被纳入他的掌控了吗?果然如此……越城的驻军有多少?作为东南第一大城,应该至少有数万吧?」
唐禹仁点头道:「越城一万,应天一万,怀化八千。原来顺安是有六万兵卒的,为了北伐已在去年调走了一半。」
我苦笑道:「妈的,时间点卡得真妙啊。这份情报应该已经加急送回京城了吧?你估计要多久才会有兵部的调度和援军?」
唐禹仁冷笑道:「如今冀州聚集了二十万精兵,乃是大燕六成的兵马,除了京城的两万禁军之外,最近的也是千里之外的三万青州军。若我们的推测不错,对上两三千的三流乃至二流高手,都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只能指望冀州调来至少五万人,看看能不能在应天和越城被攻下之前支援。」
「就怕胡族得了这次宁王谋反的风声,顺势捣乱牵制冀州的兵马。嘿,我跟你赌五两银子,宁王府那边早就跟胡族有了协议,内外相应。」
唐禹仁眼中的冷光摄人,说道:「这还用赌?十天,不,七天内,胡族必南下掳掠。」
我嘴角抽了抽,道:「嘿,你说,要是朝廷的大人们去年便听了我俩的报告,提防宁王府,会不会能将这场大乱弭于无形之间?」
唐禹仁拳头紧攥,脸色狰狞,额角的青筋几乎要爆开,从牙间挤出字语道:「若景泰十年,你我从青莲圣城逃出之后便有官府的全力支撑调查,有七成可能宁王的谋划完全落空。又或者,十一年的元宵后,你调查出建宁怀化那三家暗中运人的势力,我们未曾被误导,亦有五成可能搅乱宁王的大事。再不济,去年我们被闻香散人袭杀后,若是在秋季前能够让朝廷重视起来,也至少有三成机会能让他起不成事。」
「可恨你我人微言轻,眼睁睁地看着大燕被宁王府和青莲教玩弄于掌间却无能为力。如今朝廷的一些掌权者,着实是……当杀!」
我很少见到好友这么情绪激动的样子,但是眼下他胸膛不住起伏,双眼煞气逼人,任谁也看得出,这个男子实在是出离愤怒。
「禹仁,别太挂念这鸟事了,咱们已经尽力为之了。」我连忙劝解道,「这不,好歹还是挽回了一点场面嘛。至少皇上还乖乖地留在燕州,朝廷也已经对这边有了警惕,想必很快便会有所应对。」
好友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下来后,说道:「我们立刻去见槿乔。她的情报渠道虽然不错,但比不上玄蛟卫。此间行事,需要听听她的意见。越城乃东南第一城,兵家必争之地,占据了整个越水最优越的地段,不仅是东南粮仓,商业重地,也是运输物资人口,泊船造船的要地。如今只有一万兵士守城,宁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然要全力攻打。拿了怀化已让他对镇南有了随意进出的本钱,若是让他打下越城,整个东南就要易主了。越水直入青州,停于罗汨湖,更是会让他能轻而易举地渗透到中原。这座城池,不能丢失!」
我留下个字条放在厅堂里,和唐禹仁匆匆忙忙地离去,进了内城直奔薛府。等了小半个时辰后,薛槿乔睡眼惺忪地在侧厅接待我们,无精打采地问道:「啥事啊?怎么这么早?」
我和唐禹仁神色各异,异口同声地说道:「宁王反了。」
「砰」。
薛家千金手中的精美陶瓷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五块不规则的碎片。她哪怕是刚刚醒来都依然精致如画的眉眼之间,流动着我很少在她脸上见到的震惊与惧意。
「什……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天。我刚从建宁收到黑报。这份消息,我估计三,最迟四天后便会出现在皇上面前。」
唐禹仁复述了一遍我俩讨论的事项之后,冷声道:「若我是宁王,兵力到位便要猛打越城,一点机会都不能给。若宁王聪明的话——而过去的一切都说明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两天后我们就会见到越水另一边的兵卒了。槿乔,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做好安排,出城找个安稳的地方躲躲风头。」
薛槿乔焦躁地起身踱步,喃喃说道:「如今越城一万驻军,城里有名有姓的便至少有三百多三流高手,数十二流和双位数的一流高手,甚至心意拳大馆主都在此。我们当真守不住么?」
「守不守得住都跟我们没关系,」唐禹仁脸色冷漠地说道,「你是薛家继承人,昆仑派大师姐,朝廷敕命的从六品员外郎。若你有实职,那倒罢了,职责所在,理应守城。但是你只是个散官,武林上的身份比朝堂的身份重要得多。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立刻调动薛家的资源,或是用来帮助守城,或是用在其它地方,然后自己抽离事外,不要出事了。你父亲虽然是从三品的礼部侍郎,但身在京城,越城薛府以你为贵,不可有失。」
我也连忙出声说道:「槿乔,禹仁说得对,眼下越城高手如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的价值远远不止是你的这身武功。还有你的家人也是,不能都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跟我和禹仁出城,你不是在上阳有个别府吗?可以去那里观望一下情况,调度薛府的人手和资源对抗宁王。」
大燕官场有一个迥异于现实古代的地方,那便是女性也能被授官职。有意思的是,女子是考不了功名的,却能靠武功或者家世,像薛槿乔这般,在朝廷里领俸禄,甚至可以手掌实权。虽然哪怕是少数几个官府的女性一流高手都止步于正四品的官位,但能够到中大夫的职位,也属于极高的地位了。
踌躇了数刻后,薛槿乔眼神从犹豫化为坚定,点头道:「你们说得对。哪怕薛府的根在这里,也得狡兔三窟。家里人除了我以外,嫡系都在京城陪着爹爹,庶系则不在越城内,我会派人提醒他们的。待我吩咐仆从之后,我们就去见青山。禹仁,韩良,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摇头道:「哪怕是我武功未废的时候,这趟浑水也不是我趟得了的。我准备找上清漓的师傅,护送一家人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静观其变。」
唐禹仁脸色阴沉,说道:「我得留在这里帮忙,越城的这班蠢货虽然有玄蛟卫介入,算是好了一些,但是田道之前段时间带了人手去怀化,如今越水以东完全沦陷了,也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我有些担心,但忍着没有出声。薛槿乔则没有我的顾忌,插口道:「不行,你跟我一起走!如今你武功损失大半,万一遇上什么不测,我们再往哪儿找有你和韩良这么了解青莲教的人出谋划策?」
