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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晚间,严苓跟严伯啸讲着今天在后台的趣事,严伯啸还没笑,她自己先是笑个不停。
咚咚~从外间传来一阵敲门声,吓得严苓赶紧捂住嘴。
“哥,你还没睡吧,那我进来了。”严仲鸣朝里面喊着。
严苓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朝外间的方向看去。严伯啸也没想到严仲鸣这么晚来找他,他朝外面应着:“你等会儿,我就来了。”
又轻声哄着严苓:“别怕,他进不来的。爸爸去看看,你乖乖睡觉。”
严伯啸打开房门,问严仲鸣有什么事儿。严仲鸣并未解释自己半夜前来的理由,而是迈步想要进屋里去。严伯啸见状侧身挡住他,并顺手关住门。
严仲鸣怔愣了几秒,转头往前院去了。严伯啸察觉出他今日似乎不大对劲,也跟着去了前院。
到了前厅,严伯啸刚欲张口问他这么晚有什么事儿,就被严仲鸣打断:“哥,我问你,你房里的人是不是苓苓?”
他这话一出,严伯啸虽是面色不改,心里却大为惊颤。他看到严仲鸣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他不知道严仲鸣知道多少,但就凭他敢来问自己就证明他是有把握的。
严伯啸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依旧没开口,他盯着严仲鸣的眼睛,过了许久又垂下了眼帘。
严仲鸣知道严伯啸这是默认了,可笑他还一直不信,还等着严伯啸否认。一时间愤怒和难过全都涌入心间,他朝严伯啸吼道:“她可是你女儿!”
“她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舍得?”严仲鸣越想越心痛。“她没妈疼,你还要让她没爹吗?”
严仲鸣这话字字诛心,严伯啸依旧垂着眼不说话,心里被凌迟般的痛。他有什么理由辩解,又有什么资格辩解。
严仲鸣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愈发气,揪着严伯啸的领子问他:“你还是不是人。”
说着一拳朝严伯啸胸前抡去。严伯啸比严仲鸣身量高,且是学过武生的,就是算不还手,防住严仲鸣也是绰绰有余,可他丝毫不防着。
严仲鸣拳拳打到严伯啸腹上和胸前,严伯啸依旧忍着。严仲鸣见状说道:“你由着着我打,是想让我愧疚还是因为自己愧疚?我告诉你,想让我愧疚你还是算了。要是你心里有愧,那我就如了你的愿。”
严仲鸣气极,下手也重,一拳锤到严伯啸的腰腹上,把严伯啸推到在地。这一记力道不小,严伯啸疼到额头冒汗,趔趄着起身却没起来。
严仲鸣见状下意识想去扶他,手停在半空,反应过来后,又狠狠摁住严伯啸肩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苓苓搬到你的化妆间是什么心思。我还当你多守规矩呢,竟个衣冠禽兽。”
见严伯啸这副忍辱的样子严仲鸣就知道他对严苓是不肯撒手了。拿他没办法,心里更加生气,放下话来:“我明日就回社里。”
严仲鸣欲走时,却被严伯啸拉住:“你不要去问苓苓。”
严伯啸知道严仲鸣舍不得去责怪严苓的,可是怕他去问严苓。严苓那孩子心思敏感,就算是严仲鸣不怪她,她也会愧疚伤心。
严仲鸣眼睛通红瞪了他一眼就拂袖而去。
过了许久,严伯啸也回了卧室。他进屋后并未开灯,轻轻躺到床侧。
“爸爸,二叔找你什么事儿呀?”严苓贴过来问他。
“怎么还没睡觉呀?没什么,就是你二叔来问戏份的事儿。”严伯啸温声回她。
“吓死我了,我还怕二叔发现了。”
“不会的。苓苓,安心睡吧。”
严伯啸一夜未眠,他知道严仲鸣肯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可却不知道他要使什么法子来分开他们,又担心他气极会伤害严苓。
第三十九章
“嗯?怎么我和爸爸戏码都改成了二叔呀?”严苓拿着单子疑惑不解,又问严仲鸣:“二叔,你不在家陪二婶吗?”
