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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明月何曾是两乡
宁尘一拳往许长风脸上搂去,许长风惊愕之下后仰急退。这一拳去的突然,却因宁尘没有裹挟真气,只在许长风鼻尖轻轻刮过。
也是霍醉伸手拦了他一下,这姑娘被人当面诋毁惯了,叫身边的哥们儿兄弟听到了难免打几次窝鼻儿拳,霍醉反应练得极快。
宁尘察觉霍醉不想多事,便不再发难,只淡淡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别听了些风言风语就搁这儿满嘴放屁。」
许长风即便不似景水遥出自宫主一脉,那也是长老座下被一等一看重的真传弟子,如今叫宁尘扫了一下,鼻头又痛又麻,胸中火气上窜,拽腰间长剑往外就拔。
许长风那剑刚拔一半,景水遥手掌一翻兵刃一转,「铿」一声砸在他剑柄底部,将许长风长剑压回鞘中。
「霍姑娘,多有得罪。师兄急不择言,还望包涵。」
景水遥面不改色,干净利落向霍醉拱手致歉。许长风还真听话,被她这么一拦,乖乖退了一步没再言语。女孩紧接着就转向宁尘:「十三,非要加个人不可吗?办砸了事情,楼主那边怎么说?」
宁尘正闹气性呢,脖子一梗:「我叫的人,我担着呗。」
景水遥只把头一点,不见喜怒:「好,那便尽快上路。霍姑娘,我们在此等候,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还请快些。」
说着话,景水遥已带许长风去旁边茶肆去了。霍醉扯着宁尘袖子把他拉到远处,轻飘飘埋怨道:「你打人家干什么……」
「那般说你,我听不过去,不惯着他。」
听着似是花言巧语,可霍醉却知道宁尘没说假话。他动手那速度,当真是被人一激之下怒而起势。别说许长风,自己都没差点反应过来,绝非算计之后的惺惺作态。
霍醉身为散修很是吃这一套,按街面上的话来说,这就是把你当自个儿人。
她领了宁尘的好,心中畅意,嘴上却仍道:「我看你啊,是看不惯那姑娘身旁立了别的男子,净拿我当幌子。」
这时候说啥都是虚的,宁尘只打个哈哈:「呀哈,被你看出来了!」
「那许长风对景姑娘言听计从,两人眼神中透着十二分默契,怕是你机会不大。」
「我怎么听你这话酸溜溜的?」
「我看你死心吧,人家一副青梅竹马模样,中间也插不进别的人去。」
换别人说这话,难免有别的心思,可霍醉却非如此。若是打个闷棍讨个恶账,霍醉打么打么手就办了,可这嘴上抹油虚与委蛇的勾当,对她来说就有点腻歪了,所以这才劝了宁尘两句。
「要不然我找你帮什么忙啊。兄弟一心其利断金,你先跟她混熟,再替我说些好话,后面不就好办多了嘛。」
叫宁尘架到这份儿上,霍醉摇头叹气只好应下。她穷鬼一个,也没什么家伙什准备,说走就能走。倒是宁尘心思细些,附近归了包堆儿一番采买,眼看快到中午头了,这才回来朝寒溟璃水宫两名真传一努嘴,总算上了路。
四人离开白帝城,一齐往皇寂宗行去。宁尘早已算过时间,离着那祭祖大典还有半个月,皇寂宗宗门所在乃是其前朝都城应天府,从白帝城往东不过六七日远近。到了地方之后想法儿混进妖墟,算上妖墟内与妖灵纠缠耗费的时间,怎么着也能提前两天摸到皇寂宗祖陵边上。宁尘已经按照柳轻菀给的地图找好了藏身地儿,等人家把法阵一开就闷头往里钻。
他这边老神在在不紧不慢,那边寒溟璃水宫俩人可急得紧,远远飞在前头,一个劲儿回头拿眼神戳着宁尘和霍醉。
还真不是宁尘故意找他们茬儿。言及身法一道,当属风修、火修和剑修为尊。
风修御使天地灵风气和一身,强于长途跋涉;火修真焰激烈飞火流星,瞬间爆发速度无人能及;剑修催使剑光飞遁,乃是平衡于风火身法之间,许长风与景水遥的速度在同修为中算是数一数二了。
可宁尘毕竟拉了一个霍醉在身边。其实金丹灵觉两阶之间并非天堑鸿沟,金丹元婴这是两个大坎儿,醒灵觉甚至比结金丹还要简单些。那厉害的金丹期修士,跨阶赢个灵觉期也不是什么事儿,宁尘前些日子不就被霍醉撅过一次吗。
关键在于,霍醉一个武修,精研的都是武斗身法,十几丈之内腾挪转移无往不利,赶路逃命这一手可瞎了屁,只会一手最朴素的御风术。赶上修为低了一级,想跟上前头那俩实在有些费劲。
宁尘虽不往心里去,只合著霍醉速度一起并肩御风,霍醉却没他那么厚的脸皮,老被前面两人左等右等,心里可有点过不去了。
「十三,看你们这么急,尽叫我拖着误了事怎么办?要不然,我就不去了吧。」
「那哪儿行啊。」宁尘说,「你当我真是为了勾搭姑娘才请你来的啊?这一趟入潜妖墟甚是凶险,若没有你这贴背的交情一起护着,我还怕叫那俩给祸祸了呢。」
霍醉闻言也不多说,只拼劲儿往前去飞,好歹追了些距离。可一连鼓了半日的真气,霍醉渐渐可吃不消了。
宁尘看她额上冒汗,心中不禁有些不忍,他眼睛一转生出一念,扭头向霍醉伸出一只手去,也不说话,只静静看她。
霍醉顿时会了意,初始还想摇头,手却已经迎上去,叫他用力牵住了。
香香软软小手一握,宁尘可开了心了,只是不能露相。他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挽手一搂腰,带着霍醉直追前队而去。
霍醉试着他手都伸到自己腰间去了,眉头一皱,口中「啧」了一声。宁尘赶忙道:「这不是怕拽得你胳膊疼吗?」
霍醉暗叹一口气,恶声道:「手若乱动,揍不挺你。」
带个姑娘也没多少负担,巽风邪体一发力,宁尘眨眼功夫就吊在了许长风景水遥身后。那二人见他们追上也不再留力,四人直往应天府急飞而去。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宁尘顺着那二人的意,也没有特意去城镇寻落脚的去处,四人风餐露宿,不过四天就进了应天府所在润州地界。
润州乃是皇寂宗腹地,再乱冲乱撞恐怕引来耳目。景水遥率先将速度缓了下来,别看她先前火急火燎,到关键时却是极有分寸。
如今速度虽缓,再行两日怎么也到了,霍醉也不再需宁尘裹带。只是这三四天下来,牵手搂腰的,起初还脖子梗发麻后背发痒,浑身不舒服,到现在竟也习惯了。
这般亲近,铁打的砧子也得崩出俩豁口,又何况霍醉本就心中有事。她街上混的,多精灵一姑娘,暗地里禁不住就琢磨,宁尘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跟自己玩心思呢。
刚有这念头,后腰就叫宁尘捅了一下。霍醉拧眉瞪眼回头一看,宁尘在斜后头挤眉弄眼,一个劲儿叫自己去跟景水遥套近乎。
霍醉翻了个白眼,把先前那狐疑尽数丢了,不情不愿蹬两脚,飞去了景水遥身边。
头些天净赶路了,四个人一共也没搭过几句话,又赶上景水遥一脸的冰碴子,还真是不太好打开话头。
可霍醉是谁,要是没这两手可别在街面上混了。她远远先叫了声「景师姐」
,待景水遥回头来望,便微笑着靠了过去。修士之间修行为尊,霍醉虽看着比景水遥大上些,但境界低一层,叫她师姐也没什么合适。
「霍姑娘有事?」景水遥对霍醉还算客气,眸子里也比平常柔上两分。宁尘想的没错,真要套近乎还是得让姑娘来。
「听十三说,你们是寒溟璃水宫真传?」
「正是。」
「我还没交过五宗法盟的朋友呢,寒溟璃水宫的地界更是没去过,你们那什么样?」
景水遥沉默片刻,只说了两个字:「很冷。」
「哈哈,听名字就不暖和。南疆景色想必和中原大有不同。」
「是。宫主所在希拉穆亚山积雪终年不化,一路下到山底外门间,却又有密林葱郁如同绿海。」
宁尘在旁边蔫儿搓搓听着,怎么琢磨怎么不是个味儿。景水遥这两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可细一品却似是有些生分,说得尽是些外人所见的皮毛。
霍醉会掐分寸,两个人来言去语,景水遥虽话不多,一天下来与霍醉也算熟了起来。宁尘见缝插针,随口问了几句有的没的,景水遥不咸不淡都应了。
「许前辈,我观你们寒溟璃水宫御剑之法很是不同寻常,虽速度稍逊,但真气却使得舒缓持久,不知有什么独到之处?」
霍醉和景水遥聊着天,也没把许长风落下。人有叙话之情,许长风在旁边听二女谈天许久,言语之间觉出霍醉是个知书达理的大气姑娘,已是对自己先前激烈言辞有些后悔。此时听见霍醉不计前嫌与他攀谈,便就坡下驴拿了好脸色出来。
「我寒溟璃水宫功法旷古绝伦,你身为散修,能看出其中点滴精妙,已是不错。」
大宗门弟子向来不把散修放在眼里,许长风这话虽不好听却也是无心,霍醉才不计较。她继续道:「许前辈若是能指点咱几句,那可就好啦。」
许长风看着眉清目秀,实则修行已有四五十年,霍醉一口一个前辈叫得他很是受用。他把头一昂,瓮声道:「却不是我藏私,吾宗身法融汇了众派之长。我便是在御剑身法中糅入了法道风修之功,以便赶路。此乃底蕴深厚的大宗大派才能有的积累,却不是你一个散修能修习的。」
话说到这儿,许长风也是把派头装够了,从戒指里掏出薄薄一本册子递给霍醉:「我这里恰好有一本武修身法,便赐于你处。我看你颇为好学,出些勤勉之功便能修得八成。在这世间厮混不易,你却要洁身自好,爱惜名声。」
这话兜兜转转,似是又绕回当初他羞辱霍醉那茬儿了。霍醉心知他这是拿功法给自己赔个不是,也不磨叽,干干脆脆收了。宁尘在旁边却直嘬牙花子,强忍着没露出一脸的酸相——这许长风爹味也太他妈浓了,叫了声前辈真把你叫到天上去了。人家姑娘跟你聊个天儿,你怎么还搁这儿给人指导人生来了?
霍醉扭头看宁尘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凑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宁尘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叫许长风那边听见:「没啥,想起一首小诗。」
「诗?」
「蛇行鼠喰余粮少,贵人语迟小人多。贫贱不离唇舌尖,一世奔走不堪言。」
许长风听到他这诗念得似是有点阴阳怪气,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可宁尘这四句诗虚虚实实,怎么想也不好联系到自己身上,既抓不住把柄,便只得作罢。
他听不明白,霍醉可知道宁尘的心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什么破诗啊。」
「相面诗呗。」
「哎呦?你还会相面?」霍醉饶有兴趣。
「这手可是咱的看家绝活儿。别的不敢说,大四观小四观,那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哎,你先说说,什么叫大四观小四观。」
这姑娘家说起玄算一道,没有一个不喜欢的,连景水遥都缓下身形竖起了耳朵。
「观形,观色,观言,观情;观人于忽略,观人于酒后,观人于临财临色,观人于临急临难。此即是大小四观,决命中之定数,解人相与我相。」
霍醉听得起兴,也顾不上再和景水遥搭话,先捅了宁尘一胳膊:「挺厉害啊,来,先给我相个面。」
宁尘装模作样看了她半天,胸有成竹道:「小霍你睫长眼亮,是偷腥窃心之相,所以才有那风言风语纠缠;虽唇薄福浅,却素面高鼻享得九命不死,乃是正格的猫命。」
霍醉一琢磨,还真有些道理。她招惹事情不少,哪一次都能全身而退,可不是应了那九命不死,只是前一句偷腥之相惹得她有些不爽。
「我是猫命,那你是什么命?」霍醉没好气儿地说。
「我?我獐头鼠目,钻营投机,东躲西藏见不得光,自然是鼠命,被你死克。」
霍醉被他逗得笑个不停,连前头许长风也背着他们哼笑一声。霍醉见机而动,立刻道:「许前辈,不如叫宁尘也给你相一相面。」
许长风可不是傻子,知道宁尘和自己不对付,让他抓上了一准儿没好话。他头也不回,只把手一扬:「怪力乱神,雕虫小技,不足道哉。」
霍醉讨了个没趣,却不依不饶,拽着宁尘往旁边去:「他不爱听,那你说给我。」
「他呀,眉心有火乃是有急,额角有窝乃是外引,可见尽是在急他人之急,大侵自身命宫……」
「那这又是什么命?」
宁尘舌头一伸,哈哧哈哧喘了几口:「一条狗命。」
霍醉连忙用手捂住嘴,脸都憋红了,好悬才没大笑出声。旁边宁尘还说呢:
「不止是狗命,还是舔狗。」
霍醉不知道舔狗什么意思,却仍觉得天塌一般好笑,又不好意思出声,按着肚子猛喘好半天。
他俩私底下嘀嘀咕咕,许长风也不愿去听,自是什么都没听见。可就在这当儿,景水遥却忽然凑了过来。刚才她离得近,又在意着两人对话,竟一五一十听了个清楚。
「十三,你也替我看看。」
这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宁尘还是满口答应下来,冠冕堂皇仔仔细细去往景水遥脸上瞧。这一回许长风在旁边可没法儿了,相面相面,总不能看脚丫子吧?
「景姑娘面色沧凉唇色不鲜,血中带风人易漂泊,游无定所心难有归,乃是雀儿命。雀儿最厌樊笼,栅门一开急于飞窜,怕是容易撞在树杈子上戳坏了。」
宁尘这三脚猫不过是读过两本相书,知道些歪词儿罢了。但他善于察言观色,眼力介又好使,拉大旗扯虎皮一顿胡说八道,只把人往云里雾里去诓。
景水遥离了寒溟璃水宫一路跑到中原腹地,一上来就往皇寂宗宗门重地去戳,心中定是压了大事,宁尘这顿扯皮也不是全无根基,况且对了错了更不重要,勾出话头就行。
景水遥能听出宁尘话里话外是劝她缓缓,只是仍不见喜怒。
她幽声道:「雀儿归巢,怎能不急。」
宁尘精神头一振:「你是皇寂宗皇族后裔?看着不像啊……你也不姓燕,难不成是外戚?」
景水遥摇头:「我若出身皇寂宗,怎能再投寒溟璃水宫?不过是生于汋州罢了。」
汋州、汀州、润州乃是东南最大的三块地盘,如今皆在皇寂宗掌控之下。此行去往皇寂宗,说是归乡也挑不出毛病。
不过听到这地名,宁尘脑子立刻活泛起来——他可没忘,当初答应过别人一件事儿呢。
「汋州出生,咋的跑到寒溟璃水宫去了?」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景水遥轻飘飘一句带过,全然不接茬。
宁尘本来也不是想问这个,他顺势道:「你是汋州人,那定然知道,两百年前你们那边有一段故事……」
都不待他说完,景水遥已开了口:「魔从海上来……你是想说这事吗?」
「是啊,太太平平的日子,突然间大难临头,想想都吓人。汀州汋州首当其冲,你若是生在汋州,应该对这故事很熟悉吧?」
景水遥面无表情:「小时候多有耳闻。」
「我听那故事时就觉得奇怪,茫茫东海,不过小小几个破岛。魔道那么多狠人,真能是从海上来的?你听没听过什么别的说法?」
「此事各门各派典藏都有记载,我小时候听的故事,还不如在寒溟璃水宫书阁中写的详细,就不卖弄了。」
宁尘左看右看,却看不出景水遥这话说得是真是假。他也不在乎,继续道:
「典藏里记的都是些官话,我是懒得看。我记得汀州当时的宗门叫紫霞宗?」
「不错。」
「我倒听说,紫霞宗被魔道灭门时,有个真传首徒是跑了还是没回来的……
唉,要是能找着她,说不定能把故事讲全乎些。」
景水遥此时才扭头看向宁尘:「你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
「我这人混迹江湖,最好打听。两百年前那场魔祸,怕是离着最近的奇闻异事了,等我多搜集些传言流语,就写个故事小册子卖给大家看,哈哈哈!」
「离着最近的奇闻异事,是不久前合欢宗宗主入魔,焚尽万法宗,你怎地不去打听这事?」
宁尘心里猛撕了一下,强压住脸上的笑瓤:「现在合欢宗那事儿刚刚事发,胡言乱语满天飞,打听了也是白费劲,还是得等尘埃落定。」
「说的也是。」
宁尘舒缓胸腔里一口浊气:「还是聊刚才的。我打听到,说是那紫霞宗宗主真传弟子,好像是复姓慕容,不知是也不是?」
景水遥将头轻轻一点:「紫霞宗,慕容嘉。」
「哎?你连名字都知道?看来搜罗故事就是得多多打听,这不,景师姐一句话,还真帮我填上了。」
「你我年岁相仿境界相同,何德何能被称师姐。随楼主一般,叫声阿遥便是。」
霍醉也笑着插嘴:「我也这么叫了啊?」
「霍姑娘请便。」
宁尘冲霍醉挤眉弄眼:「别啊,你继续叫师姐,以后我就变师兄了。」
霍醉哈哈一笑:「你不怕折寿就行。」
嬉笑而过,宁尘又转向景水遥:「你刚才说,紫霞宗真传大弟子叫慕容嘉,她当时是逃了?」
「慕容嘉当时是去西域化外历练,没了踪迹。有个说法,道是她为魔道所俘,供出了宗门的机要虚实,这才引得了魔道侵袭。」
宁尘眉头不禁一皱。慕容嘉与自己挖心剖肺,自然不会在此事上瞒他。若真是她与魔道玩得里应外合,还盼得什么宗门来救?况且制住她的是罗什陀,那肥猪夺舍圣子之前是决计不可能出离尘谷的。
「这话听着……似是不真。」宁尘对景水遥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那你觉得这说法有理吗?」
「我觉得有理。」
宁尘叹了口气。只因他知道其中内里真相,当然对此说法不以为意。可在旁人眼中,中原宗门香火兴盛,若不是门内出了叛徒,怎能惹出这般乱子?这念头一旦塞到心里,可就扎下根了。
但宁尘仍忍不住替慕容嘉辩解道:「慕容嘉最多不过知道些紫霞宗的机要,那银昭国、摩罗宗,乃至其他大大小小一堆宗门,都被魔道渗透,难不成每个门户都出了叛徒?」
景水遥望着宁尘,由他把话说完,却不反驳。她静了片刻,忽然道:「看你样子,似是知道什么隐秘,才会这般替慕容嘉开脱。」
宁尘一愣,自忖刚才所说没有半分毛病,怎地被她看出是在还护慕容嘉了?
好在他脑筋转得快,立刻想起柳轻菀临走前嘱托。这小娘皮应是有什么探心量情的秘法,刚才自己话说的没有破绽,心里却替慕容委屈了一下,说不定就被她感觉到了。
「隐秘吗……道听途说了一些,也不知真假,但我听闻那慕容嘉倾国倾城,那样一个美人儿,想必不会办那不肖之事。」
他故意把话说的着三不着俩,许长风在前头听见了直摇头:「贪恋美色,闭目塞听,庸惫至极。」
景水遥却没说半句话,不置可否归去了许长风身边。宁尘看着她背影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最后这句话能不能把先前的破绽遮拦过去。
不过又转念一想,遮不遮拦又有什么关系,她还能猜到慕容嘉是自己妾奴不成?于是宁尘把心放了下来,踏踏实实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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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地界内张灯结彩,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周边十里八乡已是人头攒动,修士和老百姓挤成一团,谁都分不清谁。宁尘见这场面,心说这他娘不就是皇寂宗集体上坟吗,怎么改了赶大集了?
五宗法盟就是高人一头,白帝城引了周边三五州的修士,皇寂宗这祭祖大典怕是把整个中原的闲人都勾来了,拍卖会聚拢的人气放在皇寂宗这里如同九牛一毛。应天府界内远近乡城二十多个,家家户户都敞开门做起了生意。哪怕没东西卖,也得倒出两间空房给人租住。
人多也好,人多办事方便。
待真的飞到应天府,宁尘更是看掉了眼珠子。人家皇寂宗可真是家大业大,真真儿一座浩大皇城落在应天府正当间,连方圆界都不稀得用,生生多占了百多顷地去。
按理说这市井繁华只会带得灵气稀薄,不利于宗门弟子修行。可应天府内外城全然不从此理,皇寂宗不依山不傍水,依然享着一层浓郁灵气。
这就是所谓「龙脉」了,皇寂宗宗门即是中原灵枢所在,绝不是寻常山河能比。
四人还没进城,便见偌大一个法阵罩子扣在应天府上。不用方圆界,护宗法阵的规模不得不随之扩大,皇寂宗把整个应天府都纳在法阵之内,这法阵的耗费想想就惊人。
有护宗法阵,意思是整个应天府都算得皇寂宗宗门了。想要进去可不能再飞,四人只得顺路往城门走去。
应天府的城墙外围同样热闹,屋子房子铺得一水儿开,全都住满了人。路往哪儿通人往哪儿挤,顺着人找到城门也是容易。可来到城门口一瞧,四个人都把脚驻下了。
十几丈高的城门四敞大开,门口却站了实打实的守兵。皇寂宗这些守兵与绝云城军队一样,都是武道修士,应是皇寂宗外门的传承。他们一丝不苟,把想进城的都拦了下来。
想想也是,你们外头热闹热闹也就罢了,应天府现在到底是要干嘛?祭拜老祖宗啊!能让人进去胡来吗?
皇陵虽在应天府北几百里处,可那妖墟秘门却隐在应天府外城。大家都知道内城难进,谁料想现在外城也设了卡子。
不过还没等四人埋头商议,便有几名修士从天而降。守门的兵甲们客客气气与他们接洽,又有皇寂宗的长袍修士出面,笑盈盈接了他们拿出的礼单礼盒,仔仔细细登记在册,这才将来者请入了城内。
「嘿,好说了。」宁尘凑到景水遥身旁,「你拿几件宝贝,报称寒溟璃水宫弟子前来观礼,咱不就进去了。」
景水遥一路上都没什么表情,此时却眉头紧皱。
宁尘察言观色:「怎么?还需遮掩身份?」
「并不……」
「那先找店家落脚,进妖墟之前好好歇息一回。你们去买三五件像样的礼品回来,明日咱们过卡。」
宁尘嘟噜噜把话说完,自己还觉得安排得挺好。没成想景水遥却没应声,转身和许长风走开几步商量了起来。宁尘拧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就笑了。
「他们俩嘀咕什么呢?听你的不就行了?」霍醉抄着手站在旁边,忍不住发牢骚。
宁尘压下笑意,胳膊肘蹭了蹭霍醉:「哎,我和你打个赌,他俩人是囊中羞涩,掏不起买礼物的钱。」
「这怎么可能?寒溟璃水宫的真传啊,穷家富路,怎能没钱?」
霍醉哪知道,宁尘打一开始就用神念把那俩人的戒指扫了个透,底儿摸的清清楚楚。
「那你敢不敢和我赌吧!」
「赌什么?」
「你再亲我一下。」
「你要输了呢?」
「我亲你一下呗」
霍醉虚啐了他一口:「呸!逗小孩儿呢?你要是输了,应我一愿,成不成?」
宁尘嘻嘻哈哈往后缩:「亲一下不够,还馋我身子?」
霍醉被他逗得直乐,嘴上功夫不落下风:「你那二两骨头,炖不了一锅的肉!」
两人正在说闹,另外那边可扯巴上了。景水遥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许长风急得一个劲儿想拦她,却被她强按下手去。许长风无奈,只得作罢,跟着景水遥走了回来。
她走到宁尘前面,也不含糊,张口就道:「十三,身上有闲钱吗?」
宁尘嘴角一翘,朝霍醉扬了扬眉毛,霍醉蔫呆呆发愣,心说怎么真叫这家伙说中了。
「有啊,我们潇湘楼一脉,盘缠是少不了的。」
「借我一些。」
「空口白牙,说借就借?这次妖墟之行,你俩要是死里头,我找谁要钱去?」
「不白借。」景水遥也不作色,手一抬,拎起她原先挂在腰间的那块儿烟玉,「这东西押你,我定来赎回。」
原来方才许长风就是跟她争竞这个东西。想来此物对她异常珍贵,许长风知其贵重,不想叫她拿来典质,却拧不过景水遥意志坚决。
「来,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宁尘一把将那玉抄在手里,挤眉瞪眼迎着日头去看。
许长风在旁边铁着脸拿话点他:「看便看,就怕不识货。」
这等没有法力的饰物,真要较起真儿,可能比金丹期法宝都金贵。法宝法器,那都是拿来用的实在玩意儿,显不出多高的身段,还就非得这种毫无用处的美物才叫奢侈,都是富家大户拿来彰显身份的。
修士一心向道,哪有功夫揣摩玉石雕撰之技,这可都是凡俗匠人代代相传,一辈子打磨手艺,才能弄出这等好货。景水遥这玉子,不说什么质地,反正宁尘一窍不通,只讲它这做工,那可是精细非常,不是百年一遇的好匠人万万雕之不出。
更重要的是,这玉佩亦有一丝匠神灌注其中。玉石匠人未必有什么修为,但雕刻打磨时全神贯注神念融汇,亦是心血所在。这所铸物件离手之后,其匠神由内而发,是助修士安宁心神的好东西,换做旁的法宝却是有所不及,故而更加珍贵。
「行吧,东西我收了,你开个价。」宁尘捉到那丝匠神之后便知此物不俗,转头捏在了手心里。
「十万灵石,拿得出吗?」
宁尘直嘬牙花子:「哎呀……」
景水遥当他资财不足,又道:「你有多少?六万八万也可。」
「给你八万,我也得留些自己应急。」宁尘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十万灵石不过他潇湘楼几日嫖资,此时却要磨蹭一下把戏演足。
「好,只是东西请你守好,我必来赎回的。」
许长风在旁边跟了一句:「若将东西丢了损了,可赔不起!」
那还不是许长风的东西呢,看着他满脸郁色,仿佛景水遥受的委屈都落在他身上了一样。景水遥倒是干脆利落,收了宁尘的灵石,找客栈号下房来,便拉着许长风一同走了。
应天府城外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好在有那伶俐的店主专门留了几间上房,漫天要价囤货居奇。宁尘也没啥不舍得的,眼见马上要跑到妖墟中吃苦,还不得好好犒劳自己一晚。
霍醉看他掏钱掏得一点儿都不心疼,鼻子都皱了起来。不过她本就是被唤来帮忙的,有好地方住也说不出别的。宁尘伸手去推左间,她迈着步子就往右间去了。
宁尘一把给她拉住:「哎哎哎,哪儿去?」
「我和阿遥睡这边。」
「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呢?你把我和那狗命许长风撂一屋,我不如死了算了!」
霍醉哈哈笑:「你死呗。」
「行。」宁尘巍巍点头,腆着脸往霍醉跟前一贴:「死前你把账给我结了!」
霍醉和他随口一赌,原以为说个玩笑话就过去了,没想到他搁这儿不依不饶的。霍醉咬牙切齿:「那我跟你一屋,你把账平了。」
「这还差不多。」
就算一屋歇息,霍醉也谅他不敢乱来。只是小霍如今心绪烦乱,原本打好谱一路助他亲近旁的女子,以此摘了思绪中那点念想,混没料到宁尘突然又拿话来撩拨她。单单这样也就罢了,谁知这家伙撩完就跑,自己都进屋了,他还真把账平了,一点儿旖旎念头都不见,好像真就只是为了躲那许长风才哄她来的。
他若真缠上来要亲,霍醉一捶给他撂翻就是,心中多少还能畅快点。可这不上不下不咸不淡,浑然摸不着宁尘半点心思,霍醉实在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问他?他若一口否认,自己脸往哪儿搁?
顺其自然?心刚静下来,他又来几句狂蜂浪蝶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洒脱如霍醉,还真没应付过这等情境。两人隔着中间一个厅,各自睡下,霍醉翻来覆去到半夜,这才打定主意,心说任你如何撩拨,我自风轻云淡便罢。
只不过,人要是能说到做到,那就不叫人了。
「小霍小霍,起床了。」
修行者神念坚实,一觉只需一个时辰便能精神充沛。霍醉也不贪床,宁尘一声轻唤,她已神清气爽坐了起来。
刚起身,就闻到一股扑鼻的甜香。还没等霍醉开口问,宁尘已端了小碗过来。
「酒酿圆子,趁热趁热。」
睁眼便有人把餐点奉在眼前,于霍醉可是头一遭。她瞥了宁尘一眼,长叹一口气:「这般殷勤,你想干嘛?」
宁尘一脸惊愕:「我能干嘛?这不听说应天府特产,正合你的口儿,我给自家兄弟弄点儿好吃的来,又怎么地了?」
他话说的冠冕堂皇,叫霍醉挑不出毛病,听着反倒是自己矫情了。霍醉抿抿嘴,憋了声多谢,把碗接了过来。
「哦——你不会是以为,我还打着谱勾搭你吧?小霍你可误会了,你既然都说了不叫我招惹,那咱们只讲兄弟义气。平日里开个玩笑,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哈哈,那就好。」
修士常以辟尘法傍身,也无需净口洗漱。霍醉这般应着,把那酒酿圆子往口中一送,只觉得香滑软糯,喉中又有酒香四溢,当真是美味珍馐。只是不知为何,咽了那圆子在腹中,胸口却隐隐泛酸。
昨晚都定好了再不动心,你怎地又晃神了?霍醉这般对自己说着,唏哩呼噜将那圆子扒拉下去,却再尝不出半点香甜。
宁尘权作不知,往她旁边一坐,拿出景水遥贴身的玉佩来:「小霍,你看这玉,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霍醉看到那玉佩,喉中又是一涩,不动声色摇头:「我不懂玉石,问我也白搭。她抵给你的,你便拿着好了。」
宁尘提起这茬可不是为了叫霍醉吃飞醋,他是有正事琢磨:「你没觉得奇怪?
她若用钱,找个典当铺子把玉佩当了,少说典质十几二十万,何必要找我?她一路上与我们甩冷脸,现在放下身段相求借钱,多难看啊?」
霍醉聪明,一点就透:「你是说,她这玉佩不好见光?难不成是偷来的?寒溟璃水宫的人,总不能偷人家玉佩来往自己身上戴吧?」
若是有空,宁尘倒是想在应天府寻摸一个懂玉石的匠人,顺藤摸瓜掏掏景水遥的底细。可这想法究竟太过鲁莽,若叫懂行的看破什么端倪报给上面皇寂宗,那不是把自己都坑进去了。
没过一会儿,景水遥许长风已敲响了他俩的门,想偷偷去探也没机会了。
四人借着蒙蒙朝日往城门口走去,宁尘一路上就把挂绳绕在指上,甩着景水遥的玉佩玩。看自己的金贵东西叫人这般轻贱,景水遥似是有些动了情绪,赶了几步走在前面,图个眼不见心不烦。许长风时不时盯着宁尘,几次似是想要发作,又碍于景水遥没能出声。
离开城门还有那么一刻,门口已经稀稀落落排了了十几个人在前面。四个人在后面站定,宁尘这才将玉佩掂在了手里。
「阿遥,东西买齐了?」宁尘搭话。
景水遥嗯了一声,态度比昨天恶劣多了。
有脾气更好,就怕冰坨子一块。宁尘伸指头在景水遥肩膀上点了一下,姑娘扭回头来,冷声道:「作甚?」
「有言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我昨天思忖一夜,这玉我终究是不能留,还你了。」
宁尘手一松,揪着挂绳将玉佩晃在了景水遥眼前。景水遥冷冰冰双目盈过一层光亮:「欠你的钱又如何是好?」
「等你还我就是。你若赖账,我上寒溟璃水宫找你们宫主告状。」
「好。」
景水遥见宁尘这般豁达,声音不禁柔了,面色也缓下来,伸手便去拿自己玉佩。没想到还没够着呢,宁尘指头一兜,又将玉佩握在了拳中。
「你……」
「但有一个条件,你若能扒开拳头,玉佩还你。扒不开抢不走,那东西就归我,嘿嘿,可不许用真气。」
他话音刚落,景水遥劈手就抓住了他的腕子,手指用力往他拳缝里去钻。想来这玉佩着实贵重,现在有机会失而复得,景水遥立时便用上了全力。
宁尘说这话其实只为逗她玩。他早想明白了,这玉佩之中颇有故事,自己卖又卖不掉,匿又匿不走,捏手里天天被人惦记,不如卖她个人情。倘若景水遥手上没力掰不开他拳头,宁尘自然会给她放水。
可是两个人这般手指交拨,正是用合欢真诀触身窥探的好机会。景水遥那冰凉小手刚往宁尘手腕上一放,他立刻运起了探查功法。
羽化期宫主亲手施展隔绝秘法,法力之强,恐怕连其他两个羽化期老怪都观之不透。可那毕竟是玄门正宗之法,究竟挡不住合欢真诀,宁尘神识兜住景水遥识海,悠悠然这么往下一观,顿时如暴雷轰顶,炸得宁尘人都傻了。
怪不得要用这般法门护住景水遥,这要被旁的人看去,可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旁人许是有不识货的,可哪怕就剩一个识货,那人也得姓宁名尘。景水遥识海气海的经络周天,恐怕是几千年才能出这么一个!
此种绝脉实非后天修炼而成,乃是打娘胎里就孕育出的仙体神躯。其经络之内自成一体,五行之脉通达天地,一丝真元纳入,周天循环之后便有十倍百倍生息不停。自己炼化也好,渡于旁人也罢,都能叫修行一日千里。
邪道常有教人采补鼎炉的说法,现在看来都他妈是井底之蛙,景水遥这才真正是天地造化而生的鼎炉之体!
就算不会双修法们,只要能将此女拢在胯下日夜交欢,修行速度怕也是要快上几十倍有余。倘换做宁尘施展合欢真诀与其欢好,只要全神贯注双修,二人一个月内便能齐齐迈入元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而此等绝脉,正适得修炼那《合欢清心诀》。
好有一比,合欢法纲若是一架战车,命君坐了车把式,焚心位就是前头那驹儿,清心位则是后面的车子。驹儿只要性子对了便好,可这车要的却多了——轮得圆,轴得韧,辕得寸,厢得大,但凡一样短这车就奔的不溜嗖。
可有一件事儿却叫宁尘纳闷。如此万妙的鼎炉之体,说好听点理应性情活泼,说难听点就该是水性杨花。油碰上水就得往上飘,屄里空着就会想男人,非得把这一身的好肉都物尽其用才能舒坦。此乃身性如此,不是装模作样能混过去的。
可瞧着景水遥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若说她是明里冰凉暗中骚,宁尘这花丛中一等一的小霸王,还能看不出来?
「放手!」
许长风一声利喝将宁尘惊醒,他这才发现,景水遥早已将玉佩抢了出来,自己却仍叨着她小手半天没放。又低头一看,连裤裆都鼓了起来,差点没把宁尘臊到姥姥家去。
倒不是他生了什么淫思邪念,而是合欢真诀被鼎炉之体一诱,自发运转,这才闹得宁尘举了帐篷。
再看景水遥,一张苍白面颊都映出了些桃红。不是羞的,全是气的,她原以为宁尘大度还了她玉佩,还在心中微微赞许,如今却只当他是借机揩油,再是性冷也生起气来。
还能解释吗?怎么解释也白搭呀!宁尘讪笑着松了手,不言不语退了一步。
景水遥抿着嘴,将玉佩戴回腰间,往前走了两步再不理他。
其实也没什么交情,被人白上几眼也不叫事。可是等宁尘歪头往霍醉那边一看,霍醉眼睛都瞪圆了。
「你这真是色中饿鬼哇……拉着人家手不放,还支帐篷,羞不羞!」
霍醉虽与宁尘相识不久,但该经历的却是都经历了。单凭自己淫药入体,宁尘却坐怀不乱这一条,霍醉就绝不会觉得宁尘是有意为之。可毕竟他刚才露了丑态,霍醉说什么也忍不住得嘲他两句。
宁尘唉了一声,伸手往脑瓜子上拍了一掌:「是我鬼迷心窍!可谁叫我是处男之身,受不得这等诱惑。」
霍醉哭笑不得,心说这小子一进白帝城就钻到潇湘楼这大鸡窝过日子,现在说自己是处男,天王老子听了也得喷血。
她摇摇头:「我看你这下也不用折腾了,我再怎么帮衬,阿遥也难再理你。」
「你怎么净给我打退堂鼓!我可不乐意了!你先帮我练练嘛!」
「练练?练什么?」
话还没问完,前头城门已经开了。修士们的队伍立刻向前涌动,景水遥与许长风也迈动了脚步。
恰在此时,宁尘一伸胳膊,牵过霍醉手来:「等我牵习惯了,以后就不会失态啦!」
霍醉胸口咯噔一跳,还不及抽手骂他,已被宁尘拉着向前走去。她挣了两挣,宁尘却死也不撒手,此处人多眼杂,若是打闹起来,难免被人围观。霍醉这么爽利的人,一时竟也觉得羞臊,就这么由了宁尘。
宁尘见她不再挣扎,暗暗开心,只将手腕一扭,重新与霍醉十指交扣,牵得更加亲密。他也不知霍醉现在脸上表情如何,只贪图这掌中一时的温润柔腻,胸中雀跃不停。
高兴归高兴,牵住霍醉的这一刻,宁尘心中却是清明了许多。因为他发现,自己脑子里现在满当当都是霍醉,实是容不下景水遥半分。
其他修士有他这般机缘,遇到景水遥这种鼎炉之体,可不是立时要将霍醉丢了,全神全意把心思扑在景水遥身上,只为了修补法纲、成就大道。
宁尘虽然多情,可若叫他一心功利,虚与委蛇去讨女人欢心,还不如叫他去学狗叫。
况且他是真喜欢霍醉呢。
寄在宁尘心间的这许多女子,没有一个如霍醉一般。
苏血翎忠心不渝,乃是她道心如此;萧靖英姿飒爽,亲慕之余却只是露水一度;初央懵懂单纯,爱护之心尤占其先;慕容嘉与宁尘同生共死一回,对他痴心
依赖,可究其根本,两人这一主一奴乃是机缘成就而得;提到童家母女,更是在逢场作戏中渐生牵绊,这才割舍不下。
唯有龙雅歌,领他入门,是知遇之恩,两人水乳交融之时心神交映,一番造化促成亲密无间。龙姐姐是第一个亲他爱他的,又焚身灼天,在宁尘心中无可替代自不消说。可二人终是「日」后生情,宁尘又难免仰望于她,不似霍醉这般肩膀平齐。
小霍与他的性子太合,宁尘真是少有这般轻松。与她在一处,不用装模作样掩饰什么,他那些油嘴滑舌精头鬼脑,霍醉混迹市井全都接得住,笑也笑得骂也骂得,还有比这更让宁尘动心的姑娘吗?
宁尘三番五次去寻霍醉,说是因为「用得着」,实则早就动了心思。既不是机缘巧合,亦没有夹带功利,自打他转生此世,霍醉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叫他主动的,没掺下一点点旁的杂念,就是喜欢。
赶上宁尘这人也有股拧劲儿,在合欢宗灵宝堂时就这样,别人抠拿金银,顺势而为就能占得便宜的事儿,他就偏不。若景水遥不是清心位的好胚子,他勾三搭四尝个咸淡也未尝不可。可真叫他丢下本心情愫,为了修行得道去玩那些虚情假意,他呸一声就颠儿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宁尘干脆强断了自己对景水遥的念想,不叫自己受那利欲蛊惑,专心致志勾搭起霍醉来。鼎炉之体虽然稀罕,清心诀又不是只能她练,我叫霍醉练不成吗?
身边从前的那些女子,宁尘哪一次不是屌比心快?这回可不同,牵着霍醉小手,宁尘觉得如今竟和第一世的影子模模糊糊重合起来——无甚思虑,无甚牵挂,只顾得怎去讨心上人喜欢便可。
我仿佛又做回我了。
「呵,我说什么来着,那小子心知你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终于露相了。」
许长风在景水遥胳膊上轻轻拨了一下,往后示意。一路上他三番五次对景水遥说,宁尘心术不正,霍醉定是他的姘头,好叫景水遥离他远些。如今见宁霍二人终于合在一处,可把许长风得意坏了。
景水遥回头看见宁尘牵着霍醉的手,面无表情转了回去,没有接许长风的话。
方才虽有些气恼,但片刻之后景水遥便清醒过来。细究少年当时表情,并非色迷心窍,实是惊愕震动,莫不成是看出了自己隐秘?可宫主神法又怎么是他一个灵觉期能看破的?想到此节景水遥不免疑虑,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先将心思放在了眼前。
城门口礼仪官收下了景水遥给的礼物,又抬出名簿请四人留名。好在四人要去的只是应天府外城,此处也不会深究身份,几个人只胡留了姓氏也就放进去了。
进得城来,霍醉以为宁尘怎么也该把自己放了,往后轻轻一扥,却扯得宁尘回头朝她笑起来,手指相扣全然不松。霍醉心乱如麻,不知怎解他笑中之意,直想拽着他衣襟撬开他嘴,数数他有几颗牙。
霍醉最怕的,是他在景水遥那里遭了白眼,这才找寻自己以为替代。她向来不善玩些虚招子,能两句话把事儿说明白绝不说第三句。甩开手夯他一捶最是简单,可霍醉突然又觉得有些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他牵着手,而是前头那俩人已然给他冷眼白脸,自己舍不得叫他那般委屈。
要真细究起来,一个洒脱姑娘,此时却瞻前顾后如此心细,小霍已经是着了宁尘的道儿,只是自己还看不分明。宁尘心中有数,乍着膀子以逸待劳,又有柔荑含在掌中好不快活,只苦了霍醉在后面叫他吊着犯愁。
应天城可太大了,城中走着走着,甚至能望见几座葱郁小丘被屋舍拢在其中。
四人一路弯弯绕绕,在西城根附近的苍山下寻到了一间寺院。
天底下的禅修都奉大日轮寺为尊,皇寂宗腹地城中能有这样一个庙宇,实则是大日轮寺与燕门交好,专门留得的一处外使门户。
太平盛世,这间不大不小的寺院也没什么通使的功用,只供城中香客参禅礼佛罢了。皇寂宗倒是不以为威胁,毕竟禅修一道要的是清心寡欲,又要剃成秃瓢,也不见有几人成就涅盘大道,难道还怕宗中弟子抱团出家不成。
时及祭祖大典,城中外人颇多,来此参览的闲人自然也不少。交了些香油钱,四人假装游兴使然,不动声色混入庙中,也没有僧人疑心。
进了佛门清净之地,宁尘总算松了霍醉的小手。霍醉掌中一凉,好不容易舒下一口气,又见宁尘望着她笑,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默契亲密。霍醉胸口忽地甘甜起来。似是懂了些意思,又不敢细想,只能跟着他先往前走。
这寺中不过一个禅修金身期的和尚压着山门,与玄门相较大约和金丹期相仿。
宁尘他们毫无顾虑,只若无其事往那后山偏僻处行去。
后山一处小小石窟,少有人来,已是遍地败叶枯枝,也不见僧人打扫。宁尘按柳轻菀所示,摸到石窟中,寻得一处隐秘石缝,便是那庚金剑密钥归属之处。
「来,手搭我身上,咱们动身。」
宁尘此时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回头确认三人都已抓紧自己胳膊,这才小心翼翼取了庚金剑剑胚,慢慢往石缝中一插。
微微一声嗡鸣,整个石窟突然震荡起来,须臾间便停了。四人屏息而立,不敢挪动分毫,此间却再没生出半分异样。
可回头一瞥,石窟外面的天地已然换了颜色。原本湛蓝的天变得灰漆一片,却不是因为乌云盖顶,只仿佛蒙了一层不清不楚的纱罩子。
那太阳光色晕涔涔从头顶灰色中穿透下来,好死不活地落在大地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身后却是黑洞洞一片虚空。
洞窟所在的那片土地,已从大地上撕裂开来,与无数碎片一起浮在黑暗之中。
这些地裂从大到小,越往深处越是稀疏,最终与黑暗融为一体。顺着大地边缘一直望去,就像是这片黑暗虚空正在逐渐向内侵蚀。
四人谁都未曾见过这等景象,站在洞口一时看得痴了。也不知若是一脚踏空落入虚空,究竟会掉到哪里。
好在洞窟所在的地块还算广阔,与前面大陆之间裂缝不过丈许。拿肉眼去看,也看不出这些大小碎块有丝毫移动,这天地界应该还算稳定。
景水遥回过神后也不害怕,率先纵身跃上了前面的大地,许长风紧随其后。
宁尘狡黠一笑,朝霍醉伸手,意思是拉着你一起跳。霍醉瞪了他一眼,自己脚下一踩飞身而过。
宁尘没能再拉小手,噘着嘴自己跳过虚空,尽摆出一副委屈样子给霍醉看。
霍醉错开眼神也不看他。她心知景水遥他们厌恶宁尘不好开口,便一本正经代问道:「如今已进到妖墟之内,我们往哪里走?」
「跟着我就行。」
宁尘刚准备动身,景水遥却走上前来:「十三兄弟帮我们指个方向即可,妖墟中行走颇有风险,你与霍姑娘就在这里等我们。」
进入妖墟得要庚金剑,出去自然也少不了。宁尘不禁疑惑:「要是等个十天半月你们都不回来,我们难不成在这儿搭窝棚住下?你就不怕我们等不下去,提前走了,把你们困在此处?」
「祭祖大典结束之后两天,若我们还不回来,你们便走。」
「得了吧,咱们赶紧去赶紧回。你也知道妖墟凶险,看在楼主面子上我也得照应照应你们。」宁尘说着话,也不给置喙的机会,抬腿就走。
景水遥见他一意孤行,也没有再说旁的,跟许长风一起吊在了后面。
妖墟原本是妖族生息的地盘,大小妖城妖洞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不过现在都已变成了残垣焦土。那怨魂妖灵大多是白天蛰伏,但若被附近真气搅扰,难免也会出来发难。虽然是第一次进妖墟,几人都对此间情况多有打听,谁都没有催动真气施用身法。
才走了不一会儿,许长风忽然身形一顿:「你们试到没有?真气似有逸散。」
他修为最高、真气最厚,此时突然发觉体内真气恍若有虚,像是被人抽走了一些似的,不免有些紧张。
景水遥闭目一试,点了点头。霍醉却一脸迷茫,并未试到真气有半分削弱。
「元婴不入妖墟,这话你们听过没?」宁尘漫不经心道。
若能知晓妖墟所在,这句偈语也便容易听得。景水遥嗯了一声:「宫主讲过此言,若非如此,我就一路修到元婴再来了。」
旁人听了这话恐怕笑掉大牙,元婴若是那么容易修,中原早就出来千八百飞升的了。然而宁尘却明白,景水遥鼎炉之体,恐怕早已随寒溟璃水宫宫主修习了什么神妙功法,这话可没有半点虚的。
「不是元婴进不来,而是妖墟中妖灵聚汇,贪食修士灵气续命。若元婴期在此处现身,立刻便要引得千百万妖灵齐齐来攻。打是能打过,却是寸步难行,故而有此一偈。你我虽不是元婴,但灵觉距元婴也不过就差道心一解。留在此界之内,真气恐怕得降到灵觉初期才能稳下。」
霍醉本就是金丹,没有此忧。景水遥许长风就地盘坐,收敛周天尝试摸索抵御之法,耗费一个时辰却也徒劳无功,只得任凭真气慢慢降了下来。
宁尘早知此节,他若是灵觉后期恐怕也讨不了好。但合欢真诀威力强横,凭他灵觉中期修为,竟微微抗住了没有逸散。
不过这也是他为何敢叫霍醉来此的原因。真气受制,霍醉凭借这一身叶含山武修奇功,战力绝对不会逊色其他二人。
四人行走一昼,运气不错,好歹没有什么像样的妖灵拦路,只在路过一片沼湖时引动了几条鱼怪残魂,刚一露头,许长风已御使飞剑给它们斩了个魂飞魄散。
灰蒙蒙的天上日头悬而不动,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暗淡。可见这天地界中的太阳并非实物,乃是一个残影。
面前偌大一片废墟浮入眼帘,宁尘直愣愣冲着那个方向就去了。许长风本不想与他多话,可见他步伐坚定,不禁还是张了口:「前方那废墟……原本莫不是一座妖城?其中妖灵定然群聚甚多,为何要往那处去!」
宁尘懒得和他耗费唇舌:「你认识路我认识路?我能带头找死吗?今晚就在那处落脚,你要不敢进,就搁这儿挖个地洞。」
「昨夜已休息过了,何必驻脚,继续赶路不成吗?」景水遥说。
宁尘连连叹气:「嗨哟,真是得亏我带路。当初要是叫你们自己走了,今晚你们就得死这儿。」
「此话怎讲?」
「妖墟入夜,幕如墨染,伸手不见五指。又有万妖齐出,游荡巡弋。白天战起来,胜负好分,晚上若是遭袭,堆也被怪堆死了。唯独这天地界中的几处妖城残毁之处,当初灭妖大战,被各式阵法结结实实犁过一遍,莫说妖灵残魂,鬼毛都驱的一根不剩。昼行夜伏,寻妖城断壁处休憩,乃是妖墟内排第一位的规矩。」
景水遥听是听进去了,但仍问道:「你……你们潇湘楼,如何知道这许多?」
「妖墟本就是供皇寂宗高阶弟子历练的地方,从他们嘴里抠点儿话,对潇湘楼还不是易如反掌?」
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两人还能再说啥?都乖乖跟着宁尘进了妖城废墟。此处早已被人族修士掀了个底儿朝天,别说囫囵个的房子了,三五尺高的墙都少见,最多也就挡挡沙土风尘。
倒是有树,妖墟内灵气浓厚,树木生长旺盛。凑来些枯枝,生火决随便一点就是一蓬红灿灿暖烘烘的篝火。夜渐渐来了,头顶天空竟一点点变作深紫色,布出了漫天星斗烨烨生辉,却有一番惊心动魄的好看。
寒溟璃水宫二人面色重重,也没心思观景,只从戒指里取出锦盖铺在地上,盘膝坐定,吐纳修行起来。
霍醉身为武修,惯于拳脚之时运气修炼,现在身在妖墟不敢擅动,也只好别扭着打起坐来。可是还没等她闭眼冥思,就感应到身后隔了一堵墙,宁尘正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叫霍醉全然静不下心来。
她扒着断墙探出头去:「十三,你好烦啊!」
只见宁尘整了一块大青石板横在地上,不知从哪里弄得盘子,四凉四热八个菜已经摆上了。
这黑灯瞎火残垣断壁的地方,竟叫他整了这么一个席面出来,霍醉眼睛都直了。
「你跑到这儿野餐来啦!?」
「还差这么一天打坐的功夫吗?别在那装模作样了!来,吃点儿吃点儿!」
「你也够没心没肺的。」
「哈哈哈!有肠有肚就行!」
他俩这边唧唧喳喳,身后许长风一声叱喝:「你二人这般聒噪,如何叫人静心修行!」
霍醉还担心宁尘跟他呛起火来,没成想宁尘却不当回事儿:「好好好,我们离远点。」
他说着就将地上的青石板一托而起,朝霍醉一努嘴,向远处走去。
霍醉笑着将手按在断墙上一跃而过,跟着宁尘走去了前头另一座残屋里。
低头一看,嗬,不光菜齐,还有酒呢。四只酒壶两只酒盏,已叫宁尘摆得齐整,青石板旁边还铺了一只牦牛毯子。
霍醉鼻子一抽,识得那酒香,心中那点糟乱全都吹散了。看那酒器就是,那并非自应天府购置,而是潇湘楼珍藏售卖的佳酿。宁尘这是有心了,提前备好了美酒,从白帝城一路带过来的,这份心思霍醉如何看不出?
猜定了宁尘的念头,霍醉便不慌。她从不怕这少年对她有何居心,只怕猜错了他的意思,两人生出误会。
闹了半天还是冲我来的,霍醉嘴角一翘,先前的忐忑酸涩一解,眼里的光色也柔了。
宁尘跽坐在毯子上,抬手用第一只酒壶斟了酒,抬眼向她一望:「聊聊?」
霍醉将衣袍一展一甩,在宁尘身边坐下,伸手去取酒盏,却被宁尘抬手拦了一下。
「一口下去,能识得这是什么酒吗?」
霍醉也不多说半句,仰头将酒送入口中,嘴巴一咂:「沥胆酒。」
「真是个酒腻子哇!这都喝的出来?」
霍醉笑道:「叶含山上下两只醉猫,你当是虚的?」
酒是好酒,菜却没什么精巧。宁尘叨了颗醋花生丢进嘴里,开口道:「沥胆披肝,君子之泽……今夜我不当小人,也想你陪我当一回君子。」
「酒后无君子,我可不敢打包票。」霍醉取过沥胆酒又给自己满上,那酒壶盈盈一握,三杯倒出来却是干了。她将最后几滴振在杯中,抿过一口;「你是有话要问?」
「你与旁人结过道侣吗?」
此一问倒是锋锐,一点儿都不带寰转的。霍醉心头一颤也不伪作,将头一点:
「两年前,有一良人。」
散修男子若如霍醉一般混迹市井,往往粗鄙鸡贼,以霍醉的心气儿却是看不上的。她生的好看,纠缠她的自然不少,世家子弟尤而为甚,可家教不严品行不端的她入不了眼,门风罡正德才兼备的又因那恶名对她敬而远之,两厢一挤兑,竟一直没有亲近之人。
两年前她倒是真遇到一位公子知书达理,没有先入为主闻名取人。霍醉对他生出了些许情谊,几番相处之后,架不住对方苦苦哀求,也就应了与他结为道侣。
霍醉刚一答应,那人就显出了一肚子迂腐。什么女孩家不许踩凳子,说话不能太大声儿,穿衣服不能露胳膊,霍醉是做这也错做那也错,浑是讨不了一点儿好。
开始霍醉只当是他为了自己好,也没太往心里去,可到了第二天,那人一句「女子如何能喝酒」,霍醉立刻就把他凳子踹了。
别的还好说,不让姑娘我喝酒,你爱滚哪儿滚哪儿去。
也没什么好遮拦的,宁尘问了,霍醉就顺嘴一咕噜给他全都倒了出来。
宁尘听完,释然道:「你那时不叫我招惹,我就觉得你是以前有事儿……」
霍醉叹气:「我这人啊,天生不爱被管,我家那老头从小都不敢管我。经了上次我也是看明白了,若与人结了道侣,定然要被框住,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才能逍遥自在。」
「两人未必不能一起自在,你那是没碰上靠谱的。」
「谁靠谱?你?」霍醉斜他一眼,嘴角带笑。
宁尘这回却是没顺杆子往上爬。他默默无语,取过第二壶酒,斟在杯中。
「这回也要猜酒吗?」霍醉问。
「待我说完话,你再喝。」
看宁尘面色微沉,霍醉便将酒杯放在了石板上:「你讲吧。」
「你于我沥胆,我也剖心报之。霍醉,独孤十三乃是我假托的姓名,此时已不能再瞒你。」
言外之意,再瞒你,如何叫我往你心里去住。
霍醉竟也微微领会了其中深意,她忽然又有些发慌,深吸一口气,问:「为何要托以假名?」
「因为大如浩天宗这等五宗法盟,都将我视为肉中之刺,想要拔之而后快。
我不遮掩身份,便无法在中原行走。」
「你与他们有仇?」
许许多多婉转说辞在宁尘心头转过,他不禁得开始害怕……已经与霍醉这般近了,若将她吓退可怎么办。那可是五宗法盟,不是旁的什么宗派。与他们作对,几乎便可算作整个中原修士的敌人。这世间有几人能在这等庞然大物之前挺起腰来?
可若不把话说透,又开口作甚?宁尘想到此处,只硬声道:「是。有滔天之仇。」
「你……」霍醉再是闲散无羁,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懵。
宁尘抬手将霍醉的杯子送到面前:「话不急叙,请饮此杯。」
霍醉愣愣地接过去,三心二意之间将它饮下。待她于口中一品,眉头舒展了两分:「这酒唤做……合欢酿。」
「答对啦。」
霍醉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的真名是……宁尘……」
「嗯。」
此酒非是与合欢宗有关,只是拿合欢花酿造而成。可合欢宗那场祸事早已传遍天下,宁尘的大名儿连带画影图形乌泱泱铺到了各州各府,白帝城所在辰州亦不例外。宁尘奉上的这杯酒,即是给霍醉点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宁尘虽有一氲大祸罩在头顶,却吓不住霍醉半分。若是知道身边人有难就缩了脖子,也对不上她这义字当头的性格。
「宁尘……宁尘……」霍醉在口中咀嚼着,歪头冲他一笑,「这名字可比那什么十三好听多了。」
宁尘笑起来:「是啊,好就好在,跟霍醉俩字特别般配!」
霍醉把脑袋垂在自己胳膊上,咯咯笑着。待她再抬头起来,酒红已攀上面颊。
她正正心绪,将眼放在面前一桌酒菜上:「你与我说实话,从一开始,就在跟我玩以退为进的把戏,是也不是?」
宁尘一梗脖子:「人呐,一旦动了心,哪是你一句话就能堵了去的?我又怕死缠烂打叫你厌烦,只能出此下策。今天我就把话说死了,你若真是一点儿想法没有,咱们就踏踏实实当哥们儿,从今往后再不提此事。可你若觉得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好,为何不试试嘞?」
宁尘喜欢的就是霍醉与他处处合拍儿,霍醉又何尝不是。哪是觉得「有一丁点好」啊,现在处在这意头上,霍醉看宁尘是哪哪儿都好。如今宁尘把话掰开揉碎了这么一说,霍醉只觉得若是再将他推远,怕是真把这缘分耗尽了。
但又叫她如何开口去说?霍醉性子这么直,嘴巴张了张想说些好听的,脑袋一片空白,半句软话都说不出,脸都红了,只憋出一句:「倘你能说出个理由,试试也未尝不可。」
宁尘舒出一口气,眼见好事只差临门一脚,他抄过第四只酒壶,递到了霍醉嘴巴前面。
前面两味酒俱有深意,霍醉自也不由得好奇,由他捧着酒杯轻轻抿一口,随即哑然失笑——这壶酒名为【醉生梦死】。
宁尘将她抿过的酒喝进肚子:「你方才总说自在自在,可强拧着不顺自己心意,又叫什么自在?从心所欲,醉生梦死,才是真的逍遥。」
三壶酒,三层意,都被宁尘算得通透,于自己身上用尽了良苦心思。霍醉胸口被融融暖意塞满,最后那点倔强也给推垮了。她劈手夺过那壶【醉生梦死】喝尽,酒不醉人人自醉,面颊已是姹紫嫣红,宁尘何时见过她这等妩媚,眼睛都看痴了。
「与你结为道侣……倒也没什么,但看你小子如此会哄姑娘,怕是女人已经有不少了,你叫我往后如何自处?」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霍醉又知他长期宿居青楼妓馆,心中早有计较。只是如今口虽然松了,却是不知怎么摆正身份。
「就把你养在外室,给我当个小三儿——」
霍醉跟他认认真真掏心,却换来戏言一句,直戳得她火上紫府,别提多委屈了。姑娘鼻子一酸,伸手就去掐宁尘脖子。宁尘连忙抓住她手儿往后一屈,将霍醉揽在怀里。
「家花不如野花香,当个野花不好?」
宁尘没轻没重还在逗人家,霍醉气得都哆嗦了,体内真元压制不住直向外溢,都气冒了烟儿了。
试着怀中佳人使劲往外挣起来,宁尘这才抚着姑娘后背好生安慰:「这不都由着你嘛,你若盼著明媒正娶,那我就八抬大轿上你的叶含山……」
霍醉抬手在他脑门上扇了一掌,勉强压住火气:「谁要与你娶亲!我只要、我只要……」
她话一时难说出口,宁尘却接道:「你只要我对你有一颗诚心赤胆,断不可心口不一。」
宁尘一双眼睛忽烁间没了戏谑玩闹,只留下一片至诚至真。霍醉所思所想被他一一说中,只叹他竟将自己读得这般透彻,马逢良将酒逢知己,肩头那些许踟蹰尽数卸了。
宁尘试得她身子软了,又接口道:「我不光应你,还要亲你爱你,叫你知道双莲并蒂何其之美,比翼双飞何等之妙,叫你思我想我,依我念我。从今往后,哪怕苦酒入喉,我们也早晚叫它都变得甜了。」
虽是一番甜言蜜语,却说得精诚朴拙,霍醉听得心颤,大羞不已,连忙出言打断:「我不听这些诓人的话,只叫你知道,我可没有第二颗心交于你处。若是今后欺我骗我,恩断义绝之后,莫来痴缠不休……」
宁尘小心翼翼拿指尖在她脸颊一滑:「还没如何呢,就去想那镜破钗分的哀事。」
「世间冷暖,爱侣相欺之事,我都见得惯了……只盼你我能有好聚便有好散,也不枉、不枉我……」霍醉喉咙发颤,强拧着才说完了最后半句,「……不枉我倾心一场。」
那铁桦一般的刚直为他变了柳条枝儿,宁尘心口怦怦直跳,将额头与霍醉抵在一处,轻声道:「嗯……我倾力而为,断不叫醉儿后悔就是。」
一声醉儿入耳,霍醉只觉双眼泛酸,连忙紧闭双目。这一声呼唤至亲至柔,终叫这一辈子硬挺着脊梁的姑娘得了一个贪晌之处。
二人相辅相依,许久没有说话。霍醉肩头抵着宁尘胸口,试得他胸膛炽热心口震荡,不知不觉间只剩下心满意足。宁尘拢着霍醉长发在指间把玩,仿佛又回到了第一世那无有远虑的纯粹时光。
片刻,霍醉支起身来,在宁尘肩膀头儿拍了一巴掌:「哎,当家的……」
「当家的?」宁尘咂么咂么嘴,直挑眉头,「这他娘是个什么称呼?」
霍醉微微一笑:「你把我诓到手里,欺我看重义气,早晚要将我使唤的团团转。雇个小工还得给钱呢,我可不吃这哑巴亏。别的不说,今后我那酒你得包了!」
她话说的似是生分,可宁尘忍不住还是笑了。这酒腻子,明里算账,暗里实是抹不开面子,在这儿别别扭扭撒娇呢。
「行行行,得亏你爷们儿我兜里有钱,你一辈子酒钱与我这儿报销就是。」
话说的叫人踏实,霍醉心情大畅,伸手朝那最后一壶酒一指:「喏,给我拿来——」
宁尘把酒壶握在手心,望着霍醉眼睛:「醉儿,若只靠闻的,能猜出酒名吗?」
霍醉自信一笑:「难不倒我。」
宁尘将那酒递在了霍醉面前。霍醉低头一嗅,不禁一阵耳热心跳。
【鸳鸯回春酒】。此酒虽无什么淫性,却也是强肾催宫的春物,宁尘暗含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也不一定非要今夜喝……醉儿想与我饮酒,自是时刻奉陪。」
霍醉颤巍巍接过宁尘手中酒壶,踟蹰片刻,自己默默斟了两杯,与宁尘递了。
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宁尘,我霍醉没有其他姑娘的千娇百媚,也尽不了她们那般心细如丝,只有一节敢逾其先……此酒交杯,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宁尘听得霍醉剖白,心神激荡,两人臂弯交错,齐齐饮下那杯春酒。宁尘再按捺不住,丢去酒盏,俯身拥住霍醉,双唇相触,把那情债先讨了回去。
当初叶含山时,还是霍醉先动的。宁尘那日醉得晕晕乎乎,什么也没记住,如今贪那小嘴软嫩新鲜,亲来吸去,没把持两下就把舌头往霍醉喉中去钻。
霍醉酒量好,上一回如何被他欺负可还记着呢,这回自然更是抗他不住,秀鼻一哼就被他撬开牙关,舌头给卷了去。
那日毕竟酒喝得麻酥酥了,这回才知道被爱侣亲吻竟是这般舒服,霍醉身子里一团火从喉咙飞到胸口,从胸口跌到小腹,就这么一股子热气儿来回鼓窜,实在受不住激荡,喉中妙音一声,胳膊不禁死死缠住了宁尘脖颈,盼他就这么一直亲下去。
女孩口中小舌香软,更有醇酒香气弥漫,简直要把个宁尘迷成大尾巴狼。他左吃右吃,把霍醉那舌头舔了不知道多少遍,还是贪个没够。
不光嘴贪,这色中恶鬼手能老实的了吗?霍醉那一身宽袍大袖的,他那贼手滋溜顺缝钻了进去,一把捏住胸前那团软肉。
霍醉本钱可真不小,只是为了行武方便叫她拿缠布死死缠了胸。宁尘只爱吃新鲜的,怎能容那好物事珠玉蒙尘,性子一凶,手上竟用了力,一把给霍醉缠胸撕了一半开来。
霍醉是见过世面的,不是不知道男子喜好女子何处,可宁尘这穷凶极恶的模样,真叫她没得防备。挣扎着吐了宁尘那舌头出来,霍醉狼狈抹了抹嘴角香涎,小声埋怨道:「又、又不是不给你摸,你扯坏我缠布干什么!」
宁尘口中失了小舌,也不说话,又拱在霍醉颈子上舔了起来。霍醉身若遭雷,不禁一个哆嗦,再没法多说什么,叫宁尘双手齐下,把裹胸布都撕巴干净了。
一对水滴乳儿从束缚中淌了出来,霍醉那身白色大袍之下除了一件轻纱罩衣一条包臀亵裤,再无一点遮拦。她知道自己已被剥得敞怀露乳,被宁尘看了个精光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斜倚在身后断壁之上,羞得闭上眼睛歪过头去,不住喘息。
宁尘手中两团喷香软腻,揉来揉去好不快活,忍不住低头去看,但见那双乳圆润饱满,雪白团子当中一簇樱红挺立。若叫霍醉跪爬下去从后面行淫,这对乳儿可会真如水滴一样垂在她身下,叫他撞得颠翻不休了。
见了如此美味可没法再忍,宁尘一口咬了上去,用力一吸,嘬得霍醉「啊」
的一声小小尖叫,把那一身的刚硬骨气都丢了。
「宁尘!轻点咬……」霍醉本想叫他停了,可又见宁尘吃得如痴如醉那般喜欢,心底涌出一番喜悦,话到嘴边也改了。
宁尘得了允,两只团子更是谁也不放过,右边吸得肿了,又去品鉴左边,来来回回吃个没完。霍醉虽未经人事,可折腾半天也叫他弄得头晕目眩,心火上上下下,在小腹中烧了个够呛。
她斜眼瞥到宁尘那裤裆,里面儿的东西几乎都把裤子给他撑破了。当初南元朱门,二人藏身柜中,她还掐了那东西一下,一时间想起此事,恍如隔世,不禁伸出手去,给他揉捏起来。
宁尘埋首奶儿之中,忽地试到那坚挺处一阵酥麻,颇有些惊讶。忍不住抬起头来,狠狠亲了霍醉两口,蹬鼻子上脸捉了霍醉手腕,将她小手塞入了自己裤裆。
霍醉为人干脆、敢作敢为,情爱间也不愿伪作矜持,宁尘得寸进尺之下她竟也不抗拒,捉着他巨鸟一根,细细替他上下搓弄起来。
宁尘这下可来劲了,腻声在女孩耳边问:「醉儿今夜就给我?」
霍醉一听可急了,鹿心乱撞,连忙道:「不给!」
「那你还给我搓的这般硬,叫我如何纾解!」
霍醉被他问得六神无主,几番张口不知如何作答,被他偷上前来将舌头占住了,绞缠了一腔口水,又被逼着咽了。
逐渐喘不过气来,霍醉勉强将他推开寸许,忽试得探在他身下的那只手虎口湿漉漉,讶然道:「你……出精了?」
「啊?我可憋得难受还没起头呢!」宁尘也被她问愣了。
「那怎的湿了我的手……」
宁尘失笑,贼眼往霍醉腿间去瞄:「你能湿,我却不能?」
霍醉这才试到自己腿间凉凉,不知何时已泌了爱液出来,将亵裤荫了一片。
她一羞一愣的功夫,宁尘已拿手掌抢在那桃源秘处。霍醉连忙去抓他手腕,却被他手指上下搓揉了几个来回。
「唔!」霍醉双腿一蹬,只觉得被打了一闷棍似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情到浓处,叫宁尘狠狠一激,好悬没迎来自己第一次泄身。
若宁尘欺她软,使手段乱七八糟一顿乱揉,怕是这姑娘立时就要交代在这儿。
可宁尘哪舍得叫她第一次独饮空杯?趁机会就扯着那亵裤往下去拽。
她平时打拳踢脚,下身不爱穿长衣,只留这样一件黑色亵裤遮春,故而这裤管比平常亵裤略长,能裹住小半大腿。若是她着意不允,宁尘可是不好脱的。霍醉喘匀一口气下来,竟发现自己亵裤已被扒到大腿,顿时有些恼。
「说了不叫你急在今夜!」
宁尘又气又笑:「那你别撸我鸡巴!」
霍醉被他吸得舌头发麻,嘬得双乳又痛又痒,身下还濡湿一片,如何不想要?
只是此番叫他激起了性子,偏不要给他。
「方才叫你这般欺负,看我如何报仇!」
她一挺腰一使巧劲儿,竟翻身将宁尘按在地上往腰间一骑,伸手自己把亵裤脱了。
宁尘又惊又喜,可没成想,霍醉偏要罚他一个看得见吃不着。
她身旁那些姐儿妹儿没少跟她说悄悄话,倒是教过她一招。霍醉大起胆子,强忍羞涩解了宁尘的裤腰,那白玉老虎嗷呜一声跳将出来,狠狠抡在霍醉小腹上。
霍醉原本还觉得,若是他缠得紧,半推半就给他也就是了。如今看到这一条凶兽现身,心道这要是叫他得逞,自己还不折了半条命进去。
未免身遭此难,那更是得使出浑身解数降龙伏虎。霍醉按着宁尘胸膛不叫他乱动,拖泥带水举身子往他玉棒上一坐,平压在胯间,前后轻轻晃起了腰。
宁尘见惯花丛,却未见过霍醉这与众不同的花瓣。她私处生得颇为靠前,小阴唇展出小小两片红嫩薄如蝉翼,带着点点淫露正含了棒身。宁尘低头去看,两抹鲜红裹在鸡巴上,宛如一张小嘴亲昵;再往上看,又见原本那飒爽女儿,衣袍开敞下藏着一对奶子,在自己兀自扭腰不停。宁尘当时半个身子就麻了,直想扛着她那长腿夯她个实实在在。
「好醉儿——就给了我吧——你这样弄,叫我不上不下,可烧坏我啦!」
霍醉也在那里银牙半咬,一时间身子也是歪歪扭扭,数着一二三四怕是也要到顶儿了。她这雏儿,方才在宁尘作弄下远远望见那滔天洪水,是又馋又怕,现在学那骚娘儿把式给自己情郎吃了半天素的,也不知是该叫他入在腹内送自己上去,还是趁着尚能守住心念,就此罢休,来日方长。
又晃了十几下腰,宁尘已是咬牙切齿眼前发黑,忍不住叫道:「好你个臭酒猫儿!待真激起我性子来,翻身过去干你个七荤八素!」
霍醉红颊似血,气喘吁吁笑着逞强:「若不用真气……你还能……弄得过我?」
宁尘梗着脖子就要起身挣扎,可手脚一动立刻被霍醉制住了关节。他倒忘了当初这姑娘在白帝城是怎么欺负他了。真气也不敢用,引来那边寒溟璃水宫二人,可就丢大脸了。
无奈之下,宁尘只得摔躺回去挺尸,霍醉臀儿慢慢动着,上身却伏下去,抿着宁尘嘴唇亲了又亲。
「认输了吧?」霍醉总算赢了一回,喜笑颜开。宁尘无奈,眼珠子滴溜溜往下瞅去,正赏到那一对儿水滴乳是怎么垂而荡漾,也算补了补心头缺。
「霍姑娘!十三!」
断墙另一侧突然一声呼唤,吓得霍醉连忙缩下身来。脚步声由远而近,却是景水遥见他们久不回还,出来寻了。
霍醉惊慌失措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宁尘机灵,抱了霍醉一侧一滚,将她挤在墙角之下。只要来人不把头探过断墙,便发现不了他们。
霍醉松了一口气,低头见自己一对乳儿顶在宁尘胸口,已被压得鼓鼓囊囊,不禁又羞了半天。抬眼一看,却发觉宁尘正朝自己坏笑。
还没回过神,就试着那火热巨物顶入自己腿间,直往那桃源蜜缝逼去。
霍醉吓得连连摇头,却不敢出半点声音,动着嘴唇一个劲儿说着「我认输我认输」。
宁尘叫她欺负半天,岂能饶她,原本那点怜香惜玉早被蕴成了满腔淫欲。正赶上霍醉穴儿生的靠前,两人在墙根下面对面并躺一处,全然挡不住宁尘暗度陈仓。
壮硕龟头抵开了两片小阴唇,霍醉这才真的慌了,顾不上被旁人听见,咬着宁尘耳朵,蚊蝇般小声:「尘哥,我错了还不行……」
一小句话还没说完,宁尘腰一挺,龟头撑开软肉就日进了霍醉屄口,恰顶在处女膜上。霍醉眉头一紧,张嘴欲呼,好在神智尚清,一把捂住了自己小嘴。
从穴口到膜儿,都叫那滚烫铁棒头儿填了。好在霍醉勉强还能忍耐,她缓过一口气,小声急道:「你来真的?!」
宁尘在她耳上一舔,柔声道:「接下来才是真的。」
霍醉怕得要命,心一横,也不管叫不叫人看见,立时就要爬将起来把那虎头挣出穴口。可是宁尘已稳稳挟住她身子,伸手替她捂了嘴,小腹与她贴在一处,屁股往里结结实实顶了上去。
霍醉腹中仿若龙吟虎啸,开碑裂石,叫铁棍一下子探入那月牙口儿,将晶莹圆润的处女膜捅了个破破烂烂,再回不去了。
霍醉痛得几近晕厥,可偏偏就是晕不得,一声凄叫也叫宁尘死死捂在了口中。
鲜红血珠从两人肉缝中淌下来,滑过她白白大腿,沾染了身下白袍。
又听上头许长风声音道:「找到了么?」
景水遥应声:「没有,只有残羹剩酒。」
「呵,那俩人定是逞欲寻欢去了,不必担心。我真没说错,那霍醉装模作样,到底是个淫女。」
两人声音远去,可把霍醉委屈着了,泪珠吧嗒吧嗒掉了几滴,都淌在宁尘手背儿上。若放在平时她可不当回事,恰逢现在,屄里真就插了一根鸡巴,又被宁尘这样欺负,如何不叫她往心里去。
宁尘可没见过霍醉这幅模样,顿时慌了,连忙去吻她脸颊将泪珠儿亲了:
「醉儿痛着了?别听那狗东西放屁,你我情投意合,管那风言风语作甚。」
霍醉闭着眼,虽不流泪了,却也不爱看他。
宁尘抱着她又亲又哄半天:「你不高兴啦?那咱们不弄了,我这就出来。」
霍醉红着鼻头,睁开眼气道:「身子都叫你破了!又说这等话!」
「我也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嘛。后面还有极乐绵长,我想叫醉儿早些享受……」
霍醉身边姐妹都与她讲过这番滋味,知道他不是假话:「你就不能轻点……
非挑我不敢动弹的时候强要我!」
「说是轻点,怕是更疼。你武修的身子骨坚挺,何况我已经收着劲儿呢,这要还受不住,我看咱们不如歇了吧。」
半途而废,刚才的苦不白吃了。霍醉叹口气:「那你……来吧……捂着我嘴……」
方才霍醉痛的身子绷了半天,手脚早没劲儿了。宁尘得令,又按住她小口,将玉棒往里用力突了进去。
一路毫不留情,破开了处女膜、碾平了肉芽丛、胀开了小花径,紧贴贴的一条小缝都给撑成了一个血洞,那鸡巴满满当当亲在花心上,这才停了下来。
霍醉的哀叫都叫他手掌按在了喉咙里,如今总算吃足了他那东西,嘴唇都紫了。
宁尘使出浑身解数,揉那乳头亲那小嘴,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总算将女孩舒缓下来,气儿堪堪喘匀。
霍醉抬手揩去眼角泪滴,带着哭音儿:「真不知其他姑娘如何受得了这东西!」
「那个……呵呵,我多少比旁人本钱大些……」
「想来也是……男人都跟你一般大,女人可怎么活……」
「你可错了,若都是这般,女人可都快活了。」
「哪里有什么快活!早知道如此,死也不叫你进来!都是你用强!」
宁尘捧住霍醉脑袋,细细吻她额头。如今鸡巴叫她死死裹在小腹中,火热柔嫩,就算不动弹也爽得要紧。他将神识探入霍醉识海,见她一缕心络和自己相接,识海之壁并未有什么破败痕迹,于是放下心来。
这不还是愿意叫我插嘛——
「醉儿,你按疗伤那般运气,就不疼了。」
「我怎么懂如何往那处运气!」
「你顺着我来,我教你。」
宁尘依双修之法,以阳气挑逗霍醉阴元逼在宫内,霍醉真气勉勉强强跟着运行,片刻间就舒缓下来。
刀割一样的疼忽然没了影,撑开的小穴只剩下了满满饱胀,宁尘试着拿鸡巴顶了她一下,霍醉轻轻哎呦一声,声音里泛起了水音儿。
「你那运气法怎么还能管那个地方……尽是歪门邪道……」
宁尘含住她珠唇亲了一会儿:「你能受住吗?我可要忍不了了……」
下面不疼了,霍醉肚子里也痒起来,伸手搂住宁尘脖子将他抱住,脑袋含在他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
宁尘不叫半分杂念扰心,全然不愿动用合欢真诀,只贪与霍醉第一次的亲密无间。他腰腹缓缓后缩,慢慢将肉棒往外拔去。霍醉方才已重新泌了几缕汁水,穴内还算滑润,只是那虎头沟儿刮到处子薄膜破损之处,难免又将残膜撕扯了一回。霍醉痛得直喘粗气,却忍了没叫出声。
宁尘撅着屁股浅浅抽插,先把霍醉小屄外面通松了,才又一寸寸往里深入。
一番起落也是温柔体贴,全不似破身时那般粗鲁,叫霍醉好好尝了尝那酥麻滋味。
「醉儿舒服起来没?」
霍醉正微微酣着,听他发问也不知如何回应,把头埋肩膀鼻子嗯了两声。宁尘见霍醉已被自己操成了软姑娘,撅屁股的速度也快起来,一棍子又给她杵到了头。
本来美美叫他伺候着渐入佳境,突然这么一撞,心儿差点没给顶到喉咙。霍醉啊一声叫出来,自己听了都不禁羞臊。
她又不是大门大户被礼教捆绑的姑娘,跟那些姐妹学得,也试过自己揉揉弄弄,只是技艺不精,一直以来倒也没多少兴趣。现如今叫宁尘箍在怀里,穴儿结结实实被他垦开,只觉得那十二分快感带着凶意,猛往浑身上下的肉儿里冲。她头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喉咙,叫的嘴都闭不上了。
「哎……哎呀……啊……啊……尘哥……饶、饶我……啊……不……顶、顶我……」
宁尘早摸到她敏感处,一招一式都朝着那妙处使劲儿,将霍醉伺候的摇头摆尾,一点点水漫金山,腿间操的咕叽咕叽直响。那曾经把宁尘踢得七荤八素的长腿也不知不觉缠上了腰,盼他弄深些。
宁尘照准了那宫口,奋力抽插,龟头高速点在花蕊上狂吻不休,却不叫她痛着。霍醉吃不住他奇淫巧技,顿时哀叫连连,片刻之间崩泄在即。
「啊啊啊啊啊——尘哥!你弄死我了——啊啊嗯嗯——我想、我想尿……你、啊!你放我、放我去……」
霍醉往后不住去缩,可身后就是墙,哪里躲得开,被宁尘紧紧压在墙根下棍棍到底,只收着力不伤她阴关,那春水已如泉涌,噼啪溅在两人肚腹间。
「呃呃……尘哥……尘哥……我要到了……亲我……」
霍醉声音都给操得媚起来,她收不住心神,终是向宁尘撒起娇。宁尘爱极,一口吻上,胯下极尽厮磨,踏踏实实把霍醉办了个妥帖。
「嗯——」
姑娘一声长吟,上半身猛往上一挺,长发飞舞。胯下蜜穴一阵哆嗦,挤了一蓬阴津出来,黏糊糊裹住了宁尘的棒子。
霍醉头晕目眩,被宁尘揽着后背拱在他怀中,那酸爽甘美带着一丝破身的刺痛在腹内回旋不休,口中不免又「呜」一声。这可爱模样唯有宁尘才看得见,别提叫他多得意了。
待去看霍醉状态,宁尘也安下心来。女孩武修体健,又向来洁身自好,宁尘这一回未曾施用双修法门,她虽泄的畅快,阴关却是玉璧无损,那饱满的处子元阴只在破身时丢了半分片缕而已,但凡歇息两个时辰便无大碍。
既无事,宁尘也不再收着,只给她喘了两口气功夫,又忍不住挺动起来。
滚烫棒身又来撅她,霍醉身子不住一颤,刚想讨饶,忽想到宁尘自己还没爽到,赶忙闭了嘴,默默由着他逞欲。
刚刚去过一回,女子身子何其敏感,怼了三五十下,霍醉脸颊脖颈都激的红了,眼看又要高潮,却和上次不同,如有一条巨鲸从心海深处呼啸而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呃……嗯……尘哥……你别忍……呜……我想和你一起……啊啊额额…
…」
宁尘没用功法,却不比她武修强上多少,现在已然面红耳赤,强弩之末。他咬着牙点点头,大开大合猛操起来。霍醉啊呀一下子跌回地上,手指用力扯住自己衣袍,腹内叫他搅了个翻天覆地,却兀自强忍着,只盼能与他齐齐登顶。
「哼……快……尘哥……你……快些……啊……」
宁尘趴在她奶子上,噗噗撞在她胯下,颤声道:「醉儿……我这就……不行了……」
穴中棒子骤然一涨,霍醉忽地想起一事,哀声道:「尘哥,我、我未斩赤龙……你……」
她那叶含山的醉鬼师父道行虽高,可毕竟一个老头,哪懂得女子所需的法门。
委屈了霍醉,这么多年都学不会如何用【醉卧沙场】心法去斩赤龙。她一时担忧被弄得有了身孕,可又害怕败了宁尘兴致,话到嘴边只说了半句。
既与霍醉定情,宁尘这么一个情种,哪里会去装这份糊涂。他虽箭在弦上,也品出姑娘话中不安,大汗淋漓往将棒子一拔。他退的快,差点儿没把霍醉穴中嫩肉给带出来。
霍醉被这么狠狠刮了一下,口中哎呀叫着,下身噗呲就是一汪淫液喷出,脑袋里姹紫嫣红。
激烈高潮之中,宁尘猛站起身来,抓着她头发拉到胯间,道声:「张嘴!」
她迷迷糊糊照着做了,那根叫她欢喜叫她忧的肉棒却一下子插进来,直接塞进了喉咙。
「唔——!!!」
霍醉哪料的到这一手,眼睛登时瞪得圆了,一声惊叫被鸡巴堵在喉中。她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气,下意识刚要去推,一股浓厚咸腥已喷入了食管。
那鸡巴上血锈味、淫水味、精液味,层层叠叠,都灌在霍醉口中。喉咙顶着这东西,女孩本该作呕,可一想到他方才千钧一发时却先是顾念自己,心中顿生柔情,竟觉得那棒子也亲爱起来,老老实实含在口中不再挣扎,由着他抓着头发射了。
早先宁尘往童怜晴嘴里射过一回,那叫一个不堪。可这一次胯下却是他心仪入情的人儿,怎舍得和窑子里的姘头一样折腾?虽插了小嘴,却憋了十二分力气压了自己精关,总算没射太多,把霍醉这雏儿呛着。
饶是如此,霍醉也被他捅得涕泪横流,待他往外将肉棒一拔,还是顶的霍醉轻呕了一下。那鸡巴上一片狼藉,口水胃液都搅在一起,拉出几条银丝挂在霍醉唇边,扯也扯不断。
霍醉红着一双眼睛抬头望他,兜着舌头上一泡没射入肚中的精液。也不知如何是好。宁尘捧着她脸蛋,眉毛一抬示意她咽下,霍醉竟也从了。
这也是宁尘把她给操服了,操顺了,恐怕从此床笫之间只懂得听他话了。
「好醉儿,叫我喜欢死了。」宁尘俯下身搂她在怀里,在脸颊上亲了又亲。
霍醉叫他揽着腰按着乳,再没逆他的气力,颤声道:「如今被你欺负,我认了;可若你别的事上也这样欺负我,我可不跟你了。」
宁尘赶忙又抱紧她两分:「白天做的事儿,只叫你欺负我;晚上做的事儿,我才来欺负你,好不?」
霍醉柔柔叹口气:「你呀……最会说别人爱听的话……叫我怎么办呐……」
「我怎么听着,你似是害怕?」
「女子掏出心来,自是怕叫人伤了。我该交的就交于了你,怕是你慢慢就觉得我不值钱了。」
宁尘哈哈笑起来:「小霍,你知我不深也就罢了,怎地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忘了?」
「嗯?」
「你可是那种意气不顺,拍拍屁股就走的姑娘,我自然得小心关护,可不敢有一丝疏忽。若惹得你恼了,恐怕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求不回来了,又怎敢轻看与你?」
两人情意交融,最忌失了本心。霍醉悟到此一节,心里顿时敞亮起来。她支
起身子在宁尘嘴上吻了一下:「尘哥,自你我相识,你已教我了不少东西,谢谢你。」
宁尘心中颤动,不知说什么好,「哎」了一声,悠悠呼了口气出来,然后回吻霍醉,搂着她一起躺下。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霍醉应了一声,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她玩得疲了,须臾片刻就沉入梦中。宁尘躺在她旁边,嗅着那微醺发香,抬头望见星斗满天,不禁心旷神怡,慢慢也开始眼皮打架。
忽然间,他望见三枚连珠小星挂于南天,登时精神一凛,再无睡意。
这妖墟内的夜空星象,竟与外间截然不同……外面的星象中,可没有那三颗小星。
然而,有一个地方的夜星却与这里一模一样,那便是宁尘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方才的温柔乡压不住满心的惊愕,宁尘背后发冷额头冒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待续)
其实写作者不应该在文章本身之外聒噪什么。不过这篇文章本就写的稀松,所以俺在这儿逼逼赖赖几句霍醉在宁尘这儿地位目前是数一数二的。就像文中说的,之前的姑娘那都是凑巧了,宁尘贪图人家美色,顺水推舟的情谊。
不过别的人好理解,龙姐姐这一节可是要说道说道,因为写得仓促,我对文中笔墨仍然不是很有信心。
宁尘和龙雅歌情深,但仍然不是因为他喜欢上龙雅歌才跟她凑近乎,感情是后面神交时建立的。
霍醉不一样,宁尘是真拿着谈恋爱的心思去追她的,地位自然不同,虽然后面是四侯位,但可以说紧随龙雅歌之后了。
本来差点没忍住,心一软就想把清心位直接给霍醉。但最终还是硬下心肠,按照预定计划写了。
小霍后面要有大难,哎呀,我自己都难受(非绿,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第十五章 炼狱无间天上天
霍醉从不知道,枕侧有伴竟能这般暖人。她叫宁尘拢在臂弯之中,哪怕在这荒郊残壁也睡得踏实极了。待天色微明,霍醉一念转醒神清气爽,恍惚间想起昨夜旖旎,好像做了一场梦,不禁翘了翘嘴角。
歪头往宁尘那处一看,这小子沉甸甸睡着,胳膊却顺着衣服探进来,抓着自己的一只乳儿愣是不撒手,真是喜欢的紧了。
霍醉看他面上睡得似个孩童,手却如此不老实,一正一反惹得她忍住不想笑。
女孩拨开他手拢好衣裳,捉他肩膀推了两推:「尘哥,咱们得回去了。」宁尘这一晚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叫那几颗星星弄得一脑门子官司,想破了头也琢磨不出个一二三四,好容易快天亮才眯了一会儿,这还没缓过乏,霍醉已经喊他了。
他口中唔哝一声,勉强道:「好醉儿,容我再睡半个时辰……」霍醉不知他一夜未眠,只当他贪床,附在宁尘耳边好声道:「尘哥……回去晚了,难免有闲话……」
宁尘知道心疼人,霍醉话都说了他自然再躺不住,蕴一丝真气走遍紫府醒了醒脑,一骨碌爬起身来:「是我没想周全,咱这就回去。」霍醉原先还怕他缠人,见宁尘这般替自己着想,自然腹中生甜。她也不再多话,只从戒中摸出裹胸缠布整肃衣装,心里念着回头多亲他一口。
宁尘倚着旁边断墙,看着霍醉雪白裸背一个劲儿咂嘴:「唉,大好的风景,都叫那破布遮了,可惜可叹!」
霍醉听着犯羞,侧过头嗔道:「我不遮,叫旁的男子看去,你不气?」「这般箍缠,定然叫你难受。你若舒服了,怎样都行,管什么别人看不看,我又凭什么聒噪。」
霍醉想起昨夜定情前两人的一番话,不禁笑道:「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打算管我呀?」
「两人交心一处,怎还能过得那么分明?自然是你也要管我,我也要管你。
只不过彼此将该说的说了,轮到头儿来还是需得自己拿主意。如此这般,既不生分,也不受捆,岂不美哉?」
霍醉束好裹胸,将白袍往身上一罩,回身搂住宁尘浓浓一吻,摸着他脸颊道:「怎地你说的每句话,都是我爱听的?」
「这就叫巧言令色,油嘴滑舌,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好教你着我的道儿!」
霍醉哈哈笑着将他推开:「快走吧。莫叫他们等得不耐烦,再出来寻。」天儿还挺暗,没到上路的时候,现在回去那俩人也挑不出什么理。宁尘牵着霍醉,一边走一边道:「原先那般洒脱的小娘子,如今怎么这样在乎人家说些什么?」
霍醉鼻子皱了皱:「曾经身正不怕影斜,现如今却是做贼心虚,你叫我怎么办……」
宁尘故作夸张叫道:「两情相悦之事,被你说成做贼啦?」霍醉顺了顺自个儿头发,轻声道:「其实我是怕……」「怕得什么?」
「怕我这狼藉骂名,污了尘哥名声。」
霍醉话音硬邦邦的,去了先前遮掩,倒是诉得干脆。宁尘听见她这般说,抓着她的手不禁多用了两分力。
「小霍小霍,你在旁人眼中,最多不过是个地痞流氓。怕污我的名声?你算个什么小窝窝头呀!我宁尘若真跳将出来,那可是恶贯满盈罪大恶极的魔道巨擘!」
霍醉舒了口气:「你最会宽人心……既如此我也不纠结了,只是想听你一句真话。你与龙雅歌龙宗主,真是修得魔功吗?」「我说了你就能信吗?」
「那是自然。不信自个儿当家的,去信旁的虾兵蟹将?」「我与龙姐姐修的都是正妙之法,不曾祸殃世间任何一人,却被五宗法盟小人觊觎戕害。此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将此一干人等挫骨扬灰。」这几句话都是宁尘自肺腑迸发而出,恨意怒意如地火隐于山腹,霍醉读得他心绪真切,不禁也微微动容。
「尘哥,当初南元朱门之行,我便知你谋略过人心细如发,绝不会鲁莽行事,我是放心的。所以,待到用我之时,你开口便是。」霍醉说这番话,自然是怕宁尘行事顾及自己,不好施展手脚。宁尘听在耳中记在心里,看向霍醉一眼:「我知道小霍义气,你我间也不必说多的什么。只是叫我担忧,我一旦遇到事了,你难免忍不住跳出来两肋插刀。你现在本事不大,只怕徒劳无功却伤了性命。」
霍醉哼了一声:「你本事大?手下败将口气不小呀。」宁尘也不多说,纵起他分神期神念直压霍醉识海。霍醉猝不及防,只觉得仿有一只巨手捉住自己魂魄,但凡轻轻一用力,识海之壁便要如蛋壳儿一般被捏个粉碎。她一时间发根倒竖,连忙凝聚神识去抗,吓出一身冷汗。
宁尘哪舍得动她一根汗毛,不过给她小小亮一下根底,瞬间就将神念收了。
真若是以分神期神念趁其不备偷袭强攻,虽然金丹修为不至于魂飞魄散,但也足以叫对方恍惚神乱,这时取把刀来往紫府一插,命就没了。
霍醉虽知宁尘不会伤她,却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翻天覆海的神念。她顿在原地半天没动窝,好容易才缓过神,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我这神识虽是有异术相佐才到了分神,不能长耗,但凭自己多少也能触到元婴。然而今后之敌只会强不会弱,所以我的事醉儿现如今不必挂怀,只待修行有成再说别的。」
霍醉知道了厉害,不禁紧皱眉头:「原先没想那许多……可如今想到你要与这种强敌相抗,叫我实在宽不下心来。」
「来日方长,徐徐图之,我却不急。我的这套功法大有文章,几个月前我不过炼气期外门弟子,现如今已是灵觉修为。过上几年等得功力大进,再去抠他们眼珠子,你不必担心。」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把霍醉吓个够呛:「我怎么不信呢,玄门正宗能有此等功法?」
「此乃我合欢宗飞升老祖遗留法门,有什么奇怪?」宁尘这话听着虽然靠谱,可霍醉仍是不安:「只怕天下没有这等好事……那功法真的没蹊跷吗?」
宁尘略一思忖,也不遮掩:「说实话,那功法玄妙入神浑然天成,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在凝结金丹之时,恰逢万法宗一难,心神大乱,逆运功法险些入魔。好在被一丝痴执牵绊,做不了伤天害理的坏事,这才能继续赖呼呼当我的老好人了。」
霍醉不疑有他,只担忧道:「那今后也没事吗?」「那谁能说得清啊?这功法自老祖以降,除我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修。我又是逆练真诀,未必不会真走岔了气儿。不过修行一道本就如此,遵循本性,力偷天机,只要我还是我,便不会走那魔道一途。」他若一力赌咒发誓以宽霍醉之心,霍醉反而是不愿信他的。现在他话里话外已竭尽详明,霍醉也不再纠结,不禁感叹:「你若入魔,恐怕这天下要大难临头。」
「那时你便将我杀了吧。我入了魔,怕是也舍不得对醉儿下手。由你了结,我也算得一解脱。」
霍醉听得心尖一颤,连忙扭过头去:「别说丧气话,不吉利。」前路茫茫,宁尘早有诸般计备,可霍醉新动情念却扛不住此种胡思乱想。宁尘勾着她下巴将她拨转回来,轻轻亲了脸蛋一口:「那便不说了。只叫你知道,小爷我福大命大,神机妙算,又贪吃好色,绝不会做不讨好的事儿。」霍醉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别的不敢说,好色却是真的。刚才听你叫合欢宗宗主龙姐姐,莫非真如传言一般,你是她诸多面首之一?」宁尘认真摇头:「龙姐姐与你一般,都是冰清玉洁被人白污清名。她一意修行,原本无心情事,只因法纲佐使才与我双修合和。然而那法纲强横,彼时节我二人神念相融,观得彼此前尘往事,如陌路知己。我本就好色不消多说,龙姐姐却也再压不住情思,自此与我相亲相爱。我当初失了她,只觉得万念俱灰,才有那一念入魔之险。好在她兵解之后元神飞遁,我总能寻她回来……」提到心上之人,宁尘忍不住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有的没的,待到他意识到时,已把原本算计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刚刚与人家霍醉结了道侣,就没遮没拦说这么多,真有点没心没肺了。
他小心翼翼去看霍醉脸色:「你不生气吧?」
「生气?」霍醉眼睛眨了眨,「知道尘哥重情重义,我更是欢喜的。只是……」
宁尘紧张道:「只是什么?」
霍醉豁达道:「只是难免有点吃醋了啊。」
宁尘闻言,老脸一皱,连忙赔笑起来。
「小霍怨我啦?」
霍醉看他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唉,我只怨天地造化,没有先她一步占上尘哥的心。可若不是如此机缘巧合,我也不会与尘哥结伴并肩。所以,倒头来想想,也没什么好怨的。」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只怕将来你把龙宗主救回来,她气不过,抡拳头揍我……我打不过她,可要跑啦。」
小霍拐弯抹角来讨宁尘一句准话,只道他将来若是不护着自己,不如趁早打退堂鼓了。
宁尘胸有成竹把手一挥:「龙姐姐堂堂一宗之主,胸有天下心怀似海,早放下话来,绝不与我其他情儿争风吃醋,你一万个放心。」霍醉本已安下心来,忽然眉头一挑:「怎么听着好像还有好几个呢?」「啊……那个……」
不是宁尘心虚,他那其他几个姑娘,要么不想管他要么管不了他。可霍醉现如今是真被宁尘含在心上,不忍叫她难受难过,真话到了嘴边也不好说了。
霍醉是个敞亮人,见他模样只微叹一声:「尘哥……一个人,真能喜欢上那么多人吗……」
听见小霍声音变得幽长,宁尘可慌了:「啊、不是、那个,你、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和她们倒不是……只是……」
霍醉灵光一现,接口道:「只是因为你那功法特别?」宁尘一拍大腿,嗨!你说,怎么把这么好的理由给忘了!真是丢三落四稀里糊涂贵人多忘当局者迷了嘛呼跟个大傻逼一样!