唐禹仁有些犹豫,显然是被她说中软肋。我见状,连忙加上一句道:「槿乔说得对,禹仁,你刚才也说了,若我俩的意见早早被朝廷重视的话,说不定都未必落到这个田地。如今越城单单是玄蛟卫就有不下二十人,此间最紧要的已经不是你我所擅长的阴谋诡计,而是兵家正道的硬碰硬了。不如我们保留有用之身,去解决青莲教和宁王府背后的阴谋计算。」
「……你说得对。也罢,槿乔,我便随你去上阳吧。」唐禹仁有些动容,对我点头道。
薛槿乔美眸看向我,询问性地说道:「你呢?薛府一个时辰内便能将一切的物资,马车,人手准备好。我知道你现在拖家带口的,但是还是跟我们同行吧,多份安稳。」
我毫无犹豫地答应道:「好,那就麻烦你们了。槿乔,你能不能派个人到我家提醒一下清漓和小玉,让她们准备好离开?我要去见几个人。」
风风火火地将一切敲定完毕之后,我先是跑到天究堂的宿舍,摇醒高岩,隐晦地对他表示最好在这两天里离开越城。他虽然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但是答应我一定会尝试着带着家人出城避难几天,并且告知叶洛秋。
然后我直奔城南的群芳阁,虽然这么一大早的来找人差点被护卫乱棍打出去,但是毕竟我要找的那个「林高管」不是寻常人物,侍女便将信将疑地进了内楼。
我焦急地等了十分钟后,终于看到林夏妍那狐媚与冷艳并存的身姿,对她不住地招手。
她疑惑地上前问道:「韩良,什么事这么急?」
我往左右看了看,发现侍卫和侍女都很识趣地走远了点,便凑近了点,低声说道:「宁王反了,已经拿下了建宁和怀化。三天内大军便要来到这里,肯定会攻打越城。我来提醒你赶紧出城躲难去!」
林夏妍对我凑得如此近的脸有些不快,但我说的话却让她呆若木鸡。匆匆忙忙地对她解释了一番之后,她凝重地看了看我,说道:「韩良……看来你的计谋确实生效了。」
我问道:「所以呢,跟我们一起去上阳先观望一阵吧?这里马上会成为是非之地。」
林夏妍缓缓摇头道:「不行,越城的姐妹甚多,单单是群芳阁便有四个,更是有许多不愿进青楼的弟子们,都在越城各处。我是如今越城仅剩的主管,无法抽身离去。」
我脑筋一转,思索着该如何说服这个姐妹福祉大于天的美少妇,说道:「那,她们都是武林中人,手脚便利,咱们凑点钱,租几辆车一起将她们送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阵,如何?这些青楼既然有花间派插手,应该不至于要押着姑娘们不放行吧?眼下人身安危最重要,相信你也不会想要让派中弟子们涉险。」
林夏妍有些迟疑地说道:「那……确实可行,但是去哪里呢?」
「上阳,桐城,哪怕是什么小村子都行,只要能远离这个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就行了。这样,哪怕你必须照顾门人,无法跟我们一同去上阳,清漓……和我,知道你没有牵扯到战事里,也安心。」
「好吧……」林夏妍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谢了,韩小子。照顾好漓儿,我要看护门人,恐怕有一阵子无法跟她见面。」
「一定的。」
待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院落外停着两辆马车,两个薛府的护卫恭敬地对我说道:「韩公子,小姐吩咐在下两人为您和家眷驾车。小姐和唐公子已离开了。」
「好的,多谢,我们马上出来。」我从怀里摸出两角碎银赏给两个护卫,快步走进家里。
「韩郎!」
「韩大哥!」
两女早已起床,都在厅堂里担忧地等着我回来。我强笑了一声,为两人解释了今早发生的事,一时间两女都震惊无比,无从反应。
「唉,我知道这是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但是好在禹仁的情报来得及时。薛府已经安排了马车在外,我们赶紧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去上阳吧。」
小玉点了点头,撒腿跑回房间。梁清漓则抿着朱唇,有些忧伤地与我一起在房间里打包衣物和珠宝,说道:「……竟然真的要打仗了啊……」
我苦笑道:「你我算是比顺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更早预料到这件事了,但是再怎么着,也实在难以置信,是吧?」
丽人默默点头,情绪低落地将衣物包裹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我们带着从简的行李走出院落。将大门锁上之后,便上了马车,缓缓地离开。
梁清漓与小玉眼中带着无限的眷恋,不住地往后看,看着那偌大天下里,她们仅存的,也是最珍贵的小家。我何尝不是如此?在一个陌生的位面里,这是唯一一个让我找到安宁的港湾。在这里我与此生最爱的女子缔结良缘,也是在这里我渡过了这两年最愉快,最平和的日子。
我揽住小玉和梁清漓,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会回来的,然后我们会把这个家建得更美好。」
两个女孩儿都眸中含泪,用力地对我点了点头。
很快,江口村便消失于身后。梁清漓怅然若失地靠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她的侧脸,哪怕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告诉自己,不要在这个场合,这个时刻,做出如此庄重而不详的承诺,却不管不顾地柔声说道:「清漓,等战事结束,我们重回越城了,我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地将你迎娶回家。你愿意嫁给我吗?」
丽人猛然回首,双眸水光荡漾地哽咽道:「奴家愿意!」
上阳在越城西北约二百五十里外,离燕州的边界只有不到三百里。由于我们拖家带口地坐着马车行走,足足四天后才进城。入住上阳的事倒是未起波澜。薛家财大气粗,不仅在这座小城里建了别府,更是买了两三座不同的院落。我和唐禹仁便是各自住进了这些小院。
等我们整理好居所,有机会喘息然后再去关注越城的战事时,数百里外的战报却令人绝望。
宁王如同唐禹仁所料,对越城这顺安府的中枢之地势在必得,不仅是亲自携带一千五百青莲力士跨江攻打越城,叛军更是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九九八十一个二流高手作为强袭的尖刀,破入城内。
八十一个二流高手是什么概念?