严仲鸣笑着说:“我天天陪着她,她早见我烦了。苓苓,你帮二叔个忙,好好哄哄小薇。”
严苓点点头,可还是觉得奇怪。
“小薇,你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呀,我听人家说酸儿辣女,喜欢吃酸的肚子里可能就是男孩子,喜欢吃辣的肚子里就是女孩子。”严苓轻轻地摸着白薇微隆的小腹。
“前段时间吐得厉害,什么也吃不下。现在好些了,倒是更喜欢吃酸的,说不定是个男孩儿。”白薇自打怀孕就被严仲鸣祖宗似的供着,万分小心爱护。
严苓听了笑着说:“是个大胖小子,二叔还不得高兴疯了!”
“我看他再高兴也没有你这么高兴呀!”白薇见严苓对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这么好奇就要打趣她。
“那可不,我可是宝宝的姐姐呀!”严苓一脸骄傲,可由细品了品白薇的话,问道:“小薇,我二叔惹你生气啦?”
白薇一脸茫然:“没有啊。”
“那是不是他天天在你面前晃,惹你烦啦?”严苓追问她。
“也没有啊。”白薇依旧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倒是被严苓问得奇怪。
严苓接着问她:“二叔怎么又回社里给爸爸配戏了?”
“哦!他说社里忙不过来,就去帮帮忙。他也只是配戏,倒不耽误照顾我的。”白薇想起来前几日严仲鸣她提过这事儿。
可社里并不忙呀?严苓没把这话告诉白薇,埋怨道:“二叔也太心大了,社里再忙能有宝宝重要吗?”
“没关系的,我现在月份又不大,也不怎么吐了。他在不在都是一样的。”白薇没有在乎。
等到严伯啸下午应酬回来后,严苓又跑去问他:“爸爸,戏单儿上二叔把我换下来了。”
“哦。他只是回来傍着我唱几出,这样你也好有时间多去练练自己的戏。苓苓,再过一个月,你可就要去上海和金爷爷演《霸王别姬》了。”严伯啸脱下西装挂到衣架上。
“爸爸,你受伤了吗?”严苓闻到严伯啸身上弥散的红花油的味道。
夏天的衬衫薄,脱了外套,红花油的味道就散了出来。严伯啸不自觉地避着严苓的目光说:“前几天练功,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碍事的。”
“摔哪里了,爸爸?我再给你擦些药吧。”严苓担心他,满眼急切。
严伯啸连忙推脱着:“一点小伤,爸爸都涂过药了。小刘晚上有夜戏,我要去给他把场。你早早睡觉,不要等爸爸。”
严苓点点头。
严伯啸没想到的是,严仲鸣不仅不让他和严苓同台,还让他有家不能回,只得睡在戏院的化妆间里,为了不让严苓起疑,还得大早上又回去。偏偏这小子还走漏风声风声把那些个花痴的太太小姐们放进后台,一到晚上或者半夜就有人来敲门骚扰他。
严苓那边虽未有人骚扰,但严仲鸣却是热衷于拉着严苓介绍各种年轻的公子少爷。就连白薇他哥白承都被严仲鸣拉了去跟严苓约会。严苓找各种借口推脱,偏偏都被严仲鸣一句“苓苓,你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找个好人家。”给顶了回去。
长此以往,严苓不堪其扰,只好向白薇求助。
“严仲鸣!”白薇极少对严仲鸣直呼其名的,除非非常生气。
“小薇,别生气别生气。大夫说了孕妇不能生气的。”严仲鸣生怕这位小祖宗有什么好歹。
“那你还带着苓苓去见我哥?还介绍那些个人模狗样的东西来天天烦她?”
“我这不是想给苓儿找个好人家吗?她奶奶临走前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婚事了。”
“可你用不着这么着急,苓苓现在正是该上台的时候,她要是嫁人了,人家还舍得让她上台?”
“我错了,小薇。我这不是怕苓儿一直拖着嘛,她总不能一直不嫁,留在她爸爸身边当老姑娘吧。”
严苓并没有说过自己不嫁人,虽然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也没有一定就要相看,况且她这几年正是该红的好时候。白薇这么想着心里也起了疑。
白薇也不敢试探,只是依旧埋怨他:“你都不知道自从你拉着苓苓跟我哥见面后,我娘知道了见着我就问苓苓的事儿。我娘怎么也这么糊涂!”