「你怎么猜出来的?猜的也太准了!」
「先前你说与龙宗主双修来着,我就想……是不是有关系。」「有关系!太有关系了!等咱们出去,我跟你去叶含山住上个把月,把那功也教你,你就什么都明白啦。」
合欢法纲之秘对宁尘乃是头等机要,现如今霍醉金丹修为,若被人以大法力搜魂难免泄密。待将她收入法纲,有法纲还护周全,便不怕了。
霍醉见他先前抓耳挠腮,知道他顾念自己感受,也便释然了:「想必尘哥昨夜那些话不是诓我的,那我也不多问啦。」
姑娘振起精神率先往前走了,宁尘惊魂未定在后头直抖搂手——好悬过关了。
********* 二人摸回驻扎处,许长风景水遥还在火堆旁盘膝吐纳尚未出定。霍醉略感安心,也和宁尘隔了一道墙坐下来,直待得天光大亮。
宁尘他们没有隐匿气机,回来的时候对面两人的神识自然察觉。出发时辰到了,许长风率先散了气。他站起来伸展一下腿脚,走过来劈头盖脸道:「你二人昨夜窜哪儿去了!叫人一顿好找!」
宁尘瞥他一眼:「我们散个步聊个天,你是想当爹吗管这么多?」「我们本是好心怕你二人出事!你竟如此出言不逊!」「你在你宗门也这么喜欢教训人啊?估计背后没少被人吐唾沫。」宁尘懒洋洋道。
景水遥也出了定走上前来,她不待许长风开口,接道:「我宗兄友弟恭,许师兄对后辈多有爱护,受内门弟子们敬戴。只是爱之切责之深,说话难免严苛,十三兄不要放在心上。」
宁尘故意全身打了一个大哆嗦:「爱之切?算了算了,我不好那龙阳一口。」
许长风被他气得够呛,却被景水遥拉着胳膊强推着上了路。昨晚许长风说哭霍醉那事儿早叫宁尘记了小黑账,如今贬损他几句也算给小霍报了仇,宁尘指明方向,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行去。
寒溟璃水宫两位跟得紧,霍醉不好意思与宁尘太过亲近,宁尘几次去勾她手都被她闪了。
宁尘倒也不恼,走几步就拿肩膀轻轻撞她两下。霍醉识趣,也不动声色歪着身子回撞他。二人相视偷笑,却有一番情趣。
可两人在前头还没走一会儿,景水遥忽然疾行两步,伸手拨了拨霍醉胳膊:
「霍姑娘,陪我聊两句可好?」
「嗯?哦……行啊。」。
景水遥拉着不明所以的霍醉去了后面,又将许长风推在前面与宁尘一起走了。宁尘回头去看,见景水遥轻声与霍醉说了一句什么,霍醉那小脸唰一下就红成了桃儿。
霍醉抬眼瞥到宁尘看自己,一眼将他瞪了回去。两个姑娘坠在后头,轻声细语不知在聊些啥,霍醉模样似是亲近不少,景水遥目光也难得柔着。
宁尘被瞪了一眼,莫名其妙,一时不好发问,只好专心磨鞋底去了。
这妖城遗址颇大,宁尘他们只从城边一路擦过,便耗去了一个多时辰。身边跟着一个许长风,宁尘是半点儿闲聊的念想都没有,脑子忍不住又转到昨夜那星象上去了。
他可是穿越专业户了,经验丰富。这一世自打宁尘能走能跑,头一件事儿就是窝在书堆里,把此世间的天文地理先寻摸个通透。
合欢宗普通道藏中已写的分明,有羽化期大修士御风而起竭力攀升,待风稀气寒至不可再升时,已观得世界其貌之一二。按书中描述,天无穷而地圆,正合得宁尘第一世认知——这地方与原本世界一样,都是一颗土球儿罢了。
从小就知道头顶上星空与第一世不同,宁尘心中揣测过的可能性也不过那么几种——要么是时间漫漫远超想象,要么是平行世界诸相百变。可无论哪一种,都解释不了如今这妖墟中为何会有另一种星象。
莫非这地方与第一世以某种方式相通?进入妖墟时看起来是空间变换,难不成压根又穿回去了?
这般想来……难道说……能回家?
正是这念头磨了宁尘一整个晚上,他好容易才剖除杂念静下心来,不再想那不着边际的情由。他在此界间生息已久,又有万不得避的要紧事担在肩上,就算能回去也是不愿回的。
宁尘自打穿了第二次就想透了,这世上就属那千思百想却得不到的东西最磨人,若总叫前尘往事勾住心思,给你几辈子都活不踏实。
心稍静,思绪也便清晰了不少。他细细想来,按世间所传,妖墟乃是几千年前被封禁于天地界内。以分神期修士那千儿八百寿数算,封禁妖墟距今不过四五代,想来此事不可能胡编乱造。依此而推,妖墟天地界既然有顶儿,那这天空星象自然是假的。
假的,那就是人搞的。
宁尘权且猜测,当初封禁妖墟的大修,恐怕亦如自己与合欢老祖一样,也是自同一世界穿越而来,才能构筑这样一片星空。
这是宁尘唯一能想到的因由,一时也想不出旁的可能。然而他怎么琢磨怎么不是味,合着这地方隔三差五就穿来一位,搁这走城门儿呢?
仔细琢磨就能想明白,如自己一般的穿越者绝不会多,要是多了,这世界早就不是这副模样了。自己之前一千年是合欢老祖,合欢老祖再往前一千年是封妖墟的那位大哥,一千年出一个的祸害,这么想好像也说得过去。
「想什么呐?」霍醉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将宁尘那飞了的魂儿打入壳中。
这残破妖城内的大路也算鲜明坦途,宁尘方才自己在那嘀咕事儿,走得越来越慢,许长风和景水遥不需带路,已经自顾自走到前头去了。
「没想什么。」
宁尘随口应着,一扭头,却看见霍醉那身宽袖大白袍没了,换作一套灰布短衫长裤,和景水遥那打扮是一水儿的。
「哎?你咋趁我不注意还脱光溜了?」
「呸呸呸!谁脱光溜了?!」
「你不脱光溜怎么换的衣裳?」
霍醉气得揪他脸:「我就换了件外衣!!」
「景水遥的?」
「嗯。」
「你穿她衣服作甚,不如原先的好看。」
霍醉抿着嘴,勉强作了一副淡然模样:「原先衣服那下摆弄花了……」「你那衣服是仙织,施引火决,拿凡火燎一下不就得了?」昨晚两人滚在地上,虽铺了皮褥子在下面,究竟没那么细致,霍醉白袍子难免沾点灰土。仙织不怕凡火,再怎么脏污,一烧一抖也就干净了。
宁尘这还没心没肺说着话,却见霍醉眼中似有嗔意,这才一拍脑瓜子想起一茬儿来。昨夜欢歌一度破了霍醉身子,染了白袍的不就是她初次落红吗。
也是这俩人心够大的,宁尘喜欢霍醉,全没在乎她是不是第一次;霍醉自己也大大咧咧,不似一般女子思虑许多。二人蜜里调油光腻歪去了,竟都没去想这一回事。
方才刚一上路,却让景水遥一眼瞧见,赶忙提了霍醉一个醒。霍醉再怎么爽利,被人当面点破那档子事也闹了个大红脸。她穷鬼一个,除这一身袍子再没置换的外衣,还是景水遥主动送了她一套新的。
霍醉原先还真想着烧一下弄干净得了,可她毕竟不是没有小女儿心思,只是风里来雨里去粗糙惯了。现如今叫宁尘揉碎了心,那白袍上的落红却也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叫她净不得净、弃不得弃。还好景水遥施援手解了尴尬,没在别的男子面前出丑。
见宁尘一脸恍然大悟,霍醉知他想到了,便垂下眼去不再看他。
宁尘见她心绪微乱,连忙捉了她手,贴到身边:「是我糊涂了,醉儿别生气。」
霍醉抿着嘴:「叫你等些日子,偏不,弄坏我唯一一身袍子,再穿不得了。」
「那些纲常礼教何其迂腐,莫要放在心上。你我通意知心,落红又有什么好珍藏,你说呢?」
「我知道。可是就这么烧洗干净,心里有点不舒服……叫我留些日子再说吧。」
见霍醉这副模样,宁尘也不多说,只嗯嗯点头,捏了捏她掌心。
一想到自己姑娘连件置换的衣服都没有,可叫宁尘伤着了。他嘬着牙花子,心说等回去白帝城,必须从头到脚给她置办几身法力浑厚织造鲜亮儿的好看衣裳。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景水遥替霍醉长了一眼,恐怕小霍更不高兴了。这样说来,还得谢谢人家呢。
「那景水遥看着又冷又利,倒是有颗好心。」
「阿遥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只怕叫我尴尬。她心里其实温柔得很,如今那副模样,大概是因为有大事压在身上。」
宁尘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将景水遥对霍醉的好在心里多记了一笔。
眼瞅着妖城地界就要出了,一层层残垣断壁止在了不远处,再往前走又要进入野地了。景水遥与许长风停在城边,等宁尘他们追上来带路。
「十三,麻烦快些。」景水遥回身道。
「诶!来了来了!」人家对自己这边儿好,宁尘也不含糊,顺着她声音赶紧一溜小跑。
霍醉看他这讨好模样,知道是因为自己,暖融融间又不禁想笑。
就在这一刹,天边几座丘峰断崖处,幽蓝色精光接连闪过,直取景水遥所在。
那几处断崖距城边少说十几里远近,三枚细长什物裹挟凛冽真气划过天际,眨眼就飞至景水遥身前,速度那叫一个快。
景水遥一直形散神聚,蓝光闪时立刻心生警兆。来不及多想,她身子一矮向旁边歪倒,第一道攻击擦着她衣襟钉入地面。
那是聚气凝实的一枚气箭,噗一声透入地面如针穿麻,紧接着地面一震,却是那箭中真气在脚下爆开。
第二箭跟着就来了,不给景水遥半分喘息。景水遥未及起身,不过腰间长剑已然动了。她御使佩剑在身前一旋,叮一下格在箭上。那箭中真气被登时击散,可景水遥护身佩剑已荡开一旁。
就跟长了眼一样,那第三枚箭直刺景水遥紫府。前后只有三箭,却仿若天罗地网,早把一切算准。景水遥避无可避,眼见箭锋已至眉心,她脑海一片空白,后背都凉了。
霍醉却已欺在她身前,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朝那箭拨去。叶含山的功夫叫霍醉施展到极致,弹指之间硬生生在把箭带偏。罡风掠过,血花溅起,霍醉手心叫箭穿透,景水遥脸颊也割了一道口子。
两人紧跟着就被宁尘许长风扑在怀里,齐齐摔在旁侧墙壁之后。只见那天边断崖处蓝光连闪,身后噼里啪啦如雨下倾盆,一阵箭雨将地面凿下三尺有余。
四个人也顾不上面子,隐在断壁后面连滚带爬逃出去三五丈,气喘吁吁靠墙坐了下来。
「我看看伤!」许长风心焦如焚,捧着景水遥脸颊细细查看。
「不碍事……皮肉伤……」 景水遥声音微颤,犹有后怕,却也先扭头去看霍醉情况。
霍醉只对她抬了抬眉毛,景水遥同样没有说话,两个姑娘目光相汇,知情知意,倒不需多说一个谢字了。
宁尘那边早取过上好药粉扑在霍醉手上,又拿绷布给她缠了。他咬牙切齿,当时就想骂上霍醉两句,可抬头见她痛得直抽冷气,实在舍不得开口。
「唉……」宁尘最后只能叹气揭过。小霍这性子,别人对她好过,她舍己助人那都不过脑子的,骂她一顿又能怎样。
霍醉知道他肚子里琢磨什么,轻声在他耳边道:「尘哥,你别担心。我有分寸,断不会搭上自己的。」
宁尘也不多说什么,对景水遥那边道:「都坐住了啊,千万别露头。」景水遥已拿许长风递来的药布按住了脸上的伤,那口子虽撕得深,但灵觉期修士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将它愈合。只是许长风怕那箭中夹含异种真气,又把脉查验半天才算作罢。
「射我们的是皇寂宗的人吗?」景水遥紧皱眉头问宁尘。
「不。你一走出城,攻击就来了,断不会是皇寂宗修士。」许长风抢先问:「为何?」
景水遥比他领会的快:「附近没有感应阵法,修士必须目不转睛盯住妖城出口才行,人是做不到的。再看来箭之犀利,必是妖族守卫遗留的妖灵。」「不错。」宁尘点头,「妖灵乃妖族死后残念所化,只留生前执念。断崖上三只妖灵应是当年专门狙杀人族修士的。」
许长风皱眉:「妖族战时只是一味龟守,那妖灵理应留在城内狙杀城外之人才对,为何会在那山崖上?」
「大概是皇寂宗用聚灵阵将它们锁在那处,用以看护妖墟。皇寂宗必然知晓入口不止一处,弄些防备手段也是寻常。妖墟广大,没那么多人手,就把妖灵当钉子,倒是聪明。」
景水遥确认行迹未被皇寂宗发现,稍松一口气:「既是被阵法锁了,必是动不了的。」
「是了,我们绕个远路,从妖城另一边儿……」宁尘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景水遥打断:「时间太久,只怕生变。」听这意思是要硬打,宁尘说:「我和霍醉可够不着他们。怎么着?你们俩出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许长风叹气:「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当世剑修,只有断剑城剑奴敢说此等狂言。那妖灵也有灵觉期,这么远距离同级打战,御使飞剑过去早失了力道。」
「打不打都是你们鼻子下面那张嘴说出来的。行,我闭嘴,你们自己合计。」
景水遥看宁尘拧起了鼻子,将声音放软两分:「十三,我是有办法的,只是你得愿意听我安排才行。」
「你说。」
「需得霍姑娘出面作饵,给我争取空隙。」
「行啊。」
「不行!」
霍醉宁尘一前一后同时开口,两人都是一愣。
「你怎么变的婆婆妈妈的。」霍醉知他心思,但还是笑骂起来。
「你又不是没见方才的箭势何等之利。境界还矮人家一头呢,你装什么大头蒜啊!」
「小瞧我了不是?」
宁尘被霍醉这么一说,又想起自己前夜里刚答应不去管她的,只好翻个白眼认投:「奶奶的,你要是被射几个窟窿出来,还得费我的药治。」他重新转向景水遥:「那我们俩男的做点啥?就这么干坐着?」许长风已是知道景水遥要做什么,接口道:「到时你随我掐聚水决就是。」聚水引火,那是炼气期就会的法决,凭宁尘现在灵觉期修为,随便一聚几大缸子水就出来了。他也不多问,只点点头,带头向方才被人狙射的城口摸了回去。
四人躬着腰隐匿身形,一路回到来处,但见城口已被轰得烂糟糟一片,飞尘扬土尚未落定。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微风拂过,宁尘提着心探出半拉脑袋,朝妖灵守卫所在处望去。断崖相隔极远,哪怕他灵觉期目力惊人,也辨不出那一片土黄色中是否有异状。
霍醉与景水遥交换眼神,一步跃出在城围之外。
那刺人眼眸的蓝光再次闪动,宁尘后脖梗子一紧,目不转睛盯着霍醉所在之处,只待她力有不逮之时上前还护。
妖灵之箭虽然凌厉,但霍醉先前过了一次手,如今心中已是有底。她散着双肩身柔似柳,脚步扎稳也不挪动,只往旁边一侧。第一箭堪堪从她腋下穿过,带得左胁衣襟猎猎作响, 原以为那妖灵守卫定会故技重施,算准腾挪位置出得第二箭,只要不动便好。不料那第二箭竟紧追第一箭尾,直刺霍醉胸口。
霍醉心中惊讶,可全神贯注之下依旧应对极快。她拧身往后就倒,叫那利箭擦着肩膀掠过。虽一箭未中,却叫那锋锐真气割破衣服,划出一道血痕。
已没有侥幸之心,霍醉只当第三箭必射自己紫府,双手运使真气便要用叶含山武法腾转箭势。
谁知那箭迟迟未来。霍醉挺腰起神,才抬头望见顶门之上已落下抛射一箭。
那箭全不似先前疾厉,却裹着一层层暴烈真罡,以山海之势兜头盖顶罩了下来。
耳边厢听得宁尘一声急喝,可光喊又有什么用?众人都未料到,那妖灵守卫箭法如此高明,全然不似残魄游魂,竟能针对方才霍醉救人时的反应用出新招。
火烧眉毛,霍醉也被激起凶性,她不闪反冲,迎着箭势腾跃而起,对着头顶利箭一掌拍出。箭中真元被她触发,山洪一般猛砸下来。霍醉全身真气运转如旋涡,竟硬生生从中钻出一个缝隙,卸了大半力道出去。
那真气贯在地上,山崩地裂一声巨响。霍醉紧跟着单膝跪地砸了下来,听声音虽沉却稳,好歹没受什么重伤。
宁尘这边手心儿都湿了,再看景水遥,人家却纹丝没动。女孩面沉似冰,看也不看霍醉一眼,只盯着那断崖放箭处。
「你他妈的等什么呢!」
眼瞅着霍醉真气不济,第二轮箭就要来了,宁尘气得破口大骂。也顾不上别的,他起身就要往霍醉那里冲。
肩膀上却被许长风一拍——他聚水决已结。宁尘心里虽有万般不奈,可毕竟先前都答应过了。他咬着牙吞下一口气,跟着许长风掐了诀。
两人所聚水元于身前猛涨,景水遥动身从向外一滚,腰间长剑出鞘。
那剑却不是剑,直上直下,仿若一根冰柱。剔透冰晶滋啦啦在景水遥手上结起,瞬息之间凝成一张冰弓。
恰在此时,远方第二轮蓝光闪烁。宁许二人所聚水元立刻被景水遥吸走,汇成指间三枚冰针。景水遥对准蓝光闪处连开三箭,那细润冰针挟滚滚寒意裂空而去。
宁尘已扑在霍醉近前。小霍堪堪起身,勉强提气准备应对,却被宁尘巽风邪体卷着狂风遮在了身后。宁尘可再没一点藏着掖着,他满身真气鼓到极致,锟铻刀借风势在空中猛旋十几圈,妖灵三箭被他硬生生催破在面前。
霍醉缓过一口气,飞身往废墟中闪躲,宁尘也不恋战,随她一起缩回。抬头再一看,景水遥真力气竭半跪于地,许长风却已御剑冲向远方断崖。
他御剑虽快,可若妖灵再施攻击他却是决计躲不过的。不过断崖那边全无声息,可见景水遥的箭已然是中了。
方才她沉心以待,恰抓住妖灵攻击刹那出手,好叫对方避无可避。这等机敏老练着实不凡,只是让霍醉身处险境,不禁叫宁尘心生恼火。
可毕竟事儿成了,宁尘也只好咽下自己那点儿火气,一起随许长风向断崖飞去。待他们跟上时,许长风已把三处断崖都清查了一遍。那山崖上果然镌有塑魂法阵,与宁尘先前所想无二。
不过那塑魂法阵已颇为破败,少说也有百多年没有维护了。宁尘松了一口气,总归是不用担心行迹暴露了。
妖灵守卫被景水遥一箭射得魂飞魄散,再没留下半点痕迹,倒是杀得干净。
宁尘偏头看着景水遥:「闹了半天,这武道剑修是装的。」景水遥没应声,旁边许长风抢先道:「我寒溟璃水宫精研武法相合之道,阿遥确也练就了剑修身法,倒不是为了瞒你们什么。」宁尘眨巴眨巴眼儿,心说许长风怎么说话味儿变了。原先那居高临下的傲慢不见了,声音也变得温润平和起来。
他对许长风道:「你也真是对她有信心,刚才她箭要是没中,你窜过去可就要命了。」
「阿遥是宫主真传,做事向来稳重。」许长风侧身看了景水遥一眼,目中有光,「况且就算没中,我也不能再叫霍姑娘和阿遥露在箭雨之下。」许长风第一时间御剑冲阵,却是抱着诱敌之意。他如此决断果敢,倒叫宁尘有些敬意了。这哥们儿脾气和自己不对付,但着实不是腌臜之辈。
算了算了,以后不找他晦气便是。
四人不敢久留,即刻上路。有了这一回的灰头土脸,宁尘再不敢大意,去了心中惫懒,专心谋划行路之处遮掩行踪。如此这般一路走去,好歹没遇上什么别的幺蛾子。
经此一战,四个人不知不觉竟近乎了起来。霍醉试着与景水遥攀谈,有来言有去语,已如朋友一般。
「阿遥,你本门儿是水修吗?」
「我随宫主修得冰法,却也不好简单论做水修。」景水遥言语虽如先前一般冷,话却多了不少。
宁尘插话道:「那就是冰修呗,可你总不会只能结冰不能聚水吧?先前怎地还要我们帮你掐聚水决?」
「想要将妖灵一击毙命,凝冰成箭时所需水元极多。方才间不容发,我若先聚水元就要错失良机。」
宁尘唔了一声,又道:「这冰修到底是个什么名堂?法道灵修,我只听过风水火雷四门,你怎地却能修冰?」
这可不是宁尘鸡儿长见识短,他当初在合欢宗跟龙雅歌修行,深阁重典也算看了个遍,全没听说还有凝水成冰的法门。
「你也知吾宗名为寒溟璃水,有些独门秘法很奇怪吗?」「那就是不给说咯?」
「没什么好说的,独门秘法总不能私自传你。」「嘿!神神秘秘,不痛快,不坦荡。」
宁尘抖了几句玩笑话,没当回事儿,按景水遥性子本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这一回她却展了展柳丝眉,轻飘飘跟了一句:「有些人看着坦荡,却藏了本事。」宁尘一哏儿,摆出一副粗黑傻楞模样:「啊?你说我?」「自进了妖墟,我与许师兄真气逸散,如今气海只勉强维持灵觉初期深浅。
方才你援护霍姑娘,使得却是灵觉中期的气劲。你因何能不受妖墟影响,怕是也不愿与我们说吧。」
宁尘吸了一口凉气:「奶奶的,这黄泥掉进裤裆,是不是屎可说不清了。我说我自个儿也不知道,你也不信呐!」
景水遥看了他一眼,目光揶揄,把宁尘弄了个哭笑不得。
旁边许长风呵呵笑道:「各门各派都有不传之秘,非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不必介怀。」
宁尘实在忍不住了,转脸对许长风说:「你怎么一扭头成了和事佬?变脸猴子似的。」
他话里故意挑事儿,想刺挠一下许长风好叫他现形。不料许长风仍是面带微笑,悠声道:「我自金丹开始离宗历练,见过的散修不计其数,多是蝇营狗苟、见利忘义之辈,初见面时只当十三你与霍姑娘也同他们一般。可方才一战,见你二人勠力同心、意韧神坚,绝不是那些散修宵小可以相提并论……总而言之,先前在言语上多有不恭,二位担待了。」
修士在生死间最能明心见性,许长风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宁尘叫他说的腮帮子都酸了,忍不住打趣道:「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定是别有用心!我看你是看上我家小霍了,净搁这儿说好听的。」
许长风身子一僵,赶忙看了眼景水遥脸色,口中道:「莫要乱说,我只是为了彼此嫌隙冰释,才……」
「你看,结结巴巴,心里有鬼。」宁尘用胳膊肘戳了霍醉一下,「你小心着点,这家伙对你起色心了。」
霍醉哈哈大笑:「没事儿,我和许师兄郎才女貌,搭一对儿不亏。」许长风看懂他们是在拿自己说笑,叹气:「你们俩,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宁尘摇头晃脑:「这话听着比刚才顺耳,那酸不溜丢的我们真可受不了。」三人都笑起来,唯有景水遥独自走在前面,不见喜怒。
********* 渐渐,一座黑黝黝的高山在目力所及之处显现。那山不似寻常山脉一点点连绵起伏,而是从平地里向天空突兀拔起一座巨大石峰。
若论山高,那山许是还不如霍醉的叶含山,可叶含山于群岭簇拥之下却不显得多么出挑。而那灰黑色石山孤峰一座,浑似一枚楔子直往天上插去,远远看着甚是雄伟。
霍醉拽拽宁尘手:「尘……十三,我们就是要往那山上去吗?」宁尘「嗯」了一声还没如何说话,景水遥已回过头来:「你方才叫他什么?」
霍醉心里咯噔一下。她尘哥尘哥叫的顺了,刚才一下嘴瓢,竟叫景水遥抓住了跟脚。
「我……」
霍醉来不及反应,宁尘却已翻了个白眼,朝霍醉道:「你看你,叫那么生分。叫十三还不行,还非得叫全名陈十三。」
景水遥不置可否:「你姓陈?」
当初柳轻菀给他硬插到景水遥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跟景水遥细通他独孤十三的全名。万一话没对上,事儿可就岔劈了。
「别提,我可不认的,我娘家人才叫这姓。」宁尘满嘴胡扯。
「那是为何?」
「我爹娘两家不对付,都不爱我跟对家姓。」
「那霍醉怎就叫得?」
「小霍是我自家姑娘,她自然叫得。」
霍醉叫他忽然这么一说,耳朵都热了,张嘴想要掰扯。可是心中又不禁甚感欢喜,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一笑,权当默认。
许长风在旁边笑笑:「霍姑娘人好,委身屈从于你,你可占了莫大便宜。」「嗯,你说得对。我福气好。」宁尘伸手就将霍醉牵过来,「不过你现在也不用说些好听的,当初你偷偷骂我家姑娘,我们可都听见了。」许长风一愣停了脚步,他微叹一声,往霍醉跟前急走一步拦了:「霍姑娘,先前误会许某已解释了,不再赘言。现请姑娘受我一礼,万望见恕。」这哥们儿说着话,展臂合揖一躬到地,结结实实给霍醉鞠了一个。霍醉多好的姑娘,哪能真当回事儿,赶忙托胳膊给他架起来:「许师兄言重,这事今后再别提了。」
宁尘说起此事也不图别的,就为叫霍醉心里拔根刺儿。他现在也看明白了,这许长风却不是仗着自己大宗大派拿鼻子眼看人,而是有种一路直走的迂腐。碰上外里邪气儿的看不过眼,但遇见自己不对的地方也真当回事儿。
可宁尘还是喜欢他不起来。咋说呢……飘,这人太飘!此等迂腐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生在法盟五宗之内,不接地气儿。许长风依借高门出身,可以活得挺胸抬头,却不懂体谅那些混在下头的散修有没有什么苦衷。
这时候,有一人的影子在宁尘心中浮起——合欢宗的好大哥耿魄。人家耿魄也直,也正,却是和自己一样从泥巴里滚出来的。那幺儿呼喂点指他人的事,耿魄是决计不会做的。
只是不知道现如今合欢宗山门已是何等模样,穆天香身为傀儡往上一坐,浩天宗暗地里把持宗务,那帮子兄弟恐怕多少也要吃点苦。
正胡思乱想,景水遥声音将他拽了回来。
「十三,再行半日就要到了,你有什么谋划没有?」那宗祠大庙就在眼前那座大山的山根处,墓室凭依山腹而建,以大法力凝阵庇护。摸到近前好说,可必要等到祭祖大典开始时,阵法才能解除。那时候众目睽睽,却是没有办法鱼目混珠。
「先别问我。你说说,我要不跟你们来,你们打算如何是好?」景水遥道:「潜至阵界,撅地为穴,藏匿其中。待阵法开时,破壁而入。」「你是觉得皇寂宗在祖陵没人守着?」
「见机而行,顾不得那么许多。」
宁尘叹口气:「你这法子倒也有可取之处,不过还是照我的来吧。」有把握潜入皇寂宗祖陵,宁尘倚仗的是他分神期神念。景水遥一句「潜至阵界」说得简单,人家皇寂宗又不是脑袋有坑,能把祖陵就这么撂在妖墟之内么?
四个人继续前行,入到皇陵方圆五十里处,便叫宁尘用神念扫到了巡逻的修士。
因妖墟环境特殊,在其内守备皇陵的都是些金丹灵觉,只负责清理游荡至皇陵附近的妖灵。这等修为在宁尘神念之下却是无所遁形,他远远感应到这些修士所在,便能及时在对方神念范围之外绕开,不叫对方抓到踪迹。
距离昭天祭祖大典还有两日,皇寂宗上下诸事繁多,也腾不出多少人手专门在此看顾祖陵。偌大一座石峰,万顷之地,皇墓坐北朝南,故只有东西南三面多有人巡,巡到北坡时都是走马观花。
还能说啥?北坡走呗。
宁尘全神贯注以神念锁住附近的皇寂宗修士,从缝儿里偷偷摸摸溜到了山背处。这山乃是岩铸,只有表面一层浮土,生着些杂草苔藓,树可是一棵没有的。
四人也不敢用真气御空,全凭气力向上攀爬。好在以他们这等修为,肉身也炼得极为刚强,踏步向上一跃便是十几丈,只叫宁尘盯住是否有修士巡来,众人即可全力施为。
皇寂宗也确实没什么防备,一下午功夫,北边愣是一个人也没来,看样子都散到五十里外驱赶妖灵了。四人顺顺当当登至山肩,又向南山绕去。
山肩处山势已极为陡峭,山壁如刀削斧剁,四个人不得不将真气凝聚指尖,插入岩石稳固身形,学那蜥蛇之态一点点探向南边。
脚下百多丈处,终于现出了皇陵本体。那大殿宫室虽修得宏伟,但规规矩矩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贴着山壁站在殿顶的一座石像颇具大气。那石像十几丈高的,雕的栩栩如生,猜也猜得到,定是皇寂宗某一代老祖。
这皇陵修得极大,几乎占了整个南山的山脚,墓室更是深入山腹。正前方一座祭礼台,台下便是皇寂宗出入妖墟的界法门。皇陵被阵法包裹,硕大无朋的法罩连下面小半座山一起扣在下面,散发着盈盈辉光。
「小心。」宁尘攀在岩角上,轻声提醒身边同伴。
斜下方远远的一个黑点,有一名灵觉期的修士浮在法罩上空。他背对山体而悬,瞰览整座皇陵,却不知自己脑门儿后面百丈多高的地方正悬着四个贼。
四人不敢再耽搁,轻手轻脚随宁尘往中间挪去。
宁尘的法儿和景水遥先前想的颇有共通之处,只不过他依仗神念胆子更大。
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撅地皮是万难成事,但若是藏在头顶上,反倒安全多了。
比原先想的更好,宁尘不一会儿就在山壁上寻到了两处相距三五丈的岩缝。
他与霍醉一组,景许二人一组,顺着岩缝向里掏挖起来。为了避免挖出的碎石坠下去闹出响动,都叫他们收在了戒指里。
岩缝也不用扩开多大,够用锁骨功法就行。几人吭哧吭哧把两处岩缝里面掏出空洞,前后脚挤进去,总算松了一口气。
宁尘进去以后不敢怠慢,传音提醒景许,用随身食水就着浮土和泥,将岩缝又弥了个七七八八。折腾完了,宁尘依旧不敢放松,坐在岩缝旁边一直盯着外面情形。
虽然祭祖之日未到,可这皇寂宗的卫备力量着实比宁尘想的要弱。外头那守在正面的灵觉期修士,三个时辰轮一个班儿,看那模样也是例行公事,警醒极差。
以此看来,这皇陵之中恐怕除了陪葬珍玩,并没有太多稀罕之物。至于那威能可观的灵宝法器,就更不可能放在此处了。
那,景水遥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
此处乃是危险之所,任何多余真气都难免泄露踪迹。宁尘这边盯梢盯到半夜,霍醉却没的事儿干,闲极无聊干脆蜷在宁尘的皮褥子上睡了一觉。她本睡得正酣,忽然试到宁尘身子挪了过来,便顺势睁开了眼睛。
「不盯着啦?」
「嗯,心里有数了。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既如此,为何忧心忡忡?」
「啊……也不至于说这么严重,总归是有点儿别的事悬着。」柳轻菀临走时交给宁尘的锦囊还在星陨戒里揣着,这一路上宁尘左右揣度,还是一点头绪没有。这娘们儿对景水遥他们八成没什么好心,锦囊中绝非妙计,没藏条蛇就算不错了。
「能说么?」霍醉又问。
「嗨,我自个儿都不知道是啥事儿呢。」宁尘催散了肩膀,往后靠在石壁上。
他这样说,霍醉也不多问,只借着洞内黑暗,放肆地把腿一撩,搭在了宁尘腿上。
宁尘轻轻舒出一口气,顺着霍醉的腿摸起来。本想着滑不溜丢摸个爽,可着手处却是一把粗布,这才想起来霍醉已换了景水遥给的衣裤。
「唉!我就说,这衣服是真不行!你换回来呗。」霍醉顶嘴道:「怎么就不行了?我觉得挺好,不换。」「我这什么都摸不着呢……」
这洞里黑漆漆难见五指,霍醉和他挨在一处,听他这样说也不禁心神荡漾,小声道:「想摸哪?」
宁尘听她声音妩媚,哪还忍得住?一把将她强拽到自己怀里来,狠狠吻上她红唇一对儿。
刚溺在情思里的姑娘,白日里强作淡然,心里早也是焦热一片忍得辛苦。宁尘这样一亲,霍醉立时涌泉相迎,躺在他怀里搂了他脖子,主动探去勾缠激烈,小舌头凶得很。
宁尘手当然不能闲着,先隔着衣服将她乳儿狠狠揉了半天解馋,又把压在裤腰里的内衫拽起来,探进手去摸霍醉小腹。那小腹热烫烫的,灼得宁尘掌心儿发痒。
他拨开霍醉衣襟就要开荤,却被霍醉捧着脸阻下了:「尘哥,喜欢你亲……多亲一会。」
方才那激起的淫念一下子叫这句情话浇灭成了满腹柔腻。宁尘嗯了一声,手也不毛躁了,揽了她双臂,一点一点亲她嘴唇,只将舌尖相互轻点。
女儿家最喜欢如此厮磨,霍醉见宁尘不那么急色了,便能安下心来专心品他如何宠爱。宁尘与她亲亲耳朵蹭蹭脸,倒也有一番逍遥快活,不过终也是解不了渴。他陪着霍醉腻歪半天,手又往她裤腰里伸。
这回霍醉没去拦他,反而手指一勾先松了自己腰带。宁尘那贼手滋溜就钻进了霍醉的亵裤,抚在她那丛阴毛上来回梳弄起来。
若像那晚一样直来直去,霍醉还不觉得什么。可自己耻间绒毛被情郎拢在掌中狎玩,她可羞得紧了,忍不住在宁尘耳边嗔道:「你干什么呢……」宁尘打趣道:「待我将小霍的毛捋下一束,好存在戒中留念。」这等淫词秽语说得霍醉面红耳赤:「你、你这什么淫行邪思!好不羞!我不许!」
「不许什么?」宁尘逗她。
霍醉哪好意思随着他说,只叫:「不许摸了!噢——」她正说着,宁尘两根指头已碾着穴口嫩肉探了进去,激得霍醉一声娇吟。两人亲了半天,那穴儿早就濡湿一片,宁尘把手一伸,便将她娇嫩处扣住,只待发起力来,就得将小霍一身情欲催得翻江倒海。
霍醉气急败坏一把捉了他手腕要与他打闹,却被宁尘轻轻在腮上点了一口,那手上的动作也是又轻且柔,没去寻她弱处。霍醉吃软不吃硬,见他不来攻伐,这才由着他去了。
那小阴唇两片浸透淫水儿,被宁尘夹在指间玩弄,又软又滑爱不释手。霍醉也被玩得气喘不休,只觉得有汁水顺着股间就往下淌。她怕又弄脏衣服,连忙撅了屁股将裤子褪到膝弯。
这举动细想起来别提多淫荡了,可这黑漆漆的洞里只闻情郎粗喘,霍醉这才胆子壮了。这下子她连胯带腿都剥了个精光,宁尘那馋了半天的腿可终于摸上了。
嘴也不闲着,在霍醉耳根颈子上舔来舔去,上下一齐用功,把个小霍玩得爱液横流,屁股蛋下面的毛皮垫子都湿了。
「尘哥……尘哥……」
霍醉声音颤的愈发厉害,宁尘闻得她意思,手上这才跟着用了劲儿,又怕她疼着,只将一根指头送到那桃源深处,连磨带搅。霍醉紧搂他脖子,抵着哭音连哼几声,纤腰拱了又拱,叫他玩得泄了。
听得小霍在自个儿耳边气吐幽兰,连连喘息,宁尘心里痛快,搂着她紧紧不放,好叫她再舒服些。霍醉吃他的好,懒洋洋在他怀里扭了几下,心如稠蜜。
「尘哥,要我吧……」
宁尘摇头:「哎——事儿还没了,万一伤得你精气虚了徒增风险,弄得也不痛快。待此间事了,你再好好陪我,如何?」
先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回回把霍醉弄在这种又黑又脏的地方折腾,宁尘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人姑娘豪爽是一回事儿,你自个要真不往心上放,那俩人今后可没的好。
「嗯……那,我帮你用、用嘴?」霍醉想起那晚,宁尘柔中夹着凶,硬扯自己头发出在口中一幕,粗暴之举反似叫她意儿颤颤,一时不知怎的芳心乱涌。
「嘿,」宁尘哼笑一声,摸着霍醉头发,「你呀,回头练练再说吧。一个雏儿,哪会什么口活儿,再给我咬疼了。」
霍醉不是不知道自己斤两,怕是累得下巴酸痛也嘬不出他精来,于是顺水推舟作罢。
两人不再做他想,只拥卧一处说些情话。有情相伴,却也不觉得石室狭窄、昼夜漫长。
霍醉先前眯了一觉,醒的快些。她一低头,就看见宁尘拱在自己身上,和第一夜醒来时一般,手隔着缠布结结实实抓着乳儿不放。胸口酥酥麻麻,霍醉脸蛋儿红红,也不舍得将他手拨开,就这么望着宁尘。
虽然叫着尘哥尘哥,只因他办事老练极有城府城府,无意间就叫顺了嘴。如今看着宁尘睡得软软的面庞,霍醉才又想起,这家伙比自己还小几岁呢。
她拿手指探在宁尘头发里缓缓梳弄着,微笑着小声说了句:「人小鬼大。」就在此时,皇寂宗通往妖墟的界法门骤然大开,一股浓浓真气蓬勃而起。宁尘双眼一睁,唰就坐了起来。霍醉也不敢怠慢,随他挪去岩缝处,一上一下向外观瞧。
虽未到祭祖之日,可皇寂宗总要先来做些安排布置。但见三五百人从界法门鱼贯而入,看样子都是筑基期的弟子。唯独带头一名修士五绺长髯,身着锦袍头戴高冠,很是有些气度。
霍醉小小「唔」了一声,被宁尘捉到:「你认得那人?」「那是皇寂宗三位分神期之一,燕无咎伯父,燕庭阙。」分神期一共还不到二十个,一个个有名有姓,天底下无人不知。宁尘自然也对此人早有耳闻,只是见到真人难免对不上脸儿。远远望去,那燕庭阙面目冷峻,额上皱纹刻得极深,须发却是青黑一片不染尘白,看着也不十分苍老只见燕庭阙在祭礼台前掐了几个法印,扣在皇陵上的法罩立时间大放光毫,一点点开始褪去。
旁边墙壁上咚咚两声,只听得景水遥传音:「法罩开了,我们下去吧。」「别动!有分神期坐镇在此,需千般小心。我若不传音,你二人万不可乱动乱语,都先入了定去。」
石壁那边不再出声,宁尘也带着霍醉一动不动伏在地上。正如他所料,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燕庭阙分神期的神念突然席卷而过,饶是早有准备,也吓了宁尘一跳。
和他侦测皇寂宗外围的金丹修士一般,若没有同等的分神神念,宁尘也察觉不到这一轮扫查。但凡四人托大,借岩洞之利在里头叽叽喳喳说话,现在已经被捉出来了。
那神念扫过整个石峰,没感受到什么异样,过了片刻便被燕庭阙收了。宁尘凝神定气又趴了半个多时辰,不见再有神念探视,这才起身再往石缝外去看。
大喜过望,原本站在祭礼台边的燕庭阙已走了,只留了一个看似元婴的长老在此指挥布置。那长老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捧了本书,偶尔抬眼看看干活的弟子,全然没有用心警戒。
原以为要等到祭祖大典当日法罩才会打开,那时候人多眼杂,从山上溜下来难度不小。现如今却是天赐的良机。宁尘立刻传音景水遥,一齐扒开刚糊的岩缝,探头出来对了对眼色。周边无人,只有先前灵觉期的轮班位置在视野之内,依旧背对四人。此时天色微沉,正是行动的好时候了。
百丈之高,单凭肉身这样跌下去,肉身再强也得落个骨断筋折,可若是用真气御风又难免被人察觉。四人便如先前一般,只运点滴真气在指间,飞身而下之时伸手在岩壁上徐徐连点,以缓坠落之势。
宁尘胆大,但这时候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要那灵觉期回头一看,四个人当场就得交代在这儿。
他运气向来不错,总不会恰好撞上这种霉头。四个人甫一落地,立刻向那座石像后面窜去。石像宏伟,一双脚丫子足有十几丈粗细,宁尘往脚脖子后面一躲,提心吊胆伸出个头,见那灵觉修士未有任何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霍,靠你咯。」
「嗯。」
霍醉身为武道武修,最是擅长控制拳脚力道。宁尘在石像脚跟之后找了一处外面难以瞥见的位置,铺上那张皮褥子。霍醉紧跟着连下五拳,用的都是暗劲,力道直透脚下三五丈。
跟着四个人一起动手,将震得稀碎的石块都拿戒指吸了,清了黑黝黝一个洞出来。
这皇陵墓室部分是直接拿山体开凿的,顶壁修得极厚,霍醉又下到洞中故技重施,才打穿顶壁,四个人一溜烟钻了进去。
外间的祠堂占的地方极大,那些筑基期的弟子打扫装点都只在那处活动。宁尘他们落下来的地方乃是墓葬前室,虽落地时引了些许响动,但好歹没叫人注意到。
这陵寝修得和外面看着一般宏伟,甬道足有七八丈高,两边排着一溜石雕,应是皇寂宗历代有头有脸的宗室留像。虽是墓穴,但墙壁天顶都有镶嵌的灵石照明,竟如白昼一般。
宁尘打么打么身上的土:「按说好的把你俩带进来啦,你俩该干嘛干嘛吧,赶紧的。」
景水遥点点头,一言不发便往墓室深处走去。
皇家墓道,修得又宽又阔,并排跑上八匹马都不叫事儿。只是越过前室往里一进,却发现面前横着一条弯弯通道,一间间墓室排列绵延,看上一眼都叫人头大。
皇寂宗诸代宗主乃至皇国时的帝王都被安葬其中,正儿八经的墓陵位恐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免绕得人晕晕乎乎。可景水遥顺着这条主道一路行去,步伐坚决,只在每间墓室之前的文篆前驻足片刻,心中极为有数。
这肯定是提前都把皇寂宗上下的谱系都研究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景水遥要找的是哪一个。
宁尘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认识,只能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不过没走太远,他就隐隐察觉了这墓室之间的布局关联。
这一间间墓室,分明是按六十四卦排布,布置的极为精准。
宁尘不善风水堪舆之术,但至少也知道,五行之法彼此相辅相成,讲的是一个生克平衡刚柔并济,你啪啪啪在卦位上直接拍大棺材,那就和往灶台里猛塞炮仗差不离儿——火没生好,锅先炸了。
「啊……」霍醉忽然出声,「我真气好像也逸散了……」进来之后大家都压着修为不敢擅动,这时候听见霍醉提醒连忙又去内视气海。好家伙,这次连宁尘都没逃过,众人修为直降凝心,连金丹期级别的真气都提不上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许长风忍不住说。
宁尘先看了看景水遥神情,那姑娘甚至连脚步都没停,全没放在心上。于是他心中也稍稍安定:「没什么,也算有弊有利,不必介怀。」真气逸散,弊端是失了自保之力,利的是就算被人发觉,也不至于蹦出来一个分神期勾勾手指就把自己拿下。无论景水遥要取什么,拿了就走,修为高低却是不碍。
说是不介怀,可谁能这么没心没肺啊。众人心里七上八下了半天,终于等到景水遥停下脚步才松了口气。只见她反复观瞧眼前这间墓室,肩膀一绷,回头对其他三人将手一挥,便往里走。
她走得快,别说宁尘了,连许长风一时间都没跟上。
「阿遥慢走,小心警御阵法!」宁尘也顾不得别的,连忙叫她。
这陵墓四敞大开未曾真正封闭,各个陵寝主棺处必有法阵预警盗墓之人。这要不小心一脚踏上去,皇寂宗立刻就得炸锅。
好在那墓室布局中正,无非左右两厢装陪葬品的侧室,直行便是主棺置处。
等宁尘他们三两步赶上前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景水遥已施展冰术,将那警御法阵的阵眼都拿冰封上了。
宁尘还真不知道冰术竟有这等好处,心说等有机会向她讨上几手,今后可能还真能用的上。
那金丝龙纹的棺椁死气沉沉横在墓室当中,宁尘围着走了半圈,忽然看到本应是后室的地方,竟有另一条黑漆漆的通道。看这意思,皇寂宗是拿历代皇王的棺材围了一整圈,再往里才是六十四卦阵的阵眼。
要宁尘说,想挖坟掘墓肯定就得再往里头去,好东西指定在那儿呢。要是没有柳轻菀交代的锦囊,他还真想趁景水遥他们忙活的时候往里一探。
「许师兄,帮我。」
这边厢,景水遥说着话已走上了置棺台。许长风几步跟上,随她一起用力去推那棺椁上盖。
霍醉也不闲着,见状抢上一步,一起帮忙推了起来。
宁尘站在后面没动,他借机将星陨戒中的锦囊往外一抖,偷偷取出其中纸条,含在手心中垂眼去看。
纸条上一共四句话。
——此去皇墓,必取一物。
若取金器,任之。
若取玉器,窃之。
若取琉璃蕴火之器,杀之!
看到最后一句,宁尘脑子嗡就麻了,一口浊气闷在胸口,心脏咚咚咚狂跳。
虽说不是什么亲朋好友,但这些日子好歹也与景许二人有了些交情。说杀就杀……杀机哪有那么容易动啊!
此时此刻,那边棺盖已咣当一声被推在地上。景水遥探手伸进棺中似在掏拿什么,宁尘腿脚发麻,只能目不转睛看着她。
若果真掏出什么蕴火琉璃,我真能听柳轻菀吩咐,出手杀她吗?
只见景水遥缓缓缩回手来,指间捏着一枚小小的八刀蝉。那玉蝉精巧玲珑,以玉工巧匠切八刀而成,乃是一件标准的陪葬器物。
若取玉器,窃之……宁尘整个人都松快下来。还好还好,回头找个机会,偷也就偷了,总比刀剑相向的好。
景水遥捻着那枚小小玉蝉,眉目逐渐狰狞,双肩瑟瑟颤抖。许长风揽着她肩膀,连声安抚,景水遥迅速恢复冷静,仿佛刚才的失色从未有过。她摇摇头,缓步迈下置棺台,许长风一脸关切,只随在她身边柔声询问。
宁尘呼出一口气,纸条不敢乱丢,迅速收回戒指里。他心中好奇,趁景水遥收敛情绪的片刻,也迈到棺材边向里去看。
一个身穿明黄袍服的老者,不知何时死的,看起来栩栩如生,应是修行者遗蜕未曾腐坏。但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旁的东西,宁尘便伸手去拽那棺盖,想要把这里恢复原样。
就在此时,只听景水遥远远道:「霍姑娘,你过来,我有事与你说。」「怎么了?」
霍醉抬脚便走,宁尘心中却如电光石火,手指一松,那沉重棺盖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醉儿等等!」
他刚把霍醉手腕一抓,就看到景水遥眼中冷光一闪,用胳膊将许长风往后一顶,顺势掐出法决。
那非是什么攻伐伎俩,只不过是收了先前封禁警御阵法的冰术。
一道金光爆出,阵法结印,厚厚一层光罩顿时将棺椁封了个严严实实。
「阿遥……你……」
霍醉还在目瞪口呆,宁尘却悔得肠子都青了。
柳轻菀说景水遥或许有读心之法,他试过一次之后没觉出什么,便轻视了这一层关节。方才自己看到纸条上言及火并之事,难免泄露一缕杀机,竟被景水遥感应。
她胸有城府,竟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叫霍醉过去,实是只想锁自己一人在此,不想连累于她。可自己一时没想透彻,只凭本能行事,竟扯了霍醉与他一起落到这般田地。
「景水遥!你不会听我解释,但醉儿与此绝无干系!你开阵放她出去,我绝不迈出半步!!」
「阿遥,你这是何意?!他二人与我们相交一场,我们怎能将他们困在这里!」
万想不到,事到此节,竟然是许长风一脸焦急地替他们说话……景水遥双目微闭,朗声道:「十三,你却是糊涂了,此阵非是我来困你,我也解之不得。霍姑娘,连累你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宁尘脑仁子都快炸了:「你他妈的,还没怎么地呢,至于下手这么狠吗!没有庚金剑,你怎么出去!?快想法儿把我们放出去,我们潇湘楼既往不咎!」「晚了。」
景水遥浑然不动,只伸手掏出一枚玉珏,在指间一捏。
他爷爷的,怪不得刚进来的时候她不叫自己等他们呢,那正是龙雅歌当初给宁尘和苏血翎脱身的玉珏宝物。
不,那玉珏比龙雅歌那一枚更加精巧,定是由寒溟璃水宫的羽化期宫主亲自练就,否则断然无法在这自成一体的天地界内使用。
玉珏一碎,景水遥最后望了宁尘一眼,目光似有不忍。可是一切已成定局,景许二人刹那间遁入虚空,再不见踪迹,只留下宁尘与霍醉。
警御法阵一激,哪还有不暴露行迹的道理?宁尘拼着用全身法力猛凿法罩,可奈何真气早已逸散至金丹之下,哪里动得了分毫。
「景水遥!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墓室死寂,远远人声呼喝已传了过来。宁尘汗如雨下,只恨自己思虑不周,竟害了霍醉。
「尘哥!怎么办!」
霍醉声音虽沉,却尤为刚硬。宁尘狠狠在嘴唇上咬下一口,逼自己冷静起来。都到这时候了,在这儿站着骂娘又有什么用?
他回身瞥见后侧黑黝黝的墓道,心说死马当活马医,万一里头有路呢?
「走!」
霍醉全心信赖于他,哪会踟蹰。两人将手挽在一处,向墓道深处急奔而去。
跑了几十步,甬道上镶嵌的灵石愈发黯淡,面前的空间却豁然开朗,宁尘霍醉已逃至皇陵六十四卦阵的正中央。
六十四卦阵中本应构建的太极图不翼而飞,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大坑。此处山腹被掏空,高高穹顶隐在头顶黑暗,只有一盏琉璃灯长长垂下,正悬在大坑中央。
身后又是一阵法力震荡,已有人破了警御阵法紧追而来。宁尘和霍醉对视一眼,心知也就只有一条路了,只是不知就这么跳下去会不会摔伤,下面又有什么在等着。
宁尘咬紧牙关,几步走到坑边探头向下一看,差点没笑出声。娘的西皮,还以为有多深呢,头顶那稀薄光焰照下来,便能看见坑底底地面,最多不过两丈高低。
没啥好犹豫的,宁尘和霍醉一跃而下,抬头四下观瞧,只见坑中有洞四通八达。不容二人迟疑,胡乱挑了一条往山腹的方向拔腿便逃。
往里去便更暗了,两人运使目力勉强能够看清脚下道路。这洞穴三五人宽窄,路却是不难走,急奔一刻之后再静息查探,身后已没了真气鼓动,皇寂宗的人总算没跟上来。
宁尘霍醉得了一隙喘息,倚在洞壁上气喘不停。
「妈的,叫人追得跟落水狗一样……」宁尘咬牙切齿。
「尘哥,景水遥怎地要害我们?」霍醉趁机问道。先前她与景水遥已是亲近,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事到如今宁尘肯定不能再瞒她,一五一十把柳轻菀交代的事大略说了。
「我是真没去想杀不杀的,可那娘们儿不知道读了什么过去,比我杀伐果断多了,竟把我们困在这里。妈的,别的好说,我真他妈糊涂,把你给拉过来干什么……」
宁尘还要自责,叫霍醉推了肩膀一把:「拉我过来,是你做对了。你要把我一个人和他们丢在一起,我肯定急得要和他们干架放对儿,到时候我一个人拧不过俩,还不被他们打死了。」
霍醉这话倒是宽了宽宁尘之心,他叹口气,只牵着霍醉继续往前找路。
自打跳下坑来,在这洞里越走越远,体内真气竟也逸散的愈发厉害,不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全身真气竟一点不留都散光了,比炼气期还不如。宁尘这时候才弄明白,不是妖墟有异,而是真气都被这大坑吸走了。
修为一散,暗中视物的目力也不好使了。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变成了摸黑前行,只能用手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前蹭。
霍醉胆子再大,磨到此时也害怕了。她紧紧抓着宁尘的手,生怕松开一下身边的人就没了。
「尘哥……你说说话……好叫我知道你在。」
宁尘听霍醉声音微颤,心中好大的愧疚,既恨自己当初托大拽了她一起前来,又恨景水遥绝恩绝义毫不留情。
「醉儿过来,揽着我肩膀,便不怕……」
话还没说完,宁尘只觉得身边女孩身子一矮,啊呦一声踩空到脚下洞里。宁尘冷汗都吓出来了,赶忙一把给她拉住。
「醉儿!」他弯着腰毛手毛脚去摸,摸到霍醉脸蛋才勉强安心。
「哈哈,没事,吓我一跳,差点没跌进去,只是腰卡在洞口了。」「你搂住我脖子,我拉你上来。」
话音刚落,耳边一声惊叫,怀中女孩似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猛地给拽进了洞里。宁尘慌忙去拽,只撕得衣袖一片。
他血都凉了,纵身跟着跳了下去。这洞直上直下极为狭窄,只容一人穿过。
远远听见霍醉惊呼声从另一边传来,宁尘哪敢再等,顺着洞穴直往下跌,肩膀膝盖在洞壁上磕了个鲜血淋漓。
只在一刹那,宁尘忽觉身子一轻,一道灿烂明光于眼前闪过,刺得他紧闭双目泪水直流,连忙伸手去挡。
好不容易揉松了眼睛,宁尘睁眼,只见眼前天光白昼,骄阳当空。湛蓝天空祥云缭绕,山壑烟霞散彩,远有高山流水,近有青松苍柏。
自己身悬半空,但听得云间隐隐梵唱之音,天顶金光直透九霄,宛如仙境。
那梵音缭绕间,有一个声音渐渐在宁尘耳边清晰。
「何为天道?何为魔道?天道魔道,欲寻何道……」宁尘只愣了片刻,一下子从惊愕中警醒过来。他曾被罗什陀攻伐识海,不是没见识过这等幻术,自己方才从那黑漆漆的洞窟中坠下,怎地落到这仙境一般的地方来的?不消说,定有什么魔头在此间作祟 再听那问询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宁尘自己。还什么道不道的,这他妈就是个套儿!
这套路宁尘早猜到了,无非是惑乱人心,诱人向魔罢了。接下来就是一顿辩经,若是能辩的过对面儿,自己就赢了。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魔之道,有余不足皆无碍,只求增补。然我欲寻者,我道也!我心向之,采天地之精,汲人世之系。以我道断公允,以我道决升堕,既无法无天,亦无魔无患,我即此方世界。」宁尘舌灿莲花,几句话把各个关节都堵得死死的。既然「我」就是一切的标准,你咋辩都是「我」说了算,我大名儿就叫「我有理」,你拿我咋办?
他一番话说完,本以为还要多怼上几句才能见的分晓,殊不料刹那间眼前那光色退去,自己已骤然醒来。
看来这魔头还挺菜,禁不住爷爷三两句。宁尘撑起身子,发觉自己刚刚坠入洞底深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黑漆漆的洞中,不远处窸窸窣窣隐有呜咽之声。宁尘知道那是霍醉,连滚带爬撑起身子,胡乱摩挲着快步向前跟去。
那声音听起来似是霍醉被什么东西拖行,宁尘猛蹿两步已近在咫尺,手臂一挥撩到衣襟,立刻往前一扑抱住霍醉的身子。
「醉儿!」
霍醉却没了声息,不知是不是也陷在那魔头的幻境之中。宁尘用力抱着霍醉往后一扯,肩膀却撞在旁边洞壁上。
竟是有什么东西从墙上伸了出来,湿漉漉,仿佛长长的、没有嘴的虫子,不光缠了霍醉的手脚,还一个劲儿往她耳朵嘴里去钻。
宁尘心中大急,拼了命去扯那东西。他使出全身力气,扯断了不知多少根肉虫,总算把霍醉的上半身抢在了怀里。
可就这么一会儿,那些肉虫般的东西已然换了目标。它们仿佛知道夺不过霍醉去,竟不知不觉中都绕去了宁尘的手上腿上。
「操你大爷!我操你大爷!!」宁尘心中决然,也不费力反抗,只拼命将霍醉腿上的东西也都扯碎。那长长的东西趁他开口骂娘的机会,一股脑向他口中涌去。
耳朵眼痒得厉害,已经被那东西钻了进来。宁尘脑袋逐渐发昏,用剩下的力气一掌拍在霍醉身上,将她远远震开来去。
「尘哥……」黑暗中,霍醉声音颤巍巍响起来。
「醉儿快跑……」
宁尘只来得及说这最后一句话,满鼻满口已被肉虫塞满,再出不得一点声音。
他失了气力,被身上一层层肉虫裹着拉向墙壁。那墙壁竟如融雪一般软下来,眨眼就将他半个身子吞了进去。
没事……宁尘想着……能救霍醉就是好的……
霍醉挣扎着扑上前,那石壁刹那间已变得硬了,再摸不出一点痕迹。唯有宁尘的一只左手还留在外面尚未吞入。
霍醉将他手一把抓住,死也不放,拼了命向外拉扯起来。
********* 「操,能不能来点新鲜玩意儿?」宁尘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挠着头发。他一睁眼儿,发现自己又身在方才那世界里了。
「怎么的?说不过我就玩赖,昂!?有种的出来,小爷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不把你说个吐血我今天还不走了!」他掐着腰,对着祥云缭绕的天空破口大骂。
骂了七八句,周围只有鸟语花香,一点儿人动静没有。宁尘总不能一直逼逼赖赖叫人家看笑话,于是往地上盘腿一坐,凝神思索起来。
刚才骂了半天,有点口干舌燥,却让宁尘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第一次落入这边时,自己半天中悬空,身子轻飘飘的,仔细一想,似乎只有意识飘在其中,周围乃是幻境无疑。那一瞬恍如做梦,虽当时觉得真切,醒来后却自知是假。
可如今不一样,话说多了口干,腿站久了生乏,自己捏捏拳头,指甲刺在肉里亦是暗暗有疼。这若是幻境,那其中法力可就大了,绝不是自己偷奸耍滑能混过去的。只是左手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动也不能动,如同一块死肉细细复盘一想,又觉得皇寂宗占据妖墟之举颇有深意。他们以一众先帝遗蜕作为阵柱,结六十四卦之阵于此,怕不是就为了镇压此处的魔头。
把祖陵整个压在魔头顶上,这皇寂宗胆子也是怪大,就不怕哪天自己祖宗的坟炸了。
可是自己真猜对了吗?还未可知。若真是有个魔头在此,把自己撕巴撕巴就完了,为何要将人弄到这亦真亦幻的地方?
宁尘原地打坐了半天,愣也是没有什么魔头主动找上门。他实在坐不住了,拍拍屁股站起来,顺着面前舒缓的草坡向有山有水处行去。
头顶赤阳热烈,身周却和风舒畅。脚下草甸柔软,耳边有潺潺溪流,走着走着宁尘竟生出些许贪恋之意,若在此处盖座屋子,未尝不是一个好居处。
这念头刚一生出,立刻被宁尘拧了个粉碎。他稳住道心不动,生怕被心魔趁虚而入,只冷住性子一路往前走去。
前面山脚下树林葱郁,隐约望见一座石头小屋闪在其中。宁尘心神一恍,忍不住想起离尘谷遇见初央时的情形。就是这样一片树林,就是这样一座石屋,满山谷的祥和之下蕴藏杀机凶险……他加快脚步来到小屋之前,心说但凡是初央从中走出来,此处就必是由魔头探查过自己的心念神魂,根据记忆强行捏出来的世界。
知道是假,便可一意求真再无挂念。
他往门前走去,那门吱呀一声推将开来,走出一名少女。
「宁尘,你终于回来了……」
宁尘定睛观瞧,恍惚间真以为是初央。那少女身高与初央相仿,虽没有初央的雪样肌肤与天真烂漫,却着实的妩媚明艳。她一头暗红长发飘散在肩头,双目之中满溢秋波,金灿灿眸色中似挂了数不尽的蛛丝缠在宁尘身上。
少女衣服轻薄如雾,除了围胸亵裤之外下面再没一件别的衣服。别看她生的小巧玲珑,身材却是丝毫不怯。那嫩乳圆润鼓翘,盈盈细腰往下却又有一对丰柔臀儿, 宁尘看着她,稍稍一愣,那少女已欺到他身前往上一跃,用力揽住他脖子抱在了一起。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少女没有丝毫矜持,火热樱唇直往宁尘嘴上去亲。宁尘这小色鬼一时间心神摇曳,差点儿着了她的道。
色归色,宁尘可不是没脑子。他一眨眼就回过神来,胳膊一顶一挣将少女推开。方才的软玉温柔、袭人唇香,都是蛊惑人心的手段。再看她眸子里那金色竖瞳,这少女八成就是皇寂宗镇压的妖魔。
可即便心中有了定夺,宁尘仍旧觉得对她生出了万般亲近之意,仿佛是同船共渡千百回、合枕而眠百十年的体己人儿。
宁尘不禁心生恐惧,这是何等的大法力……莫不成这少女是什么域外天魔?
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扭曲得人心恍惚,叫人自甘伏身于她裙下?
不行,不能慌。这时候要是慌了怕了,哪里还有寰转脱身的机会?
宁尘强行叫自己静下心来,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卑不亢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曦呀,步六孤曦……你忘了我吗?没关系……会想起来的……」(注:步六孤作姓氏,音同「薄bo露lu孤」)少女曦的声音如泣如诉,口中这般说着,又靠上前来要与宁尘亲热。她往前来宁尘便往后退,不叫她贴着自己。
「此地广阔,只有你一个人吗?」宁尘旁敲侧击道。若想破局,必要把她的底细摸清。
曦双目低垂,颤声道:「是啊……龙姐姐死了,霍醉也死了,只剩下我了……」
听闻此言,宁尘顿时胸口欲裂。应该是这心魔已通过自己记忆,堪透自己对二女多么在乎,才故意拿这种话动摇自己。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明明知道她所言非真,却依旧疼的心口抽搐。
「没事……宁尘,我不会死,我永远陪着你……」曦伸手来拉宁尘,宁尘连忙往后一退,心中不由生出远遁之念,刹那间天际变幻,缩地千里,自己一念之间竟挪移到了一个陌生草原。那草原上狂风呼啸,卷起草屑尘泥无数,扑打在宁尘脸上。
青草味泥腥味一起沁入鼻息,真切如厮。
这方世界,竟然能随自己心念任意变换,那是不是打自己进入妖墟以来,发生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头顶的星空如自己前世一般,难道说,那不过是自己心象所见?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难不成景水遥反目是假?自己与霍醉定情也是假?
坏了,这样想下去,如何抵得住心魔侵蚀?不行,只有刚硬心志,巍然不动,才能与其一斗!不能逃。
宁尘思绪一动,身子又在刹那间回还了方才的树林。可那石头小屋已然不见,竟有一座侈丽华美的楼阁平地而现。
「宁尘,你回来了……我就在这里等你,永远不会走的……快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曦坐在一张八仙桌遍,对他温柔轻笑,连连招手。宁尘坚定心念,勉强坐去了她旁边,却不动筷子。天魔做的东西,谁他妈敢吃啊……「我不饿,你吃。」
少女曦卷起翩翩衣袖,绰了一勺汤羹:「那我喂你——」宁尘伸手去挡,不小心使上了些许力气,一下将那勺汤羹推洒。曦往后一缩:「好……好……不喝了、不喝了……」
宁尘魂魄中鼓荡的亲近之意一直未熄,这时见她面露怯意,又忍不住心软。
他正正精神,柔声道:「曦,你告诉我,该如何从这里出去?」曦面露疑惑「出去?出去哪里?这就是我们的家呀。」问了也是白问,宁尘早知如此。看来这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破的,他缓步踱去了窗边,望着外面亭台楼榭,心里想着,那就先和她耗上些时日再说。
就这么一个念头,天上的雪就下来了。曦揽着宁尘胳膊,与他站在一处,宁尘低头望了她一眼,再抬头耳边已传来阵阵蝉鸣。
黄叶垂落,春雨如油,雷电闪烁,晴空万里。
滴水石穿,铁杵磨针,白云苍狗,江枯石烂。
「啊————!!」
宁尘突然惊觉过来,猛地将曦的手甩开到一边。方才一念动之,竟白驹过隙,刹那间沧海桑田,已过了千万春秋。
宁尘手脚发麻,站在那里汗如雨下。无时间,无空间……此处分明是佛家所言的无间炼狱……
那无穷无尽的恐惧骤然压下,宁尘再忍受不住,体内不知何时积蓄的真气猛地向外一爆,摧枯拉朽,将这庭院楼阁尽数搅成了残木碎石。
胸中如同积攒了千万年的戾气,宁尘狂吼着将掌风胡乱纵横,眨眼间整个树林都给夷为平地,可那腹中的邪火却越烧越盛。
不行,等不得了,再等下去,她已要没了!
她是谁?谁没了?
我又是谁?
不重要,我要出去,出去就好。
等不得,那就打出去,碎了这方天地!
我有合欢真诀,我已经天下无敌,谁也拦不住我!
合欢真诀逆行,黑色金丹于气海猛地旋转起来,天地间真元呼啸入体。使不完的力气在体内生长,一身肌肉青筋暴起,血灌瞳仁。那铁棒尤而为甚,气血翻涌之中,胯下一团血肉几乎要爆开一般。
「宁尘,别急,我帮你……」
曦在他身旁跪下,冰凉凉指头将那巨物捧住,来回搓弄起来。
宁尘仅存一丝清明还在抵抗,不去受她诱惑。可奈何叫那小小手掌一摸,像是水入滚油,顿时将他满腔欲火从头到脚烧将起来。
「步六孤曦,你放我出去,我说最后一次……」宁尘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不行,你要陪我,你要一直陪我,就像我一直一直陪着你一样……」宁尘脑袋里最后一根弦绷断了,他怒吼一声,一把掐住曦的脖子将她砸在地上。
曦一声尖叫,那声音里三分吃痛,却有七分妩媚。
「来……来……宁尘……操我吧……我等的好苦,我好想你,想你的鸡巴,想你狠狠操我……快!快!」
少女已将那没什么遮掩的裙摆扯起,双腿大开,露出娇滴滴的花蕊出来,挺腰去接宁尘的肉棒。
域外天魔又能如何!老子拿出合欢真诀,什么神魔也都给他吸个干净!
毫无怜香惜玉,宁尘使足力气猛地就是一插,铁棒连根没入曦体内,操得她呀啊一声凄鸣。
「爽吗!小婊子!爽不爽!」宁尘口角生沫,一边骂一边在曦的穴里狂冲猛操,撅起淫水四溅。
「啊!!爽!好爽……用力!操死我!哈哈哈哈!我们又在一起了!啊啊啊!!宁尘,不用顾念我……我好开心……啊啊……噢!!花心、花心撞到了!被操坏了!我、我到了!!」
宁尘见她不苦反乐,咬牙切齿放开逆合欢真诀,肆无忌惮去吸她真元,非要叫她讨饶不可。那精纯元气滚滚入体,仿佛须臾间就要将她吸干。
「嗯……给你……都给你……啊啊……我的都是你的……噢噢!!」曦挣扎着抬起头,在宁尘胸口脖颈上狂吻不休,胯下嫩肉更是将肉棒用力裹住。
宁尘又狠狠掐住少女脖子,叫她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另一只手扯烂衣服,抓住她一只嫩乳,用足力气一捏。
曦被掐住脖子,叫不出声,只有双腿在地上连连蹬踏,那乳儿几乎被宁尘捏烂。
宁尘抽了她一耳光,不顾她浑身抽搐,继续用力操着,口中喝道:「放不放我!?」
曦脸上涕泪横流,却依旧笑颜如花:「开心吗?宁尘?喜欢吗?你要怎样我都陪你……」
宁尘头焦脑热,气急之下俯身用嘴叨住她另一只奶子,牙关狠狠一咬。
「啊———啊啊!!」曦口中一声惨叫,紧接着惨叫声变作连绵呻吟,那穴儿噗嗤噗嗤几道阴精泄出。
宁尘松开口来,那红彤彤的小奶头耷拉在乳房上血流如注,勉强连着一丝肉。
「你要吃吗?你把我都吃了吧……我和你,就永远在一起了,像她们一样,像她们每个人一样……不要留我一个人了……」「妈的!」宁尘眼见别无他法,只好埋首一味恶采攻伐她气海真元,倒要看看等把她尽数采烂又当如何。
「呜呜……啊……就是这样……那里……用力……好爽……尘哥……轻点……尘哥……呜呜……醒醒……好爽……操我!操我操我!!」那娇媚痴缠的呻吟声中,似是夹杂了什么别的响动。宁尘全身一震,痴痴傻傻愣在那里,动作也迟缓下来。
「怎么了?宁尘?来嘛……把我的都吸走……这一天,我等很久很久了……」
宁尘如梦初醒,全身凉冷似冰,只有那死肉一般的左手忽地温热起来。指间仿若交缠有物,温润柔软,饱盈爱意。那一抹小小神意点在他眉心,再动摇不得。
宁尘从曦身上挣扎起来,意念一振,衣襟便换了一身素净。步六孤曦亦是如此,原本被扯的破破烂烂的风骚薄衣,在宁尘意念操动之下也变换了长袍。
「曦,我想与你说说话。」
「嗯,你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宁尘站在那里,慢慢沉寂得心稳如水,然后才开口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一万年……十万年……我分不清呐,你叫我守着你,我便守着……我没有食言……」
「有人和我一样,进来过吗?」
「有。」
「他们怎么样了?」
「被你吃了。」
「有例外之人吗?」
「嗯。」
步六孤曦将手一抬,两人身边景物变换,来到一座山顶。
「喏,她没有被吃。她陪了我两百年。」
曦所指处一座石头堆成的坟墓。墓前一座石碑,依稀可见尹白秋三字。
「例外只有她一个?她为何没被吃?」
「因为她不在乎别的,她心如死灰,只静静与我活在这里。」宁尘缓缓颔首。不在乎别的……落入此地之人,所执所欲只有求真辨假。先前第一次幻境中,有声音问,天道魔道,欲求何道……难不成真就是简简单单这么一问?
自己所答,乃是「我道」。即是我道,我即世界,那此间一切都该归自己言说。先前辩经的魔音其实并非认输退却,此地恐怕才是针对自己答案的真正考验。
这推断虽有破绽,却勉强能解宁尘心头之惑。
他已然察觉,此地就算有魔头,也并非步六孤曦。生灵有三魂七魄,她却只是一魄残魂,不知因何在这里盘桓罢了。
我道,不是嘴上说说,是要见真章的。
宁尘嘴角微翘,你当这「我道」是我随口编纂说笑?那便叫你见见真章。
意随心动,言出法随。宁尘张口道出了三个字。
「现本相。」
一言既出,天地崩碎。浓稠血色从天上倾盆而下,浇灌了整个世界。
脚下骨刺嶙峋,肉山血河。青草变作绞缠毛发,树林化为白骨如森,烂皮人筋挂满枝丫,心肺肠肚堆积成石。宁尘站在山崖眺望,只见头顶茫茫无尽只有一层血肉鼓动,自己如同身在看不见边际的肉腔之内。
看到此景,宁尘反倒安了心。哪怕是地狱一般的景象,也比被困在看不到头的时间里强得。他低头看向自己,自己也已变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烂肉。双腿双脚,都与地上的血肉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能见本相,便能出去。少女曦口中所说的「吃」,即是与这血肉之国化作一体。可自己身上这一条条筋脉血络蔓延到手臂之上,并没将自己吞噬。只因那只左手,依旧是自己的左手,有人一直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赤红血潮之中,步六孤曦依旧站在宁尘旁边,不喜不忧,只静静陪着他。
「我要走了。」
曦闻听此言,面色霎时间惨白一片:「不!宁尘!别走!别走!!」她却已拦不住他,宁尘将神念抽离血肉,去追那左手传来的温暖。眨眼间,便与曦拉扯出了几丈距离。
曦嚎啕大哭起来,她挥着双手追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被那惨白色的骨刺扎破了肚子。她仿佛不知道疼,只挣扎起来,拼命追在宁尘后面。
「宁尘!!宁尘!!你不能再丢下我了!!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呜呜呜——」
她边哭边追,却如何追的上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音入耳,直搅得宁尘心头滴血。
为何自己会这么悲切?就好像那几万年的时光真的和她一起度过一般。
这是此间魔头又出的什么阴谋诡计?想要将自己继续困住?我若听她哭号而停下步来,是不是就要万劫不复?