大概是除去朝廷外,顺安所有武林中人加起来,一整个府千万人口都凑不出的数量。大概就是按照军部的标准,能够完全吃下越城所有四流以上的高手而不伤筋骨的战力。
一千五百三流高手,八十一个二流高手,再加上青莲教左右护法、两个王府客卿、两个宁王军大将,足足六个一流高手。这是足以踏平大燕武林的实力,是能够占据大燕任何一府,耀武扬威的实力。而这仅仅是宁王府调来攻打越城的兵力,他还有一支实力不相上下的兵队正在顺安北方同时攻打应天城。
所以越城破了。
据说越城土生土长的先天高手,心意拳大馆主程刚出手迎战六大高手,力挫其锋,却仅仅伤了其中两人,未能杀死任何一个。宁王亲自到阵前与程刚对话,令这个威震大燕的第一神拳默然退去,未再阻止宁王的入侵。
整个大燕都在议论,宁王到底说了什么,才让「金刚神拳」程刚退让。唐禹仁却告诉我,原因其实很容易猜到。程刚生长于越城,创立了心意拳,这支门派的威势有七成是靠他的一双铁拳与威名撑起的。
宁王也许奈何不了他一个人,但是唯有十几个二流高手,三指之数的一流高手的心意拳,却是任由他捏揉的软柿子。程馆主虽然年轻时性烈似火,但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这个年纪的老人,哪怕是先天高手,也会对于自己的身后事多几分顾虑。有了牵挂,有了顾忌,便有了弱点。
「天人高手,也不是无敌的啊。」唐禹仁对我如此感慨道。
所以,在越城的守护神无奈地不再与宁王军作对之后,越城的陷落便成了时间问题。三月初,攻城役才开始了不到十天,越城便易主了。
朝廷紧急拨来的六万援兵,终究是慢了一步。冀州剩余的十五万精兵则被南下出兵掳掠的胡族所扰,不得调开。天时地利人和,眼看都要被宁王给占了,还好东巡之事被搁置,否则他很可能会直接卷席整个大燕。
而这么一个可大可小的关节点,却似乎满足了我的任务。亦或者,我在大燕位面的一切所作所为,终于在酝酿成阻止了东巡的这一点时,成熟结果,让韩良在大燕,乃至这个世界的浩荡时间长河里,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在唐禹仁来我家告诉我宁王谋反的那一天,我的任务便完成了,只是忙得昏头转向的我上了薛府的马车后才察觉到脑海里超越空间的通知。
四月初,我在这一片瞬息万变,令人不安的氛围中,准备与亲朋爱人告别,回到现实。也许是梁清漓作为伴侣的第六感,她似乎察觉到我有什么不对,却没有明言,仅仅是在我与超越者约定好离去的前一晚上与我抵死缠绵了足足一整夜。
那一晚,疲惫至极的梁清漓紧紧地拥着我睡去, 而我一夜未眠。
在临别之际,我什么也没做,仅仅是躺在她身旁,感受着她的体温,静静地,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睡梦中柳眉微蹙的秀丽脸庞。仿佛是很久以前,又仿佛就在昨日,我便如此在她身旁,看着这张清秀的侧脸,心中第一次地传来无比强烈的悸动。哪怕时隔一年,在离别时,在看着她时,心房那让我眼角有些模糊的酸涩也分毫未曾减少。
也许我真的……很爱很爱这个女子,比我之前自以为的,想象中的,还要爱很多。
我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无声地说道:「我要走了,但是我会再回来的。我永远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我发誓。我爱你。」
熟睡中的爱侣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眼泪。
但是早晨抚慰她的那个人,已不是我了。
(第二卷:燕朝阴霾,终)
卷尾感言
他!妈!的!终!于!写!完!了!
恭喜恭喜,恭喜我自己,竟然终于他妈的写完这长得离谱的第二卷了。燕朝阴霾,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对的迹象,不详的踪影,只是个将真正潜伏于阴影之下的危机勾勒出来的引子。但是我严重高估了自己的笔力,这引子越写越长,为了将我设想中的各种人塑,伏笔,和设定铺垫好,竟然写了二十多万字。
真是离了大谱了。
作为一部不上不下,有点四不像的变种无限流小说,本文其实有点尴尬。一方面,正经鉴赏评价这部作品嘛,有各种这样那样的不足之处,另一方面,放低文本的要求以纯粹色情文的眼光来看……那根本不及格好吧,我靠!三十万字了才写了三场床戏,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不管怎么说,抛开我的文笔,笔力,和各种作为作者不如人意的缺陷,我却仍然可以说,这一卷写来,大部分时候我都写得很愉快。毕竟是把自己想要说的故事,几乎是完完全全地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近乎任性地道来,怎么会不愉快呢?
也要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们。虽然在SIS这种论坛的朋友们看文的首要目标应该不是为了体会故事,但是还是很感谢能够看到这段感言的读者们,愿意在色文论坛上,追读一部如此吝于描写床戏的绯色小说。哪怕撰写这部作品的初心,完完全全地是为了让我自己能作为笔者也作为读者爽,独乐乐终究不如众乐乐,坛友们的每个回复我都有认真地看,哪怕没有机会回复,也有在认真地思考。
关于未来的故事,我可以现在就透露,燕朝肯定不会只有这一卷剧情,里面的人儿与周铭的交际还远远没有完呢。而接下来的副本,将会是从我过去这几个月疯狂玩的游戏类型汲取许多养分与灵感的产品,无论是背景还是设定都会迥异于燕朝阴霾,希望大家会喜欢。我也充分地从这一卷汲取了足够的教训,会把接下来的篇幅节奏与内容安排得更顺滑。该长的还是会长的,毕竟我天生废话多,但是至少希望能会提高阅读的体感。
当然,现实中的剧情也同样重要,所以每个副本之间的过渡我都会细心地去构思,描写。它们的篇幅不会太长,是以无法将之整合为一卷,但又不会太短,超出了可以很自然地嵌入任意一卷里的长度。我准备采取音乐界的做法,以后每个任务世界之间的篇章都会叫做「间奏」。
第六十章:结算任务
恢复意识时,我已身处那见过数次的宇宙星空中,身边被无数沙尘般的星星围绕,而不远处的光人,则是温和地对我打了个招呼。
「周铭,好久不见。恭喜你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我仍未将心情从方才那哀伤的离别调整过来,淡淡笑道:「超越者前辈好。我这趟算是不辱使命吧。」
超越者走过来,摇头道:「何止是不辱使命,简直是超水平完成。要知道,青史留名,触及时间的长流,如此飘渺虚幻的东西,哪怕是经验丰富的高手都难以把握。我观你身上并没有什么因果反噬,说明你几乎完美地融入了那个时代,并且顺势而为地留下了印记,而不是靠着逆天而为的暴力手段完成任务。」
我好笑地说道:「那前辈您是明知明知山有虎,却偏把我往山上赶啊。」
超越者「笑」道:「那倒不至于,你还记得吗?这个任务我标明了奖励,即是正式契约者的权限与奖励点,但是并没有说明惩罚。没有说明的东西,就不存在。这是我发布的任务的一个基本原则。如若你失败了,那就再让你去做一个新手任务。」
我苦笑道:「如果都跟这个任务一样难的话,那还是有点坑啊。」
「哈哈哈,毕竟还是在试用期,没那么多挑挑拣拣的余地。」超越者开怀地笑了,并将一个光球抛给我,「来,把你所经历的,愿意分享的东西都烙入这里。完成了这么一个高难度的任务,哪怕你什么都不再给我,我也会奖励你九千点奖励点。但若你愿意分享你的经历的话,越有价值,越能让我深入了解这个位面的知识,便值得越多奖励点。」
「很公平。」我接过光球,闭上眼睛,过去两年的回忆便如潮水般将我洗过。
桐城县的枯燥,清风山下的惊险,越城的繁华,天究堂的工作,聚香苑的胭脂粉黛,青莲圣城的瑰丽,太屋山的苍翠,建宁的灯光,怀化城外的死斗,江口村的温馨……薛槿乔,刘青山,高岩,叶洛秋,唐禹仁,景源,景珍,梁清漓,张小玉,秦喜,闻香散人,宗兴,林夏妍……