“苓苓确实招人喜欢。”严仲鸣打着哈哈,他其实也不是真心要给严苓相看的,就是想借机给严伯啸添堵。
第四十章
严仲鸣的计谋算是成功了。天天有人去后台找严伯啸的事儿让严苓知道了。
严伯啸解释他从没让那些人进过屋里,也不愿意见那些人,都是让戏院的人打发她们走的。严苓又问他为什么夜里不回来,严伯啸说夜戏下的晚,家里离得远,他就在后台化妆间睡了。严苓知道严伯啸骗她,使着性子一直不和严伯啸说话。严伯啸也是有苦难言。
到了要去上海天蟾演出的日子。快出发的时候,白薇问道:“哎?大哥怎么不去呀?”
严伯啸还未说话,严仲鸣就说:“大哥受伤了得在家里养伤。”
严苓并没有听说严伯啸受伤了,心里想着难道是他之前的伤还没好?没有开口问,却还是急切地朝严伯啸那边看去。
严伯啸捕捉到小姑娘的目光,心里一暖,朝严苓微微笑了笑。严苓被他看到,忙把头扭向一边。
从严仲鸣迫不及待给严苓相看人家,到刚刚抢着说话,白薇已经猜到严仲鸣是知道父女俩的事情了。从刚刚他们的反应看来,他俩都在瞒着苓苓。本来白薇想告诉严苓实情的,可这下也不得不瞒着,而且严苓演出在际不能分心。
等众人到了上海,严仲鸣打了电话给严伯啸告诉他社里都安排妥当了。
谈完事情后严伯啸又交代了一句:“帮我照顾好苓苓。”
严仲鸣没回他,挂断了电话。
临近演出,金三爷也来了,跟着严苓排练了一场后,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不错,有两下子。”
严苓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她刚还害怕过不了金三爷的法眼呢。开心地同金三爷道谢:“谢谢三爷爷夸奖!”
金三爷又说:“丫头,这台下排的再好,他也得到了台上观众说好,那才是真好!对了,严伯啸呢?他把我骗来,自己躲清闲去了!”
“三爷爷,我爸爸他伤还没好,就没跟着来上海。”严苓站在一旁十分乖巧地解释着。
金三爷把茶盏往桌上一墩,哼了一声。
到了正式演出那天,严仲鸣去于宅请了于先生来给严苓把场。
“师父,您来啦!”严苓刚化好妆就见于先生来了,欢喜地迎过去。
于先生拉着严苓温声说:“苓儿,上去就好好演,师父在后面给你看着。出了错也没事儿,有金三爷在台上帮衬你。别怕啊!”
一旁的金三爷见状直摇头,“老头子惯会护犊子!”
等戏开场,鼓点敲响,胡琴声起,严苓的虞姬缓缓登台。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一场剑舞,惊心动魄,至虞姬自刎,举座为之动容。
这天的演出结束后,观众送了不少花篮到后台。
“哟!小丫头收了不少花呀!”金三见着桌上、地上都堆满了花,不由惊叹。
严苓给金三爷递茶,笑着说道:“还是借了三爷爷的面子,观众们才愿意捧我的场。三爷爷您受累。”
金三爷接过茶,喝了一口,不烫口也不温吞,不由对面前这小姑娘又高看了几眼。慢慢喝着茶说道:“小丫头倒还知道谦虚,你后面排的戏码是哪几出呀?”
“《汾河湾》、《御碑亭》、《宇宙锋》还有《凤还巢》。”严苓一五一十地回道。
“可有不少生旦对儿戏呐。”金三爷又问她,“给你挎刀的老生是谁呀?”
严苓应道:“是刘师兄,今天的《汾河湾》就是他和我演的,他也是我爸爸的徒弟。”
金三爷想了想说道:“这小子还不成火候,他压不住台。等我和你二叔商量商量重换个老生来。”
晚间,严仲鸣请了金三爷、于先生还有一众主演去吃饭。席间金三爷和于先生老友相聚,又有严仲鸣活跃场子,更是相谈甚欢。
吃完饭,严仲鸣还在陪着于先生和金三爷聊天,严苓就先陪着白薇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白薇内心几番挣扎还是说了出来:“苓苓,我觉得你二叔知道你和你爸爸的事情了。”
严苓听到这话也不惊讶,苦笑着说:“我也猜出来了。”
“那你还跟你爸爸置气?”白薇愤愤道,“都怪严仲鸣那个讨厌鬼!”