宁尘踟蹰了,如是我道,便随我心。心有切切,如何通达?
他终于停了下来,对步六孤曦伸出手去:「我们一起走。」曦一下子跪坐在血池之中,仿佛失了全部的力气。她发出一声喜极而泣的呜咽,双目滚滚泪流,整个身体与泪水化在一起,变作拇指大的一汪银白色水珠,滑入了宁尘掌心。
宁尘不再迟疑,聚精会神于左手,破茧而出。
他于洞中醒来,全身仿佛卸骨拆肉一般剧痛。低头去探,只见无数血络从墙上伸出,没入自己体内,犹如千万根红色丝线摆布的木偶。
他抬手就去扯那血络。先前如肉虫一般的血络此时却如枯萎一般,随他一拨便结痂落下,须臾间体肤再无一丝痕迹。
一只手与自己左手交扣,那是霍醉。
宁尘俯身过去,等他看到霍醉模样,只觉得刺骨锥心。
「醉儿……醉儿……」
他将她搂在怀中,颤抖着声音轻轻唤她。
宁尘先前不敢去想,但如今已是不容否认。在那如梦如幻之间,他对曦做的事,便是对霍醉做的事……
可是霍醉甘心受了,一直都没有将他的手放开。
一只乳儿被毁得一片青紫,另一边的乳尖也几乎被咬掉下来。那刚刚破身的娇嫩阴穴,如今被他蹂躏的破败不堪,血肉模糊。
最叫宁尘心痛的是,霍醉金丹碎了。被他肆无忌惮逆运合欢真诀恶采之后,霍醉已是奇经俱损八脉皆断,一身修为都已废去。
宁尘忍不住泪流下来,滴在霍醉脸上。
霍醉缓缓睁眼,见到自己躺在他怀中,终于舒出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你……回来了……我……赢了……」
女孩的脖子被掐的几乎变形,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她说完这句话,头一歪没了声息。
宁尘将她抱起来,双腿骨头咯咯作响,几乎立时就要折断。但他还是咬住牙,迈出一步向外走去。
只是一步踏出,却发现四周亮了。
一盏琉璃灯悬在头顶,自己已被传至皇陵正中的六十四卦大阵阵眼。
先前二人跳入的大坑已然不见,脚下不知何时变作了阴阳太极图,牢牢封在那坑洞之上。
宁尘抬起头,望着悬在面前的密密剑光与无数皇寂宗修士,再无一丝力气。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待续】
十六章、竖子有泪莫轻言
震宵殿坐于应天皇城中央,乃是皇寂宗议事朝见之地。此时月过檐角,震宵殿依旧灯火辉煌。殿中恒舞酣歌,殿外鼓乐齐鸣,来祭祖大典观礼的一应宾客此时聚在殿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只闻得说笑声盈梁而绕,当真是座无虚席。
也不是谁都能来,叫皇寂宗请到此处,不是散修中有名有姓的分神元婴,就是一干交好宗门的宗主长老。
五宗法盟那是什么地位,但凡有点儿由头,下面各色人等为了能巴结一下,那是挤破脑袋打破头。平时在一州内作威作福的大宗宗主,如今在震宵殿上一个个笑得跟狗尾巴花儿一样,满脸的阿谀逢迎。
大日轮寺的和尚们向来不爱掺和热闹,祭祖大典上只来了一位长老观礼,客气几句就回了山。寒溟璃水宫偏安一隅,对打典中原的人际关系向来不很上心,这次官面上干脆就没来人。
不过浩天宗宗主谭绝、断剑城城主厉夙都到了场。皇寂宗昭天祭祖大典十年一次,三门势力又是同气连枝,面子那是必须给足的。
数不清的岁月之前,震宵殿乃是大燕召见百官之所在,一代代皇帝就坐在正当中那张流光满溢的龙椅上,指点江山俾睨天下。
龙椅颇为宽大,因是黄金打造,端的是又冷又硬,若不置些软物,正坐其上难免腰酸腚疼。
燕无咎却从不叫人在龙椅上铺置坐垫,仿佛多放一件东西都会污了皇家龙气。
能放在那张椅子上的只有他自己。燕无咎擎着一只酒杯,整个身子松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于钟鸣鼎食之中放眼望着大殿中上百名宾客。
他继位不过三十余年,此一幕也不过历经三次。第一次时,初登宗主之位的燕无咎还略感局促,如今想起来却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位置上已经承载过无数代帝王,如今坐在这里的是他。大燕皇族的【齑雷帝血】,再没人比他血脉更加纯厚,短短一百二十年内分化元神就是明证。
一百二十年分神是什么概念?寻常玄门正法,没有三五百年时光哪里摸得到一丝分神门槛。燕无咎做到了,仅此一节,便足以碾压自己十几位兄长,继承大统。
自己有一位雄才大略的父皇,治得皇寂宗三州之地政通人和,稳稳占住了五宗法盟次席。父皇崩殂之前对他说,若能有三代明主,皇寂宗或许再不必叫皇寂宗,他是第一代,接下来轮到你了。
彼时跪于父皇榻前的还有同为分神期的叔父燕庭阙。如果自己没有成功迈入分神期,如今执掌皇寂宗的便会是他。父皇那句话,一半是说给自己,另一半却是说给燕庭阙的。
自己占了宗主之位,叔父却没有一丝不满,因为一个能够一百二十年分神的皇族,升神羽化便不是虚妄。
更是因为,燕家人共享着同一个无法言说的尘梦——大燕皇朝,再统中原。
在叔父的辅佐之下,燕无咎励精图治、合纵连横,终将皇寂宗打理得昌盛景明。
但那还不够,远远不够。燕无咎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大概仍然无法了却燕家遗憾。
燕无咎微微醉了,倒不是因为喝了宫中珍藏的神酒仙酿——他分神后期修为,什么酒都已醉他不倒。只是在这众人朝贺声中,他难得可以骗一骗自己,捏一个万国来朝的幻觉,恍如大燕皇朝从未分崩离析。
左手边浩天宗谭绝,右手边断剑城厉夙。燕无咎借着微微醺醉,将他们模糊成了前来朝拜的臣下,而自己在终于成为执掌整个中原的帝王之后,安得一刻之闲。
谭绝的声音穿过柔柔密密的歌乐,将他从短暂的尘梦中唤醒。
「燕皇少饮几杯,恐于旧伤不利。」
非是传音入密,而是硬生生摒开大殿上的一应杂音,将自己的话直接送进了燕无咎耳中。此等枝末小技不可能费心磨炼,也就只有谭绝分神期臻至化境,才能这般随口一张,举重若轻。
浩天宗乃是皇寂宗争霸之路上第一位的绊脚之石,如今受于其下,燕无咎并不觉得如何委屈——不管那骨头是硬是软,都要一口一口啃。然而中原宗门如今以浩天宗为魁,谭绝身为宗主,乃是那位羽化老祖一人之下的地位。他在这震宵殿上,却能够低声矮气,作那下位姿态逢迎自己,实是城府惊人。
皇寂宗身为中原最大宗门之一,燕无咎在外界自是被称为宗主,只有宗内才会沿用原本的皇家称谓。唯独谭绝,总是一口一个燕皇毫不忌讳,换得另一个人坐在这儿,早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了。
燕无咎心中,谭绝的分量无人能比,一字一句都要小心应对。
所谓「旧伤」,即是三个月前万法宗灭门之灾时所留。分神期修士,兵解之威何其恐怖,同为分神期的几位五宗法盟既要自保又需还护本门弟子,着实被那小娘皮狠狠撕了一口。
谭绝有羽化天尊法身护体,没受什么大伤;断剑城主身为剑修却难顶焚天之火,烧焦了半边肉身。
燕无咎乃是场中三位宗主里修为最低的。然而【齑雷帝血】天生雷火,又有皇寂宗祖陵下隐秘之力支撑,燕无咎面对那熊熊真火毫不为惧,甫一接招便知只要施展全力即可不伤。
但是在谭绝面前露底却是万万不行。他常年在人前扮作妄自尊大目空一切的模样,就是为了不叫浩天宗一脉重视自己。
于是燕无咎在万法宗演了一出狼狈大戏,灰头土脸口吐鲜血之余,也没忘了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可如今被谭绝问起,他若作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以谭绝的城府难免生疑。
燕无咎将计就计,假作强要面子的气傲的模样,哼了一声:「那皮肉小伤,三五天就好了,谭宗主莫不是小看了我皇寂宗的神血。我宗【齑雷帝血】本就走的雷罡,怎会怕那火烧,哈哈哈哈!」
他翻来覆去,真中带假假中带真聒噪了一番,做足了纨绔模样。谭绝连连称是,又与断剑城主一道敬了燕无咎几杯,宾主尽欢。
面前桌上,山里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都是皇寂宗仙圃中蓄养的仙种。殿中一应客人,平日里难尝这等灵气充沛的佳肴,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可上首这几位却吃得惯了,都没把心思放在吃喝上。
燕无咎等谭绝咂了一口酒放下玉盏,这才开口道:「谭宗主,那龙雅歌元神飞遁已有三月,如今可有什么眉目?」
谭绝面无波澜,玉箸点起一块潺流笋送进口中,细细嚼过:「我这边已将能查的都查了,并无所获。听说燕皇早派了得力手下搜山检海,却也追不到半点踪迹吗?」
燕无咎展了手中折扇轻轻阖动:「天大地阔,追一缕元神无异海中寻针。本想出巨资请潇湘楼楼主帮手一二,可那柳娘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叫她知晓了,怕是要横生事端。」
「燕皇与谭某所想一致。只可惜那苏血翎也陷在潇湘楼内,不然使些手段撬开嘴来,说不定能捉到些蛛丝马迹。潇湘楼规矩,二十年后可赎,倒也不是不能等。」
燕无咎摇摇头:「二十年,只怕那面首宁尘不会老实。谭宗主先前说,那宁尘从绝云城出关往西去了?」
「是。现在想来,那时龙雅歌舍身相护,恐怕合欢宗的隐秘尽在那小子身上。他在绝云城大闹一场,三名灵觉杀得只剩一个萧靖,其修为可见一斑。」
年纪轻轻孤身一人涉足西域化外,那是九死一生。年轻修士不知魔教厉害,五宗法盟总不会不知。燕无咎摇摇头,懒得将那竖子宁尘放在心上,只对谭绝道:「谭宗主,事到如今,你我当初的约定又该如何?」
「燕皇可有什么想法?」
「你我二宗现如今分头去寻龙雅歌元神,本也没有合作机会。但若浩天宗先寻到了,皇寂宗愿出一份厚礼,以续先前约定。」
「燕皇有言,谭某自是从善如流。那若是燕皇先取了龙雅歌元神,浩天宗也愿一般行事。」
话已说开,燕无咎心情大畅,连忙与谭绝举杯共饮。
浩天宗想要什么,燕无咎一清二楚。合欢宗是最后一个出飞升者的宗门,羽化境破钧天尊自然要将它从里到外嚼个粉碎,仔细参详密藏典籍,以图大道。谭绝也是一样,天底下所有大修都是一般。
而燕无咎只觉得他们可笑。他早就看得分明,此世间修士死死生生,何止恒河沙数,能登仙者不过五人,其他人只会抱着一丝执念,栖身黄土。
他不求登仙长生,他要的是所有燕家人梦寐以求的千秋万代。
父皇说过,三代而兴。他做不到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将路铺好。只要拥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卓绝、甚至青出于蓝的子嗣,就能够做到。
他想起了合欢宗的【煌仙子】。燕无咎记得很清楚,他因自己天下无双的一百二十年分神而志得意满,直到有一天有人对他说,合欢宗龙雅歌,八十年分神。
出乎意料,燕无咎在那一刻没有感到嫉妒,他只觉得周身血液发烫。
同样的过人天资,又与自己功法相合,还有龙雅歌更适合的母胎吗?
不过燕无咎的这份欲念很快蛰伏下来,正如他一直以来一样,不露半分声色。后来又与龙雅歌在各式场合相见数次,见其容貌惊为天人,但他依旧未动。
直到某一天,浩天宗找上门来,提出合作。燕无咎知道,谭绝看出了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他与谭绝约定,事成之后,龙雅歌囚于浩天宗下,而自己则可先借她十年。
十年,生上十个孩子不难。十个孩子中再挑最优者,便能继承天统。
只可惜煌仙子如此性烈,兵解身殒,原先的算盘尽数落空。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再能率先擒得她元神,那何止十年十子,定要日日夜夜操得她娇声淫叫,死心塌地不可。
震宵殿上众目睽睽,燕无咎的鸡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昂然挺立,将那明黄龙袍高高挑起。
一众宾客叫桌子挡住看不见燕无咎胯下情形,谭绝坐于旁侧却看得真切。他也不说话,只轻轻一笑,遥遥虚敬断剑城主一杯,替燕无咎遮掩过去。
燕无咎松懈精神,本想再借仙酿醉上一会儿,斜眼却望见燕庭阙那边有一元婴管事凑去与他说了些什么。燕庭阙轻捋长髯,将头一点,紧接着抬头朝燕无咎递来一缕精锐目光。
燕无咎大模大样朝谭绝厉夙分别施礼:「二位宗主还请尽兴。宗内有事,去去就回。」
说着话,燕无咎起身往殿后行去。震宵殿侧翼书房中,燕庭阙早候在那处,旁边还站着刚才那位元婴。
「圣上。」燕庭阙带旁边元婴一齐施礼,「人已押至应天。」
燕无咎今晨准备进妖墟开启祭祖大典之前才刚刚得知,昨夜里皇陵竟被外人侵入。好在燕庭阙已稳稳捉得人在手里,没有扰乱大典流程。燕无咎把此事搁在一边,先把祭祖之事办得妥当,又回转应天府礼宾待客,直到现在才与得出空闲与燕庭阙说上几句话。
燕无咎目光指向一旁元婴修士:「周啸衷,昨夜事发时,是你在场?」
「秉圣上,正是在下轮值看守皇陵。」
「把当时经过仔细讲来。」
「昨夜二更时分,先帝墓室中禁制触发,守备赶到时只见阵法界壁升起,棺盖大开。吾等强破界壁冲入后室,细细扫查不见人踪,料想那贼人定是逃进了【
太岁窟】。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守在窟外等怀王前来定夺。可不过一盏茶功夫,火伶琉璃盏自行而发,封了【太岁窟】。又过了一个时辰,贼人忽然在太极眼中现身,被吾等一举缉拿。」
燕无咎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啸衷躬身退去,只留了燕无咎与怀王燕庭阙在书房中。
「叔父,周啸衷所言可算周全?」燕无咎于人前总会拿足帝王派头,在燕庭阙这里却从来都以亲辈论处。
「秉圣上,他们所见的就是这些了。」宗主对自己持晚辈论,燕庭阙却全然没有逾越之举,一丝不苟行着臣礼。
「此地无人,叔父莫再行那繁文缛节,只唤无咎便是。叔父去勘验时查出了什么?」
燕庭阙目沉眉横:「此事恐怕多有隐情。那墓室之内、界壁之外,分明残留着传送玉珏的痕迹。」
燕无咎眼睛一瞪:「叔父的意思是,闯入皇陵的另有其人?能在妖墟中用传送玉珏来去自如,非得有羽化境炼器之功不可……难道是浩天宗的探子?」
燕庭阙道:「浩天宗、寒溟璃水宫、断剑城,每一个都有嫌疑。混进一两个奸细也算平常,只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太岁窟】如今竟然吐出两个人来……无咎,我只觉得似有风雨欲来。」
「那二人你可见了?」
「一男一女。男子灵觉期修为,女子观紫府识海,原本应是金丹期。」
「原本?」
「据我看,女子是被那男子双修恶采过的,金丹崩碎修为尽失。那二人现身阵眼时,男子曾意图以掌力去劈那女子天灵紫府,好在被周旁守卫及时拿下。」
「想杀人灭口?」
「应该是的。如今人已押过来,该如何审讯,还要听无咎的意思。」
燕无咎摆摆手:「这边事务繁多,又需纠缠周旋于谭绝厉夙。此事就交与叔父去办,叔父老成持重,比我细致的多,我就不多嘴了。」
「遵圣上旨意。」
「叔父多劳心了。」
燕无咎说完,迈步向歌欢酒热的震宵殿走去。燕庭阙对其背影躬身一揖,转身趋向了另一边的横廊。
此方深宫,幽静无声。周啸衷垂手立于廊下,只待燕庭阙现身才抬起头来。
「怀王,圣上怎么说?」
燕庭阙脚步不停,只道:「那二人现在押在何处?」
「男的囚在天牢,那女子权且安顿在谨医堂,布置了十几人把守。」
「先去谨医堂。」
话音落下,燕庭阙也不再守宫中禁规,腾空而起。
周啸衷身为外戚一脉,全凭这元婴修为才能在禁城中赢取一席之地。本以为在自己值守之下出了祸端,定会招来麻烦无数,不料却塞翁失马,得了一个随怀王办事的机会。他连忙紧随其后,不敢有半分怠慢。
应天府皇城除正殿之外,还分东西内外四宫。谨医堂与天牢都坐落于外宫范围,燕庭阙御风踩了两脚便到了地方。只见那清清雅雅一处庭院,里里外外站满了人。
谨医堂是治愈调理伤者的所在,没有什么禁制防备。皇寂宗的灵觉期修士不过六七十人,此处足足布了五人下去,又凑了二十个金丹,只为把住里头那名女子。
见燕庭阙现身,一院子人齐齐拜了下去,惹得燕庭阙眉目一横。
「守好了!行礼也要看看地方!」
众人连忙应诺,都板板正正重新站好,一心一意扮起了石头桩子。
周啸衷将燕庭阙引去一间厢房,但见那屋子周围刚刚新画了一圈警御阵法,围得严严实实。他踱到门口,屋中人听到响动,门吱呀一声拨开,走出一位女修。
这女修婷婷袅袅,步步生烟,身着白衣不着粉墨,论起艳色许是差些,只胜在行止端庄素雅可人。她娥眉淡扫,目有清波,叫人难生邪念。
「燕七栀见过怀王。」
看姓氏便知,燕七栀乃是皇脉正统,身上也流着【齑雷帝血】。不过皇寂宗皇族多如鳞毛,应天城里一抓一大把,只要不是主家一脉倒也谈不上如何尊贵,说到底还是要以修为论短长。
燕七栀灵觉期修为,身为谨医堂堂主专擅疗伤调气。自人犯被带来,她一刻不停尽在里面施医用药,额上已是细汗密布。
算起来燕七栀还燕庭阙侄女,但宫内向来不论亲疏只讲职级。燕庭阙对她点点头,问道:「查验过了?」
「那女子伤势已稳,不至于殃及性命。只是她气海枯竭经脉寸断,没有一两个月的修养怕是下不去床了。」
「能问话吗?」
「我观她识海未损,只是精神受创极重,昏迷中时常惊厥而起,偶有开口也不过是些胡言乱语。」
周啸衷皱眉道:「怕不是被人操得疯了。」
女医官抿了抿嘴,颤声道:「她所受采补之法极其霸道,宫巢碎败阴元尽失,不知受了多大的苦……」
燕庭阙面无表情,只打断她问道:「候在外面,一会儿随我们去天牢。」
燕七栀点头称是,站去了旁边。
燕庭阙推门入户。一股刺鼻药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立刻封了嗅感。
这厢房本是供伤病者歇息之用,如今已将一应家具摆设尽数腾空,只留一张床榻一副桌椅罢了。屋内另有四名女修看护,各守了屋内一角。燕庭阙见周啸衷布置周全,回头望着他点了点头,周啸衷连忙垂首作谦抑状,心中暗喜。
燕庭阙靠至榻前仔细观瞧,那女子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许是刚刚调理过身体,正沉沉睡着。她看着虽憔悴不堪面色惨白,却依稀可见花容如月,曾也是大好佳人。只可惜如今残花败柳,叫人看了不禁心生惋惜。
旁人见了或许会怜,燕庭阙悟道已久,自不会轻易着相。他静观片刻,忽地将手一伸,抓着女子胳膊将她从被子下猛提起来。
女子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白色绸衣,她吃痛惊醒,不禁凄叫出声,彷如惊弓之鸟。
「啊啊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想伸手去掰燕庭阙手指,另一只胳膊却只能抬起两寸,全身没有半点气力。
燕庭阙巍然不动,只一味将神识侵入女子识海。确如先前所说,那识海勉强还算完整,看深浅应是金丹期无误。
他随手一拨,将女子丢在床上,也不在此间耽搁,迈步出了厢房。
周啸衷随他出去,忍不住问:「怀王,您看……」
燕庭阙沉声道:「若是身体强健,尚能用搜魂术一试。现在若强破识海之壁,她气竭体虚难固神识,怕是便疯到底了。」
言到此处,燕庭阙望向候在门边的燕七栀:「她神智混沌,可有法医治?」
「难说,只能勉力一试。」
「拟个方子。明天给你谕旨,丹药堂资材任你调用。」
「是。」
燕庭阙站在院中,朗声道:「尔等在这里好生看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入。」
院里院外十几名灵觉金丹高声应诺,燕庭阙驾起一阵风来,率周啸衷燕七栀直奔天牢而去。
皇寂宗天牢所在,乃是一片偌大空地中央孤零零建出来石头小城。那石头可是不凡,均是东海深涧中开凿出来的寒精岩,最是方便镇压真气。
如今皇寂宗三州安泰四海升平,宗内偶有些犯戒弟子也不至于关至此处收押。足够百十人收监的天牢石城,也不过关了七八名囚徒罢了。
大刑房内的那间法牢最是坚固,倘激发全部阵法,困住一个分神期也是轻而易举。燕庭阙步入其内,直将目光投在了法牢中央那名少年身上。
那少年脖颈上拴着一根长锁连在牢顶,手脚各上了一副镣铐。他琵琶骨被铁钩穿过,肋胁左右插了十八把绝剑在背上,将奇经八脉封得严严实实。只要他稍有异动,那十八把绝剑立时就能将心脏绞个粉碎。
金丹灵觉修士,哪怕将心摘了也不会立时殒命,只需有好药用得及时,救回来并非难事。因此这十八绝剑正是一副伤而不死的好枷,既压稳了犯人,又不怕他自己寻死了断。
燕庭阙扭头看了燕七栀一眼:「十八绝剑是你给他上的?」
燕七栀低头道:「正是。敢问怀王,可有什么不妥?」
「想的周全,很好。后面多加用心,万一他自摧心脉,需得及时用药。」
「七栀晓得,之后几日我都在谨医堂与天牢候命。」
燕庭阙不再多说,只往刑房正中央台案后面一坐,厉声道:「带上来!」
刑房中四名卫士开牢进去,从墙上解了锁链,拽着那少年脖子将他推在燕庭阙面前。少年全身上下枷锁叮啷,哗啦啦跌坐在地。
燕庭阙也不似寻常审讯时那般大呼小叫,只盯着少年先打量了半天。看他不到二十岁年纪竟有灵觉期修为,不免微微惊讶,心道此子必有来头。
「老头儿,我疼的厉害,你先把这剑给我拔了……」
少年声音绵软无力,却颇有些底气,全然不似身在囹圄之人。
燕庭阙听而不闻,只肃声道:「你姓甚名谁,受谁指使,潜入我皇寂宗皇陵?」
「你给我摆桌好酒好菜,细声细气儿恭恭敬敬问小爷,小爷自然告诉你。你这大呼小叫的,狗嫌人厌的,谁和你交代——」
燕庭阙目光如炬,还能看不出他是个混不吝的赖子?当即也懒得废话,只朝燕七栀看了一眼,示意用刑。
燕七栀上前几步,祭出一盒金针,翻手抚掌轻轻一挥,嗖嗖几声,密密麻麻俱钉在少年周身大穴之上。她凝气作法,一道雷光从指尖闪过,那少年立时身子打摆,硬挺挺滚在地上,不住抽搐。
少年身上那件衣服先前拉拉扯扯早已破了,被雷法这样一贯,顿时冒出青烟,烧出几处破洞。少年口吐白沫,眼珠都凸了出来,只在地上哑哑惨叫,憋死鱼一样来回挺动。
燕七栀既擅医术,对经络穴位了如指掌,最是知道从那里入手伤之不深,却能痛彻紫府。那少年叫的虽惨,但于体魄并无大碍,燕七栀倒也下得去手。
待刑房中一片焦糊臭味,燕庭阙才叫了停。那少年瘫在地上,胯下已是一片狼藉,连屎带尿淌了一片。他修为被制,又有绝剑穿身,活活被电了小半个时辰,哪还能收的住肚腹。
燕七栀毕竟爱洁,剑指一拨,聚水决净体决齐发,一泊水搅了少年身上一应秽物攒成一团,就要往净桶去丢。
不料却被燕庭阙抬手止住,燕七栀不得不以气念悬着一团臭物,大皱眉头。
燕庭阙开口:「小子,想吃苦头有的是。现在若是不说,那就挨到明日吧。
」
那少年从口中吐出两口和着血的胃液,已是狼狈不堪,却气息奄奄道:「明日给小爷我带一只烧鹅,两盘酱牛肉,再来一坛宫中佳酿!伺候小爷舒服了,自然给你们些甜头,哈哈哈哈!」
燕庭阙无嗔无怒,从台案后站起身向外走去:「周啸衷,今日看看你的手段了,明日若开了口,给你重赏。七栀,他喜欢吃苦头,就把那东西给他吃了。」
「老不死!我日你的……」
少年才叫出半声,旁边卫士已抓了下巴咔嚓一声给他卸了。燕七栀无奈,闭了眼手指往他口中一点,那团臭物直怼在少年喉咙里给他送了进去。
少年哇啊一声要吐,被身后卫士铁掌死死按住嘴,一口一口都咽了。
「燕堂主,这边先交给我。你自去忙。」周啸衷道。
二人虽然一个元婴一个灵觉,但燕七栀毕竟是主家人,又掌管谨医堂。平时弟子要有个行功岔气之类麻烦,难免要来看她脸色,周啸衷全然不敢在她面前拿架。
「周师兄需注意他一应状况,若有不济,记得立刻来谨医堂唤我,不可托大。」
「正是。」
燕七栀往天牢外行去,只听得身后惨叫声暴起,又咔嗒一声被锁在了刑房之内。她无暇别顾,只一心琢磨该如何拟方调理那女修神智。
她回去谨医堂,先去那女子房内转了一圈确认无虞,才去书房坐下静心思索拟录药方。清神明性的丹药有的是,可金丹期识海广阔,药性弱了杯水车薪,恰好又逢那女子体虚气弱,药性太强身子反而难抗。两厢一挤兑,这药方可就难办了。
燕七栀能在皇寂宗谨医堂坐稳堂主,倒不全是出身尊贵。她熬了一夜,凌晨时分总算先行拟了三个温养保底的方子,叫手下抓药去了。
灵觉期修为,熬个夜算不得什么负担。燕七栀这边忙完,马不停蹄又赴天牢而去。待她推开刑房铁门之时,里面已然静了。
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燕七栀直皱眉头。她斜眼一瞟,依稀望见远处牢笼里那少年斜躺在血泊之中了无生息。周啸衷坐在桌案后面,拧眉瞪眼,有些气喘。
不是累的,而是气的。燕七栀看他模样便知,那怀王的重赏他是捞不着了。
「好小子,牙尖嘴利,骨头倒是硬的很……燕堂主,我下手稍微狠了些,你有去腐生肌的丹药给他几颗吧,待会儿天明了,怀王面前不好看。」
「嗯。」
「我回去换身衣裳,燕堂主替我顶些时候可好?」
「师兄去歇会儿吧,我自理会得。」
周啸衷那仙袍前襟上红的黄的腌臜染了一片,看着颇为狼狈。如他这般元婴修士,远远几道真气打出去,什么活儿也干了,当然不是用刑时粘上的。铁定是那小子趁其不备诓骗他近前,给他啐了一身。
目送周啸衷骂骂咧咧走了,燕七栀便往铁牢内转去。不看还好,一眼望去,那俊俏少年脸已被割得烂了,一双小腿活生生给剐成了骨头。她胸中顿时一阵气血翻涌,不敢细看,先祭出几枚生肌丹药给少年塞进了嘴里。
倒不是燕七栀见不得这渗人的场面,她掌管谨医堂见得伤者可多了。那历练失败的弟子肚破肠流被抬过来,她眉毛都不会挑一下。只是如今看那少年被凌迟成这般模样,还能挑拨得周啸衷三尸暴跳,背后那根脊梁骨着实硬的有些吓人了。
没曾料想,少年看着没有动静,竟也没昏,燕七栀刚把丹丸送进他口中,他立刻嘎吱嘎吱嚼着咽了,一点都不含糊。
这小子也不睁眼,躺在血泊之中侧了下身,斜枕在胳膊上往梦里去睡,腿上的血肉一点点生长起来。
「何苦这般强忍,明日交代几句话出来,我替你说说情,也免受皮肉之苦。
」
硬的完了来点软的,说不定就能把嘴撬开个豁口。燕七栀也就这么一试,见少年全然没理她,便丢他继续在那里躺着了。
「你们好生看管,切不可与之交谈搭腔,若有什么响动,只来隔壁叫我。」
燕七栀对刑房内卫士交代两句,扭身转去了相对一侧的耳房。天明在即,最多也就一个时辰空闲。她拖了一张蒲团,盘膝而坐,准备吐纳一番聊作歇息。
许是这一夜耗费精神大了些,燕七栀坐下没一会儿,忽觉一阵酣意涌上,脑袋酥酥麻麻,像是倚在了一堆棉花上。
她晃晃头一睁眼,只见面前天光白昼,骄阳当空。天空湛蓝祥云缭绕,山壑沂深烟霞散彩,远有高山流水,近有青松苍柏。天顶金光直透九霄,宛如仙境。
燕七栀只觉得心旷神怡,不禁看得痴了。她全身疲惫一扫而光,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踏着脚下软绵绵草甸子,向不远处那潺潺流水的小瀑踱去。
瀑布之下竹林青翠,一座灰瓦白墙的小小瓦舍精致玲珑。燕七栀推门向里探去,只见满园的花圃鲜艳,幽香拂面。
「七栀,你回来啦?」
楼榭亭台,一名俊逸男子凭栏而坐,对她伸出手来。那男子看不清面目,只闻得声音温柔宽厚,文雅怡人。
在皇寂宗中,扩充外戚力量向来可算作头等大事。皇族女子若修成元婴,定要与下面大宗门联姻。或宗主,或长老,至少也得是个宗主真传不可。
倘若是那结不成金丹的皇族,寿数有限,也都会去娶妻生子,踏踏实实享个凡俗之乐。万一能生个血脉惊绝的子嗣,那可就给家族长脸了。
偏就是燕七栀这种修为不上不下的姑娘难结道侣。虽然她生的好看,可长驻谨医堂听用,行医用药男女难防,光屁股的大老爷们不知见过多少,名声可就传得不太好了,一直未得嫁娶。
燕七栀一心向道,未遇良人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惜。可她守身多年,如今叫那温润公子轻轻一唤,心头顿时漾出一丝水波,只觉得那人亲近的仿若自己夫君一般。
燕七栀心下微羞,人却已被那公子轻轻勾入怀中。她只闻耳边柔声细语,尽是些体贴情话,又有一双热腾腾大手将她护在胸膛上,与她十指交扣,说不完的蜜意柔情。
那呵在耳边的气儿都若真的一般,叫她禁不住面红耳赤,又有些喜不自胜。
恰在这时,那公子轻轻一口咬她耳垂,叫燕七栀又羞又怒,抬手便打。
谁知腕子被人一把叨住,那公子欺上前来,低头就吻,直勾了她的舌头过去吸吮不休。燕七栀心儿狂跳,蹑呆呆发愣,那双魔手又蹭下去,捉了她臀儿左扭右揉,一片旖旎。
燕七栀胆子再大也到了头儿了,羞恼间连推带打将那公子逼退,张嘴就要呵斥,却死活发不出声响。她愈发著急,胸口一绷,就这么醒了。
原来自己仍坐在那牢城耳房的蒲团之上,不意间睡了小小一觉。她伸手一摸,脖子上出了一层香汗,刚想起身,忽觉胯下微凉,不知何时亵裤竟也小小湿了一片。
燕七栀面红耳赤,只庆幸四下无人。她强作镇定运气舒缓,降去那满面桃红,这才碎步快走,躲去旁侧溺所,拿绣巾探入胯下擦拭起来。
不擦还好,却道那红嫩蚌肉竟如此敏感,只那么轻轻一抹,燕七栀顿时浑身一颤,嫩穴又吐了一缕情水出来。
她清心寡欲多年,从未近过男色,可究竟也是女子,有过那么三五次春梦。
可哪一次都没有这回真切激烈,直叫她头晕目眩,咬着唇角,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揉弄两下。
也愁在没人教过,燕七栀琢磨半天也羞得下不去手,只能倚在墙壁上叫那冷冰冰砖石沁了自己一炷香功夫,这才收敛情思走将出来。
往回走时正赶上怀王燕庭阙驾临,好歹没误事。燕庭阙坐下之后立刻开始提审,刑房内火荼峥嵘算是又开锣了。燕七栀站在斜后方,只由得燕庭阙与周啸衷在那里折腾,一整天魂不守舍。
这一日燕庭阙专从识海下手,仗着分神期神识强横,将那辛戾暴虐往那少年识海中猛灌不休。修士升境淬体,不惧肉身刑罚也便罢了,这识海生息却是牵一发动全身。燕庭阙用上了狠劲儿,直将锋锐神识在少年识海中结结实实犁了一遍。
可那少年叫也叫了,滚也滚了,看着涕泪横流面白似纸,可费半天劲低头一问,人家翻来覆去就四个字:「日你娘去。」
燕庭阙一整天滴水未进,苦于费力无功,今日便权且停了刑罚,只交代周啸衷与燕七栀看守人犯。
燕七栀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抱了个什么念想,嘴比脑子快,先把监管的活儿揽了下来。周啸衷接连两日心中有火,从善如流回去歇息了。
燕七栀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心里已暗暗盼着能再做一回春梦。今夜还真是没
叫她落空,待月盈中天之时,谨医堂堂主又一次睡了过去。
燕七栀行到那瓦舍之前,不知怎的又踟蹰起来,只在那竹林边打转,不愿往里去进。
不曾想那公子竟从身后竹林中踱出,一步步来到她面前,哀声道:「七栀,是不是生我气了?」
燕七栀心中欢喜,却也一板一眼训了他一顿。梦里听不真切自己说了什么,只见得那公子楚楚可怜,一个劲儿求她消气,只道是再不敢孟浪。
燕七栀心念一转,二人刹那间已坐拥在一处海崖,望着那碧海生波。
她似已知道是梦,却甘愿如此醉上一场。转身去抚那公子面庞,强忍羞意亲了他一口。
望着那公子面露惊喜如饮甘蜜,燕七栀满心快活,这才发觉你欢我爱是何等乐事。
公子又俯身要与她交吻,凑到近前不敢擅动,只眼巴巴望着燕七栀。燕七栀耳热心跳,闭着眼睛轻轻将头一点,那公子如蒙大恩,亲昵昵与她口舌交缠起来。
这梦中男子吻技惊人,轻啜慢挑,待勾得燕七栀心痒,又是一阵狂吸猛舔。
燕七栀初吻尚在,却叫这梦中相会折腾得如痴如醉,待察觉到自己胸脯已被摸个透时,早没心思去拽那魔手了。
反正是做梦,又怕得什么?
人在梦中难受拘束,燕七栀索性再不去想那礼教纲常,只一味放纵欲念,与公子卿卿我我起来。
恍惚之间,衣服都被摸敞了怀,捉得她那对不大不小的乳儿露在天光之下,揉得她意乱情迷。没一会儿功夫,手又伸到那亵裤之间,连磨带挖,抠得燕七栀浑身酥麻,想叫又叫不出声来。
后腰上那根硬邦邦的事物越挺越高,燕七栀岂能不知那是何物,禁不住拿后臀前后轻轻磨蹭了两下。那公子顿时起了兴致,袍子一扬,撅了那鸡巴把她往上一提,叫她双腿夹了,在蜜缝上戳来抹去,滑溜溜蹭个不停。
完了完了,燕七栀心中想道,等着转醒过来,怕是那亵裤都要湿透……
她毕竟处子,如何也不敢去想那真正水乳交融之事,只贪这一时的痴缠,盼着晚醒一会儿才好。
可越想着是梦,醒的反而越快。眼瞅着似有一波激荡已积蓄在小腹之内,偏偏在这时候转醒过来。燕七栀一口心火堵在胸口,进不得退不得,再想回去梦里却再睡不着了。她低头一看,那锦布蒲团已湿漉漉阴了一大片。
她又气又羞,掐个引火决将那蒲团烧了,整饬半天衣服,外面天光已亮。
接连两日绮梦,换做旁人难免心中生疑。可不知为何,燕七栀对此间蹊跷浑然未觉,仿佛只要多想一层,那梦就要碎了。
她这边被那淫梦搅得神魂颠倒,那边燕庭阙和周啸衷又枯耗大半日下去,一边攻伐识海一边大动肉刑,仍然未有斩获,只好又聚到耳房商讨对策。
「不如叫人来布下大阵,强碎了这小子识海,管他几斤几两,总能吊出些东西来。」
周啸衷磨牙倒齿,性子被磨得有些烦躁了。
燕庭阙只坐在小厅里抿着热茶一盅,缓声道:「那若什么都没扫出来,这罪过你来担吗?」
一句话堵的周啸衷再不敢乱言,只悻悻问:「怀王可有妙计?」
「眼看已经三日,今日再拿不出些东西呈见圣上,可就难看了。针对肉身识海能用的手段都已试过,再续用刑便是个长活儿。不如就遂他意,看看是不是真能讨些什么出来。」
「那小子定是想拿我们耍笑,难道真要给他好吃好喝?!」
「他人在篱下,就算白吃白喝又有什么关系?此番要还不开口,那就继续用刑,无伤大雅。」
「好……那属下这就去布置些寻常酒菜。」
这些东西极好置办,不一会儿周啸衷就率卫士端了一只矮脚条桌回来。燕庭阙示意卫士开了牢门,叫周啸衷将那小小一桌酒菜摆在少年面前,燕庭阙自己也挪了座位进到法牢之内,与少年相对而坐。
那少年趴伏于地,闻得酒味肉香自己就睁开了眼。他翻身坐起,疲疲沓沓把自己拖到矮桌前,伸手拽了一只鹅腿塞进嘴里。
「这还差不多,早这么伺候着不完了——」
燕庭阙不动声色,只看他将那一只烧鹅都吃进肚中,又灌了半壶酒下去,这才开口道:「后生,你心志坚韧,倒也有一腔血勇。这桌酒菜,算是我皇寂宗敬你。你若愿意交代几句,便与我聊上一聊。若先前那话只是强逞口舌,今日就算叫你歇息一天,之后便要动真格了。」
少年全身早叫伤口渗出的血沾满,都变了黑糊糊一片,他却全不在意,只揉揉肚皮,打个酒嗝。
「说话算数,小爷今日心情不错,便与你说道说道。不过有言在先,你问我话,我也有话要问你,也算公道,你说是吧?」
燕庭阙微微一笑:「你多吃我一桌酒菜,公道何在?」
「你们还打我来着呢,一桌酒菜权作补偿,如何不公道?」
燕庭阙抚须道:「伶牙俐齿,倒也不错。我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出自哪门哪派?又为何闯入皇陵?」
「不忙,你先应我一个问题,如今是何年何月?你们又是什么人?」
燕庭阙眉头一皱:「你装傻充愣,我们却不需得多说废话了……」
「你看,要问话的是你,掰买卖的也是你。不聊那就算了。」
「好,就陪你玩一玩。如今乃永平千年,这里是皇寂宗刑房。」
「永平是谁的年号?再往前是什么?」
中原纪年繁复,但上一次却是以合欢老祖飞升登仙为记,五宗法盟定了永平为号。看这小子的意思,竟然连这都不知道,难不成……
「上一个年号是泰宁。」
少年只将手摆来摆去:「没听说过。我叫那血窟吞下恐怕已是千万光阴之前,分不清你们这许多纪年。时光荏苒,也实在记不得许多事情,依稀只记得自己姓刘,名字也忘了个干净。」
燕庭阙心中微颤,却也不会尽信,只顺水推舟问:「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擅闯皇陵?」
「我掉进那血窟时,压根就没你们什么皇寂宗。」
「你且说说,那太岁窟中是何模样,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那少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全身抖如筛糠,额头汗滴如豆,身子一偏,哇呀一声将刚吃的满腹酒菜吐了一地。
待他擦擦嘴缓过神来,只艰难道:「原来是叫太岁窟……那乃是一处无间炼狱……莫叫我再去想了……」
燕庭阙心中自有计较,只是一时分不清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于是继续问:「
与你一同出来那女子又是什么人?」
那小子眼中似有精光一闪,急声道:「那贱人乃是太岁窟魔头!你们切不可放她活着,赶紧引个火道法术将她烧死,不然她早晚杀光你们一宗的人!」
燕庭阙也不接话,这小子一应言语听着似真,这一句胡乱掰扯,坐实了杀人灭口的揣测。他前后那些话没有旁证相佐,全当胡言乱语也不为过。只是燕庭阙当初在皇陵中现场查验,那警御法阵之外确有传送玉珏痕迹。若以这小子的话语推断,那便是有贼人触动了皇陵中镇压【太岁窟】的阵法,将这被吞了几千年的小子从里面放了出来。
若真是在窟中囚困几千年不晓日月,他年纪轻轻能醒灵觉之境,倒的确说得通了。
可换而言之,倘若这小子是一行几人,在挖坟掘墓时当场反目逃了几个,只留下他封在禁制之内,也并非没有可能,信这小子的话便着了他的道。
然而唯独有一条,众目睽睽,却是不能否认——他还是第一个从【太岁窟】
中活着出来的人。
【太岁窟】乃是皇寂宗最大隐秘,燕家将皇陵置于妖墟之内,根本不是贪图什么弟子历练之地。只因皇寂宗历代帝王皆是分神期修士,聚其遗蜕之力结成大阵,才能镇压【太岁窟】叫它能为己所用。
皇寂宗这一代一共三名分神,知晓【太岁窟】隐秘的,除燕无咎燕庭阙之外,却只有两名燕姓心腹元婴长老。另外那名分神高手因出身外戚,亦是不知这【
太岁窟】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那火伶琉璃盏是皇寂宗先辈炼器高手铸就,作为阵眼以控制【太岁窟】活性。火伶琉璃盏以十年为期蓄足真力,自发而开,皇寂宗正合此时才定了昭天祭祖大典的规矩,一来可以作法巩固对【太岁窟】之掌控,二来也是聚来【太岁窟】
行事的好由头,免得惹人生疑。
太岁窟乃是极凶之地,若非火伶琉璃盏结合遗蜕大阵镇压,千年来怕是要将妖墟都吃下去了。每逢火伶琉璃盏开封之时,知晓隐秘的宗内核心成员便会向太岁窟中投入祭品。
燕庭阙寿过数百,前后已经历过几十次,经手的祭品也多了去了。大修为的妖兽、灵怪、乃至魔教修士,用青龙锁捆了结实投入窟中,只要收得及时,那祭品即会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吊上来。用秘法将那肉块淬取炼化,净销魔气,佐以天下二十三味奇药神株,三年之后即可成就一枚圣丹。
服了圣丹之人,体内竟可再生一团气海独自为用。莫看燕无咎如今只有分神前期修为,已服用两枚圣丹的他,两泊气海内的真气加在一起已远超分神中期。
燕庭阙经年来更是用过了五枚圣丹,其真气已如瀚海之冰,在外人前露出的锋锐只不过十之一二。
但若是投入祭品之后行事怠慢片刻,祭品可就收不上来,只能拽回一缠空荡荡的锁链。那时机不易掌控,往年三五次便有一回要将祭品丢在窟里收不回来。
几千年来,太岁窟只有吞的份儿,却万万没有吐出来的时候,这回一下出来两个大活人,当真前所未见。
燕庭阙唤人又给少年重新布置一桌酒菜,又恐少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泄露太岁窟秘密,便遣走了周啸衷和刑房内卫士,只叮嘱燕七栀专门看守。这也是因燕七栀在宫内形单影只,修为也不算太高,真要听到什么,自家人倒也好处置。
他带着刚刚问出的口供,风风火火去找宗主禀报,刑房内只剩了那少年席地而坐,头也不抬,狼吞虎咽。
*** *** *** *** *** *** ***
面前的餐饭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尽是凡人吃的寻常肉食酒菜。可宁尘被折腾到这第三天,腹内早已饥火蔓延,恨不得连盘子带桌子腿儿都给吃了。
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饿」。宁尘知道,自己从那魔窟中出来的时候,肉身就已然变了。
第一日身受绝剑穿胁,又被施用针刺雷法、剥皮剐肉,他大呼小叫演得逼真,实则都是些小痛小痒——除了被那娘们灌了一嘴臭秽物当真受罪。
第二日识海被攻,多少有点儿难受。可他分神期神识,只拿出灵觉期大小一片识海任凭对方折腾,大概与马蜂蜇上两口没什么区别。
全身上下除了左手,都与太岁窟中血肉融在一起。寸肌寸骨,正如在那幻境中一般,皆可与神识生出感应。旁人被十八绝剑制下气海心脉,自己封不了五感通识,用什么刑都得苦受。可宁尘这身子,连一滴血都能受他神识节制,断绝痛感好似吃饭喝水一般。
不过该演的戏那是必须演,先作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对方心急之下总会拿出好吃好喝一探。如此这般,他借机扯得那些假口供,才有些许可信。
他趁无人时内视,自己身体里哪还有什么真正的心肝脾肺,俱是以那血肉凝聚而成。那十八绝剑可摧心脉,可宁尘这身体,神念一动,把心脉移到脚脖子上都不叫事儿。
别的修士淬体修炼,只盼着修得刀枪不入。宁尘可好,跟人正好反着,刀枪随意出入,伤筋不动骨,只要他想,须臾间便可叫伤口愈合。
误入太岁窟,得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层便宜,却也不是没有代价。这身体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害饿。那气海金丹亦不知生出了什么变化,逆气周转不休,若不是这两日被严刑拷打夺了些精气神,恐怕那根阳物一直都得硬在那里。
凭这副身体,背后那十八把绝剑,宁尘说拔就敢拔;身上的一应枷锁,拼着强断了手腕脚腕,随便也都摘得,再以神识接驳,片刻就能把手脚接好。从这刑房中出逃,对宁尘而言并不困难。
可就是两件事令人头疼,一来若是引起响动,燕庭阙那分神期高手前来追赶,那是万难脱逃。二来……不是还有霍醉落在人家手里么。
三日刑罚下来,宁尘未曾觉得如何难顶,唯独一念起霍醉就不禁心痛神伤。
起初要被捉拿之时,他强出急智,作势要杀霍醉,就是怕皇寂宗人拿她相挟。
霍醉虽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但那时见他举动也立刻领会了其中意思。二人被分押两边,心却仍在一处。宁尘假中藏假,叫人去杀霍醉,反而保了霍醉无虞;
霍醉也将那被凌辱失身的弱女子演的淋漓尽致,总算没变成皇寂宗的人拿捏宁尘的软肋。
情急之时还能强行冷静应对,现如今有了喘息之机,宁尘更是心乱如麻。霍醉为他吃了这么大的苦,宁尘一想起来就肝肠寸断,第一夜叫人剐了腿丢在那里时,还禁不住偷偷滴答了几滴眼泪,恰叫周啸衷看见,以为自己刑罚奏了效呢。
宁尘这几日作派看着游刃有余,其实心里早急了。要从此处脱身万万拖之不得,只因自己与霍醉遗留了一个天大的破绽。那破绽不在别处,正在自己与霍醉的储物戒上。
星陨戒与他融在体内,好东西都在里头,那掩人耳目的普通戒指里无非有些丹药日用,霍醉的戒指也是一般,叶含山不富裕,她戒指里的东西比宁尘还少些。
可坏就坏在这儿了。按先前演的,自己是抓了霍醉在那里双修恶采,可她若真受制于人,如何还能留得戒指中那万八千的灵石不被抢夺?
燕庭阙老成持重,一言一行便能看出其心细如发,他现在心思放在自己这边,初时可能只觉得这两枚戒指平常无奇,万一静下心来察觉有异,揪霍醉过来在自己面前一用刑,宁尘可是再装不下去的。
小霍已为自己受了那般罪,再叫她多吃一分苦,宁尘都受不了。
有此一忧,宁尘心魔大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原则,只将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出来。
自从与那太岁窟中血肉相融,宁尘惊觉自己竟也能以幻境纳人而入,只是惑不了修为高深之辈,而且非得是沉眠之时才能起效。
燕七栀自然首当其冲被他瞄上。那小娘皮上来就往自己身上插了十八绝剑,恰好叫宁尘趁机把惑神无影针尽数打入她经脉之内。也是无心算有心,她第一日就在天牢留宿,若是待得远了,宁尘神识还真罩不到她。趁燕七栀疲乏,宁尘当即催动惑神无影针将她迷睡,这才得以使出那太岁幻境。
当初宁尘堪堪金丹,便用无影针惑了灵觉期的萧靖。燕七栀虽有戒心,但宁尘如今以分神神识操动针力,又不是叫她直接送上门来,一样针出见功。
无影针与太岁幻境一起发力,不光撩拨得燕七栀情思翻涌,更是叫无影针的惑神之能大逞其威。燕七栀一个不提防,心智中本该清明生疑的那个角落已被薄雾死死蒙住。
此刻燕七栀已卧去耳房,几名卫士也被燕庭阙支走,再没这等天赐良机。宁尘盘膝而坐,先操针瞌睡了燕七栀,然后拿幻境直将她勾了进去。
幻境虽强,施展时本体终究没有防备,算是一个短处。可宁尘本就身在牢笼,就不必提什么防备不防备了。他遁入幻境,一眼便寻到燕七栀,念头一动晃到了她身边。
惑神无影针制了她小半灵智,她又自觉身在梦中,平日里那端庄优雅全都丢了,这一回不必宁尘撩拨,自己就急急靠了过来,与宁尘拥吻在一处,只盼他能多孟浪一些,续上前夜里半途而废的甜美。
燕七栀被迷惑得痴醉不堪,宁尘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撩拨得她鬓乱钗斜,一边将她腹内无影针猛攻阴宫,激得燕七栀情欲大盛,只厮磨亲昵了半刻时间,就再也受不住他纠缠,羞答答被宁尘扶躺下去,解了裙带。
一顿狂吻轻揉,燕七栀如前两夜一样被宁尘弄得汁水横流阴中空虚,如今被他拨开双腿往跨间一挺腰,还以为终于要初尝极乐。谁知等了半天,只见那梦中公子在自己身上来回起伏,却尝不到半点甜头。
燕七栀只道自己未经人事,梦不出那尚未尝过的滋味。可箭到弦上如何抵挡得住,口中好哥哥好哥哥不断哀求,腰胯紧扭起来。
宁尘幻身早将那关键物事变成虚状,只拿肚腹在她阴唇上磨来蹭去,又猛催无影针,足足折腾了她半个时辰,把这熟嫩雏穴磨得都张了口儿,比那青楼婊子还骚。
燕七栀欲火焚身,不上不下尽吊在半空。人在梦中情绪往往难抑,燕七栀几乎要大哭起来。宁尘掐准时机将幻境往回一收,鼓胀针力紧紧扼住了燕七栀神智。
燕七栀半梦半醒间已泪流满面,全身情欲无处发泄,朦胧中被幻境中残留的一缕声音唤着起身,踉踉跄跄从耳房走出来,正看见宁尘敞着怀坐在法牢正中,那根白玉老虎昂然挺立,在燕七栀双目中轻轻跳动。
耳边幻音诱着她轻移莲步,脑中似有一丝清明唤着叫她不可妄动。可燕七栀此时哪还听得到,心说只此一次,好叫我先解了腹内之火。
饶在此时,她扔强托着一点理智,御住十八绝剑镇锁了面前少年的口舌手脚,不叫他乱动。自己则背对少年轻撩裙摆,露出那白花花的臀儿湿漉漉的穴儿,栖身就去寻那白玉杵,想要好好厮磨一番。
宁尘突然暴起,将肉身中的霸道气血用力一鼓,十八绝剑咯吱一声齐齐被他从后背强压而出。他一把捞住燕七栀纤腰往下一拽,那鸡巴噗嗤一声贯了进去,狠狠撞在她宫口之上,处子鲜血与满腔淫液溅了一地。
「唔唔唔!!唔唔唔——」
猛然间剧痛入脑,多大的惑心法术都再制她不住。可宁尘另一只手早掐了她玉颈气脉,把燕七栀的凄然惨呼强行压在了喉咙里。
燕七栀骤然惊醒,剧痛之中立时就要运气抵御腾身而起。可宁尘气海中逆行金丹如旋涡一般将她吸在那处动弹不得,全身真气仿佛都坠在了阴宫,身子使不出力气,强要起身怕是阴关立刻就要穿破。
一挣之下无力回天,燕七栀这才醒过神来,知道自己已被这小魔头制住。一念间想起那谨医堂中女子惨状,腿间娇嫩处又如刀割,燕七栀身子一颤,呜咽着流下泪来。
想讨饶,喉咙被锁却说不出话,就在这当儿,身子下面那小魔头已动起了腰,一上来就大开大合,毫不怜香惜玉。燕七栀那刚捅穿的处女膜,三五下叫他操烂,痛得她眼冒金星,泪如泉涌。
却不是宁尘心狠,那逆行金丹如今难以受控,宁尘若不尽情纾解胯下欲念,逆行金丹只会就势周转、越行越快,非一口气将燕七栀吸成废人不可。
燕七栀那欲念本就是宁尘强拨出来的,惊醒之后身子都凉了大半。可宁尘逆合欢真诀眨眼间已行遍她全身,想要不出水儿都不行了。
她依坐在宁尘身上,喉咙被掐着出不了声,屁股却给撞得噼啪响,叫燕七栀又痛又羞。可那痛中偏偏又带着那般痛快,被上下颠荡着连操数十下,前几夜那心火仿佛全都给疏通开了。
宁尘一边操着燕七栀,一边将合欢真气灌入她经脉关要之处,牢牢将她一身修为制住,想要攻入心脉。那刚破瓜的紧致穴儿倒是可口,宁尘虽努力凝神去行功,却还是有小半神智溺在了她欢穴里。
先前霍醉受得苦,现在燕七栀也尝到了。宁尘那铁棒在真诀运使之下已是狰狞恐怖,搅得燕七栀腹内翻江倒海,一轮一轮的快感接连不断轰在识海中。她实在坚持不住,被操到百十下的时候噗地喷了一缕阴津出来,终是被攻到了阴关之前。
「啊、啊、啊啊、啊……」
燕七栀哑哑暗嘶,秀眉紧蹙,宁尘操她一棍,身下就呲出一泊阴津。她谨医堂坐了那么多年,深知阴津若是耗尽,再出可就是亏耗底子的阴精了。她咬紧牙关想要收束欲念维护自己阴关,可又哪里挡得住宁尘合欢真诀,满心的绝望都叫那穴儿的欢快慢慢遮挡了过去。
好爽……好……爽……我……还想要……
宁尘试着身上女子突然自己扭了一下屁股,心知火候已到,又多使出三分力气,猛将鸡巴往燕七栀穴里怼去。燕七栀本是处子破身,高潮难去,被他狠狠这么一逼,受不住螓首乱摇腹内猛抽,竟被活活操到了阴关狂崩大泄。
除了离尘谷那钰、诛、涤、静四名大祭,宁尘还没如此待过一女。可钰诛涤静乃是元婴修为,又已早受过通天佛主双修采补,多少有点底。燕七栀刚刚破身,便被硬生生操穿阴关,全无自保之力,阴精狂喷而出。宁尘逆行金丹先啖了她初红元阴,又吞了她大半精气,总算慢慢平静下来,重新受了宁尘摆布。
宁尘破她阴关不为其他,只为一举钳制心脉。燕七栀初迎泄身就是个阴关冲破的烈度,人已翻着白眼在那里抽搐了半天。这般强行高潮,对一个处子而言如同从地狱直登仙境,许久都没能舒缓下来。
宁尘可等不了那许多,他松开燕七栀喉咙,在她耳边轻声道:「若不听我安排,便叫你在人前活活泄到脱阴而亡,你可听清了?」
说着话,就将燕七栀心脉中的合欢真气微微一震。燕七栀只觉得全身又是似苦似甜一阵颤抖,刚刚美得过头的阴宫哆哆嗦嗦险些又要到一次似的,红肿阴唇也再吐了淫蜜出来。
她哪还疑心有假,含泪连连点头,不敢有半分逆意。
燕七栀身为皇族,把脸面廉耻看得极重。死对她而言倒没有十分怕,可一想到会是那种死法却足叫她心焦胆裂。宁尘也是在梦中堪破这一点才以此相胁,危言一出果见成效。
「唤一名卫士进来,收拾这一应杯盘。我在你体内中了心毒,若有异想,我绝不留手。」
燕七栀抹抹脸上泪花,颤巍巍点了头,侧身凑到刑房门口,依言叫了卫士进来。那卫士不疑有他,进来埋头去理宁尘面前的残羹剩饭,宁尘趁机一掌将其拍晕,有条不紊换了那卫士盔铠在身,又将卫士头发披散扮作自己模样拴好,虚虚插了绝剑在他背上,好叫外边人往里观瞧时看不出破绽。
燕七栀被宁尘推在前面行走,他自己端了那矮桌连带杯盘酒盏一起随在身后,大摇大摆出了天牢。
「要、要我送你出宫吗?」燕七栀一身修为被宁尘眨眼间毁至金丹,忧的是辛辛苦苦的修行被废大半,庆幸的是多少还给自己留得底子,没有落得和那女修一般下场。
「与我一起的女子在哪里?带我去。」
燕七栀原以为这少年只会夺路而逃,万没想到还要横生枝节。她只恐少年一着不慎被人抓住,自己就要横死当场变作艳尸一具,哪能不怕。
可再怕也不敢不听命令。她迈着虚浮脚步,一路带着宁尘往谨医堂去了。
到了谨医堂外院,宁尘早早叫燕七栀多唤了一名没什么修为的婢子随行。燕七栀心知他要和方才一般再来一出李代桃僵,却也担心这魔头随手一掌把自己婢子打死,咬了半天牙,鼓足勇气求了宁尘一句,叫他手下留情。
宁尘闻言一愣,嘴上冷冰冰胡乱应了,好叫她安心。
可有此一节,却被宁尘看出这燕七栀也是个心慈仁厚的姑娘,不禁微微有愧,顿时道心生乱。
宁尘连忙凝神压制心境,道是若不如此,又怎么救得出霍醉?有此一念,总算先把道心安稳下来。
谨医堂一众卫士见燕七栀带了随卫婢子前来,并不觉得有甚异样,全程半点阻拦也无,叫宁尘顺顺当当溜入了厢房。
燕七栀不需宁尘再出言吩咐,先把厢房内守着的几个女修支了出去。谨医堂内,她的话比在天牢还好使。那几个卫守女修虽心有疑惑,但也没有多言,都去了外面守着。
宁尘再忍不住,一步冲到霍醉榻前,捧着她的脸轻吻额头,柔声唤个不停。
霍醉修养三日,燕七栀给的药也算尽心,伤势多少缓了些下去。她隐隐听到宁尘声音,还道自己是在梦中,怵一抬眼,却望见情郎就在身边,顿时瞪大了双眼。
「尘哥……你……哈……你真有办法……这么快就跑出来了呀……」
宁尘见她说话比前些天要轻盈些,心下稍定,拥她在怀里牢牢抱住,这才解了心头思念。
「醉儿,我们走,你站的起来么?」
霍醉银牙一咬,强撑身体挪下床去,道:「短走几步……权且不碍……」
她毕竟武修,宁尘虽毁了她金丹,可体魄久经淬炼,多少能撑上一会儿。待会儿只要挪出谨医堂,便可依赖于宁尘。
宁尘一扭头,看到燕七栀已亲自弄晕了自己的婢子,免得宁尘手重。先前燕七栀强压着腿间剧痛,穿宫过院,又不能叫人看出破绽,着实累得不轻。她带着一身冷汗,摇摇晃晃伺候霍醉换了婢子的衣服,歪在榻前再无力动弹。
宁尘小心翼翼将霍醉搀扶在怀,一步一步挪到厢房门口,回头看了燕七栀一眼。
燕七栀领会他的意思,勉强提了一口气,大声道:「你二人去将药拿来,不可错漏一样。叫其他人守在外面,我要给人犯运功疗伤,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宁尘望见燕七栀唇无血色、目光失神,想起自己先前暴戾之举,再难硬住心肠,抬手对她抱拳拱手:「燕姑娘,万般无奈,实是对你不住。」
话说完,宁尘伴霍醉推门便走,留下燕七栀一人跪坐榻前,望着宁尘背影,不禁有些呆滞。
燕七栀原以为,他不过是魔窟中蹦出的魔头一个,穷凶极恶淫法滔天。直到方才见他扑去女子床前满目柔情,才明白他对自己这般狠辣,乃是为了救心上之人。
那背影与幻境中的翩翩公子合在一处,他抱着女子的模样,与抱着自己时无有二致,只可惜终究南柯一梦,自己却不是那名女子。
门扇关合,再看不见他身影。燕七栀只觉得心中又恨又酸,腿间破瓜之痛又苦又甜,再想起他临走前还留了一句「对你不住」,万般委屈汇在心口,伏在榻上呜呜啼哭起来。
(待续)
十七章、叶含山上风正凉
眼看着谨医堂隐没在身后茫茫夜色,霍醉再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向下摔倒,叫宁尘一把兜在怀中。他不再遮掩,扩开神识扫遍四周一应守卫所在,抱着霍醉狂奔猛蹿。
距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皇城中深宫广殿还好躲避,等到了应天府外城,人多眼杂难免缠住脚步。若运气好些,天牢和谨医堂那边发现的晚,还能顺顺当当摸出城去。就怕那燕七栀豁出去了,自己这边前脚没走几步,她在后头呼喝起来,可就一点圜转之机都没有了。
提着心吊着胆,宁尘在应天府城内抱着霍醉翻墙过屋,总算在黎明时分逃出城去。
稍稍喘了一口气,宁尘立刻运巽风邪体狂冲起来。算时辰,燕庭阙他们应该也要开始新一轮审问了,待见到牢里的人不翼而飞,必定使出浑身解数遍搜三州不可。
燕庭阙如果依仗分神期修为率先追将上来,宁尘手头最多也就小半个时辰的空隙。他一路上绞尽脑汁拟了三五个脱身之计,却没有一个妥帖的。
若只有自己一人还则罢了,腾出一盏茶功夫画阵激发传送玉珏,逃回离尘谷便是。可罗什陀遗留的玉珏品级太低,只能使注入真气者一人脱逃。那佛主唯我独尊别无牵挂,自然用不到高品玉珏,可宁尘又怎能放下霍醉不管。
「尘哥……我疼……」
怀中女孩双唇微微阖动,飘了一缕声音出来。
宁尘强奔半天已真气不济,正好借机缓上一缓。想来是刚才一路颠簸触动了霍醉伤势,宁尘连忙轻轻虚托她匿于森林灌木之间,低头查看起来。
霍醉脸色煞白,身上那件婢女衣服沾满冷汗。宁尘试得另一只手上微有湿意,抽出一看,霍醉腿间流得血已浸透裙襦。
除气海之外,霍醉伤得最重便是私处。女孩破身不久就遭逢狂风暴雨,里外叫宁尘那巨物撕扯磨烂何止十几处。她将养不过三日,为了混出谨医堂强撑着走了半里路,旧伤俱裂。
那被捏坏的右乳一路上也难免被再三触动,霍醉这姑娘恁能咬牙,城内时怕让宁尘担忧分神,死撑着不愿出声,已痛晕过去两回。熬到此刻出得城来,她再忍不住,这才唤了宁尘一句。
宁尘自打从太岁幻境中转醒,一直都是焦头烂额,没能好好查看霍醉伤势。
他想扶霍醉坐下以便验伤,可霍醉已是疼的坐都坐不住了,宁尘只好搂她在怀里,一只手接住后心,轻轻输些真气想替她舒缓疼痛。
没成想霍醉一声惨叫,痛的几乎打起滚来,把个宁尘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敢造次。他心焦如焚,却无计可施,只能手忙脚乱抱住怀中姑娘好不叫她再扯动伤口。
气海如堰湖,经络如水脉,宁尘失神中以真诀碎了霍醉阴关,仿若堰湖之水喷涌倾泻,那大水裹挟泥石冲刷而过,水脉自然淤塞。
只因宁尘境界升得太快,有些基本修行机要倒被他漏了过去。现在内视一望,才知道霍醉经脉尽毁之下,无法周天循环。这般去渡真气,无异于往残破管渠中倒灌岩浆。
也得亏他留了个心眼,怕用药有误,没拿星陨戒中那些灵丹妙药喂给霍醉吃。离尘谷战罗什陀的时,初央险些命丧,叫宁尘一枚丹药吊了回来。可初央那时伤的只是身子,服下药去药力自发渗透。霍醉若吃了哪怕一枚筑基期的丹丸,都得落得个爆体而亡。
这时宁尘才知燕七栀医法高明。她给霍醉用的乃是寻常凡人调理气血的方子,控得恰到好处,没那几服药,霍醉恐怕根本走不出谨医堂。
瘫在宁尘怀中,霍醉倒抽冷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甫一抬头,就望见宁尘眼圈通红。
「醉儿……我、我害了你……」
宁尘胸有钢刀乱搅,话也说不囫囵。霍醉知他心痛自己,强拧着露出一抹微笑以宽他心。
「尘哥……是我……愿意的……不……怪……」
她勉强挤了几个字,痛的再说不了话,身子一挺,又险些闭过气去。
宁尘还能不知她心?内视时见霍醉识海完璧,便晓得她在窟中时哪怕受尽采伐之苦也没换过一次念头。霍醉越是情深义重,宁尘越是肝肠寸断。
陷在此处,难过又有什么用?宁尘看霍醉半昏半迷,自己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咬着牙将她抱起,继续赶路。
哪怕自己重新被抓也不要紧,只是不能让霍醉再吃苦了。
宁尘最先想的法子,是在这山郊野外寻一个偏僻屋舍,和霍醉扮作寻常百姓躲过搜查。可两人都是露了相的,藏身民居许是能躲过燕庭阙追杀,可是待应天府人马大举出动刮地皮刮到这处,难保不被人揪出。
那不如……把自己当诱饵,引得众人追在后面,只叫霍醉一人藏下?
宁尘低头望了女孩一眼。她修为尽失,力量尚不如一介凡人,叫她一人藏身山野,莫说遇到什么山精野兽,就是随便一个村夫,见了霍醉花容月貌,还不往死里欺负她?
正在绞尽脑汁琢磨对策,只听得身后遥遥一声炸雷,那洪音如黑云压城滚滚而来。宁尘忙回头一看,只见天边雷光四溢,正是皇城方向。
宁尘巽风邪体虽快,那也是横着于同境界修士相比。燕庭阙此刻发力追来,若是方向寻得对,自己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出皇城时,北方是皇陵方向,先前闹出事端必有重兵;往东逃窜则是茫茫大海,就算弄得船来行到海上,待追兵来时当真是躲也没处躲。以燕庭阙老成必能算到此节,他亲自追击只会先挑西南两方——宁尘正在南面。
真不是宁尘犯傻。他潜出应天时为免暴露,不得不挑当初走过一遍的方向出城。时间紧迫,总不能从南边出来,再费劲往别的方向去绕。
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宁尘能携霍醉逃到此处已然机关算尽,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赌。
他四下寻探,找到那木深林茂之处,贴着一块岩石发力猛刨了一个坑出来。
他脱下外衫紧紧裹住霍醉,将女孩放了进去。
霍醉试到自己被宁尘松开,睁眼去看,明白宁尘这是要引走追兵。她本想劝宁尘两句,可想到自己重伤之下,被他这样搬来运去也是累赘,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宁尘将她安顿好,轻轻摸摸女孩脸颊:「醉儿,我若没回来寻你,你就忍上几日。风平浪静之前,切不可出来,听见了吗?」
霍醉眼睛无力地眨了眨:「尘哥……一定要回来……说好……陪我……喝酒的……」
穷途末路之际,霍醉仍能说出这种话来,叫宁尘心头温热非常。他俯下身,用力在女孩唇上吻过,决然起身。
他掏出先前扯得几根空心苇杆,叫霍醉好生含在嘴里,用浮土将女孩严严实实埋了,只叫那苇杆送气。浮土看着难免有异,宁尘又驱来厚厚一层落叶,将女孩所在处遮盖得天衣无缝。
分神期修士真要用神念往地下去扫,霍醉埋得这深浅是决计藏不住的。但那燕庭阙来的仓促,短时间内定然不可能掘地三尺,宁尘这才勉强大了胆子试上一试。
他迎着追兵来处向北反飞了几里,寻得一条小河。那滩涂上有一块巨石,宁尘一刀将顶面削平,翻身跃上,面向燕庭阙追击方向盘膝打起坐来。
一味奔逃的话,早晚会被追上。待燕庭阙发现霍醉不在,只需派下面弟子沿途搜索,那修为尽失的女子又能逃出多远?
逃不掉,就来一出火中取栗,兵行险着。宁尘在巨石上调匀气息以逸待劳,只盼能修整完备,实在不行也能搏上一击。
宁尘的神念是叫离尘谷信力加持的,燕庭阙却是结结实实的境界,神念一出遍扫数千丈地界。不消一个时辰,一道雷光于高空划过,在宁尘头顶骤然停顿。
来了。宁尘闭上双眼,凝神静气,只待燕庭阙反应。
宁尘作这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是赌燕庭阙城府极深,难免思前想后不敢妄动。倘燕庭阙一言不发上来就是一掌,连石头带人给自己拍碎在地上,也只能怨自己上辈子没积德了。
感应到燕庭阙从天上缓缓按落,宁尘这才松了一口气,最要紧的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燕庭阙一路风风火火寻到此处,一眼看到宁尘竟大大咧咧坐在这里,哪能不心生警戒。先前事发之时,他粗略审了燕七栀几句,知这小子竟能自解皇寂宗神品禁锢法器十八绝剑,实是惊世骇俗。
燕七栀顾及颜面,只说自己被宁尘幻境迷心,未曾提那私密之事。可燕庭阙一探便知她修为大损,其中抹去的细节也能猜个七八,只是也惋惜自己侄女境遇,没有多问。
于他来看,这小子在牢中时早就能逃,只是碍于要救那名女子才做下那局。
如今他孤身一人端坐此处,难不成也是为了叫那女人脱逃?
即便如此,燕庭阙仍是不忙。找到了男的,女的也逃不掉。
「燕庭阙,坐。」宁尘也不仰头看他,只抬手一请。
燕庭阙落在巨石另一端,背手而立。他掌心一搓,已聚了一根雷矛在手。分神期大法力,只需往地上一顿,百顷之地也得夷为平地。
「你这小子倒是光棍,怎地不逃了?」
宁尘眼睛微微一睁:「我若隐匿身形,十个你也搜我不到。你难道看不出,我在等你?」
燕庭阙哼了一声。这小子到现在一共也没说过几句靠谱的话,他岂能上这个恶当。
宁尘深知燕庭阙心态,知道他已不会立即动手,对他而言能多套出几句话怎么都是好的,正好叫宁尘将计就计。
燕庭阙道:「等我做什么?花言巧语拖得一些时间,好叫那女子跑远?天真可笑。」
「后生,你到底也是肉眼凡胎。哪里有什么女子,那不过是我阴身而已。如今我阴阳二身已然炼化成胎,你却还玩弄你们人间那点小谋小算,不知到底是谁天真可笑。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宁尘手里筹码不多,一桩一件必须都用在刀刃上,才能拧出一个弥天大谎。
燕庭阙将雷矛横在胸前以防宁尘暴起,凝聚神念刺入宁尘躯体。这一勘之下,燕庭阙额上顿时沁出一滴汗珠。
那身躯之中,竟然有两个元神!除这小子自己之外,另一者只有残魂一片。
世间倒也是有修魔者靠篡取他人元神提升修为的,可两束元魂共寄一处的奇景却是亘古未有。
那元神并非其他,乃是宁尘刚刚收得的步六孤曦的残魂。可燕庭阙哪能想到此节,只听惊道:「这……是那女子的元神?」
若宁尘顺着这条思路往下去说,燕庭阙难免怀疑自己是为了掩盖霍醉逃走故意捏造,所以他反而要矢口否认,把燕庭阙所思所想都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错错错,大错而特错!」宁尘大笑摇头,「早说过,我阴身阳身已合为一处。另外那缕元神,实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
果然,燕庭阙结合他摆脱十八绝剑之举,再被这般一拨,自己就把宁尘想叫他误认的念头说了出来。
「你……究竟是谁?!」
「我天生地养,无名无姓,所得名号,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凡人给我取的?我从何处而来,才几天过去,你竟忘了?」
燕庭阙身子一颤:「你是……太岁?!」
太岁窟中生太岁,再合理不过。皇寂宗掌控太岁窟隐秘数千年,所得好处不可胜数,现在本主分出的生魂灵智就在面前,燕庭阙不禁汗如雨下,心下惊惧。
「总算有些脑子,不枉我在这里等你半日,与你谋一桩机缘。」宁尘轻轻点头,甚为满意。
可燕庭阙如何能简简单单就被他骗过,况且哪怕是太岁凝聚生魂出世,皇寂宗又岂能叫他大摇大摆走了?
燕庭阙道:「你既说自己是太岁,又为何会与那女子一般身怀储物戒?你莫要说是这肉身被你夺舍之前所带,说不定反倒是你将太岁残魂收在体内,在这里与我伪装罢了。」
宁尘脖子梗直流冷汗,亲娘嘞,这燕庭阙真是老奸巨猾,竟凭空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来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你们人间一个小小灵觉期修士,也能炼得过我?莫说一个储物戒,千万年来我吞的人多了,随身那些破烂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宁尘体内微微发力,控制血肉之体,在掌心震出一个裂口,随手一挥。
星陨戒中合欢老祖留得那些神丹妙药,夹着数百万灵石,丁零当啷叫他甩了一地。星陨戒本就无形,叫燕庭阙看来,这满地的灵石仙丹都仿佛存在宁尘体内一样。燕庭阙是识得货的,合欢老祖千年前炼的好药,被宁尘这般任意糟践,怎么也把燕庭阙吓住了。
「这些就算赏你个小小甜头。燕庭阙,你若识相,便坐下与我说上两句话。
若思前想后踟蹰不前,就干干脆脆一雷将我这肉身劈成粉末。我已学会凝聚之法,也不差这一个肉身。百十年后,琉璃盏灯灭,我先吞了你们皇寂宗便是。」
燕庭阙心下仍有三分不信,但眼见那一地分神羽化境的灵药,腿多少也有些软了。他毕恭毕敬展袖作揖,一躬到地:「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太岁包涵……只是不知,太岁要与燕某说些什么。」
宁尘见他服软,高兴地差点尿了,只勉强不叫面上露出半分喜色。
「你燕庭阙,也是皇寂宗修为最高的高手,论权柄也只在燕无咎一人之下。
如今为何还没羽化,是偷懒了吗?」
「您说笑了,这世间修士能贪得丹破生婴已殊为不易,羽化境现今也只有三人,都是天赐之福,哪里是用用心努努力便可成就的。」
「现今的修士竟如此不济?换做两万年前,羽化境不说多如牛毛,至少也是数以百计……既如此,就助你升上羽化境,你看如何?」
再深的城府也招架不住此等诱惑。燕庭阙血液沸腾心脏狂跳,费了半天力气才稳住心神。不过他毕竟老成持重,不至于立刻失了方寸。有得必有失,升神羽化这种万中无一的机缘,背后代价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燕庭阙强压心头激荡,恭敬道:「若能有这等造化,燕某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太岁为何要将着大好机缘赐给燕某,燕某又有什么可以回报太岁。」
「给你或给燕无咎,对我没什么区别。若追来的是他,给他也是一般。你们在皇寂宗说一不二,我好不容易出世一趟,需借你们宗内长老身份一用。一个长老位置换一个羽化,于你们不亏。」
一宗长老换在哪一派都是一人之下的身份,只是皇寂宗内没有长老,只有如燕庭阙一般被封为王号。宁尘晓得此节,此时故意装作不知,好坐实自己不谙世事的形象。
长老还是王号,于燕庭阙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宗长老在外行事,亦是代表了皇寂宗的脸面立场,乃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位置。真要让这深窟怪物顶着皇寂宗名头出去,万一闯出什么滔天大祸便是覆水难收,燕庭阙不得不仔细思忖。
「还请问太岁,要我皇寂宗长老身份去做什么?」
宁尘早捏好说辞:「我这肉身本主,还有一桩心事未了。我需代他消了执念,才能炼化元神。有你们这大宗名号傍身,方便行走。」
燕庭阙考量许久:「事关重大,燕某需回宫与宗主仔细商谈,才好定夺。」
「你去谈便是,但须记住,这羽化境的机缘,我只赐一人。」
「请太岁与某一起回还,在宫内享几日清福,待我说服宗主,便广昭天下,给太岁一个王号。」
「现在天高地大,任我逍遥,再叫我回去你们那里却是白日做梦。给你两月时间,若你办的妥帖,我就费上一个月,托你升神羽化。」
「这……」
「尔等将我囚了三日,我尚不与你们计较。翻掌为恩,覆掌为仇,还要拦我,三百年后便灭你们皇寂宗。」
宁尘话已及此,实是到了最最关要之处。先前一应弥天大谎都是为了此时此刻,只要能哄得燕庭阙收手回还,他便可逃出生天。看着面前分神修士垂首沉思,宁尘后脊梁一阵一阵的发紧,生死已在对方一念之间。
宁尘见他迟迟不能决断,又再次开口,准备推他最后一下。
「燕庭阙,升至羽化,便可夺皇寂宗宗主而坐。到时候你在宗内一言九鼎,还怕有人置喙?又何必非要与燕无咎商议。」
宁尘这句话刚说完,就看见燕庭阙肩膀一松,仿佛丢下了天大的负担。他再不踟蹰,抬头望向宁尘,微微一笑。
「得罪。」
两个字从燕庭阙口中一出,宁尘立时头皮发麻。眼见对方指尖一道雷光闪过,宁尘猛地往旁边一窜,掏出贴身法宝往远处用力射出。
简简单单一道雷法,从分神修士手中打出犹如天地撕裂。那雷光直追宁尘保命法宝而去,只擦着他衣襟一蹭,小半边发肤便登时焦了。
宁尘这身血肉,刀砍斧剁浑然不惧,却最怕法道之术。燕庭阙拷问时怕伤他性命失了口供,收了十二分的力道,一旦认真起来来,抬手就能将宁尘轰成飞灰焦炭。
一招之后,燕庭阙却没动了。宁尘浮在远处惊魂未定,冥冥中却知对方似是堪破了自己跟脚,自己已是道尽途穷。
燕庭阙见宁尘本能之下惊惧躲闪与常人无异,心中忐忑尽消,抚须道:「好小子,演得一出戏来,险些将燕某骗了。」
宁尘苦笑道:「前辈目光如炬,小子甘拜下风。」
明人不说暗话,事已至此再如何强自伪装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宁尘绞尽脑汁底牌用尽,差一点就能死里逃生,只是能在这世间成就高深境界的修士,又有几个是傻子?燕庭阙占尽地利人和,被诓骗到这般境地已是宁尘多出奇招。
愿赌服输,宁尘只是暗懊丧,想不出自己最后一句话哪里出了问题。
宁尘前世中史料也读的不少,夺门靖难、烛影斧声,放眼四海哪有几人能忍住皇位诱惑。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寂宗这燕家叔侄二人同心同德,燕庭阙实是将燕无咎视若己出,受不得半点挑拨。正是那句「夺皇寂宗宗主而坐」触动燕庭阙道心,叫他得了一线清明,从升神羽化的大幻觉中猛然跳出,生了破局之法。
哪怕这少年真是太岁也罢,亦不能就这样将他放走。他开口索要长老之位,也未必不是借口。空口白牙,又有谁敢保证他真能回来?燕庭阙先前被他蒙蔽,只因升神羽化诱惑太大,又久慑太岁积威,如今贪念一去,立刻就能想得通透。
燕庭阙在皇寂宗翻云覆雨,执掌朝政已久,他心胸广大,并不以宁尘坑骗自己为忤,反而颔首道:「小子,能布下这等大局死中求活,真乃当世奇才。你跟我回去,皇寂宗绝不为难于你。你那不想说的隐秘,也尽可藏在肚子里,严刑逼供再不会用在你身上。什么时候想要一敞心扉,老夫自当与君把盏。宗主是惜才之人,你若于我皇寂宗投明,高位厚禄还在其次,更可叫你一展拳脚,共谋大事。」
话说的天花乱坠,宁尘却只当耳旁刮风。燕庭阙这怀柔缓兵之策,换用在旁人身上或是有效,于宁尘却都是放屁。他若站在燕庭阙的位置上想要拿捏对方,说出来的话别无二致。真跟他回去皇寂宗,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他松肩散手翻掌取刀,只盼一合之下逼出燕庭阙真力,哪怕被灭杀当场,亦好过变成断脊之犬。
见宁尘持刀在手,燕庭阙又点了点头,像是赞他刚毅。先前那记随手放的掌心雷被宁尘化解,这一次燕庭阙再不留手,他真气一荡天地变色,头顶云中已聚出一记九天齑雷。
人在何时最无防备?鹬蚌相争之刻,螳螂捕蝉之时!