一道道回忆,一个个在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让我走马观花般重顾了大燕位面所发生的一切。我将一些比较私人的细节删除掉后,将大概的经历脉络都拓印下来,还给超越者。
光球融入超越者,他沉吟了片刻后,有些惊奇地说道:「当真是丰富多姿的经历,难怪你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嗯?牝牡玄功?有点意思。周铭,看你的样子,想必会想要重回这个位面吧?」
听到这里,我连忙答道:「是的,前辈!据我所知,只要愿意支付奖励点,便能回到经历过的位面,是吧?那里与这里的时间流逝又有什么样的差别?还有,我所附身的那个『他我』,在我离去之后会怎样?他我与我本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超越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说道:「你倒是有了另外一种意味的因果缠身啊。这倒不一定是坏事。位面与位面之间的时光流逝当然是不一样的,大燕位面与主位面,大概是一比二的样子。也就是说,现实里的一天过去,便是大燕的两天。」
一比二,那还好,那还好,没有天上一日,地下十年那么头疼。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韩二就是你,但是他毕竟不是『这个你』,不是我面前站在这里的周铭。他是你在燕朝位面的……一种可能性。若韩二出生在主位面,那他大概率会变成和你很相似的『周铭』。相应的,若你出生在大燕的话,那你很可能也会变成和韩二一样的人。这种可能性不是绝对的,但是基调如此。」
我疑惑地问道:「那,到底谁是本体?还是说,根本没有本体这种说法?」
超越者神秘一笑,道:「他是『你』这个概念投射到诸天万界里所产生的血肉灵魂,就如你也是『周铭』这个概念投射到主位面的而生成的人一样。并没有高低主次之分。」
我意识到什么,惊骇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在主位面的我也有被从其他位面的『我』降临,附身的可能?」
超越者缓缓地点了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有这种可能,但是在你加入超越空间之后,便降低到一个仅存在于理论上的概率。我会妨碍其他位面的他我如此融合契约者的。周铭……这些隐秘本来还未到时间告诉你的,但是你的新手任务实在完成得很漂亮,我很看好你的潜力,所以我就破例告诉你吧。」
「相信你听说过平行宇宙,平行世界的理论。这与现实里的情况大径相同。我们所身在的世界线,时间线,每时每刻都会因为自身和外界的变化所变动,分裂。」
我似乎理解到他的意思,喃喃说道:「前辈的意思是,降临他我这般的大变动,便会形成一个分支?从此大燕位面便有了一条我融合韩二,改变他原本的命运,并且参与到种种大事中的世界线,还有一条我从未降临过,韩二按照韩二的方式生活,直至死去的世界线?」
超越者抚掌笑道:「正是。甚至你降临之后,所采取的举动,决定,都会在恰当的时候再次分裂。诸天万界,岂是寻常?」
我纠结地问道:「那,大燕的『韩良』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他既不是纯粹的韩二,也不是纯粹的周铭,而是融合了你们两者的『韩良』。若你一直逗留在大燕,那他自然与你无差。而你的意识,你的灵魂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么相应的,『韩良』的身体自然是归于他自己了。他会因为融合了你的经历,你的思维,和你的情感,与你最后离开时相差无几,但他终究不是你,你也不是他。在起点偏离了一丝一毫,哪怕开始没有偏差,走到半路时,便会发现自己已经与原点大有不同了。你的成长与改变,在下次降临之前,他无法接收。而相应的,除非你从我这里兑换相应的服务,韩良所经历的一切你也无法触及。」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果然如此。思索了片刻后,我干涩地说道:「前辈想来已经明白在下所纠结之事了,不知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超越者大手一挥,答道:「方法?有的是,只要你奖励点够多。你是担心大燕的『他我』总有一天会令身边的人感觉不对,因为他不是你,或者放不下那里的人,想要自己全力应付那个位面的危机,是吧?这是灵魂之旅常见的后遗症,我这里恰好有三个方案解决这样的问题。」
「第一,这个『他我』由我为你『托管』,每个月支付五百奖励点,我会分出你的一缕神魂,在你的本体去做其他事时,融入他我,这其实跟灵魂之旅很相似,只不过是保留了你的主要意识在『这边』而已。甚至,你每个月进入超越空间时,都可以花额外的奖励点接收分神的经历,判断是否需要再次进入那个位面。若是你的修为更深的话,甚至可以开放同步接收的权限,但是目前你的灵魂太孱弱了,无法承受这种分心。你每个想要如此托管的他我都按照这个价位收费,上不封顶。」
「第二,你修炼一门分神化念的道法,分出一道自己的神魂,类似于第一个方法一样,但是由自己操作,将『你』的部分意识与韩二永久性与融合,若是修为够高,想要遥控或者分身管理都行。这是修道界大能的常用做法。」
「第三,支付一万奖励点,我将你的意识永久灌注到这个他我身上,是个比夺舍高明十倍,完全不会担心有人怀疑的一劳永逸的方法。当然,你也相当于抛弃了主位面的一切。怎么样?」
我仔细思考了一阵。第三个方案明显不行。虽然我无比地想念,牵挂梁清漓,但我终究是主位面的人,这里不可割舍的东西更多。第一个可以考虑,虽然是个吃金大户,而且仅仅是暂时性的方法。
「思来想去,只有第二个方案最合我意了。」我苦笑道,「麻烦前辈结算一下我的这段经历的报酬,顺便先帮我记下一笔五百点的花费,将大燕位面的他我管理起来。」
眼下顺安的形势糜烂,一个不小心我在意的那些人便可能被卷入危险中,必须保证韩良有我百分百的机警和智力。
超越者打了个响指,说道:「位面印记已留,九千奖励点。位面经历已拓印,额外奖赏五千奖励点。合计:一万四千奖励点,减去五百点还剩一万三千五百点。」
我靠!我一下子被这笔横财砸晕了,激动得有点发抖。我记得全套的九阳神功也就一万五千点奖励点而已,我再凑个一千五百点就能体验体验张无忌,觉远和尚的风范了?不过我立马冷静了下来,回想起另外一个细节:蜀山剑诀全套是两万五千点奖励点。而超越者所说的,能够分神化念的道法,一定不会比这种修真心法便宜多少的。
想到这里,我又换上谄媚的笑容,说道:「前辈,不知能否给在下指明个方向,关于分神化念的道法,有哪些适合在下这种情况的。当然,在下也愿意支付适当的奖励点来换取您的指导。」
超越者悠然道:「周铭,这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问题。你得考虑位面法则和道法的匹配性。大燕位面是个明显重「气」的低武位面,太强大,太偏门,或者太注重除了「气」以外的修真法门可能会被压制甚至难以生效的。当然,等级够高的修真功法便是能够无视这些小限制的,但是相应的,价格绝对不会便宜。」
我一惊,意识到确实如此。而我又对位面法则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认知,只能依靠超越者了。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已经找到三门符合要求的仙家法诀了,若要整部兑换的话,你一部都买不起。这样吧,我可以分开来卖,将修炼至能够分神化念,接管他我的地步算上部,之后剩下的算下部。然后作为筛选费,我再收你一千五百点奖励点,如何?」
情报就是金钱啊,我忍痛点头道:「这样非常公平,麻烦前辈了。」
超越者手一挥,我面前出现熟悉的兑换面板,上面依次列着三部功法,分别是《他化自在天种魔法》,《茅山上清符录》,与《纯阳一气化三清》。卧槽,三个都名头好大!