“不怪二叔的,我们这样本就不应该。我只是生气爸爸瞒着我。”严苓抬头望向夜空里的一轮明月有些出神。
轻飘飘的语气,说着埋怨,白薇却没有听出丝毫怨怼,倒有几分愁思。
“苓苓,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吧。”白薇问她。
严苓摇摇头没再谈他,把话题又转向了白薇肚子里的宝宝。
回到屋里,严苓洗漱完正欲睡觉,白薇跑了过来,拉着她去了大堂。
白薇拿起吧台上电话的话筒,说着:“大哥,苓苓来了,她跟您说。”
严苓拿着白薇塞过来的话筒犹烫手山芋般,身旁白薇催促着她讲话。
“爸爸。”严苓朝话筒里轻轻喊了一声。
“苓苓,在那边都还好吧?平时排练不要太辛苦,你三爷爷一贯喜欢吓唬人的,别怕他,爸爸给你撑腰。我听小薇说今天演出很成功,爸爸也为你高兴……”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严苓泪如雨下,扔下话筒跑回房间。
后来,严苓每次演出完严伯啸都会打电话来,可每次严苓都借口有事躲着不接他的电话。
第四十一章
杏花楼,春溪亭里。白家大奶奶约了严伯啸一同吃饭。
“师弟,你这一病倒是憔悴不少。”伶人们常年练功,身体大都强健,一般的小病小痛也算不得要紧,饶是白春和见到严伯啸这样子也不由一惊。
严伯啸咧了咧嘴:“没什么大碍,劳师姐挂心了。对了,白承今儿也在啊?”
白承听到自己被点名忙喊了一声严伯伯。
一旁的白春和又试探着问道:“我听说仲鸣前段时间帮你们家大小姐相看人家呢?”
“不过是他们胡闹罢了。”严伯啸自然知道严仲鸣操的哪份儿‘好心’。
白春和点点头说道:“也是,你们家大小姐正是红的好时候。我看你这架势是想她将来接你的班吧!”
严伯啸苦笑着说:“我没什么能给她的。”
一旁的白春和以为严伯啸这是承认了,叹道:“还是你狠心呀!咱们受过的苦你也忍心让孩子再受一遍。为了自家荣耀,为了社里,咱们受了多少罪……”
陈元平见妻子演的过了,连忙抵过手绢来,并用眼神示意提醒她。
白春和也收住话头,说道:“不过,我觉得仲鸣做得也没错,早早给孩子找个好人家也多了个人心疼。不过啊,还是得找咱们梨园行的人家来,这样互相也能体谅些。”
接着又说:“要是两家相识,再好不过了,孩子们……”
“师姐,您有话就直说吧,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倒不适应。”严伯啸听出了白春和的意思。
白春和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看白承配你家姑娘怎么样?”
“师姐,苓苓她还想多演几年戏,要给您家当少奶奶怕是不行。”严伯啸直接拒绝她。
一旁的陈元平赶紧说:“师哥,我们家也没有不让少奶奶登台的道理,都是梨园行没他们那些个规矩的。”
哼,当了少奶奶,就是人家肯让上台,怕是家里的家务事儿都得缠的你没功夫管旁的。况且梨园行的少奶奶哪个是好当的,规矩多,还得处处周旋。
严伯啸有些生气,问白春和:“听说师姐开春后,只上了三次台?”