就在燕庭阙全神贯注,合指引雷的刹那,背心突然一痛。他惊怒之下立刻拿神念去扫,却见一枚暗绿色骨钉已正中后背悬枢穴。
玄门道法,悬枢穴乃识海气海中脉,燕庭阙大穴被制,刹那间神气阻隔,竟没能立刻引下那九天齑雷。他大喝一声强逼骨钉出体,回身看时,一道影子已破开河面疾窜而出。
苏血翎黑巾覆面手持长匕,宛若月影形似黑箭,眨眼已冲至燕庭阙身周三丈。
法道法修岂容暗修这般近身,燕庭阙刚要再引齑雷轰她,却有一道夺目耀光兜头罩下。
童怜晴手持宝镜一枚,飞悬天顶聚拢光毫万丈。那光柱狠狠砸在燕庭阙身上,不仅破了他聚雷之法,更刺得他双目难睁。
燕庭阙久经沙场,无法视物之际却丝毫不乱,他急将神念锁住苏血翎,也不施展什么法术,只将真气生生凝成狂雷向外一爆。
他料定来犯者只有元婴修为,分神期真气全力爆发,对方必无幸免之理。只需将其逼开丈许,自己即可去应付头顶掣肘。但凡缓过一口气,对付两个元婴一个灵觉,依旧手到擒来。
雷电狂躁,可苏血翎不闪不避,左手两指夹住一物,向前祭出。
宁尘方才引走掌心雷时,用得是也同一件东西——七枫雷羽本就是苏血翎给他的,其手中自然不止一根。
那法羽瞬间将面前狂雷破开一个缺口,未等燕庭阙面露惊慌,苏血翎已揉身而近。
燕庭阙临乱不惊,依仗修为深厚运气于臂,先去护了紫府心脉致命两处。
可苏血翎本就不是要取他性命,她一刀直插燕庭阙丹田,刀也不收,放开手指身子一轻,任由身周雷电将自己轰出十几丈去。
童怜晴手中宝镜是柳轻菀所赐,品级虽高却消耗极大,制得分神修士三五息功夫,自己已真气不济。燕庭阙察觉身周光芒渐弱,立时就要发力反攻。
然未曾想,待他运气之时经络已万般滞涩,丹田又有刀伤,一口气竟提不上来了。好个外道暗修,那骨钉匕首皆是淬有奇毒,一招一式极尽狠辣。未免毒入紫府,燕庭阙不得不封了自己大半气脉,须臾之间萌生退意。
宝镜光消,燕庭阙刚刚睁开眼,便见一粒小小细沙飘在了自己眼前。
燕庭阙顿感不妙,那细沙中分明含了山崩地裂的大法力。他天人感应,立刻向后急窜。
细沙陡然暴涨,万吨山岩嘭一声轰在燕庭阙身上。他退得虽快,一身真气却大半用来抑制噩毒,终究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燕庭阙心口微甜,神念又扫到那暗修已从侧面窜来,他再不敢恋战,聚两朵雷云护在身周,向应天府方向急撤而去。
宁尘收了射影含沙在手,抬头望向朝这边飞来的苏血翎童怜晴,眼眶都红了。
如阿翎这般修到精深处的暗修,一旦近到法修身前即有七分胜算。苏血翎为能成功近身,向来针对风雷火山各种功法常备护身诸宝,那七枫雷羽便是针对雷法的杀手锏。龙雅歌曾道,苏血翎暗修功法拼死一击足以搏杀分神,如今宁尘才真真正正见识了她的手段。没有她及时来救,宁尘已被燕庭阙劈成了木头渣滓。
「主君……」
苏血翎飞至宁尘面前,俯身下拜,却叫宁尘不由分说一把抱在怀里。她身子一僵,在旁人面前似有些难为情,却也忍不住偷偷与宁尘面颊蹭了两层。
宁尘大难余生,紧紧抱了苏血翎半天,才又嬉笑着跑去童怜晴那边搂着她亲了一大口。
童怜晴毕竟心思沉稳细腻些,她操镜之后微微气喘,却赶忙道:「尘儿,现在还不是叙话的时候。」
苏血翎在一旁已掏了传送玉珏出来,伸手就要去抓宁尘腕子。宁尘连忙闪到一边,叫她抓了个空。
「先随我来!」
他言语凿凿不容置喙,苏血翎又向来拿他当主心骨,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她随宁尘将地上扔的仙药灵石都重新收了,跟着他向南直奔霍醉藏身处。
三五下将昏昏沉沉的霍醉抱出来,迎头便看见苏血翎眼中积了一万个问题。
宁尘胡乱摆摆手,只叫她先将大家伙儿传走。
苏血翎的玉珏比宁尘身上那几枚强得多了,眨眼间四人已从偌大山野中消失不见,任凭皇寂宗倾巢而出,也再寻不到他们半点痕迹。
* * * * * * * * * * * * * * * * * * * * *
宁尘不是没想过,柳轻菀此番是抱着害他之心,才叫他随景水遥深入皇陵。
但如今阿翎现身,已然是柳轻菀表明心迹,再不准备用阿翎掣肘于他。况且看那脱身玉珏,与当初龙雅歌拿出来的是同一品级,不消说,也是柳七娘送给苏血翎的。
不过也用不着谢她,自己被捉之后,只需招一句「潇湘楼派我来的」,柳轻菀当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她此时派人来援,也是天经地义。
宁尘压着的心总算卸下劲儿来,身子都软了半截。
待玉珏光华收敛,四人已被送入一处黑漆漆的岩窟之内。
「这哪儿啊?」宁尘问。
童怜晴应道:「这是潇湘楼在东海一处产业,于冰极寒川下开了这么一个洞窟。」
眼睛虽然看不见,神念已把这洞扫了个清楚。此处不过十来丈方圆,又冷又潮,怀中着霍醉已经微微打起了哆嗦。
「怎地不直接传回潇湘楼?来这处干嘛?」
「全然是个傻子,也不知是怎么逃出来的。」
柳轻菀声音突然在黑暗中远远响起,吓了宁尘一个激灵。待他再回过神,众人身周景色变换,这一回是真的传去潇湘楼了。
宁尘又不是真傻,柳轻菀一句话立马给他点醒。玉珏这种脱身法宝,要是打斗中一招惜败被人抢下,自己老窝可就危险了。能用得起传送玉珏的都是世间大修,为了保险起见都会单独设出一个缓冲逃生地界。宁尘也是仗著有星陨戒,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过,可不就被柳七娘翻了白眼么。
方才童怜晴言讲,那洞窟乃是位于冰极寒川之下。宁尘心说柳轻菀可是够狠的,若是个坏的拿了玉珏进来,柳轻菀当时就会引冰极寒川之水倒灌,淹不死他也要冻成冰坨一块。
与潇湘楼一样,柳轻菀在那洞窟中也布了传送阵法。早些时候她还漏过口风,说把苏血翎送去在别的产业里,顺口就提过这东海小岛。宁尘现在想起这茬,忍不住直嘬牙花子,当时一起说的还有昆仑山、南疆。既然东海小岛是真,那难不成昆仑山里也有她一个窝?回头万一从离尘谷出来撞见,那可就有点尴尬了。
宁尘柳轻菀抬手送回在潇湘楼主阁,心下忍不住叹气,自己奔着皇寂宗跑一趟,足花了七八天功夫,却想不到潇湘楼内就有这等方便。潇湘楼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就单说中原各处千里通传的几处隐秘产业,就隐隐有翻云覆雨之势了。
「多谢楼主派人搭救。」宁尘先给柳轻菀鞠了一躬,「只是不知,楼主怎能出手这般及时。」
柳轻菀看着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不知是疲乏还是有心事,她往主位上一坐,轻摇团扇:「烟花之地,迎来送往,那些男人啊,难免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叫你去皇寂宗办事,我自然也要叫那处的耳目盯紧。你被抓之后两个时辰,消息就送到我这儿来了。本打算动用皇寂宗暗桩,叫阿翎愫卿去运作个七八日,然后勉强试试能不能将你救出。你倒好,不过三日功夫,自己竟跑出来了,倒是省了我的几个暗桩筹码。」
柳七娘说到此处,目光一凛:「说说吧,到底捅了什么篓子?你这抱着的,可是叶含山霍醉?」
宁尘深知事关重大,不敢隐瞒太多,三言两语把所发之事说了个大概,藏下拿无影针和太岁幻境迷惑燕七栀一节未提,只道是花言巧语见机将她制住。至于与霍醉关系,他虽未多言,却也知瞒不过在场几位。
「七娘,霍醉她舍身救我,金丹破碎经脉尽毁,您见多识广,可有什么良方?」
柳轻菀朝旁边童怜晴嘬了一声,向霍醉扬了扬头。童怜晴会意,柔柔看了宁尘一眼,叫他聊作安心。她俯身检视了霍醉一番,然后凑到柳轻菀身侧,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潇湘楼主还在思忖宁尘先前说的东西,心不在焉点点头,翻手掏出一瓶药膏递在童怜晴眼前。童怜晴恭恭敬敬接了,移步回宁尘身边。
「我这药也只是寻常,可免皮肉伤苦罢了。修为既失,却是回不来的。你若寻得什么妙法,大可在她身上一试,只是于我所知,这世间还未曾有过覆水再收的法门。」
怀中霍醉双目紧闭迷沉不清,却也模糊听见那话,身子怵然一颤。宁尘心下大痛,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童怜晴颇有心思,问柳七娘先借了主阁一间侧厢,哄着宁尘先抱霍醉过去。
「宁尘,安顿了她,立刻回来叙话。」
「小子知道了。」
主阁侧厢的小屋窗明几净,宁尘将霍醉抱在榻上,旁边童怜晴已早早掐好了聚水引火二决。霍醉被宁尘埋在土下,如今满身泥污,灰头土脸。童怜晴瞥见宁尘担忧模样,怕她受不住净体决折腾,只用随身布巾沾了热水,细细为霍醉擦拭。
宁尘原本手足无措,现在有童怜晴在这里帮手主事,总算压下了心慌。他一边帮霍醉解衣,一边望了望童怜晴:「童姐姐,多谢你。」
童怜晴原本只当宁尘是与霍醉一夜风流,听他这样一说,竟显得比自己还要亲近。她长袖善舞,并不多想,只轻声问:「霍姑娘她与你到底是……」
宁尘伸手摸摸霍醉脸颊,哀声道:「我二人虽定情不久,却意气相投,她实是我掌上珠儿心头肉儿。她如今叫我害成这般模样,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童怜晴与宁尘相伴月余,他遇事向来心似瀚海稳如泰山,此时此刻却彷徨狼狈像个孩子一般。花魁娘子善解人意,轻轻抚着他后背:「你向来足智多谋,一定能想法治好霍姑娘。现在你当局者迷,等之后静下,说不定立刻便有灵光一现。」
「好……好……」
童怜晴几句话春风渡雨,叫宁尘缓下心来,他抹了把脸,再低头时,却看到霍醉已睁开眼睛,把手捏在宁尘掌心上。
「尘哥……不是你害的……若非你拼力救我,我恐怕已陷在窟中出不来了…
…别怪自己……」
霍醉那话虽如此,但毕竟是自己将她带去妖墟才落得那般田地,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的责任。宁尘也不多言,只安抚她躺好。
霍醉方才听见他与旁人说自己是心头肉,身子虽乏心却暖的要紧。她侧目见童怜晴一个陌生人温柔体贴着为自己擦洗,多少也猜出这是宁尘的体己人,不禁羞意上涌。
「有劳姐姐……」
童怜晴只柔柔笑着:「已是自家妹子了,咱们不说见外的话,只好好躺着。
」
她伸手解了霍醉衣衫,一眼瞧见霍醉那对乳儿伤得厉害,忍不住皱起了眉毛,扭头想责怪宁尘一句怎下得这般重手,又想起这本非他意,连忙将话儿吞了下去。
那差点咬掉的乳头还好,叫燕七栀细细抹了药拿绷布贴了,早晚即能长好。
可那原本晶莹圆润的左乳却被捏得一片黑紫,整个变了形状塌将下去,里面的软肉怕是都捏烂了。
霍醉知道自己身躯破败,已不敢低头去看,抽了抽鼻子用手去挡。宁尘默默无语,只与童怜晴将她身子擦了干净,小心不去触那坏处。
童怜晴拿出楼主给的药膏,替霍醉抹在乳上,又揭了那染血下襟,分开霍醉双腿准备给下面上药。
宁尘见霍醉娇嫩处血肉模糊,心口一下子揪了起来。那时节宁尘发狠,激了那阳物鼓胀至极限,腕儿般粗细的东西生往霍醉腹中去操,把她那雏儿穴捣成血洞一般,到如今都合之不上,松垮垮摊在那里。
童怜晴将带药的指头伸到霍醉穴里,那本该疼得钻心的伤处,一触那药却立刻舒缓下来。霍醉全身紧绷绷的地方,随着童怜晴轻轻揉压,也逐渐软了下来。
剧痛渐消,霍醉总算不似先前那般昏厥,而是沉沉睡了下去。
苏血翎一直在旁边冷冷站着,等到童怜晴手上擎着药站起身,她才凑过去伸手拽了被子给霍醉盖上。
「尘儿,我方才抹了半天药,霍姑娘阴内一直干涩……恐怕她阴宫也坏得厉害……」
宁尘气海伪丹做的事,他自己岂能不知。那伪丹运作起来,将霍醉阴精几乎吸光,若非最后抓住一线清明收了力,霍醉已然脱阴而亡。他无言以对,只与童怜晴摆摆手。
「童姐姐,你在这里守她一会儿吧……我先去见楼主……」
「嗯,交给我就好。」
宁尘起身外行,苏血翎紧紧跟在身后。他偏头望了阿翎一眼,她黑巾覆面不见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阿翎,我和霍醉在一起,你不高兴了?」
苏血翎手指一勾,与宁尘手牵在一起,烈血侯识海大开,叫宁尘看得一清二楚。
合欢法纲君臣佐辅才能成就大道,除龙雅歌外,再无一人比苏血翎看得更加分明。她道心更是牢牢锁在一个忠字上,别说收几个女人,就是叫她跪在后面给宁尘推屁股,也是全心尽力绝无半分不满。
不过,阿翎剖心示之,到底藏不住一点点醋意。倒不是为了霍醉一个,只是见宁尘短短三个月就赚了好几个女子对他死心塌地,难免觉得自己分量跌得好快下去,心里一丝委屈夹了一缕不安。可那点滴情绪,却又被她浩荡决意铺天盖地压在了下面,何管主君如何,此心断无折转之理。
宁尘明了了阿翎心意,心尖一颤,拉她到身前,命令道:「面罩掀开。」
阿翎思念宁尘已久,听懂他意思,冷人儿也微微一羞,手却不敢怠慢。她把黑巾一撩,宁尘就用力吻上去,吮了阿翎双唇,双手紧紧抱了她在怀里。
满含爱意却未有几层旖旎,苏血翎叫宁尘甜了半晌,被亲昵之情把心中空落处都尽数填满,身子终于微微软下。
她怕在这处纠缠被人发觉,挣扎着吐了宁尘舌头出来,喘息道:「主君,阿翎已安心了,正事还在等着。」
宁尘因霍醉之事心乱,本就没有做那情事的心思,此番只为叫阿翎舒心。于是他见好就收,拉着阿翎往主阁主厅行去。
「阿翎,我对你不起。你给我的七枫雷羽,情急下用以引雷,却是被雷焚了。」
宁尘虽然迷色多情,可自己姑娘的事桩桩件件都搁在心上。阿翎给他的定情之物被毁,他自个这关就难过得很。
阿翎见他将往日情意时时记挂在心,闻言只喜不悲,口上冷冷道:「那物什能保你一回,我高兴的。」
宁尘这头长吁短叹,惜那雷羽上还有阿翎落红,负了女儿家心思。他这厢懊恼不休,反叫阿翎忍不住展颜去哄他。
「主君,落红又不止一处……来日再、再给你一件便是。」
宁尘闻言讶然:「阿翎,几日不见,你却懂得多了不少哇。」
苏血翎身子一颤:「童怜晴与人说话,我、我听来的。」
宁尘朝她一笑,也不多做揶揄。听那字里行间,好像现在苏血翎已与童怜晴相交不浅,并非是为了营救自己被柳轻菀临时搭的对儿。细细一问,才知自己前脚刚与景水遥离了潇湘楼,柳七娘就把阿翎传去了愫卿小院一同居住。
由此可知,潇湘楼主放归苏血翎一事早有安排,并非从权为之。闻听此节,宁尘更是对柳轻菀放下心来。
他与阿翎来到主阁,只见厅堂中已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酒菜,宁尘眼睛唰就亮了。
柳轻菀坐在上首位,下巴一扬:「边吃边说。」
宁尘体质异变正饿得难受,当即一屁股坐下,筷子也不用,抓了一整只烧鹅腿就撕在嘴里。阿翎静立在旁,在他杯里添好了酒。
潇湘楼的手艺自是没得说,可宁尘吃了几口便发现,这些吃食没有丝毫灵气,全是俗间凡物烹制而成。他倒不是贪那菜肴中的点滴灵气,而是发觉柳轻菀似是知道些什么。
宁尘如今这具身体时时饥辘,贪多不贪精,柳轻菀应是知晓这一节才如此安
排的。
想到此处,宁尘嘴也慢下来,用旁边布巾擦了擦手,抬杯朝柳轻菀敬起:「
七娘,这一回大难不死,多亏您出手照应。」
「此事上,你我本就一损俱损,谈不上什么谢不谢。我却是未曾想到,景水遥读情之术如此犀利,为人竟也是杀伐果断。还望你不要对潇湘楼心生嫌隙。」
「不敢。楼主把阿翎都还我了,我心中有数。」
「好,共饮此杯」
柳轻菀此时仿佛换了人,再不是那烟花作派,身段虽还雅着,举手投足却带些豪杰气概。宁尘欣然与她对饮一杯,嘴上细嚼慢咽着,把心中问题抖了出来。
「楼主,太岁窟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你似乎知道不少。」
柳轻菀拿杯盏轻轻抿着:「太岁窟是皇寂宗最大依仗。他们将修士扔进去换得一块血肉出来,便可炼出一种扩充气海的圣丹。此乃皇寂宗不传之秘,还是上一代楼主从不知谁那里抠来的消息。」
「那太岁窟……是皇寂宗自己种养的?」
柳轻菀摇摇头:「当初铸天地界封禁妖墟,其实就是对外一个假称罢了,真正要封的就是那窟中魔物,皇寂宗将之取名太岁,只是上应古籍之名。据潇湘楼多年积攒的情报,太岁窟中之物乃是妖族留下的祸患。若非此物作祟,当初妖族大战,胜负还未可知。」
「什么鬼东西这么厉害……」
「妖族多有秘法,作法失败弄出些邪物倒也寻常。只是窟中之物非同小可,若不是皇寂宗以皇陵镇压,恐怕妖墟也封不住它太久。」
柳轻菀派宁尘随景水遥前去皇陵,锦囊中特意写下,若景水遥盗取火伶琉璃盏必须动手杀之,可见窟中之物何其恐怖。宁尘亲身见识过了,他能从里面逃出来,也是托得霍醉义气。
「吃饱喝足了,还需向你讨一件东西。」柳轻菀道。
「楼主请讲。」
「怕你不肯给。」
「但凡不是机要之物,小子必当奉上。」
柳轻菀微微一笑:「你带着刀吗?」
宁尘心里一阵别扭,这昆吾刀他使着颇为顺手,且尚没参破其中法门,如今就这么给出去多少还真是有些心疼。可转念一想,刚才跟人答应的那般痛快,现在吃了又吐,面子上也实在过不去。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宁尘只好叹了口气,把昆吾刀拿出来恭恭敬敬向柳轻菀递去。
柳轻菀白了他一眼:「我说要你刀了吗?瞧你那小气样儿。」
宁尘一听,心情微爽,连忙把刀拿回来:「那楼主……」
「从腿上割两斤肉给我。」
「啊?!」
「怎地?耍赖不想给?」
略一思忖,宁尘已猜出了柳轻菀的意思。他陷入窟中换了一身血肉,柳轻菀是想拿来钻研一番,看看到底其中有什么蹊跷。若运气好,说不定复现皇寂宗圣丹,自己可能还有便宜可占。
于是他不多废话,站起来撩开袍子扥起裤腿儿,照准肉厚的地方就是一刀。
旁边苏血翎眼睁睁看着他手起刀落,虽知无有大碍,也不禁侧过头不忍去看。
一身血肉如臂使指,着刀处霎时间叫宁尘封闭血管,血只淌了几滴出来,同时间气息一运,破损处已开始慢慢生长。宁尘清了一只盘碟,将自己那块肉撂在上面,豪气干云往柳轻菀面前一推,作一副壮士断腕模样。
「楼主可满意?」
柳轻菀低头看了看:「怎么切了块五花儿?我要瘦的。」
「你他娘……」
「哈哈哈,与你说笑两句,这就不高兴了?」
柳轻菀抬手将宁尘的血肉收入戒指,朝他轻飘飘一笑。宁尘呲牙裂嘴,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的眼不是眼的。卖了一块肉去,宁尘刚压下的饥火又往上攀,他哼了一声,坐下又是一顿大吃。
潇湘楼主由着他在那风卷残云,等他吃得差不多才缓缓开口道:「宁尘,依我所见,你能从那太岁幻境中脱出,一者是你堪破了些东西,二来却是因霍醉先行把你从中拽了出来。所以最关键处,理当是你那只左手。」
宁尘闻言,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那只左手是唯一没被血窟吞下的地方,如今也是唯一不能如身体其他地方一般任意操控的部位。他轻轻捏掌,不禁想起霍醉是如何死死抓住自己这只手不放……
柳轻菀续道:「如你所述,那血窟吞食人畜无数,先融肉身,再化元神。你元神能维持一线清明逃出生天,我猜测应是左手未被融入的缘故。」
宁尘思绪微乱:「楼主想说什么?」
「你那左手,便是你现在的命门。我只怕,若是那左手被断,你可能顿时便要化作一滩脓血。」
宁尘咯噔一下,颤巍巍讪笑道:「不、不至于吧?」
他藏着合欢真诀未对柳轻菀明说,血窟中的经历也没讲太细。照宁尘自个儿琢磨,在血窟中时自己好像还算游刃有余,可是叫柳轻菀这么一说,顿时有点儿打怵了。唯一能证明柳轻菀猜测的办法便是把左手砍了试试,可宁尘也没那个胆子不是。
「至不至于还在其次,我却觉得,你所陷入之处绝非幻境这么简单。只是现在手头情报不多,作不得推断。你现在身体看似得了好处,暂时没有什么异像,但切不可掉以轻心。」
宁尘气海伪丹自转,那可是大大的异像,只是现在仍是不便将合欢真诀与柳轻菀和盘托出。就算她现在是和自己同气连枝,待把合欢真诀的事说了,谁又保证她一定不生二心?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楼主,你可曾听闻「步六孤曦」这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唤作「尹白秋」。」
柳轻菀细眉微蹙:「尹白秋乃是皇寂宗一位帝后,早已仙逝。步六孤曦……
倒是不曾听闻此人,但步六孤这姓氏与妖族大有关联。」
皇寂宗的人跌入太岁窟并不奇怪,宁尘没将尹白秋这事放在心上,只一心去琢磨步六孤曦的身世。他听柳轻菀这样说起,顿时精神一振:「此话怎讲?」
「你对妖族所知多少?」
宁尘巴掌一拍:「大白板子一个哇。」
柳轻菀摇摇头:「倒不怨你。妖族逃离中原已久,被寒溟璃水宫死死堵在南边,大多宗门没再把他们放在眼里,都对妖族所知甚少。妖族以力量为尊,妖力最盛者称【九刳】,放至中原大概可当做羽化期武修来看。除此之外,尚有类似祭司之能的领袖,称为【九祝】。九祝牵扯妖族信仰,另有一套遴选制度,有时百多年都选不出一个。而「步六孤」正是独属九祝的,只有被选为九祝之后才会改为此姓以示尊贵。妖族称「步六孤」的,家中三代之内,必是出过九祝。」
宁尘连连点头,如此说来倒是联系上了,既然所谓【太岁窟】是妖族搞出来的幺蛾子,那步六孤曦身为妖族九祝,有一缕残魂滞留其中也能说通。
柳轻菀反问宁尘为何,宁尘便将在窟中遇见步六孤曦残魂的事讲了,只略过自己收了残魂一节不提。于柳轻菀而言,这事也没什么值得思索,权只丢去了脑后:「中原有关妖族的史籍空空如也。倒是可以遣人去南疆打探一番,看看这步六孤曦到底是哪一代九祝。」
宁尘道:「这却不忙,倒是景水遥卖了我在皇陵里,潇湘楼和寒溟璃水宫不会生出龃龉吗?」
「打一开始便说是私事,出了事都由景水遥自己承担。我就是想寻晦气,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呀。你先前说,她去皇陵乃是为了开棺取玉,看到那玉什么样子了没有?」
别的不说,只提霍醉吃得那些苦,宁尘一想起景水遥就满腹燥火,他没好气道:「不过一个陪葬的八刀玉蝉。她取那东西,面有哀色,似是险些落下泪来。
楼主可知那八刀蝉有什么猫腻?」
柳轻菀沉声道:「若是知道,也不必叫你去偷来给我看了。不过没偷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为了印证我心下些许猜测……」
宁尘直咬牙:「不是什么大事,却把我们搭进去了!」
「怎么?想叫我赔?」柳轻菀打趣道。
宁尘见机而作:「楼主,你想想办法,给霍醉治治吧。你神通广大,总该…
…」
柳轻菀打断他:「你的姑娘有事,我自不可能藏着掖着。你当我先前说的话是为了吊着你?」
「那谁知道啊!楼主若有眉目,能想法儿修补一下她的经脉,我愿意再为楼主办上一百件事!」
柳轻菀鼻子一皱:「话说得可真便宜,叫你办的事,你可有一件办的利索?
我可不敢用你了。宁尘,我不骗你,潇湘楼不是没收过被人恶采过的姑娘,可哪有一个被损耗成那般模样的。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功法伤得她,但那功法霸道非常,实非我力之所及。」
宁尘无奈,坐在杯盘狼藉之前再不说话。柳轻菀看他神伤,抿了抿嘴,虽有话没说完,但也不急于一时,只吩咐道:「这几日你好生休养一番,那肉身也需仔细体察,若有异变也好着力应对。我也有不少情报需要整饬,过些日子我们再谈正事。」
宁尘浑浑噩噩应了一声,告礼起身,便往霍醉处回还。
吃饭谈话,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宁尘回到侧厢一看,霍醉躺在那里气色竟已好了许多。他搭脉探查,气血倒是平稳下来,抹了药的嫩乳已消了大半青肿,再有一两日就能恢复如初,想必私处亦是如此。潇湘楼毕竟是青楼女子待的地方,针对肉身损伤多有秘药,全然不需动气化解药力,恰合得霍醉吃用。
但行功用的经脉却依旧没有半分好转。宁尘默默无语,将霍醉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坐去了桌边。如这般下去,霍醉身子就算好了,也不过变成寻常百姓,再不得修行。
与宁尘而言,霍醉就算成了凡胎俗子,也不会有半分移心。他只忧霍醉自此之后暗自垂伤,再难振作。
童怜晴一直坐在那里守着,她见宁尘面色暗淡,心中有数,但仍是问道:「
楼主有说什么吗?」
宁尘摇头,叹一口气:「只叫我们在楼里好生休养。我若带霍醉去愫卿小院暂住,怜晴可容得吗?」
童怜晴笑着摸摸宁尘手背:「小院好久没这般热闹,高兴还来不及。等霍姑娘醒了,我们就搬过去,好么?」
「尘哥,我不去别处了。」
宁尘闻言一扭头,却见霍醉已拢衣坐了起来,作势就要下地。他连忙一步窜过去将霍醉扶住:「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霍醉身子确实好了不少,她微一用力,已然自己站了起来。
「我要回叶含山。」
* * * * * * * * * * * * * * * * * * * * *
宁尘怀抱霍醉,向叶含山飞去。
先前他见霍醉面色冷淡,对另外二女视而不见,一意要立刻回山,便不叫童怜晴跟来。苏血翎却不管那么许多,只不言不语遥遥吊在后面。
走时宁尘还劝了两劝,叫她在潇湘楼歇几天再动身,可女孩全然不听,只道宁尘不带她回来,她便一步步走回去。宁尘哪舍得逆她之意,匆匆忙忙就上了路,甚至来不及与柳轻菀打声招呼。
霍醉的伤已无大碍,究竟还是失了真力,举手投足都没了原来的力气。宁尘御风时迎面冷风直扑,叫她呼吸不畅,只能伏在宁尘怀中由他遮挡,一路上一语未发。
宁尘心中忐忑,使了劲儿赶路,下午时已飞到了叶含山地界。上山前他叫苏血翎守在山脚,苏血翎这回倒是听话,找个树荫便倚过去站了。
他独自将霍醉送至半山腰茅庐木屋居处,霍醉便从他怀中跳下来,自己往崖边走去。宁尘怕她摔着,紧紧跟在旁边,两手虚张想要扶她。但看霍醉脚步虽慢,走起来还算稳当,他这才稍稍放心。
霍醉攀上一块崖边大石头,颤巍巍盘膝坐下。宁尘也贴去她旁边坐好,伸手想要去搂着她。不成想霍醉轻轻将肩膀一歪,没叫宁尘的手放上来。
「宁尘,只静静陪我坐些时候,好么?」
闻得霍醉声音有异,宁尘心脏扑噔跳空了一下。怕什么来什么,女孩似是伤了心神,只是仍憋在那里未能纾解。
他不敢多说,只和霍醉坐在一起,共同望着眼前的碧树晴空、山崖云海。
女孩愣愣望着眼前景色,眉目渐渐舒展,仿若忘记了一干烦恼。她端坐多时,又阖上双目,贱贱地连呼吸都平稳多了。
缕缕清风吹过,叫宁尘一阵心怡,可是他不惧寒暑,失了修为的霍醉却打了一个冷战。宁尘见状,伸手解衣就要给霍醉披上,恰在此时,霍醉缓缓睁开双目,抬手按了按宁尘的胳膊。
「宁尘,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好。」
霍醉目不斜视,只在那里痴痴眺望叶含山的悠悠景致。
「你我二人,虽定情不久,但那几许相伴,实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醉儿……」宁尘听她这般说,喉中不禁似有刺生,欺身上前想要将霍醉抱住,却被她横肘抵在原处。
「宁尘,叫我把话说完。」
那言语中冰凉无波,叫宁尘生寒,可事到此节也只能顺遂她意静静听着。
霍醉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可惜了,原本只觉得你我比肩,相互扶持,应有一段好缘分。可如今我失了修为,落得一个凡夫俗子。宁尘,我思来想去,你我仙凡殊途,这段情缘再续无意,先前你答应我好聚好散,今日我们便断下吧。
」
宁尘听得头顶皮发麻,忍不住叫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修为没了,难道我会把你看成累赘不成?在你心中,我宁尘竟如此薄情寡性?!」
想不到霍醉颜色未动:「不,我知道你会一样对我好,是我不想与你一起了。」
这话堵得宁尘没了主意,只高声道:「凭什么?!」
「我若以这俗体凡胎随你在世间行走,又能做些什么?你高来高去之时,我只能枯坐家中盼你回还。就算修为没了,我自己云游四海,也能享一生散逸;被人藏娇金屋,我却一万个不愿。我霍醉不要人可怜,亦不要当别人的笼中之雀。
」
霍醉字字珠玑,哀莫大于心死,话里话外没留半分寰转余地,急得宁尘抓耳挠腮。他眼见霍醉起身向后面小屋行去,忍不住快步上前,用力将她搂住。
「醉儿!你别走!我求你了!你想云游,我带你一起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
他话说到一半儿,又意识到自己口中尽是废话,丝毫进不了霍醉心去。他大急之下,用力吻在霍醉唇上,只想叫自己一腔热忱化了她冷冰冰的心儿。
可霍醉巍然不动,只由着宁尘在自己嘴巴上又亲又舔,她任凭他折腾半天,得了一个空儿,才又开口道:「你看,就是这般。我没有修为,反抗不了你,你就可以予取予求,想来轻薄,便来轻薄,我又能怎样?宁尘,你若现在还对我有情,就放了我吧。」
宁尘只觉得心如刀绞,颓然松手,呆呆望着霍醉慢慢向茅屋走去,与自己越来越远。
他又悲又气,忍不住大声对霍醉背影叫起来。
「我那么喜欢你!你叫我怎么丢你不管啊!!」
霍醉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凄声道:「宁尘!你毁了我修行,毁了我叶含山一脉传承,我恨死你了!我再不想见你啦!」
茅庐木门被嘭得一声关上,留宁尘一人站在山间。宁尘身周山风呼啸,浇得他浑身冰凉,就算自己能翻云覆雨,又怎么挽回一人之心。
他全无办法,只因霍醉说的句句在理。自己若只将她养在身边,这份感情早晚要变,霍醉硬挺着将两人连着的心割开,正因为她无比珍惜自己那份柔情。何况正如她所说,仙凡殊途,几十年后自己元婴分神,依旧一身风流,霍醉却只能如其他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或许,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鹤发丛生。
自进妖墟以来,入血窟、遭生擒、受大刑、奔逃忙……宁尘到现在都没真正歇过一会儿,只因要护霍醉周全才提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如今被霍醉剜去心口一块肉,直觉身心俱疲,腿一软噗通坐倒在地,再没力气站起身来。
走,他舍不得,可那近在咫尺的茅屋,却又远在天边。宁尘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坐在地上,像只没主的野狗,真真要难的他以头抢地。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窸窸脚步声响。宁尘有气无力抬眼一看,苏血翎已从山下走了上来。
她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才上来看看究竟。一眼瞥见宁尘瘫在地上不动窝,苏血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了?」
女孩声音冰冷无情,戳得宁尘难受。他一时间腹中不满,只想骂她两句出气。
可宁尘毕竟不是那种烂人,他摇摇头,轻声道:「我没用,治不了她。」
苏血翎伸手去拉宁尘胳膊,想叫他站起来。宁尘本就心沉,不愿动弹,叫她拉来扯去心下更加烦躁,声音不禁厉了两分:「哎呀!你别管我!」
无奈,苏血翎只能任他坐在地上,自己蹲下身来:「如何救不了?你试了么?」
「我试什么?!我怎么试?!你别跟我这儿叽叽歪歪!」
也就是苏血翎心大,她这么惜字如金的女子,还被人说成叽叽歪歪,换个人早气笑了。
她眨眨眼,忍不住道:「你为何不用千机神络将她经脉穿合通畅,替她重新周天循环?只需三五个周天,吃下几枚高品丹药,修复之后再将千机神络抽离,不就好了?」
宁尘气不打一处刚要骂她,结果嘴一张,舌头却打了卷儿。
「你、你如何知道这法子有用?!」
苏血翎皱眉:「当初我道心破碎,全身经脉也几乎要随之尽断,还是你用千机神络救回来的。」
宁尘瞪着大眼珠子,一个猛子跳将起来:「我都抓心挠肝好几日了,你为何不早说哇!」
苏血翎斜他一眼:「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却不知道?我只当你为了遮掩合欢真诀,才于柳七娘面前再三演戏……」
宁尘大巴掌往自己脑门用力一拍:「他娘的!以前演技太好,现在把自己人骗了!」
他激动万分,在原地来回踱步磨鞋:「哎!其实我也没试过,但听你这么说,倒是真也可行!只是我如今金丹逆行,难控真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我以烈血侯位帮你一同御制金丹,可行吗?」
宁尘亦不是没想过这一节,点头道:「当然可行!只是万一失败,霍醉弱不禁风,只怕伤了她性命。」
苏血翎冷冷道:「那便算了。」
「哪儿能就这么算了啊!」
「那你去治。」
「我怕啊!」
苏血翎从没见他这般畏首畏尾优柔寡断,面罩下禁不住嗤了笑音出来:「我们现在试试。」
二话不说,宁尘立刻与苏血翎盘膝相对,神入法纲。二人一同发力行功,竟真的将那逆行金丹旋转之势勉强止住,重归宁尘掌控。
原本那金丹逆行,宁尘只要与女子合和,即会自发吸取对方修为。如今虽是治标不治本,到底也解了宁尘一桩尴尬。只是……四侯八脉,只有侯位能辅佐节制主君进退,如今侯位就苏血翎一个,今后要与法纲之外的女子行房,竟然得叫苏血翎点头才行了。
宁尘嘿了一声,真是天不转人转,地不转水转。得亏阿翎身为影卫最是忠心,不然还真叫她拿捏了不可。
他心中有了底,站起身来:「阿翎,那我进去了?」
苏血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点头道:「你自去斟酌,我在这里候着,随你运功。」
云开雾破,宁尘身上忽然就有了使不完的劲儿。他蹬蹬蹬几步跃上木栈,将霍醉那间茅屋木门一推。
只见霍醉在床上抱膝而坐,脸上泪珠涟涟,实是因最后放了狠话出去,在这里暗自心伤。她听到宁尘进来,连忙将脸妞转过去:「你为何还不走,非要死皮赖脸,惹人生厌吗?」
宁尘再不给她厌弃的机会,凑过去把霍醉搂入怀中,手直往她嫩乳上摸去,温柔细语道:「好醉儿,我有法儿治你了。」
方才两人在外面还肝肠寸断,这才过了多久就有办法了?霍醉哪里能信他一个字,只道他是端着借口,想要拿柔情蜜意将自己化了,于是强作怒状道:「宁尘,你这样轻薄于我,是连先前的情意都不要了吗?!」
两个人相处虽短经事却多,可称是心辉交映。霍醉吃准他性子,料想自己一番话说出来定能将他驱走。可她比起宁尘用情更深,非得强行冷硬心肠,耗尽心力才说得出那些话,说完之后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苦心竭力修炼的道行一下子没了,只有宁尘陪她左右。若是能一咬牙将他赶走还则罢了,真要叫宁尘这样痴缠过来,她又如何扛得住。霍醉再没了先前冷静,只能出言叱喝。
宁尘捉着她手腕,虽不敢胡乱用力,却也将她强行按倒在床上。霍醉在他身下拳打脚踢,破口大骂,只怕被他哄得心软意短,情迷之下与他再颠鸾倒凤一场,可就再装不下去了。
「你这娘们儿,怎地不识好歹呢!我说了有法儿救你啦!你却在这里挣什么!」宁尘哭笑不得,胡乱去扒她衣服,又被霍醉踹了几脚。
「你少来拿话诓我!你不过觊觎我身子罢了!明日还是一样要始乱终弃!」
「尽胡说八道,言不由衷!你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好醉儿,听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真有法子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他有力气不敢乱用,霍醉闹了半天可喘不过气来,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眼中含泪,将头歪在一边,任他把裤子脱了。
宁尘和她肚腹相贴,试得霍醉小肚子冷冰冰一片,已是阴虚宫寒至极。他心生怜惜,方才打闹的火气都被抹去,俯身在霍醉脸上亲亲蹭蹭,轻声道:「醉儿,我可是句句属实。待行功双修完毕,你就再能修炼啦。」
霍醉本也拿他没得办法,只能活马当死马医,带着哭音问:「你说真的?」
「虽不敢打包票,但总得一试啊。可双修之事非得自己情愿不可,不然识海是要留伤的。醉儿,你若真心不允,我也不能强要与你。」
伤了苏血翎之事一直被宁尘记挂,此时对霍醉更是不敢大意。
霍醉见他说得真切,不由得也信了大半。她抽了抽鼻子,身子总算松下来:
「嗯……那就试吧……」
宁尘不再犹豫,先与这心尖人儿深深吻在一起,意图撩拨她情欲。失而复得,叫宁尘更是爱得她要紧,一吻一啜极尽柔情。霍醉更是盼着能否极泰来,与他长相厮守,一把搂住他脖子再不想放。
可就这样缠绵半天,宁尘伸手一摸,霍醉腿间仍不见半点湿润。他心知童怜晴先前所说不差,霍醉阴宫已然被废。只是现在不容多想,但凡能将她经脉连顺疏通,其余之事都可弥补。
宁尘掏出之前用过的药膏,抹在霍醉下阴,即是润滑也算疗伤。霍醉被冷冰冰一触,知道宁尘要提枪上马,不禁又哆嗦起来。
可怪不得霍醉心怯,太岁窟中那一顿狂风骤雨,几乎把她身子搅烂。初时腹中痛如千刀凌迟,待阴元被吸又泄得她几乎要疯掉一般。眼见那根东西又要戳到腹中肆虐,霍醉再控制不住自己心神。
宁尘心细,拿清明双目一直望着霍醉眼睛,好叫她知道自己正是自己。霍醉急喘了半天气,终于鼓足勇气点了点头,宁尘这才一点点向她穴中探去。
借着那药油滑润,宁尘才插了大半根阳物进去,却试到霍醉阴穴松松垮垮,应是当初连她穴内筋膜都被自己撑碎了。他不敢多想,直一路往里送去,直抵在女孩阴关之上。
恶采之后,那阴关已然绵软如泥,兜不住半分精气。原本阴宫触到阳气,女子体内津液自生,可霍醉小腹一阵抽搐,却泌不出半点水来。如此枯耗,怕是再耽搁一会儿,她真要脱阴了。
「醉儿,你敞开心神,不要逆我气脉,只由我掌控。另有我贴身影卫苏血翎在外合功,你若有所感应,不需害怕。」
霍醉轻声应下,闭上眼睛任他施为。宁尘打起十二分精神,与霍醉识海相接,神络尽出。
千万根神络探进识海,又深入干涸气海顺势而下,汇入经脉残断之处。宁尘不敢大意,将经络图在神念中反复验识,用神络依行走处逐次相连。
修行中若有经络受损,修士皆可运气周天自行修补,霍醉只坏在失了气海循环之轨,现如今宁尘以神络将其周天连通,霍醉吐纳之功有力可借,即是在同一时间疗愈全身经络。
「尘哥,气在走了……」霍醉不敢高兴太早,只闭着眼浅浅报了一声。
听到小霍又叫起尘哥了,宁尘心花怒放,一边继续推力助她周转,一边将备好的丹药取出来送在霍醉口边喂她服下。既有周转之余,便有化解吸收药力之能,那都是修补经脉损伤的元婴期丹丸,也正赶得霍醉全身经脉都需修复,刚好不叫那药力浪费。
宁尘灵觉期修为,神络勉强也能承受元婴级丹药的烈性,此消彼长,只短短一个时辰,霍醉全身已重生了细细一副奇经八脉。有了经脉,她下意识吐纳周天,气海中业已有了氤氲再生。别的不说,凭这副底子,霍醉已可算是再入炼气期了。
回过神来,宁尘已是满头大汗,汗珠子滴在霍醉胸口摔了八瓣儿。霍醉重新行功之下亦是面红耳赤,只抬了袖子给宁尘擦汗,两人眉目相缠不必说话,心下都是一片欣喜。
修士所修无非三层,体、气、神三者而已。体乃肉身、气乃气海、神乃识海紫府,三者各成一系又彼此相连。以神御气,靠得就是经脉,所以宁尘神络才能助霍醉一臂之力;而以气锻体,靠得则是人下腹中阴阳元气。霍醉阴元既失,上无法补气下无法固本,好在经络已生,今后只要积蓄气海,即可汇入精元。
霍醉伤势恢复,也到了宁尘开诚布公的时候。
「醉儿,我身负合欢宗绝世神功,需得二心四侯八脉共铸法纲,相扶相携。
四侯位乃是关乎镇守法纲的关要,难得遇见你叫我全心信赖,想纳你入得合欢法纲与我一同修炼。但不知你是否愿意?」
霍醉大病初愈,原本的满心绝望在宁尘怀中都变作了春花秋月。她本就爽利,听得情郎把裹藏隐秘都倒给了自己,哪里还会犹豫,轻声应道:「尘哥,我听你的。」
宁尘金丹悬置,不敢耽搁太久,用神念将早早斟酌过的功法尽数渡去霍醉识海。霍醉心胸广阔,逍遥洒脱,正合得这套《合欢洬舞决》。
(注:洬取shuo音, 四声)
霍醉过去虽只有金丹修为,但叶含山传承的《醉卧沙场》也是万里挑一。她识出《洬舞决》强横,立刻清心定神,顺着宁尘开辟的神络通路运起气来。
功行一周,侯位与命君自发而应,法纲即结。霍醉冥冥中望见那法纲光辉璀璨,精妙绝伦,不禁心头大震。修士皆有求道之心,现在借法纲之力,霍醉竟仿佛遥遥望见大道在前,如何能不失色。她恍然明了,为何宁尘合欢宗一脉会遭此大劫。
洬舞候与烈血侯一般,都是法纲中的心腹重位,霍醉顿时觉得肩上责任沉了三分。然又想到自己能与心上人真正在一起共求大道,同仇敌忾,霍醉只觉得再无所求。
法纲一立,宁尘刚要松口气,殊不知那合欢法纲之自行运转,一股真力直戳着宁尘阳关而去。他从没尝过这等滋味,一惊之下本能地要从霍醉体内抽离,可就这么稍稍一磨,龟头骤然酸麻,鸡巴一撅,滑了一泡浓精出来。
他这边龇牙咧嘴不敢再动,霍醉宫寒间也被一注暖流灌入。她如今精气枯竭,没有受孕之能,只舒服的嗯哼一声轻吟。
异像之下,宁尘连忙以神念往法纲中细探。原来这法纲玄正,君侯各司其位,却是容不下这等偏颇。霍醉洬舞候如此羸弱,法纲自行倾斜,竟抽了宁尘的阳元去补霍醉的缺。
往日从来都是宁尘运功吸人家,今次竟反过来叫自己法纲反了水儿。他这会才晓得,被人强抽精元竟爽得这般激烈,只觉得稍微一动,一口气喘不匀就要喷射当场。
若是别的男人在霍醉体内出精,阳冲阴虚,只会叫霍醉更加吃罪。可合欢法纲对二人正如天父地母,都是自家人,分点儿过去又有什么见外?合欢洬舞决运转不息,借着宁尘泄出的第一泡精水,已妥妥当当给霍醉蓄下一捧阴元,滋养了枯竭阴宫。
阴宫一补,那松松垮垮的小穴顿时就往原样恢复而去,一层层箍在宁尘鸡巴上往里收紧,新泌的淫水儿虽然不多,却也点点滴滴润了那棒儿。
宁尘起先还想缓上一缓,叫霍醉这样一夹,顿时再抗止不住,爽得他脑袋发白,「哎呦」一声,噗嗤噗嗤射了七八股出来,都被法纲直送进霍醉子宫里。
霍醉被宁尘阳精一激,更是控制不住一声娇吟。
「尘哥!你……慢点射……」
可霍醉蓄回的精元越多,那小屄就恢复的越快,于是夹得宁尘越爽,更叫他制不住阳关倾泻,头晕目眩间爽得哇呀乱叫。结果倒好,宁尘霍醉望着对方,都是咬牙切齿,试图强压腹中酸爽,可这一来一回循环往复哪里控制的住,两人一个射起来不停,一个纳起来无底,一上一下嗯嗯啊啊,齐声叫起来个没完了。
木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两人面红耳赤,眼冒金星之间看见苏血翎快步走了进来。
霍醉再洒脱,如今袒胸露怀穴里还插着屌,就这么双腿大张亮在旁的女人眼前,当下再架不住身段,直拿胳膊挡了脸去:「尘哥……你叫她出去……叫她出去……」
她努力压住嗓音,可那鸡巴还在突突往肚中灌精,激得她声音媚态横生,听在自己耳中都羞愤欲死。
宁尘面目狰狞,拼命想要封住下身阳关,却是徒劳无功,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倒是苏血翎干脆,她早感应到法纲动向,静观片刻见宁尘收不住精元,这才急忙赶来分担。
她不由分说,几步近到榻前,捉了霍醉手腕拨在一边,撩开自己面巾,一口与霍醉亲在一起。
宁尘愣了,霍醉也愣了,但那倾泻阳精却是舒缓下来。苏血翎于二侯之间搭脉相接,蓄一口精血聚在舌尖,替宁尘多度了三分精气过去。
霍醉与闺中好友如何子霖等人亲近非常,私下里不是没玩过些虚龙假凤的把戏。可那顶多也就酣醉之时在彼此面颊香上一口,这一回可真把她吓着了。
须臾间霍醉回过神,便想推开苏血翎。苏血翎为解宁尘负担,哪会管她高不高兴,压了她胳膊在床上,只将舌头往她喉中去伸。
没得片刻,上下真气齐齐用功,霍醉身子速速软了下来,只由得这二人把自己折腾得香汗淋漓,被堵住的口中唯剩下嗯嗯声响。
半个时辰功夫,宁尘先前吸得霍醉、燕七栀的修为,连本儿带利都化作精元交代在了霍醉那里。可是精元相传,一来一去损耗颇大,算上苏血翎帮忙补的那些精气,也只堪堪助霍醉蓄好了凝心期的底子。
眼见洬舞决周转沉稳,阴宫充盈,霍醉身体已在自行炼化精元,苏血翎便松嘴起了身。她脸颊微红,抬手抹了一下唇间银丝,而霍醉瘫在那里软如烂泥,只红着眼睛不住喘气。苏血翎也不多语,戴好面巾就走了出去,留宁尘与霍醉去行好事。
宁尘感觉自己人都快瘪了,而方才被吸走的尚且还不是自己本身的修为呢。
他心中感叹,忍不住趴在霍醉身上,一边捏她奶子,一边挑逗道:「醉儿,那日我把你金丹都修碎了,你得爽成什么样儿啊?」
云消雾散,先前再怎么神哀心伤,现今也不过化作几句谈资。霍醉叫他说得羞恼万分,可全身又使不出力气,伸手一摸,那子宫都给浓精灌得鼓胀起来,一时间人如春水波、体如秋熟膏,嘤咛一声只将脑袋埋在宁尘肩窝,不愿叫他看见自己面若桃花。
法纲稳如泰山不再发难,宁尘那鸡巴虽酸,半天下来到底是一口都没尝着,霍醉这小女儿态又是稀罕,叫他忍不住挺腰在穴里多拱了她两下,撞得她尖声又唱了几个符色。
霍醉原本只道自己残破之身不堪入目,不想宁尘一顿灌功行法,竟修补得天衣无缝,比先前根基更是扎实了三分。除了金丹未结之外,身体已与先前无两。
她道心完备,只待巩固修为温养些日子,再塑金丹也是易如反掌。
大起大落尘埃落地,霍醉也终于放开心扉,全心全意与宁尘交合起来。她挺腰提臀,不复初时羞涩,只盼叫宁尘舒爽一番。
「尘哥,我先前说那恨你的话,非是真心,你别记我的不好……」
自己女人好言相慰,又努力拿身子讨好,叫宁尘如何不开心?他其实早将那话忘在了脑后,可鼻子还是哼了一声:「你说说,倘若那时真把我气跑,你我不是真的天各一方了?」
「我错了嘛……醉儿赔你便是……」
霍醉柔声细语,极尽妩媚,撩得宁尘无需运功也是剑拔枪挺,将霍醉臀儿一托,啪啪啪猛撞起来。霍醉这还只是和宁尘第三次行房,可她在太岁窟时把什么苦都吃了,这时被宁尘大力征伐也堪堪受得下来。况且二人功合一处,法纲相辅,命君洬舞候无需动意便能双修得益。霍醉再无他想,眯了眼睛搂紧他脖颈,一心一意与他痴缠。
宁尘见她抗得住,顿时放纵起来,棍棍到底享尽那崭新穴儿的娇嫩。刚刚重塑的阴关宫口有了洬舞决护着,不再似先前软烂,硬硬一团正抵在宁尘龟头上,让他左右厮磨正吃得力去,顶来顶去好不快活。
霍醉服了丹药得了新法,气血正旺,可叫宁尘只就着一处猛顶到底还是撑不了许久。她忍了些许时候,见宁尘还不算完,只得又出声求他。
「哎……哎……呃呃……尘、尘哥,你别……啊呀……啊啊……别总弄我一处……哈啊啊……」
宁尘气喘吁吁之下,听霍醉求饶,兴致更大,又猛戳了她宫口数下:「醉儿这处最是舒服,叫我贪上几口……」
换做其他时候,霍醉许是不惯着他,可现在正在软时候,只能娇声道:「那你……啊……也轻些……再如上次那般……唔……将我操穿操坏了……唔!!啊……可怎么办……」
宁尘在太岁窟中时失了神智,全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他眉毛一挑:「你说我上次如何了?」
他动作稍缓,叫霍醉喘过一口气来,开口嗔道:「你上次,都操到我……阴宫中去了……抵着宫巢……吸光我阴元……好凶……」
勉强说完这几句,霍醉忆起阴关大破时那令人惊恐的滔天快感,又想起自己爽得喉咙都叫破了,顿时羞意大盛,紧紧趴在宁尘肩头,小声道:「你可不能再那样对我……再来一次……我恐怕真要变成一个淫娃荡妇……再不是你的霍醉了……」
「就爱看你这淫娃荡妇的模样,操坏你,再给你修回来,然后再操坏,操坏个十次八次,叫你眼里只有这根鸡巴……」
宁尘嘴里使坏,身下又用出力气用力撞了霍醉宫口十数下,把个小霍吓得花枝乱颤。
「啊!!啊!!尘哥!你别!你别!啊啊啊!!噢噢!噫!!啊!!你……
啊啊啊!」
那穴内骤然收紧,掐得宁尘寸步难行,他本也是与霍醉调情,哪舍得再伤她阴宫,戳那几下其实也都是举重若轻。可霍醉着慌将小屄一缩,宁尘可就打不过她了。先前阳元送出去不少,他原本就是勉力支撑,叫小霍这样一挤一嘬,铁棒顿时酥了。
宁尘再支撑不住,用尽全力狠狠撞进霍醉身子,操得霍醉抻着脖子一声高叫。他口中闷声低吟,卵蛋抽缩,把最后一捧精水射去霍醉子宫里。
霍醉腹中亦是桃花盛开,宁尘累得伏在她身上动弹不得,她却神采奕奕,只爱得他要紧,不住在宁尘耳朵额角轻轻啜吻。
被主君这般滋润,那坏过一回的穴儿暖流丛生。宁尘气喘吁吁间陡然发现,霍醉小穴又生变化,竟在《合欢洬舞决》祭炼下开始蕴器。
龙雅歌煌心赤谷,苏血翎血沁柔肠,原先宁尘以为只是她们机缘偶得,现在看了霍醉才知,原来合欢法纲还有蕴育名器的奇功异效。
这样一想,初央修了《合欢灵池决》也有些日子了,恐怕她的名器也已悄悄蕴成。只是不知霍醉蕴器大成之后又会有哪般艳色给自己尝鲜。
诸事平顺,宁尘躺在霍醉旁边,与她亲亲笑笑,快活非常。霍醉心事尽了,只道今后一心一意与宁尘天长地久,喉中又甜又美。
两人躺在霍醉床上,宁尘将她搂在怀中,肌肤相贴:「醉儿,有句话要与你说,你先不要生气。」
霍醉笑道:「哼哼……翻云覆雨,把我弄得服服帖帖,才敢开口说坏事啊?
」
宁尘不与她说笑,只沉声道:「叶含山……你现在是待不得了,你得与我一同走。」
他观霍醉面色微变,连忙又道:「不是说叫你弃了山门传承再也不顾……只是你我在皇寂宗那里露了相,他们定会拿着画影图形广布文榜。辰州离应天府虽远,但他们循序渐进,从州府之内一路打听出来,一两个月怎么也问到白帝城了。我露相时本就易容,不怕他们追查,你却没有遮拦,留在这里恐怕要被他们捉住。」
霍醉先前因失了修为方寸大乱,没有多余心思想这些,如今被宁尘说出,倒也知道所说有理。可骤然间叫她把自个儿从小到大的家扔了,霍醉一时间也是难以应承,不禁心头生悲。
宁尘见她难过,只能在她鬓角轻吻着说些好话:「来日方长,我宁尘说话算话,早晚有一天,会将叶含山再交还与你。不光如此,还要帮你开宗立派,好叫你师父在天之灵高高兴兴,看着叶含山人丁兴旺。」
「我知道了。」霍醉叹口气,「尘哥向来守诺,我……唉,我本也无力回天,就听尘哥的。」
见霍醉松口,宁尘便放下了心。折腾了恁久,他一时间困意袭来,只想躺在霍醉床上睡他一觉。可不是还有阿翎侯在外面么,他倒不至于这么没心没肺。
「醉儿,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封了山门,即刻启程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霍醉知他疲惫,连忙应声:「好,那你帮我去那边柜子取衣服出来……」
宁尘诶了一声爬下床去。他直起身子,大大伸了一个懒腰,却听见噗嗤一声。
低头一看,自己右臂已离体而落,血肉模糊摔在地上。
(待续)
下回预告:霍醉潇湘楼下海接客,宁尘离尘谷男同做鸭
booooooommmmm!!!(作者爆体而亡)
十八章、下衔烛龙过苍江
看到一条手臂不声不响断下来,宁尘当时就吓傻了,霍醉更是惊得猛坐起来。
「尘哥?!」
宁尘眼疾手快,左手一把将右臂抄起,凝住神念往肩膀上一接,口中直道:
「没事没事!小毛病儿!」
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也紧张着呢。待那臂膀在神念织连之下逐渐纠结复原,宁尘才暗暗松下一口气。他扭动肩膀,凌空打了几拳,眼看右臂无碍,勉强叫霍醉稍安。
他强作没事儿人模样,给霍醉找了衣服穿好。霍醉一边整理一边担心:「是在太岁窟中留的麻烦吗?」
宁尘方才一番检视,一时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敷衍道:「这是从太岁窟中新学的锻体之法,还没控制好,要是真有了麻烦,肯定要先和你这洬舞候汇报呀。」
霍醉又不是呆子,没那么好哄骗,也知道他不想叫自己多想,于是顺他意思嗯了一声,假作无心。
宁尘自己琢磨一会儿,多少有了些计较。方才手断时自己又累又乏,几乎瞌睡过去,加上补了霍醉不少精元,神念松懈,这才叫手臂脱离了掌控。后来自己给吓了一个哆嗦,精神头一激,手臂重连之后再无异样,可见推断不错。
看这意思,自己要是松懈疲弱,肉体就难免要出差池。宁尘趁着霍醉收拾行装,偷偷蹭到她背后,暗自将自己分神期的神念信力往灵觉期压制。要知道,这分神期神念可是离尘谷信力加持的,如果遇到硬茬不得不以神念相抗,耗尽了信力,难保肉体不会崩解。
他提心吊胆试了半天,肉体没有异常,这才放心。可见这血窟之躯是否稳定,与神念广博无关,只在凝聚与否。
想多的也是没用,待找个安生地方,叫苏血翎来与自己护法,多少试出个深浅,也算不碍着今后行事。
「尘哥,东西你帮我装一下吧。」霍醉托着一叠随身衣物放在宁尘面前。
宁尘想起霍醉储物戒已失,星陨戒中又恰好一直攒十几枚备用的,他乐呵呵取出一枚:「喏,我这儿有多的,你自己收着。」
霍醉低眼看看他手中戒指,又抬头看看他,撇嘴道:「我不要……」
宁尘先是一愣,心说给你个便宜你咋还挑上了。可他向来会讨女孩子欢心,片刻就回过神来——这可是自己第一次送霍醉东西,人家姑娘可不是特别当回事儿么!
他连忙把戒指收了,眉目间又朝霍醉挑了一眼,心领神会的模样。霍醉见他接招接的这般叫自己顺心,不禁脸颊微红,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回身继续忙了。
叶含山上下的东西早叫霍醉托了老杨去卖,除了她几件贴身衣物也没什么可带的,锅碗瓢盆尽撂在橱中锁好了。宁尘原想说不用收拾那么仔细,又想到或许之后十数年霍醉都再难回山,只好把话吞回肚中,由着她睹物思人。
霍醉再怎么磨蹭,这简简单单一间小屋眨眼也弄妥帖了。她站在门口,看着那张自己从小睡到大的闺床,不禁喉中微酸,而恰在此时,宁尘并肩站过来,将手揽在她肩膀之上。霍醉恍惚间嗅到宁尘气息,难不记起方才在那张床上如何颠鸾倒凤,竟把断舍之苦冲淡大半。爱侣在侧,大路朝天,霍醉顿觉再无踟蹰之理,她嘴角微微一翘,伸手拽了宁尘衣角。
「尘哥,走。」
宁尘见她精神爽朗,心中也是欢心,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转身推门而出。
苏血翎正在崖边独自坐着,听到二人脚步便站起身来。霍醉越过宁尘身侧,紧走几步率先欺近苏血翎身前,抱拳拱手先与她作了礼。
「没有苏姐姐在皇寂宗出手相救,我已万劫不复;方才又为我治伤,大耗精气。我道行低微无以为报,今后姐姐若有吩咐,纵是千难万险,小妹义不容辞。
」
苏血翎瞥她一眼,冷冷道:「我没别的地方用你。你把宁尘伺候好了就是,他顶喜欢你。」
霍醉叫她一句话噎得哽儿喽哽儿喽的,忍不住扭头去看宁尘脸色。苏血翎那话若单拎出来听,不说阴阳怪气,也算是醋味十足了。可霍醉见宁尘在旁边抄着手嬉皮笑脸,全然没有后宫失火的模样。
她不是没算过,宁尘这二心四侯八脉虽没聚齐,但如今少说也得有六七个女子缠在心上。霍醉之前见苏血翎和童怜晴之间颇为融洽,总不能到了自己这里却弄得疙疙瘩瘩。她好歹街面上混过的,嘴上功夫就算比不过潇湘楼花魁,多少也有些见人说话的本事,于是眼珠一转,换了笑模样出来。
「苏姐姐为何这般不悦?是不是小妹哪里有失?若是犯了错,随得姐姐教训……」
苏血翎冷言冷语惯了,却不是针对霍醉。她这半日见宁尘对霍醉用情颇深,确是有些醋意,但自得知霍醉拿命去保宁尘周全,就再讨厌不起她来。
结果现在叫霍醉可怜巴巴几句说下来,倒显得自己在这里拿话茬捅人一般。
在合欢宗时,苏血翎除龙雅歌外,与旁人根本没兴趣说话,到头来难免嘴笨口拙,竟有点乱了分寸,只勉强挤出两句解释:「你没犯错,我不是不高兴。」
「那苏姐姐为何说话这么凶……」
苏血翎咽了一口唾沫,强压了声音柔些:「我是习惯了,不凶你。还有,别叫我姐姐。」
霍醉故意伸舌头轻轻在红唇上一舔,似笑非笑:「那我怎么叫啊?」
苏血翎猛地想起之前渡传精气时还与霍醉口舌相交了半天。那时只为平息法纲倾滞,她全然没有多想,现在突然被挑起思绪,顿时也红了脸。
好在有黑巾遮面,倒是不会叫霍醉看去。苏血翎连忙转身,逃跑一样腾身而起,留下一句:「只叫阿翎。」
宁尘朝霍醉直树大拇哥儿,苏血翎霍醉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但霍醉仍是多一分街面上的滑头。这不,一招小擒拿就给苏血翎弄软了。若是霍醉仗着侯位相匹恃宠而骄,回头可就再没安生日子了。
霍醉也朝宁尘眨眨眼,两人暗暗发笑,跟着阿翎一起向白帝城飞去。
回到潇湘楼已是华灯初上,二女一左一右伴着宁尘来到愫卿小院时,童怜晴正坐在屋里对洛笙耳提面命。她思忖宁尘这几日定会叫霍醉伤势弄得心焦烦闷,怕洛笙看不清状况,撒娇争宠惹了宁尘不高兴,于是苦口婆心给女儿叮嘱了半天。
洛笙在楼中长大,对这些人情世故也领会得。只是她与宁尘十数日未见思念正酣,得知此时不好和他斯缠,难免失落心哀,坐在娘亲怀里长吁短叹。
「怜晴!饿了饿了!快快差人弄些东西来吃,再多叫几壶好酒!」
童怜晴一抬头,见宁尘大步走进院儿来,神采奕奕兴致盎然;再看身后霍醉,步伐沉稳面色红润,再无先前病容。她心头一喜,连忙迎上前去,拉过霍醉手来探视。
「怎么回事?身子这么快就好了?」
霍醉之前由童怜晴擦身,穴里都被她摸过了,一时有些害羞嘴儿打了磕绊,只点了点头,还是宁尘率先替她开口道:「多亏她叶含山一脉藏有秘法,但凡留得经脉还有未伤处,便能力挽狂澜。她一心犟着要回山,就是为了这事儿。」
童怜晴亲手探过的,霍醉的经脉那时已被冲得粉碎,那还有什么「未伤处」
?好在她心思沉稳,一眼看到宁尘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便知道他这是提防隔墙有耳,没说真话呢。
她顺水推舟也不多问,只一味欢喜道:「那便是天大的好事!霍姑娘大病得愈,总算去了心上一根针。洛笙,你去叫他们速备上好酒席送来,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洛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溜过宁尘身边时被宁尘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回首一盼与宁尘目光相接,见他眼中有自己,便喜滋滋去了。
童怜晴尚在拉霍醉叙话,宁尘已跨进内室,往童怜晴床上一倒。本想小憩片刻,等上一会儿也好大口吃肉,没成想人一沾枕头便呼了过去,一整晚愣是再没爬起来。
直到日上三竿,宁尘才堪堪睡醒。他闭着眼睛躺在那儿,先仔细拿神念在身上扫了一遍,但见无碍,这才放了心,四仰八叉把胳膊在床上一伸。
那手正戳在一团软肉上。宁尘也不睁眼,往上探了敞开处就把手往衣襟里伸。上手一摸,沉甸甸两只奶子又滑又腻,那便肯定不是苏血翎和洛笙。他再摸再探,一下捏住那两颗鼓胀如小葡萄似的奶头,便知是他怜晴姐姐了。
眯起眼一瞥,望见童怜晴俯在他旁边美目流波,早已醒了,只一直望着不敢吵他。床上只有他二人,宁尘抬起脖子四下去看,看见童怜晴拿眼神往外间窗边一引,苏血翎正在那处盘坐吐纳。
窗外枝杈上濯濯鸟鸣,竹室之内一片宁静。宁尘心中安详,懒懒地不爱起身,屁股一扭挪到童怜晴枕边,附耳道:「醉儿呢?」
童怜晴朱唇轻启:「我安排霍姑娘去后面洛笙那间偏房睡下了。」
「那洛笙去哪儿睡的?」
「我遣她回了俄池外院去住。」
「嗯?」宁尘对此安排颇为不解,鼻子忍不住出了个怪音儿。
童怜晴伸手抚在宁尘胸膛上,贪享他身上热意:「洛笙年岁小,尚不够懂事,我……我先叫她静静去。」
自楼主送了苏血翎来院中居住,童怜晴便看出她在宁尘那里地位匪浅。虽不知有合欢法纲这等关联,也能猜出她是宁尘心腹之人。打那时候起,童怜晴就开始思忖今后自己母女二人该如何自处。
人家与宁尘出生入死,自己却只有床笫之功,又是出身烟花。别的已不敢多想,但求能安安稳稳在宁尘身边占住一个位置。她打定主意,哪怕与旁的女子生出龃龉,也需委曲求全。可洛笙性情单纯,万一吃不得亏哭闹起来,只怕要遭宁尘厌弃。
这不,宁尘出去一趟又带回一个姑娘,看宁尘样子似比苏血翎还要要紧。童怜晴一来忧心几人磕磕绊绊,二来怕洛笙吃味儿,这才将女儿遣走。只留她自己一人的话,倒有余力巧妇为炊,先试探好霍醉性子,再把关系打理亲近。如此这般,哪怕洛笙今后犯些错,霍醉也要看自己几分薄面。
这等女儿家的细腻心思,宁尘自是不能全然明了。不过以他的脑子,琢磨琢磨也能品出个大概,一时间只叹童怜晴为母之心天可怜见。今后若众女齐聚一处,可不能让她母女过得如履薄冰。
「哎呀,阿翎和醉儿都是好姑娘,不必担忧那么许多。你把那小人儿自己驱到俄池杂院,怕不是要掉几滴泪珠。你把她唤回来,我定不叫她受委屈就是啦。
」
童怜晴欣喜万分,刚要起身,却又被宁尘拉了回来。
「啊,你别去了。还是等回头,我亲自去接她。如此也有个独处的机会,好好叫她高兴下。」
童怜晴舒出一口气,在他身边重新软软躺倒:「尘儿有心……」
「怜晴才是有心。没你前去打援,我又怎么逃得回来啊!」
听宁尘提起皇寂宗一战,童怜晴鼻子微酸:「我自是非去不可的。你、你若是没了……岂不是要去了我半条命……」
这却不是演的,童怜晴可是真真豁出去了,一身法力尽送到那宝镜之中,只盼多拖得燕庭阙一息半刻。当时见她悬在天上,持法器正面应敌,宁尘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她久疏战阵,一上来就首当其冲将自己亮在分神期高手面前,但凡苏血翎那边稍有差池,暗修有保命脱身的手段,童怜晴却和天上的靶子没什么区别,一道齑雷下来便是魂飞魄散。
先前在愫卿小院里的万般旖旎,说到根底上也是假的。百千句漂亮话儿说出来又怎样,该捅刀子的时候也就捅了。可这一回童怜晴出手却是实打实的,再叫宁尘疑她真心不得。除非洛笙有事,童怜晴断不会与自己离心,所以自己只需牢牢护好洛笙,童怜晴便死心塌地了。
宁尘拿手细细在她脊背滑过:「叫怜晴忧心,我可得好好赔罪。只是好姐姐想我如何赔呢?」
说着话,手已多用了两分力,捏得童怜晴那奶子变了十八个形状,奶头都翘了。童怜晴气息微喘,直朝苏血翎那边使眼色。昨夜里宁尘呼呼睡着,三女自己聊了几句,童怜晴知道宁尘回来尚未与苏血翎亲近,担忧自己抢了一步在这里,叫苏血翎嫉恨。
不是她多心,实是女子间明争暗斗见得多了,心觉只有放低身段才能换得院中太平。
没想到宁尘抬起头,张口就是一句:「阿翎,你先去霍醉那屋。」
苏血翎嗯了一声,起身就走。童怜晴慌得不行,这大的被当家的轰了,回头还有不朝小的撒气的道理?
「唉呀!你为何驱她……要惹得阿翎不高兴了!」童怜晴不敢多说,看苏血翎出去才小声埋怨起来。
宁尘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哈哈笑道:「你也是元婴期,还怕她不成?」
童怜晴皱眉道:「你怎地这样没心没肺,非要自己后院儿火起才高兴呐?」
「后院要是有火,你别说一忍再忍,就是三忍四忍也躲不过去。你这样小心翼翼,我心里可不痛快。阿翎呢,却是断不会做叫我不痛快的事。」
童怜晴叹气:「你说的,我信。可是女儿家的心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你们这么下去又如何长久。」
「你这样撂着自己姘头不管,咱们又如何长久,嗯?」
童怜晴不知苏血翎道心才有此一虑,况且宁尘又不是真的轻贱阿翎,他自己极有分寸,只是现在不好对童怜晴说白。
童怜晴见宁尘有数,便不再置喙,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舔过:「霍姑娘毕竟年轻,阿翎又冷性耿直,我替你多想些,家中也能安平。家里都好了,对洛笙也好。」
一个家字说出来,坠着千万斤重量。宁尘心头一震,喉中作涩,他点点头,叹道:「未曾想过,自己已是有个家了啊……」
童怜晴见他色异,忙道:「我只信口一说,尘儿不必当真。只是与你一起时,这小院中其乐融融,叫我恍惚觉得有了自家的样子。」
宁尘点点她唇:「你先前与霍醉说,都是自家人……你说得对,我们就是一家人。来,也该叫夫君爽爽了!」
童怜晴眉梢一翘,嘴角含春道:「奴家一个烟花女子,哪里来的夫君……公子要嫖,愫卿说不出半个不字,但还需先付嫖资……」
家花不如野花香,既然位子比不了霍醉苏血翎,那就给宁尘捏个偷吃的念想。男人不都这样么,给的不如抢的,抢的不如偷的,童怜晴深谙情趣,只拿这话儿来挑逗。
宁尘当即食指大动,笑道:「愫卿要得多少嫖资?」
童怜晴眼中烟光一绕:「但求灵石一枚。」
宁尘掏出一枚灵石,放童怜晴口中叫她叼住:「潇湘楼红牌花魁,如今怎变得如此价贱?」
童怜晴屈起一腿,在宁尘腰际磨蹭着:「只因公子几日不曾嫖我,愫卿已骚起来了……」
她素来举止文雅,哪怕从前接客时都不曾出此秽语,一句话说完脸蛋儿尽是红的。宁尘将手往下一抹,露珠几许却未湿的通透,想来是方才叙话时一本正经说些正事分了心,还需挑拨片刻才好。
宁尘撅着鸡巴伸手去给她揉按,童怜晴却捉了他手提上来:「尘儿直接进来……太湿了却不痛快……」
「怕伤了你呀。」
「就是叫你伤我……我宫内已落了你的种……今日也该给我烙个印儿了……
」
当初二人已把此念梳理得通达,可宁尘仍有微微一丝不忍:「你若不愿,我便领你运功炼化了那受孕的卵珠儿,今后再说今后的事。」
童怜晴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尘儿,你那时所说处处在理,无论为了洛笙还是为了咱们一家,只有这般最好。我已仔细想过,就算我不能给你生,也有洛笙可以,与我生的无有二致……你来吧……」
宁尘不再多说,抱了童怜晴在怀中,将鸡巴往她穴内缓缓插进。童怜晴哼了一声,咬紧牙关,候着宁尘的惊涛骇浪。她先前流产,都是被嫖客一味胡乱冲撞以致伤及孕宫。原以为还要受上这么一回,却不料宁尘只在她穴内缓缓抽送,尚不如他从前行房时的激烈。未等她开口发问,宁尘的神络就偷偷探入她识海角落,顺着她的意,李代桃僵控住了童怜晴阴宫。
神络在她经脉中潜下,悄没声息揉弄片刻,竟控得宫口微微张了开来,被宁尘猛一发力操了进去。
「喔喔齁!!呜喔——」童怜晴还没被操到情迷时分,被一棍直接捅入子宫,仿佛有花火在腹中炸开,一声嚎叫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宫口与阴关本为一系,往往阴关被破时才会敞开宫口。潇湘楼女子皆修得楼主传下的秘法护阴固本,童怜晴更是其中翘楚,被人日了这么久从没被入过宫。
那火燎燎的阳气在子宫内袭来卷去,把这花魁仙子冲得识海翻腾淫性上脑,叫起来声儿都变了。
那一阵阵滔天快感往她四肢百骸中窜去,童怜晴全身过电一样抽搐不休,半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宁尘在她中宫猛撞,直操得她螓首乱摇,嗷嗷乱叫,哪还有半点娴静优雅。宫口再怎么张开也抵不过宁尘那棒子的粗细,硕大一个虎头更是填在子宫里满满当当叫一包儿淫水泡着。宁尘轻易舍不得在自个儿姑娘身上如此折腾,难得一回,忍不住去贪那后壁嫩滑,顶得童怜晴小腹一下一下往上鼓起。
「喔齁!喔齁!喔齁!尘、儿——喔、喔、噢——」
童怜晴两手在宁尘身上乱抓,一腔淫液都叫鸡巴堵在子宫里泄不出去,简直不知该如何纾解。她深红色屁眼不住绷紧,扭腰晃臀,叫子宫各处都被龟头磨了一遍,更是爽得闭不住嘴。
白玉老虎裹挟一层锋锐阳气,借着这蒙人心智的快感在童怜晴子宫壁上轻轻一刮。童怜晴滑胎多次,阴宫着床处早已轻薄如纸,那受精卵珠落下之后,再无受孕之能。
饶是在惊涛骇浪之中,童怜晴亦感应到腹内一坠,知道此乃自己最后一次流产。一时间百感交集,想到到此番竟是自己主动叫人操至不孕,只觉得自己淫贱非常。自暴自弃之下识海一松,带着喉中凄鸣,任由宁尘将自己送上了高潮。
许是恰在流胎之时,高潮时子宫剧烈一缩,仿佛生产一般硬将宁尘的鸡巴从子宫里挤出,那穴中也是油滑得紧,宁尘一个不慎竟也滑脱出去。那满腹淫液没了阻拦,童怜晴一声尖叫,挺了腰肢起来,扛不住噗呲呲如喷尿般狂泄数下,把那身下半张床铺都硬生生浇透了。
宁尘这还没爽着,只待那喷泉稍收便猛捣进去。童怜晴正处在山巅敏感之处,又被他一棍到底,喉中咯咯一响,翻着白眼被操晕过去。可晕了也没一会儿,只觉得身子飘飘荡荡再沉起来,跟着试得那灼热铁棍仍在腹内抽插不停,重把她操醒了。童怜晴方才已叫哑了嗓子,带着哭腔道:「尘儿……你就出给我吧……奴家实在支撑不住……已爽死过去一回了……这回出在里面,可怀不上了。」
宁尘刚刚在她识海读得她那自弃之心,在她脸颊上舔了一口,顺势挑逗道:
「这般内射都怀不上,真是货真价值的婊子了……」
羞辱之言入耳,不知怎地却叫胸口又酸又爽,童怜晴一个哆嗦,刚流了产的子宫又泌了一大股汤水儿出来,她哀声哭道:「奴家既是个不孕婊子,尘儿还要么……」
「这般柔媚可人的精壶便器,又是我亲自操出来的,天下再到哪里去寻?我这便到了,不孕婊子可接好了。」
话音一落,宁尘把鸡巴用力往童怜晴腹中一塞,射了个满坑满谷。童怜晴又是「喔齁」一声凄嚎,带着一股子心满意足叫他重新灌满了。
宁尘喘着粗气往床上一跌,童怜晴立刻就拖着又酸又麻的娇躯凑上去,细细拿舌头给他鸡巴舔了个干净,连尿道里的残精都给他吸了。这般用心伺候,如何能叫宁尘不喜欢,待她清理完自己胯下,就一把将童怜晴捞上来怀里,甜言蜜语说着,揉了她半天奶子。
几句话没说完的功夫,宁尘一偏头,恰看到霍醉站在后厢门廊下,正往屋里看着。苏血翎也穿着在楼里时那件黑色薄纱裙子倚在旁边门框上,她一直替宁尘运功压制金丹逆行,这边完了事儿她即刻便知,只是不晓得霍醉是什么时候跑到那里的。
童怜晴瞥见宁尘目光,便知道二女过来了。她背对那侧,心知自己屁股已被看了个精光,还是得叫宁尘赶快把她们也剥个光才好,不然今后可难在她们面前抬头了。
童怜晴手脚利落把衣服穿了:「尘儿,你去霍姑娘那里与她叙话吧,我将床褥换一套新的,好叫你们龙凤呈祥。」
宁尘坏笑:「换什么换呀,挺好的,有童姐姐的味道呢。」
童怜晴含羞嗔道:「你喜欢,旁的姑娘却不喜欢,何必叫我惹人嫌呢。」
宁尘哈哈一笑,从铺上跳起来,甩着鸡巴就往霍醉那边走去。
霍醉虽已与宁尘水乳交融过了,可也没见过他这般不害臊,一时竟有些发愣:「你倒穿条裤子呀!」
「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也是要脱的。」
宁尘撂下句话,一把捧住霍醉后颈将她扯过,跟着就是银丝勾连一个深吻。
霍醉起先缩了一缩,随即鼻音微哼,与他恣意缠在一起。
「独孤公子,楼主即刻便至,派我与你知会。」
耳边厢突然陌生嗓音响起,吓了宁尘一个激灵。一青衣女卫正站在竹舍门下,对他面无表情地行了个拱手礼。柳轻菀提前叫人通传,这是正赶上满屋子巫山云雨污了眼。
别看宁尘在自家姑娘面前没羞没臊,被陌生女子看了光腚却闹得个老脸通红,慌忙拿两手挡了胯间:「哦哦!知道了知道了!」青衣女卫传过信了便走,宁尘再一回头,霍醉已笑了个花枝乱颤。
「叫你不穿裤子!」
童怜晴凑过来服侍宁尘着衣,宁尘看霍醉捂着嘴笑个没完,气不打一处道:
「脱!把亵裤都脱了!一个都不许穿!」
霍醉和往常一样穿着宽袖大袍,里面却换了一件过膝长襦,多少显出些小女儿心思。她闻言觉得如此荒唐,纹丝没动,可斜眼一看,旁边阿翎已弯腰把手探入胯间,腿弯一抬,勾了自己那件黑色小布下来。
童怜晴更是不会逆他的意,笑靥如桃把刚穿上的亵衣褪了,指头一挑送到宁尘手里。宁尘收了她的,又要过苏血翎的,朝霍醉一伸巴掌:「你的呢?」
霍醉脸红透了,咬牙嗔道:「一会儿楼主就过来了!」
宁尘把眼一瞪:「她过不过来关你什么事?就说给不给吧!」
霍醉原本根本不想拾他茬儿,可其他两女都言听计从,自己死犟着不给难免有恃宠而骄的嫌疑。她回瞪宁尘一眼,不情不愿蹲下去将自己小裤儿脱了。
「喏!」她一把将亵裤塞到宁尘手里,臊的扭过身去再不看他。
童怜晴笑着去旁边收拾屋子好迎楼主,宁尘则把苏霍二人揽肩过来,一左一右各亲了一口。
「这才听话——从今往后,这小院儿里再不许穿小衣!」
苏血翎只淡淡嗯了一声,霍醉却扭头急道:「凭什么?!」
宁尘站在二女身后,两手一撩她们后襟儿,手指尖顺着屁股缝直塞到二女穴口中去了。
霍醉初被指奸,身子一僵,就听到宁尘在自己耳边哈气道:「只为了想干你的时候叫你弯下腰就能给我干呐……」
霍醉小阴唇正被磨着,又听他这样一说,腹内发热,穴口登时湿了。她刚想回头柔柔说一句「你想要,醉儿自然给你」,不料后头一根热腾腾铁棍已地弹起在屁股上,顺着腿缝就要往她屄里操。
姑娘当时就急了,往前一挣要躲,却被宁尘揽住了腰。霍醉用手按住他鸡巴勉强躲开两寸,怒道:「你干嘛呀!」
宁尘搂着她任如何挣扎就是不放,嬉笑道:「我吃一口,就一口,绝对不贪嘴。」
「楼主眼看就到了!你非要我出丑嘛!」
「你别挣不就出不了丑啦?」
「等楼主走了,让你随便弄还不行吗!」
「不行!就差这一口!你叫我操一下,不然可叫你在楼主面前光屁股了!」
霍醉软硬话说尽,宁尘混是不听,她心中又急又羞,察觉到有一股没经遮掩的大气息已朝这边近了。真待柳七娘进来,自己还掀着裙子叫宁尘把着屁股,后面可没脸做人了,霍醉只好将手松了,又羞着踮起脚来将臀儿送高。
宁尘兜着她小腹往后一拽,龟头撑开穴眼顶了进去。霍醉还不够润,微痛下轻轻哼了一声。她试着那鸡巴慢慢将自己阴道填上,直到龟头抵得宫颈之上再没一点儿缝隙。霍醉全身过电般一颤,咬着嘴唇媚媚「嗯——」了一声。
说好一下就一下,宁尘顶到霍醉底之后再没动窝,龟头一跳一跳地磨着她宫颈。霍醉肚子里含了那根巨物,整个人仿若叫那鸡巴给挂在了他身上,微微一晃就腰眼发酸,当真是动不得半分。
从窗缝往外一看,柳轻菀已走到了院儿门口。霍醉急得都快哭了,连忙求了一声尘哥。宁尘坏笑着,推着她纤腰把鸡巴连汁带水猛往外一拔,龟头棱子将霍醉穴里的肉芽狠狠刮过,霍醉死咬着牙才没叫出声,眼冒金星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就要摔倒,还是旁边苏血翎及时扶了她一把。霍醉捂着肚子,膝盖弯打颤,腿间滴滴露珠点在地板上,好容易才直起腰来。
宁尘这边刚把鸡巴一拔,立刻就有童怜晴跪去他身下含住,猛嘬几口,将霍醉的淫水儿都用口唇抹净,又迅速起身给宁尘重新整好了裤子。
刚刚收拾停当摆出个人模人样,柳轻菀便踏进了门来。她打眼一扫,见竹舍中四人平肩而站动作僵硬,只觉得有些奇怪,再拿鼻子一闻,莞尔失笑。
尤其霍醉,被宁尘折腾的还没缓过气来,又见得童怜晴把自己汁液都吞了,羞得满面通红,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去的。
柳轻菀也不戳穿,大模大样径直去往主座坐了。
「霍姑娘,气色不错,身体竟是好了吗?」
霍醉清了清嗓子,抱拳恭敬道:「多谢楼主劳心,醉儿身体已无大恙。」
柳轻菀点点头:「你师父那老鬼,百多年前也是楼里的常客。咱俩倒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昨天过来时还摇摇欲坠,今天就能和情郎哥哥颠倒鸾凤……宁尘,你跟我说说,她经脉是如何修好的?」
宁尘把演练过的说辞又在她面前倒腾一遍。昨天霍醉的伤势是童怜晴报给她的,到底留没留存几根完好的经络,柳轻菀是不知道的,人家叶含山秘法是什么究竟更不好多问,那套说辞倒也没什么破绽。
可柳轻菀是个人精,别人白口说了她就信,早叫人玩死了。她扇着扇子,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宁尘,叶含山老鬼再厉害,也不过是形单影只一介散修。霍醉这伤真不是你治的?你没讲实话吧?」
宁尘眉头一皱:「楼主慧眼如炬,我在您面前演猴戏,能瞒得过去吗?您好好想想,昨天我没辙没辙,急得跟大跳蚤一样,您还看不出是真的还是演的?」
柳轻菀望了他半天,最后点点头,算是把这事儿揭过了。宁尘心中哈哈直乐,昨天在潇湘楼时那可的确是真的,没成想阴差阳错,竟瞒过去了。
「宁尘,歇了一天,你那肉身,也该出些差池了吧?」
话题一转,柳轻菀冷不丁出来这么一句,正怼在宁尘脑门上。
宁尘讶然:「楼主如何知道?我神念一时松懈,右手手臂便崩解下来,可把我吓了一跳呢!」
「我如何知道暂且不提,你现如今处境极其危险,自己有数吗?」
「此话怎讲?」
「原以为你有左手命门锁住肉身,尚无崩解之危。既然现在已现危象,说明和我所料不差。你先前恶采与霍醉,吸纳精元归为己用,若是修得魔功尚有自洽之法。可合欢宗法决再怎么隐秘,也是出自玄门正宗,采补他人精元自然真气驳杂。我不管你先前还恶采过多少人,但你没有祭炼之法,必然气海不稳。气海不稳,肉身自然难制,唯有拿神念一力相持,这便是你症结所在。」
柳轻菀虽不知宁尘根底,讲的道理却通合十之八九。宁尘可不是气海不稳,而是金丹逆行,气海都搅成大漩涡了。柳轻菀说的不错,靠合欢真诀双修得来的那部分功力根基扎实稳如泰山,而那强行采补而来的驳杂精元,便是金丹逆行的罪魁祸首。
他细细一算,霍醉与他结了法纲,先前恶采的精元不会有异,可离尘谷钰、诛、涤、静四名大祭,外加皇寂宗的燕七栀,已有五丛真气吸入体内。宁尘先前未能觉察,只因金丹都已不受控制,又哪里感应得到气海异样。
宁尘这边沉吟斟酌,旁边霍醉忍不住率先道:「楼主,宁尘这身体,可有办法救治?」
「你破损的经脉都能一夜之间复原,他自然也有法子医治。」
宁尘听出她话中有些阴阳怪气,却也不去理会,只接口道:「楼主有什么法子,请教一教小子。」
「想知道啊?你出得起价吗?」
宁尘一拍胸脯:「您尽管报!」
柳轻菀轻笑一声,目光往霍醉身上一落:「叫她在我楼内接客三年,便将法子教你。」
「啊?!」宁尘嘴差点儿没咧飞了。
不等他应声,柳轻菀对霍醉道:「你这情郎哥,再不赶紧医治,可就要变作一团血肉了。如何,你应不应我?」
宁尘赶忙伸手去抓霍醉胳膊,还没等他着手,霍醉已哈哈一笑:「为宁尘上刀山下火海,我不眨眼睛。叫我卖身,却是休想。」
宁尘松了口气儿,倒是省的劝她了。只听柳轻菀笑道:「那又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算为他舍了这条命去,我心里也是痛快;可躺在床上叫人摆弄,我却一万个不愿意。不痛快的事,我便不做,就这么简单。」
宁尘依稀察觉,这便是霍醉的道心所在。他爱的就是霍醉这份从不虚与委蛇的干脆爽朗,忍不住把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捏了捏以示赞许。
「哈哈,楼主,您如意算盘可打空咯,还是待我自己来吧。」
柳轻菀也不作色:「唉,只可惜霍姑娘大好的身子骨,只能便宜你一个人了。其实也不过逗逗你罢了,你那毛病,岂是我张口闭口就能找到医治方子的?」
宁尘鼻子里「嗤」了一声:「闹半天,您搁这儿装熊呢。」
「法子没有,却有些关要的东西于你有助。随我来吧。」
柳轻菀话音一落,已带着宁尘直接发动了传送阵法。宁尘一阵头晕目眩,待他堪堪站稳抬眼去看,已被传入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之内。
这大厅百丈见方,十几丈的挑高,四下里密不透风,连个门儿都没有。厅中空荡荡无有一物,只在墙边远远置放着几把椅子、数只大箱。地上铺的大理石平平整整,几乎映出人影儿。
「您这又把我薅哪儿来了?」
「这里是我研修试法的所在,远离中原以保私密。」
宁尘闻言立刻精神了:「这里莫不是昆仑山?」
「你倒是记性好。不错,这是我在昆仑山最西脉开凿的一处密窟。此处人迹罕至,方便避人耳目。」
宁尘赶忙道:「楼主!等这边的事情结了,你放我上去游玩几天吧!我可还没来过昆仑山呢!」
柳轻菀眉头一皱:「你真是不知这昆仑山的凶险。五千里昆仑魔修四伏,光东边的扎伽八部就占下昆仑山五之有三,他们扎伽寺的通天佛主,连魔教教主计都都要忌惮三分。你若不小心闯到通天佛主的幻境中去,可就万劫不复了!」
宁尘叫她说的浑身痒痒,怀里抱了个大逼硬是不敢装,憋得他抓耳挠腮。
他又试探道:「那要是楼主去闯,也破不了那幻境?」
「通天佛主也是分神期,和我一样都一心作了盘山龙,在自己地盘上争斗起来无往不利。我就算攻进他幻境,也要被铺天盖地的卫教使陷在那里。有魔教谍报说,那通天佛主最近夺舍了一具万妙之体,更是不好对付……当然,通天佛主若是敢去我潇湘楼,也要乖乖给我跪下。」
宁尘忍不住做起春秋大梦,要是和柳轻菀开诚布公强强联手,恐怕真能与五宗法盟一较高下了。只可惜,人心易改暗箭难防,这种事关重大的机要却是万万不敢与她讲明的。
「好吧……不让去就不去了。楼主,把我传来此处,是有何事?」
柳轻菀微微一笑,好像有些得意:「来,莫用真气,与我过上三招。」
这还是宁尘第一次有机会见识柳轻菀手段,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头,想要从中窥探一下她的深浅。
柳轻菀骤然出手,一掌斜切宁尘脖颈。宁尘反手去抓,正锁住她腕子。早料到宁尘反应,另外那只左手几乎同时冲拳打去胸口,亦被宁尘卸至一边,两个人四只手,结结实实扣在一起,僵持不下。
恰在此时,柳轻菀右肋之下衣襟突然扬起,一把短匕亮出。宁尘两手被制,情急之下刚想抬腿去抗,已被匕首连刺喉头、心口、丹田三处。
好在那匕首尚未出鞘,并未伤着宁尘。他往后一挣,定睛观瞧,柳轻菀胁下竟然还有一条臂膀。
「好家伙,楼主是不是有个外号叫「三只手」?」
「去你的!」柳轻菀笑骂一句,左手伸下去用力一拽,竟把那手拽了下来。
宁尘当时就看明白了:「那、那是……我昨天给楼主的那块血肉?!」
柳轻菀也不作答,回身向大厅中央走去。她手指凌空画个咒符,大厅正中央地板向上升起,露出足有一人高的透明匣子,竖在大厅中央仿若一只水晶大棺。
那里头装的东西血肉纠缠、筋络盘绕,通红通红的肉里夹着黑的白的各种颜色,仿佛会呼吸一般正在轻轻鼓动。水晶棺四面上下都有咒文,似乎是特意用来压制那团血肉生长的。柳轻菀打开水晶棺,将摘下来的那只手往里一塞,那团血肉立刻将它融了进去。
「怎地一夜之间竟养得这么大了?!」宁尘惊讶道。
柳轻菀轻描淡写:「拿了些灵畜血肉喂进去,再用神念一激,就长成这番模样了。切一块下来,再以神念强行塑型,便是方才我用的那第三只手。」
「楼主可要小心啊,平白接了这血肉之臂,万一侵入自己肉身怎么办?」
「我思忖你全身都已是这般模样,试上一试倒也无妨。那血肉想往里侵入之时,都叫我神念锁住,无有大碍。」
宁尘望着那团血肉陷入沉思。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次试验,对宁尘而言却颇为重要。若临时有需,却是可借用此举生出千万变化。
只不过宁尘在皇寂宗时就试过了,想要凭空长出第三只手来实在难上加难。
宁尘原以为是需要更多血肉来填,现在看来倒是想错了。自己的意识中身体就是这幅模样,神识经络遍转周身,内脏虽能暂时移换位置,稍一分神便要归回原位,更别提增减肉身了。
但要是如柳轻菀一般,切下自己一块肉以灵气饲喂,那血肉无主,却能任凭神念摆布。往大了说,增长几条手臂一同掐诀,以多胜少;往小了说,亦能作个壁虎断尾的伎俩施用。
至于如何解肉身崩解之愁,还是要从长计议。哪怕能叫金丹不再逆行,也足以腾出神念让身体稳定下来。逆合欢真诀今后却是不敢乱用了。
自己结金丹,本就是越过道心成就的一枚伪丹。后来面对正魔之择,悟出了一条心行合一的【我道】,道心依稀凝实了些。可后来在太岁窟被幻境一引,又为救霍醉恶采了燕七栀,心向正道却行魔道之举,【我道】相悖心行不一,才使得金丹逆行不止。
也没别的法儿,这也不是回头多扶老太太过几次驿道就能拧回来的,还是得慢慢去摸。
「楼主,我现在也没了师承,有些修行上的事,能问问你吗?」
「问吧,知无不言。」
「我现在眼瞅着都灵觉后期了,再往下这元婴可怎么弄哇?」
柳轻菀瞥了他一眼:「是龙雅歌助你结的金丹吗?」
宁尘一想,这要说不是,自己三个月从凝心期蹦到灵觉后期,柳轻菀还不把自己抓起来好好研究研究?当下就一点头:「是呀。」
「讲了结丹却不讲结婴?这龙雅歌真是惫懒。」
宁尘不爱听这话:「那不是没想到我能窜这么快吗……」
「要结金丹,先寻道心。所谓道心,实则是修行者对这世界提出的一个问题、一个试探;这问题便是自己在这世间应如何行止的汇总。而元婴期修士体内自成世界,则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金丹元婴,一问一答,即是悟得世间万千大道其一,哪怕肉体损毁也可元神不灭。」
宁尘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精妙的诠释,一时间精神大振,浑想这就钻进洞府闭上两个月关。等结成元婴,肉身崩解的事儿也就不怕了。
柳轻菀见他眼中放光,识得他悟性惊人,忍不住给他卖个好:「宁尘,你若想闭关结婴,我可以给你布置一个好去处。」
宁尘求道之心大盛,却也有自己的轻重缓急。他摇头道:「楼主一片好意,可惜我却没那么多时间消磨。龙姐姐如今下落不明,万一陷在哪里不得脱身,我早到一步也能叫她少受些苦。叫我拿出几个月功夫去闭关,我实在安不下心。」
「倒是不妨,多在世间行走或许更有感悟。我听闻曾有人于生死之间临阵结婴的,你也可以一试。」
「那还是别了吧,这些日子尽叫人撵得到处狗窜,我巴不得消停会儿。」
「我看你是消停不了了。龙雅歌的事,我稍有了一些眉目。」
宁尘一蹦三尺高:「你为什么不早说?!啊?为什么不早说?你早说呀你!