他化自在天种魔法乃是传说中魔主波旬传播的天魔正法,原价两万七千奖励点,现在上部价格一万二千。此法诡异玄奥,既可在他人身上种下魔念,又可以自身七情六欲喂养魔念,最后以身化魔,化身亿万,烦恼存则魔念存,魔念存则身存,是可以修得菩萨果位的盖世魔功。
茅山上清符录乃是茅山正宗,号称包含天下一切正邪法术的道家百科全书,其中的心法《上清正法》主修神魂,辅修肉身,乃是直通仙道的绝学,更有一门《上清斩神剑》,乃是修道者为了斩出分神承接因果,行走人间,或者点化世人等等专用的法门,甚是神妙。这门功法稍微便宜些,原价两万三千奖励点,上部一万一千奖励点。
最后的纯阳一气化三清乃是纯阳宗的绝学,太上老君亲传的功法,不仅可以用来一人成阵,更是兼有神魂与分身的两者之长,既可以附身于人身上,又可以实体行走人间,妙用无穷。这部功法最狠,原价三万两千奖励点,哪怕是上部都要一万六千奖励点。
他化自在天种魔法太阴沉诡秘了,我不是很喜欢。纯阳一气化三清的逼格真的太他妈高了,令我垂涎三尺,然而价格也确实贵,再垂涎也买不起。反而是茅山上清符录的价格最低,性价比也相对最高,更是记载了修道界九成的法术和相应的破解方法,刚好适合我这种头脑流。
于是一进一出,我充分体验到花钱如流水的感受,一万四千的奖励点还未完全入账,便只剩下一千奖励点了。我肉痛之极,但丝毫不后悔。这关系到我此生中最在意的女子,和我关系最铁的生死之交,乃至许许多多其他我关心的人。
我低头看着手中出现的玉简,资产的大起大落令我表情有些僵硬。超越者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太伤心啦,茅山上清符录是一等一的修真功法,够你学的了。一千奖励点也可以干点不错的。要是现在就想回大燕位面的话,可以回一百天呢。」
嗯,那其实不错,整整三个多月的时间,够我运作一些东西了。不过,当之务急还是要赶快把《上清正法》找个师傅带我入门,争取下一次回到大燕时,能够脱离这武力值低下的状态。
我眼珠一转,问道:「前辈,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兑换《上清正法》修炼要诀的笔记或者教程?」
超越者答道:「有是有,但是这种修炼精要都是价格不菲的,最便宜的一份也要四千奖励点。」
该死的玄幻资本家!
我不死心,思考了一阵,忽然想起超越者刚才似乎对牝牡玄功有兴趣,便试探性地说道:「那么,不知我将自己所知的《牝牡玄功》的辅诀兑换,能兑换多少?」
牝牡玄功分主辅两部,精华全在主诀里,花间派当然是只传自家弟子这部分。辅诀则是交给双修对象以配合行功的,我自然便只知道辅诀。
超越者摇头道:「要是你有主诀的话,我倒是有兴趣看看,不过辅诀的话就算了。等你两者俱知时,我们再谈交易吧。」
与超越者的数次交谈中,我琢磨出他的性格甚是宽厚平和,便蛇随棍上地再问道:「呃,前辈,若是您有兴趣的话,不如将这个要求作为任务发布,然后我下次进入燕朝位面时,自己报销几个月的时间,然后您再看着给凑点任务时间,最后我为您取来牝牡玄功,您再顺路赏点奖励点,如何?」
超越者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不是不行,但是我得先研究一下大燕位面。下个月再问我这个问题吧。」
我表示非常满足,不住感谢。
临行前,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前辈,茅山上清符录,跟主位面的那个茅山有联系吗?会否在现实里也有效果?」
超越者背负双手,笑而不语。
然后我便被传送出那浩瀚的星空,来到一间大概有五十平方米的空白房间,脑海里响起一道机械性的声音。
「契约者82736,这是您的超越空间居所。每月超越空间开启时,您都可以用信物进来,并且从此进入超越空间的其他部分。您能随着心意进行有限度的改装。当您想回到现实时,请将意念集中在信物上。」
这么厉害?我心念转动,室内的场景一换,果然如我想象的那样,变成了一个舒适的起居室,墙壁边上是一张宽敞的床,对面是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两道屏幕和一台看起来就觉得高科技的电脑。
日后要是在超越空间里闲得无事的话,倒是可以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将心神沉入指上的戒指,了解了一番正式契约者的权限。除了个人空间之外,这里还有商城和各种各样的店门。无论是其他契约者还是超越者自己办的,各种五花八门的商店、服务,应有尽有。除此之外,我还能凭借着戒指与通讯录上的任何人在现实或者超越空间里发送信息,倒是个非常方便的功能。
看到这里时,我发现自己通讯录上,颜君泠和谭箐的名字都在闪闪发光,给我留言了。
「周铭,任务完成了吗?若在海州的话,见个面聊聊?」这是颜君泠。
「周铭!新人任务怎么样?!我好不容易才通过了!咱们跟颜姐一起会面聊天吧!」这是谭箐。
我向两人都回了个表示随时奉陪的消息。眯了眯眼,往脑海里挖了一阵之后,才想起两人的容貌。上一次与她们见面,都是两年半前的事了……
大燕的经历如此鲜明而浓烈,占据了我的一切感知和思维,让自己身为周铭,身为现代中国人在主位面的身份与过往显得犹如烟云,飘渺而不着实际。这恍如隔世的虚幻感令我胸中甚是闷气,顾不得再去捣鼓超越空间的种种奇妙,而是凝神回归现实。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正躺在床上,头下枕着记忆乳胶枕头,身上凌乱地盖着鹅绒被子。自己的房间熟悉而陌生,无论是桌子,电脑,还是书架上的书籍,都丝毫未动。甚至窗户外透进来的下午天的阳光,都符合我遥远的回忆中,满心激动与不安地躺上床,准备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时的画面。
一切都没有变,但是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再也无法如初。
心中再次被那难以言喻的怅然所填满,让我无声地坐在床上,思索了许久。可能在床上坐了近一个小时后,我收拾心情,揉着有些发酸的腰身站起身来,走出门外。
我看了看手机,再次有些发怔。现代生活的便利,失去了才知道有多么珍贵。这次回来,就让我好好地享受一番吧。更何况……我抚摸着小腹,那深入骨髓,已经成为了身躯一部分的深沉痛楚,荡然无存。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原来能够自由地呼吸,行动,而不让身子有如刀割般剧痛的感觉,是如此地美好。单单是这一项,便让我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好了许多。想起海州大大小小的吃喝玩乐之处,我贪婪地在脑海中挑选,想犒劳自己一番,狠狠地在这美妙的现代社会的奢华中放纵。
但就当我如此狂想时,我的本能却硬生生地将我的思绪打断。过去两年,那由无数痛苦与血泪铸就的自控力提醒我,不要让自己太过沉溺于这些欲望中,就算要享受,也要保持着心底的那份克制。
「操!老子……出生入死这么一遭,容易么?连畅想一番都要被自己否定,要压制,这也太你妈郁闷了。」