白春和哪还不明白严伯啸什么意思,脸上有些挂不住。
陈元平见状,忙打圆场:“春和身子不好,医生嘱托静养,近来就没怎么演出。”
严伯啸也给了个台阶,说道:“那师姐可要好好养着。”
陈元平点头称是,怕白春和又要提孩子们的事儿,忙把话题引开了。
既是白家请他来吃饭,严伯啸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说道:“师姐之前说你们社里缺个搭戏的老生,等我的徒弟小刘从上海回来,我就让他来你们这里。”
白春和点点头,陈元平连声应好。
吃完饭回去,严伯啸一直想着席上白春和说过的话。虽然她有所意图,却说的没错,班主这个位置是个枷锁。仲鸣以雁鸣社来逼他放手,以不再捧严苓、不让她上台来要挟。他可以不要雁鸣社,可不能自私到连带着扼杀严苓的理想。生在严家就和雁鸣社是一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知是福是祸。
严伯啸半夜惊醒,下意识往床的另一边看去。月光透过窗洒进屋里,洒在另一边空荡荡的床上。
夜班,寂静沉默。唯严家书房里亮着一盏台灯,严伯啸披着衣服,伏案写字。
五天后,严苓收到一封从北京寄来的信。
严苓爱女亲启:
数日不知吾儿消息,父甚担忧。不知吾儿在沪是否安好,吃住可否习惯。莫要劳累忧思,家里俱好。夏日天热,莫要贪凉,入夜记得关窗……
父严伯啸
信封里还夹了张纸,严苓展开,见上面写着: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
第四十二章
自上次金三爷说要给严苓换个搭班的老生后,他们就找来了同在上海的柳二爷,只是柳二爷后面还要带着社里南下,所以只陪严苓演了一周就走了。一时间竟找不到个合适的老生来。
“哼!这么大个上海竟找不到个老生来!”金三爷急的拍桌子。
一旁的于先生说道:“北京和天津喜老生者多,自然老生演员也就多。也就齐家的老生们一直在上海,他们也还算受欢迎。”
“少提那些个海派的,你不怕那怪腔乱调把你徒弟带歪就去找他们来。”金三爷演的是花脸,性子也是这般又冲又直。
于先生也没好气道:“不找齐家的,你倒是给找个配得上的老生来呀!”
两位老先生争执不休。
这几日严苓一直演的都是《凤还巢》和《盗仙草》。趁着中午的空档,她回到住的地方。
拿着电话拨了几下,接通后那边传来低沉却而又熟悉声音:“喂,是小薇吗?”
“爸爸。”严苓尽力压抑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许是严伯啸没想到是严苓打来的电话,严苓听到那边沉默了一阵子,然后他说:“是苓苓啊。”
严苓硬生生憋住眼泪朝话筒说:“爸爸,你来陪我演《御碑亭》好不好?”
然后也不待那边回答就飞快地挂断电话,刚刚憋着的眼泪瞬间决堤,严苓瘫坐在地上把那张纸条捂在心口。
终究她还是自私了。
严伯啸是早上到的上海,他没告诉严苓,先去见了金三爷让他帮忙把严苓今晚的戏码换了。金三爷问他:“你不先跟丫头排一遍吗?”
“原先以为我能陪她来,就和她排过。时间不久,应该是没问题的。”严伯啸想了想又说:“三叔,仲鸣最近和我置气,我来的事儿您先别告诉他。”
“可丫头每场戏,他都在后台看着,你都要上台了他还能不知道。”
严伯啸笑着说:“那就麻烦三叔您拽着那小子,别让他上后台去。对了,麻烦您让戏院改戏码的时候,老生还是写小刘的名字。”
金三爷狐疑地看着严伯啸,“你们兄弟俩搞什么鬼名堂。”
严苓知道自己的戏码改了,可她到晚上临开戏前才见着严伯啸。
一见着他,严苓就扑进他怀里。
严伯啸把严苓埋在他胸前的小脸儿扶起来,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温声哄着:“别哭了,苓苓。爸爸来了,还哭呀。”
严苓一听这话哭的更加厉害了。
严伯啸轻轻抚着小姑娘哭的一抽抽的背,逗她:“再哭,一会儿上妆可不好看了哦。”
有社里的人见大小姐抱着人哭,一看原来是严老板来了,就过来关心问了几句。严伯啸把严苓搂在怀里,跟那人说是大小姐许久不见她爸爸正在闹小孩子脾气。
等那人走后,严苓从严伯啸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撇着嘴说:“我没闹小孩脾气。”
“好好,苓苓没有。看看眼睛都哭肿了,爸爸取毛巾给你敷一敷。”严伯啸取了热毛巾轻轻放在严苓眼皮上。
“我不要,我要看着你。”严苓一把拽下毛巾。
严伯啸无奈按住她的手,重新把毛巾放好。
“哼,你都不让我看你,我都看到你瘦了,我刚刚抱你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严苓靠在椅子上仰着头,眼睛上盖着热毛巾。
严伯啸伸手拉住她的小手,“爸爸这不就在你边上吗?你还怕我跑了!”