」
「少跟我叽叽歪歪。你这么急,怎地还有功夫到处睡姑娘呢?」
宁尘低眉顺眼不敢再叫,只一个劲儿央求柳轻菀快说。柳轻菀也懒得拿捏他,翻了个白眼,淡淡开口:「我在中原布下的眼线暗桩,能查的都查了,现如今只剩两个可能。寒溟璃水宫向来偏安一隅,今次派了个景水遥出来不干好事,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猜测宫内或许有什么变化。闹不好就是拘了龙雅歌元神过去。那么以此类推,景水遥偷的玉蝉也与之相关。」
宁尘心中虽急,却也没有鲁莽,他思忖道:「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的确不很稳妥。但你若细细去算,龙雅歌元神飞遁,该往何处去逃呢?北方东方,皆是敌方三宗地盘,你与苏血翎逃在西面,她断不可能冒险引去同一方向,那便只有向南一条路。你就去南疆看看吧,若有机缘,去妖族探上一探,说不定能摸得个法子治治你身体的毛病。」
柳轻菀说的句句在理,宁尘大概拿定了主意,又问:「楼主方才说有两个可能。除了南疆之外,另一个呢?」
「你现在不必多想,饭一口一口吃。等我在那边周旋完全,弄清楚状况,再与你细说。指不定你在南疆寻到了龙雅歌,也省的口舌。」
宁尘点点头:「唉……只是这南疆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过去得折腾多久。
」
「不妨,你去黎州铜林镇寻一位开典当行叫吴少陵的,乃是潇湘楼故交。我已与你修书一封带去,有什么不懂尽管问他。」
宁尘接过书信,心说这回我可得提前读一读,别又摔个狗吃屎。结果偷偷用手一捻,那书信竟有法封,不禁口中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又要给我下套儿呢?」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套过你?」
「锦囊妙计忘了?」
「哈,你这般记仇,那可别听我的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宁尘也就嘴上说说,现在他和柳轻菀之间虽算不上心腹之交,至少也是信赖有加。但凡两个人不动歪脑筋,这合作关系可算是蜜里调油。
也正因为如此,有些事宁尘还是不得不提。
「楼主,我和霍醉在皇寂宗那边露了相,怕是麻烦早晚要找上门。我还好说,要是被人追到霍醉身上,恐怕三串两串,早晚查到潇湘楼……」
「呵呵,等你想辙,黄花菜都凉了。我已教各州各府的桩子行动起来,但凡画影图形一出,他们便在暗中煽动,叫众人蜂拥而上胡乱指认,嫌疑扔去一万个人头上。皇寂宗若一个个依次派人去查,保管焦头烂额,半年之内连自己那三州都查不干净。他们若还有点脑子,三五月内就会弃了这念头。就算真的跑到辰州来查,也有我心腹布下的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这一手玩的可是高明,宁尘很是服气。辰州本就离皇寂宗地盘不近,柳轻菀一番布置之下,霍醉和她那帮朋友却是安全了。
「楼主,还有件事儿,得让你帮个忙。」
「你真不害臊,要这要那,贪便宜没个够。你可欠我不少情了哦。」
宁尘一嘬腮帮子,心说怎么我风里来雨里去这顿折腾,反倒欠了你了?藏苏血翎、寻龙雅歌算是两件,可偷庚金剑、入皇寂宗,人情也还了呀。我在外头闹得头破血流鸡飞狗跳,你坐在那儿屁股不挪一下,最后还割了自己一块五花儿呢。
人人肚子里都有一套小账,宁尘也不跟她斗嘴:「楼主能不能钻研个法子,把那团血肉塑成一对手脚,用药稳住其中异状,不叫它侵袭本体,然后……」
「然后给人接驳断肢?宁尘,你又要出去做慈善呐?」
慕容嘉的事宁尘可还没忘,如今有这般方便的东西,倒是可以给她重塑肉身。自己的妾奴,可不是什么慈善不慈善了。
「您也甭管我要干嘛了,您帮我弄好了,我回头从南疆给您带一大礼回来。
」
「哼哼,寻常物件可入不了我的眼。若是不叫我喜欢,我可不给你啊。」
宁尘哈哈赔笑,心说我回头给你个大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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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柳轻菀直接传的潇湘楼主阁,挥手就将宁尘驱出了门。既然出来了,宁尘也不急着回愫卿小院,一颠一晃先向俄池外院踱去欲寻洛笙。昨日回来没和小雏妓亲近,她便叫娘亲赶回了外院,恐怕此时正不高兴。
自家院子想要安生太平,并不是非得水碗端得一般齐平,最重要的是雨露均沾。只要不叫姑娘们彼此攀比,私下里一一喂饱,便不会生出许多心思。
潇湘楼方圆界内,属俄池外院占地最广,光是供嫖客观景游玩的小湖便有三处之多,园林楼台更是数不胜数,若不是宁尘神识浩大,可能真要迷路了。
巳时过半,潇湘楼的客人们大都还沉在宿醉之中,大晌午头俄池院看不到几个人。宁尘转了两处地方,好容易捉了几个婢子相问,大概打听到洛笙正在一处伺候,于是哼着曲儿一路往她干活那处去了。
穿过三两条回廊,前面便有一座湖心亭,远远看著有一公子哥正带着佳人在那处逍遥。宁尘刚走几步,就见到洛笙和另外两名婢子一起端了香茶果盘往那边送着。他轻轻朝洛笙吹了个哨儿,洛笙扭头一看,喜上眉梢,她脚步放缓,等着宁尘追近过来。
宁尘知道她不好叫人看出与自己有私,免得触及楼中规矩。于是装作没事人一样从她身边漫步路过。只听洛笙低声道:「宁哥哥,你去绣湖南边假山等我,我收拾妥当,便去与你相会。」
洛笙上面有童怜晴护佑,在一众小婢子里算是地位颇高的,分的活儿也轻些。只是楼中规矩,楼主之下一视同仁,却不好轻易逃了。
宁尘来到湖边假山处,但见这石头山堆叠成峦,青蔓盘绕,倒是幽静。他靠在假山边等了一炷香功夫,就听一阵叮铃声响起,歪头一看,洛笙正提着裙子快步跑过来。
许是跑的急了些,她抬头看见宁尘,分神之际脚步不稳,一跤绊倒。好在这小妮子也多少有炼气的根底,脚尖一踮用了些真气,小鸟一样朝着宁尘飞了过来。
宁尘将她接在怀中,先在小嘴儿上亲了一口:「这也就是我在,不然你可要摔湖里去咯。」
洛笙不接他话,只缠着他乱亲,口中哀声道:「笙儿好想你……还以为宁哥哥又要冷落笙儿好几天……呜呜……」
宁尘哄道:「这就把你接回小院儿陪我,不叫你在这边干活儿啦。」
洛笙挂在他身上轻轻摇头:「娘亲怕我少不经事,冲撞了几位姐姐,宁哥哥定不会饶我。」
「哪儿有那么容易冲撞哇,你娘多心了。」
洛笙小声道:「宁哥哥毕竟是男儿丈夫,不懂拈风吃醋之事。笙儿在楼里可见得多了,有客人吃腻了去投别院,尚且惹得院里几位红牌吵来吵去……又何况,苏霍两位姐姐对宁哥哥那般死心塌地,恐怕看我不会顺眼……在那边多说多错,我不敢回去。」
宁尘没想到这小小一人儿,只因在楼中长大,心思竟比苏霍两个人加起来都多。只是此时可不能顺着她说,宁尘反客为主问道:「她俩对我死心塌地,那你呢?你不回去,怕是没那么想我吧?」
原本以为逗她两句,诱出几句掏心话儿也就罢了。没想到此言一出,洛笙愣愣说不出话,眼圈一下子红了。宁尘这才想起她毕竟年纪小不禁逗,赶忙抱紧洛笙,温声细语:「宁哥哥嘴上没遮拦,说的都是笑话。我想洛笙了,这不与楼主商议完事,早早就来寻你了?」
洛笙喉中哽了一下,叹气道:「我知道宁哥哥是逗我的,在楼中旁人嘴里,这等玩笑话早听得惯了。可谁叫你把我心摘走,一句话的分量重似千钧,我虽不想当真,可眼泪却不争气。」
哪怕出身妓馆,少女到底春心初动,宛若琉璃,宁尘不得不轻拿轻放。他不再使些花言巧语,只搂着洛笙坐在湖边,绘声绘色把皇寂宗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单摘了那遗留下来的糟心事节不提。
开始的时候只一心叙话儿还没什么,待讲完了故事说些日常,宁尘的手可就不老实了,一个劲儿往洛笙怀里钻。洛笙脚上还拴着黑绸金铃,断不敢叫人看见,她扭着身子脱出宁尘怀抱,拉着他手钻进了假山的缝儿里。
洛笙身子纤细,身子一侧便好。宁尘身量虽是不大,但终归是个男人,只好运气使个缩骨法跟了进去。想不到这假山里别有洞天,随洛笙钻过两个缝,恰有三块巨石彼此相抵,留出底下一个宽敞。
宁尘一看,那地上还铺的蒲草垫子,不禁问了洛笙一眼。
看到宁尘目光,洛笙解释道:「有时不高兴了,娘亲那边又有客人不方便,我就偷偷跑到这里来待着。楼中没别的人知道这处,嘿嘿。」
她说着话,已含情脉脉抱着宁尘的手拿去自己胸口。宁尘见这小雏妓发了骚,一巴掌将她推倒在草垫,压上去一阵狂吻。
洛笙忙吐出舌头与他相会,激情之下浑身打颤,那又嫩又挺的胸脯一个劲儿在宁尘身上磨蹭。
宁尘三两手给她身上衣服剥了个七七八八,亵裤剥到脚踝,衣裳担在腰间,露了桃源蜜缝,赤了酥乳香肩。这小妮子在假山遮掩下也没了矜持,和宁尘滚在一起,嘴儿吸啜不停,口中喘息连连。
这小婊子自钻假山时屄里就开始泌水儿,这须臾功夫宁尘往下一摸,黏滑滑一手,那阴阜都湿透了。真要是去接客,这么会儿功夫嫖客就能提枪上马,可不是痛快至极。
可惜如今还是能看不能品,宁尘挺着鸡巴叫她两团肉肉的大阴唇夹了,小妮子立刻前后滑动小腹给他磨蹭起来。虽不能真正献身,却可以聊解相思。
「宁哥哥……笙儿好想你操我……想得我好苦……唉呀、唉啊啊……」
宁尘借着她那湿滑下身使劲在她阴阜上戳来戳去,欲火不禁未得消解反而更盛,可终究不敢进去:「你这样来馋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怕楼主责罚了?
」
「怕……不然早就把身子给宁哥哥了……好哥哥,你再使劲顶我一会儿……
我那小豆儿酥爽的紧……待我舒服一下,就好好服侍宁哥哥,好不?」
宁尘两手抄着她湿漉漉的小屁股就站起来,把她顶在石壁上大开大合,龟头几次磨过穴口,几乎都陷了半边进去,又硬硬一挺滑将出来撞在红豆儿之上。屄口每每叫龟头戳入,那危悬一线之感都叫洛笙又怕又爽,甚至有几次她甚至想屁股一摇,不管不顾真将那巨物吞将进去,都叫宁尘死死把住屁股给她拽了出来。
他已是把洛笙祸害的够呛,自然不能把意乱情迷的姑娘再坑进刑房去。
「宁哥哥!我想去了!我想去……让我泄……求求你……让我泄……啊啊啊啊啊!!」
洛笙悬在半空,双腿圈着宁尘的腰,一抽一抽把自己往他身上去撞。她身子敏感,又被情郎这般侍候,若无下体法封,三五次高潮也去了。可那腹上法封却依旧压着快感不放,憋得她几次上下,难受至极。
宁尘见她一直泄不出去,心生一计,抓着屁股的手往前抹了些淫水在指上,又冒着风险在穴口乱戳半天把洛笙擎在半空,手指往她屁眼里狠狠一戳。
「啊呦!!啊呦!!啊——」洛笙突逢异物入肛,不禁一声大叫,屁眼死死夹住半截手指,子宫一缩喷了处女阴精出来。那腹上法封早先已破过一次,这回又遭猛冲,锁了几下没锁住,竟一下子破了个干净。
「到了——到了——啊呀呀呀呀——」
没了法封禁锢,洛笙抻着脖子蹬着脚,直泄了个长江流水,地上浇了滑腻腻一片水洼,才吐著舌头歪倒在石壁上。
宁尘这边还没泻火,趁着她人昏沉着,架着那小屁股就往她后庭去送。可那屁眼太过娇嫩紧致,龟头用了几分力却如何也送不进去。若是用强,这般巨物怕是给她撕坏了,宁尘只得作罢。
抱着亲了一会儿,见洛笙悠悠转醒,宁尘笑道:「小妮子自己爽飞了,却把我撂在这里。」
洛笙高潮过后桃红遍体,煞是好看,她扭捏着从宁尘怀中滑下来,跪在自己方才泄出的淫水中,将宁尘鸡巴托起:「洛笙用嘴巴伺候宁哥哥……」
她一对儿肉嘟嘟的鲜红嘴唇敷上去,叫那圆滚滚红通通的龟头顶开。洛笙含了一口唾液,嘟起嘴唇让饱胀的龟头嵌上去,轻摇螓首从四面八方去嘬那壮肉。
原想着她小鼻子小嘴儿还没长开,使些小伎俩舔舔弄弄也就罢了,结果她刚把龟头嘬了一个遍,忽地张开嘴,竟直直吞了那如她腕子粗细的鸡巴下去。
这小人儿弓腰挺颈,龟头一路撑开她哽嗓咽喉,只戳到食管深处去了。那小嘴暖暖融融,喉管又窄又细,宁尘恍惚之间还以为操的是她小屄。
眼瞅着洛笙的鼻尖都点在了宁尘小腹,下巴撞在他卵蛋上,真把那根大鸡巴全吃了下去,且是不吐不呕,着实把宁尘惊喜了一下。只是她身量不大,吞了那大棒儿,仿佛整个身子都被鸡巴挑起来了一般。
宁尘爽的后腰发麻,摸着洛笙后脑勺:「笙儿这小嘴……竟有这般能耐……
」
洛笙缓缓后退,叫鸡巴头上那沟儿把喉咙刮了一遍,好容易吐将出来,已是泪眼婆娑。可那小嘴挂了一大蓬粘乎乎的银丝,嘴角却笑着。
「是娘教我练的,宁哥哥一走,娘就给了我一根玉先生,让我苦练唇舌功夫,好叫宁哥哥回来舒服……那玉先生虽不比宁哥哥的事物大,但我吞了十天半个月,怎么也受的住啦。」
童怜晴真是心思细密。离洛笙梳拢的日子还有七八个月,自己再怎么与她亲热也不过望梅止渴,时间一长怕是心中不爽。她为了叫女儿讨自己欢心,也不顾是不是什么淫技,都教了洛笙去学。
宁尘暗自感叹着,洛笙已重吞了肉棒进去,宁尘兴致一起,肉棒又涨两分,撑的洛笙小口满满当当再没一点缝隙,鼻子里尖尖哼了一声。
待她重新吻到自己鸡巴根儿,红唇都撑的发了白。洛笙轻轻气喘着,叼着鸡巴抬眼去瞧宁尘脸色,见他满脸舒爽,两道柳眉得意地舒展开来,妩媚霏芳。
宁尘早忍不住了,捧着洛笙下巴道:「小人儿,你若受得住,我可要爽爽了。」
洛笙眉眼一撩,已是许了。宁尘当即捞住她后脑,把那喉管当做阴道抽插起来。
洛笙原先胸有成竹,他这一动却陡然知道了厉害。之前含那玉先生虽然粗大,毕竟是死物,可宁尘这鸡巴前后一插,隔着食道就去挤她气管。那气管本就叫鸡巴挤得窄了,这么一开操,洛笙能喘气的机会又折三分。
好在她炼气期修为,气息长于常人,心说憋着一两柱香功夫倒也无妨,于是强自忍受,由着那肉棍子在自己喉咙里驰骋起来。
她却忘了,宁尘真要作起性儿来,一两个时辰也操得。他轻插几下见是无妨,于是抓着洛笙头发猛操起来,那鸡巴在嘴里来回冲撞,搅得洛笙满口津液噗嗤作响,鼻中不住闷哼。
一眨眼功夫已操了她几百下,喉头都肿起来,箍得鸡巴更紧。宁尘爽得三魂七魄直往上飘,动作更加激烈,洛笙恍惚间觉得自己嘴巴都要给他操烂掉,身下穴儿也不禁淫水长流。
看着那细细喉管随着抽动不断鼓起,如同鸡巴套子一样,宁尘心中更是痛快,嘴上道:「你这小婊子的嘴……真是天下尤物……叫我好生喜欢。」
宁尘这话说得洛笙心花怒放,连忙狠狠往里一吸,随着宁尘抽插主动吞吐。
就这么强顶了片刻,终是气息不继,憋的迷糊过去。
宁尘操得正爽,忽觉鸡巴一沉,洛笙人已往下软去,只叫那鸡巴挑着嘴才没倒。他把鸡巴拔出大半截,在洛笙脸上轻轻扇了两下,洛笙补了气转醒过来,他便又往喉管中操去。
不过再这么折腾下去可不成了,宁尘松了阳关不再忍耐,多操了百十来下,口中道:「我射了。洛笙受好,莫要呛到。」
洛笙红着的泪眼向宁尘一眨,宁尘不再收力,把洛笙小脑袋用力压在自己腹上,一棍到底,白浊之物喷射而出。洛笙「呜」的一声紧闭双目,试着那腥臊热流须臾便灌满肚子,直从食管顶上来。洛笙口中本就没多少缝隙,容不下那许多精液,一下子顺着嘴角喷出来,沿下巴淌在地上,与胯下淫水搅在一处。
宁尘长吁一声,全身筋骨都了松下来。低头去看,洛笙已然软的动弹不得,连鸡巴都没力气吐,宁尘只好抓着她头发往后去拽,把阳物从她嘴里连汤带水扯了出来。
洛笙张嘴吸气,喉内精液淅沥沥漏了出来,口中尽是浓稠白色,红色的小舌尚泡在一汪精水中。她喘了几口气,抬头望向宁尘,满眼爱意。
「宁哥哥……咳咳……舒服嘛……」
宁尘摸着洛笙脑袋,将鸡巴上的汁液胡乱抹在她脸上,洛笙闭上眼乖乖受了,留下满脸狼藉,端的淫靡不堪。
他捏了捏洛笙脸颊,柔声道:「恨不得以后天天操你的小嘴儿呢。」
洛笙喜滋滋伸出舌头,将唇上精液都舔去咽下,这才扑到宁尘怀里叫他抱住。假山洞中一片淫靡味道,若洛笙以后又来偷闲,怕是胯下再干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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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不叫洛笙再待在俄池干活,好说歹说把她拎回了小院。时值正午,童怜晴叫人张罗了一桌酒菜,宁尘总算与四女同桌好好吃了一顿饭。
童怜晴是院中主人,自先提了酒道:「我与苏姑娘霍姑娘都说过,咱们是自家姐妹。这话可不是虚与委蛇,现如今我们姐妹能齐聚小院,一来依仗尘儿的福气,二来也是我们自个儿彼此有缘。此世间苦海无涯,又能贪得几人真心?我童怜晴痴长些岁数,非是要在这里装腔拿架,只盼两位妹妹今后若有心事,能来寻我抒怀消解,也叫怜晴多两个真心朋友。」苏血翎稳稳道了句「好」,未再多言。霍醉喜欢这些直爽话,紧次着举起杯来:「醉儿初来乍到就给姐姐们添了不少麻烦,两位姐姐出手还护之情醉儿都记在心中。有此一节,霍醉早已当你们是朋友了!」
童怜晴欲叫洛笙与霍醉熟悉些,正叫她坐在旁边。洛笙打趣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当不成霍姐姐朋友了。」
霍醉哈哈笑起来,伸手摸摸她头:「你本来就是我们大家的小妹子!」
童怜晴柔柔笑着连声说好,又转向宁尘道:「尘儿,你是我们主心骨,你说两句。」
宁尘一撇嘴:「你们把话都说了,我还能说啥?喝酒!都在酒里了!」
五人一同举杯,痛饮入喉,旁人好说,只辣得洛笙直吐舌头。霍醉劈手给她杯子揪走,换了酸梅汤子给她:「小小年纪不许多喝酒,长大了怕是变成醉猫!
」
宁尘连连点头,瞥着霍醉道:「是啊,前车之鉴,引以为戒啊!」
洛笙看霍醉与她说话无拘无束,心中踏实很多,依道:「那我不喝啦!」
五个人围坐一桌,说说笑笑,引酒布菜好不热闹,就连苏血翎也偶尔捧上两句笑话。宁尘观得四女相处融洽,心中舒畅,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也不拿真气散发酒力,晕乎了就往后拄着脑袋一酣,眯醒了就再起来喝,欢欢乐乐一直玩到晚上。
见大家玩兴将尽,宁尘清了清嗓子,引过四女目光。
「此间虽乐,还是有些话要说,只望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四女中洛笙最小修为最低,依着礼数闭口不言;另一边,霍醉有心伏低,童怜晴特意作小,都不去抢先,只看等苏血翎应声。
可苏血翎本就不爱说话,一时间竟把宁尘给冷落了一个尴尬。
他气急败坏,拨了苏血翎一下:「你倒回我一句啊!」
苏血翎也不傻,被他唤得神来,忍不住发笑:「你说就是啦。」
宁尘横她一眼,重新静下心来,说道:「虽然过不够这逍遥日子,但尚有要事压在身上,所以后日又要动身。」
闻听此言,童怜晴暗叹一声不显颜色,洛笙可遮掩不住,顿时噘起了小嘴。
那边霍醉更是忘了什么礼数不礼数,开口忙问道:「你上哪儿去?」
「眼下需得去南疆折腾一番。」
霍醉又要开口,却被宁尘抬手断下:「醉儿,你金丹未复,修行为先。怜晴,你虽有元婴修为,毕竟不善征战。这回我只带阿翎一人,她外道暗修便宜行事,于我相助已是绰绰有余。」
苏血翎听他言语知心,胸口发暖,立刻「嗯」了一声。
霍醉左右思忖,也知道这样安排最好。只是她与宁尘正在恋奸情热之时,眼见要分开不知多久,腹中酸涩,酒也喝不下去了。
当夜里,姑娘们都道后日启程,明日宁尘定需养精蓄锐,今晚便是最后欢好的机会。可若是主动去抢他,又难免彼此生隙,倒头来竟是叫宁尘一个都没捞着吃。
宁尘曾也想叫几女光着身子撅着屁股并排趴好,一起来个大被同眠,可事在眼前却如何也掀不起宣淫之心。他草草睡下,肚中满是计议筹划,天色刚刚放明就爬起床来。
最舍不得的就是霍醉,霍醉当然也舍不得他,去后舍一看,霍醉也早早醒了。宁尘牵着她独自晃到小院后面竹林,柔声宽慰,只望叫她舒心。
霍醉豪爽,向来不爱逞小女儿姿态,可情到深处万难遏制,死咬了半天牙才没在宁尘面前落下泪来,只傲声叫他路上小心。
言罢,宁尘又掏出一枚储物戒塞在霍醉手里。霍醉先前已拒过他一次,这回一样皱了眉头。宁尘忙道:「你先别忙着怨我,先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神念往里一探,霍醉当时就愣了,那戒指本是凡品,里面却结结实实装足了两百万枚灵石。
「你、你干什么?!」
宁尘将她搂过来,颊上亲了一口:「这是我老婆本儿!」
霍醉鼻子一拧:「我才不要!」说着就把戒指往他怀里塞。
宁尘团着她手推回去,语重心长道:「醉儿,我恐你觉得这里是别人的地方,住的不舒心。你拿这钱,去寻个喜欢的宅子号下,也好作你我二人的私宅。」
霍醉读懂他一番用心,欢喜着,却也埋怨着:「那也不需这许多!」
「好好选个清净些的地方,方便修炼。你早日功力大进跟我出去行走,你我就不用分开了呀。」
霍醉思索片刻:「尘哥说得有理,我一定加紧修行。说到修行,哪里又比得上潇湘楼的灵气充沛?我就死赖在怜晴姐姐的小院不走了,不用买宅子。」
说着又将戒指往回推,宁尘立刻道:「你与我这般生分,是不想做我老婆了是怎地?!」
这话对别人也许好使,霍醉可不吃他这套:「哈,我不做了你待怎样?」
宁尘见激将落空赶忙改换一招:「有个私宅多好哇,难不成你就喜欢我当着别人面儿日你吗?」
一招见效,霍醉脸腾就红了,支支吾吾半推半就将那戒指收了,宁尘心说他妈的还是得来荤的才行。
「醉儿,这钱你别省,宅子本用不了个七八十万,多的是给你吃穿用度、修行耗材。咱们求好不求价儿,一来不叫你委屈自己,二来早日元婴也好助我一臂之力。你哥我在外面有大产业,这两百万只是鸡毛蒜皮儿,听懂没?」
人都娘生的,哪有讨厌钱的,霍醉在外头讨生活最知道钱的好处,也知道来钱不易,这才想替宁尘去省。哪知道人家豪言壮语,两百万都是小钱儿,自然喜滋滋不再推让。
不等她回过神,宁尘又从怀中拎出挂坠儿一枚,小小一颗翠色玉珠镶了细细金丝络,上追一条银链儿。虽是好看,品级却不高,只有些许护气功效。可霍醉一眼看见,忙抢在手里道:「送我啦!」
她一直羞于启齿叫宁尘送她一件信物寄托相思,如今见他这般善解人意,更是依依不舍,与宁尘在竹林中亲昵许久才勉强将他放走。
这一日,几女一同替宁尘整备行装,童怜晴还专门向人问了南疆情形,给宁尘采买了一大堆解毒镇蛊的丹药。宁尘合欢真诀本就不怕这些招子,就算阿翎有恙,法纲一合亦可消解。不过念及万一需得给外人医治倒也方便,于是照单全收。
把南疆地图看了个仔细,定好路线行程,又修养一夜,宁尘第二天一大早便与三女惜别,带着苏血翎向南进发。
白帝城偏处西南,与寒溟璃水宫地盘相隔不过一个炬州千八百里。苏血翎暗修身法注重急突隐秘,比起宁尘风修身法占不到太多便宜,只胜在真气雄厚。宁尘全力施展,倒也不会叫阿翎太过迁就他。
疾行一昼一夜,刚刚天明之时两人已遥遥望见前方的青岚江。那大江苍苍茫茫,一眼望不到对岸。抬头去看,只见江上浓云密布,雷声隐隐,将那江水衬得黑沉沉一片。
青岚江一过,便是寒溟璃水宫三州的羌黎二州。若是寻常江河,修行者御气而过倒是简单,可这青岚江却是不然,那江上雷云极易受真气引动,非是大修为者不敢涉险,都得老老实实坐船过江。
据说这雷云乃是人族追战驱赶妖族时留下的遗祸,大妖引动天地之力布下了雷灾千里。按理说,几千年的功夫都过去了,法力本应早已散尽,可恰恰青岚江中有蜃蛟长伏,那龙属灵兽极喜雷法中的天地元气,以水元诱雷,彼此相哺,以至于别处都已太平安宁,只有江上仍蓄得雷云滚滚。
寒溟璃水宫之所以能够偏安,大半都是因这青岚江断绝天地之故。莫说修士不好来去,百姓行商通货也是多被阻碍,故使得大江两岸风土人情差异颇大。
宁尘为了赶天明时第一班船渡,这才带苏血翎昼夜兼程至此。他们不敢飞得太近,按落身形徒步向岸边船坞行去。
青岚江北岸仍算炬州地界,船坞却属羌州。只因这渡船生意油水太大,北侧炬州的宗门没有一个敢和寒溟璃水宫争抢的。以船坞为心,已聚了小小一座村镇出来,吃喝住行应有尽有,更有商队大车横排江边,虽还是黎明时分,却也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宁尘心说两人包一小船足矣,可去得码头一问,船家只是一味摆手,话都说不上两句。宁尘苏血翎乔装了常人服色不好发作,拦过路人一问,才知道这里出船都得经船水行排班,船家接私活那是不想要命了。
码头最靠中间的地方支了一个凉棚,一个老头正斜坐在里头抽旱烟,面前一张桌子,撂了一本账簿一只钱箱。
等着发船的大多都是昨天就交了钱的,此时棚下无人,宁尘靠过去道:「我们要渡江,多少钱呐?」
这船坞中都是凡人,面对修士却大大咧咧不以为意,想来是有寒溟璃水宫撑腰。老头听见宁尘说话,眼也不抬:「去羌州还是黎州?」
宁尘先前算过,羌州虽就在对岸,但青岚江水流湍急江面开阔,若顺流而下直达黎州的,只比过岸之后自己飞去迟上小一天罢了。
「我们两人,直接去黎州。」
「一人十五枚灵石。」
宁尘一听这话可吓一跳。要知道这可不是白帝仙城,仙城内收用平衡才会不把灵石当回事儿。可在外头老百姓手里,一枚灵石能换万两白银,一家七八口人吃用十年都富裕。
「如何这般贵?有便宜的吗?」
倒不是宁尘心疼钱,他和苏血翎扮作凡人,就这么掏三十枚灵石出来,还装个什么劲儿。
「那就随货船走,在大车货里找个缝蹲着。一人五十两金子。」
五十两金子也不是老百姓能拿出来的,演是演不下去了。宁尘乖乖掏了灵石出来,偷偷瞧那老头脸色,老头却是全然不以为意。后来等上了船宁尘才发现,到此过江的修士大都和他们差不多的打扮,人家早就习以为常。
借青岚江天险阻隔,在北边犯了什么事儿的修士难免爱往寒溟璃水宫这边跑路,行事自然低调不爱引人瞩目。那出去公干的寒溟璃水宫弟子,回去的时候也有专门的舟船伺候,犯不着和他们挤一堆儿。
想通这茬,宁尘不禁把精神提了三分起来。待会儿上了船,恐怕那船上有一半修士都不是什么老实良善之辈,别再给自己戳什么乱子。
已有一艘上下三层的海鳅大船泊在出港处。那船身坚底厚,宛若巨鲸,想来接下来两天住得不会太糟。
早有修士排在上船处,宁尘拉阿翎顺在队伍后头,大眼儿一数,这一趟少说五六十个修士同行。有几名女修和苏血翎一般,要么头戴斗笠要么脸有面罩,都是不想惹人眼目的打扮,倒正好掩了她面覆黑巾的异样。
宁尘合欢真诀神念一扫,这么一大帮人竟然连金丹都没有,七成都是凝心期,外加三成的筑基。
这段时间宁尘在白帝城实在混的有点久了,仙城中那聚得可都是高手,连霍醉这秘传的金丹无敌,不也在鬼市上摆地摊吗。宁尘也是撞在点儿上,出去办事,遇的全是高来高去的怪物。如今一下子返璞归真,还真有点不适应。
无事最好,小半个时辰之后,宁尘已和阿翎登上船去。这一船的船工都是凡人,伺候修士不敢怠慢,给俩人在甲板下面第一层安排了一间同住大舱。
上船时那船老大还叮嘱道:「看你们是第一次跨江,需记得在船上万万不可乱使真气。若引来蜃蛟发难,可是要船毁人亡的。」
「那是,您尽管放心。」宁尘心中早有计较。若不是水中有龙种称霸,修士贴着水皮儿飞也就飞过去了,江面那般低可不会引雷下来。
这海鳅大船修得着实雄伟,载上五十多名修士外加几十名船工,尤不显得拥挤。船老大一声号子,大舟缓缓出港,待开出几十丈去,右手边也荡来一声呼喝,另一艘载满大车的货船一同起航。
宁尘也不进舱,只凭在栏边观赏。那头顶浓云遮了初升之阳,晨间江雾灰蒙蒙一片,待船行出半里,忽地光芒渐盛,穿过浓云缝隙洒下缕缕金光,雾气消散现出广阔江面。四下无风,江水虽急,却静得如同一张镜面,偶有波纹泛起,却是鱼儿戏水。
扭头和阿翎对视一眼,阿翎遮着半张脸不见表情,目光倒是柔的,想来也怡了心神。宁尘将胳膊一张,阿翎也不扭捏,蹭一步过去叫他揽在怀里,一同抓着栏杆眺望起了江景。
「只有咱们两个人啦——」宁尘在苏血翎耳边轻轻说着,脸在她脖颈上蹭了蹭。
阿翎稍稍一愣,随即微笑起来。自她入潇湘楼,与宁尘相聚不过一晌之欢即被送走,前几日又只能干巴巴见他与另外几女相好,若说没点委屈那可就是假话了。此时从宁尘言语中听得,他似是早有安排,知道要与自己单独出行,所以才多去陪了陪别人。现在被他搂在怀里亲密无间,共赏江水浩荡,只归自己一人独享,阿翎自然心中欢快。
「主君执意乘船直达黎州,是为陪我?」
阿翎问得直白,宁尘自也不再遮掩:「你做我影卫多有辛劳,你道我不心疼嘛?」
「主君不必……」
「你这是从啥时候改口的?原本都是只叫我宁尘。主君主君,好像我真使唤你似的。」
这也是苏血翎法纲稳固之后,心中对他依赖愈重。皇寂宗重逢之后又有旁人在侧,阿翎下意识想要托高宁尘身位,这才不自觉以主君唤他。
她自小护侍龙雅歌左右,不似其他女子那般通晓人情,什么哥哥姐姐的亲昵称呼也难叫出口,只凭本心柔柔喊了一声宁尘。
宁尘伸手探去她面巾下面,轻轻勾她滑滑的下巴,又摩挲着阿翎脸颊,慢慢将手指探入在她口中。这倒无师自通,阿翎立刻吮起他指头,由着宁尘去玩自己舌头,
「今夜想叫我怎么伺候啊?」宁尘坏笑着在阿翎耳边吹气。
阿翎虽然只被亲热过两回,多少也有些食髓知味了,她回转身来,拨开宁尘戳在她口中的手指,硬邦邦说:「我要霍醉那样的。」
宁尘哑然失笑,到底是吃醋了。可是这话没头没尾,也不知她说的哪样。
刚要发问,忽听见一众船工大声呼喝起来,脚步烦乱,似是出了什么事。宁尘不敢再与阿翎调情,急向船头行去。
只见一群船工舵手聚在舷边吵吵嚷嚷,急得跳脚。宁尘顺着他们比划的方向一看,几百丈外,竟有几名修士正贴着江面御风急飞。
前面是一女修,后面则是两男一女。看样子是前面那人慌不择路,一头冲进江来意图强行渡江。后面那三人也是急火攻心,顾不上许多便紧紧追在后面。宁尘如今见多识广,看那几人全力疾飞的速度,立刻识出都是金丹期修士。
「他们发了疯痴你们也疯了?!把舵满上!!使劲儿给我划!!」
船老大一声爆喝,船工们都忙冲下甲板,启了两侧大桨拼命划了起来。
此时众修士也尽数跑了上来。大多数修士东张西望一脸着慌,也有清楚状况的几个,脸色铁青,扒在船舷上只先往水中观瞧。
宁尘也学那几人模样去往下看,这不看还好,刚一探头,就见深不见底的江水中一道蒙蒙黑影「呜」地从船下掠了过去。
一船人吓得鸦雀无声,生怕惊了那江中巨兽。那黑影游得愈发迅速,又滑过旁侧货船,直冲四名修士而去。
不消说,那便是一条成年青岚蜃蛟。
江上四人一心疾飞,没看到江中异像,待那蜃蛟张开血盆大口破出水面的刹那,逃已是来不及了。
在前面逃窜的那名女修首当其冲,大惊之吓还未及出剑,只听耳边一声炸雷般怒吼,人已拦腰被蜃蛟叨在口中,凌空一甩,下半截身子直飞出十几丈去,两条腿挂着五脏六腑拍在水面上。
那蛟身巨大,往下一砸便掀起三丈巨浪。后面三人吓得肝胆俱裂,腾身向上拔起将那浪头躲过。有一人惊惧太甚失了分寸,飞得稍高了些,登时就有一道狂雷劈下,砸入水中再未浮起。
剩下两人多少还有些脑子,分窜两边飞逃。那蜃蛟粗大身躯在波涛中若隐若现,甲光向日金鳞炸开,一身金光摄人心腑,直追远点男修而去。
那男修回头瞥见蜃蛟越追越紧,将牙一咬团过身来,御起腰间飞剑直刺蜃蛟眼珠。不料那蜃蛟颇有灵智,腾出水面将硕大身躯一拧,飞剑只堪堪斩在颈上。
那龙颈金鳞细密刚韧,立时将飞剑崩至一边。
只这么一息之滞,男修还想再起身去逃已是晚了半拍。大舟这边只看见蛟首往下一扑,数丈水花冲天而起,待水雾散去,只留江面一片殷红。
剩下那女修魂飞魄散,竟吓得不再往岸边逃窜,转而朝两只大舟飞来。宁尘所在这只船不过载了些客人轻快许多,可那货船却又沉又笨,船上船工见那女修往自己处飞近,气得破口大骂连连挥手。可那女修只盼抓一根稻草在手,哪里肯听,只一味哭嚎,使出浑身解数冲了过来。
身后硕大蛟首已探出水面,一对红瞳似火,利齿间血肉淋漓。蛟身破开镜面似的江水,游起来速度胜过金丹修士百倍,须臾就逼在女修身后。
女修闻见一股血腥扑鼻,忍不住回头一看,吓得屎尿齐流。货船就在眼前,她尖声大叫拼命往前一挣,眼看就要扑在船上,蜃蛟已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蛟身猛沉入江,货船上的人们刚刚想要松一口气,却见最后那截蛟尾腾在空中,滑入水下前轻轻一抖,正砸在舟身之上,将那海鳅大船拍了个粉粉碎。
板木齐飞,人仰车翻,一整只大船都给拍成零碎炸在江中去了。几十名船工扑在水里,胡乱嚎叫着去抓那散碎木板,狼狈仓皇。
这边客船上却是吁声一片,满船修士都放下心来,只吩咐船老大速速划船,离开这是非之处。
只有宁尘跃去舵舱门口,沉声道:「缓下船来!」
这青岚江经年不见日照,江水冰似寒泉,那一船的人跌在水中,水性再好也活不了一时半刻。
那船老大看傻子一样瞪了他一眼,旁边修士闻言更是都急了,有大声呵斥的,有破口大骂的,更有一魁梧修士向前一步,似是要去抓宁尘衣襟。
「你若不缓下船速,我便运真气引蜃蛟来玩。」说着话,宁尘又扭头瞥向那魁梧修士:「来来来,你不是想跟我来两手?咱俩这就放个对儿!」
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船老大见他言之凿凿不敢再拒,大声出令收了帆桨。
宁尘大步奔至船尾,将头朝苏血翎一撇:「走,救人。」
二人齐齐从船舷跃下,踏江而去。
十九章、目无珠者失其德
船上众修士起先没回过神,见宁尘二人弃船而下,才意识到救人难免动用真气,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声呼号叫他们回来。
宁尘又不是傻,他鼓了一口气在胸中,巽风邪体应和江风,只用点滴真气便在空中滑出几十丈去。他方才揣测那蜃蛟之威,自己就算打不过也有逃生之力,况且蜃蛟只用尖牙利齿袭人,若真被咬上一口对自己这肉身也无大碍。
苏血翎身为元婴更是无畏,斗将起来未必不能斩蛟而胜。只是万一用出真力被人识出修为,一位元婴过江入境,寒溟璃水宫自不会坐视不理。
宁尘从不做有勇无谋之事,他甘冒风险救人,可不会随意把自己搭进去。他提着一口气窜出,堪堪滑至水面上最近的那块木板。有了实处借力,只需足尖一点,宁尘与苏血翎不需真气便在水面腾跃起来。
苏血翎速度快,率先扑至最近的几个落水船工,双手分别一提,抓着两人脖领子捞起来向后扔去。宁尘在后面占住一块大船骸,凌空接住两人,转身又去往大舟去送。
殊不料那大舟哪怕无人驱动,也顺着江流滑出更远去了,若想不用真气一步跃回船上,实在难上加难。
正在踟蹰,却听得船上一阵吵闹,有一人抬手劈在船舷木板上,几名力大的武修纷纷将碎木掷了出来。凝心期武修用上气力倒也不错,一条条木板排在江中,依稀给了宁尘一条小路。
倒也是有心,宁尘暗暗点头。他跃近大舟,呼喝几声抬手将船工往上去扔。
几名修士算是有眼力介,小心着手将人接了上去。
那蜃蛟不知是吃了四名金丹修士满足了肚腹,还是压根对这些没有修为的常人提不起兴趣,江面上一片纷乱,它却再没现身。宁尘苏血翎来回忙了半天,有惊无险,把落水的尽数救了起来。
二人回归大舟,那些船工车夫上前围作一团,磕头如鸡奔碎米。宁尘敷衍几句,只带阿翎回去舱里,懒得露面。
不多时候,本船与货船的船老大都前来敲门,做足礼数敬询二人名讳,说是要报上寒溟璃水宫羌州分舵为两人请赏。宁尘自不可能报名,三言两语冷冰冰给他打发走了,两人走的时候毕恭毕敬给宁尘送上一桌酒菜,一句多的话不敢问。
「宁尘,你方才为何一意冒险救人?」两人坐到桌边,苏血翎忍不住开口发问。
宁尘拿筷子戳碎了盘中一尾清蒸鲢鱼,夹起鱼肉送进嘴里:「修士打战连累凡人,我看不惯。」
若是情势凶险,宁尘断不会没头没脑跳出来做老好人;但力所能及之事却袖手旁观,叫宁尘的性子是万万安不下心的。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当初在合欢宗出手帮程婉,还是白帝城外为车夫雷小黑教训何子霖,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虽素昧平生,可在他眼里,修士凡人还不都是爹养娘生,活的久些便能把人不当人?王八还活的久呢。
方才最后殒命的那名女修,自然知道就算上了船也无济于事,却还偏要往这边来,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叫那一船凡人替她去喂蜃龙,自己才好有机会脱身。她要是真借那一船人逃了活命,宁尘也得出来给她剁了——何子霖当初不就被他打成熊猫眼了吗。
他多喝一口酒,斜着眼没好气地问:「怎么,你觉得我不该去救人?」
阿翎面无表情,只淡淡道:「轮不到我说该与不该,你要去闯虎穴龙潭,我都护在你身边。我问这话,是觉得那似是你道心所在,若能论一论道,或许对你结婴有助。」
宁尘还当是苏血翎不喜自己管闲事呢,这样说来倒是错怪她了。他听到结婴之事,顿时有了兴致,赶忙问:「阿翎,你是如何结婴的,与我说一说吧。」
他早将柳轻菀之前教的与众女分享过,阿翎便顺着那路数解释道:「想要结婴,必须祛除道心中一应杂质,打磨至玲珑剔透,方能丹破生婴。我道心落在一个「忠」字上,但若是一味愚忠,却是断然无法结婴。」
「那又当如何?」
「如柳七娘所说,生出道心便是对这世间发出一问。彼时我比龙雅歌修为更高,依着道心却要忠心不二,舍身拼命去保她周全,道理何在?我又凭什么要「
忠」?这便是我的道心一问。」
苏血翎早有答案,不需宁尘多问,她继续说道:「我们合欢法纲精妙非凡,直指大道,能助龙雅歌寻得真诀传人便能完整法纲,这是动念之始。而后我与她情同手足,亦知她胸怀大志,这忠的便不是一个宗主之位,而是彼此之情。」
宁尘听在耳中,暗暗感叹。这答案听起来轻描淡写如此简单,仿佛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讲出来的道理,可落在修士自己的修行之上,却非得从心而发才能解去心结。
只是不知自己何时能摸到眉目……宁尘一边想着,一边沉念去观自己气海。
浑没想到,那逆行金丹不知何时竟平静下来,虽逆转依旧,但其势之微却几不可查。飞来青岚江这边的时候,那逆行金丹还转得跟小陀螺一样,半天功夫就忽然生出变化,必然和自己救人有关。
宁尘忍不住嘿了一声。合著闹半天,真就得是扶老太太过驿道才好使?这以后天天做好事当文明标兵,岂不是几步跨到道心大圆满? 宁尘通晓这一节后,反倒真正生出了「一问」。
为了提升境界行善,那行善就只不过是求功求利的工具。只有从心而发,抛却功利,才能真正心行合一。可想做到这一点何其困难。悟到此节之后,每每见到行善之机,就必然生出「目的心」,善举也变作了谄媚。
所以那一问便是:这该如何是好?
答起来也简单:凭本心行事,不去多想即可。
答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人不就是这样么,越不叫自己去想,偏偏就没办法不想,非得是有机缘大彻大悟一番才能堪破此节。
说是「从心」,可当初为了救霍醉,绞尽脑汁制住燕七栀,又是怎的不从心了?为何还是闹得金丹逆行?宁尘如今复盘,恐怕只在自己临走时对燕七栀那一句:「对你不住。」
所以想要「从心」,也有捷径。哪怕有愧,也可以自己找个万全借口。皇寂宗是敌非友,那燕七栀先前还对自己严刑拷打,自己反而制之,于理来说无从指摘,只是于情有碍。如果能哄得自己过了这道心坎儿,大概便不会金丹逆行。
只不过如此这般,那【我道】也即是【痴我】之道了。自己骗了自己,道心虽无损耗,却又能蒙混多久?宁尘忍不住嗤之以鼻,真想得成正果,非得走那【
真我】之道不可。
弗一想通,宁尘只觉得全身一震,气海中逆行金丹竟戛然而止。他化出一问,又择定真我之道,使得伪丹骤然凝实,缓缓恢复正旋,眼看就要成就饱满。
宁尘心中欢喜,忍不住大叹一声。自己都他娘灵觉后期了,这才真正结成圆满金丹,说出去都叫人笑掉大牙。眼下三五天功夫金丹便能夯实,只要不去主动双修恶采,今后哪怕有些差池也再不至失控逆行。
至于如何解那一问,但叫它来日方长吧。
「好阿翎,亏得你及时提点,更得好好叫我亲亲你啦!」
宁尘把手一招,把苏血翎唤到自己桌子一边,夹了一口鱼肉喂给她吃。
原以为亲箸相喂尽显亲昵,没想到阿翎把头一撇:「我不吃。」
「啊?为什么?」
「不干净。」
宁尘低头看了半天:「哪儿不干净啦?我都吃好几口了,挺好吃的啊……」
苏血翎垂下眉去:「吃进去不干净。」
宁尘哑然失笑。这船家备的都是现捞现捕的河鲜,凡人吃食不似灵兽仙植那般纯净,其中无法炼化的杂质颇多。吃到腹中的杂质多了,总要向外排的不是。
苏血翎元婴修为早已练就辟谷不食,非是灵力精纯的仙肴才不入口,真应了后世那句仙女不拉屎的俏皮话。
「我一个人吃喝有什么意思,陪我吃!」
宁尘不由分说,揭开苏血翎面巾就送去她唇边。苏血翎实在没辙,只好微张小口让他喂了。
那河鲜味道不错,苏血翎被宁尘强喂两口,无奈之下自己也笃了筷子吃了些。宁尘倒了一杯船家自己酿的薯酒,喝在口中又辣又涩,他心下使坏,拉过阿翎接吻,都渡去了她嘴里。给人喝完还多叮嘱道:「不许用真气散酒力!」
阿翎知道他捉弄自己,可心里不知怎地却也欢喜。不多一会儿,一壶酒都被宁尘连引带劝灌入阿翎腹中。那酒劣而烈之,阿翎喝得双眼迷离,脸上尽是红晕,硬邦邦的身板儿也软了些,直往宁尘身上去靠,叫宁尘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顿。
她外面穿着灰扑扑不起眼的短衫长裤,宁尘松了她袍带伸手往里去摸,着手处又硬又光,不由得「咦」了一声。
阿翎酒中微醺,见他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自己拨开衣襟去给他看,原来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夜行黑衣。之前总穿的那套黑衣乃是护卫法袍,除隐匿功效之外也织入了御敌护身的阵法,而这件紧身的却把所有法织都用在了蹑足潜踪的法术上。但凡宁尘需要,她将外袍一脱便可施展影遁之术。
这套紧身黑衣乃是魔礁黑鲨的鲨皮所制,那魔鲨潜于海中伺机而动,专以灵兽仙鱼为食,连元婴修士的神念都能避过,更别说如今制成衣物又嵌织了数种隐匿法术。苏血翎正是有此物相助,才能潜至燕庭阙身边而不被发觉。
宁尘哄着她把外袍都脱了,只见黑衣与阿翎身体紧紧贴附,臀腹曲线一览无遗,连胸前两颗乳头都分毫毕现,如同再生的一层肌肤,若不是颜色深暗,简直如裸体一般了。
宁尘咽着口水道:「我说阿翎,你穿这么一身儿,若是潜入哪处被人捉到了,还不激的人家淫性大发?」
阿翎笑道:「羽化期以下,没人捉得住我。」
话音一落,就见她身子往前一探,骤然消失在宁尘眼前。宁尘赶忙拿神念去扫,却全然察觉不到阿翎所在,这才心服口服道:「你跑哪儿去啦!快出来吧!
」
扭头一看,一团黑雾竟从宁尘影子里剥了出来,眨眼一晃恢复了阿翎模样,无声无息,无风无波,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宁尘张大嘴:「这便是影遁?」
遁术算在身法之内,乃是灵觉期往上才能修习的法术。与平常身法比起来,遁术只胜在隐秘诡奇,尤以剑修为尊。剑修修至人剑合一之境,可神意化灵融入剑光而遁,乃世间最常见之遁术。其余诸如水遁火遁,无非是海外仙岛中修士亦或避灾避险时所用,通晓者人数不广。
然而外道暗修掌握的遁术却大不一样,当日阿翎在万法宗带宁尘以心尖精血施血光遁法,求的便是借血光凌厉,好在数名分神期敌手的阻拦下抢出一段距离激发脱身玉珏。方才用的影遁之术也是一般,不求速度,只叫人无从感知。抢占先机也好,轻身远匿也罢,当真无往不利。
宁尘见猎心喜,央求道:「阿翎教教我吧!这功法实在有趣!」
「你若要学,我自然教得。只是想要弄得如我一般,非得有这件法衣才好。
你想要,我就脱给你穿。」
那本就是阿翎的宝物,自己只是好学心起,自然不能夺人所爱。他一摆手:
「回头你教我个皮毛就好,衣服我不要。倒是不知,这衣服如何脱得?」
阿翎不必说话,伸手在脐上三分轻轻一划,露出一条缝来。原来这套黑衣仍是分得上下两件,只在中间以法力相接,这才看上去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宁尘将她搂过来从后面抱住,也不急着把手伸到衣服里面,只隔着那薄如蝉翼的鲨皮去摸阿翎。阿翎身材修长,偏偏那对鸽乳在宁尘女人中最是小巧,尚不如洛笙那对早熟的奶子。可如今叫这紧身的衣服一挤,仿佛还大了半分似的。
一手揉她奶子一手捏她屁股,宁尘兴致盎然,问道:「先前说想要霍醉那样的,又是哪样?」
苏血翎给他三两下捏的微微气喘,强压着嗓子轻声道:「你那日……只插了她一下,我却见她爽成那样子……我……也想试试。」
她本是个冷硬性子,如今和宁尘亲密无间,这才拼了命说出这么一句。宁尘闻言爱的她更紧,手上忍不住多用了两分力,揉得阿翎嗯哼一声。
伸手就去扯她裤子,那鲨皮弹性甚强,不费吹灰之力便拉到大腿,露了白花花的屁股出来。宁尘把手伸到阿翎牝户之间探了探,不过微有潮意,丝儿都拉不出来,知道是火候未到,便抱着那白白嫩嫩的屁股蹲下身,拿舌头去舔。
「什、什么东西?!」
阿翎往日见着宁尘那根白玉老虎都是硬挺挺的,只等那虎头顶在自己阴门上。结果硬的没吃上,却来了一条时软时韧的东西往穴口钻,立刻一个激灵想要挣开,却因宁尘抱着屁股动不得半分。她回头一看见是宁尘亲她私处,心儿顿时化了一半。
宁尘舌尖从她红豆一直舔到会阴,痒得阿翎连连晃动屁股,口中忍不住道:
「说好、说好是要插我……你别舔了……」
眼见那粉红色嫩穴湿得光亮,宁尘这才站起身来把龟头压在阿翎小屄上。阿翎与他身高相差不多,最适合站着行淫,她双脚向上踮起,顺着着宁尘最舒服的高低,举臀相应。倒不需宁尘往里插,她自个儿就用穴儿一口一口将鸡巴含了进去。
宁尘如法炮制,把鸡巴捅到底,轻磨片刻便往外拔,却只听见阿翎一声痛哼。她淫水还不够丰润,酸麻间只被剌得隐隐作痛,却不觉多么舒爽。
那日霍醉一棍叫宁尘戳得升了半截天,实是因柳轻菀即刻就要到来,弄得姑娘心下忐忑又羞又急,刺激之下才有那番酸美。阿翎和宁尘一同腻在舱中无人相扰,哪里能有那般情趣,自然尝不到什么鲜了。
「有感觉嘛?」
阿翎摇摇头:「不觉有什么稀罕……可能我天生性冷,尝不出滋味……你自己弄得舒服就好——喔!!」
不等她说完,宁尘又一棍子杵了进去,撞得阿翎一声娇吟,抿着嘴唇准备承他一番雨露。没成想宁尘操进去又不动了,勾着她腰将阿翎揽在怀里,重新坐回到桌前。
阿翎好久都没被他碰过,那细窄管腔被玉杵撑得紧紧涨开,龟头也直抵在宫口上,仿佛喉咙都给顶到一般。结果宁尘倒好,把她抱在鸡巴上插好,自己又吃开了。
「你……你干什么……」阿翎梗着喉咙嗔道。
宁尘一手叨着菜往嘴里送,一手摸着阿翎滑嫩小腹爱不释手。他将手指往里去压,隔着她肚子都能摸到里面那根硬物,叫阿翎又多气喘了三分。他又拿手指头去玩弄那耻间绒毛,给她搓了细细几绺,给阿翎闹得个好不羞。
吃饱喝足,他又拿脑袋从阿翎腋下探过去,推了紧身衣上去露出她乳儿来,含在嘴里亲了起来。阿翎那穴里含着鸡巴时间一长,这会儿功夫已泌了越来越多淫水下来,一股焦热在腹中回旋,一点一滴积累着快感,一炷香时间下来已是全身发紧,再叫他一吃奶子,立时小小去了一次。
那高潮又轻又缓,只叫阿翎肚子抽了两抽便慢慢退去。可那鸡巴依旧顶在腹中,潮水退了三分不禁又往上涨。心中奇怪,怎么都没被他如何戳弄就能高潮,莫不是自己天性淫荡?可叫阿翎有些慌了。
「宁尘……我、我到了一次了……你拔出来吧。」
宁尘嘿嘿一笑,搂着她站起来,往旁边床上一倒,抱着阿翎侧躺在榻上,鸡巴却一直杵在她穴里。阿翎梗着嗓子忍了片刻,见他没有动静,便想翻身起来,却又叫宁尘大腿一掀压在她腿上动弹不得。
阿翎叫那鸡巴捅在里面恁长时间,心火上涌,也不再顾得矜持,晃这屁股就想自己动一动。不料宁尘俯身一侧将她压趴在床上,撅屁股都没得地方撅,只能老老实实含着鸡巴趴在枕头上。
自个儿男人整个趴在自己背后,乳头蹭在被褥上,屁股也叫他怼得死死的。
阿翎只觉得全身都来了感觉,恨不得叫宁尘狠狠操上百十个来回才能舒坦。可宁尘这么一趴又是半个时辰,愣是纹丝不动,把个苏血翎弄得喘如风箱,屄里的那根鸡巴每每跳上两下,她便要去上一次。
一个下午,宁尘鸡巴不过前后总共挪了两三寸,苏血翎已吃了十来次的小高潮,整个人都快迷糊了,口水不自觉把枕头湿了个透。
「主……主君……别再……唔!!阿翎……阿翎又到了……」
眼看身下的姑娘已软似烂泥,声儿腻的发甜,宁尘这才咬着她耳朵道:「不馋霍醉那一口儿了吧?这样弄,阿翎可喜欢?」
「嗯嗯……喜欢……你拿出来吧……」
一次激烈的泄身都没有,半天下来全是一波又一波的小高潮,这滋味比酣畅淋漓一场欢愉更加耗人,苏血翎只觉得自己骨头缝都给磨得酥了,全身上下已敏感到极致,甚至稍微动弹一下子都会要再去一次。
然而只听宁尘说:「可我还没吃饱呢?」
「唉?」
苏血翎刚一愣,宁尘已扶着她腰起了身。阿翎连忙随着改换姿势,跪在他身前撅起屁股来。宁尘忍了一下午也不再收着,薅住苏血翎腰际狠狠操了进去,那股间蓄得汁水一下子喷出来,殷红一片,那血沁柔肠的名器早活泛了。
阿翎禁不住一声大叫,又到一次,她惊恐其他舱里有人听见,连忙一口咬住脸旁那湿漉漉的枕头,苦苦憋住了呻吟声。
宁尘两只手擒着那紧绷的腰身,鸡巴不断犁过不能再熟悉的阴道,噗噗撞在阿翎屁股上,将她推的前后摇晃不休。只褪到大腿根的鲨皮裤裤裆已滴滴答答积了慢慢的淫液,随着宁尘抽插竟水波荡漾起来。
阿翎伏在被上,死死把脸埋住,却也盖不下那「恩恩呜呜」一连串淫叫。宁尘伸手抓着她后脑头发,硬把她提起来:「阿翎呀,你这样我听不到你叫呢。」
阿翎满脸都是沾染的口水,回过头来凄然望着宁尘哀求:「主君!主君!我忍不住!会叫旁人听到……」
「听到又如何?他们既不知道我们是谁,你又掩了面目,怕的什么?」
他露出坏笑,拽着阿翎头发不让她趴下去捂嘴,腰腹用力,噼噼啪啪撞得更加起劲。
苏血翎无奈只能咬在自己手臂上堵嘴,刚堵上一半又叫宁尘躲了一条手去拽着,她已忍到极限,没得半点办法,樱口一张再也停不下来。
「啊——啊——主君!!主君!!啊!!噢噢——那鸡巴、要把我、里面都熨平了!唉呀!!啊啊!!主君!!阿翎、阿翎喜欢——喜欢你——喔!!噢!
!太、太深了!!啊啊啊——求你——求你也喜欢阿翎——喔!!到了——阿翎要到了!!今天、今天第十八次——到、到了——唔唔唔!!」
那撑着身体的单手再坚持不住,胳膊肘一弯软了下去。宁尘怕真扯痛阿翎头发,连忙将手一撒,她咚一声栽倒在枕头上,不省人事。
冷言冷语苏血翎,叫宁尘花了一下午时间调教,终是被他揉捏的心尖失掣穴儿花开,精神迷乱之间把一肚子淫语都操了出来,恐怕等她转醒之后,现在说了些什么一句都不记得了。
宁尘怼了她宫口最后一下,舒舒服服在她穴里射了。苏血翎早晕了过去,被他这么一射又浑身颤了几下,迷迷糊糊说了几句什么,却也听不真切。
为了叫她身子不倒,宁尘还一直捧着她屁股呢。等给她灌完精,宁尘拔出屌来立刻就将鲨皮裤子拽了上去,紧紧包住了阿翎的臀儿。
昨夜赶路未眠,又操了整整半天,宁尘抬眼一看外面天都黑了。他哈哈一乐,抱着苏血翎一起滚在踏上,摸着她滑溜溜的夜行鲨衣睡了个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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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血翎天明转醒,手酸腿麻,后脊梁从上到下说不出的酥软通透。往旁边一看,宁尘与自己抵首而眠,睡相憨态可掬。她心中柔情一片,抱着他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忽觉身下小腹一片炽热,她轻轻腾出手来往下去试。却不知宁尘一股热腾腾阳精还蓄在她穴里,被那紧身鲨衣封在里面,她这么一掀裤腰,那浓精立刻从穴咕嘟咕嘟溢出来,流的热乎乎粘稠稠一片,都叫那夜行衣裹住在屁股大腿上。
她又羞又气,见宁尘眯缝眼正看她,抬手推了他一巴掌。
宁尘可不惯着,乐滋滋起身把阿翎按住在床上,脱了裤子竖起鸡巴,这一天是把她从白天操到晚上。百十个姿势都用遍了,从头到脚都日透了,把个苏血翎干得服服帖帖,一身初尝人事的青涩都揉成了美娇娘的软腻痴缠。
宁尘仍不算完,还次次都故意出在阿翎裤子里,裤腿儿都快灌满了才罢休。
开始还不高兴的,可一番摆布欺负之下,宁尘却发现她越欺负越软。最后一次强行往她腿间射精的时候,她自己穴儿一抽竟多到了一次。
「原来阿翎喜欢叫人欺负呀?」宁尘亲著那已经喘得发冷的嘴唇,逗她道。
阿翎早没了力气,只垂目道:「嗯……你怎么欺负……我都高兴的……」
「那,不许洗,我叫你清你才能清。」宁尘隔着那紧身裤摸来抚去,隔着裤子也能试到那自己至阳之物暗暗在里面发热。
阿翎咬着嘴唇,对他双眼缓缓眨了一下权作应了。半个身子裹满了他的精液,苏血翎只觉得热血上脑,心口怦怦直跳,却是别有一番情趣。她扭过身去,暗暗摸了摸热乎乎的小腹,呼吸不禁又急促了几分。
转过天来清晨,眼瞅着黎州船坞就要到了,宁尘也不好一直与阿翎宣淫。他们收拾停当,阿翎穿好外面布衣布袍,两人一同去到甲板上吹起凉风,也看看黎州两岸风貌。
眼看河港已入目力所及,客舱中修士都耐不住聚在了甲板上。一时间人头攒动,吵吵嚷嚷, 船上稍微热闹了起来。
「怎的有一股骚味?闻到没?」
「船上捞的鱼吧?大惊小怪。」
苏血翎听得不远处两名修士对话,也不知是不是闻到自己腿上气味,顿时面红耳赤,直拿手去推宁尘的腰。
忽然,船舱中走出一人,两旁修士连忙避让,都躲在离那人三尺之外去了。
宁尘先前扫过一遍,满船也没一个金丹,此时出来这人亦是凝心期,可偏偏一身杀气凛冽,不禁令人侧目。
宁尘定睛观瞧,但见一女子头戴斗笠,下挂黑纱遮了面目。她长发及臀,怀揣长剑身穿暗色劲装,昂然伫在船舷边上,静静只等行船靠岸。除去斗笠,那打扮和阿翎在合欢宗时倒有七分相似。只不过阿翎冷若寒冰,她却一身锋锐,像把出鞘的刀。
见宁尘注意力往那女子处飘,阿翎便开口道:「是诛界门的人,我识得她袖口的纹饰。」
「哦——————没听说过!」宁尘两手一摊。
阿翎笑笑:「中原腹地的小宗门,离远些的地方就没有几人知道了。只不过因是少有的暗修宗门,我才会识得。」
世间皆知,暗修一途难成大道,能修到元婴已是千载难逢。暗修还专门凑了个宗门,分明就不是冲着修行本身去的,不过培养了一帮供人驱使的工具。
「那诛界门的人厉害么?」
「颇有些手段。暗修本就长于杀伐,她那样一个凝心期,越阶杀人轻而易举。」
「与你相比如何?」
「粉刷乌鸦,墨染鸬鹚。」
苏血翎不动声色,嘴上却不饶人。她虽是暗修,修的《合欢烈血决》却是比玄门正宗的心法还要强横的神功,平日里争斗时所使的那些暗修法门,被烈血决大法力在后面一架,直如宝珠弹雀、牛刀杀鸡。
讲到自己外道一门,阿翎不禁话也多了几句:「他们诛界门多以出借杀手为利,行事诡秘冷峻,在中小宗派间颇有威名。但看那女子,头发留得那么长,碍手碍脚,杀气又如此张扬,便知她修得偏了。如她这般,距离三丈都能遥感到杀气纵横,只会多惹耳目,平添警兆。」
「你当初也好不到哪儿去哇。」
「在合欢宗行的是护卫之职,自不需遮掩。若真要主动出手,必然要收敛气息假作低阶修士,以期狮子搏兔,扮猪吃虎。」
宁尘点头称是,苏血翎在合欢宗时不显山不露水,宗门弟子只知宗主身边有个护卫,存在感极弱。不像这姑娘,往那一站尽拿气势唬人了。
就在这当儿,一阵凉爽爽江风吹过,撩起那女子斗笠上半边黑纱。一瞥之下,叫宁尘眼前一亮,见那女子淡扫蛾眉剪水眸,小高鼻子朱红唇,生的妩媚清凉,不说是绝代佳人,也多少有些沉鱼落雁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何,她腮帮子努着太阳穴鼓着,浑身憋了一股狠劲儿,好像跺上一脚能把这船跺翻了似的。
临了黑纱落定之前,宁尘才注意到,那绝好佳人的耳朵上有着半边残破,还在脸颊下颌处顺下来一道细细疤痕,应是争斗时叫人划了一刀留的伤。
「喜欢?我把她捉来给你?」
耳边厢阿翎一句话把宁尘唤醒过来,宁尘以为她说笑,横了一眼,却见她一脸认真,吓得宁尘赶忙摆手:「你别耍疯,我是那样人儿么我!」
「诛界门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人,手上都有血债。你若想要她,也不会损道心……」
「行了行了,你说这话我都觉得挺吓人的。」宁尘咂么过味儿来,阿翎话里话外多少有些阴阳怪气。于是扭头不再去看那边的女子,只趴在栏杆上犯懒。
阿翎看他这模样,鼓了鼓勇气,趴到他旁边小声说:「那我问你件事,你不许生气。」
宁尘第一次听阿翎这样说话,于是好声应道:「阿翎这么好,我怎么会生你气。」
阿翎抿了抿嘴:「霍醉和我比起来,你是不是更喜欢她?」
宁尘后脑皮发麻,愣没想到还能问的这么直白。他脑袋里电光石火,心说这可得小心应付,一句话说偏可就伤了姑娘的心了。
「你不要琢磨话儿哄人,只与我讲实话……我有了分寸,今后也知道该如何自处……」
宁尘轻叹一口气:「阿翎,喜欢这事儿断不是能比来比去的,非要去称分量,那可就弄错了。我这心呐,好比就是一盆毛血旺——贪脆的,吃口毛肚;贪鲜的,咬口鳝丝。你问我是喜欢毛肚还是喜欢鳝丝,那我只能说,我喜欢的是这盆血旺。」
阿翎似是没怎么听懂,讪讪问:「我是鳝丝还是毛肚?」
宁尘实在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醉儿与我喝酒谈天,最是投脾气;可若有生死抉择需得有人依赖,有你陪在身边,我就多了一万个踏实。怜晴伺候得我舒心,洛笙熏染了我无邪。咸的甜的辣的酸的,又能如何去比?你们每个人都给了我旁人比不了的。」
阿翎唔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半天,才又小声道:「你在我面前都不说更喜欢我,那就肯定是更喜欢她了……」
宁尘一拍脑门,半天口舌全白费了。
别看阿翎少经世事,直觉却是犀利。自己叽里咕噜一大顿,人家都不往心里去,只侧眼一扎便给自己捅破了。
不过阿翎说完也没有面露不悦:「我身为影卫,本就没奢望许多,主君对我不离不弃,视若掌中之珠,我都知晓的。方才又特意拿话哄我,真心我鉴。我只多问一句……我,是她替不了的,对么?」
宁尘心中感动,捉着她手亲了亲:「阿翎在我这里,自然无人能替。」
阿翎爽爽嗯了一声,贴着宁尘与他厮磨半天,冷不丁又突然说:「那龙鱼儿与霍醉……你更喜欢谁?」
宁尘身子一震,全不用思忖,只哀声道:「龙鱼儿。」
让柳轻菀这等外人说起她,宁尘什么都不多想。可从阿翎嘴中说出她的名字,宁尘似是瞬间便重历了一遍合欢宗之情切,万法宗之凄烈,一股焦灼情绪难以自制。
阿翎望见他模样,忽觉心安,只紧紧搂住他胳膊:「我们去寻她回来……寻她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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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靠岸之前,不少修士已耐不住这片刻等待,仗着岸边水浅无有大碍,纷纷跃下船去自己御了风。宁尘苏血翎也有样学样,拔去空中往黎州腹地飞去。
青岚江边水草丰茂郁郁葱葱,不曾想往深处飞不过半个时辰,身下的绿油油的草地便逐渐被枯黄色吃尽。抬眼望去,眼前竟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戈壁滩。一路上怪石嶙峋,稀稀落落生长着些许刺灌枯木,时时能瞥见人畜鸟兽的骨骸散落。
寒溟璃水宫所在怒州横空山脉,足有半个昆仑大小。这么一座山脉正横在黎州界上,吞了打南边来的湿气,只留下重重干风吹遍黎州土地,落得个久旱少雨。离水脉稍远些的地方,便尽是这般灰黄色的荒地戈壁。
飞到半路歇息的时候,宁尘口渴去掐聚水决,掐了十来次一共才聚了三五口,这地方当真干的要死。好在先前看过地图,柳轻菀说的铜林镇已距离不远,再忍些时候怎么也到了。
前面渐渐有了被人踩实的商道,二人不愿招人眼目,便从空中降下,沿着那土路又走了些时候,终于在前面光秃秃的石岭环抱处望见一座大镇。
这铜林镇远比宁尘想的大,也比想的更加繁华。旁边那道岭子虽然不高,却连绵两百多里,其中产出不少稀有矿石。依傍着天赐宝地,又处在戈壁滩的交通枢纽上,铜林镇在黎州也算数一数二的重镇了。
镇外面黄土漫天,里面却开凿了十数处泉眼。镇民们精心规划,把泉眼之间相互挖通成小河流转,又借此往镇子边儿上种了一大圈防风林。虽然仍是挡不住黄土垫道,镇里却是生机盎然。黄土屋布满了绿油油的藤蔓,道两旁也都是青爽爽的杨柏。
进到镇里,呼气儿都顺畅许多。宁尘跑到小河沟边捧水洗了把脸,这才将一路上积的土腥味抹了去。
黎州沧凉,不利耕种,虽然借着凿泉引水铺了几十亩田出去,镇民们终究还是不靠种地吃饭。不似中原腹地有修士助得风调雨顺,大多修士不爱在铜林镇这种地方盘桓。就看这镇子里的人吧,被夹着土的干风吹出了一层老皮,有种说不出的愁苦模样。
况且这交通枢纽之地,行商极多。行商嘛,走南闯北,要是没一脸横肉,怕走不了几个镇子就被人连哄带骗薅光腚了。他们聚在镇子外围,宁尘刚从镇外走进来的时候,被他们拿凶神恶煞的目光剐了半天,不知道还以为进了土匪窝呢。
可是此地倒是孩子不少。孩子们小鼻子小眼也不去镇外劳作,一个个都还挺水灵,不似此地成人那般苦大仇深。他们哇哇叫着从街这头窜到路那头,玩得不亦乐乎。
有一十岁上下的小子玩得疯了,一脑袋撞上前头一个行商,恰捅了他膝盖窝,给他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没跪趴下。那大汉横眉竖眼,一把捞住小孩搡在地上。
「我日你娘的小兔崽子,找死!」
铁塔一般的汉子抬脚就踹,一脚踢得小孩大哭起来。他一脚之后不算完,逼上去还待动手。周围有镇民面露不郁,只忌惮那汉子凶蛮不敢多语。
宁尘刚想动作,只听有人「咄」的喝了一声。旁边人都抬头看,却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教书先生。那先生穿着白底黄纹长袍,手持一把折扇,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小孩子顽劣,不过冲撞一下,何必下此狠手!」
大汉的蒲扇巴掌张开了怕是比那先生的头还大,谁知被他呵斥了一句人却缩了,口中连声道了不是,扭头赶车便走。
看双方表情,这教书先生与大汉并不相识,多半是身上服色表明了是出自某座书院的。那先生一句话便能将这些行商喝退,可见其书院倒是在周边地界甚有威望,闹不好是哪个修行进境无望的老修士办的。
众孩童一拥而上,缠着那先生撒娇。那先生摸摸这个脑袋拍拍那个肩膀,嬉笑声中被众童儿簇拥着走了。
铜林镇这地界多少有点穷山恶水,可孩童们倒是天真烂漫,足见得此地邻里和睦家中亲善。宁尘点点头,听着孩子们那笑声,心情敞亮了不少。
下午头上,太阳甚是有些毒辣,宁尘他们不怕,老百姓可受不了,一个个蔫儿了鸡的躲在屋里不动窝,看不到多少行人。宁尘找人问了两嘴吴少陵的大名,三拐五拐,寻到了他当铺所在的那条街上。
这趟街算是铜林镇最热闹的去处,三个路口首当其冲各立着一座大酒楼,沿街大大小小十几间客栈叫行商的客人住得足足够,还有什么绸缎庄、南果店、茶楼赌坊应有尽有。宁尘沿着街走下来,路过吴少陵那间吉兴当铺的时候却没停脚,只不动声色地从门口慢腾腾掠了过去。 上次叫柳轻菀坑了一回,这次宁尘可不能再当愣头青,得先仔仔细细摸些底才行。当铺最怕闲杂人等乱串,所以门脸儿修得极为严实,宁尘顺着缝儿往里去看,却也瞧不真切。
好巧不巧的,他刚一脚从门口滑过去,就有俩小厮抬着躺椅拎着茶几送到门口布好,紧接着大咧咧走出来一位,优哉游哉躺了下去。
宁尘连忙脚步一歪,往吉兴当铺斜对面的一个面摊儿坐去。他选了个正对的位子,叫摆摊的做上两碗烂肉面,宁尘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人来。
那人穿着一身青袍,那袍子看着素净,却是一身仙织,可不是老百姓买得起的东西。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吴少陵。毕竟一路走来,铜林镇上所见都是寻常百姓,只见了十来个炼气。宁尘用神念探了探,这吴少陵却有筑基修为。
却不知,凭这筑基修为,他是怎么和柳轻菀勾搭上的。
吴少陵看面相不过二十四五岁,白白净净一股子书生气,头发梳的板板整整,拿一根玉簪扎好,很是讲究。他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时不时拿起茶几上的紫砂灌几口凉茶,好不自在。
宁尘也不前去相认,一边往嘴里嘬面一边与面摊小老板搭话:「诶,那躺着的,是吉兴的东家吗?」
这大下午,除了他这一桌也没旁的客人,小老板也是闲极无聊,顺口答音儿:「对着呢,那就是吉兴的吴大少。」
「之前就听说过你们这儿有一位筑基期开当铺的,还挺新鲜。」
「可不是吗,堂堂筑基期修士和咱们老百姓一道在街上开买卖,放别处说去谁信呐。」
修行这事要说难也没多难,只要肯费些气力,甭管根基如何,再差的三五年也能迈入炼气期。无非是老百姓平日里忙着讨生活,腾不出修行的功夫。只要是家境稍微富裕点的,弄一套基础心法,说入境也就入境了。
可筑基期就不一样了,资质较差、为人愚鲁的往往难以成就,还要拿出钱来购置丹药。不然光凭自己,一修修个四五十年筑基,也怪浪费生命不是。
不说别的,宗门里筑基期外门弟子,每个月到手的俸银再少也得一两枚灵石。跑到铜林镇这种黄土旮里开个当铺,顶了天赚些金银出来,吃喝拉撒逍遥自在倒是够用,修行资源可就别想了。
宁尘继续勾话道:「吴大少心也真够宽的啊?年纪轻轻筑了基,就撂这儿享起清福来啦?」
「哎呦,你是不知道。听说是惹麻烦了,宗门待不下去,这才跑到我们这儿落得脚。」
「他人咋样?」
「没啥说的,既不欺男也不霸女,最多好喝口花酒,俺们邻里之间处的好着呢。他和那些修士还留着门路,买卖开得好极了,偶尔来我这儿吃碗面,出手也大方。」
「他来这儿多久了?」
「怎么着都有小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那老板絮絮叨叨开始胡扯些没用的,宁尘不动声色给他打发了,心中多少有了计较。吴少陵看着年轻,实则年龄也不算小。不过宗门中修行起来一晃就是十来年,心智也不会有多大变化,还得是离了宗门在尘世间打起滚来才成熟些。算他小时候就修炼得法,那现如今也就当成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没什么毛病。
打听了这一番,人倒是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个筑基。
真要干起来,吐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宁尘左右一想,也别墨迹了,最后还不是要来一出开门见山。
人生地不熟,他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躲拐角让阿翎影遁在自己影子里,晃晃悠悠看着似孤身一人,大步往吉兴当铺走去。
宁尘往门里进的时候,那吴少陵躺在那打着呼噜,连眼都没睁,只有当铺头柜恭恭敬敬迎上来,旁边还跟了一个点头哈腰的学徒小厮。宁尘原来还琢磨,不如踹吴少陵一脚弄醒得了,可又怕以后用人家的时候脸上不好看,于是只客客气气与头柜作了个揖。
那头柜恭敬道:「这位贵客,您是典质还是赎当?」
「哦,我代辰州柳七娘,来给吴公子送一封信。」
头柜是个凡夫俗子,根本不晓得什么潇湘楼柳七娘的。可门外头吴少陵却像屁股下边炸了颗大头鞭炮,噌地蹦起高来。他一步抢进店里,大叫:「老袁!关门上板停业落锁!今儿买卖就干到这儿!」
「东家……您这……」
「麻溜的!还叫我说第二遍?!那谁!起茶倒水!果盘点心都摆上!」他横眉竖眼,呜呜喳喳指挥半天,人近到宁尘身前时却脸色一抹,登时化作阳光灿烂一张笑模样:「远道而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敢问贵上下?」
「吴公子客气了,在下免贵复姓独孤,排行十三。」
吴少陵嘴上不停,嘘寒问暖。
「十三兄弟一路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哇。辰州最近天气如何?风调雨顺?