我捂额有些无语,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理智上却完全反应了过来,并……很可恨地赞同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唐禹仁这个男人不仅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极为敬仰的榜样。而与他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的心性与习惯也不由自主地被他影响了许多。这个钢铁般的男子以身为则,教给了我一个深刻的教训:既然身处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就永远不要奢望能够完全安稳地过日子。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地克制自己,纵然是一种艰辛且痛苦的生存方式,但是若能坚持下来,便会令一个人无比地强大。
我眯起眼睛,再次揉了揉那个险些被闻香散人一掌打断的位置。能够受了那种重创,而后完全放下心里包袱的人,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心性圆满的高人,要不就是有着非常好的心理治疗师的人。可惜我三者都不是。不仅是那一战,被绑去青莲圣城的那次经历,也是无数次令我夜深时从噩梦惊醒的阴影。这些东西会是毕生跟随我的伤痕,但也是我在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磨砺。过多的奢侈与享受,只会令我的心性,我的精神软弱。说起来,我得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跟个心理医生谈谈,治疗一下这心理创伤。
唉,毕竟,能够以此为动力鞭策自己的话,我还能勉强面对那危险的未知,投身而入。若是太过迷恋于安稳平和的现实生活,我淬炼出来的那么一点勇气与刚毅,怕是立刻会被消磨掉,哭着喊着求着要脱离超越空间了吧。
「什么贱骨头……」我如此对自己嘀咕道。为了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与坚强的意志,去面对未来的各种考验和困难,我必须尽力让自己不太去享受和放松,反而要时时刻刻谨慎地控制自己,保持锐气。那,那我他妈到底是为啥而活?这样的存在也太沉重了吧?
哪怕是如此嘲笑自己,我也知道,这是我选定的道路。大燕结下的因果,需要我如此紧紧绷住,才能有机会解开,而我绝不会容许自己在践诺前放弃。
因为不论如何,我都会再回去的。那里有未完的仇业,有需要助力的兄弟,有令我魂牵梦萦的女子,还有一个不容违背的庄重承诺,需要我去履行。
第六十一章:三人组
「喂?」
「喂,妈啊,好久没打电话呢!」
「阿铭你脑子糊涂了吧,你不是前天刚给我们打电话?」
我怔了怔,发现确实如此。在进入大燕位面的前两天我便做好万全的准备,跟亲人朋友都碰面或者联系了一番,以便于心理上准备好那漫长的旅程。所以虽然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父母的面容,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却恰好相反,儿子两天前便打过电话了。
「嘿嘿,做儿子的就是这样,想念父母嘛,一日三秋。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杨城啊?掐指一算,你们也玩了三个多月了,是时候回来享受天伦之乐了吧?」
母亲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阵子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恶寒:「你……你什么回事?怎么说话这么恶心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回呛道:「什么,说话恶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儿子想念父母想要跟你们见面,怎么反应跟我要猥亵幼女一样的?」
「呸!你什么德行我还不了解?我和你爸刚上了飞机你怕是便在家开了两天趴体了吧?上了大学后更是没几次回过家,今天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当然怀疑啦!」
跟老妈斗嘴了十几分钟后,我有些意犹未尽地挂掉电话。这种感觉……真是怀念呢。说起来,现在有了超越空间这个平台,世俗的钱财再也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东西了。虽然家里算是比较富足,但是老爸老妈也都快五十岁了,我下次任务完成之后留两千奖励点,兑换两百万找个由头让两老提前退休吧。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出去吃个饭时,发现颜君泠在微信上发给了我消息。
「周铭,我们俩正在兰草亭,准备吃午饭,你要是有空的话,过来一起聚聚吧。或者今晚有空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咱们吃个晚饭。」
「兰草亭?我离那里不远,十五分钟后能到,行不?」
「行,我们等你点菜。」
我换了件黑色的羊毛衫和牛仔裤,觉得这衣服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进了厕所洗了把脸后,端详着镜子里那张略微陌生的脸庞。
我的五官勉强可以说是周正,也没有什么大缺陷,但是确实不起眼。眉毛很长,但有点太粗了,不是剑眉而是扫帚眉。眼睛不小,但是眉骨有点过高,眼眶深陷,加上我眼袋有些深重,哪怕在进入任务之前过了两个月规律的健康生活,也给人一种无精打采的样子。加上高挺的鼻梁但不够精致的鼻子,过于单薄的嘴唇,虽然与韩二相貌差异极大,但也算是各有千秋的两种路人脸了。
然而,这次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时,虽然五官细节都未变,但是确实好像有些微妙的不同。抹去脸上的表情时,古井无波的脸色深沉而冷漠。凝神注视前方时,眼睛会发出有些逼人的寒光,若是紧锁眉心,更是会有淡淡的威凛。甚至我拉起嘴角微笑时,眸子深处总会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冷意,看得我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操!什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一张路人脸变得这么……阴险了?」