严苓的手微微发抖,她突然有点庆幸有眼睛上这块毛巾,这样严伯啸就看不到她在哭了。
可她不知道,此刻严伯啸眼眶和鼻子也是红的。
不能像寻常情侣相见时那般,亲密的接吻和拥抱。他们在公众的场合再思念也只能以父女的名义各自描述想念,就像一种凌迟,痛的人无法呼吸。
第四十三章
父女俩还没有再多说几句,就有戏院的人来催着快点化妆了。
两人再见是在台上,严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演完的这场戏,仿佛自己是提线木偶,被这副躯壳牵着机械的动着。
金三爷拉了严仲鸣去吃酒,严仲鸣本不想去的,他要给严苓看着场子,可金三爷硬是拉着他一起。
“三叔,我不放心苓儿。”严仲鸣饶是到了饭店还是不放心。
金三爷一把拉过他,“怕什么!有于先生在呢。”
酒过三巡严仲鸣无意问道:“三叔,苓儿今天晚上演哪出呀?我记得该是您和她的《别姬》来着。”
“给换成《御碑亭》了。”金三爷继续倒酒。
严仲鸣突然觉得不对劲,问道:“三叔,那今天演王有道的老生是谁呀?”
“小刘呀。”金三爷没说实话。
“您不是不让苓苓跟他演吗?”严仲鸣停下手里的筷子。
金三爷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听说他是你哥的徒弟,想来应该还能凑活,毕竟现在你找不到合适的人呀!”
严仲鸣点点头,陪着金三爷一起喝酒,席间又灌了金三爷几杯。
“三叔,您都醉了,咱回去吧!”严仲鸣看了下时间,现在还没下戏。
“几点了呀?”金三爷有些醉,看表也模模糊糊的。
“十一点多了,三叔。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严仲鸣知道老爷子看不清楚表,拿着腕间的表在他面前虚晃了一下。
金三爷点点头说道:“回吧!回吧!”
等把金三爷送回去,严仲鸣再返回戏院的时候,刚刚好严苓正演完。他拉住社里的一个人问他:“今晚和大小姐演《御碑亭》的王有道是谁?”
那人告诉他本来是刘师兄来着,可后来严老板来了,所以是严老板上的台。那人还笑着跟他说,观众见是严老板都说今儿买票捡着便宜了。
好啊,一个个合着伙骗人!严仲鸣气冲冲的就去了化妆间。
“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二爷和严老板在那边闹起来了!”严苓下了台正卸妆呢,就有社里的人跑过来着急慌忙地喊着。
严苓一听这话脸都白了,急忙跑到严伯啸的化妆间,只见门口围了一圈人。
她扒开人群,问道:“怎么不进去?”
人群里有人说:“大小姐,门从里面锁住了。”
“找东西把门砸开!告诉管事他的门我赔!”严苓急到跳脚。
等到把门砸开,严苓轰走外面看热闹的人,进去就看到严仲鸣跟严伯啸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严苓冲过去拉住严仲鸣,可严仲鸣丝毫不停她的。
她没办法,只能抱住严伯啸死死护在他前面。
严仲鸣见状挥起拳头狠狠抡在一旁的化妆镜上,红着眼眶看着严苓,眼里满是心疼和悔恨。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走了歪路,叫他如何不心疼,不恨自己没看顾好她。
严苓看见鲜血顺着严仲鸣的胳膊留了下来,惊呼了一声:“二叔!”
严仲鸣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咽了口唾沫,压下心胸口的火,跟严苓说:“苓儿,你先出去。”
严苓抱着严伯啸哭着摇头。
“严苓,你出去!”严仲鸣朝严苓吼道。
严苓从没见过向来疼爱自己的二叔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还是死死抱住严伯啸不松手。
严仲鸣怎么打他都可以,可严伯啸不愿女儿受委屈,把严苓拉到怀里,朝严仲鸣厉声喝道:“你吼她做什么?”