极好极好。是从羌州过来还是坐得船?哦,走的青岚江啊,江上风景可还能入眼?」
他满嘴浮言,只待手下人布好茶点,这才手一挥将他们驱出房间,又掐了屏蔽法决,牢牢护住了两人所在。
展了禁制,吴少陵脸色便严肃起来,拱手道:「十三兄弟,把七娘手书请出来吧。」
宁尘手腕一翻,从星陨戒中夹出信来,却不急着递他:「吴兄,有言在先。
您看完了信,还望借我一观。若是不允,十三就此别过。」
吴少陵沉吟片刻,点点头:「虽不知十三兄弟为何如此慎重,但我与楼主之间倒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你若执意要看,我与君同观就是了。」
宁尘心中舒快许多,伸手将信递于吴少陵。吴少陵手指运上法决向信上法封一点,流光一滑,抽出笺来,敞敞亮亮铺在桌上,与宁尘一同观瞧起来。
但见信上几行花簪小楷,俊雅锋锐,自柳七娘亲书无疑。
——此递信者独孤十三
人中豪杰也。
特遣你处调用,请善待之。
别有用心之想,切莫加之。
有不情之请者,望尽心助之。
钱债于你我,自此两清。
书信落款处,秀笔点睛勾了一片柳叶图样,却不留名。
吴少陵点点头,嘴上露出一抹微笑,朗声道:「原来十三兄弟是来替七娘还债的,那今日便清账吧。」
宁尘一瞪眼:「啊?什么账?」
吴少陵点点书信最后一句:「七娘先前欠了我不少钱,送你过来说是钱债两清,意思不就是让你带钱来清账的么?」
宁尘一捏拳头,这他妈柳轻菀,又来吃老子的!
脸上却不能作色,只硬邦邦朝吴少陵一笑:「七娘没和我说啊……」
「这样吧,要不十三兄再回去辰州问问,问清楚了,咱们再行会账。」
来来回回这么个跑法也不是事儿啊,宁尘暗自咬牙切齿,心说等着回去了一定得给柳七娘好瞧。他嘴角抽了两下:「她欠你多少钱?」
吴少陵俩巴掌一翻:「连本带利,二十万灵石。」
二十万对宁尘来说九牛一毛,可就这么愣给人一把一把往下薅羊毛能不疼吗。他勉强没叫自己露出呲牙裂嘴的模样,俩戒指一点,给吴少陵送了二十万过去。
吴少陵高高兴兴收了,给宁尘又斟好香茶:「听楼主意思,十三兄此行也是有事要我帮忙?」
「正是。」
「我看十三兄神意坚实,似是已有灵觉期后期气象,可否明示修为?」
宁尘不禁心中暗惊。只因合欢真诀法纲全然不同其他玄法,自己才能遥观旁人修为高低。可世间其他修士,哪怕高阶探查低阶修为,若不交手,也只有抚顶搭脉才能探得真切。而金丹以下道心未结,揣度修为更是难上加难。吴少陵一个筑基期,何谈越三阶观视自己修为?
见宁尘面色迟滞,吴少陵连忙道:「十三兄弟想多了,我不过是痴长几岁,观人气度行止,勉强胡说罢了。能被潇湘楼主看重之人,绝不会在金丹之下;我又观你气神勃发,只缺了一份元婴的浩荡,才随意猜了一下。」
说的有理,可宁尘也不至于傻乎乎尽信其言,这家伙说不准也有什么神通在身。
「吴兄神乎其技,十三佩服的很。我此行黎州,实是在这边有不少事情要办,还需一个地头蛇相助,哈哈哈。」
他前头话说得彬彬有礼,到最后突然冒出一句地头蛇,可没把吴少陵噎着。
只见他挠挠头,也不端着了:「嘿,十三兄弟真是开口见心。可是说得还真没错!我吴少陵便是铜林镇头一号地头蛇,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宁尘早打好了谱,这次来揣了两件事在怀里:一者,搭上一条寒溟璃水宫长老级别的暗线,龙雅歌若是元神遁来此处被困,多少应该有些蛛丝马迹;二者,打听妖族底细,若有机会便去南疆一探,从步六孤曦名字入手,弄清皇寂宗祖陵下血窟真相,也好解决自己肉身之碍。
只是坐下没多久呢,二人说话虽然还算对脾性,倒也不能就这么不遮不掩地把此行目的和盘托出。宁尘慢悠悠喝了口茶:「小弟初来乍到,地面上的情况不太清楚,想让吴兄指点指点。」
「好说好说——」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咣咣」声音,铺面前门刚上的板子给砸的乱响,来人使得劲儿极大,砸的门框扑噜噜往下掉土。
吴少陵眉头一皱,掐诀放开屏声阵法,大声道:「谁啊?!没看见打烊了!
!」
外间厚厚门板遮得严实,只听得有人闷声叫:「开门!吴少陵!开门!」
吴少陵一个筑基期修士,在这块也是有头有脸的,被人隔着门叫号,也不耐烦了:「谁这么不长眼啊……今日有客!你明天来!」
外面就跟没听见一样,砸的更起劲儿。只听咔嚓一声,门板竟然给砸得碎了,只因铺子有法阵还护,那碎裂的木板仍凝在一起不见散落。
「他娘……」吴少陵横鼻子竖眼,嘴里含了句脏话,碍着宁尘面子没吐出来。他无奈朝宁尘一拱手,快步往门口走去。
宁尘也不好就这么坐着,站起身凑到门口去看究竟。
吴少陵手扶门板,大声道:「到底是谁!报名!」
「是我!你开不开门!」
吴少陵这回勉强听了个真切,怵然展眉,嘴里「哎」一声把阵法灭了。法阵一消,那饱经风霜的木板门立刻哗啦啦散了一地。吴少陵这边往里一让,外面那个砸门的一脚踏了进来。
宁尘一看,这不是那个被阿翎看不起的诛界门暗修女子吗?他感觉到脚下影子轻轻一晃,仿佛阿翎哼了一声似的。她飞得不如宁尘他们快,却不似两人这般慢悠悠四处打探,下了船直奔吴少陵处,于是赶了个前后脚。 吴少陵讪讪道:「楚楚姑娘,你这一来一回真够快的啊!可也犯不着把我门砸了呀!」
女子摘了头上斗笠,及臀长发随之一舞,只见她眉头深皱目光带刀,厉声道:「谁让你不开门!」
话音刚落,她眼一斜看到站在一旁的宁尘,不禁一愣:「是你?」
宁尘负手而立,也不应她。吴少陵则回过神来:「怎么?你认识十三兄弟?
」
女子道:「坐一条船来的。江上有船被蜃蛟毁了,他爱管闲事,把人都救了,出尽风头。」
「哦?」吴少陵闻言眉头一挑,「救的都是凡人?」
「废话!」
吴少陵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暗自赞许,眼却没往宁尘这边看。
女子又问:「他来你这干什么的?」
「十三兄弟是我远来的客人,方才与我相谈正欢,你就……」
女子不等他说完,扭头冲宁尘道:「你出去。」
宁尘皱了皱鼻子,也不动窝:「不会好好说话是怎么着?」
女子狠狠瞪他一眼:「别给你敬酒不吃!」
「敬酒?也没听见你说个请字,可能是文盲识字不多。」宁尘才不惯着她,淡淡扔出一句话。
女子细眉倒竖,手往剑柄去伸。宁尘影子里一阵涌动,他不动声色点了两下脚后跟,安抚下了阿翎。
吴少陵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女子手腕,「哎哎哎,无冤无仇的,犯不着犯不着!楚楚姑娘,稍安勿躁。」
女子抬手将他手甩了,立在那里杀气腾腾。吴少陵将她挡在身后,与宁尘执腕道:「十三兄弟之事本应尽心竭力,无奈事情来的急,海涵,海涵!你看这事儿……可否去门口一等?」
吴少陵说话了,宁尘也不再硬杠,瞥了那女子一眼踱出门去。
身后屏蔽阵法又起,遮掩了屋内声音。别看这凡人镇中小小一个当铺,使得法阵竟颇为高级,非是元婴以上无法查探,想来吴少陵的买卖与修士来往甚密。
奈何宁尘的神念却不是只有灵觉期。他背对着铺子,神念钻了进去,把里头的情形扫了个一清二楚。
那女子见宁尘走了,也不再磨蹭,两步来到柜上,掏出一个袋子咣叽扔了上去。
「五千灵石,都在这儿了!东西拿来!」
平常修士交易,都是直接用神念扫出数来与对方戒指对接。那女子直接撂了袋子出来,算账可麻烦多了,她不图别的,只为给吴少陵上眼药。
吴少陵也不生气,回后边拿出来一卷羊皮画轴。女子一把抢过,铺在桌上仔细看起来。吴少陵坐在柜台后头一脸风轻云淡,点数着那五千灵石往自己戒指里收去。
宁尘神念看得真真儿的,那羊皮纸上乃是一个大宅略图,一间间屋舍、一片片院子、一进进围墙,都画得再详细不过。女子仔仔细细看了半炷香功夫,凭神念把一应细节都印在识海之内,这才将画轴递回给吴少陵。
她扭头要走,却被吴少陵喊住:「楚楚姑娘,虽不该我多嘴,但万事小心为上,若能静心多筹划些日子,或是大有不同。」
女子冷冷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就叫我多加小心?顶讨厌管闲事的!」
她扔下一句话,拿手向门口阵法点指两下,叫吴少陵给她开了界壁,大步迈出门去。
宁尘正背对门口抄着手,被她厉声喝了一句:「闪开!」,这才慢悠悠偏开身子让走了她。
看着那凌厉身影转过拐角不见踪影,宁尘重新走进吉兴。吴少陵坐在柜台后头刚刚数完钱,一边把兜栓了一边嘬腮:「娘的,还少给我八枚!」
宁尘看他模样好笑:「要不你再数一遍。」
吴少陵先前文绉绉的架子也放下了:「可不爱再费那闲工夫。方才真是让十三兄见笑了。」
宁尘笑笑:「不碍不碍。刚才那女子是怎么回事?脾气够大的。」
「楚楚姑娘前些日子来黎州办事,上我这里寻买一件物事,无奈钱不够,只得急急忙忙赶回宗门筹资。许是耽误的时间长了,心中焦急。」
倒也说得过去,宁尘点点头:「她姓什么?」
「姓楚啊。」
宁尘一愣:「全名叫楚楚楚?搁这儿射飞镖呢,嗖嗖的。」
吴少陵哈哈笑道:「嗨,她闺名楚妃墨,先前在这边盘桓,我原想将她喊得亲近些也好打打关系。可她只一意让我叫她楚姑娘,我还个价,才叫她楚楚姑娘的。楚楚动人,这不叫着好听,拍拍马屁嘛。」
宁尘哼道:「不过一个凝心期,可真够横的。」
「哎呦,兄弟你境界高深,都是与七娘这般人中龙凤厮混,自然不清楚我们下边儿的情况。你想想,一州之地人口千万上下,金丹满打满算不足百人,大都聚在宗门之内,在外头招摇的可不就是凝心期的多嘛。」
宁尘知道他说的有理,又问:「看她服色是出自诛界门,莫不是来你们这儿杀人的?」
吴少陵目光一冷:「我猜也是,十三兄目光如炬。只不过祸从口出,咱们还是得小心说话,万一叫人听见,再连累了我们。」
「吴大哥所言极是。」
吴少陵上前拍了拍宁尘胳膊:「十三兄弟,你可有地方落脚?若是还没寻到地方,不如就在哥哥这里下榻。」
宁尘满脸堆笑:「实在不敢如此叨扰!我已看好一处客栈,离此不远。」
虽然住在吴少陵这里说话方便,但毕竟不是还有一个阿翎吗,总不能让她在影子里一蹲好几天。
吴少陵也不强留:「那今晚当哥哥的在登嬴楼设下酒宴,给十三兄弟接风洗尘!可不许再推脱了。」
「有地方蹭饭还有啥说的,我饭量大,可别再把吴大哥吃心疼了。我这边还带了护卫一名,晚上同去的话吴大哥可别挑我的。」
「来来来,都来!」
两人嘻嘻哈哈把场面话说得通透,吴少陵将宁尘送到门口,脸上堆满笑瓤一直目送他走到街尽头才转身回去。
宁尘挑了僻静处走,阿翎趁周围没人,从影子里滑了出来。
「晚上我非得要去吗?」
「这边事情不会完的太早,叫你与吴少陵认识,也有传话递物等需用之处。
」
阿翎点点头,又见宁尘面色不郁,于是关心道:「怎么了?」
宁尘嘶了口凉气儿:「我总觉得柳轻菀给吴少陵那条儿,写的哪里有些不对。」
「哪处不对?」
「说不上来……感觉那句子写得别扭,字里行间似有什么猫腻。而且柳轻菀富得流油,为何会欠他的钱?」
阿翎于书文一事不很精通,便没说话,只由得宁尘在那里自己嘀咕。
到了晚上,宁尘在客栈换了一身翩翩公子衣,阿翎也穿了件颜色稍微鲜亮些的长尾氅袍。两人寻着登赢楼去了,刚拐过街来,就看见吴少陵已亲自等在酒楼门下,当真做足了礼数。
他望见宁尘身影,立刻就往前迎,却一眼瞥见宁尘身后的苏血翎,脚步不由一滞。苏血翎黑布未摘,也不怕他直勾勾这样来看。
「这便是十三兄弟的护卫?真是英姿不凡!敢问姑娘芳名?」
苏血翎自也是早编了假名,闷闷道了声:「阿青。」
「青青淡草芳,拙锋秀内藏。好名字好名字!」
吴少陵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简单一个名字都能捧成这样,既哄得人高兴又不失文雅,可叫一个不露声色。宁尘如今也是看明白了,此子绝非是能在铜林镇这种地方碌碌残生之人。
宁尘也与他寒暄几句,吴少陵却不见引客上楼。他恭声道:「也是我思虑不周,先容哥哥上去安排些个,才好叫兄弟入座。」
说着他便拱了拱手,先行进了酒楼里去。宁尘心中纳闷,多少生了些警惕,不多时却见五名花枝招展的女子飘飘渺渺走出来,往长街斜对过的青楼去了。他哑然失笑,原来吴少陵安排了姑娘给他陪酒,突然又见自己的护卫竟不是男子,可不就愣了。
若只是寻常女卫也就罢了,偏也叫他看出阿翎修为不凡,猜测她断不会是给主人暖床叠被的那种奴婢,于是赶忙上去先把姑娘请走了,免得惹她不快。
吴少陵行的周全,宁尘却知道阿翎根本不往心里去。饶是如此,他仍与吴少陵换了换眼色,暗暗夸他眼力有劲。
登赢楼最敞亮的一个雅间,双方宾主坐定,须臾间小二便布上菜来。宁尘定睛观瞧,那菜式精巧香气四溢,但毕竟也是百姓寻常吃食,可端上来的几壶酒却颇为不凡。他翕了翕鼻子,登时闻出那酒乃是仙酿。
「吴大哥,那酒可不是这小小登赢楼能有的哇!」
「哈哈,十三兄弟也是个好酒的?实不相瞒,这是哥哥我珍藏仙酿【雪香凝】,乃是横空风吟山出产的雪莲酿造。平常客人来访,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宁尘心中有所计较,也不藏着掖着,只用玩笑话道:「哎呦,我与吴大哥刚刚相识,吴大哥就这般相待。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大哥怕不是要依仗我的修为,去偷什么天材地宝吧?」
吴少陵抚掌大笑:「十三兄弟尽说笑话!怎能叫兄弟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啊,小看咱了不是。平常的凡夫俗子断尝不出这酒的好,非得是十三这般修为深厚、为人爽亮的朋友,才配叫我取出这酒来!」
你来我往之间,宁尘说话去了遮拦,吴少陵也直呼十三以示亲近。宁尘饮了一口【雪香凝】,一股透心清凉直贯喉鼻,俩眼都差点儿冒了寒光出来,立时间赞不绝口。
「不知吴大哥可还有存货,也多卖我一坛!」宁尘心说这酒如此轻透,霍醉指定喜欢。
「十三见外了,你代楼主把钱送来,于我这小本生意可是雪中送炭。没啥说的,待回去送你三坛便是。」
两人说说笑笑,酒酣耳热。苏血翎只随席饮了三杯,也不吃菜,只静静坐着听二人谈天。
「我们黎州风貌,与那中原腹地可是大相径庭,十三可还赏得惯?」
吴少陵能说会道,却不显得如何油滑,面对自己一个灵觉期也是不卑不亢,宁尘品到他性子里似是隐着一份诚意,与他相谈甚欢,倒也不再摆些场面话出来。
「我初见得你们这里戈壁苍凉,只道是个穷山恶水之地。可后来在镇上见到一众孩童无忧无虑,还有那教书先生仁义刚正,颇受爱戴,便知此处与中原一样,也是个知书明理的地方。」
「哦,你可能是碰上【殚见阁】的人了。」
「我看那先生身着黄纹白袍,可是你所说的【殚见阁】?」
「哈哈,正是。殚见阁的书院遍布黎州,广收孩童入学读书,不收分文。所以他们的书院先生在黎州人人敬爱。」
「倒是好事。那殚见阁背后可是修士坐镇?」
「那是自然。修士从牙缝里抠出一点来,就够老百姓丰衣足食的。我这地头蛇不过坐了小小一个铜林镇,而那殚见阁说是黎州的地头蛇也不为过。」
「小弟此次前来,头件要紧事就是想疏通疏通,结交一下寒溟璃水宫长老一级的人物。不知吴大哥有什么门路能给我指一指的?」
「嘿,也是巧了。想要结交寒溟璃水宫高层,还真是非得从着殚见阁入手。
殚见阁每月都会请黎州各地世族豪绅欢聚饮宴,明天恰好便是时候。十三若有兴致,随我一同赴宴,也真真看看我们这寒溟璃水宫治下的黎州风土。」
「吴大哥费心了,小弟自然恭从!」
吴少陵事情安排的妥帖,自己事情有了眉目,宁尘高高兴兴敞开怀与吴少陵乐呵起来。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个昏天黑地,宁尘贪那酒香,竟也不去运气解酒,直喝得咛叮大醉,最后还是叫苏血翎搭回客栈去的。
他也不解衣,迷迷糊糊强拽了阿翎给他抱着,扑床上就是一顿猛睡。殊不料睡到半夜,他梦中忽地想起潇湘楼主那张条子,灵光乍现,一下跳将起来,拍着脑门大叫出声。
「他娘的!柳轻菀给老子玩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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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少陵早早来邀宁尘上路。宁尘依旧叫阿翎藏于影中,随吴少陵出铜林镇往东南飞去。
吴少陵一路上谈笑风生,却见宁尘耷拉着眉毛斜眼瞥他,行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十三兄弟是不是昨夜宿醉未醒?为何看着精神不佳?」
宁尘呵呵冷笑两声,爱答不理道:「昨晚大梦一场,梦见这世间人心险恶,叫人丧气。」
昨夜里半梦半醒参透了柳轻菀玩的把戏,怎么都没想到柳吴二人竟然这般默契。她就那么轻轻一点,吴少陵当时就能在自己面前气定神闲演一出好戏。这两个人精合二为一,可把自己玩了个团团转。
也难怪他舍得把那【雪香凝】的好酒往自己这儿送,那几坛酒撑死了千枚灵石。他可从自己这儿薅走了二十万呢,真他妈是贼不走空啊。
宁尘倒也不打算把钱往回要,但就这么放任吴少陵继续在肚中得意却是不行。
听他语音语调阴阳怪气,吴少陵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他似是看破了自己和柳轻菀的把戏,连忙赔笑道:「这世间本就黑白难辨。那些看着光明磊落的,背后却难免男盗女娼;而有时看着偷奸耍滑的,却未必会没于流俗」
宁尘横着鼻子挤兑道:「那吴大少是光明磊落的那种,还是偷奸耍滑的那种?」
吴少陵哈哈大笑:「我啊,我是光明磊落地在这儿偷奸耍滑呢!」
宁尘见他光棍儿,也不再难为他,只点醒道:「那我这拉线搭桥的正事,吴大少可要上上心了。」
话里话外那意思,你坑走我二十万,再不拿钱办事,那我可就翻脸了。吴少陵淡淡一笑:「十三,咱哥俩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事情我一应陪到底,保管满意就是。」
「成,那我可当甩手掌柜啦。」
一个多时辰功夫,两人遥遥望见一簇黑担担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上,横空山脉已近在眼前。身下黄秃秃的戈壁早已变成了水草丰饶的广袤绿地,前方乃是黎州最大的一座城市,名唤八平城。
吴少陵没有带宁尘进城,而是继续往横空山脉又行了几十里。八平城周围地势平坦,水田竹林相拥相簇,渐渐露出一座庭院。
两人是飞着来的,其他人却没那么高深的修为。那庭院隐在树林包围之间,往日定是清净所在,可今天门前车水马龙却是热闹。宁尘随意往下一扫,来的人几乎全是稍入炼气的富家翁,最多跟了几个筑基护卫罢了。
这殚见阁建的优雅别致,门口迎接宾客的仆役一个个也穿得温文尔雅,待客时不卑不亢,颇有些文人气。他们见到吴少陵,脸上笑容更盛三分,专门派一个人给他请去了庭中。
庭中已布了百十张软席,软席上置一条案,上面已摆好瓜果梨桃。不过距离饭点还早,几乎无人入席,众人都只在旁边花园间谈笑。
宁尘随吴少陵在殚见阁外庭信步闲逛,他时时与人拱手寒暄,偶尔驻脚聊上几句闲话,却一直未与人引见宁尘认识。旁人以为宁尘是他随卫,也不相问。
「此间都是寻常豪绅富户,于你无用。我带你见一见殚见阁阁主,他若问你什么话,都先由我遮拦。」
宁尘欣然从命,只多加了一句:「别再坑我了啊。」
「你别加「再」字啊,哥哥可从来没坑过你。」
吴少陵兀自嘴硬,宁尘也不和他斗嘴。两人穿过一座廊桥往内庭踱去,越过一道月亮门儿,聚在此处的客人已大不相同,一眼望去,二三十人中足有七八个凝心期。
就在吴少陵四处观瞧寻人的时候,斜后方已响起一个男人声音。
「吴兄大驾光临,殚见阁蓬荜生辉!」
来人年纪比吴少陵稍大些,长袖宽袍,也是黄纹白底的书院先生样式,只在袍襟袖口多绣了些鳞纹。他生的颇为俊朗,颌尖鼻挺,只是眼睛稍小,眼神微飘。
「任阁主,好久不见,叫小弟好生想念。」
两人连连拱手,神色间亲密无比,笑得一团和气,不知道还以为俩人是龙阳之好呢。
寒暄过后,吴少陵将宁尘往前一请:「来,十三兄弟,这便是殚见阁任天麒任阁主!任阁主,此乃在下莫逆之交,辰州独孤十三。」
「久仰任阁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哪里哪里,十三兄弟器宇轩昂超凡脱俗,定是大大的风流人物!」
宁尘探了一探,总算是在黎州见到一个修为高的。这任天麒金丹中期,气息悠长根底厚实,识海却不知为何颇为虚散,以至于神意反在双眼上略有飘忽,说的好听点叫轻巧游浮,说难听点那可就是目有贼光了。
吴少陵虽然蒙了自己二十万灵石,但宁尘观识他根气颇正,对他这个人并无嫌恶。然而这任天麒一面初见不曾说上几句话,却已是叫宁尘本能地暗暗生厌。
没说几句,又有人来寻任天麒。他连声叮嘱旁边仆人好生招待二人,三揖两拱手地走了。
仆人给他俩引去内庭一处上座,那桌上奉的东西和外边已是天壤之别,盘子里摆满灵果,壶中沏的也是仙茶。
吴少陵引宁尘一起坐了,给他斟上一杯茶,悠声道:「十三兄弟,看咱们任阁主气度如何?」
换任何一个旁人来看,只会觉得这殚见阁主儒雅热忱,颇具大家风范。宁尘不愿现在就把话说明,便淡淡道:「任阁主已成就金丹了,真是年轻有为。」
「哈,论年轻有为,谁能比得上十三兄弟。你也别拿场面话敷衍哥哥,你若有意,我便费上心思,引你与任阁主好好交攀一番,说不定叫他随手一托,你就能与上头说上话了。」
「哦?小小一个教书的殚见阁,能有这般能耐?」
吴少陵点点头,话锋一转:「寒溟璃水宫身为五宗法盟,豪据三州。换那断剑城也好,皇寂宗也罢,如何能容下殚见阁这种自己将势作大的门户?」
与吴少陵相处一日,他才终于把话说到点儿上。宁尘立刻道:「请吴大哥指点迷津。」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黎州虽是寒溟璃水宫地盘,却是没有分舵的。」
还真是这样。合欢宗不过占据二州,尚设了南陵与允州两处分舵。寒溟璃水宫三州之地却只有一个羌州分舵,黎州干脆直接放了羊。宁尘先前未曾细想,如今被他点拨一句,立刻觉出其中有异。
「这又是为何?」
「青岚江与妖族南疆之间只有寒溟璃水宫这一派大宗,它高居横空山脉之巅,对治下三州极不上心,精神头都放到南边妖族去了。羌州灵气还算充沛,有不少修行资材要从那处收拢,不然连这唯一的分舵恐怕都没有了。」
宁尘点点头:「黎州荒凉,看样子最多出产些灵矿,所以寒溟璃水宫才放之不管,由得殚见阁这种夹在仙凡之间的势力在黎州开枝散叶……可是凭他们这种地位,又怎么有门路呢?」
吴少陵眼皮低垂,目中却有精光摇曳:「宗门门面上不消管,自然会有人怀着私心,要把手伸下来了。十三兄弟只要放低身段,求人往上拉一把,就可以心想事成。」
宁尘打量着吴少陵神色:「吴大哥好像话中有话。」
吴少陵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顿:「在黎州地面,有任阁主帮你打典,便不需我陪你四处乱跑了。」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最是简单,宁尘立刻道:「若我不想走殚见阁这条路子,一心想叫吴大哥帮忙呢?」
「叫任阁主帮忙,无非费上些银钱,花上些时日罢了。可是要走另一条路,那就麻烦的多了,你当真不考虑一下任天麒?」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七娘叫我来找你,我便吃死了你,找旁人作甚。」
吴少陵道了声好:「来,咱们再随意走走。」
两人离了坐席,吴少陵带着宁尘向外侧闲游而去。路上见到几处门廊通往更深的里院,均有凝心期卫士把守。殚见阁庭院颇大,两人绕了小半圈出去,数下来竟已见了十几个凝心期的守卫,不知道里院有些什么。
吴少陵带的路却不是往里院去的,他们越走越偏,没过一会儿身后宾客嘈杂便已没了。穿过一座小小树林,隐约间传来了小小的读书声。
「这是什么地方?咱们出殚见阁了?」
「此乃殚见书院的总院。」
十几间宽敞明亮的书堂坐落在荫荫绿色之中,宁尘随吴少陵逛了一圈,从窗内看见里面尽是稚龄小童,男男女女,都板板正正坐在桌前,捧著书大声朗诵。
孩子们聚精会神,活力满溢,都在认真读书。又有黄纹白袍先生手持竹节,在屋中转圈,偶有孩童读书惫懒,他们便拿竹节在桌面敲上一下以示警醒。
宁尘侧耳聆听,讶道:「他们读的都是道书?」
「哈,你听出来了。」
「虽然只是最基本的养气口诀,但听起来,那口诀在炼气期已算得是上乘之法。殚见阁自己培养这些弟子,难道想要开宗立派不成?寒溟璃水宫知道,还不把他们灭了?」
「哪里的话。殚见阁从没藏着掖着,只道是各地书院上万孩童中选出天资优秀者晋升总院,等他们再修出小成,便送去寒溟璃水宫当外门弟子。你去黎州任何一个地方打听,也都是这种说法。」
吴少陵口中说的这些殚见阁章程极为合理,但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他们说的是假话?」
「若是假话,传到寒溟璃水宫随便一个人耳朵里,这殚见阁也没了。」
宁尘听他话里话外云山雾罩,干脆单刀直入道:「吴大哥想说什么?」
吴少陵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望着宁尘:「十三,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了,你的门路也就通了。」
宁尘哈哈笑出声来:「早说便是。是要我杀人放火?还是要我偷鸡摸狗?」
吴少陵将头遥遥向远处隐在树林中的庭院一扬:「我想叫你寻机潜入殚见阁的里院,寻得一个隐藏的法阵,替我改上两笔。」
自己巽风邪体,在这种凝心期修士护卫的院子里出入,简直如同探囊取物。
他接过吴少陵递来的图样,上面已细细表明了阵法构成,以及如何修改的一应步骤。
吴少陵又道:「唯独有一难处,我也不知这阵法刻在什么地方,得需你找上一找。不过这阵法占地颇有些大小,又不能藏于地下,找出来应该也并不十分困难。」
宁尘细细思忖,这段时间吴少陵旁敲侧击与自己说了不少话。那些话头听起来与此事无关,却处处透着蛛丝马迹,只是他还一时不能将其连接成线,终究还是要把事做成之后才有分晓。他左思右想,实在觉得没有什么风险,于是欣然应诺。
「什么时候动手?」
「本也不急,不过现如今恐怕得越早越好,最好不要拖过今晚。」
「为什么?」
吴少陵苦笑摇头,将手一翻,于宁尘眼前抖出一张羊皮画轴,上面工工整整画着殚见阁的建筑舆图。
宁尘定睛一瞧,正是先前诛界门楚妃墨看过的那张!
(待续)
哎呦写得累了,下章可能要缓缓了不过还是回复越多肯定写得越快啦~毕竟全靠回复催发经脉
二十章、丧其心者罪不赦
两个月前。
月黑风高,林中本应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一间茅屋浸在火中。那火光熊熊,将周遭照得一片赤红,更惊动了附近鸦鸮不停嘶叫。
楚妃墨一边喘息一边靠着大树坐下,开始调息体内震荡紊乱的真气。茅屋前的林间空地已是一片狼藉,一道道真气将土地犁得犬牙交错,两具尸体倒在那里血肉模糊。
那二人一名火修一名武修,皆是凝心期。方才楚妃墨故意在远处以机关放出响动,骗得他们从藏身之处夺门而逃。火修首当其冲,被门口布下的【断魂丝】
割断脖子当场毙命。
紧跟着一场鏖战,有惊无险。楚妃墨四下游走,百招内寻得破绽,两剑劈在那武修肋下,趁其护体真气崩散,利刃穿颅,了结了这桩买卖。
武修惯以护体真罡强攻敌人身躯,逼得人不得不运气相抗,相斗一时,楚妃墨未受什么伤,体内真气却被对方冲得四散顾窜,不得不静下来温养一番。
不多时候,摇摇晃晃的火光中映出一道长长身影。楚妃墨向那边看了一眼,来者正是雇主。她锁到二人踪迹时便以讯符传信,却没想到对方竟到的这般快。
「楚姑娘好本事!」火焰噼啪声中,一阵抚掌声响起,「我修为虽胜你些许,却实在不擅追踪伏击。若不是有姑娘相助,怕是这二人又不知要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楚妃墨继续阖目调气:「任天麒,不必说这些好听话儿,记得把尾钱结了给我。」
任天麒口中道着好说,直往那二人尸身行去。那武修奔出屋来之时肩上扛了一只布袋,待与楚妃墨动起手来,那布袋便被丢在一边。任天麒先望了望两人尸身,然后俯身解了那布袋去看。
楚妃墨先前杀人时虽也注意到那布袋,却忙于稳定真气未曾查看。她见任天麒去摸那袋,也忍不住远远运使目力去瞧。
任天麒将袋口一松,麻袋下滑半尺,登时露出一个小孩的头脸。那孩童双目紧闭,嘴唇发紫,看不出是死是活。
楚妃墨心中一动,忍不住站起身靠上前,任天麒却已重新将麻袋扎了起来。
她不禁开口道:「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任天麒面露叹息之色:「这是我书院的孩童,因身怀异种灵根,被这二人偷偷掳去的。」
诛界门有一条死规,门人在外杀伐决断全凭雇主之命,不可动一己之念,其意无非是说:吾等乃是刀剑,有仇有怨,但寻捉刀人。正是这条死规,才保得小小一个诛界门在中原屹立不倒。
楚妃墨心下知道,自己方才一问已是多少有违门规,但她见那孩子可怜,实无法撇过头去不理,便又多说了一句:「我看那孩儿身子有恙,你怎么又把他装在麻袋里。」
「那你把他放出来吧。」任天麒说着,竟将麻袋往楚妃墨怀中一丢。
楚妃墨心中奇怪,却怕孩子摔在地上,不得不伸手接下。
谁知麻袋刚一入怀,任天麒忽然两手反转束指成爪,一下剜在楚妃墨双肩之上。只听嘎巴两声,锋锐真气直刺肩贞穴,楚妃墨双臂失力,再拿不住怀中的长剑布袋。她大惊失色,刚要向后挣脱,却比不过对方金丹期下手之快。任天麒将她双臂向两边一拨,一拳轰了过去。
楚妃墨身子凌空飞起,砸断一棵碗口粗的朽木摔在地上。全身剧痛如筋骨寸断,她想强撑起身,双臂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任天麒笑呵呵踱了过来:「楚姑娘,本想请你喝杯庆功酒,之后再扶上牙床温香玉软。怪只怪你多看了些不该看的,只能在这荒郊野外将就一下了。」
楚妃墨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咬牙道:「你……就不怕我诛界门寻仇……
」
「哈哈哈,旁人或是不知,却瞒不了我。你诛界门门规有言,在外行事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这等凝心期的青纹杀手,每月不过给门内缴上三五十枚灵石罢了,想叫人来找我寻仇,有人愿意出这个头吗?」
楚妃墨怒道:「那你还聒噪什么!杀我便是!」
她行走江湖,手下也经过了几十条性命。先前观任天麒乃是殚见阁阁主,在黎州声名显赫,又有殚见阁的名声作保,所以不曾过多防备,不料想此子竟是人皮禽兽。
任天麒优哉游哉将手揉在她胸上:「杀你做什么?这大好的美人,黎州可是难得一见。」
楚妃墨伸手去腰际掏拿随身短刃。可她穴道被制,速度尚不及平时三分,被任天麟一掌切在腕上夺了刀去。
不等她再行反抗,任天麟已拔出剑来往她脸边一插。楚妃墨痛叫一声,耳朵已被切了一块下来,耳下面颊也被割了一个口子。
「再行挣扎,便在你脸上划个十下八下,割了你鼻子下来,叫你再见不得人。」
楚妃墨出道不过三年,听闻他言语中淡然若定,仿佛这种事已做得驾轻就熟,不由得不信。她向来自矜仙姿玉色,如今一想到要被人割下鼻子,不禁心惊胆寒,再不敢乱动。
任天麟欺在她身上,双手从屁股摸到腰际,又从腰间探入衣襟,抓住楚妃墨圆滚滚的娇嫩乳儿就是一顿乱捏。楚妃墨被他摸得浑身恶寒,抬手去推,哪里又推得动。
夜幕深降,四下无人,想要呼救也只是徒劳,楚妃墨未曾遭过此劫,她被一拳打断几根肋骨,拳上真气又冲得气海受损,此时正痛的紧,恐惧之下只能紧闭双目,叫任天麟在脸颊脖子上胡乱亲舔。
她身上不多时已被摸的衣衫不整,酥肩半露,犹自闭目强忍,可那禽兽怎能只过过手瘾,只听刺啦几声,下身小衣已被连撕带扯拽了下来。楚妃墨胯下一凉,任天麒已强掰了她双腿跪在身下,伸手解开自己腰带。
楚妃墨从未被男子看过下身私处,已是羞恼得全身剧颤。她曾经虽也在目标行房欢好之际暗行刺杀,知道这档子事是如何深浅,可向来只觉得腌臜龌龊,全然不曾想过自己会失身于此。
「你……你放了我吧……我把灵石都给你……」
楚妃墨因天赋过人,在宗门的教头眼中极受看重,这辈子几乎没与人说过几句软话。可如今被人制在这里,进退不得,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求饶。
任天麒呵呵笑着将裤子脱了,露出那根三寸长的粗短鸡巴在楚妃墨眼前晃了又晃,楚妃墨连忙挪走目光。
他抱着楚妃墨猛颤不止的屁股,伸手拨开她桃色嫩穴,一边扣弄一边道:「
楚姑娘这小屄粉粉嫩嫩,怕是相好的不多吧。」 「我、我……任阁主,你放我一回,我替你再杀十人,分文不取……这样可好……」
任天麒揉弄她屄穴半天,却因楚妃墨惊恐紧张全不见出水,只好在她阴部吐几口唾沫润了,将鸡巴抹在她穴口:「这算是求我?有这样求人的吗?」
楚妃墨试到自己娇嫩处已被滚烫一块圆肉顶住,花容失色,强令自己声音软上三分:「任阁主……求求你……莫要在此处欺辱与我……只待……啊!!喔!
!你别!你别再往里插了!!」
她说话的当儿,任天麟已将龟头往里强塞半寸。他试得一物正拦在鸡巴去路上,不禁惊喜道:「楚姑娘竟是处子?」
楚妃墨感知那异物只进来些许,屄穴却已撑的隐隐作痛,她只道失身在即,慌不择言:「任、任阁主……你饶了我吧……只要不在此处要我身子,我什么都愿意……」
任天麒俯身去亲她嘴巴,楚妃墨连忙躲闪。见此情形,任天麒只冷笑几声:
「夜长梦多,今夜跑了你的,日后还哪有机会操你?」
说罢,任天麒双手用力箍住楚妃墨纤腰,提臀便往里插,楚妃墨凄艳花开,得双目圆睁,眼睁睁看着他将那黑粗短物捅到自己穴内连根没尽。清守二十余年贞膜,在腹中一阵刀割斧剁之下被破了干净。
「啊————」
黑夜中一声凄鸣,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哭号叫骂。
「呃!!呃!!哦!!任天麒!!啊!你若、你若不杀我!!喔!呃!我日后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啊!!啊啊!!」
任天麒毫不怜香惜玉,初破身时便大开大合贪图一时之快,直操的楚妃墨胯下鲜血横流,不住惨叫,片刻间就再说不出一句整话。
过了一会儿,任天麟抱着楚妃墨大腿操了个气喘吁吁,不由得放缓速度,伸手掐着她奶子道:「娘子,夫君这根鸡巴,给你开苞开的可爽?」
「拔……拔出去……你拔出去……」
「嘿,娘子这穴儿太紧,咬的我出不去哇。」
楚妃墨侧着头脸,紧闭双眼,手指早痛得深深插入土中。她咬着牙兀自在喉中道:「我必杀你……我必杀你……」
任天麒得意大笑,胯下猛然发力,冲撞得楚妃墨身子乱抖,只剩下凄苦哀鸣。她心如死灰,全身剧痛,下身更是如凌迟一般,不多时便昏死过去。
……
一声鸦鸣,楚妃墨猛然惊醒。她浑身冷汗大口喘息,持剑之手仍在不住发抖。
自那夜之后,楚妃墨花了月余才将伤养好。诛界门门内无情,字字句句都卡在钱上,她又对此事羞于启齿,也无从回去找人帮手,只得孤身来至黎州寻仇。
她擦擦额上冷汗,扶住旁边树干在树枝上站起来,从藏身的树冠中远远望去。
虽夕阳西下,殚见阁中仍是人声鼎沸。楚妃墨强行压下心中躁动,重新坐回到身下的树杈上。
任天麒虽然有金丹境修为,但楚妃墨自负极擅借地势之利越级杀人,只要把控住殚见阁的布局,趁其不备剑击紫府,灵觉期也不是不能拿下。铜林吴少陵与诛界门稍有往来,在她三磨两磨之下,总算是替她找了殚见阁的舆图。
那张图花费颇巨,几乎叫楚妃墨倾家荡产。殚见阁内尽是凝心期守卫,黎州又是任天麒地盘,就算侥幸得手,恐怕也脱身不得。可楚妃墨清楚,自己若不杀任天麒,心魔便永无止境。
她强忍到天色深沉,眼见院中宾客渐渐散去大半,这才跃下树梢,从书院方向往庭中潜去。
从吴少陵那里买来的图纸所绘极详,楚妃墨又精于暗杀谋策,只需看准门房廊道位置,便能揣测守卫布局。她施展暗修身法,将气息压至几不可查,一路闪挪去了殚见阁里院。路上遇见几个守卫巡逻,都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绕了过去
里院之内还有两桌宾客未走,又有奴仆来回端奉。楚妃墨摸上一间房顶的僻阴处,借着屋檐遮挡向那边张望。
她一眼便瞧见了心头大恨之人,任天麒坐在客人之间,饮宴说笑好不快活。
时隔两月再次看到那张面孔,楚妃墨目眦尽裂,几乎想要立时跃下房去取了他性命。
好在她理智还未尽失,强咬着牙关蛰伏下来。她胸中怒火翻腾直等到深夜,眼瞅着几位客人醉归客房,任天麒却似乎仍未尽兴,孤身一人拎了一壶酒,摇摇晃晃朝院内湖心亭踱去。
那湖周围翠林环绕,影憧憧最是方便隐秘身形,中心那小亭什么情况也是一览无遗,此时正是天赐良机,楚妃墨当机立断跟了上去。
她小心谨慎,环绕小湖一圈探了分明,确定周围并无守备,这才抽剑出鞘,拢与臂后,闭住一口气溜入湖中,向任天麒滑去。
月光稀疏,映得湖水一片漆黑。她紧贴水面伏于湖中,只用暗修功法运使点滴真气助力,如鳅鳗一般悄无声息游动。只听斜前方任天麒一边喝酒一边唱赋:
「金樽清酒月近寮,湖内淫鱼作邪妖。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楚妃墨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已生出些许不安,待任天麒念到最后一句,那声音中铿锵剑横,全不遮掩杀气。楚妃墨心中再按捺不住,从湖中飞身跃起,拼着一剑往任天麒刺去。
任天麒连身子都没回转,湖中一张大网怵然升起,兜头盖顶将楚妃墨套在其中。原来三名金丹修士已在湖中潜伏多时,哪里是她一个凝心期探查到的。
那大网乃是以缚神索编成,缚神索专被宗门用来捆罚弟子所用,叫人无法真气外放。能被制成囚网,这缚神索自然等级不高,可束缚楚妃墨一个凝心期却是足够。
楚妃墨还待用剑破网,旁边最近的一名金丹轻飘飘一掌击在她腕上夺了剑去。三人一齐施力,操网抽丝三五下将她捆了个结实。
「哈哈哈哈哈!楚姑娘,你是对本阁主的鸡巴念念不忘,千里送逼来了?哈哈哈哈!」
楚妃墨喉中一哽,狠声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来的……」
「笑话!黎州之内唯我独尊!你当我殚见阁是什么?你那娇嫩嫩的小花儿被本阁主采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自然早早叫人留心。半月前你头一次渡船来黎州,刚下码头便有人把你入境之事告到了我这里。你找去铜林镇,想必是要买我殚见阁的情报吧?吴少陵那厮口蜜腹剑,一直跟我在这儿演戏,定是给了你不少好处。我也不需立时去找他麻烦,只要守株待兔,把你往这提前布好的陷阱一引,你就会乖乖上钩。」
任天麒一招得手志得意满,一时间滔滔不绝。楚妃墨委顿在地,只留下满心绝望。她小小一个暗修,撞上黎州地头蛇这块硬板,竟被拿捏得死死的。
羊入虎口,任人摆布,楚妃墨不是没预想过这个结果。可等着她背捆双手扔在偏房地上、浑身衣服剥个精光的时候,还是绷不住眼泪轻轻啜泣起来。
「吆?哭啦?叫你哭的时候还在后头呢。」一个金丹修士站在任天麒后头,一脸坏笑。
「任兄。」另一个金丹掏了一瓶药递给了任天麒。
「哎——」任天麒抬手将药瓶放在一旁几案上,「现在就给她吃药,没了味道。等咱们兄弟玩够了再说。那谁,把她脚也锁了,这贱人擅于与人搏杀,多少也有武修的底子,别叫她踢着。」
楚妃墨知道反抗亦是徒劳,不若留存体力以作他想,安安静静叫人将双脚套上镣铐。那副锁链长长钉在墙上,似是原来栓狗用的,如今往脚上一箍,是如何也离不开这屋了。
那人借机拿手在楚妃墨奶子上狠狠摸了两把,顺手一提,将她上半身扔在桌上趴住。
任天麒将腰带一解:「兄弟们,我便不客气啦。」
旁边三人应和道:「哈哈哈,今日大哥请客,头道汤自然是大哥的。」
身后男人压了上来,楚妃墨仿佛闻到了一股恶臭。那臭味并非出自其身,而是满溢而出的恶意。男人伸手顺着她的长发,手指慢慢滑过她光滑白皙的脊背,将楚妃墨激得全身发麻。
任天麒伏在她背上,一手指奸她穴儿,一手捏着她下巴,探在她耳边道:「
楚姑娘,那日走的仓促,路途又远,没能把你带回来,叫我惋惜了数日。如今你自己千里迢迢送上门,任某可不放你走啦。今后你就留在这儿,给我做个肉畜,日日夜夜叫你欢享不尽,你说可好?」
楚妃墨心知已是穷途末路,只抽了一下鼻子,切齿道:「你今日不杀我,终有一日要悔不当初。」
说着话,任天麒腰上发力,已一拱一拱将鸡巴往她屄里送去。楚妃墨新破之身,尚有残膜留存,被他这般强入,又顺着大腿内侧流下血来。只是那痛楚她已尝过,此番兀自咬牙,不出半分哀叫。
「任兄啊,这小娘子不光屁股翘,仔细看下去,大阴唇几分清减,小阴唇如若无物,穴口色若嫩桃,阴核娇红玉润,此器乃称做是花好月圆呐。」
任天麒刚把鸡巴插进楚妃墨小穴,闻言又往外拔,低头一看,只见那沾血的小口儿只有拇指宽窄,阴唇几不可见,只有一圈桃红嫩肉,不禁赞道:「难得难得,诛界门中竟有这等好货!」
「只可惜如今叫任兄一棍下去,已是破镜难圆了,哈哈哈哈哈!」
四人一齐淫笑,楚妃墨趴在桌上被人抓着屁股品论私处,闻言更是激愤羞恼,险些又要昏死过去。
任天麒借着她点滴血露,硬磨生操了半炷香功夫,那晦涩难行的穴儿总算扛不住疼痛泌出了些许汁水。不然一直这般借着阴血润滑,楚妃墨真要生不如死。
任天麒一边挺腰撞得楚妃墨身下桌子咣咣乱响,一边捉了她及臀长发去骚腰窝。
楚妃墨身下痛痒酸麻,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任天麒闻得她一声娇吟,更是打了鸡血一般,操的她更加起劲。又见那阴穴绝美,小小一张口含着自己短粗鸡巴吞吐不休,一时起意,探身咬着楚妃墨耳朵道:「唉,花好月圆楚妃墨,若就这么怂给别人糟蹋了,还挺可惜。你要是说句软话,给我当个妾,我便不叫旁人日你。」
楚妃墨清泪直淌,口中厉声道:「滚……啊!你滚!」
任天麒戾气大盛,双手用力掐住楚妃墨的腰猛操百十下,把她那挺翘的屁股撞得一个劲乱颤。楚妃墨觉得身子几乎都要被他压扁,穴眼嫩肉缺少阴唇还护,吃得劲儿比旁的女子多得多,须臾就给磨肿了起来。
任天麟操的兴起,捏住楚妃墨捆在背后的双手,像拽着母马缰绳一样在她身上一顿猛骑。楚妃墨被他撞得剧痛,小穴猛缩两下正搔在任天麒痒处。他狠狠往里一插,鸡巴根死死卡在楚妃墨穴口,胡乱在她里面射了。
楚妃墨还是第一次清醒之际被人内射,感受到下体热流注入,羞愤交加,大声哭了出来。
任天麒将手一扬:「哥几个久等了,我歇息片刻。」
第二人不顾楚妃墨正在悲怆,直接把她拖下地,掰开腿就日了进去。有了任天麒精液润滑,他长驱直入没有半点阻碍,一上来便开始大开大合,撞得楚妃墨一对浑圆奶子前后摇摆。
第三人抓了她头发,挺着鸡巴往她唇上顶去,左突右磨都被牙关拦住。他饥火上升,一拳捣在楚妃墨小腹,打得她身子猛地一挺,口中道:「张嘴!」
楚妃墨忍着下腹剧痛,死闭双眼喝道:「敢伸进来我必一口咬烂你们!」
她气吐幽兰,正呵在那人鸡巴上。那人也是瞎戳了半天恰好不济,身子一抽射了出来,楚妃墨「呀」的一声连忙去躲,险些被精液喷到嘴里,连忙闭紧了樱唇。那人连射三波,浇得楚妃墨左脸眉梢眼角尽是白浊,一路顺着下巴滴在胸口。她几欲作呕,又怕精液流到嘴里,只能拼命咬住双唇默默抽噎。
身下那人抽插不过一盏茶时间,抗不住楚妃墨穴内又紧又弹,裹得他寸步难行。那人伸手抓住她圆滚滚的奶子,使劲往里顶着要射。楚妃墨试到他龟头猛涨一圈,撑得穴内凄苦,和任天麒内射自己前一样,连忙摆动腰腹,疯了一样想要脱开腹中那根棍子。
「别!别再射里面了!呜……求你……射、射脸上吧!你射我脸上」
那人闻听胯下美人娇啼,心中还稍有踟蹰,可她屁股晃得厉害,鸡巴给穴中嫩肉揉了个实在,哪里还支撑得住,一下扑在楚妃墨身上,喉中闷哼,卵蛋连连猛缩,都给她射了进去。
「啊啊啊——喔——喔——别射了!!停!!」
那人从未玩过这么上等的货色,鸡巴在楚妃墨穴里跳了几十下,爽得在她身上压了半天动弹不了,几乎把睾中精液榨尽。任天麒精液先前射了她半个阴穴,此时楚妃墨能清晰感觉到穴儿一点一点被填满,直至容纳不下,可那人鸡巴粗得紧,把她小小一个穴口撑得死死的,精水全然流不出来,涨得楚妃墨苦不堪言。
那人意犹未尽,一边射一边借着剩下的些许硬度又在她身子里乱捅半天。楚妃墨生怕精液被挤入子宫,咬着牙拼命绷紧腹部合住阴关。在她筋疲力尽之前,那人的东西总算软了,楚妃墨抽着最后一丝气力用穴儿将那软虫挤了出去。他往后一退,浓浓白精登时从穴内喷了出来,楚妃墨这才身子一松,软在地上粗喘不停。
人家可不等她歇息,第三人立刻换上,坐着拦腰将楚妃墨抱起,直接往鸡巴上落去。那花好月圆的小穴弹性极佳,方吐出鸡巴敞开了一瞬,即有拢得严丝合缝,大半精液都蓄在里面。如今第三次被捅穿,白花花的精水顿时顺着那人鸡巴淌下来。
楚妃墨身材高挑,阴道狭长,这几人器物又颇为普通,倒是攻不到她宫口。
可这样被人拉着往下一墩,红肿穴肉连带身体重量一起撞在那人身上,还是痛得她一声闷哼。
那人端着她滑嫩嫩的屁股,叫龟头卡在穴口,一次次叫她自己跌下来。楚妃墨双手捆在背后,只能无可奈何任凭他摆布,这般怼了几十下,她实在受不过,用膝盖偷偷抵在地上,不叫自己在那鸡巴上坐到底。
那人试到鸡巴没能尽根没入小穴,低头一看,笑道:「小贱人还想偷奸耍滑?」
说着就低下头去,一口咬住楚妃墨桃红色奶头叼在嘴里。楚妃墨身子再怎么苦痛,被三个人干到现在奶头也挺得像是小樱桃一样,叫他咬在牙关里往上一扯,一只乳儿都拽得长了。楚妃墨惨叫一声,连忙用膝盖把身子撑高,好叫奶子与那人齐平。
那人心眼极坏,双腿在楚妃墨大腿内侧向外一顶,楚妃墨失了支撑一屁股坐到底去,小穴奶子又是一轮剧痛,不得不再用膝盖重新撑起身体。身子刚起来,那人又去撞她大腿,就这么来来回回几趟,仿佛是楚妃墨自己含着鸡巴上下颠动似的。
有美人用美穴这般伺候,那人只捅了几十下就到了强弩之末,摸着楚妃墨雪脂一般的小腹捏了两捏,意犹未尽地在她肚中射了。他射得时候牙关一紧,在楚妃墨奶子上用力咬下,留了两排血淋淋牙印。楚妃墨死梗着脖子没有出声,活生生痛晕过去。
任天麒提枪上马又暴操了一顿,将楚妃墨缓缓操醒过来,直弄得那双腿间精液都搅成一片白沫糊在阴唇上。他拔屌起身时,楚妃墨已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宛如死人。
任天麒不禁觉得大失味道,于是扭头对旁边金丹说:「去把今日当值守夜的都叫来,谁也别亏了。」
楚妃墨本以为总算可以喘一口气,闻言脸色一片惨白,抬起头口中连声道:
「不要!不要!」
哪有人理会她要不要,片不多一会儿就挤进来十来个凝心期卫士,任天麒把她拖起来往桌上一扔,众人如狼似虎扑过来将楚妃墨围在了中间。
三五只手伸过来去抢两只奶子,又捏又掐弄得乳儿一片青紫。一根根长长短短的肉棒胡乱往身上去戳,又有人擒了她手去撸自己鸡巴,剩下的干脆捞了她精心呵护的长发绕在棍上搓弄,穴中噗嗤一声不知是谁操了进来。楚妃墨强撑到现在再抗之不住,终于一边被蹂躏一边哭号起来。
殚见阁里院小小一间偏屋,一阵阵淫言狎语夹着楚妃墨痛苦呻吟从屋内传出,在黑夜中回荡不休。 任天麒拢共上了她三回,到三更时已顶不住腰酸,将守卫都驱走了。再看桌上的楚妃墨已是气息奄奄,她身上覆满黄白粘稠,连一双脚儿都在滴滴答答淌着精液,秀长黑发泡在一片狼藉中几乎都要变成乳白色。精水将她眼睛糊住,嘴角也吹了精泡出来,饶是如此,她竟死闭着嘴没叫人射进口去。
那花好月圆的精致嫩穴更是给操的红肉外翻,血痕四溢,一抹猩红沿着大腿内侧一直淌到脚踝。穴里肿胀不堪,里面满满灌的浓精几乎都流不出来。任天麒将手放在她小腹上往下去按,楚妃墨「喔——」的闷哼一声,身子挺起,一团黄白精液从穴里压了出来。
任天麒望了望那往下淌着白色粘稠汁水的屄穴,腥臭扑鼻,心生惋惜,只恨这贱人不与自己服软。
他附去楚妃墨脸庞:「楚姑娘,你只需唤我一声夫君,便不再叫你受这等苦了。」
楚妃墨喉中嗬嗬呼气,也不睁眼,呸一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任天麒脸上。她先前痛的咬破口唇,满嘴都是铁锈味。
任天麒见她刚硬,狞笑一声,取过先前放在桌上的药瓶塞在楚妃墨嘴里,一股脑将瓶中五枚淫药都逼入了她喉中。
旁边献药那金丹不禁失色道:「任兄,一粒【鹤娇红】就能叫人欲火焚身,你这般施用,她脑子可就烧坏了!」
任天麒淡淡道:「坏便坏了,当个母畜玩上一阵,玩够便丢了。这药劲儿极缓,没有一两个时辰也不奏效。你我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见识一下楚姑娘的淫态。」
三人接连称是,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带着一身疲惫消失在夜色里。
楚妃墨躺在狼藉之中,哀莫大于心死,心中只恨天道不公。
忽然一声隐隐破空,什么东西撞破窗纸飞射进来。「叮」的一声,那物事精准无比,将楚妃墨脚上镣铐切断两截。
楚妃墨强忍酸痛扭身去看,但见一枚匕首直愣愣插在地上嗡嗡微颤,上面裹挟的一缕风刃之气尤未散去。
她连忙翻下桌来,只是双脚刚一落地便觉酸软无力,一对膝盖登时磕在地上青紫一片。可是楚妃墨此时哪还有心管这小伤,直扑到匕首之前,背身将手腕递去,借着残余那点风刃真气割断了缚神索。
瘫坐在地调息片刻,真气重运周天两回,楚妃墨终于能勉强起身。她抬身一站,便有浓精从胯下溢出顺腿直流,叫楚妃墨几欲崩溃。
她强定心神,向外偷偷张望,却也未能弄清是谁掷了匕首进来。见四下无人把守,楚妃墨一不做二不休,撬开窗户翻了出去。
虽经大难,楚妃墨毕竟也是心智坚韧,她未着片缕,身上一片污秽,只有一把匕首傍身,却也有条不紊算出脱身路线,没有一丝夺门而逃的慌乱。
只因下身剧痛迈步艰难,楚妃墨足花了一炷香功夫才从殚见阁中逃出。她在林中发足狂奔,满腹精液一滩一滩从身下流出滴在地上,她也无暇去管。
一直奔至林中无人之处,楚妃墨才寻了两块庇荫巨石遮挡,急忙先掐了聚水法决将自己身上清洗一番。浑身上下腥臭扑鼻,爱惜无比的及臀长发也脏不可闻,又念到自己藏在这处赤身裸体,楚妃墨心头苦极,伏在膝上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场。
哭罢一时,她嗫呆呆缩在石头下发愣,忽觉身体莫名燥热,先前那阴道里的痛楚不知怎地瘙痒起来,伤痕累累的乳头也麻酥酥似有电流盘桓。
楚妃墨忍不住用手轻轻蹭了乳头一下,却仿若一击闷棍直夯在头上,砸得她扑通摔倒在地,犹如盛夏中一盆冰水浇下,全身上下一阵抽搐。
心知是任天麒给自己喂下的【鹤娇红】生效,可刹那间头脑已被淫念搅入。
先前那一根根令她憎恶无比的阳物,此时也忽然变得没那么丑陋不堪了。
听得任天麒说那淫药生效不快,楚妃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手探入自己胯间,只望能提前纾解一下药力。哪知手刚一触到穴口嫩肉,就立时刺激得楚妃墨在地上连连翻滚,险些昏厥过去。
她如堕炼狱,再无挣扎之力,最后那一线清明也在迅速烧尽。
「你可真够能跑的,我就去办点事儿,你却一路跑出这么远去!叫人这顿好找!」
耳边突然响起男子声音,楚妃墨还当任天麒追了过来,吓得抬头去瞧,却见面前一名少年正低头望着自己,面相看着颇为眼熟。
少年俯身按住她胸口,打了一击真气进入经络。楚妃墨只觉一股暖流环绕,身周蚁噬之感立时消减了大半下去。
她神智稍清,认出这少年正是先前在吴少陵店中撞见过的,口中呢喃道:「
怎么是你……」 「哎呦,这下可要便宜你一回了。」少年自说自话,只用手在她小腹上运气揉压。
「你做什么……我观你在船上出手救人,还当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你也……轻薄于我……」
少年跪在她旁边将嘴一撇:「你叫人弄得浑身臭烘烘,谁乐意轻薄你。你荒郊野外光着屁股,勾引我还差不多。」
楚妃墨被戳到痛处,怒道:「你……」
她话没说完,少年已将手攀在她胸上。楚妃墨本想开口大骂,却被一股柔柔酥麻舒缓了乳房的酸胀,不禁「嗯」的娇媚出声。
腹下此时更是被他推宫活血,仿佛浸润了热腾腾的温泉,压制了楚妃墨体内药力,将那淫媚之气按得刚刚好,既不冲乱神智,却又不住挠她心尖。
少年越是揉按,楚妃墨就越是甘美,可待得一股极爽极爽的触感在小腹积蓄起来,她却不自觉慌了。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少年欺她身子无力反抗,也不理她,突使真力向下一催,隔着楚妃墨白生生的小肚子震在她子宫上。
楚妃墨忍不住一声淫叫,全身上下的酸痒一起窜向小腹,宫内淫汁如洪水一般喷了,阴道里十几人的精液都冲泄出来。她全身打颤,反弓身子泄了又泄,一双玉手紧紧抱着自己臂膀,面红如血,喉中娇吟不休。
她初尝云巅,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压下喉咙中止不住的呻吟,又偷偷拿眼去看少年,却听他口中道:「行嘞,这下干净了。」
垂目一看,少年已掏了自己的阳具出来,那器物见风就长,足撅了任天麒两个长短,粗若小臂,白如莹玉,在楚妃墨眼前昂然挺立,将她吓得说不出话。
先前那群人,最雄壮者也不及这少年十之六七,尚将自己弄得痛不欲生,这般叫他操进来那还得了?楚妃墨花容失色,哀声道:「你、你别……那群恶人奸我身子,你竟然也要欺辱我吗……」
少年淡淡道:「我不管你,你回去给殚见阁做肉畜?」
他也不管楚妃墨听不听懂,折了她腿在肩上,玉杵对准楚妃墨小穴塞了进去,一下子将那穴口撑得一个大圆。楚妃墨樱口大张,啊啊呼痛,望着那巨物没在自己肚子里,身子几乎都要被撑裂一般。
可那心口又被填得满满,淫药的酸麻痛痒中被那大鸡巴头刮得甜美无比,最终一下子夯在子宫口上,仿佛一直捅到了自己嗓子眼,激得楚妃墨「哎呀」一声娇吟。
「呀啊啊——好大……好深……啊啊……别再往里操了……呜呜……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她虽然下身娇弱,却已是被十几人刚刚开垦过,不然少年那阳物往里这般闯入还真要将她撕坏。那玉杵涨的粗壮,几乎将她穴内褶皱熨平,偏逢她刚刚泄了身去,胯下水润润一片滑腻,却不显得如何晦涩。
楚妃墨心尖叫那宫中酸爽刺着,眼中那少年也不禁觉得亲近起来。却忽听他说道:「你也算天赋异禀啦,小屄如此娇嫩可爱,却也能容了下我全活儿的鸡巴,哈哈。」
楚妃墨被惹得气急:「小贼……叫我再撞见,非刺你两剑不可!哎呀——」
她强顶的锋利声音,却被穴中突然抽插起来的阳物打碎,听在耳朵里跟撒娇也没什么两样。又有一股柔腻真气入宫调和淫药之力,在楚妃墨经脉中痴缠寰转。她尝过了甘美滋味,终于哗啦啦流出水来,被那少年一番起落,噗嗤噗嗤干的淫水四溅。
「呜啊啊啊……小贼……顶到底了!痛……痛……咿呀呀呀……来了!!肚子里有东西来了……」
人生第一次被鸡巴干出高潮,楚妃墨花枝乱颤,拼命用手顶着少年坚实的小腹。可他还是一次次撞上来,撞得她喷了又泄,泄了又喷,林中不断回荡着楚妃墨尖叫。 先后迎来三回小泄一回大泄,那根鸡巴一点一点把楚妃墨身子里的刚硬都淘了出来,随着胯下水流和口中淫叫消散一空。
等到少年换了个把式,拿龟头在她宫口连点不休之时,楚妃墨已顾不上什么廉耻羞涩了。
「啊、啊、啊、啊、啊——小、小贼……你如何、喔唔——你如何这般厉害……嘤嗯嗯嗯!!你好厉害呀啊啊啊……」
五枚【鹤娇红】药效早已发力攻了上来,却都被少年灌入的那四两真气拨了千斤,不叫它们去伤楚妃墨紫府和气海。楚妃墨识海虽叫被人奸得十几处破败,好在基本都是新伤,少年一番温存,一条条裂缝都给她修补起来。伤痕终究难去,但心神总算平稳无虞。
楚妃墨被人强夺贞操,又遭众人轮奸,本该是心神大破,都被少年以双修功法还护了。只不过她修为尚浅,不知其中奥妙,只觉得心中凄苦消磨大半,剩下的也叫腹中欢快遮掩了过去。
她被那大鸡巴日的意乱情迷,不自觉在呻吟中樱口微张,吐了小舌出来,似是盼少年能亲她一亲。可那少年仿佛视若不见,只一心在她穴里打桩,戳得她水声萦绕。
楚妃墨按耐不住,拽了他肩膀一下:「唔、喔、喔……小贼……我嘴巴……
呃……没亲过他们……也没含过脏东西……喔……」
少年一愣,随即坏坏一笑,低头亲住她唇珠,紧跟着向上一吸,纳了她舌头入口。楚妃墨第一次体味被男人卷住舌头吸吮的滋味儿,顿时浑身颤抖,从口到穴仿佛贯了个通透。她全身发颤,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搂住少年脖颈,阴道越操越是舒展,把那鸡巴越吞越深。
直到少年轻轻拍了拍她脸颊,楚妃墨才朦胧着眼睛把自己舌头缩了回去。两人唇上银丝粘连,楚妃墨气喘不停,羞涩道:「小贼,你是何门派,为什么能…
…喔!!这下好深!!让我缓缓……唉唉唉!!好深!好深呀……小贼……我受不住了……受不住你了……」
少年一顿杀伐将她干的乱叫,口中道:「少说话,闭嘴挨操。」
楚妃墨难得细声细气,却被人当头怼了,气恼之下便要骂他,可嘴巴一张,尽是止不住嗯嗯啊啊一顿乱叫,更是羞得胯下淫水长流。
先前那些恶人在她身上没有能撑过一两盏茶的,可如今这小贼却一连操了自己不知多长时间,天也明了鸡也叫了,楚妃墨嗓子都叫哑了,全身上下再没一点力气。
「我……不行了……不行了……小贼……呜……你饶了我……」
「你不主动伺候,我如何射的出来?」
她连连哀求,搂着他在脖子用鲜红小舌舔了又舔,将他脖子上的汗珠都抿在了嘴里。
楚妃墨先前守身如玉,被十几人轮奸也没泄身,处子元阴尚在。少年一缕阳气撬软阴关,狠狠抽了她元阴出来,这才抵着微张的宫口射进了楚妃墨子宫。
试到腹中一股暖流直冲中宫,填了那失掉元阴的空虚,烫得楚妃墨又是一阵痉挛,爽得如同泡在了蜜罐里。少年撅着鸡巴从她穴里退出,楚妃墨大开着双腿,那花好月圆的穴儿被操的软如泥沼,小洞儿半天都合不上,还在那里汩汩流着淫水。
「小贼……小贼……」她心身已软糯的不行,口中唤了一声便要倒头昏睡过去。
少年却在她脸上不客气地拍了几拍:「喂!那药力已给你消了八分,把我留的精水炼化之后便可解去残存药性。你凝心期刚斩赤龙,需得仔细炼净,不然要中招的,听到没有?
楚妃墨强撑眼皮,迷迷糊糊小小「嗯」了一声。
「喂,喂,听清我说的话没?」
少年连唤几次,楚妃墨已无力应声,只听他又牢骚道:「爱听不听。都叫十几个人干成泡芙了,回头被搞大肚子,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楚妃墨朦胧中听到这一句,浑身一颤。可少年声音却没了,楚妃墨伏在地上迷糊了两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自己身上盖了一套布袍,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昨夜前后挨了几顿爆操,出逃时还在痛彻心肺,没想到被那少年雨露一度,下身竟也没有多痛了。只是那子宫中盈盈灼热,是他射了满满的留在里面。
楚妃墨想起他最后几句话,连忙盘膝坐定,借那阳气驱散了体内残存淫药。
入定中,楚妃墨不禁想起昨夜与少年那些缠绵,自己又是如何淫声秽语口无遮拦。只怨他借着药力,将自己最后那点矜持都操没了。再想到那小贼拔屌就走,毫无留情,心中不禁是又念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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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昨夜间在殚见阁进出一趟如入无人之境,事情办得极为利索。临了临了,还叫他贪嘴吃了个小美人儿,心下自然是云舒霞卷。
他一路飞回铜林镇,先在吴少陵宅邸附近约好的茶馆与阿翎汇合了。
阿翎早早在茶馆坐着等他了。宁尘屁股一歪在凳子上坐定,捧起碗痛灌一口凉茶,咂么咂么嘴,问道:「怎么样?吴少陵昨天干了什么?」
昨夜宁尘按说好的,潜入殚见阁办事,可在他动身之前却多留了一个心眼,指派阿翎隐在暗处观察吴少陵行止动向,以防他在背后对自己使什么黑手。
「他未与旁人接触,只在家中静等。唯独在晚饭时来了一个客人。」
「客人?」
「一个女子,炼气修为。二人谈话之后我跟去看了,是吴少陵典当行那条街上,一间开玉石铺的。」
「他二人说了什么?」
「吴少陵……将你给他的二十万灵石连带其它资财拢共五六十万,都一并给了那女子。他什么都没说,只道是日后会给她交代。」
「女的什么反应?」
「指着鼻子数落了他一顿,骂他不与自己交心。」
宁尘往后一仰,挠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倒是有些古怪。这女子之后,他再没别的动静了?」
阿翎摇摇头。
宁尘一琢磨,心说也别琢磨了,一琢磨二琢磨怕是净琢磨了。拍拍屁股站起来,给店家撂了茶钱,影子里遁了阿翎,往吴少陵处走去。
他走上那条街,特意路过阿翎提过的那间玉石铺子,纵起神念往里一扫,寻见了那名女子。那女子年芳十八,生的白白净净清清爽爽,一身短打扮,正撸着袖子伏在案上砣磨玉器。别看她年纪轻轻,手艺却是娴熟老道,砣工极为精巧。
只是她做上一会儿,便不住走神,望着房间空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六十万灵石,放在中原腹地,都不是寻常世家能拿出来的。当初南元朱门富二代扔了三十万灵石买了庚金剑,尚叫家主揪着耳朵骂了半天。吴少陵这么多钱都给了一个炼气期的女子,断然是要有大事托付。
多的也没啥可想了,宁尘敲开吴少陵当铺的门,头柜引他往里一走,却见原本那些摆在柜后的摆设都收没了,乍一看这屋里空空荡荡,就跟要逃荒似的。
吴少陵正趴在桌上画着什么,瓶瓶罐罐摆满了台面。他见宁尘进来,也不先打招呼,只掏出一锭金子交在头柜手里。
「老秦,你回吧。铺子关两个月的张。」
那头柜老秦也是早已知道这安排的样子,收了金子叹口气:「大少,你多保重。再开张时,可记得喊我。」
「走吧走吧,这边没你事儿了,磨磨唧唧的。」
赶走老秦,吴少陵随手一比:「十三,你先坐,待我画完这张。」
宁尘懒得去坐,靠过去一看,吴少陵竟是在画符。
「诶?吴少爷,你竟然是法道符修?看不出来啊!」
当世中原符法不兴,正儿八经钻研符法的也就只有茅山派一家,散修中的符修不像修行的,反倒像是做生意的。修士们常常认为符修不擅打战,可他们出产的符箓却是人人爱用,一张符少的十几枚灵石,强的上万不止。若施用得当,即可事半功倍。
吴少陵淡淡一笑:「嗨,雕虫小技,平时画几张赚点儿外快。」
宁尘于符法不通,但见那瓶瓶罐罐中的材料可都不是凡品,他单闻出其中一味【九幽濯心草】,一棵便得一千灵石往上了。
「你这当铺小老板,却是海水不可斗量,藏得可够深啊。」宁尘打趣道。
吴少陵随他挑逗,只换了一脸正色:「十三,托你的事,做成了没有?」
「信手拈来,万无一失。」
「那就好。他们到底将法阵藏于何处?」
宁尘深夜潜入,凭巽风邪体和阿翎现教的些许影遁窍门,玩那些守备就跟撒泡尿一样简单。他本无头绪,正打算花上两个晚上一层一层细细排查线索,神念却无意中扫到了一个楚妃墨。
若不是她在湖中被擒,宁尘恐怕还要寻上半天。任天麒在湖里派人埋伏这件事将宁尘点醒,人若不是早有念想,凭任天麒这种胡乱蹭上去的法道修士,恐怕也想不出这种法子。
于是宁尘趁无人时潜入水下,还真叫他找着了。那湖底没有泥沙,只有平平坦坦铺得石板,石板上镌刻了硕大一副法阵,正是吴少陵叫他修的。
因有楚妃墨在殚见阁作妖,宁尘也不敢现在乱动,万一她抓住什么机会闹腾起来,任天麒激发阵法,自己这活儿可就暴露了。于是他重新跟去,等任天麒折腾满意回去歇息了,这才作个老好人,投出匕首放了楚妃墨。
他原本打算改了阵法就去帮楚妃墨祛毒,谁知道那小妮儿自己出溜溜跑的那叫一个快,好不容易才追上去把她办了个妥帖。
其实要是把看家灵药拿出几枚,也能给她解了药毒。可宁尘才不吃这个亏,楚妃墨毕竟也是沉鱼落雁,他正好也收点儿好处。
宁尘随口与吴少陵交代几句,自然不可能将楚妃墨的事儿到处乱说就是了。
吴少陵听了连连点头:「十三真是机敏,我这些年想破脑袋,却也不知那阵藏在何处。你是怎么想到的?」
宁尘做个鬼脸:「咨询费二十万灵石,拿来就告诉你。」
吴少陵哈哈大笑:「白搭,我已经把那钱给别人啦。」
宁尘本想多句嘴问问那玉匠女子是何许人也,想想又不愿节外生枝,于是作罢。
「哎,我帮你的事儿办妥了,我和寒溟璃水宫的事,你什么时候给我拉线啊?」
「说到做到。十三,你先在铜林镇盘桓几日,等我把手头这事儿尾巴结了,就带你上寒溟璃水宫走后门。」
宁尘鼻子一哼:「你要是蒙我,我可真扇你大耳帖子啊!」
吴少陵也不多言,只抬手向门外一请。宁尘拿手指头在他鼻子头点指几下,甩着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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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来客离去,吴少陵关上铺门,信步转回几案坐下。他定气凝神,如先前一般全神贯注画起符来。
这一日他再没做别的事,晚上弄了一桌好酒好菜,在屋里自斟自饮吃了个痛快,早早睡下。第二天清晨,吴少陵点数了所有符箓纳入戒中,从榻边暗格取出一对长刀系在腰间,孤身一人向八平城飞去。
吴少陵在八平城客栈开了一间房,于房中运气修整直到时值黄昏,这才又重新上路,飞向殚见阁。
他披了一件大氅在身,左右整饬了一番做好万全准备,这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殚见阁正门。
门口凝心期两名守卫见他到此,连忙上前迎去:「吴大少大驾光临,可是寻我们阁主有事。」
吴少陵面沉似水,手腕一抖,双刀出鞘,两颗人头飞出三丈,腔子里血喷如泉。
他目不斜视,跨过大门直往里行去。未走两步,又有一守卫看到他,躬身招呼。
「吴少爷来了?咦?您身上这怎么有血?伤着哪儿了?」
不等他回过神,吴少陵抬手一刀,劈在他脑瓜正中,死尸倒地。
远处一个婢女瞥见这边情形,尖叫出声,引动院中骚动起来。吴少陵也不再收刀遮掩,直奔中庭,途中又遇两名卫士,被他抓住惊愕之机劈伤一个,另一个赶忙聚气应敌,
他本以为吴少陵筑基修为,随便就能制住,殊不料一对长刀翻飞,五招之下便被破去护体真气削去一臂,摔在地上连声求饶。
吴少陵面无表情,矮身送了一刀给他升天,大踏步走到中庭往日设宴之处。
任天麒闻得一片呼喝,已率人冲了出来,一眼见吴少陵身披大氅,双手纵刀,满身血花遍开,不由得也是愣了。
「吴大少……你……你……」
吴少陵默默无语,只默默点数人头。三十名筑基跃在周遭房梁之上,十六名凝心期结成扇形挡在前面,任天麒身后又伴三名金丹。吴少陵心中算了一算,露出一抹释怀微笑。
「任阁主,吴某今日前来,借你一件东西。」
任天麒沉默半晌,他对吴少陵本也有不少防备,如今见他图穷匕见,也咯咯笑起来:「你莫不是想说,是来借我性命的?」
他声音讥诮,仿佛在说一桩笑话。毕竟吴少陵筑基期修为众人皆知,独自跑来放这等狂话,如何不好笑?
吴少陵双肩一展真气鼓动,身上大氅飞去一边,露出全身上下百十张符箓,从肩到脚贴得密密麻麻。他一身明黄色符纸随风猎猎作响,符上勾画龙飞凤舞,朱笔如血,红的刺人眼眸。
在场人哪怕知道他修为不高,看到这等场面也不禁背后生寒。任天麒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刚要抬手发号施令,但见吴少陵右手倒提长刀,腾出二指,夹了一枚玉符在脸前一横,沉声念道:
「㸐!!」
指间符纸化作飞灰,周围屋脊上烈焰骤然暴起,屋舍焚塌,数十名筑基期守卫眨眼变作一团火炬,嚎叫着从上面摔将下来。只闻得焦臭四溢,惨叫声此即彼伏,竟无一人敢上前施救。
所有人眼睛都盯着吴少陵不敢乱动,都不知他是何时将爆炎符布在周围,亦不知自己脚下是否也暗藏杀机,纷纷纵起护身法术严阵以待。
任天麒毕竟才智过人,他临危不乱,眯起眼睛朗声道:「好个吴大少,这些年次次来我处饮宴,怕是一点一点将爆炎符布在院中的吧?你谋划如此之深,所为何事?」
吴少陵嗤笑一声:「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态。」
任天麒嘴角抽了两抽:「你先前在寒溟璃水宫上蹿下跳,这才被废去修为,金丹都没了。如今还要死咬不放,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吴少陵淡淡道:「我年少轻狂,以为天道昭昭,邪不压正,于是强自出头。 不仅事情未成,还搭上了自己修为。不过那一回总算也教得我看清人心墨染,弄权者又是如何环环相护。与其盼别人主持公道,不如自己变成公道!」
一句话说完,吴少陵周身百十张符箓同时燃起,手中两把长刀猛地一抖,迈步冲阵。
殚见阁守备都是武道修士,十六名凝心期一拥而上,几名剑修飞剑齐出,其余武修逼近身周意图绊住吴少陵手脚。
第一名刀修首当其冲,手中利刃真气凝聚,去接吴少陵长刀。他算好七八种后招,不说能否伤他,至少也缠得他一时了。
不料吴少陵手起刀落,那人接得又实,硬生生将他刀身劈成两截,正剁在脖颈上。
这一刀干净利索,杀人如切豆腐,周遭卫士都愣在当场。不及他们先动,吴少陵便如龙游大海,在人群中急遁穿梭、腾挪转移,留下身后血浆飞飚。
任天麒起初只是下意识觉得,吴少陵能弄出这么多符箓,定是些垃圾货色。
此时见事态不对,连忙运使目力看清符上勾画,不由得心血上涌,头皮发麻。
罡身符、罡意符、破气符、破神符、破战符、隰符、䍕符、亓符、亟符、百蜕金蝉符、太初噬心符、启合咒顺符、玄甲无影符……吴少陵这么个用法,倾家荡产还在其次,他元神又如何受得住如此强激?
吴少陵攻得极猛,眨眼间武修损折过半,任天麒大声喝令,教剩余几个武修缩在剑修身前只管防御,他自己则当机立断,率三名金丹往里院闪去。 凝心期剑修御剑只能一击一回,尚做不到随心所使,武修一退,光那几枚直来直去的飞剑已拦不住吴少陵。他腾身起跃,闪过两枚飞剑,紧追任天麒不放。
待他冲至里面宽阔处,任天麒已带另外三名金丹摆开接敌阵势。吴少陵毫不犹豫,直扑上前,一名金丹风修率先拦在路上,一击疾风旋流向吴少陵罩去。
吴少陵祭出一枚不动如山符贴在额上,气沉丹田,金丹期玄风割过,只破了几层油皮。那金丹万没想到自己全力一招竟没缓下他半分,措手不及被他在身上剁了一刀,捂着伤处急退二十步。
任天麒再按耐不住,先前迈出一步:「吴少陵,今日叫你知道,殚见阁不是随便让人拿捏的!」
吴少陵一步步向他走去,哼笑道:「哦?那怎么叫一个筑基期给欺负了?」
任天麒合掌掐诀,殚见阁地面猛地一震,浩荡真气蓬勃而起,浩瀚如海,往庭院中心齐聚而来。
这股真气入体,足叫任天麒摸到元婴期气海的门槛。他刚要放几句狠话,突然发现那具灵无回阵聚来的真气竟一股脑向吴少陵涌了过去。
他面目失色,高叫道:「你、你什么时候改了我法阵?!」
吴少陵筑基期气海薄弱,那本来是给金丹期准备的阵法加之他身,经脉欲裂热血翻涌。吴少陵全身剧颤,几乎吐出血来,又拍了两枚定气符在身上,堪堪稳住境界。他原本只怕自己凭借一身符甲逼不出殚见阁压箱底的具灵无回阵,如今任天麒被吓得用出底牌,他已拿定了七八分胜算。
不给喘息之机,吴少陵箭步而上,任天麒与另外两名金丹如惊弓之鸟,都往侧边去躲,恰露出后面吃了一刀的那倒霉鬼。他不及反应,吴少陵刀气足涨出丈余,将他一刀两断。
任天麒惊惧之下也顾不上别的了,只大声叫道:「老祖!!老祖!!」
吴少陵脑中电光石火,使出全力直取任天麒所在,他手中刀虹暴涨,照准任天麒后心劈去。
任天麒双手一翻套上铁掌,回身凝气接招,他空手入刃,硬生生搅碎吴少陵刀虹,立起指尖一道震心指点向吴少陵心口。吴少陵团身闪避,再欺而上,瞬息间两人已过了五六招。
任天麒武修招式不弱,可真气却抵不过具灵无回阵加持的吴少陵,乒乓几下铁掌套已隐隐开裂。吴少陵手腕兜转,接连几刀劈在任天麒身上,任天麒虽护体罡气尚硬,见血而未伤骨,却已然再抵挡不住,露出头颈间恁大的破绽出来。
一股磅礴气息已从殚见阁后院深处升起。吴少陵心中发沉,却还是硬咬着牙再出一刀。
那刀没能走到一半,吴少陵已从余光望见有十数道金光暴起。他提前有心防备,若是即刻躲闪还来得及,可心中不知怎地一片澄净,刀势再不停留,只图以命换命。
可是来不及了,金色气剑组成的剑阵罩住吴少陵身周三丈方圆,轰得一声将他砸在地上。
吴少陵勉强用罡气护住要害,浑身上下被气剑刺的鲜血淋漓。他跪伏于地以刀驻身,腿伤的极重,一时却是站不起来了。
一名青须老者从后面院子的门洞里缓步走出,任天麒狼狈鼠窜至其身前,哆哆嗦嗦跪下了下去。
老者负手而立,只把目光落在吴少陵身上,看也不看任天麒一眼,嘴里道:
「真是废物,堂堂金丹,被一个筑基逼到这个地步。」
任天麒跪在那大气不敢喘一下,吴少陵试了几次没站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笑容。
「任长老,怎地有雅兴从寒溟璃水宫屈尊来我们黎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啦?