我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脸颊,对于这个变化的原因心知肚明。在大燕位面的生死历练与苦难,已经将原本的那个周铭从根子上改变了。更别说我经常跟唐禹仁这么个内里心肠极热,外在却阴沉冷漠得跟个连环杀人犯似的,最喜欢的笑容是冷笑的家伙一起行事,不知不觉中也采取了许多他的神态和表情。
这种变化,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但是熟人朋友必定会有所察觉的。我认真地考虑了片刻后,出门前还是跟罗师傅请了两周假。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跟这种敏锐的高手稍微拉开点距离,让我能找个方法稍微收摄一下这满脸的反派煞气。
叫了辆滴滴在兰草亭下车后,我向颜君泠发了个消息。她立刻回复了,告诉我俩人的包间号码。
兰草亭看起来是个颇为高档的餐厅,装修极是古典淡雅,放着淡淡的古筝乐,氛围宁和,但是我走在木地板上,却感觉极为别扭。周围的装饰和格局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混乱,像是不同拼块硬是凑成一张图案那样的怪异,古意盎然的仅是表面,细节里的东西,每一种搭配都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在货真价实的一个古代王朝里,见识过聚香苑,薛府那种由大师出手设计的府邸。见识过那种浑圆如一,气韵统合的美感,再回头来看现代人对古味风格的拼凑,自然会觉得怪异。
敲了敲门后,我等了数秒便听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女音回应,推门而入。
桌子旁坐着两个漂亮的女子。左边的那个少女光彩照人,粉妆玉琢的脸蛋染了一层兴奋的红晕,大大的灵动双眼旁垂着几缕酒红色的头发。她画了淡淡的烟熏妆,令漂亮的眉眼在深色的眼线膏的衬托下显得精致而魅惑。她似乎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丰满的胸脯在修身的米色衬衫下不住地起伏,正是高中美少女谭箐。
右边的那个女子笑吟吟地看着谭箐,如水的秋波里没有我所熟悉的冷傲,而是说不出地温和,红唇带有一抹浅笑,令她清艳的面容多了几分娇美,少了几分凌厉。她柔顺的长发被拨到一侧,如瀑布般垂下,将她雪白的修长颈项尽显,紫红色的V字领毛衣划出夸张的弧线,裹着那对傲人的峰峦。在胸口低下去的领子,将一片晶莹如玉的肌肤与深邃的乳沟露了出来。颜君泠作为我平生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之一,倒是未曾从记忆里淡去。
「嘿,好久不见。谭箐,颜君泠。」我走上前,挥手打招呼道,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两人,想观察她们身上任何异于平常之处。
两女同时转过头,看到我时却反应各异。谭箐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后,似乎反应过来,兴奋地开口向我问好。颜君泠则是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玩味地对我点了点头,那桃花般的妙目紧紧地停在我脸上,似乎遇到了让她极有兴趣的事物,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交换了一些无意义的问候,饭菜很快便上了。我有些按捺不住地尝了几口菜,被那饱满鲜明的美味冲击得脸色都有些变了。这味道……我操,时隔两年再吃现代社会的饭菜,那丰富的味道,美妙的口感,若非是我刻意控制自己,险些连舌头都给吞下肚子里了。
我不顾低声交谈的两女,仔细品味了一番桌上的六菜一汤,而她们似乎也乐得坐在一旁说悄悄话。风卷残云地吃了两碗饭后,我勉强止住动作,准备谈正事。
「不好意思,很久没吃过现代社会的美味了。」
「呵呵,别担心,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样,这可是第二桌饭菜了。」两个女子似乎对我的心情甚是认同,会心一笑。
我四处打量了数眼后,微微向前倾身,沉声道:「这里可以放心讲话么?」
颜君泠眼帘微垂,说道:「放心吧,我在这家店有股份,这是我的私人厢房。现在饭菜上完了,不会有人再来打扰的。」
我有些诧异地答道:「虽然看你一身名牌,必不会是平头老百姓,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能耐啊。」
就是装修的品味略微欠缺。
谭箐亲热地揽住颜君泠的肩膀,大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没错,颜姐是真正的女强人,自己开了公司呢!」
有了之前那句话的铺垫,这倒不是特别让我惊讶。当然,心里住进了人之后,眼前这两个美丽女子对我的吸引力低上了许多,所以我对她们的私事也不是很在乎,反而是她们与我在超越空间的共同经历,让我感兴趣得多。
「哦,厉害厉害。好了,谈正事了。你们的新手任务如何?谭箐,我记得你的任务是,收集材料是吧?在一个魔法位面?颜君泠,你的任务是获取一个人工智能?科幻位面?」
两个女孩儿似乎也等不及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将各自的经历道来。
谭箐在那个魔法位面待了三个月,运气非常好,他我竟然是个魔法学院的学徒。所以不仅籍此学习了全套的基础魔法理论和法术,更是因为异能的原因,被校内的一个教授相中收为学徒,轻而易举地便获得了任务所需的各种材料。若非她在学院的实战课程和历练任务也经历了相当的风险,这一趟灵魂之旅简直就是春游一样惬意宜人。
颜君泠则没有那么好运,她在那个近未来的位面里降临的他我是个身世贫穷的少女,需要获取的却是那个有些赛博朋克的位面里的一个巨无霸公司的人工智能源代码。仅仅四个月内,她便靠着自身优越的异能和头脑,经过一系列的谋算和博弈,成功地从一次交易中偷取了源代码,然后销声匿迹地躲藏了好几周,在那个公司的杀手找到她之前回归了超越空间。
我一边在脑内迅速地分析这些信息,一边在桌子下的拳头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开什么玩笑,她们两个在任务位面里待的时长竟然仅是我的六分之一!而且,不是我看轻她们,她们的任务虽然也不容易,但是相比于我的那个该死的位面印记,也堪称简单粗暴了。
这种区别对待让我对于那个发光的家伙有点咬牙切齿,尤其是谭箐的经历,更是令我眼睛都发绿了。相比于她,我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开局一个碗。韩二除了五两银子什么狗屁都没有留给我,全靠机遇和自己的头脑手段混出名堂来。