“我为什么吼她?你难道不知道吗?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我会吼她吗!”严仲鸣说着又举起了拳头。
严苓看到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心如刀绞。她从严伯啸怀里挣脱出来,挡在他和严仲鸣之间。
“二叔,你有气朝我发,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的。”严苓边抽泣着边说:“爸爸这么多年来,为了雁鸣社为了严家牺牲多少你不是不晓得,你见他多少次真心欢喜过,多少次真正为自己过。作为人子,他遵照爷爷奶奶的遗愿努力护着这个家。作为兄长,你的哪件事他不是亲力亲为,何曾苛待过你。要不是他撑着家,你会每天做个潇洒的严二爷吗。二叔,你最不该打他的。”
严仲鸣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长兄如父,严伯啸的付出他怎么不理解,可是他又怎么接受自己最敬重的哥哥干出这么下流无耻的事来,还是对他最疼爱的小侄女。
严仲鸣心痛的看着严苓说:“苓苓,跟着他会害了你。世间好男儿那么多,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合适的。”
严苓盯着他,无比坚定地说:“二叔,我只要爸爸。”
严仲鸣闭眼硬忍住眼里的泪,拂袖而去。
回到住的地方,严苓取了红花油帮严伯啸擦拭伤口,一边埋怨着:“他打你你都不还手吗?”
“本来就是爸爸理亏。”严伯啸安慰女儿,“我也没想到仲鸣那小子下手这么狠。”
严苓又问他:“上次也是他打的是不是?”
“嗯?”严伯啸假装不知其所云。
“你还想骗我!上次你也用了红花来着。爸爸,二叔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严苓想到这儿心里更加难受。
严伯啸点了点严苓的额头,笑着说:“我家苓苓真聪明!”
严苓撇着嘴问他:“你为什么要瞒我?”
“这些事情爸爸来处理就好,我们苓苓只管安心在台上唱戏就行。”严伯啸伸手拭去严苓眼角的泪珠。
第二天一早,严苓就急冲冲地跑来跟严伯啸说:“爸爸,不好了!二叔一大早就带着半个班子的人回京了!”
严伯啸苦笑了一下,“这小子倒没把事情做绝。”
严苓见严伯啸丝毫不惊讶着急,倒明白过来了。问严伯啸:“爸爸,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严伯啸见瞒不过女儿只好告诉她实情,严仲鸣以雁鸣社逼他放手。但他没说的是严仲鸣也曾以严苓的未来相逼,只是还好严仲鸣没忍心,不然也不会还给他留下半个班子的人来。
“爸爸,都怪我。我不该要你来的,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都怪我自私。”严苓趴在严伯啸怀里哭着,她知道雁鸣社对严伯啸有多重要,那是他的责任更是他半辈子的心血。
严伯啸轻轻抚着女儿的瘦弱脊背,安慰她:“苓苓不怪你的,这都是爸爸的选择,爸爸给你写信也是有私心的,我怎么舍得下你。”
严苓一阵阵抽噎着,又听严伯啸说:“只是现在要连累苓苓受委屈。你二叔带走了一半人,可能有些戏咱们就没法儿演了。等这次回去爸爸给你招够人好不好?”
严苓点点头抽噎到:“爸爸……我没……没关系的,只要和……和你在一起。”
第四十四章【结局】
严伯啸陪着严苓在上海又演了半个月。
其间严苓的舅舅也来戏院给外甥女捧场,演出结束后,还特意去后台看严苓。
“舅舅,您怎么来后台啦,您在前面等我就好。”严苓坐在镜前卸妆。
吴玉笙在锦江饭店订了席面,请雁鸣社的演员们一同吃饭。严苓以为他是过来等着他们的。
吴玉笙笑着说:“没事儿的,苓宝。侬姆妈知道阿拉苓宝在上海演出大获成功很想回来看侬演出,可是最近外国打仗,她买不到机票不能赶回来看侬,舅舅就替她好好照顾她的小囡囡。”
严苓知道她舅舅是在哄她替她妈妈说好话,现在吴雪肯定不知道在哪儿快活呢,她才懒得管自己。
“这样啊,没关系。舅舅,那就别让姆妈回来了,坐飞机还蛮危险的。”她目光流转,又跟吴玉笙撒娇道:“舅舅,你看我们社里的守旧还有戏服都旧了还一直得用,我穿的都是那些蛮旧的。舅舅,你这次来可都得给我换新的。”
置办戏服是不小的一笔花销,不过吴家家大业大,这点钱自然不在乎,吴玉笙很是爽快的应下了。
吴玉笙又递过一个信封给严苓说:“苓苓,侬帮我把这个给侬爸爸。”
回去后,严伯啸接过严苓拿来的信封一看,里面装的果然是离婚协议,吴雪不仅把各种东西都准备好了,还在信中特意嘱咐他,他们离婚要登报声明。
严伯啸签了字,把东西寄给了吴雪的律师,一回到天津就立马联系朋友帮他登报做声明。
金三爷同严伯啸他们一起回的天津。两兄弟事情闹得那么大,他当然也知道,问严伯啸:“你们兄弟俩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连家里都不回了?”