」
老者全不应声,吩咐任天麒道:「挖地三尺,把他留的蛛丝马迹都拔干净了,再出岔子,我可不保你。」
说着话,老者并指成剑抬起手来,往吴少陵眉心指去。吴少陵千算百算,只没料到任天麒家中的元婴老祖竟恰好在今日下山,他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天,闭目待死。
「慢着慢着慢着!!剑下留人——」
突然间,一个人嗷嗷叫着从旁边墙头上跳了下来,蹬蹬蹬几步直奔吴少陵而去。
老者心道那应是吴少陵同伙,意图一网打尽,于是权且停手。而周围守卫早叫吴少陵杀的心惊胆战,一时间畏缩不前,任凭那人毫无阻碍跑到了吴少陵身边。
吴少陵扭头去看,见是辰州来的独孤十三,不禁得胸中一凛,也不知是该喜该忧。
十三三两步蹦到他身边,薅着脖领子给他一顿摇:「你他娘这是来玩儿命的啊!是不是压根就没想给我办事儿!」
吴少陵身上还滋滋冒血呢,叫他拽着一晃不免全身作痛,他苦笑道:「机关算尽,却没料到人家早早叫了一个元婴过来……」
任天麒闻言狞笑一声:「吴少陵,老祖恰逢今日来收取贡物,正叫你撞上,岂不是天要亡你!」
他话没说完,老者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口无遮拦!」
任天麒那脸立刻肿了起来,再不敢多说半句。
吴少陵不去理会那边,只对十三缓声道:「你不是想要挂一条寒溟璃水宫的线儿吗?你眼前这位,乃是寒溟璃水宫招贤堂长老,任元圣。你把我交之与他处置,便能搭上话了。」
少年拧着鼻子:「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跟我玩激将法?俺可不吃这一套!
」
他说着话,手上却给吴少陵输去一股暖洋洋的真气,让他恢复了不少气力。
任元圣见他二人说话云山雾罩,忍不住喝到:「你是何人?若是与他一伙儿的,休怪老朽手不容情了。」
谁知少年面不改色道:「大爷,您等会儿,我先跟他说两句。」
任元圣心有城府,此时见对面少年口舌轻浮,他嘴上虽不多说什么,心中却早打定主意,不管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最后断不会叫他活着出去。
吴少陵心一横:「十三,既然不与他们合污,那便与我将他们都杀了,你道如何?」
少年面色稍缓,摸着下巴道:「吴大少,你豪言壮语,舍身取义,倒是令人佩服,我看呐,以后得叫你一声公道哥。」
吴少陵闻言便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偷偷在暗处看着。此时他也不愿多说废话,只问:「你上是不上?」
「你还背着我的债呢,总不能放你死在这儿。可要我动手,起码得给个理由吧。」
吴少陵眉毛一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用孩子炼药。」
少年微微点头:「有证据吗?」
「我若有证据,也不会被废掉修为,更不用凭一己之力来踏破山门了。」
少年抬手打了个响指:「有理。动手。」
话音一落,刀已出鞘,少年直扑任元圣而去,一股旋风爆体而出。任元圣精神一振,御风而起疾行闪避。两人一前一后,眨眼间腾挪出几十丈距离,凌空接战。
吴少陵见他当机立断一身豪气,也是全身再生气力,站起身长啸一声,提刀向任天麒走去。
灵觉期修为,想力扛元婴哪有那么容易。可吴少陵此番孤注一掷,能有人帮他牵住任元圣已是天赐良机。这一战最后是死是活,他是全然不往心上去了。
任天麒见他伤重,身上符箓也几近焚尽,长了不少胆子出来,两手一挥:「
上上上!都给我上!!」
具灵无回阵给的真气已被耗去大半,吴少陵不再铺张,一步一个脚印,迎着拥来的众人数刀连斩。残余七八几名凝心期原以为他力竭在即,动作上鲁莽些的,都被他一刀剁翻在地。
剩下两个金丹跟着任天麒占了不少便宜,吃人嘴短,现在叫任天麒催促的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围上来乱打。他们以多打少,怕伤到自己人,也不敢用大法力攻伐,可金丹期毕竟比凝心期强得多了,吴少陵受伤不轻,叫他们缠上一时,左右支拙,被连拍两掌在背上,胸中一甜吐出血来。
任天麒见他呕血,心中稍安,忍不住站在人后大声嘲笑道:「吴少陵,你现在跪地求饶,我便要老祖饶你一命!!」
他话刚出口,只觉得脑后嘶起一抹凉风。任天麒后背发麻,连忙偏头去闪,一柄利剑擦着脖子就划了过去,他颈上鲜血狂喷,捂着伤处急忙向前跃出躲闪。
往后一看,竟是楚妃墨暗中袭来。
脖子上血流如泉,饶是金丹修为也支撑不住。任天麒连忙运气止住血浆喷流,哑哑呼喝求救。一名金丹急忙回身相救,吴少陵压力骤减,勉强止住颓势。
楚妃墨先前恨意难平,又惮于任天麒淫威,一时不知是进是退,便一直在周围徘徊。今夜突见殚见院烈焰腾起,把心一横再次潜入进来。她蛰伏许久,终于一击重伤任天麒
她见那金丹逼上前来,不敢恋战,只能退去游走,给任天麒留下了运气疗伤的时间。
任天麒盘膝坐地,嘴上还不忘恨恨道:「小贱人!还敢回来!这回叫我抓住,非把你玩成废人不可……」
突然,地面剧震,后院一阵狂风袭来,庭中树木在风中一阵乱摇,引得众人动作都慢下来,纷纷向任元圣方向去看。任天麒以为老祖已然把那半路横插一腿的小子灭了,忍不住得意洋洋笑了两声。
没想到从后面走出来的竟是那名少年,他身后跟了一名黑衣黑发女子。她黑巾覆面,一身凛冽,手中正提着任元圣的脑袋。那人头紫府中央穿了一个大洞,都没来得及元婴飞遁便已命丧黄泉。
一盏茶的功夫,家中元婴老祖叫人杀了……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俱震,吴少陵惊喜之下反应最快,抓住空隙将身前那名金丹几刀拿下。任天麒哇呀一声怪叫,也不顾脖颈重伤,脚下一跺腾空而起。剩下那名金丹也回过神来,急忙夺路奔逃。
楚妃墨见任天麒要跑,急的不行,猛冲几步见追之不上,用力将手中利剑掷了出去。任天麒回身一脚将她那剑踹飞,鼓动全身真气急驰而走。
少年站在那巍然不动,只朝身后黑衣女卫将头一撇,那女卫化作一道黑影向任天麒逃走方向追去。
吴少陵已精疲力竭坐倒在地,急忙喊道:「留他活口!」
宁尘朝他一咧嘴:「真能支使人啊。」
那边厢一声惨叫,黑衣女卫很快从黑暗中现身。任天麒双腿齐断,像扇猪肉似的被她拎了回来,随手掷在地上。
少年又道:「阿翎,把那金丹也抓回来。」
他说着话,又拿眼去看吴少陵的意思。吴少陵将头一摇:「直接杀。」
宁尘掏了枚增补气血的丹药,说了声「张嘴」,给吴少陵扔进了口中。吴少陵运气两个周天,内伤稍稍稳了下来。
「十三,你如何杀得了那任元圣?他可是元婴修为……」
宁尘嘿笑一声:「我身边藏的也是元婴呗,趁其不备一招拿下的事儿。」
吴少陵长叹一声:「唉……早知如此,求你来把他们办了就是……我何苦来搏命……」
宁尘心中微动,过去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老吴,若不是看你光明磊落、视死如归,我又怎么能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跳出来管这闲事……」
吴少陵之前不过只说了两句话,少年便随他一同捅破了天。这小子决定之干脆、行事之仗义,着实已叫吴少陵意气深惜。两人彼此相望,都呵呵笑起来。
另一边楚妃墨冲去捡了自己剑回来,抬手就去劈地上的任天麒。宁尘赶忙抬手挡下,慢悠悠道:「你咋回事儿?没听见吴大少吩咐留活口吗?」
楚妃墨怒火攻心,也不说话,连刺几剑过去,都被少年拦住。她刚要开口骂人,吴少陵已踉踉跄跄凑过来挡在了任天麒前面。
「楚楚姑娘莫急一时,且让我问上几句。」
楚妃墨挣不过宁尘,勉强作罢,只在旁边狠狠盯着宁尘一个劲儿看。
吴少陵俯下身去,望着面目狰狞的任天麒,缓声道:「把密室位置说出来,留你一条命。」
任天麒捂着脖子哑着嗓子:「少他妈说好听的!我若讲了哪还有命在!?你们、你们杀了寒溟璃水宫长老!这可是滔天大祸!」
「哈哈,最喜欢这等嘴硬的。」宁尘双臂一挥祭出十八绝剑,从上到下直把任天麒全身插了个满。当初他出逃皇寂宗天牢,可没忘了把这套好东西顺走。
任天麒躺在地上杀猪一样嚎叫,那绝剑剑气侵袭十八处关要大脉,他向来娇生惯养,哪受得住这刑罚,鼻涕眼泪口水留了一地,不出一会儿功夫就报了密室位置。
宁尘吩咐阿翎看住他,随吴少陵一起去后院寻那密室。他看着吴少陵一瘸一拐的背影,忍不住道:「老吴,你还行不行?」
吴少陵横鼻子竖眼扭过头来:「你才比我小几岁啊,就老吴老吴的,真给我叫老了。」
宁尘见他中气颇足,奇怪道:「先不说乱用的那一大堆符箓,你这筑基期的小身板,抗下那具灵无回阵竟也无事?」
吴少陵咳嗽两声:「怎么能叫没事哇!我这全身都快散架了,好歹死不了就是了。也亏着以前是金丹期,气海废了,神识和身子骨还勉强够使……」
「你原来是寒溟璃水宫弟子?他们就是为了殚见阁的事废了你修为?」
吴少陵向来不爱再提这些陈年往事,可宁尘终究替他了结了这盘桓十年的执念,唯一能一吐块垒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我这人向来随遇而安,偏生这件事上钻了牛角尖,这一钻还拔不出来了…
…我当初将殚见阁祸害孩子的事报到上头去,结果石沉大海。我也是有点儿轴,心说这还没有能讲道理的地方了?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被人摆了一道,闯下大祸,这不就倒霉了。」
他说得轻巧,可宁尘知道,吴少陵卧薪尝胆一忍就是十年,十年光阴都没把他磨平,依旧单枪匹马独闯敌营,可见其意之坚天下罕有。宁尘自忖若是换了自己,恐怕早已心灰意冷,枯了残生了。
他叹口气,轻声道:「老吴,你是好样的。」
吴少陵摇摇头:「你若见了我看见的,也是一般。」
两人说话间已寻到任天麒书房,他们在地板上敲遍,轻松找了那地窖密室入口出来。宁尘吴少陵一前一后从那黝黑黑楼梯走下去,入得地下十几丈深,面前堵了一面铁门。
宁尘一脚将门踹开,里面虽不透风,但却是灯火通明。这房间异常宽敞,中间地上布着一道法阵,其阵势笔触妖邪诡异,绝非中原常见之法。法阵中央有一三尺高的石台,中间凹陷,似是有一池蓝汪汪的灵液蓄在其中。
他又往里走了两步,抬头忽然望见那法阵之上竟悬着八枚人头。他心下发颤,定睛观瞧,那人头都是十岁上下的小孩子面貌。他们小小一颗脑袋,下面还连着两寸的颈骨,被丝线从顶上挂下来,正应得下面几处阵眼。
再往四周一看,那墙边架子上,密密麻麻排着全都是琉璃罐,每一个罐子里都装一个小孩的头颅。他们似是受到惊动,齐齐睁开眼睛,呆呆向宁尘看过来。
宁尘腿脚发僵,后脊都凉了。他眼睁睁看着那罐子里的男孩女孩一个个张了嘴,对着自己发出声音。
「哥哥……」
「哥哥……」
「哥哥……」
那声音如窸窸窣窣的虫蚁一般往宁尘耳朵里钻来,他心神剧震,全身发麻,腹中一阵发紧,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宁尘猛喘两口气,瞪着一双红眼抬头去看吴少陵。吴少陵呆在门边没有进来,只歪着头在那里站着咬牙,已是不欲多看屋内一眼。
「看完了?」吴少陵侧着头,问宁尘道。
宁尘说不出话,只勉力「嗯……」了一声。
吴少陵祭出手中爆炎符,向深处一掷。烈焰燃起,焦热扑面,无数双小孩子的眼睛被火焰吞没,琉璃罐一个接一个噼噼啪啪在火中烧裂。那熊熊火光之中,又有隐隐声音再次响起。
「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吴少陵努力抬起脑袋,他望着翻腾的烈焰,眼中映着赤红色的火光,双目泪如泉涌。
他缓声开口,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做了十年的噩梦,今天终于醒了。」
(待续)
二十一、福倚祸兮起萧墙
宁尘很久很久没有因为旁人之事而愤怒过了。他原以为自己早看透世态炎凉,不论见着什么龌龊事儿都不会意外,可是当他眼睁睁瞧见那百十多个孩子带着最后一丝灵智被毁掉一生,那触手可及的鲜血淋淋还是激怒了他。
他与吴少陵一同离开密室走上去,来到激战过后的中庭。两个人未发一言,只不约而同拿起刀,将那些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呻吟的修士一个一个剁了脑袋下来,连同任元圣的那颗头,在中庭整整齐齐横成一排。
任天麒趴在地上看着他们手起刀落,又有十八绝剑加身痛彻肺腑,吓得是屎尿齐流,不住在那求饶。
「你们说过饶我命的!!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答应不杀我!!」
宁尘吴少陵全不理他,只一心一意去割地上人头。楚妃墨在旁边被他叫的心神不宁,生怕宁尘真的将他就这么饶了,几次想要凑过去动手,都被苏血翎以气势镇住。
同为暗修,哪怕楚妃墨挪一下步子,苏血翎都能将她的心思看个一清二楚,时刻卡在她偷袭方位的眼儿上。再加上元婴期神识压制,楚妃墨一直没有机会造次。
吴少陵拎着沾满鲜血的长刀踱到任天麒面前,任天麒粗气猛喘,口中还待求饶,却被吴少陵打断。
「你们炼的药,是做什么用的?」
宁尘听到这话也竖起了耳朵。他多少懂些炼丹制药的门道,但那密室中石坛上的东西却也只闻了闻味,没有一点儿头绪。寒溟璃水宫招贤堂长老暗自炼制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什么寻常丹药。
「你先答应放了我!你先答应放我了!」任天麒事到如今,满嘴只剩下这一句。
楚妃墨立时叫道:「绝对不行!!」
宁尘扭头道:「有你什么事儿呀?现在是你说了算吗!任天麒,这话我替吴少说了,你该答什么答什么,说完话我们扭头就走,放你自生自灭。」
他回头骂楚妃墨的时候朝她挤了挤眼,姑娘半信半疑之间也没别的法子,勉强闭上了嘴。
任天麒听得宁尘给了准话,赶忙对吴少陵道:「老祖以奇法压榨童子灵魄,好炼得香膏去喂妖兽。」
吴少陵点点头,继续问:「是什么妖兽?」
「那妖兽名为岐螈,皮肤可产一种灵液,老祖延年益寿都是靠那东西,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他在哪里蓄养妖兽?总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养在横空山里。」
「就在黎州某处,可是从来没与我讲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吴少陵抬头与宁尘对视一眼,宁尘散漫着将手一摊,他常言观色是一把好手,任天麒供词也着实没有什么能指摘的。况且任元圣已死,管他在哪里蓄养妖兽,总是祸害不了孩子们了。
任天麒哆哆嗦嗦看着两个人表情,生怕他们反悔。眼瞅着吴少陵将刀入鞘,他这才勉强松了半口气。
宁尘也不多废话,朝苏血翎一勾手指,径直往后面厢房走去。任天麒见他俩真丢了自己不管,心中有那么一瞬间还暗笑两人心慈手软,却浑然忘了还有楚妃墨提着剑等在旁边。
楚妃墨咬着牙上前一步,狠狠一剑刺在他腿间。任天麒惨叫如枭,捂着血流如注的下体满地打滚。
「你们、你们言而无信!!啊啊啊啊啊!!」
宁尘扭头笑道:「懂不懂啥叫自生自灭啊?」
他不再往后去看,只剩下身后任天麒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渐渐没了声息。
吴少陵紧追了他一步:「十三,你去哪?」
宁尘朝他阴涔涔一笑:「刚才打了半天,该杀的都杀了,只是此处还有几十名婢女,难免露出口风。你不去将她们杀了,等寒溟璃水宫查下来,她们早晚把你交代了。」
吴少陵伸手挡在他前面:「这殚见阁中带修为的没一个好人,可那些婢女却是无辜。叫她们说便是了,我自有一番说辞开解。」
「凭你一张嘴就能开脱得了?」
「总得试一试,好过去伤她们性命。」
宁尘朝他一咧嘴,脚下却不停。吴少陵眉头大皱,一把拽住他胳膊:「你杀她们,又和任天麒有什么区别。」
宁尘抬手挣开他:「我也犯不着这样脏自己手,你等着瞧吧。」
去到后院,几十名婢女正挤在居所里瑟瑟发抖。宁尘神识一罩将她们弄晕,以合欢真诀探入识海,挨个震了一番,叫她们将今晚所听所见都忘了个干净。虽识海多少会有些损伤,但将养些日子便可完好。
他做完事情,又马不停蹄钻去各处屋舍。吴少陵开始还以为他有什么别的计较,可宁尘只在各间屋子里一顿翻箱倒柜,连什么花瓶香盒都不放过,都收在自己戒指里。
吴少陵都看不下去了:「你至不至于,你不是挺有钱吗?」
宁尘回头朝他一个劲儿呲牙:「他妈的!蚊子腿不是肉?我二十万都叫你坑走了!」
他纵起星陨戒,在殚见阁风卷残云刮地三尺,但凡带点仙气儿的家伙什都叫他薅了个精光。搜到最后,宁尘在一间屋中找到了一把剑一枚戒,看那剑鞘样式正是楚妃墨被人撸走的,戒指里十几枚灵石,还有一顶蒙了黑纱的斗笠,主人是谁不言自明。
待二人再回到中庭,任天麒已然被楚妃墨大卸八块。楚妃墨手中的剑是重新买的凡物,虽灌注了真气,一顿乱砍之下剑刃都已劈豁了口。她弯腰站在任天麒尸身之前,一手驻剑一手扶膝,身子还在不断抖动,怒火尚未泄去一半。
宁尘凑过去一看,地上那烂肉都没人模样了,不禁咂舌道:「你这是剁了馅儿,想包人肉包子啊?」
楚妃墨三五剑砍死了任天麒,满心的委屈悲愤无处可去,只能胡乱在他尸身上发泄。可对着一个死人又能如何,她大闹一通,反倒更是焦躁烦闷。这边厢一抬头,正看到宁尘拎着她的随身佩剑过来,楚妃墨也没多想,一步跨过去伸手就抢。
宁尘存心逗她,反手一兜闪在一边,故意斥道:「干什么?剁完馅儿就抢劫?你是十字坡孙二娘?」
楚妃墨不懂他说些什么,但见他眉梢眼角散漫轻浮,不禁想起那日叫他压在身下鱼水之欢是也是这副模样,连自己这身袍子都是他的。楚妃墨心口发麻热潮浮面,先前她一心要决生死,未曾多想,如今定下神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与他,只好忍着噗通噗通的心跳朝他伸出掌去,勉强让声音柔上三分。
「那是我的剑。」
宁尘哈哈笑:「你说是就是?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你!无赖小贼!」
宁尘假装听不见,拿肩膀撞了撞吴少陵:「走,咱回去喝酒。」
眼见他抬腿要走,楚妃墨怒急攻心,提剑就往宁尘身上去刺。她下意识觉得宁尘灵觉期修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刺不中的,却不料这一剑没遮没拦,噗地插进了宁尘膀子。
她心中一惊,剑尖入肉时立刻撤力,伤的倒是不深,可一朵血花还是在衣襟上绽了开来。
宁尘疼的嗷嚎一声,捂着膀子大叫:「我操!你干嘛?!」
楚妃墨一时失手,心中微微有愧,嘴上却仍硬道:「你还我东西!」
苏血翎一把捉住楚妃墨手腕,咯吱往后一拧,又施一股大力踹在腿弯,将她狠狠摔在地上按住了。
楚妃墨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挣扎,可苏血翎真气放出一丝半缕就把她压得连指头都动不了。她气急败坏,口中叫道:「你们就只会靠修为欺负人!!」
苏血翎闻言也不回嘴,反倒松开手站起来,摆个架势朝楚妃墨勾了勾指头:
「你我不用真气,叫你心服。」
楚妃墨假意在地上委顿片刻,颤悠悠撑着膝盖将身体支到一半,突然拔出腿上匕首一头撞向苏血翎。赢是不敢想的,能在元婴身上占得一招便宜就好。她自忖拿刀往脚腕上兜割,对方必然抬脚躲闪,自己只要抱住腿往上一掀,怎么也能给她摔个跟头。
可苏血翎是什么人,当世分神期还未有暗修出身,元婴期就是暗修的头尖尖儿。暗修一应招式手段苏血翎已捻得烂熟,楚妃墨肩膀一晃便知要出什么招。她动作快如闪电,还未等楚妃墨出刀,一脚已凿在她丹田上。
楚妃墨是从低矮身位暴起,视线受阻,等看清来脚时气脉已被踹散,哪怕想耍赖提气应对都来不及了。她拼着余力想抓住苏血翎的腰厮打一番,后颈却被对方抚掌一压,紧接着一股大力箍在脖子上,登时眼前一黑。
苏血翎最擅短打身法,捉个破绽便游在楚妃墨身后,双手兜住喉咙一锁,那还不随便就给她掐晕过去。
俩姑娘打得快,宁尘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苏血翎也不给宁尘说话的机会,拦腰勾着昏迷的楚妃墨腾空而起,没多一会儿自己一个人飞了回来。
宁尘抄着手在原地瞪着她:「人呢?」
苏血翎目中光冷:「五里外,挂树上去了。」
宁尘走到她身边,在苏血翎屁股上「啪!」扇了一巴掌。苏血翎「呀」的一声惊叫,捂着屁股跳到一边。想到吴少陵还在旁边看着,耳朵根顿时红了。
宁尘在她鼻尖前点指几下,苏血翎垂眉低目,不敢看他。
刚才宁尘叫楚妃墨捅了一剑,可不是疏忽大意。他有苏血翎在身边护着,根本想不到会叫一个凝心期得了手。楚妃墨真能捅到他,还不是因为阿翎故意不出手相拦。
自己这体质,哪怕被扎个百千下也能活蹦乱跳,阿翎自然是知道的。她放任楚妃墨得手,正是要借这由头欺负人家。同为暗修,苏血翎眼里的楚妃墨是怎么看怎么讨厌,打起来也如同白额虎揍矮脚猫,三两下就拍地上去了。
宁尘起先还纳闷,等看着苏血翎把人抗走扔了才琢磨过味儿来。他心下暗暗发笑,觉得阿翎此举异常可爱,却也假模假样教训了她一巴掌。
吴少陵在旁边看得发愣。他知道,这元婴期女子之前应是从暗中突然发难,但她能在一两招内取了寒溟璃水宫长老的性命,实在是有些吓人了。这么一个大修,叫眼前儿少年扇了屁股都不敢言语,吴少陵脑子都不够转了。
「十三,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
宁尘点点头,又望了望院中排摆的人头:「如今寒溟璃水宫折了一名长老,这事儿已然闹大,还不知该如何收场。你总不会你决意与他们抵命吧?」
吴少陵风轻云淡将手一摆:「瞧你说的,这一朝功成,还不赶紧高高兴兴过日子,抵什么命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你想将事情闹大,就不该烧那密室。」
「爆炎符引些凡火,烧不坏里面的法器。倘若密室里摆得板板正正,说不定人家还觉得是在栽赃陷害;这样一烧,就只会是殚见阁情急之下想要销毁证据!
寒溟璃水宫太大,难免蕴藏几个奸佞,可这门派却也不是什么邪魔外道。任元圣一死,与他连枝错叶的那些家伙必然吓得闷头龟缩,宫里只要派人来查,应该会水落石出。」
宁尘沉吟片刻:「若是没能水落石出呢?」
吴少陵嘴角一咧:「反正老子命长,大不了再耗上十年,叫他们好看!」
宁尘把胳膊在他肩膀上一搭:「你命长,还不是得亏了我?」
吴少陵摇头晃脑,酸文假醋道:「此可谓「灵猴偷得生死簿,不叫天地负刍狗。」」
「你他妈才是猴子!」
二人齐声大笑,留了殚见阁残垣断壁在身后,拂袖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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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铜林镇,吴少陵体力不支隐伤复发,那具灵无回阵在金丹级别也算颇有些威力,损耗吴少陵气血不说,经脉也多有暗伤。宁尘干脆好人做到底,叫吴少陵升起院中防护阵法,好好助他运功调息了一番。
吴少陵要是个娘们儿,宁尘合欢真诀只需转个圈下来就能给他调理清楚。可谁叫他是个大老爷们儿呢,宁尘用不出真功夫,正经调气手段几乎两眼一抹黑,只能笨手笨脚给他慢慢整饬。
好在是吴少陵底子铁,伤的也不重,大半天下来总算去了隐忧,静养些日子怎么都生龙活虎了。吴少陵精神见好,宁尘却累得头热耳乏,干脆就在吴少陵这里住下,院里找了个偏房,往里一钻蒙头大睡。
睡到晚上,吴少陵来敲门。宁尘探头一看,月过屋脊,院子中间已摆了一桌上好酒宴,只等宁尘入席了。
宁尘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在桌边坐了。吴少陵给他斟满酒,扬杯道:「宁尘,你帮我了却了执念,我敬你一杯。」
宁尘闻听他语中赤诚,也郑重起来与他碰了一下杯,送酒入口。可酒才喝了一半,他噗嗤一口喷了出来,差点没给吴少陵浇成落汤鸡。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吴少陵嘿嘿一笑:「宁尘!哈哈,只不过试你一试,没成想还真叫我猜着了!」
宁尘脸都绿了:「这他妈也能猜到?!」
被人将身份捅破,原本宁尘该当如临大敌。可吴少陵为人他已看了个通透,又开诚布公把话说明,想来不会对自己不利,宁尘就是想担忧也担忧不起来了。
吴少陵也不怕他杀人灭口,老神在在坐了,又给两人杯中重新倒满酒。
「独孤十三……这化名也够炸眼的,你咋想的取这么一名儿哇。」
「你管得着吗!」宁尘方才一时松懈,叫他诈出真名,现在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先交代,怎么猜出来的!」
吴少陵笑得跟捡了钱袋儿的贼一样:「柳七娘手底下都是姑娘,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别人许是不知,但我却听七娘讲过,潇湘楼似是从合欢宗分出来的。前一阵合欢宗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逃了一个元婴期暗修苏血翎,恰好就卖在潇湘楼处。通缉令上名字一对,除了她就一个宁尘,那不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咯?」
宁尘起先没觉得如何,听吴少陵这般一解,反倒心有些发沉。能将这点蛛丝马迹牵在一起,实非常人力能所及,但不知道吴少陵思忖的这般详尽,会不会横生什么枝节出来。宁尘若真下定狠心要断掉这条疏漏尾巴,杀人灭口也未必不是囊中之策……毕竟身后还有他那些姑娘不是,露出一条线儿不知要牵累多少人。
然而还不等宁尘生出什么想法,吴少陵已掏出刀来啪嚓拍在了桌上。
「宁尘,你念头通达正气在胸,拔刀平路之时更是当仁不让,我吴少陵难逢知己,意与你歃血结义,你愿不愿意?」
宁尘三世为人,本已见惯冷暖人情。浑没想到吴少陵三两句话一撂,竟被激起胸中滚滚热血。
吴大少爷提着左右两把长刀独闯敌营时,宁尘在树上可看得真真儿的,若说心中不佩服那是不可能的。生死处见真心,两人相识不过三日,实是比胡乱厮混十几年的酒肉朋友都交得深了。宁尘一咬牙一跺脚,杯子往桌上一顿:「他妈的!放血!」
吴少陵哈哈大笑,手指在刀尖一抹,振血入杯,嘴里却道:「哪儿就放血啊,说的跟杀猪似的。」
解了深仇大恨,吴少陵再没一点文酸客套,正合得宁尘脾气。两人齐饮血酒入喉,四目相对,眼中带光,都觉得胸中似有万马奔腾。
吴少陵按下一腔热血,抬手抄住宁尘的腕子,目露狡黠,口中深情道:「二弟!」
宁尘腮帮子都耷拉了:「你大爷的……叫的就跟我长在你裤裆里似的……我来你这破铜林镇没干别的,净被你占便宜了!」
「那叫你老二好了!」
「那他妈不是一样!」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少废话,我修为高,我当老大!以后你是吴老二。」
「你这就没轻没重了,回头我若功力大进,难道还要重新排辈儿?是不是还得来个年度辈分考核?」
「你都废成这熊样了,咋功力大进?」
「你琢磨琢磨,你在人前自报家门排行十三,然后我吴老二还叫你大哥!人家还以为咱这一窝都是爹娘脑瓜子放炮放出来的。」
宁尘向来也算是伶牙俐齿,可吴少陵做了十年当铺掌柜,那张嘴乍一看似是没油儿,实则那话中字缝都攒着暗劲儿呢。宁尘说话能气死人,吴少陵说话却能叫人卸了膀子使不出力气。
两人撕巴半天,排资论辈最后还是以吴少陵大获全胜告终。苏血翎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笑道:「你二人若合伙与人斗嘴,怕是三十二个媒婆加起来也赢不了。」
宁尘听得直嘬牙花子:「你这都拿什么当数量单位呢!」
三人笑罢一时,吴少陵正了正色,肃声道:「宁尘,以后我还是叫你十三。
你身负大难,自然要小心暴露。弟妹,你以后需得小心隐藏修为,世上难免也有旁人能堪破那些关节。」
他一句弟妹说出来,苏血翎可懵了,连忙低头道:「阿翎只是主君影卫,不敢僭越。」
宁尘见她这样说心中不忍,立刻接话道:「老吴叫的对,就是弟妹,只不过弟妹有点儿多,哈哈哈哈……」
吴少陵眼珠子放光:「有点儿多是多多啊?」
宁尘面露得色,贼兮兮压下声音道:「少说十个八个。」
吴少陵听的直咂嘴:「真好哇!你们合欢宗果然有双修秘法是不是?教教我教教我!」
「嗨,不是我藏私,非天赋异禀者学不了。」
吴少陵翻个白眼:「看把你嘚瑟的!」
宁尘喝了口酒,叹口气道:「咱哥俩说话也甭藏着掖着,你吴大少就不担心我这通缉犯给你惹麻烦?」
「我又不上街敲锣打鼓,怕的什么。万一你有一天被抓了,我翻脸不认人不就完了。朋友是干什么的,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吴少陵胡言乱语嬉笑怒骂之间,却被宁尘听出来隐有痛楚。不难想,他那档子事儿里,曾也应该是叫宗内好友出卖过的。十年磨砺,虽彻悟得干净,难免也要留下三两道疤。
宁尘硬着嗓子接道:「我合欢宗就是你说的这般,宗主被近人在背后捅了刀子,没处说理。」
「嗯,我能猜出来。无非是浩天宗那羽化老怪憋疯了,才布置下那大网来诬赖你们。」
吴少陵能猜到他身份,这些旁带的错综复杂自然也看得清楚,宁尘倒是不奇怪,只是感叹道:「唉,你说这些名门大派,个顶个的纳垢藏污,这修行界还能有好?」
吴少陵轻轻在杯中抿了一口,悠声道:「起初,都是好的。修着修着,就坏了。」
宁尘眉头一挑:「此话怎讲?」
「且不用往上说,单就那筑基凝心期的修士,放在寻常百姓的市镇里,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再等铸就金丹,寿数延到二百年上,那当真就有点儿俾睨天下的感觉了,凡人俗胎已如蝼蚁,通天大道即在眼前。可是金丹修士能蕴育元婴的,二十存一,剩下的也不得不自待寿终。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发觉自己和凡人无异。元婴修士又何尝不是如此,性子刚正些的,死之前拼力一冲,也算还剩得些血性;大多则是破境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眼看要死了,急情之下脱张人皮又算得了什么?我能五六百年不死,又凭什么现在要死?到了羽化期,心中也无非是我已活了一两千年,飞升既在眼前,这世上还有不能干的事儿?
在他们眼里,寿数就是机会,没了寿数,什么都没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
他说的道理,宁尘虽没想的这般通透,心中隐约也是清楚的,只是他仍然忍不住问:「那在你看,干脆别修了。」
吴少陵摇摇头:「不,修行不是问题,坏就坏在飞升上。飞升是天道给我们画的一个大梦,裹住了所有人在里面。金丹灵觉,梦做得浅些,多少还容易醒;
元婴之后只会觉得一场幻梦成真在即,拼了命也要往里去扎。看得见摸不着,馋也把人馋死。都说金丹成仙,凡人见了都要道一声仙师,其实骨子里尽是贪欲执念,俗得不能再俗。」
宁尘叹气,也就只有吴少陵摸得天机而又修为被废,才能悟得这些道理。就算是自己,也还不是借着合欢法纲之利,做着飞升大梦吗?
「吴大少,这也没什么好指摘的。修行飞升,本就是亿万中无一的机缘,踏入修行一途之时,大家难道不知道?机会渺茫又怎样,这不仅是长生,也是功业呀。」
吴少陵笑起来,那笑容中颇有些意味深长。
「尘哥儿,你有没有想过,自始至终,这世间或许压根就没人飞升过?」
宁尘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你这可就有点儿不着调了。要知道,史上可不仅仅只飞升了一个呀。若只有一个,那还多少有些存疑,都飞了五个了,你跟我说都是编的?远了不说,上一个飞升的可正好是我家老祖呢!」
他借着酒劲儿,差点没把合欢法纲的机密说秃噜嘴。吴少陵人品没的说,两人如今又义结金兰,可宁尘还是不敢将此等的机密随便倒出来。且不说吴少陵会不会说漏嘴,单是把这么重的分量憋着在肚子里,就能将人心累得够呛。想来想去,宁尘还是先将自己嘴把住了。
吴少陵说到此题,兴致更甚,他捉着酒壶猛灌两口,将身子往前一探。
「我自己琢磨了这么一个道理——修行界,没有史书,只有故事!心思放在修史上的人,自然没功夫修行,撑死活个百八十年的。一个寿数千年的分神期,能笑看他们将典籍传上十几代人,然后大笔一挥都给他们改了。真要矫情起来,人家一拍胸脯,说句「当时我就在那儿」,你这史书咋修?活得越久的修士,故事就编的越符合他们心意,能有几句真话呀。」
宁尘咂舌道:「寻常小事也就罢了,飞升这种惊天动地的事儿,也能编?」
吴少陵越说越来劲,将手一挥:「凭什么不能?羽化期的也怕呀,自己忙活半天,到头落得一场空,自己就把自己哄得坚信不疑,非得把这事儿坐实了不行。都说是飞升时有七彩宏光从天上罩下来,紧接着种种异像花里胡哨呜哩哇啦闹腾一番,然后人就没了。你咋就知道是飞升了?为什么不能是寿终正寝归于天地?飞升以后是个啥样,又有谁敢说个一二三四?这几万年了,也没有仙人从天上下来过。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全凭修士们的一张嘴啊!」
宁尘手头到底是捏着合欢真诀,其中的行功法道那是结结实实明明白白,分明就是奔着飞升去的,他自然没法将吴少陵说的话当真。可要说道理,吴少陵说的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宁尘要是不露底,左右是说不过他的。
「飞升一事,真的也好,虚幻也罢,就算你猜的都对,这事儿究竟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你就算花一辈子挨个去劝,又能劝动几个?修士们还不是飞蛾扑火,穷尽可能去图一个破境机缘吗。」
听了宁尘几句话,吴少陵也不由哀叹一声:「如此这般下去,看似歌舞升平的中原,恐怕底下已是千疮百孔。浩天宗随手布置一番,就能把你们合欢宗纳于掌下;黎州一个小小殚见阁,便不知祸害了多少孩童。中原这么大,又有多少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名门正派尚且如此,乾坤颠倒、天翻地覆,或许已近在咫尺。
」
宁尘也忍不住接口道:「可能你还真说对了。你可知那皇寂宗皇陵之中,也偷偷藏了一个血窟,专把人投进去炼血肉灵丹。」
吴少陵冷嘶一口气:「你如何知晓这种机密的?」
「前一阵去闹了一番,涨了不少见识。皇寂宗正广布榜文,派人捉我呢。」
如果消息能传过来,吴少陵早晚会知道这事儿,早点知会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吴少陵直挠头:「这五宗法盟还能不能有一个干净的啦……」
「你们寒溟璃水宫,只占个御下不严的罪过,尚且有救。还有那大日轮寺的光头们,也还是走得挺正。大日轮寺要是再顶不住,中原可就彻底遭烂了。」
说起声望势力,自然是浩天宗独占鳌首。可要论名声,大日轮寺还真是要压下浩天宗一头去。五宗法盟其他四个宗门,都巴不得多吃多占几个州府才好,唯独大日轮寺不同,所据三州都是因为其法门广布,乐善好施,百姓主动去求得他们看顾的。外面还有几州想归于大日轮寺治下,都被大光头们以力所不逮为由婉拒了。话虽这般说,可遇到有灾有难,哪怕不在自己势力之内,大光头们也出钱出粮,毫不吝啬。
普度众生这话说起来简单,真做起来却万般的难处。大光头之中自然也有好有孬,好在都不碍着他们悬壶济世。但凡看过大日轮寺所作所为的明眼人,虽不能说他们做的尽善尽美,其心赤诚却是无可指摘。
可唯独一条,大日轮寺法门虽被称作法道禅修,但其实和玄门之法压根不是一回事儿。他们顶头儿的云字辈高僧一共六人,论修为算是玄门分神期,在五宗法盟算是高手最多的一派。可这禅修一脉几千年下来,最高也就是这么个水平了,羽化期级别的那是一个也没出过。
吴少陵道:「你看,人家禅修不求飞升,求的是个涅盘,这不就干净多了!
你就说我讲的有没有谱吧!」
宁尘嘿了一声:「要是今后扒出来,大光头也一样偷摸干坏事,你又咋说?
」
吴少陵双手一拍:「那中原可算是烂到根儿了,咱干脆直接加入魔道得了!
听说魔教圣女肤白貌美窈窕妖娆,千娇百媚细枝硕果,我这一表人才,委屈委屈当个赘婿也就罢了。」
宁尘端起酒杯在嘴前,却不急着喝,促狭道:「你去魔教当赘婿,街对过儿玉石铺子的小娘子不生气?」
吴少陵脸色唰就白了:「你、你如何知道的这般细?」
阿翎在旁边一直不言语,这时候才开口道:「他去殚见阁办事的时候我盯着你呢。」
宁尘接口:「我掏了二十万,还不得看看你到底拿钱干嘛?谁知道你转手就把钱送了人,你俩肯定关系不一般!」
吴少陵长吁一口气:「唉,你也别羞臊我了。那一趟我本没打算囫囵个回来,于是就把家伙什都寄在她处,想着要是能和殚见阁同归于尽,那些钱也能续上各地书院的开销,叫黎州孩子多读上几年书。」
宁尘听他这么说,揶揄话一时也说不出来,默默喝了一口酒。
吴少陵顿了一顿,一拍膝盖:「你要不说我还忘了!我这还没死呢,高低得把钱要回来!」
宁尘有气无力把眉毛一抬:「要回来还给我?」
「你都富得流油了,还计较这个?要不你再出二十万,我把新书院给你冠名——宁尘阁!」
「你他妈生怕人家找不上门儿是吧?」
两人笑骂几句,宁尘正了正精神,又道:「老吴,你们宫主有个真传,叫景水遥的,你熟不熟?」
「我十年前就给赶出宫了,她这几年才突然冒出来,我认识她她可不认识我。不过,头几年她现身的时候,宗门里关系不错的来我这儿典当,倒是聊过。我们那宫主,三年能见上一回就算不错了。有一年过大节,宗门弟子齐聚一堂,宫主忽然就带着景水遥出来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赐下法衣法宝,一把拽上了真传的位子。大家伙好奇啊,左打听右打听,愣是一点儿她的底细都弄不清。」
这和柳轻菀之前说的差不多,不过吴少陵毕竟是寒溟璃水宫出身,肯定能有瓷实些的消息。
「据你所知,那景水遥没头没脑冒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吴少陵挠挠头:「我这里都是些小道消息,挺没溜儿的。
「你说就是了,能信不能信,我也都听听。」
「宫里有哥们告诉我说,那景水遥是宫主的私生女!刚生下来不敢往外领,在宫里藏了小二十年才推到前头来,不然怎么一露脸就是个灵觉期呢。」
宁尘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不大可能吧?」
「嗨,我早说这消息没溜儿,还不是你非要我说的。」
回想当初景水遥口口声声说是汋州出身,宁尘那时候就已察言观色,深觉她并非信口胡说。再者,如若她一直被寒溟璃水宫宗主养在深宫,理应心思纯净,又何来那一副深沉模样?
「我看你也没什么准谱,算了算了,不问你了。」
「怎么着?你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吴少陵促狭一笑。
宁尘可不跟他笑,只淡淡道:「跟她有仇!那景水遥心狠手辣,把我家姑娘陷在皇寂宗手里,受了恁大的苦。这笔账我得跟她好好算算!」
听这话,吴少陵不由得去往苏血翎那边看。阿翎将头一摆:「不是我。」
吴少陵一呲牙,酸溜溜道:「原来你真有这么多桃花?我还以为你吹大牛呢!」
宁尘没搭理他,继续问:「你可知,现在去哪儿能找到景水遥?」
「你要问别人倒是好说,宫内一应堂口去寻便是。可是宫主自己的真传弟子只会听宫主指派,神龙见首不见尾,还真是没法找。」
宁尘哦了一声不再多说。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打定主意到底要拿景水遥怎么办,总不能学吴少陵一样拎着刀去直接把人砍了。砍不砍得过还两说,人家羽化期的师父能放着自己徒弟不管?
所以就算动手,也不能在寒溟璃水宫地盘搞事。还是得引蛇出洞,在外面找个机会狠狠闹她一下,叫她也知道疼。
吴少陵夹了口小菜吃着:「尘哥儿,我盘算着,咱们修养一日,然后你再随我上横空山。前后几天过去,殚见阁的事儿无论如何也传到上面了。有此事相协,我替你牵线更为方便。」
殚见阁露了底下的脏污,吴少陵原本的罪过在宗门弟子眼里便消了不少,这道理宁尘自然理会得,只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在宫内不受待见,不会连累我吧,我可是紧着要办正经事儿的。」
吴少陵拍拍他肩膀:「放心,咱和上头的关系铁的很,啥事儿都好办,都用不着看人脸色。」
闻听此言,宁尘一颗心也塞进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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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一晚上推心置腹,相聊甚欢,直喝到酒酣耳热这才散了宴席。吴少陵安顿宁尘在当铺后的宅院安寝,自己摇摇晃晃往镇子另一边的偏宅去住了。
阿翎将宁尘扶回卧房,看他满脸红扑扑的挂着憨笑,忍不住揶揄道:「难得见你喝这么高兴,像只偷了鱼的猫儿。」
「嘿呀,谁想得到,这次一出门竟然交了个兄弟,哈哈……」
与吴少陵结义虽多少有些仓促,可一夜攀谈下来,宁尘更觉得吴少陵是胸中有大沟壑的人物。他出逃合欢宗以来尽在脂粉堆里打滚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了个肝胆相照的哥们弟兄,胸中自然快活。
宁尘熏熏微醉,懒懒斜靠在榻上坐着,由着阿翎给自己把鞋拽下来扔在一边。他这开心劲儿和与姑娘在一起时又有不同,阿翎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只觉得他多了三分可爱,不禁心念一动,在他腿间跪下,伸手解了他腰带,抬眼已是水波荡漾。
宁尘见阿翎难得主动,喜滋滋腰一抬顺着叫她褪下裤去。阿翎两手捧着白玉杵低眼去看,见他喝了酒之后连棒子都变得红彤彤的,忍不住唇角弯弯笑起来,紧跟着扶起阳物高竖,从根儿上一路舔到龟头,啊唔一口含了进去。
阿翎以前没这般服侍过,宁尘还以为难免要磕碰几下,没想到阿翎一番吞吐柔顺滑润,虽没有什么奇淫巧技,却叫宁尘鸡巴暖暖融融泡在小口中舒畅非凡。
他借了酒劲儿,靠在榻上双眼微闭,胯下又给阿翎嘬得爽利,恍惚惚竟如登临仙境一般,没一会儿功夫鸡巴就猛跳起来,差点儿就射了。
宁尘赶忙晃晃脑袋清醒些,低头一看,阿翎嘴巴紧紧吸着那根鸡巴,脑袋上下起伏卖力极了,双目却含情脉脉一直望着自己。宁尘被她撩的心动,用手摸着她脸颊,柔声道:「阿翎何时学的这本事,含得真好……」
阿翎吐出那肉棒来,拿脸蹭着喘息道:「怜晴姐姐教洛笙时……我听了……
」
说完一句话,她便立刻又吞进口中去怂起了脑袋。宁尘下腹欲火上升,忍不住哼了一声,轻声道:「阿翎含深点儿……」
阿翎立刻拱起身子用力往里去吞,却是再没法把目光定在宁尘身上。她秀眉紧蹙,叫那硕大龟头顶在喉口是半点空隙也没有,再想往喉咙里吞已是不得其法,硬往里进只激得她微微干呕,怕扫了宁尘兴致只好作罢。
宁尘这头已是舒爽的紧,摸着阿翎滑溜溜的脸蛋,叫她伺候的好不快活,不多一会儿便金枪大挺,阿翎实在含不住,只好吐出来道:「主君,你要阿翎吧。
」
宁尘搭着她胳膊往上一托,抱了阿翎在怀里滚在铺上,两人互相解衣,三下五除二脱了干净。阿翎血沁柔肠早已入情,红盈盈的淫液已点滴淌在腿上,只等宁尘采摘。
这一回阿翎压了宁尘在下面,自己摇着臀儿一寸一寸把他鸡巴纳了进去。前一阵两人痴缠通透,阿翎已吃惯了他的家伙什,不再像当初那般扭扭捏捏,须臾就给他操到了底去。
阿翎喘了两口气正待合欢,忽地察觉宁尘眉眼一飘,紧跟着她自己神念也微微一动,竟是有人偷偷破开护院阵法摸了进来。
吴少陵那阵法本也稀松,防个炼气顶天了。只要有心,稍有底子的修士花些功夫就能破解开来。宁尘的确放任自己醉了,倒不至于闭目塞听,他也不需多么用心,随便散着神念便能将院子罩住,现如今钻进来一位不速之客,他如何能不知道。阿翎身为影卫,更是留着小心好守护命君,虽然迟了一瞬,却也警觉得快。
楚妃墨鬼鬼祟祟跳过院墙,轻手轻脚往这边来了。她暗修的摒气功夫的确不赖,但凡不到元婴肯定是察觉不到的。可谁让她撞上宁尘和苏血翎了呢,一个分神期神念,一个顶了尖的元婴暗修,简直和老猫眼皮底下的小耗子没啥两样。
苏血翎连忙起身去抓衣服,鸡巴还没脱出去,却被宁尘搂着腰一下子拽回来,结结实实在小穴里怼了一棍子,酸得她哎呦一声,歪着身子缓了半天。
宁尘先前就料到楚妃墨会来,所以早有布置,此时只搂过阿翎小声道:「不理她,叫她看出好戏。」
阿翎先前把楚妃墨教训了一顿,还架着一股心气儿,一听这话顿时臊的脸通红:「主君……别……」
宁尘打定的主意还能叫她改了?兴致勃勃躺在那里来回挺起了腰。阿翎本来占据主动,自己吃准力道还好支撑,可宁尘这么一动起来她就稳不住了。骑在他身上被颠了十几下,一股热流激灵灵从下腹往胸口钻。她怕叫楚妃墨看个干净,先拿一只手遮着奶子,现在又得用另一只手去捂嘴,闹得好不狼狈。
一想到有人看,阿翎就觉得后腰上仿佛戳了针似的,直往她敏感的地方扎,片刻间就给宁尘日得两眼发蒙。她架不住,一次次想趴倒在宁尘身上掩住自己赤裸羞态,却被宁尘死箍着腰倒不下去,更是让阿翎羞怯难忍,那血沁柔肠的气血淫汁已浇的两人胯下红艳艳一片,夺目非常。
「主君……啊……主君……你慢些……我、我要叫出来了……呜啊……我、我不想叫她听见……」阿翎实在熬不住,小声求饶,喉咙已经梗的厉害。宁尘这时候要是一发狠,她当时就要被操得呼天抢地,颜面全无了。
不过宁尘心中已有了计较,他笑呵呵将手一松,阿翎连忙扑下来紧紧搂住他身子,长长吁了一口气。宁尘翻身将她压在下面,腰臀波浪般摇动,又柔又腻地交合起来,与阿翎细细吻了个一往情深。
阿翎感受到他招招式式都往自己心坎上使劲儿,心中甜若浓蜜,双腿往腰上一盘,双臂往脖上一缠,借着宁尘舌头堵了嘴,喉咙里呻吟也不藏了,嘤嘤嗯嗯娇啼其阿里。
倒不是苏血翎造作,只是先前坐在他身上时是俱是淫态,仿若一个泄欲工具,自然是不想叫人看的;而现在被主君拢在怀里好生怜爱,你侬我侬,又是另一番滋味。她知道宁尘先前要过楚妃墨一次,这回能当着她的面与宁尘柔情蜜意恩爱一番,心中竟暗地里生了几分炫耀的意思。
宁尘与她功合一处,烈血侯所思所想尽在心中,自然更是顺水推舟,一边缓缓操弄身下小穴,一边时不时与阿翎四目交汇痴传秋波。两人交合处水声四溢,上面又亲得啧啧作响,伴得阿翎婉声轻叫,一时间洒下了满堂春色。
「阿翎,舒服吗?我快些还是慢些?」
「主君……唔……你怎么舒服就怎么弄……阿翎都受得……啊啊!不用、不用顾及我……」阿翎不知他是不是有心说给房上人听,反正她不会作戏,只按心中所想照实说了。
「你是我心腹近人,不顾及你却顾及谁去?」
管他是不是故意这般说,苏血翎已被哄得笑逐颜开,咬着他耳朵道:「那…
…你快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快、快的太多了!!主君——主君——」
她话音一落宁尘就突然开始大起大落,合欢真气猛往烈血侯位冲撞,直接轰乱了苏血翎牙关,激得她一阵高声哀叫,再也闭不上嘴去。
阿翎这边给插得花枝乱抖无暇顾及别处,宁尘神念却还尚有余力分了些拢在屋顶的楚妃墨身上。这姑娘蹲在房檐上听了半天墙根,守到现在已是面红耳赤。
她听那小贼与自己女卫说不尽的甜言蜜语,又见二人在床上那般恋奸情热,要是此时摸摸心口,立时就能发现满腔都已变的酸了。
楚妃墨看着这场活春宫演到高潮处,那将自己两招拿捏的女卫给小贼弄得血流了一腿,却还在那里叫了个余音绕梁。楚妃墨心旌神驰,一时间不自觉小腹阵阵发沉,连忙死命夹紧双腿,却不知自己已气喘如风箱。别说宁尘,换个耳朵聪敏的凡人在这里,也捉到她马脚了。
楚妃墨从瓦缝中向下去看,那白玉般的硕大肉棍,在女卫体内进进出出仿若蛟龙闹海,将那穴儿撑得宛如满月,几百回下来撞得一圈嫩肉姹紫嫣红,当真雄壮无比。一想到那日夜里那小贼也是这般摆弄自己,楚妃墨不禁喉中干涩,脑中发白,手忍不住往腿间去伸,又嫌恶自己此举淫荡,只死死按住那腿间玉穴压了一压权作消解,好歹没伸到里面偷偷自渎一番。
「哦哦!喔!去了——主君!呀——啊啊——」
此时屋中女卫一声高鸣,一男一女白莹莹两团躯体紧紧搂在一处,女卫在小贼怀里颤了一颤身子软去。楚妃墨眼看着两人胯间一片殷红渐渐消淡,这才知道那并非污血而是女卫体质有异。她咬着嘴唇继续看着,直到小贼从女卫身上翻下来,搂着她盖了被子去睡,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说来也巧,她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戒指与佩剑被搁在离窗边不远的圆桌上。楚妃墨先前行事才会那般冲撞鲁莽,只因被人欺辱之后心神大乱。若论起智谋她也不缺,毕竟傻子可当不了暗修杀手。她见小贼把自己东西放在显眼处,心中自然打起鼓来,想着莫不是他知道自己会来,好方便自己去取?
又或者他还有别的什么意思?
她刚一多想就觉得心乱如麻,连忙暗运真气稳住识海。入心则迷,楚妃墨只觉得胸口叫诸多情绪磨得发痛,只想速战速决。待榻上响起轻轻鼾声,楚妃墨当即翻下檐去,拨开窗棂钻进屋中。
屋中悄无动静,她轻手轻脚凑到桌边,先取了戒指戴上,又将手伸向佩剑。
她五指刚刚触及剑鞘,忽地眼前一花腕子一紧,小贼已带着一脸贼笑,赤条条拦在了自己身边。
楚妃墨还未待一惊,旁边又探来两根指头。苏血翎裹了一条薄薄锦衾,单手制在楚妃墨喉头之上。
「哈哈!风寒月黑夜迢迢,辜负劳心此一遭。残戒破剑三五尺,也堪来盗陷此宵?」
小贼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楚妃墨听出他那句中尽是讽刺挖苦,胸中烦闷非常,急道:「这本就是我的剑!我来拿回去,如何算是盗!?」
「嘿,当小偷还有理了——捆上捆上!」
宁尘掏出一根绳子,刷刷几下捆了楚妃墨手腕,往房梁上一绕一拽,立刻就把楚妃墨双手吊了起来。可他用劲儿不大,只悬了她胳膊,却不叫她双脚离地,倒没给她苦吃。
楚妃墨在诛界门那也是冒尖的,常常自矜于天资。结果几天之内连叫人捉捆了两次,原本身为暗修的自信都给砸得碎了,如今再次受困,竟一时红了眼眶,险些掉两滴泪珠出来。
可那小贼仍是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哟,你倒委屈上了?」
楚妃墨原本满心哀意,叫他一句话又激起气来:「我凭什么不能委屈?!」
「我把你从殚见阁放出来,你谢过我一句没有?我帮你报仇你却刺我一剑,你赔过一句不是没有?没有我你能弄得回这剑这戒指?连你身上现在这套衣服都是我留的,不然你就得光屁股!你委屈?我他爹还委屈呢!欠债还钱,这总公道吧?阿翎,把我给她的衣服扒了!」
楚妃墨叫他说的哑口无言。换做原来,她恐怕还要嘴硬几句,如今叫他治的服服帖帖,实在也没了办法。她并非是不知好歹的姑娘,只是先前被肮脏世道挤在缝里,一时躁怒失了本性,现在左右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宁尘给她留的都是普通百姓穿的布衣,楚妃墨失了戒指没钱置购行头,这才把那套衣服一直穿到现在。苏血翎懒得多费工夫,指尖凝聚气机左右一划,那衣服立时变作片片碎布落了下去。她也不多话,裹着锦衾转回了榻上。
楚妃墨双臂被迫伸展,光溜溜吊在房梁下,她肌肤白皙,如同一条出水银鱼儿,被通明烛火照得晶莹剔透,宁尘看得直咽唾沫,却还得装成正人君子模样。
楚妃墨被人扒个精光,胸脯屁股乃至腿间萋萋一缕芳草都被他看去,羞得一身雪肌化作桃红,被激得浑身微颤。
不过也正赶上宁尘这边也赤着身子,楚妃墨竟没觉得如何屈辱。
楚妃墨此番前来,原本不止为了盗剑。小贼也有储物戒,换做平常,哪有把她东西放在外面的道理?她与那小贼一夜露水,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来干嘛的,或许只是想和他说上几句话罢了。楚妃墨一心告诉自己,不弄清他来去何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这小贼若真是把自己抓了狠狠糟蹋一顿,楚妃墨也就死心了,只当他和任天麒是一路货色。可他浑身一股邪劲,眼中似是全无自己一般,偏偏道理又都叫他占住,明里暗里楚妃墨都没法自持下去。
「那、那你要怎么样才还我剑?」
宁尘白了她一眼:「连没读过书的老百姓都知道待人接物的道理,你一个凝心期修士还得我教?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睡觉去了。」
他说完话,转身就往榻上去躺,楚妃墨被晾在这里,竟有些愣了。她本能地偷偷挣了挣手上的绳子,忽然发现这绳子压根不是缚神索,不过是条普通麻绳,丝毫不耽误她脱身。
这分明就是放任自己了,剑和戒指都放在眼前,说取就取。这小贼狡猾非常,不用缚神索禁制自己,绝非出于粗心大意……如此这般想来,他竟非难为自己,反倒是留了台阶叫她自己选呢。
要是自己挣脱绳子脱逃,他自然会假装睡觉不予理会;若自己放不下面子说软话,也可假装是被他所迫。楚妃墨管中窥豹,竟品出一丝旖旎味道,不由得呼吸急促三分。
她思虑再三,终是架不住心中那一只小雀来回叨啄,开口轻声唤道:「小贼……是我不好……」
那边榻上的小贼咕噜就翻起身来,笑得一脸邪气。他走到楚妃墨跟前,语气比先前舒缓了些:「我也不挑你理儿,你就说怎么赔我吧!」
两人赤裸相对,近在咫尺,楚妃墨小腹几乎能试到阳物之灼热,任谁在这情形之下都止不住要想到那处去。楚妃墨羞得闭了双目,使出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话:「你叫我怎么赔我就怎么赔……」
「嘿嘿,那我叫你伺候我洗脚。」
楚妃墨睁开眼一脸惊疑:「就、就这样吗?」
「你当还要如何?」
「没、没有……你给我解开吧……」
宁尘笑道:「自己挣开就是了。」
明明给了台阶,现在话说得实了又直接撤了梯子。楚妃墨叫他东戳西戳,撩拨得毫无办法,手上一使劲撕断了绳子,气恼之下浑想一跺脚走了了事,可下了半天狠心腿却拔不动。
既然没办法,她只好扭扭捏捏在屋中寻得一个铜盆,端在宁尘面前,慢腾腾去掐聚水决。可还没等她将决掐好,宁尘已捏住了她的手腕笑个不停:「你怎地还真要洗脚哇!」
楚妃墨没伺候过人,这时候伏低已是难得,气得她声音也重新嗔起来:「不都是你要的!」
宁尘没和她针锋相对,而是贴去了她耳边。他突然亲近过来,楚妃墨一阵紧张,强忍着他在耳边呼出的热气没动。
「洗脚不是这个洗脚,是叫你与我上床睡觉呀。怎地换做文些的词儿就听不懂啦?可见读书不多。」
楚妃墨蹲在他脚前面,叫他两句话说的心神大乱,更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直愣愣看着他。宁尘也不急,居高临下看着她微笑,只待她回应。
楚妃墨没了方寸,实不知是该矜持些还是从了他。左思右想间,一眼瞟见了旁边冷冰冰盯着她的苏血翎。一股小小妒火忽地上升。楚妃墨把心一横,反正已被他要过一次,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来,光着屁股几步跳上床去,抢了一床被子将自己裹住,背身躺在了最里面。
宁尘见她服帖,心情大畅,抬脚跟了过去。他与阿翎眼神一对,与她耳语一句,又掏出一个物件交在阿翎手里。阿翎低头看清那物什愣了一下,红着脸起身走去了侧厢。
楚妃墨听到声音,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见到苏血翎人走了,心中略安。又见宁尘已攀上床来,心脏一阵狂跳,连忙埋头回去,对着墙自个儿忐忑不已。
宁尘算是一朝得逞,可他钻进被窝之后却不急着轻薄,在被子下面勾了勾楚妃墨的指头。楚妃墨被他及身不禁一个冷战,只没想到他会先来摸自己手。
由着小贼摸着摸着自己手背,楚妃墨竟不自觉慢慢放松下来,也把手往身后伸了伸,叫他细细捧住了。
「楚楚……我这么叫你,你愿意吗?」
那尖刻小贼突然间倾出柔情,烫得楚妃墨心房一阵剧颤,梗着喉咙轻轻嗯了一声。
「楚楚,你转过来吧。」
听到身后少年声音温暖,楚妃墨抵挡不住,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他身子和自己一样在被子里藏得严实,只露了颗脑袋出来。意识到二人已是同床共枕,楚妃墨心中恍惚,苦辣酸甜一阵翻涌。
少年捻了她额前一缕秀发,轻轻扫在她唇角上:「此番收下你诚意了。你若不是心甘情愿,我好好将你送走就是。以后我们只当是陌生人。你的事情我绝不再与外人提起半句,也会叫吴少陵好好管住嘴。」
本是些好话,可楚妃墨叫他说得愈发不安:「你是不是又要作弄我!」
「若不是你咄咄逼人,我作弄你干什么?不过我知道的,你被人那般欺负,心中定然不好受的。身上疼不疼了?我给你揉揉……」
楚妃墨被人欺凌下来,身上的痛楚还在其次,伤得最多的还是在心上。茫茫长夜中没有一个人能安慰她只言片语,最是叫她难捱。宁尘最后一句软话,终于哄得她哭出声来。
「呜呜呜呜……小贼……我清白身子都被他们毁了……呜呜……为什么非得是我遭此一劫……呜呜呜呜……我不过担心那被劫走的孩子……多问了一句……
这天下就容不得我们去做好人吗……不公平!!不公平!!」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若是坐在天上往下看,确实是不公平。」
楚妃墨涕泪横流,枕头湿了一大片。宁尘展臂把她搂住,由她哭了个痛快。
她哭罢多时,喘匀了气,狠狠拿被角擦了擦泪,觉得心里那点疙疙瘩瘩去了大半。试得一双结实臂膀正箍在自己身上,楚妃墨冷冰冰的心被暖得极为舒服,忍不住抬头道:「你干嘛对我好?」
宁尘往前拱了拱,楚妃墨酥乳已贴在了他胸口,脸又红起来。只听他笑盈盈说道:「贪图你好看。」
长得好看的人最知道自己什么分量,楚妃墨凭着仙姿玉色四处行走,总能行得不少方便,唯独碰上这小贼一直对自己不假颜色,弄得她都没心气儿了。楚妃墨也能猜到,那蒙面女卫只会更好看,小贼吃过见过,自然不会如其他人那样捧着自己。如今听他终于松口夸自己,忍不住也暗暗高兴着。
哄好姑娘,宁尘可等不下去了。他手往下伸,先将楚妃墨的屁股捏在手里好生揉了个痛快。楚妃墨被他几下拥在近前,终于跟他贴了个亲密无间,鼻音中也被他捏了出来一阵阵闷哼。
那条硬邦邦的鸡巴已顶在了肚子上滚烫一片,楚妃墨上次被淫药侵脑搅得神智糊里糊涂,这次才真真切切比量了他的尺寸。她放下矜持伸手去摸,那小臂一般的棍子着实叫她心惊肉跳。
她忍不住跟宁尘咬耳朵:「这东西……怎么放进我里面去的……」
「我这么怜香惜玉,你那时又被人欺负得惨,我便浅尝辄止了。今日收你账,你可要捱住啦。」
说着话,手指已顺着屁股缝抹到楚妃墨穴口。她先前看了场春宫,又被宁尘揉了半天的屁股,此时再怎么矜持也润了起来。楚妃墨腰际一颤,轻轻啊了一声,被宁尘一根指头缓缓插入了穴去,那指头来回抽插一番,愈发挑拨得顺滑。
之前楚妃墨都是叫人欺凌,也不懂欢好时如何应和,只能由着宁尘指头在自己下身肆虐。那穴中的指头一根变作两根,两根变作三根,精研细磨变了大浪淘沙,不消一盏茶工夫就揉得楚妃墨臀儿乱晃,花瓣儿大开,一蓬蜜汁横流腿隙。
她斜倚在宁尘怀里娇喘不休,两腿不住往里去夹,身子已是给烘成了夏日干柴,就差那么一把火。
宁尘把她推在床上翻身上马,占住她腿间位置,低头对楚妃墨道:「我可要爽上一爽啦,你抗着些。」
楚妃墨虽贪恋他亲近,可毕竟还不会说闺中情话,只能红着脸颊笨拙道:「
你讨账便是,我努力受着……哼嗯……嗯……」
宁尘龟头杵在她穴口嫩肉上连跳两下,搔得楚妃墨抖了又抖,可是她经验不多,以往几次都是被人强上,如今虽心甘情愿下身却也不住发紧,那硕大头儿一时竟挤不进去。
换了自己其他姑娘,宁尘可能还爱惜些,耐下心来耳鬓厮磨叫她们慢慢纳入。可楚妃墨与他而言不过露水情缘,他水磨功夫已费得够多,这一回干脆的分大
她双腿,手指贴住她穴口嫩肉将小口儿扒开,强塞了龟头进去。
上一回可没这次那么清楚,楚妃墨试着那鹅蛋般的东西被自己穴口箍住,饱胀欲裂,口中连连啊了几声,心中害怕,又想起先前说好要多多忍耐,只能躺在床上抓着床单硬抗了。
宁尘在她穴口处小幅驰骋了一阵,总算慢慢给她撅松了些,这才往里挺入。
楚妃墨身子再一次被填满,忍不出长吟一声,又想夹腿,却被胯间男人挡着,再合不拢。
「哦……哦……小贼……你进到最里面了……」
「还敢叫小贼?!」宁尘往后撤了几寸,往里狠狠一送,直撞得楚妃墨眼冒金星。
「啊哟!!啊!!那、你叫我怎么叫……」
宁尘探手拢住她一只乳儿,轻轻捻她奶头:「叫夫君。」
娇嫩穴儿叫他插满,奶头也给捻得酥酥的,楚妃墨胸口发麻,口中却道:「
呸!想得美!」
宁尘身下猛地开了操,顿时给楚妃墨日了个大呼小叫,他又从上面按住她脑袋,叫她棍棍吃了个实在,撞上去又给按回原处,躲都没处躲。最可气的是这小子一边操还一边问:「叫不叫?叫不叫?」
「呜啊!!喔喔——噫!!啊啊——不、不叫!我才不叫!!嗯呃!嗯嗯嗯嗯!啊!」
楚妃墨被他挑起性子来,虽被顶得失声乱叫,却硬是不松口。宁尘自忖胯下征战无数,哪有敢跟他犟嘴的,一时脾气上来,运了八分的合欢真决,净去欺负一个连金丹都没有的楚妃墨了。
合欢真气入体,楚妃墨凝心期没有什么制御手段,可比那什么鹤红娇厉害多了,偏偏又不像淫药那般迷乱神智。楚妃墨忽觉一阵滔天快感满身乱窜,穴中突进的鸡巴又快又狠,叫起来声儿都尖了三分,头顶上的屋顶云里雾里一般旋转起来。
「啊啊……小贼……你叫我抗……可我扛不住呀……呜呜呜……好舒服……
舒服……你轻些……啊啊啊……捅穿了……身子要被捅穿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楚妃墨阴关已经给凿得千疮百孔,泼洒了不少阴津出来。
她就是再不懂阴阳之法,也冥冥中感觉到自己小腹猛坠,马上就要吃不消了。
宁尘到底不敢来真的,她小小一个凝心期,要是合欢真气全力一攻,当场就要阴关大破。可是架子都摆出来了,宁尘也不能就此罢休,强行为她护住内宫,只拿她那对奶儿下活儿。
可怜见那白生生的乳儿上还有强暴时留下的青紫牙印,宁尘不禁心软了一分,放慢些抽插速度,叫楚妃墨勉强多喘了两口气,趁机俯身道:「楚楚,再不叫夫君,那我可不收着啦?」
这还没收着?楚妃墨眼泪口水已被他操的满脸都是,闻言再也硬不下去,赶忙扑在他怀里搂住,好不叫他发力:「呜呜……别……别那么用力……夫君……
夫君……」
宁尘得意洋洋收了合欢真气,叫那鸡巴在穴儿中变作轻捻慢挑。楚妃墨全身都被合欢真气冲软了,连高潮的力气都没剩几分,却还是一边口唤夫君一边被他推了上去,胯间淅淅沥沥流了两盏清水。
她眯着眼睛躺在榻上大口喘气,宁尘摸摸她脸蛋儿,挑逗道:「夫君操得你舒服不舒服啊?」
楚妃墨咬着嘴唇扭过脸去:「你好招人恨!」
话说的很,声儿却媚态横生。她又好好尝了尝先前那登天的滋味,在宁尘面前如何还能硬气起来。
宁尘这边火还没泄去十之一二,却不敢在她身上乱来,真叫他这般阳气乱灌,一夜下来非把她弄得半死不行。不过他上床之前就打了谱,偷偷从星陨戒里掏了个小瓶出来,咕噜噜滴在楚妃墨屁股缝里。
「呀!什么……什么东西……」
楚妃墨正疲软着,忽然一股暖流滑过臀缝,连忙掀开被子去看究竟。宁尘一巴掌将她翻过去,往她后背上一压:「怕把你弄坏了,只好拿你后面继续还账。
」
「什么后面?」还没等楚妃墨回过神,宁尘已用指头拢了那花油往她后庭挤去。
楚妃墨大惊失色:「不不不……那里不能……」
「我与别的姑娘都可以,你如何不能?走后门不伤身子,你总不想叫我操穴操的修为大跌吧?」
楚妃墨不谙此事,全没想过那处也能给人用。宁尘几句话说下来,倒是哄得她没那么害怕了。可终究没有不怕疼的,楚妃墨只得咬着牙说:「那你……别伤着我……」
宁尘喜滋滋用指节给她里外润好,压在她背上贴在耳边说:「你这雏儿屁眼,第一次操进去肯定得落红呢,怕不怕?」
楚妃墨贞操被毁,无论怎么开解也难免落下一块心病。如今冷不丁被宁尘拎出这么个说头,不由得心中大羞,倒有些盼着被他采摘了。
「我、我不怕……」
她挺起脖子扭头望着宁尘,眼中水波动摇,宁尘探过身,与她樱唇相距不过半寸,嗅得她气吐幽兰,开口柔声道:「那你后面的处女,可就给我啦……」
楚妃墨难忍心中初生情窦,小声道:「嗯……给你……」
宁尘缓缓含住她双唇,啜着她小舌细细吻化了楚妃墨的身子,鸡巴顺势借着油滑往她屁眼里插去。甜啜细吻给楚妃墨解了六成的痛,可那未经人事的后庭又怎能容得下一头白玉老虎。她眉头紧皱,只觉得屁股几乎痛得麻了,鼻中闷哼几声,肛肉一连被撕了三个口子,这才吞了那虎头进去,那肛血已顺着会阴流到了小穴处,沾了一片红艳。
二人唇角初分银丝勾连,楚妃墨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小贼……你弄得我好痛啊……」
「忍着些,一会儿便好。」
先前用的花油可不是凡物,乃是潇湘楼精心炼制调配。潇湘楼花中圣地,弄出来的淫靡之物都是顶尖的,不消一会儿功夫,楚妃墨后庭破败处便修复完好,只剩下肚子里说不出的鼓胀。
宁尘再无顾忌,挺起鸡巴直愣愣给她一下插到全根没入,小腹狠狠撞在屁股上。楚妃墨给撞得闷哼一声,鸡巴撑开她肠道,一路插到她肚子里,可这后庭之美都聚在那一圈紧紧肛肉上,倒不会觉得如何难捱。除了屁眼处胀痛之外,屁股竟被他撞得有些爽。
宁尘伏在她背上锁了她肩膀,腰腹用力砰砰啪啪猛操起来。后庭之欢不会大激女子淫性,楚妃墨神智维持清明,才刚好能细细品味身后男人躯体如何火热、性子如何强势。屁股里一根铁棒仿若将自己死死钉在床上,如此叫他制在身下尽兴操弄,楚妃墨心儿酥酥,恍惚间觉得自己已是他的人了。
她扭头小声问:「嗯……小贼,小贼……嗯……你舒服吗?」
宁尘正在兴头上,捏着她下巴过来狠狠亲了一口,坏笑道:「楚楚屁眼儿那么紧,屁股那般翘,玩得我好爽。」
他故意用的言语粗鄙,却恰好挑在楚妃墨意头上,屁股里的阳物猛操几下,她忍不住娇吟出声,大腿一并,花好月圆穴儿哆哆嗦嗦吐了一缕清泉,操屁眼也操出了感觉。
宁尘见火候到了,口中轻叱一声,伸手兜着楚妃墨的腰忽地从床上翻下来。
楚妃墨后庭插了他的东西,挣扎不得,竟被宁尘架着身子离了床铺。
「哎呀!你干什么!」
宁尘从后面将她双腿弯起,楚妃墨凭着暗修功底,身子韧性极好,竟被宁尘在怀里叠折起来,膝盖直压在肩膀高矮。宁尘双臂一圈箍住她腿弯,两只手恰好又能环住她奶子,下身只剩一根阳物直挺挺插在屁穴里。楚妃墨大半个身子重量都落在上面,心中一阵发慌,又念到自己姿态如此淫荡,羞意大盛,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方才他轻轻喝了一声,那边厢苏血翎即刻转了回来。楚妃墨顿时紧张起来,再往下一看,那女卫竟然穿了件古怪亵裤,上面竖着一根狰狞的青玉蛟龙棒。
「你们要干什么?!不行不行!」楚妃墨胡乱挣扎起来,可双腿都给死死箍住动弹不得,这么一挣也只是叫那肛中肉棒更扯得疼。楚妃墨眼睁睁看着女卫凑到自己身前,刚想出言央求,她却已捧着那根玉龙戳进了穴里。
「噢噢噢噢——呀啊啊啊!!」
玉龙远没有少年那根东西粗壮,可谁让她后面已然戳了一根大的,前面的穴儿早被挤得没了空隙。如今两根棒子齐齐入体,楚妃墨顿时叫破了喉咙。
苏血翎自见楚妃墨第一次起就看她不顺眼,察觉宁尘似是有收她入法纲的意思才一直未动声色。现在主君让她穿了淫具来使些坏招,自然不留一点儿情面。
也因她从小与龙雅歌一同长大,两人偶尔同床共眠,闺中亲昵也是寻常,这一回虽有些磨镜之嫌,却并不觉得如何不妥。
可楚妃墨就不行了,她原本就被苏血翎欺压得有些惧怕,现在竟然叫她弄了根玉角龙操自己小穴,心中羞愤还在其次,这一前一后被二人夹攻凶猛,两根硬邦邦的东西就隔了一层肉膜,不光撑得肚腹鼓胀,更是在一进一出之间把她所有敏感之处都磨遍了。
哪怕是青楼老妓都难受这等攻杀,楚妃墨一个初识肉味的生瓜,十几下功夫就被插得直翻白眼,口水都来不及吞咽,尽淌在胸口上。
「喔!喔!喔!停!不!喔!啊!!夫君!!夫君!!饶我!!喔喔!我都、叫你、夫君了……求你了!噫!喔!啊——」
楚妃墨拼命把脖子向后仰,不停朝宁尘哀求,反倒是更将屁股撅向前面更多。苏血翎恼她口中叫的亲昵,两只手隔着她搂住宁尘的腰,一下一下往她穴里去夯,劲儿用的极大。楚妃墨花好月圆的穴儿没有阴唇护着,最怕这等大力猛操,苏血翎每每一棍下去她就尖叫着扑出一道水泉。
苏血翎那根淫具十之七八插在楚妃墨里面,却还有三分是向里挺着,刚好蹭过阴蒂撑开了阴唇堵在穴口。她顶着楚妃墨一顿逞能,自己胯下不知不觉给戳得汁水四溢,口中也娇喘起来。
楚妃墨早已强弩之末,只是这第二次高潮虽有后面那小贼几分功劳,可毕竟是被女子操出来的,强忍许久不想交待在苏血翎这里。可没成想她听到苏血翎喉中轻轻娇吟两声,竟像是有小蛇在心尖咬了一口,紧接着玉角龙砰砰操到花心两下,合著屁眼的胀痛酸麻,楚妃墨身子崩了个畅快淋漓。
「唔喔——想尿——放我!!快放——呀!!不行了——啊啊啊啊啊!!」
楚妃墨身下娇穴痉挛,连淫水带尿水猛射出来。苏血翎品得正欢,也没什么经验,急忙抽身躲闪,那胯下玉角龙又狠狠刮了楚妃墨一下。楚妃墨双眼翻白,身子一阵狂抽,屁眼止不住紧紧锁住宁尘一顿猛嘬,宁尘爽在头上,放纵心念,一起在她后庭里射了个尽兴。
苏血翎闪得虽快,可还是被楚妃墨尿湿了小腿,她一时着恼,抬手「啪」地在楚妃墨脸上扇了一巴掌。宁尘刚想呵斥她一句,却见楚妃墨泄得淋漓之间身子又是一抖。她迷迷糊糊试得脸颊发麻,知道自己是被打了,原本该有股气愤顶上来,可不知怎地一想到是苏血翎打得,那股劲儿骤然就弯折下去。心中对苏血翎稍一屈就,竟莫名多出了一种异样快感,连带宁尘滚烫精液入腹,酸酸涩涩,直往下身去钻——这一巴掌,竟把她打得到了第三次小小高潮。
「姐姐……我错了……姐姐莫要恼我……」
下体还淅淅沥沥淌着水儿,口中就迷迷糊糊已讨起了饶。苏血翎听她叫自己姐姐,心旌一动,定睛瞧见她被操得秀发散乱、满脸泪痕,一时生出点滴怜意,抬手摸了摸刚才打过楚妃墨的地方。她从没这般做弄过别的女人,心中也被道不明的情绪占满。虽说不清楚,但叫那些情绪在心里兜转一圈,也都化作一丝淫念满溢出来。
苏血翎将玉角龙又往楚妃墨穴中一插,不顾她哭喊求饶,换了个舒服的角度又猛凿了她几十下,叫那一寸龙尾在自己穴口搅了个痛快。楚妃墨连着高潮两次,最是敏感之时,又被她这样强要,哀叫几声后再发不出声音,脑袋一跌垂落在苏血翎肩膀上,被她活活操昏过去。
宁尘试到她身子突然一软,在后面忍不住咂舌道:「阿翎……你可别把她操坏了……」
苏血翎仿若未闻,口中恩恩呻吟,手不自觉拢住了楚妃墨的脑袋在自己怀里,带着一丝征服快感,胯下愈发用力,只想叫那龙尾将自己穴儿也伺候的泄上一回。
宁尘有合欢真诀探视,行房时能恰到好处把住楚妃墨的深浅。可苏血翎一副没轻没重的模样一个劲儿逞凶,他可就不能放着不管了。
加之苏血翎方才还不听自己话,宁尘岂能轻易饶她。他把楚妃墨往回一夺撂在床上,一把将苏血翎身下淫具扯下,抓了她腿噗嗤插了个全根没入,操的苏血翎一声尖叫。
宁尘捏着她的脸正对自己,一边狂冲猛操一边道:「敢不听我话了是吧?操别人操上瘾了?」
那熟悉的肉棒比玉角龙爽上百倍,苏血翎被他一入体登时就软了下来,再没了刚才欺负楚妃墨时的骄横:「不……不……阿翎没有……阿翎、啊啊啊啊啊!