颜君泠似乎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问道:「好了,我们俩的经历都说完了。你呢?我对你的任务,可是非常感兴趣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那我且跟你们说一个故事吧。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虽然我将大量的细节和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情节都隐去了,但是这个故事依然足够精彩,也足够惊险,让谭箐不住地惊呼,也让颜君泠这个颇有城府的女子美目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似乎对我有些刮目相看。
讲完之后,颜君泠脸色复杂,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说道:「你在那里待了整整两年?」
我喝了口茶道:「不多不少,刚好两年。」
谭箐有些神色震撼,说道:「位面印记,青史留名!卷席武林和整个王朝的惊天阴谋,哇,周铭,你可牵扯到了不得了的大事里哦!我原以为颜姐的任务已经够惊险的,但是你这经历的波折还要多出好几倍。」
我嘴角抽了抽,苦笑道:「若是有选择的话,我倒是宁愿自己的任务没有那么一波三折,惊险难料。差点把小命搁在那儿了。」
这倒是引起了两女的共鸣,我们三人均是有些戚戚然地点头。沉默了片刻后,谭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虽然这么问可能有点直白,但是……咱们三人既然都完成了任务,那么,各自获得了多少奖励点呢?」
颜君泠点头接着道:「没错,以此或许能大概推测出不同任务之间的难度,完成度,还有获取的东西的有多珍贵。」
这个,以我对超越者寥寥几次的接触和了解,这种东西直接问他就行了,他不会刻意隐瞒的。
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两个齐齐盯着我的女子,无奈道:「你们两个显然早就已经交流过这件事了吧?也罢,大家既然都是同一条船里的,我自然不会隐瞒。」
谭箐的小心思被我看透,娇憨地吐了吐舌头,连忙道:「我觉得我的任务最容易,待的时间也最短,所以回来的时候收获了五千奖励点。」
我点了点头,比起这五千点奖励点,谭箐在魔法学院所学到的东西,明显珍贵许多。我问道:「对了,谭箐,你的他我本来就是魔法学徒,那么,你降临时也获得了她的记忆……这些记忆,你都完整地带回来了吗?」
谭箐兴奋地拍了拍桌子道:「是啊!虽然我感觉得到,不是所有的记忆都被继承了,但是我在那三个月里学到的,和从他我身上获得的,已经远远不是奖励点所能给的!我看了看五千奖励点兑换得了的东西,说实话,真的没那么多,比起记忆里多出的东西,简直微不足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的那个猜测成真了:「看来确实如此。我也觉得,比起苦哈哈地靠着奖励点兑换的功法去修炼,若是接下一个适合的位面任务,走运地降临在一个武功高手身上,那岂不是就白白获得了一个真正的高手的宝贵经验和知识?」
颜君泠手指轻点桌面,说道:「没错,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太美好也太令人不安了。天下真的有这么白白掉下的馅饼么?」
「不可能的。」我想都没想,脱口说道,「因果循环,一饮一啄,有欠有还。天道是平衡的,绝对不会有这么逆天的,不平等的获得。我猜……要不就是超越者使了什么方法让我们规避了原本需要承担的代价,要不就是……这笔账还记着,会在未来的某处偿还。」
这个结论让两个女子都有些色变,却也无从辩驳,她们显然也想到一块去了。
「嘿,暂且别担心这控制不了的飘渺之事。颜君泠,你呢?收获如何?」
「我虽然获得的奖励点比小箐多一些,但是相对于她所继承的魔法知识,综合来说就远远不如了。不过,我也得了七千奖励点,并在那个位面搞到了一整套的异能训练法,算是我最大的收获了。若非有了这部功法的帮助,让我开发了异能的潜力,我绝对活不到任务结束的那天。我查了查,超越空间里想要兑换同等级的精神冥想法,需要八千奖励点!」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们完成任务获得的奖励点远远不如我,但是综合算下来,还真的挺难说到底谁的收获最大。
「好了,现在我们都坦诚地透露给你了,」颜君泠与凑上前来的谭箐眼中都有着强烈的好奇,道:「你呢?
我迟疑了一瞬间,但是想想自己除了奖励点外,也就背了十几套武功和佛经而已,最大的收获在于人际关系而不是力量或知识的增长。要是正经地对比的话,比起两女的收获其实也没多到哪里去,如此便没有隐瞒,诚实地说道:「我还好吧,他我是个农村小子,记忆方面没继承什么好东西,内功和拳法倒是记下了十几部,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给你们复制一份。」
「那,奖励点呢?」
我摸了摸鬓角,说道:「一万四千点。」
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厢房里的气氛好像被冻住一样,谭箐极不顾形象地小嘴大张,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颜君泠也没好到哪里去,桃花眼圆瞪,檀口微张,眼中满是震惊。
我皱了皱眉,无奈地说道:「要不要这么夸张?相信我,这笔奖励真的没你们想象中那么豪横。」
半部茅山上清符录买完,就没剩几个子儿了。嗯,不过,茅山好歹也是近千年传承,名声远扬的道家大派,这么一笔奖励点兑换他们的半部看家功夫,其实也倒是购买力挺强的了。
数秒后,她们重拾仪态,不住地交换眼神,看我的眼光都变了,当真是「刮目相看」的那种意味,让我有些不自在。
「周铭,你这么有钱了,兑换了什么东西啊?」谭箐忍不住,倾身过来对我问道。
我吃了口饭,道:「兑换了一部修真功法。对了,我刚想跟你们说这事来着。既然位面任务主要以灵魂之旅进行,那么我们自然而然地无法带着自己除了灵魂本源外的力量降临。所以我觉得你们要是还没兑换的话,最好考虑一下能够增强神魂的功法。若我没猜错的话,个人异能既以精神力为基,要是能增强神魂精神的话,也必然会增强我们的异能。」
如此聊了几句强化和兑换的话题,我看她们两心不在焉,明显在思考事情的样子,有点奇怪。我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并不是被她们刻意冷落了,而是她们在权衡某种与我相关的东西。
于是我也不急着去强行将话聊下去,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这满桌菜上,充分地享受着现代社会的美食。
在我吃了个七成饱,强迫自己放下碗筷时,细声在我身旁讨论的两女终于转过身来。颜君泠咳嗽一声道:「不好意思,周铭,刚才我在跟小箐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我们已经做好决定了。」
「我就不兜圈子了。你要不要和我们组队,在超越空间一起做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