严伯啸跟他打岔说:“天津那儿不还有个家吗。”
“我跟你说的是家,又不是住的地方!罢了罢了,我也管不着你们的家务事。你有分寸,自然知道该怎么办。”金三爷摆摆手不再谈这事儿。
严苓跟着严伯啸又回到了剑桥道的房子。
里面还是两人之前离开时的样子,仿佛之前的温馨美好就在昨日。严苓愈发喜欢这里了,这个带给他们美好记忆的属于他们的小家。
趁着这几天休息,严苓拉着严伯啸去买了好些东西装点家里。从各式的餐具到好看的坐垫、灯台,她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和严伯啸一起把它们一一安置在他们的小家里。
严伯啸不由在心里感慨,这里怎么算不得他们的家呢!
温馨的爱巢,依偎着的爱人,令他们格外满足,格外珍惜。
严伯啸坐在沙发上看书,严苓枕在他腿上躺在一旁,拿起一颗葡萄喂进嘴里。
“苓苓,快起来吃,当心呛到。”严伯啸伸手戳戳小姑娘被葡萄塞的鼓胀的腮帮子。
“唔……唔,我知道了。”严苓嘴里塞满了葡萄,说话含糊不清的。
坐起来后,严苓伸手挡住晒到自己身上的阳光,看到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笑得无比开心,拉过严伯啸的大手和他十指交握。又挥开严伯啸执在胸前的书,跨坐在他大腿上。
严伯啸含笑看着小姑娘,眉毛一挑,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今日两人一整天都呆在家里,也没有客人要来拜访,严伯啸穿的是绸子短袖睡衣,严苓把小手从他衣摆下面滑进去,在他的胸肌上来回摸着,觉得格外好玩儿。又觉得不过瘾,一粒一粒解开严伯啸衣服的扣子,色眯眯的盯着暴露出来的紧实的胸肌,又低头在上面轻轻咬了一下。
“咝~”严伯啸捉住在他身上作乱的小色猫。
严苓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边大声喊着让严伯啸放开自己。
“坏丫头!”严伯啸吻住小人儿的嘴儿,身体里的情欲被怀里的小猫儿撩了起来。
他手伸进小姑娘的睡裙里,捏了捏她软弹可爱的翘臀,刺激地怀里的小身子微抖。手继续抚摸至花心,已经有些湿润。嗬,真是个敏感的小娇娇。
严伯啸褪下衣服,挺着身下的欲望在小姑娘的花穴外摩擦,轻轻蹭着上面的花珠。
严苓被逗弄的面红耳赤,搂着严伯啸的脖子,在他耳边急促的微喘着。
待花穴分泌出更多蜜液,严伯啸才释放出下身的猛兽,朝着穴里顶了进去。
“呃……”花穴里挺进肉物,空虚感被取代,严苓舒服的谓叹。
接着身下被持续且有力的顶弄,严苓紧紧抱着严伯啸承受着他带给她的欢愉。
“爸爸……爸爸……”
小姑娘的不断轻呼娇喘,像是一支催情的药剂,严伯啸觉得自己怎么都爱不够她。扶着欲望一次又一次在在小姑娘身下沦陷,狠狠地吻住她的小嘴,在她白嫩颀长的脖颈和胸前轻轻啃噬吸吮,留下淡淡的红痕。
“呃……乖宝……来……”
“爸爸……给……给你……”
关于她的一切都让他痴迷沉醉欲罢不能。
严苓跨坐在严伯啸腿间,脚蹬在地上,上下晃动,小穴用力吸绞着身体里的肉棒,体会着肉体交缠的快乐。
“呃嗯……啊……”严苓早已被情欲充斥大脑。
严伯啸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姑娘吸绞得他酥麻爽快,甚至有种欲要死在她身上的冲动。
一番性事,酣畅淋漓,两人都累极。严伯啸搂着严苓躺在沙发上,夕阳斜斜地洒在面前,在温暖的一隅守护着属于他们的幸福。
所谓岁月安好,大抵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