!」
宁尘有意罚她,催了全范儿的合欢真诀去冲她子宫。苏血翎自知理亏,不敢运烈血决双修相抵,顿时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瘫在宁尘怀里甘心做了个鸡巴套子。
那白玉老虎瞬间给苏血翎解了心火,她泄之后又结结实实吃了一顿鞭挞,乖乖纳了主君的精水在腹中,这才媚眼如丝小心翼翼抬眼去看宁尘神情。
这说到底不过是闺中游戏,哪怕苏血翎真把楚妃墨操坏了,宁尘还能真跟她翻脸不成。眼看阿翎伏低求软,宁尘这才捏了捏她脸颊,给她披好锦衾,转身去看楚妃墨状况。
楚妃墨侧着身子瘫在床上,操成圆洞的屁眼正一点点缩小,可精液还是从里流出来,在床上沾了一片。她微闭着眼睛轻轻抽噎,时不时颤上一下,完完全全给操失了神。
宁尘凑上去,手指头刮了溢出的精液往她屁眼里一塞,楚妃墨这才嘤的一声清醒了些,口中念道:「别弄了……别弄了……」
此番和阿翎一起操了个尽兴,宁尘从里到外说不出的舒坦,右边搂了阿翎,左边也分了两分柔情出来,把楚妃墨一起搂住,倚在枕上左拥右抱。
一炷香功夫,楚妃墨被他抚摸着肩膀转醒过来,见他将自己拢在怀里亲密无间,多少放下些心去,偷偷拿脸颊在他胸口蹭了一蹭。
宁尘隐隐感觉这匹马儿算是驯好了,又将她搂紧两分。楚妃墨舒了心怀,忍不住开口道:「小……」
她还没叫出一声小贼,已瞧见苏血翎在另一边冷眼望着自己,不禁一个哆嗦,缩在宁尘怀里不敢胡乱说话,改口道:「十、十三……你是叫十三吗……」
「哟,还记得呢?」宁尘打着趣。之前她来找吴少陵要图纸的时候,是听过他怎么叫宁尘的。
「十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
楚妃墨声音柔软,可不是像往常一样强压的,这一回她是真真儿给操得酥了
,之前宁尘留得那些恩义柔情,都被她品作了满眼的好。
「问这个作什么?想赖上我?」
宁尘说得虽然戏谑,楚妃墨却吃不住这揶揄,心中微微一痛。但她知道二人修为相距太远,明日别过之后可就再不晓得该去何处寻他,所以还是咬咬牙丢了最后一点矜持,轻声道:「想若是有机会……也能去找一找你……」
她放下了身段,宁尘也不再藏着掖着,晃了晃她肩膀,好声好气道:「楚楚,你若乐意,那我花钱雇你做事,行是不行?」
楚妃墨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你们修为比我高得那么多,天上地下的,我又能做什么事……」
宁尘认真道:「你先前说,这世道不公。你能将凡人孩童放在眼里,我知你本心多有善功。可没有实力,连本心都求不得。你若足够厉害,眼里所见的公平自然就多了。」
他修为境界比楚妃墨高,见解自然也较她更透彻。楚妃墨闻言受益,微微点头,轻叹道:「可我诛界门小门小派,门中更是只图一时之利不求大道,我又如何厉害得起来。」
宁尘大模大样在她屁股上一拍,惹得楚妃墨心儿颤颤,这才开口道:「我这里有一部功法,对你修为大有进益。我只问你,你可寻得道心了?」
楚妃墨懵懵地点了点头。诛界门为了叫门人方便入世杀伐,往往给他们早早立好以杀证道的道心在前。只不过所谓以杀证道不过旁门之法,就算成就金丹也难结元婴,这也便是暗修难有高深修为的原因。
诛界门门下势力产业极小,门人只能靠接暗活儿的收入支撑修行,所以多是没多少功夫去专心大道的。也亏得楚妃墨天资好些,一直践行以杀证道的道心,这才勉强入了凝心期。
「你若修了我传的这套功法,不说旁的,三两个月内凝聚金丹生醒灵觉不在话下,自然能助我一臂之力。但有言在先,此功法乃是我法纲中支出一脉,若你不愿再受我雇佣,我即会将功法收回。好处是,哪怕修为降了,你总也不会失了金丹。」
楚妃墨原也不贪图宁尘什么,只打心眼儿里想与他多相处些时日。如今听得他给自己铺就了这等好处,哪里猜不到宁尘对自己有心。能将这等高阶功法交自己修炼,已是多有信赖,更何况自己若能生醒灵觉,哪怕将来修为被收去,那走过的路再趟一遍总是容易万倍。
「教你做我护卫,算你每日百枚灵石作为雇资,一应吃用由我包下,平常需听凭阿翎调遣。你要是没什么别的要求,那咱们就此成约。」
楚妃墨听得都愣了,她自上得凝心期,一边接活一边耗资修行,省吃俭用才攒了三千灵石出来。之前为了报仇,兜里只剩下十几枚灵石叮咣乱响,还欠了宗门两千外债才能买下吴少陵的舆图。如今宁尘给的这价,她想都不敢想。人家哪儿需要她当护卫啊,分明就是装模作样哄自己安心的。她思来想去,心口盈满甜意,刚要点头,却听宁尘道了一声且慢。
「哎呦,还有一个条件,刚才忘说了!」
楚妃墨已得了恁大好处,宁尘说什么也都接了,便柔声问:「什么条件?」
宁尘嘿嘿乐着,翻身往她身上一压:「当护卫,就得每天陪我睡觉——」
楚妃墨又羞又慌,还不待她说什么,宁尘一挺腰已从她穴里插了进去,顶得楚妃墨哎呀一声,紧接着又是诉不尽一夜的浪滔浪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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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陵与宁尘散了宴席之后,在家里好好将养了两夜一日,第三天早晨出功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经脉通畅。他在院里打了一套拳脚,经络中微有隐伤作痛,提气仍有滞涩,但只要不与人动手,已然是不妨碍平日行动了。
之前去单挑殚见阁,怕自己有去无回,吴少陵提前将宅中仆役丫鬟全打发了,偌大宅院只剩他自己一个。他念着宁尘的托付,麻利儿地洗漱一番,自己下厨弄了些咸菜剩粥胡乱送进肚中,早早就奔当铺后宅去了。
一进门,吴少陵便看见宁尘也是起了个早,正在院中石桌边坐着,手中抓了一根胳膊粗的大油条,黄澄澄油光锃亮,香喷喷酥脆可口,叫他吭哧吭哧放嘴里啃了个欢。
「老吴,来来来,我这儿买多了,一起吃。」
吴少陵叹了一声:「早知道我不在家吃了!啃了半拉咸菜疙瘩,没齁死我。
唉,给我弄杯茶得了……」
他进门就瞥见苏血翎坐在宁尘侧面,另一侧站了另外一个姑娘。他下意识以为那是个婢子,只等她来给自己奉茶。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抬眼一看,吓一大跳。
「楚楚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楚妃墨先前满腹恨意,连带着对吴少陵说话也多少有些凶烈急躁。现在一腔戾气都散尽了,面对吴少陵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一下嘴巴竟磕绊了。
宁尘接口道:「嗨,我正需要帮手,这不是看她有几分本事,又因缘际会凑在一起,所以就把她雇下了。」
吴少陵皱了皱鼻子,当晚苏血翎给人家掐晕扔树上的时候,他可在旁边看着呢。这一转眼功夫,一匹烈马变成了小白兔,里头的事儿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不过宁尘不说,他也不去问,自己晃晃悠悠去里屋热了杯茶出来。宁尘吃得满嘴冒油,朝楚妃墨晃晃脑袋:「你坐下吃呗。」
楚妃墨又望了苏血翎一眼,见她点头,这才坐下来,掐了一小块油条往嘴里送。
前天晚上,宁尘与楚妃墨再行雨露,佐助她正儿八经双修了一回。又经过一
日调教,楚妃墨习得《合欢怙杀决》,占住了八脉中的怙杀脉。她如今功力大进,金丹境既在眉前。
进境虽快,苦却没少吃,昨日里宁尘在她穴内耕耘时,苏血翎不依不饶又跟着将她夹在中间操了她一回屁眼。
四侯八脉,四侯以助主君镇制,八脉以施法纲效功。四侯中以冰火风雷为象,火司攻、冰司守、风司和、雷司势。楚妃墨的怙杀决是法纲中攻伐用的利刃,恰归火象烈血侯治辖。楚妃墨打起架来弄不过人家,滚到床上也只有吃棍子的份儿,再如此这般被收入法纲,对苏血翎只有服服帖帖的份儿了。
倒是苏血翎,先前对楚妃墨的那点儿不顺眼都已化去了。在床上的时候,苏血翎竟不自觉开始喜欢一起与宁尘上她的感觉。楚妃墨一旦开始「姐姐、姐姐」
的讨饶,苏血翎就忍不住淫水长流,非要多欺负她三分,再叫宁尘过来狠狠干自己一顿才好。
宁尘与苏血翎主仆亲近,深谙这荒唐之中情趣斐然,食髓知味之后彼此间默契非常,玩得开心极了。苏血翎几番亲近之后,更是对楚妃墨产生了一种自家养的猫儿的感觉。可楚妃墨却不懂得这些,只当苏血翎是要叫自己好看,下了床去就老老实实伏低做小,生怕到了晚上再被她名正言顺欺负个没完没了。
几人用罢茶饭,精神抖擞上了路,沿着横空山脉一路往怒州而去。吴少陵身为筑基期,紧赶慢赶,也足足拖得众人走了四天,才堪堪迈入寒溟璃水宫宗门划界之内。
这一路晚上歇息时,宁尘总不好在屋里翻云覆雨,干脆和吴少陵住了一屋,夜里促膝长谈秉烛达旦,两人言无不尽倒也痛快。
另一边二女也没闲着,苏血翎破天荒打开了话匣子,只要一落脚就开始提点楚妃墨的暗修功法。楚妃墨见识了几手真本事之后暗暗心惊,见猎心喜之下学得如饥似渴,几日之内武力大进,对苏血翎更是降心俯首。
进入怒州地界,四人从山而行,横空山脉的雪峰一座连着一座,阶梯般逐渐上行。行至一半时,地上已积下白雪莹莹。四下里凡人人烟渐少,放眼望去只有一片崇山,山峰犬牙倒错黑石裹素,山风呼啸间只觉得冷冽逼人。
也难怪寒溟璃水宫对下辖三州管束极松,毕竟是有崇山阻隔,不似寻常宗门被俗间市镇环绕拱卫,这边的凡人想从修士那里沾点儿好处都比旁的宗门困难。
横空山脉之巅乃是被称作风吟山的一座险峰,宁尘跟着吴少陵又在山中跋涉了一个昼夜,这才遥遥望见了那座直插天际的高峰。
下面山肩相接的平坦处,屋舍连绵宫室交错。若不去看周围高山雪景,寒溟璃水宫与其他宗门的布局并无二致,唯独有一条大道直通风吟山山腹,看着颇为壮观。那山腹上密密麻麻开凿的通路,又多与外间架设了飞桥拱连,远远看去,仿佛在风吟山山腰处套了一圈甲胄。
宁尘坐在石头上歇口气儿,忍不住发著牢骚:「哎呦妈呀,老吴,你这修为以后可得补一补啊,总不能老叫我们连拖带拽的往山上飞呀。」
吴少陵一阵讪笑,假装听不见,伸胳膊往前一指:「十三,你抬头看。」
宁尘运使目力顺着他手指方向观瞧,只见数百丈高的风吟山顶峰处皑皑白雪之间,银装素裹坐落着一处宫殿。
只听吴少陵道:「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寒溟璃水宫。」
宁尘呃了一声,往下面努了努嘴:「那下面叫啥?」
「我们这宗门,就是以宫主所在的那间宫殿为名。历代宫主都不爱操心这些俗间称谓,以一宫代一宗,胡乱就这么叫下来了。」
宁尘心道这可够没溜儿的,可又听吴少陵仍然口称「我们宗门」,这话可就不好往外说了。
「你们宫主,到底叫啥名儿?」
说来有趣,寒溟璃水宫宫主乃是世间三位羽化修士中唯一一名女子,按理说这等通天彻地的大修必然是声名显赫,可放之四海去问,知道她姓谁名甚的人却是屈指可数,也不知为何没有传扬出去。
吴少陵臊眉耷眼:「我虽然有些门路……但宫主芳名却是……却是……」
「却是扁担吹火筒,一翘二不通。」宁尘没好气儿地替他把话说了。
「唉呀,反正你也没那个好运气面见宫主,乖乖跟我来吧。」
吴少陵先将三人引去知客堂处,将二女安顿下来,说是不方便带这么多人在宗内行走。宁尘本来还琢磨是不是叫阿翎影遁下去与自己一起行动,再三思忖还是去了这个念头。在人家地盘上玩这种偷偷摸摸的把戏,万一被人看破,那可就是黄泥掉进裤裆了。
反正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宁尘干脆就让二女在知客堂住下。寒溟璃水宫因为远离俗世,所以知客堂造的反而用心。不似其他宗门那样直接建在里面,而是在外围如客栈般圈了一大片地,单独营造了一簇连绵庭院。
临走时宁尘暗暗叮嘱了苏血翎一应事态的应对方略,苏血翎都用心记下。他又拉楚妃墨到旁边,偷偷摸了一把屁股,叫她惟苏血翎是从,楚妃墨自然不敢不听。
宁尘也琢磨过,楚妃墨纳入法纲之后,虽然从位八脉无法窥视合欢法纲真容,却也毕竟是亲近人了。平日里但凡有心留意,自己的那些隐秘必然逃不过她的眼去,如果哪天反水儿将自己卖给五宗法盟,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他特意给楚妃墨收在怙杀脉上,此脉乃是攻坚杀伐的刀尖,任用时脱解自如,全不似额座初央灵池脉那般不可替代。她一旦有了卖主求荣的意头,烈血侯便能立时察觉,到时候主君心念一动,废了她气海识海轻而易举。识海一毁神智混乱,想告密也是告不成的,所以宁尘才能放心将她交给苏血翎管束。
吴少陵带着宁尘向宗门深处走去,有外门巡查堂弟子前来问询盘查,都叫吴少陵拿一枚牌子挡了,更有不少人连牌子都不用亮,远远看见他就特意过来打声招呼,虽不说有多么亲热,但至少也是有一份人情在的。
「老吴,你这人缘还不错呢,下山十年,人家还卖你面子。」
吴少陵唉了一声:「我叫人坑害那阵儿,内外门也有不少明事理的门人替我抱不平。不是有话说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吗?我想此言并不为过,只是磨着磨着就都给磨平了。」
宁尘淡淡地说:「能给磨平的,都成不了气候,也修不成大道。」
吴少陵一愣,嘿嘿笑起来,不再说话。
宁尘跟着他钻进风吟山山腹,一时被山腹中的景象吸引。偌大一座山,里面几乎被掏空,自成了一处暖融融鸟语花香的小世界。漫天的风雪全然进不到里面,头顶又有阵法聚得火元一簇,将内里照得如同白昼。放眼望去连绵一片的药田繁茂,完全不会受外面风寒影响。
宁尘啧啧称奇,倒是吴少陵没有带他多转,沿着石头阶梯马不停蹄向上行去。过了几道关卡,二人重新回到了山体之外修建的壁垒城池。
一路上遇到的宗门弟子修为逐渐上升,宁尘便知道自己已身在内门。不多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座筑在半山腰上的庭院,院中央一座高耸石塔,塔顶积着不少白雪,院子却被阵法护住,没有半点尘埃能落进来。
宁尘抬眼向上一看,院门口悬的牌匾分明写着【掌刑堂】。一名守备弟子见到吴少陵,眼瞪得滚圆,连忙迎上来:「吴师……吴少爷,你怎么来了!?」
吴少陵拍拍他肩膀:「我找长老有事,他在不在?」
「你不知道吗?你们黎州的殚见阁出事,长老他带人去查了!」
这也算是正中吴少陵下怀:「好,那我去里面等他。」
他说着话就往里面走,把那弟子吓得连忙跟上来:「吴少爷,你也知道,长老他铁面无私。就算是你,也不能一个人在掌刑堂出入的啊!何况你这还带着一个外人。回头叫长老知道,我可要了命了。」
「哎呀,你来盯着我不就行了。我不乱翻你们案卷。」
「我还得守门儿呢!」
吴少陵也不想难为人家,只好停下脚步:「那我们在外庭站会儿,你找个管事儿的来。你麻溜儿的啊!」
那弟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吴少陵和宁尘两人只能呆在院子里蹭鞋。宁尘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道:「老吴,你就跟我招了吧。你原来应该就是掌刑长老的真传弟子,我猜的对不对?」
宁尘一句话说出来胸有成竹,没想到吴少陵却摇了摇头:「错咯错咯。」
宁尘不服:「这些弟子对你礼遇有加,可见你原本在宗门中是有势力的。他们对掌刑长老多有畏惧,可见其人行事刚正。这样一个人物,你却拍着胸脯给我拉线走后门,说明你二人关系匪浅。你说说,我哪儿看错了?」
「刚才说的都没错,但我确实不是真传……我们掌刑长老,名叫吴苍擎……
」
宁尘狠狠一拍脑瓜子:「他是你爹!!」
吴少陵两手一摊,苦笑两声,算是承认了。
宁尘忍不住跳脚:「你这老子可真行啊!当初你上报任元圣他们的脏事儿,不予理会的就是他吧?你被人栽赃陷害,把你废掉修为逐出宗门的也是他吧?!
这他娘是亲爹吗?!不会是你娘给他戴绿帽子生了你吧?!」
吴少陵被说得直挠脖子:「唉,我们家老头一直就这个性子,我不怪他。他一辈子公而忘私六亲不认,尤其自己儿子犯了事儿,那更是得晾出去以儆效尤。
只是无奈,他如此刚正不阿,恰叫人家给拿捏死,骂一句老顽固倒不为过。他是最受宫主器重的老人,任元圣一脉一直视他为眼中钉,那一回拿我开刀,也是要
削减他的威望,我可不能徇私舞弊给我老子丢脸呀。」
宁尘叹口气:「你确实没丢脸……唉,我说你那晚怎地不怕殚见阁的事惹祸上身,原来背后也是有个大爹撑腰!」
说着话,已有一名男修健步如风,从外面走了进来。吴少陵看见他,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像个小孩一般迎上去:「十三,我师兄来啦!我爹最器重的真传弟子!」
那男修直奔吴少陵而来,一把将他臂膀挽住,声音中尽是急切:「少陵!你怎么回来啦?你爹去黎州查案,是不是难为你了?」
「没有没有!师兄,我有个至交好友,想找宗门里的人帮忙呢。我爹既然不在,那你能帮我一手吗?」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快与我引见。」男修说着话转身望向宁尘,满脸的微笑突然就冻成了冰碴子。
宁尘早瞪他老半天了,此时只将鼻子一横:
「许长风!!还认得老子吗!!」
(待续)
二十二、寐中良人落红妆
吴少陵少有如今这么头大的时候。
原本高高兴兴带着新结交的小兄弟回山,引见了从小钦慕爱戴的大师兄,心想怎么不得摆上两盅一醉方休。没成想刚一见面,两人就当场撕巴起来。
掌刑堂外头守门的弟子听见院中说话声音突然拔了高,忍不住探头来看,吴少陵心说家丑不可外扬,抢先一步扑过去,脸上嘻嘻哈哈嘴上道着「没事没事」
,赶紧把院门关了。
再一回头,宁尘已薅住了许长风的脖领子。吴少陵打小看着大师兄长起来的,深知他不求衣着光鲜,却极重仪容仪表,万万容不得旁人有失礼数,顿时吓得跳脚,连忙过去拉架。
更令他十分意外,许长风被人拽得衣服都差点儿呲了,却依旧眉目低垂,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另一边宁尘却横鼻子竖眼,腰杆儿挺的笔直,俨然一副金刚不坏大债主的模样。
「哎哎哎哎!这都自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的,你先放开、先放开……」
吴少陵满脸堆笑,用手去扳宁尘的指头。奈何他筑基期修为,宁尘那手跟老虎钳子一样,纹丝儿不带动的。
可眼前二人好歹未动真气,不然许长风须臾间便能挣开。他口中叹道:「少陵,你莫要劝了。十三兄弟,那日实是我们行事草率,害了你们。你若一意报仇,我许长风自当将这条命奉上,绝不皱一下眉头。」
吴少陵听见这话可急了,在后头一个劲儿跺脚。
宁尘咬了半天牙,呸地一声吐口唾沫在许长风前襟,将手松开了。
「我要你这条命干什么!跟我在这儿玩乾坤大挪移呢?你甭想给那小娘皮打掩护!说!景水遥在哪儿呢?!」
吴少陵赶忙先拿手巾七抹八抹给许长风擦了擦衣服:「十三,你们这是闹得什么?消消气!咱有话坐下来慢慢说,总有个云开雾散的时候,一时冲动伤了哥们义气可不值当的!」
宁尘哼了一声:「老吴,看你的面子!许长风,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许长风苍白着一张脸,苦笑道:「天理循环因果有报,一朝亏心夙夜难眠…
…十三,你能活着出来,我很是松了一口气。霍姑娘还好吗?」
宁尘脑门直冒黑气:「我犯不着跟你说!那时候背后下黑手的又不是你,少他妈往身上揽?你把景水遥叫来!我们两个的事儿我们俩自己解决!」
许长风垂目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三,阿遥虽把你们陷在那处,但她与我说你当时心有杀机,是要对我们不利,所以才出此下策。阿遥身负观人气象的异禀天赋,洞察人心向来未有错失。你与我讲实话,你那时为何生出杀意?」
要是宁尘脖子一梗,硬说景水遥观人失察,许长风也没得办法。可他毕竟不是来碰瓷儿的,只能铁着脸把话说明:「七娘叮嘱我要看你们所取何物,如果取走了皇寂宗震慑邪物的琉璃盏,只怕会祸及苍生。谁知那臭娘们儿一言不合就下死手,我还好说,你知道霍醉吃了多少苦头?!」
许长风没了落脚处,只能不停摇头叹息:「阴差阳错……阴差阳错……十三,阿遥非是有意害你,你毕竟也与霍醉逃出生天,就不要为难阿遥了!」
「我为难她?他妈的,你要不来这套也就罢了!跟我臭来劲?我非得难为难为她!她还欠我八万灵石的债,把债主害死逃债是吧?我他妈不拎她回潇湘楼接上一年客,也算我白来一场!」
宁尘知道许长风看重景水遥,一时之间火气上来,口不择言专拣那戳心窝子的话说。吴少陵眼见许长风肩膀也绷紧了,拳头也捏起了,额角那青筋直跳,赶忙一步跨在两人中间,用力搡了宁尘一把。
「行了!!」
他连拖带拽给宁尘扯到一边去,低低焦声道:「你怎地非要与他过这个口舌!
你是来办事儿的还是来寻仇的?!你把他惹得急了,把事儿给你搅黄才高兴?!」
宁尘哼了一声,站在那不再言语。吴少陵好歹松了口气,继续好声道:「这边先交给我。等我跟他解了心腻,也好替你认认真真打听事儿。等事情问妥,回头寻不寻景水遥的晦气,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宁尘只好点点头:「老吴,那你得有分寸。」
一路上,宁尘已将自己那档子事儿跟吴少陵说了。饶是他心知吴少陵办事老道,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一句,怕他泄了不该泄的隐秘。
吴少陵郑重点头:「总不会叫你落空就是。」
宁尘不再纠缠,转身行出门去。他自己闷声闷气走了一会儿,没行到一半,吴少陵又重新追了上来。
「怎么这么快?」
吴少陵摇摇头:「麻烦着呢。我先给许师兄安抚下,要了他的令牌,好接你们到内门住下。他要和我们往来,出入知客堂太惹外门注意,住在里头方便。」
「呵呵,恐怕是为了方便监视我吧。」宁尘发了两句牢骚,也不好朝吴少陵使劲儿,转了话题问道:「我看他刚才都快气炸了,你怎么哄得他令牌出来的?」
「我只告诉他,你这人狡诈油滑,要真想对付景水遥,保准是口蜜腹剑,先把他们哄得没了提防才好。你方才大大方方和他吵架斗嘴,那就是没真正动心思。」
宁尘被他说得直打哏儿,虽说用词儿有点刺耳,道理却是这个道理。自己哪一次要动真格的,不是笑眯眯处心积虑一番。如今跟人叽叽歪歪吵了一顿,倒是已经发泄了七七八八。
他斜眼往吴少陵处一瞥:「吴大少,你真是观人观得通透,声色不动就做稳了和事佬,厉害,厉害。」
吴少陵苦笑:「你俩针尖儿对麦芒,我只能当个冤大头,站在中间被你们扎得嗷嗷叫。」
用心了,自然为难,宁尘领吴少陵的好,也不再拿言语揶揄他。
接苏血翎楚妃墨二人进了内门,吴少陵七拐八拐给他们领到了一处半山崖。
那崖边立了一座小楼,距宗门屋宇密集处尚有一段路程,乃是宗门接待贵客的所在。
外面风荡雪飘,楼中却被法阵护得花团锦簇,一如山下平常殿阁,绝不叫半点寒气侵入。宁尘苏血翎修为深厚,本也不惧寒暑,楚妃墨虽然微微提气便能御寒,时间长了毕竟疲惫。如今入住了这奢华住所,自然是要高兴些的。
宁尘却没心思放在这处,他将这两层小楼上下用神念扫了个遍,确认暗中并无什么机巧猫腻,便开始动起了心思。
「阿翎,这山上禁制如何?」
苏血翎静静道:「庸常处宽减,关要处森严,张弛有度,井井有条。」
宁尘点点头:「待入夜了,你去将内门布局探个分明,尤其是顶上的寒溟璃水宫周遭,画得个地图给我。记得,那宫主可是羽化期,切记不要靠那宫殿太近,只小心弄清周围一应状况即可。」
「急么?」
「不急,你步步为营小心为上,一定不要被人发觉。」
苏血翎将头微微一点,自顾去找了个房间调息。宁尘坐在正厅中冥思,直等到入夜时分,亲自送了阿翎出门。
苏血翎暗暗运功,施展影遁绝技,融入一片黑暗。宁尘不放心,特意拿神念去捉了捉,没有察觉丝毫痕迹,这才重新折回楼内。
小楼下面的院子不大,后院中一张石桌之外别无他物。宁尘满腹心事,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便待不住了。他挪至崖边,将身子支在栏杆上放目远眺,眼前横空山雪脉连绵,利崖险峰犬牙交错,栏杆外万丈悬崖黑黝黝深不见底,只有冰风呼啸。好在小楼四周被阵法护得周全,一片雪花也飘不进来。
楚妃墨凑到身边:「小……主君……可有什么心事?」
宁尘失笑:「小贼就小贼吧,从心所欲,听着比假模假式的叫法顺耳。」
「我不敢……翎姐听见,要瞪我了。」
宁尘心不在焉笑了笑:「她不在的时候,你偷偷叫。」
楚妃墨见他待自己毫无倨傲,心中欢喜,倒是也不能就这么顺杆子往上爬:
「十三,你发愁呢?」
宁尘望着山渊下滚滚风雪,沉吟道:「寒溟璃水宫这边人生地疏,该提防谁、该钻营谁,我是两眼一抹黑,全然施展不开手脚,只能看人脸色,在这处干等,唉……」
他难得发上两句牢骚,却听楚妃墨在旁边道:「我已把寒溟璃水宫的各堂各院打听清楚了,你要听吗?」
宁尘眉头一挑:「嗯?你如何打听的?」
楚妃墨抿了抿嘴:「诛界门的习惯……每到一处做活都要把地面摸清。我见你来这边要做正事,今天就去外门那边找了个舌头,把他们宗门上下的情况都勾出来问了。」
宁尘喜出望外:「好好好!你快一一写下!」
若是五宗法盟其他宗门,元婴以上甭管什么长老护法,在修士之间那都是耳熟能详。但凡有个什么新破境的人物,宗门为了彰显实力,都会大排筵宴热闹一番。可寒溟璃水宫偏安一隅,既懒于同其他宗门交好,修行又走的是淡薄心性的路子,门内的情况难免云山雾罩。
可宗门弟子总不会不清楚自个头顶有几个长老。若宁尘去胡乱打听,难免遭人生疑,楚妃墨身为女子顾忌却少,正好踩平了挡在宁尘面前的门坎。
本来吴少陵拍着胸脯子来帮忙,宁尘全没在意这些情况。可现如今中间竟然不得不隔了一个许长风,宁尘心说这哥们不给自己下绊子就不错了,老吴帮自己办事肯定是上心的,就怕给他也弄得麻烦上身,还是得自己先张罗明白。
楚妃墨从戒指里取了白纸铺在石桌上,又捏了一支短毫细笔出来。那笔是专给修士用的,笔管中灌有墨石,只需点滴真气将墨石催成墨汁便能书写不辍。宁尘附在她旁边站着观瞧,只见她将寒溟璃水宫中一应构架排班整齐、各个堂舵罗列有序,一个个人名之后还用小字标了特征,当真事无巨细——就是那笔字儿多少有点寒酸。虽然也算横平竖直,凑到一起却变成了笨木匠打得歪椅子。
宁尘自己一笔臭字儿也没脸说人家,当初龙雅歌笑话他时,他也只能暗暗腹诽手中没有一杆顺手的圆珠笔。
眼看着纸上落下了一排排人名,宁尘也聚精会神仔细记诵起来。待楚妃墨列完了诸位长老真传,继续写旁系灵觉期的时候,宁尘已将关要信息背了个八九不离十。
五宗法盟这种大宗派,灵觉期没有八十也有五十,真传之外也没有多少实权,无需全都记背。宁尘看着楚妃墨认认真真给自己做事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暖,揽了她的腰挤上石凳,叫她坐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日子一路跋涉,楚妃墨和他未有片刻亲近。现在突然被他抱在怀中,心砰砰跳起来,口中却嗔道:「还没写完呢……」
「你继续写呗。」
便宜话说着,宁尘已捏住了楚妃墨的乳儿。比起苏血翎,她这对乳儿可不算小,隔着衣服也掂得出几分分量。两只手捧住她双乳转着圈揉弄,不多一会儿就弄得楚妃墨口中发干指尖发麻,写出来的字更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一个晃神的功夫,宁尘已经掀开她衣襟摸到了小腹,又轻轻亲她耳朵背儿,叫楚妃墨身子不住一颤。
「小贼……你手热热的……噢!」
那热腾腾的手捋着耻毛探至腿间,紧接着一根手指毫不客气长驱直入,挤开蜜缝奸入了小穴。
楚妃墨穴里又暖又紧,只是仍显干涩。宁尘另一只手也挪到她小腹揉住,在她耳边邪声道:「一会儿把你这里射满……」
话音刚落,他就把舌头伸在楚妃墨耳中一顿乱舔。楚妃墨叫他撩拨得心神鼓荡把持不住,啊呀一声娇叫,淫水也流了出来。
不等她反应,宁尘接着那股润劲儿指头发力,在楚妃墨穴里又勾又搅。楚妃墨手肘抵在桌上身子都绷紧了,哪还能写出一个字来,差点没把笔捏断了。
「啊啊啊——小贼、啊啊啊……等我、呜呜啊、等我收拾了……再、再陪你……哦哦!!」
脸前几张纸都抓得皱了,可宁尘只一个劲攻她敏感处,楚妃墨想收拾也收拾不了,半个身子逐渐趴在了桌子上,口中只剩下不停呻吟。
臀缝里那根硬物也支棱了起来,隔着两层布直戳在楚妃墨身上。楚妃墨通红着脸,忍不住拿屁股蹭了蹭那根叫人记恨的东西,哀求道:「小贼……你怎么还不来……」
宁尘笑道:「急得什么,阿翎不在,一整夜功夫呢。」
楚妃墨早盼着能和他好好独处一次,听他这样说心中大悦,刚想说几句好听话迎合他,却被宁尘拨了脸颊过来,一口吻在唇上。
喉中「嗯」的一声,楚妃墨连忙松了笔,抬手捧住宁尘脑袋,痴缠缠和他亲在一起。自己舌头被他吸得啧啧有声,胯下又给他指奸得水声四溢,舒不舒服还在其次,心里搔得不住发痒,一来二去,楚妃墨便被宁尘先送了小小一次。
一波小高潮过去,楚妃墨唇齿流丝,摸着宁尘脸蛋腻声道:「小贼,你插进来,我也要你舒服……」
宁尘将她搂在怀里,伸手剥她衣衫。楚妃墨虽然满心羞意,却也笨手笨脚替宁尘解了裤腰带去。两人很快赤条条叠在一起,楚妃墨背朝宁尘抬起屁股,拨开自己穴眼就去吞他鸡巴。
前些日子已被宁尘戳了个通透,这一回又早早湿了,楚妃墨憋足一口气将那白玉老虎吞进了肚,虽然吃力,却好歹没露怯。她微微得意,扭过头邀功似的去看宁尘,却被宁尘站起身一把推在桌上,按住后脖子开了操。
那物事满满当当撑在穴里,来来回回一用功,把初识肉味的楚妃墨美美操了个舒服。这一次没有苏血翎在旁边,楚妃墨伏在桌上撅好了屁股,一心一意受着小贼的欺负,心儿没多久就给他操化了。
「啊……小贼、小贼……叫我转过来……啊……从后面……唔!太深了……」
虽然已有馥杀决镇护阴宫,八脉的关口又怎敢去阻拦命君索求。宁尘一手按着她脖子一手擒着腰,棍棍往她花心去凿,楚妃墨子宫颈被撞得痛中带酸酸中带爽,下腹一阵猛坠。
修得馥杀决之后,楚妃墨已重塑内视之法,被顶得晕晕乎乎之间,隐隐察觉自己体内阴元汇聚,正是要泄身的前兆。如此大泄亏败被他采补,定会修为有损,一时间也慌起来。
「小贼……你要弄坏我了……啊啊……」
宁尘笑她不谙合欢真诀之妙,只逗她道:「那你给不给我弄?」
那股激烈快感已在宫内积蓄了大半,楚妃墨喉咙都梗了起来,勉强道:「你坏了我修为……噢……我怎么帮你做事……啊啊……我、我都……快要金丹了……」
「到了金丹,可就不听我话了。不如把修为操废,叫你一生一世走不脱。」
楚妃墨知道他是戏谑,只是那句一生一世又引得她小穴忍不住一阵抽搐,意乱情迷之间忍不住道:「那……那就……随你……」
宁尘闻言兴致大起,运起真诀把那全活儿的鸡巴狠狠轰在楚妃墨阴关上。命君叩门门扉自开,楚妃墨脑袋一扬长吟一声,阴元破关而出,一股清泉喷在宁尘卵蛋上。
「呜——!!去了!!去了!!」
那龟头就跟吸在宫颈上似的,宁尘运功不停,楚妃墨那淫水就泄得止不下来,身子不住在石桌上扭动。直将气海泄出去十之三四,这才堪堪从高潮上跌下来。
换做旁人,此举便是为饮窖中美酒,拿锤砸了酒罐,女子的身子必然大伤。
然楚妃墨已是法纲一脉,真元被命君取了也不过是溪流入海全无阻碍,身子虽淘的虚弱,底子却不受损伤。
她那点真元,于宁尘而言九牛一毛,宁尘自不会贪这嘴。只不过是楚妃墨金丹在即,前些日子双修给她推的修为太快,只怕结丹之后境界不稳,宁尘这才取她真元过来替之温养。于此之后三五日,便可再合阴阳助她破境。
阴元泄体最是高潮激烈,楚妃墨一个强于锻体的暗修,硬是高潮的腿都站不住了,待回过神来,只见桌上的纸张已被不经意流出的口水湿透。楚妃墨试到那根硬物依旧牢牢杵在自己腹中,她偷偷擦了擦嘴角,红着脸回头去望宁尘:「拔、拔出来吧……」
宁尘提腰又操了她一下,弄得楚妃墨娇声一哼,这才伏过去在她身上道:
「楚楚,你这样趴着,好看的紧。」
听见宁尘夸她,楚妃墨自然欢喜,可仍是讨饶道:「你还要从后面来啊……
我吃不住了……」
「我这次轻些。」
「嗯……」
宁尘捏着她一对儿白嫩嫩的屁股,轻推慢送起来,尽去细细享用那穴儿里一层层褶皱裹缠。楚妃墨身子仍是软的,老老实实趴在桌上,随着他的抽插轻轻迎合,倒也滋润快活。
正眯着眼睛享受,楚妃墨却试到屁股蛋儿上微微一凉。回头一看,那小贼竟拿了自己那杆尖毫小笔,往自己臀儿上写了起来。
「你做什么……」楚妃墨口中嗔着,想支起身来,却被宁尘伸手又按倒。
「哈哈,给你留个字儿——」
楚妃墨虽看不见后面,却能试到他如何走笔,她定神一察,竟是叫宁尘在屁股写上了「母狗」二字。
雪白的屁股上横了这么一句污言秽语,宁尘看着来劲儿,鸡巴在穴里止不住跳了两下。楚妃墨识出那字之后顿觉委屈,身子叫他顶得来回晃着,眼睛里可蓄上泪了。
「你……你作践我……」
她那夜被恶人轮奸,落着一块心病,在宁尘那里总是难抑自卑,生怕他将自己看低。如今宁尘这一笔正戳在她痛处,楚妃墨心里可受不住了。
宁尘却是有意为之,他在楚妃墨肚子里猛挺几下,从后面搂着她身子坏笑道:
「你这般傲气,非得折一折你不可。」
楚妃墨勉强把泪含住:「我哪里傲来着……你分明当我是残花败柳,便作践欺辱……」
「说反啦!船上那时候,见你临江而望,木秀于林,可把我魂儿勾走了。如今总算叫我脱个精光,不得好好欺负一下才痛快。」
楚妃墨似是听出他并无看低自己,稍稍放下心来,闷声道:「那,你不是嫌我被人碰过?」
「你若不是被人操了,那样的心高气傲,我这小贼哪里有机会趁虚而入?因祸得福,我嫌你作甚,我只嫌你叫的不够大声——」
宁尘说着便用力在她穴里撞了几下,楚妃墨哎呀呀叫起来,倒是再没矜着喉咙。
「啊啊啊——小贼……我叫。你爱听……我就……啊啊……叫给你听……」
这当儿,宁尘又在她另一边屁股上写了「贱货」二字:「我爱听你就叫,说是贱货没错吧?」
那淫词艳语听在耳中,把楚妃墨羞臊得浑身发烫,胯下更是淫水长流,口中只连声道:「别……别写了……万一被别人看去……」
宁尘一巴掌将她屁股扇得颤了两颤:「还要脱光了给别人看?!」
「不……不是……只给你看……唔!!!到、又到了——轻点……呀……」
楚妃墨大声叫着,腿间被日的淫水乱涌,宁尘也不收着,板着肩膀将她翻转过来正面躺下,连根塞入穴里硬磨两下,先射了一泡给她。
夹含了她本命真元的阳精回转入体,浇灌得楚妃墨通体舒泰,躺在石桌上长长一声娇吟,馥杀决即刻运转,将主君精水尽吸在阴宫之内纳住,自行炼化起来。
宁尘见她被操的媚态横生,忍住不住吸了她舌头一阵热吻。楚妃墨从云端落下,叫他拿舌头兜住了心,略一清醒便与他舌头交缠起来,足足吻了小一盏茶。
两人唇分,宁尘低头望着楚妃墨满面春色,笑道:「小贱婢!」
楚妃墨不堪示弱,搂着他脖子气喘吁吁道:「小淫贼!」
她高潮三次,身子一时软得动弹不得,无可奈何被宁尘拿笔在大腿内侧记了半个正字,小腹子宫处写了一行「精盆」,又被在乳儿间涂了「淫妇」二字,将白玉无瑕的身子糟蹋的不堪入目。
楚妃墨看见自己身上污言秽语,心缝儿里一分骚动带着三分羞恼,有气无力地怨起来:「只会欺负我……翎姐比我还冷还傲,却不见你这般作践她……」
「都道家花不如野花香,你这小野花若是不能放开了陪我玩,又香在哪儿了?」
楚妃墨心念颤动,勾着宁尘脖子,小声道:「你叫我放开陪你玩,我也不会呀……」
「不会我教你,早晚将你调教成我的淫娃荡妇,叫阿翎想比也比不了。」
楚妃墨明白,自己修为不高,性子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在宁尘心上终归占不到什么重位。诛界门内一共一名灵觉期掌门外加五个金丹教头,如她一般的女修若是修到头金丹无望,凭借姿色找个诸如辰州南元朱门那样的世家做个妾也就是了。
她从没想过,能遇到宁尘这么一个小淫贼。不光给自己传了神功提了修为,又是个知情知趣会哄人开心的主儿,那闺中神技更是叫人欲仙欲死,如此这般还有什么能多求的?楚妃墨终于凿下一颗心来,决意跟定了宁尘。
「小贼,那你给我句准话……」
「什么?」
「我今后唯你是瞻……可你不能将我当成器物,逢难便丢、用完就扔……」
宁尘也不接茬,笑着问:「不要那诛界门了?」
楚妃墨叹气:「诛界门再冷,也是我唯一归去之处……你非要把我吃干抹净,连自己宗门都要丢了才行吗……」
「那,若有一日,我仇家叫诛界门尽起而杀我,我不得不屠你宗门,你是帮我还是帮他们?」
楚妃墨轻轻一颤。她依稀看出宁尘身负隐秘,真要有仇家出钱请诛界门做活儿也不是不可能。她思前想后,宗门里终究利多情少,左右比不过这恋奸情热的小姘头。既然都是被当作一把刀,那自然还是要挑个爱刀的依顺。
想到这儿,楚妃墨也只能松口道:「你要杀,我拦不了,你只别叫我上阵动手……」
宁尘伸手捧起她脸蛋:「既然楚楚把宗门丢了,那我只能当仁不让金屋藏娇了。」
楚妃墨本也不指望什么名分,听他亲口点出自己的义无反顾,便知他是在表明心意了,于是轻声道:「你这样说,我可要当真的听了……你别骗我。」
宁尘在她粉颊亲了一下:「今后啊,有我一口干的,就有你一口稀的,总不叫楚楚饿肚子就是。」
楚妃墨暗暗欢喜,却先白了他一眼:「哼……诛界门从筑基就练得辟谷,才不要你那口稀的。」
「呦呵,敢白我?看我一会儿不把你操得翻白眼!」
宁尘猛把鸡巴往外一拔,连精液带淫水噗嗤一棍就操进了楚妃墨的屁眼。
「啊啊啊啊呀!!痛!!好痛!!小贼你轻点!!轻点!!」
后庭虽然被宁苏一起开了好几次,到底还是娇嫩非常。宁尘这般凶猛进入,痛得楚妃墨一下跌在桌上不住发抖,连忙大大打开双腿,好叫鸡巴进的顺些。
宁尘却停也不停,猛抽猛插十几下,手腕粗的鸡巴直操得楚妃墨肛肉外翻。
「痛?那前面的穴儿怎么还湿成这样呢?」
痛不是假的,可楚妃墨前些日子回回都是被主仆二人双穴齐开,屁眼一被日前面就出水,已是成了惯常。她伸手往穴口一摸,除了头前两次干涸的痕迹,可不是又泌出水儿了,顿时羞得不敢向宁尘直视。
宁尘抓着她左边奶子,叫那雪白乳肉从指缝里腻出来:「小贱婢,给你个信物,要不要?」
「给我?好……」楚妃墨忍着后庭胀痛,用力点头。
宁尘拿出一枚银环亮在楚妃墨面前。楚妃墨只当是个戒指,高兴着伸手想去接,却被宁尘手腕一扭闪开了去。他擎着银环往楚妃墨乳尖上比了比,问道:
「左乳还是右乳?」
楚妃墨初时没听懂他意思,可身为暗修终究也是见过些世面,片刻间意识到是要给自己穿乳环,女孩顿时花容失色,连声道:「不行、不行……」
宁尘也不强逼,只把银环纳回掌心,悠悠道:「不要也罢,只当你依旧是我雇来的。咱们今后只算账,不讲别的。」
楚妃墨见他要把信物收了,一时间天人交战,连忙先抓住他胳膊,咬着嘴唇急道:「不是、我……我只觉……此物太过淫荡,若被人瞧见,我可没法做人了!」
宁尘见她动摇,便凑到她耳边轻声往心火上浇油:「你这小贱婢不淫荡,我要你作甚?」
楚妃墨心叫他牵着,奶子叫他捏着,屁眼里还塞着他的鸡巴,这架势放在过往的自己看来早已淫荡的没边儿了,实在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可这乳头穿了环,疼死人不说,那可是再回不去了,她一个刚学会给男人「洗脚」的姑娘,如何能这么简单横下心来应他。
她面色挣扎不定,宁尘可不惯着她:「我做主,就给你穿在左乳上,不碍使剑。」
「呜……你……我……」楚妃墨被他逼得心焦,一时说不出话来。
宁尘并不是冷血摧花,他要楚妃墨坐稳八脉之位,总得拿东西给她栓结实了才行,否则害人害己。楚妃墨为自己留下这道情疤,自是会更加一心一意跟着自己,不会轻生歪念卖主求荣。
他耐下性子,分别摸了摸楚妃墨两只乳儿:「右边,是我清纯无暇的楚楚;
左边,是我淫乱风骚的贱婢。人前能拿剑,人后能吹箫,你说,这叫我以后怎么割舍?」
此话入耳,楚妃墨再抵挡不住,朦胧间想起自己小穴失贞被数人凌辱,可后庭落红却是宁尘取的。一边淫贱一边贞纯,正应着宁尘所言,一时间仿若有所感召,肩膀忽地一松。
「好……反正已跟了你,这身子也都卖给你吧。你要怎样就怎样,我不后悔了……」
宁尘朝她赞许一笑,托起她左乳,放在口中吸啜起来。那娇红奶头玲珑剔透,艳若樱珠,被他嘬的高高胀起。楚妃墨望着自己那娇嫩乳尖被他含在嘴里,后背不住酸痒,她向来以自己体貌自负,嫩乳更是呵护的小心,可说是完美无瑕,一想到即将被打上穿孔,不禁悲意丛生,忍不住滴了泪珠儿下来。
「你还不弄!等什么啊!」
宁尘拿脸轻轻蹭着她左乳,柔声道:「叫我好好记一记她本来的模样。」
楚妃墨闻言心神飘荡,可恨曾经最优雅最干净的自己,小贼却没有见过,认识他时早已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可他没有嫌弃自己,反倒与自己有了缘分。如今这句话,可不正像是两人的相遇?那个完美无缺的自己,是碰不见小贼的,还提什么本来模样,他既然喜欢自己床上淫荡,那从今往后便依他就他,再不用流连那些过往。
思虑恍惚之间,乳头突然一阵剧痛。楚妃墨闷哼一声强自忍了下来,低头再看,小贼手中一根冰蓝色细针,已穿破了红彤彤的樱珠。
宁尘手如疾风,嗖嗖两下便将银环穿入楚妃墨乳尖。两滴鲜血流出,被他又轻轻含了,不住舔着给她止疼。
或许是被那刺痛戳了心,楚妃墨只觉得又与宁尘亲近了许多,口中忍不住道:
「小贼……我身上有你的印儿了……」
楚妃墨毕竟有锻体之功,等宁尘送开口,乳尖的伤已然愈合。宁尘轻轻在那乳环上一拨,乳头便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叫楚妃墨一阵酸麻,屁眼忍不住猛缩起来。宁尘叫她一挤,也耐不住重新开始抽插。颠荡之下,那银环随着雪白乳房前后甩着,莹莹闪光。
「楚楚戴上乳环,更是好看了。」
楚妃墨被他一夸,只觉得没白受这一回罪,自己低头去看那乳环,倒也有了一丝异样的喜欢,不禁问宁尘道:「你别的女人……也有戴上环儿的吗?」
宁尘拿手指去捏楚妃墨阴蒂:「哈,我那替我经营山门的妾奴,不光两乳有环,这里还打了一长串儿阴环阴链。操起来的时候金链银环彼此相碰,叮铃铃作响犹如天籁……你若想要,我也在这儿给你穿个环。」
他这么一说,吓的楚妃墨连连摇头。乳头上一个环已经磨得她暗暗动情,阴蒂若穿个环,怕不是走个路都要淫水湿了裤子。
「我不要!我不要!」
「瞧你吓的,我还要你替我跑前跑后,自不会逆你意思,平添这些绊手绊脚的物事。」
楚妃墨放下心来,又问:「我刚才没听错吗?你有自己的山门?」
「是啊。此时不便多讲,但也叫楚楚知道,舍了诛界门,你一样有地方可去,哈哈。」
楚妃墨摸着他胸膛道:「我猜到你藏着自己的厉害呢,却没猜到这么厉害…
…你真的是一宗之主?」
宁尘在她乳环上一勾:「打了我的印儿,做了我的女人,我还骗你干什么?
要骗,也应该是上床之前骗啊。」
楚妃墨被他逗笑,红霞横飞,片刻后嗫嗫道:「小贼,你把我屁股都戳麻了……你弄我前面好不好……」
宁尘板着脸,手虚掐在她脖子上:「小贱婢装腔拿调,用什么弄你什么,说明白了!」
楚妃墨被他一凶,虽知道是假也软了半截,借着穿乳环的那股子淫性,喘着气道:「拿、拿鸡巴插我穴……」
宁尘展颜而笑:「这不就教会了?我爱听你说。」
楚妃墨淫语出口,自己也腹中一阵酸爽,再被宁尘一鼓励,索性丢了矜持。
「小贼……你的鸡巴……撑得我好酸……屁眼……受不了了……你说要射满我肚子的,不插我穴儿,你怎么射满我……」
宁尘调教得力性致昂扬,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抬起来,转身三两步来到崖边往石栏上一放,挺腰猛操起来。
可不是只攻一处,白玉老虎拔出后庭冲入花穴,又脱开花穴顶入后庭,宁尘腰腹用上真力,速度快如浪蜂振翅,带得汁水四射,啪啪声响如密雷,一根鸡巴可结结实实操足了两个穴。
女子最外面最为娇嫩也最是敏感,这般攻杀,龟头每一次都要重新破开穴口肛口往里强冲,又是前后两穴齐齐被操,楚妃墨立时就给干的几近崩溃。
「小贼!!哇啊啊啊!小贼!!我要疯了!!我要疯了!!!呀啊啊啊!!!
小穴要烂了!屁眼也要烂了!!呜噫噫噫——啊啊啊啊!!」
宁尘两手早已松开,抓住楚妃墨两侧石栏直往她身子里撞。楚妃墨背后便是万丈悬崖,面前少年又撞得用力,眼看就要被他操落山崖,只好拼劲全力用手搂住他脖子,双腿紧紧箍住他腰,使劲儿将自己缠在他身上。
这一来,那欺负前后两穴的鸡巴可更是棍棍到底。楚妃墨身子使劲儿,阴穴屁穴自然收紧,可没把宁尘嘬得爽上天去。只可怜那穴肉肛肉禁不起如此粗物,一顿乱操之下都给刮了出来,红彤彤摊出穴口,又被鸡巴重新顶回腹内。
狂风暴雨之下楚妃墨身子都快操散架了,勾着腰的大腿几次失力险些跌下去。
虽说有御风之术不至于摔死,可在人家宗门里运使功法必然引来守卫,自己这副淫荡模样怎么藏得住。
可爽是真爽,一条凶龙肆虐两处,屁眼的麻痒骚穴的酸爽齐齐爆开,操的楚妃墨坐在栏杆上连喷数次,石栏杆从上到下都浇湿了。
「噢!噢!噢——小贼……饶我、饶我……要死了……泄死我了……屁穴、都合不上了……噢噢噢噢!!」
宁尘酣畅下来也粗气直喘,最后一插狠狠撞破她阴关抵在子宫口,:「运功接好了!」
「嗯……嗯……呜!!烫……小贼的精液好烫……射进来了……呀!为什么拔出去……噢!!」
宁尘雨露均沾,射满她子宫,又连汤带水拔出来操进她屁眼射了半天。楚妃墨前后两处腔穴都是一片火热,烫得她浑身发抖,紧紧抱着宁尘挺了挺屁股,叫屁眼狠狠嘬了两口鸡巴才罢休。
等楚妃墨喘过气来再抬头,望着宁尘的眼神儿都拉了丝:「小贼……你欺负的我……好舒服……」
「等回去床上,还有百八十个姿势教你。」宁尘笑着,搂了楚妃墨腰叫她从石栏上滑下来。楚妃墨脚一沾地,才发觉腿上已没了九分九的气力,腿一软摔跪下去,慌忙勾住宁尘脖子才没磕在地上。
宁尘将她抱起,那屁眼被操的合不拢,射在肠中的浓浊顺着楚妃墨大腿内侧倒流而出,一直淌到脚背上。楚妃墨羞得嘤了一声,挂在宁尘身上不敢动了。
宁尘勾了她膝弯将她横抱而起,带入暖阁,没过一会儿,楚妃墨欢愉疲惫之音便又从楼里传出,泼洒在了外面的风雪中。
* * * * * * * * * * * * * * * * * * * * *
寒溟璃水宫与凡俗城镇相隔甚远,外门弟子却没那么高心气儿断下俗念,故此风吟山山脚的外门仍是铺开了一小片闹市,大多是由放弃修行的练气筑基经营,也算能叫外门的修士有个花销放松的去处。如此一看,寒溟璃水宫说是出尘脱俗,宗门之内反倒是有不少烟火气。
卖早点的刚收摊,街口顶头的那家饭馆里已坐上了两个外来户。
「香烤岩羊肋排——客官您慢用——」
宁尘脸上笑开了花,直接上手撕了两条黄澄澄油亮亮的肋条送去嘴边。那酥皮下面的羊肉烤得又软又烂,嘴巴一吸就脱骨而下,滋溜溜滑进口中,给宁尘吃得好不快活。
楚妃墨在旁边挨宁尘坐着,用手肘轻轻撞他:「大上午就跑来吃烤羊,店家都要笑话你了!」
宁尘斜她一眼:「你那田耕不坏,我这牛可受不了。一晚上躺在那挺尸,我吭哧吭哧累得跟王八蛋一样,还不让吃东西了!?」
楚妃墨急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四下去看。好在这一大早的饭馆哪有什么人,总算没被听去。昨天上得床去,哪怕楚妃墨全力运转馥杀决抵御,泄了两次之后也支撑不住,迷迷糊糊一边被他操着一边昏睡过去。宁尘可没闲着,把这四五天的欢儿全都撒了,等到天亮时楚妃墨转醒过来,还被他在那儿顶得奶子乱晃呢。
可等她细细一品,却发现自己识海清澈气海氤氲,说不出的神清气爽。竟是宁尘趁她睡着的功夫行功将她经络好好洗刷了一番,又借双修功力帮她蓄好了结丹用的真元。
知道男人在她身上用了心,楚妃墨更是对宁尘种了情丝。唯独就是一条叫她又羞又气,低头一看,大腿里已被记了四个正字。竟是昏过去之后失了抵抗,叫他多操了十几次高潮。
一想到此节,楚妃墨就浑身发热脸颊发烫。临出门时还叫他将亵裤肚兜都抢了去,只给穿了一身齐膝长的袍子。若是店小二凑到近前弯腰去捡东西,顺着袍底就能看见那一腿的正字和湿起来的小穴缝儿。
楚妃墨被宁尘一顿调教下来,已是压不住性子。因店中无人,她忍不住大著胆子缠在了宁尘胳膊上,贪恋一份厮磨。
「小贼,你修为这么高,为何不修辟谷之法?」
「原先想修来着,可又贪这一口儿便拖下了,后来阴差阳错,想断也断不了咯。」宁尘血肉凝躯体质有异,需要大吃特吃,无论如何禁不了饮食。事关机要,却不好现在就说给楚妃墨听。等到她金丹大成无法被搜魂术拿捏,再和盘托出不迟。
他清楚,楚妃墨这种暗修定然长于洞察。哪怕比不上吴少陵那般机谋巧算,却也不是寻常手段能糊弄的。虽然现在她不知晓阿翎全名,可早晚也会联系到合欢宗堪破自己身份。
好在如今已将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乳环也打了馥杀决也练了,已是与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收楚妃墨于麾下虽然仓促,却不草率,宁尘也是看中她于法纲相合,且有烈血侯于上位辖制,才敞开门叫她走了进来。
宁尘吃香喝辣,楚妃墨索性也陪他喝了两杯茶吃了一碟点心。两人用罢了饭正准备回,却见吴少陵风风火火从外头迈入店中。
「诶,老吴!」
吴少陵扫见宁尘,大步朝他走过来,一看那张脸,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
「你怎么跑这儿大吃大喝来了!叫我这顿打听!我现在还没纳归宗门,陪笑脸打听了一圈,你知道人家给我甩了多少脸子!」
宁尘笑道:「少来吧你!你可是吴苍擎亲儿砸!谁敢给你甩脸子?」
先前楚妃墨都替他打听明白了,掌刑长老这名头听着好像混在十个八个长老里头不起眼,实则在寒溟璃水宫却捏着通天权柄。
寒溟璃水自宫主之下有两位分神期大修。宫主首席真传明水薇为其一,掌刑长老吴苍擎为其二。分神真传明水薇一直是被当做宗门继承人培养的,修为养得高了,脾性也养得与宫主差不许多,大多时候只代宗主做个出面说话的角色。
这一代宫主的功法都是女子修行法门,宗主之位是没有旁人份儿的,这也就使得下面几个派系的长老无心争权一心夺利,反正宫主管的也少,人人便都把劲儿使在天材地宝修行耗材上,能多捞一口是一口,除非是那脑子一根筋八匹马拉不回的铁脖子犟种。
可吴少陵老爹吴苍擎,还真就是这么个犟种。什么公器私用吃里扒外,叫他看见那就算是完了蛋了,哪个长老的情面也不讲。偌大一本宫规刑律拍在面前,老头子倒背如流,非得一桩桩一件件审得明明白白儿不可。寒溟璃水宫上下被他管教的大气儿不敢出,跟他自己家娃娃似的。
吴苍擎修行到四百年上,机缘凑巧撬动了些许俗性,这才有了吴少陵,被他视若掌上明珠,管得那肯定也是比旁人更严。可自打吴少陵犯了事儿,虽然他铁面无私把自个儿子办了,毕竟却也落得个教子无方的罪过,一直以来监察宗门的底气着实泄了不少。分神期寿数极长,就算四百多岁看着也不过中年俊才模样,可吴少陵被逐出宗门十年,白头发也难免多起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吴苍擎就是再失势,那也是宗内唯二的分神期大修。不说别的,宗内一应运作,宫主和真传还是得依仗他。如今还吴少陵清白的风声已刮到了宗内,谁不得掂量掂量吴大少以后的位子。
吴少陵一屁股在他俩对面坐了,抓着茶壶先灌两口,这才道:「真不知道你是来办事儿的还是来撒欢儿的!刚才小楼敲了半天门没人应,闯进去一看,哎呦,可长了针眼儿了!!那个味儿我就不说啥了,你俩玩完了能不能收拾收拾,回头我爹要是过来见你,还以为我跟什么混世淫魔搁这儿论把兄弟呢!」
昨天晚上宁尘确实是有点儿没节没制了,把楚妃墨干的淫水喷了满地,床上更是一片的凌乱腌臜,叫外人进来看见,可不是有点没羞没臊了。
楚妃墨闻言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在吴少陵那边儿的形象算是全毁干净了,一时间恨不得一头撞死,脸红的跟炸了的炉膛一样,浑不知该如何是好。
宁尘反应快,揽着她肩膀一把搂过来先把关系挑明不再遮掩,又故意拿着腔调道:「脸红什么,吴老大已是我结拜的大哥,自个儿兄弟不是外人,不会往外说的。他刚才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还得跟咱陪不是呢。」
吴少陵顿时愣了,只因那句「你俩」指的本就不是楚妃墨。
他原先以为那楼中是宁尘和苏血翎一夜荒唐搅得乱局,方才见苏血翎不在,这才耍了两句嘴皮子。虽说他先前看着楚妃墨与宁尘之间似有些暧昧之气,浑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能把人家姑娘摆弄成这副模样。
「哎呦,楚楚姑娘,你看我这没遮没拦的嘴,孟浪了,孟浪了。十三,许师兄那边我可帮你安抚好了。我刚才发了讯符,待会儿他就过来。不过这一回你可
得耐住了性子,别再与他逞口舌之快。」
立时就看出吴少陵这当铺老板的圆滑,一句致歉之后立马就把话题往正事儿上引,全没再给楚妃墨尴尬羞恼的机会。宁尘和他对了个眼神儿,心领神会,也一本正经坐直了开始叙话。两人这副模样倒是把楚妃墨晾了出去,她好歹舒了一口气,不用死捏着拳头了。
宁尘摸摸她后背以示安抚,对吴少陵道:「你如何与他说的?他能好好给我办事吗?」
吴少陵沉吟道:「我与他说,若是想平息这场争执,还是得出出力跟你卖个好。师兄他心思耿直,不似你我有弯弯绕,自然点头称是。可他再耿直也不是傻瓜蛋,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若是一个劲儿拿景水遥这柄刀去扎他,他也是要给你下阴招的。」
宁尘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这边儿,昨天那是叫他气得上了头,今天等他过来,我好好给他来一出舌灿莲花!」
说着话,店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人多耳杂,三人便起身去了外面门口,只等许长风过来便好寻个僻静地方叙话。
没成想刚站了一会儿,许长风没来,头顶倒是突然刮起一阵清风。远远天边隐约出现一名女修身影,那御风术使得煞是惊人,瞬息间已飞到了三人这边。
敢在宗内肆无忌惮御风而行的没有几个,周围外门弟子见状纷纷避让。那女修乘风而落,一把将吴少陵拽到怀里紧紧抱住。
「小陵回山啦!怎么不去找姐姐!」
那女修身着长袖丝袍,轻薄剔透,浑身上下打扮素净得很,只在头戴一根寒玉发簪。然而要是把眼落在人上,那却是烨烨生辉娇娆多姿。她腿长腰细身量高挑,面容可人笑容可卿,尤是那酥胸高耸,比之慕容嘉童怜晴不遑多让。
女修将吴少陵抱在胸口,一对豪乳差点儿没把他活活夹死。吴少陵自觉在兄弟面前丢人现眼,狼狈不堪,只能拿双手乱推:「薇姐!放开,你先放开!!」
宁尘眼珠子差点儿没瞪掉了。
他先前见过明水薇一次。那日万法宗上,五宗法盟各派了人来,寒溟璃水宫遣的便是这位分神期真传明水薇。那日宁尘仔细瞧过,明水薇在那场局中疏离淡薄,全然没将这些俗务放在心上;而且楚妃墨给他写情报时,明水薇名字后头分明跟着一句「清冷穆静,不苟言笑」。
还什么不苟言笑,面前这分神期大修脸上都乐出花儿了。
明水薇被吴少陵胡乱挣开来,嘴巴一噘:「好几年不回山一趟,回来也不跟我说,现在又推人!」
吴少陵苦笑道:「我的好姐姐,你那雪厝峰一万个禁制,叫我怎么往上爬呀!」
明水薇个头儿可真够高的,足比吴少陵还高出半寸,论修为更是高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看她对吴少陵满眼宠溺,竟是全然没把这些条条框框当成一回事。说到底,吴苍擎和宫主是一辈儿的,明水薇和吴少陵姐弟相称,旁人却是挑不出毛病来。
宁尘心说,闹了半天不光是有个老爹在下面垫着,宗内俩分神都和老吴关系匪浅,怕是将来少不了当个铁帽子王
明水薇伸手使劲儿摸了摸吴少陵的脑袋:「要不是长风跟我说了一声,你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来看我!」
「我这不是有正事儿要干嘛。薇姐,来认识下,这是我山下结拜的好兄弟,辰州独孤十三。」
要是能搭上这条线恐怕比许长风好使,宁尘连忙躬身作揖:「明师姐有礼了,我乃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明水薇已对吴少陵开了口,愣是让宁尘后半句话断在了肚子里。
「走,小陵跟姐姐回雪厝峰说话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吴少陵赶忙道:「薇姐,我这还要陪朋友在宗内办事呢。」
明水薇目不斜视,人家分神期修士根本不把宁尘楚妃墨放在眼里:「小陵,酒肉朋友交上几个也没什么,但山下人心险恶,不能轻易与人交心,小心叫那些狐朋狗友带坏了。」
明水薇声音清冷的吓人,一改方才的热乎劲儿。宁尘心说这应该才是明水薇本来面目,恐怕也就见着吴少陵才一展笑颜。
她说着话,拉吴少陵就要走。吴少陵筑基期哪争得过她,一时间也是急了: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我自个儿的兄弟好坏我能不清楚?!要不是十三兄弟舍命陪君子,我吴少陵哪有活命一条重回山门!薇姐你连个礼都不给人家回一下,也太下我面子了!」
明水薇闻言忙回过头来,一脸担心问道:「怎么回事?小陵在山下遇险了?」
吴少陵摆摆手:「说来话长……等今天晚上我去陪薇姐聊个通宵,现如今却得帮我好兄弟把该办的事情办妥了。做人就得知恩图报,不然我吴少陵怎么在世间立足!」
听他说得越来越上劲儿,明水薇赶忙摸着他肩膀安抚道:「好好好,姐姐想的不周全,小陵别怪姐姐啦。」
紧接着便又转向宁尘去,细细行了个礼,这就算给足面子了。
「你救过小陵,那寒溟璃水宫也当你是朋友,旁的不多说了。」
宁尘朝她一笑,全不在意方才的言语冲撞。人家可是分神期啊,若不是吴少陵的关系,能正经看你一眼就算不错了。
只是从刚才明水薇的反应揣度,她似是对吴少陵的案子并无所知。以他俩展现出的关系来看,恐怕当年吴少陵犯事儿明水薇第一个就得替他徇私枉法。
看见宁尘眼中疑惑,吴少陵搂着宁尘脖子把他揪到一边,传音道:「我这水薇姐姐和宫主一样,向来双耳不闻窗外事。把我逐出宗门那件案子,我爹从头到尾没敢跟她说,就怕她做出什么事坏了宗门法纪,只告诉她我是去了山下历练修行。如今事情平了,我自去跟她一五一十解释,你可别说漏了嘴,她要是执拗起来问个不停,你的事儿今天可不用办了。」
宁尘点头称是,只是忍不住问:「可你最当初为什么不自己与她讲呢?有她相助,事情不是水落石出的更快?」
「水薇她不通那些计谋巧算,必然也是被人一顿搪塞拿捏,找不出什么真凭实据,到最后为了我她只能来硬的。我断不能叫她声名有损,坏了她在宗主那里的位子。」
「嘿嘿,怕是你也一心想凭一己之力,在她面前做出个顶天立地的样子,好叫自己能与她般配些。」
宁尘这狗鼻子一闻就知道两人肚子里有事儿,还真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吴少陵脸色发红,讪笑两声:「慢慢努力,慢慢努力……」
宁尘摇头晃脑暗自想着,看明水薇这副模样,定也是欢喜吴大少的。以吴大少为人,断做不出厚着脸皮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吹牛逼的事。看来还是得自己找个机会,跟她细细讲述一番,吴大少是如何舍生忘死一往无前,手持双刀单闯敌营,怕不是当场就能给她讲湿了。
「这许长风磨蹭什么呢,现在还不来。独孤十三,要不你自己在这儿等他吧,我要带小陵回去了。」明水薇看他俩一个劲儿咬耳朵,话里话外也毛躁起来。
吴少陵伸手去推她后腰:「哎呀!薇姐,你先回去,给我炖个雪莲盅喝。待会儿把禁制打开我自己过去!」
「好小子,敢使唤我?下山十年,精神见长啊?」
两人正斗着嘴,众人耳边忽然遥遥响起一声罄音。声音自风吟山顶那座真正的寒溟璃水宫传来,尖锐犀利,直刺耳膜。罄音中裹含一股强大真气,遍传风吟山方圆百里,宁尘感受到那股真气抚体,不禁猛打了一个哆嗦。
周围外门弟子听闻罄声响起,一个个如临大敌,热热闹闹的街面仿佛变成了掀了盖儿的老鼠窝,四下一顿乱窜,须臾间满大街的弟子都躲入了旁边房屋之内,紧跟着严丝合缝关门闭窗,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站了宁尘他们四个人。
吴少陵也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往楚妃墨肩膀上一按:「打坐运功!十三给楚楚灌输真气!」
他自己已是立刻在地上盘膝而坐净神运功,宁尘楚妃墨不明所以,被他吼了一嗓子也不敢怠慢,都学他样子做了。
不料明水薇却望着寒溟璃水宫目不斜视,只轻描淡写地说:「灵觉期不需如此这般,金丹以上都扛得住,你护好那个诛界门的就是。」
传言里说是寒溟璃水宫最上头两位有些闭目塞听,如今一看却是洞若观火,一眼就能瞧出楚妃墨跟脚。宁尘遵她所言,手掌抵在楚妃墨肩贞穴上帮她运气,忍不住问:「明师姐,这到底是……」
明水薇淡淡道:「师尊从不将就旁人,提前给一声罄响已是恩典了。」
话音刚落,一抹苍白身影已从宫内显现。就在这一刹那,宁尘头顶飘的雪花忽然停滞在了空中,天地为之凝固,就连时间仿佛也被冻结。风吟山下层层叠叠的屋宇,眨眼间已蒙上一层白霜。
万籁皆静,无风声,无雪声,无人声,无呼吸声,宁尘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虚空,连思绪都僵硬在了脑海之中。
身旁楚妃墨冷得发抖,拼命运转功力抵御,然而面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片青白。宁尘连忙将热腾腾真气输入她体内,这才缓解她的状况。另一侧的吴少陵修为更低,却被明水薇罩在翼下,比楚妃墨却是轻松多了。
羽化期……这就是羽化期……宁尘浑身发抖。
无需任何神通,步履所及之处已是改天换地。明水薇方才说,师尊不将就旁人……羽化期只这么一站,方圆几十里内的凡人都要死上一回。她呼吸之间便能
夺千万人的性命,方才那声罄响何止是恩典,已是天大的怜悯。于羽化期来看,元婴之下恐怕都已算不得人了。
亦可知,风吟山这些屋宇,怕是早已镌刻了抵御宫主气息的法阵,所以这些弟子才能躲进屋里不受损伤。仔细一想,这又要耗费多大一笔资材,只为了叫羽化期宫主不必委屈自己收敛气息。
宁尘从来没想到,羽化期威势竟能强至这般地步。他曾经比对过元婴与分神的实力差距,四五名元婴后期若足够默契,联手硬抗分神修士可勉强立于不败。
本想着羽化期亦是相差不会太远,可如今看来,哪怕世间二十名分神期一同出手,也逼不出寒溟璃水宫宫主的真本事。
若是如此,那自己又该如何对付那浩天宗的老怪、断剑城的剑奴?
原先还天真的以为,依仗那离尘谷百多名元婴卫教使,穷途末路之际拼起命来,与浩天宗搞个同归于尽总是行的。如今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恐怕破钧天尊虚空挥手几个神通,离尘谷便只剩下一片血海了。
幸好自己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没有在人前托大。只要人还在,卧薪尝胆便是,总有一天能够大仇得报。
寒溟璃水宫宫主只在空中凝成一蓬白影,宁尘拼命去瞧却也看不到她真实模样。她一点点压近,铺天盖地的寒意便砸下来,旁边酒店那随风飘荡的幡子,凌空被冻成了一块硬皮。宁尘已是支撑不住,不禁单膝跪倒在地;旁边明水薇虽然无碍,却也敬跪下去,朗声唤道:「师尊!」
宫主白影似是微微动了一下,旁边吴少陵好像溺水之人突然喘上了一口气,寒意不再入骨。他身子一松,说话也有了力气,俯身向白影叩首:「少陵拜见宫主……」
「你在黎州闹得有些大,倒是全须全尾回来了。此番红尘历练,应该学了不少东西,今后别叫你父亲再为难。」白影中女声听起来冷冽刺骨,话里却是难得有着一丝亲近。
吴少陵闻言全身一震,宫主刚才两句话,已是表明一切尽在其指掌之中,恐怕连自己被冤枉之事也没有逃过其眼目。若顺着这条蔓子往深去琢磨,事情已远远超过自己想象。吴少陵现在不敢胡乱揣度,只能连声称是。
白影亦不多言,只见其身形微转,开口道:「宁尘,随我来寒溟璃水宫。」
明水薇听见宁尘二字,瞪大眼睛扭头看去;吴少陵更是目瞪口呆,不知说些什么才能替好兄弟挡一挡灾;身后楚妃墨心中恍然明悟,却因寒气侵入,张不得口对宁尘说半句话。
宁尘在宫主现身的时候便暗道不妙,如今被一语道破身份亦在他心理准备之内。好在周围的外门弟子早被宫主逼得深藏屋内运功御寒,不至于蜚语广传。
不等宁尘开口应声,一股寒气已从头到脚将他裹住,朝寒溟璃水宫挟风而去。
宁尘在寒气中拼了老命运使真元抵御,才堪堪没受损伤。宫主此举无异于金刚力士捻摘虫蚁,若是力道微微一颤,宁尘可就给她捏碎了。
眼前一晃,人已到了寒溟璃水宫之前。只见风吟山顶峰削平,千丈方圆的一块平地,中间落着一座大殿。这宫殿修得晶莹剔透,近前来看仿若一整块生长在黑石座上的玉山雕琢而成,当真鬼斧神工。
片刻间,两扇大门自发而开,迎得宫主回还。这会儿功夫,宁尘已经给冻得神智模糊,弗一卷入宫内,周身却忽然间变得暖融融起来,再无寒气来逼。
宁尘双脚落地,重新抖了抖精神,仔细一查探,原来宫中布有大禁制,进入者全身修为被制,自己气海已经给压成了指头尖大的一点儿,比之凡人亦是不如。
他抬头往前去看,寒溟璃水宫主也从白影中现出本相。原来这宫内阵法能压制得旁人修为全尽,却只能堪堪削弱宫主至分神期。于是乎那通天彻地的威能没了,宫主的容貌也再无遮掩。
白衣白袍,没有丝毫出挑之处。宁尘站在她斜后方,只能管中窥豹,却也看出宫主相貌端的有些过于普通了。修士锻塑躯体,总是会往精致怡人的方向去走,可宫主肤色虽白,五官似也只是稍有姿色,哪怕于楚妃墨都相较远矣。
然而那一身的威压却不是任何人能比的,就算是压制大半修为下去,宁尘也觉得自己现在如同被巨龙叼含在口,不敢有半分异动。
有大恐惧,也有小小暗喜。她能说破自己身份,要么是与合欢宗有脉络相连,要么是有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告知,又或者……
「不需猜了。」
宫主缓步向宫内行走,扬声对宁尘抛了一句话在身后。
宁尘暗暗咬牙。这羽化期大修已是全然不与自己玩什么勾心斗角,直接点明了自己心中疑惑。既然灵觉期景水遥能察觉人心异动,那宫主岂能比她弱了?不光是洞察情绪,宫主已然是将自己所思所想读了个清清楚楚。在她面前,自己不过白纸一张。
宫主若是不亮这张牌,偷偷去读自己心思,等自己动了歪脑筋再将计就计一番反制,自己就会作茧自缚。可是杀鸡焉用牛刀,对方已全然不屑如此,读人心之能,绝天地之威,还有什么能阻绊寒溟璃水宫主的手脚?
宁尘讪笑一声,反倒落得个轻松。打又打不过,算计又能被看得通透,既然无力反抗,不如闭上眼好好享受。
「宫主几时知道我来风吟山的?」宁尘一心摆烂,嘴上也没了原先十二分的恭敬,说起话来跟拉家常似的。
宫主依旧没有回头:「抓到你影卫苏血翎的时候。」
宁尘暗暗嘶了一口冷气。他再三叮嘱阿翎小心行事不要靠近宫殿,阿翎经验老道自也不会擅作主张,只是他们仍是没有真正见过羽化期的底色,再如何防范谨慎,也不过是宫主眼皮下的小把戏。
「唉,宫主你能看透人心,我说些诡辩赔礼的话也没甚用处;赌咒发誓再不敢冒犯什么的,也都是些废话。我就直接问了,你能放阿翎回来吗?」
「不能。」
「为什么?」
「为了叫她活着。」
「我不懂。」
「很快就会懂。」
再追再问已是没什么意义。这寒溟璃水宫比扎伽寺本殿还要宏大,宁尘跟在宫主身后走了半天,脑子里转了一万个问题,转到最后,却是忍不住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宫主,你本名是什么?」
只见宫主步伐忽然一顿,她踟蹰片刻,回过头来看了宁尘一眼。淡眉细眼,小巧鼻子,脸蛋瘦削,虽也算得上好看,却当真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只是那眼瞳之中似有万丈深渊,宁尘不禁一个哆嗦。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套了一具皮囊的神明——或者妖魔。
可是那张面孔上闪现的一丝细微尴尬,让宫主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又成为了人。
「我……忘了……」
「额……哦……哈哈,忘、忘就忘了吧,我有时候也老忘事儿呢。」宁尘强压住大不敬的腹诽,笑着打了个圆场。
宫主并未因此展现出什么其他情绪,她继续向前走着,仿佛无事发生。
可是宁尘胆子却大了些,快走两步,蹭到宫主身后不到三步的地方:「宫主,宫主,你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宫主没有半个虚字,出口之言至纯至简,落地却是重若千钧。
「助我飞升。」
「宫主快要飞升了?」
「差的还很远。但或许你能帮我寻得一条路。」
「他妈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反正在肚里骂也一样被听去,还不如说出口来痛快点,宁尘眉头皱了半天,又道:「哦!你是从阿翎那里读心读到的!」
「我认识你们的合欢老祖,也与他探讨过飞升之法。他的路,走通了,我的却还没有。你和你师祖一样,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魂魄与此间大有不同。拿你的魂魄炼一颗丹药,应该可以助我飞升。」
宁尘闻言如坠冰窖,登时僵在原地。
宫主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和你开玩笑。」
宁尘差点儿没尿了:「宫主!这种事儿也能拿出来胡乱开玩笑?!你冰冷冷一张脸说出这种话,有一万条命也吓死了!」
宫主也不理他,放任他自己在身后跳脚聒噪。
吵闹几句,宁尘忽地脑中现出一丝明悟:「宫主,你的功法是因为化去了七情六欲,大脱凡俗禁锢,于是才有洞察人心之能,更是因为这样才忘却了姓名,我猜的对吗?」
「对。」
「那你这功法,和大日轮寺的和尚吃斋念经有什么区别?」
「他们斩断俗欲努力求一个「放下」,我却是顺其果然。我的路,是成为天地的一部分。天高地厚,什么放之不下?」
宫主简简单单几句,已是毫无保留向宁尘展开了自己的「道」。她这样开诚布公,即是希望宁尘这个外世之人能够帮助自己检视一二。
宁尘沉吟片刻:「可是,你成为了天地,「你」,还在吗?」
宫主赞许地点点头:「你很不错,一句话便能落在关键之处。这即是阻在我飞升之道上的心劫。」
「那怎么办呢?你都想不出来,我又能帮你啥?我这才灵觉期呢!」
「我教下三名真传,明水薇、晏水彤、景水遥,即是我为了尝试不同的拓道之法而收的徒儿。」
宁尘隐隐也大概能够猜到这个路数,只不过听到景水遥的名字,他肚子里又闹起火儿来。
「宫主,不是我告状,你那真传景水遥,之前可把我坑惨了!」
宫主淡淡道:「那又如何?」
「你不管?那我可揍她啦!」
宁尘试探性地说了一句,结果宫主根本不与他接话。他臊眉耷眼落了个没趣,老老实实把嘴闭了。他原想借着宫主现在的倚重,好好罚一下景水遥,给自己解解气也成,可回头一琢磨,欠宫主个人情自己又能讨得什么好?只能先这么作罢了。
走了两盏茶功夫,这偌大的宫里愣是连点儿装饰摆设都没有,宁尘走都走的烦了:「宫主,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这就到了,有东西给你看。」
说着话,宫主拐去了另一道行廊,再行几步,开了一座宫室大门,宫主胳膊一抬,示意宁尘进去。
宁尘乖乖听话,一步踏进门内。
宽敞挑高的大殿别无旁物,只在正中央立着一座七八丈方圆的透明罩子。看材质,似是某种玄冰铸成,里面隐隐能看到一道如梦如幻的影子。
宁尘隔着玄冰看不真切,向前几步靠过去。只见那影子若有实物,是一个女孩形貌,轻生生浮在玄冰之中,漫无目的,柔柔飘荡。
「宫主,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仔细。」
宁尘大著胆子贴到玄冰跟前,拧眉瞪眼往里看去。那女孩身影似是也感受到什么,幽幽飘过来,隔着一道玄冰,与宁尘四目相对。
待宁尘看清她面目,脑子轰得炸了,一拳砸在寒冰之上,咚得一声闷响。
「龙姐姐!!」
不是龙雅歌又是谁?她一身火袍红衣已是不在,只留一缕残魂在此。
宁尘隔着玄冰撕着嗓子大叫不休,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而龙雅歌的残魂只隔着一道玄冰墙静静望着他,如一团勉强凝聚的烟雾,无论他如何嘶吼怒号,也没有半分回应。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可自己就是触之不得。宁尘疯了半天,一时想起什么,连滚带爬扑至宫主身前,急声道:「宫主,我龙姐姐是如何落在这里的?!」
宫主依旧面若冰雕,娓娓道:「她分神期元婴化得三魂分逃。飞经怒州时,幽精因兵解受创遁得慢了,被我收在此处。」
三魂七魄中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胎光应接肉身塑其本能、爽灵司管本体灵智神识、幽精则用以连通外世,与外间世界的一切记忆缘法乃至本源灵力俱在其中。
「我以玄冰还护温养,龙雅歌幽精本已在慢慢修复。然两月之前,那幽精忽然强行激发了残余灵力,摇摇欲坠,现如今只留下这些许残魂,若是离了玄冰即刻便会消散。」
那是自己在离尘谷与通天佛主识海死斗之时,龙姐姐拼力送出的一击。宁尘心神激荡,
转身跑回去,隔着玄冰痴痴望着龙雅歌残魂。龙雅歌一缕幽精虽无灵智,却也似乎与宁尘亲近,只在他这边飘荡也不离去。这抹幽影与那扎在心头的面目几乎一样,只是更加年幼。宁尘分明记得,那是自己与龙姐姐心神交融之时,神念中那个还未踏入修行的少女。
好,三魂寻得一魂,总算与你近了。宁尘将手轻轻放在玄冰之上,那少女也伸出烟渺渺的手来,与他贴在一起。玄冰刺骨,宁尘却有一片火热燃在胸中。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从宫室之外远远传来。那脚步又急又快,一会儿功夫就近了过来。
宁尘连忙回头去看,却见是景水遥快步进了大殿。寻得龙雅歌残魂叫他心中大畅,自己原本那些怨怒竟再提不起来。算了,看在宫主面子上,先不与她问罪……
景水遥一眼看到宁尘,并没露出意外。她眉头紧皱,先来到宫主面前施下一礼。
「师尊!弟子本命玉蝉已祭炼近乎圆满,今日即可行功!您先前已经许给我的东西,莫不成要再赠他人?」
宁尘远远听得她话,心中暗觉不妙。还不等他细想,却见宫主朝他挥了挥手:
「宁尘,过来近前,我有话说。」
宁尘带着满心忐忑站了过去,细细看了看景水遥表情。女孩只一心瞪着宫主,全然不去看他。于是宁尘便知她已知晓自己真名,现在火急火燎跑到这儿来,只有一种可能——明水薇将自己的事情与她说了。
宫主待宁尘站在一旁,才缓声开口道:「阿遥,赐给你的便是你的。一言既出,断无更改之理。」
景水遥不待宫主说完,竟主动犯上打断:「好!师父!那你赶他出去!」
宁尘眉头大皱,只强忍先不发难,毕竟宫主有其断决,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阿遥,龙雅歌幽精既赐于你了,我不会出尔反尔;你吸纳灵源,分神便指日可期。但你一味只求修为进境,于机缘却是大大的浪费。宁尘来此,即是你的因果命数。我只有一条要求,你等上一炷香时间,听他说话。时间一到,入玄冰炼化元神也好,将幽精转增与他也罢,随你如何,我不再置喙。」
宫主说罢转身离去:「宁尘,事情罢后,来大殿见我。」
宁尘听着她的话,已是全身发颤,他哆哆嗦嗦看向景水遥:「你、你要炼化龙姐姐幽精?」
景水遥面无表情,走到玄冰前面盘膝坐下:「师尊说给你一炷香时间,你想说什么便说,我听着。」
宁尘头皮发麻,赶忙凑到她身前,运起了十二分急智:「阿遥!阿遥……咱们两个之前的误会,许师兄与你说了吧?说了吧?」
景水遥垂目点头:「说了。我不与你计较。」
她把自己和霍醉陷了,竟然还说不和自己计较。虽然怒火中烧,宁尘此时却已难向她兴师问罪,只能讨好道:「你欠我那八万灵石不用还了,我再拿出五百万……不,两千万灵石给你!换你不动龙姐姐幽精,你说可好?」
景水遥目不斜视:「钱买不来分神期修为,也做不到分神期能做到的事。你不必说了。」
宁尘试探了两句,深觉景水遥不是轻易能说动的,顿时急得双腿夹紧,冷汗直冒。他强行让自己声音保持冷静,耐心劝道:「你修得分神期要做什么?我答应你,无论你有何所求,我宁尘赴汤蹈火,定与你办成!」
景水遥淡淡道:「妖墟时你一路和我们相交甚欢,一转脸说变也就变了。我现在又该如何信你?你是不是觉得霍姑娘受难,还要归罪于我?若不是你心怀有异,一心也对我们防备甚多,那时我已把霍姑娘叫走了,是你拉她回去的。」
宁尘软声道:「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我不怨你!以后也不找你的麻烦了!只要你不动龙姐姐的魂魄,我以后任你驱使!若有违背,叫我这辈子不得元婴!行在路上被天雷劈死!」
景水遥轻叹一声:「若赌咒发誓有用,这世上还有什么尔虞我诈。宁尘,你一个人在五宗法盟通缉下披荆斩棘硬闯出一条活路,我敬你是一介枭雄。只是,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宁尘使劲儿扯了扯头发,换了一副狰狞面孔,红着眼睛道:「你若伤了龙姐姐魂魄,我这辈子也不干别的!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我必挡在你路前!你睡觉但凡闭上一只眼,我就从床底下钻出来将你杀了!!」
景水遥冷冷一笑:「你看,这便是修为高的好处。待我入了分神期,你又如何杀我?」
「只有你能分神?!我他妈的合欢真诀举世无双!两个月从炼气到灵觉,你猜我分神期要用多久?!宫主护不了你一辈子!」
「那好。分神之后,我先杀你。」
「你他妈油盐不进是吧!!」
宁尘放出狠话,也不过是为了吓阻景水遥。结果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软硬不吃,把宁尘挤兑地毫无办法,只能急得满地乱走。
景水遥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你我一样,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我们力不所及时,就只能这般盘桓绝望。宁尘,别怪我,这份绝望我不想再尝了。不,你尽可以怪我,但我不在乎,这世上我已经再没什么在乎的了。」
宁尘被她几句话戳到心窝,腿一软跪倒在她面前,再不顾什么廉耻,嘭嘭嘭几个头狠狠磕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别动龙姐姐,我求你了……她若是回不来,我、我……」
景水遥与宁尘同行那段时间,知道他是何等样的人物。嬉笑怒骂,风轻云淡,当真倜傥。如今那喉中悲愤绝望倾泻而出,哪怕景水遥冰雕的一颗心也动摇起来。
她紧紧咬牙,站起身让去一步,硬顶着嗓子哑哑道:「龙雅歌幽精已伤,存日不多,我纳受炼化之后,也算对得起她一世修为。你再去寻她胎光爽灵便是,有其二者,重塑肉身亦不是不行……」
她以为这样说能劝服宁尘一二,却万万没想到这是宁尘最怕的。他捏紧拳头狠狠在地上砸了两下,大叫道:「若她胎光爽灵已经没了,可怎么再活过来!?」
幽精乃是神魂与外间交互积累所蓄一切因果造化,藏着她与宁尘的所有记忆,宁尘又如何放的开手。
「我也没有办法。自己的路,只能自己面对。」
景水遥话毕,一炷香时间已然到了,她转身就要向玄冰走去,被宁尘跳起来一把抓住了胳膊。
「慢!慢着!阿遥!龙姐姐法力宏大,你直接炼化入体只会大伤根基,你等些日子!等些日子!」
宁尘一双手死死扣入景水遥手臂,大力之下已是将她抓出血来。他目眦尽裂,生怕她踏入玄冰再无寰转之机。
景水遥摇摇头:「我在皇寂宗祖陵拿的玉蝉,便是调和炼魂之法的宝物。再大的法力……」
她话还没说完,宁尘已翻手取了锟铻刀来,二话不说照头就劈。
可修士神念何其机敏,寒溟璃水宫压了修为,宁尘没有真力加持,挥刀动作尽落在景水遥眼中。况且她自出山之后就再没放下一丝一毫警惕,立刻抬手格住宁尘手腕,一脚踹在他心口之上。
宁尘手死也不放,这一脚自然吃了个实的,肋骨噼啪断了三根。他恍若未觉,身子歪倒却犹自如丧心病狂的一条恶狗,扑过去欲抓景水遥双腿,又被在脑袋上狠狠踢了一脚,头晕目眩栽在地上。
待一瞬间缓过神,景水遥已挣开他手,向前一步融入玄冰。
宁尘大喊着那个无法割舍的名字,踉跄一步扑撞在坚冰之上。他头脸贴在一片冰冷之中往里去挤,又哪里能融得进去。
玄冰粘连了他脸上的血肉,在挣扎间胡乱撕扯下来,血淋淋向地面流淌,染得玄冰一片凄红。
景水遥咬紧牙关不再看他,狠狠冷了心下去。她祭出玉蝉,运功行法。
那抹灰白色的残魂,在宁尘面前轻轻晃了晃,看了他最后一眼。
然后在玉蝉灵光之下,她化作一束流荧,贯入景水遥心口。
宁尘呆呆看着残魂消失之处,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他泪流满面坐倒在地,眼中却多了两团熄不灭的黑火。
玄冰碎裂,宁尘望着从中步出的女孩,缓缓开口:「景水遥,今日起你我切骨之仇,你小心了。」
景水遥轻声道:「嗯,我知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