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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神魔九炼(上)
「咔嚓~」,沈默一剑落下,舞台立时分为两半,他手持长剑,剑锋直指歌舞团的老板娘。锋锐的剑气犹如实质,刺得人肌肤生疼。
「你干什么?」老板娘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心中略有惧意。
沈默怒视着老板娘道:「你若敢再让她表演艳舞,我碎了你!」
老板娘双股颤颤,她小心翼翼地用扇子推开剑锋,而后媚笑道:「沈小爷,天地良心啊。这可不是我逼着她跳,是她非要我安排她上去表演,」
自当日倾城一舞之后,墨殇屡次出场表演,虽然不及当日那么场面恢弘,但是一则墨殇天生丽质,二则其刚劲柔美合二为一的风格,也让很多人慕名而来,如痴如醉。
有个这块活招牌,黄昏细雨歌舞团一时间名声大噪,各国的邀请更是源源不绝。
一路行来,任凭沈默神经再大条,练剑再痴迷,也不可能全程被蒙在鼓里。
闻听消息,沈默霎时暴怒,一时间什么「棋道贵静,剑道贵止」都被他抛诸脑后,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将眼前这女人剁成十七八块。
「我不管这些,只要我明天再看到她上台表演,你必死无疑!」沈默手中长剑又是一挥,无数木屑纷飞,已经中过一剑的舞台,被汹涌的剑气搅得粉碎。
「沈默,不要胡闹。」墨殇平静的声音传来,似近实远。只一句,本来因为暴怒而气息杂乱无章的沈默一下子平静下来,充血的双眼也恢复了平静。
沈默心中默念了几句《棋墨剑经》中的宁心口诀,才将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正待开口说话,可是映入他眼角余光里的景象,却令他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已经来到了墨殇的屋里,风采绝俗的绝色丽人,正一丝不挂的盘坐在床上打坐。
雪白的奶子虽然肥硕至极,但仍然违背常理的挺翘起来,也不知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是如何承受得了那样的沉重,而随着腰肢尽头夸张隆起的雪臀,更是让沈默咽了咽口水,他又想起那一日的旖旎。
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这副淫荡身子的主人,却一副冰山圣女的表情,从微抿的樱唇到挺翘的鼻梁,从平静的双眸到微颤的睫毛,都散发着不属于人间的冷意。
强烈的反差,让沈默差点把持不住。
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沈默唯有将注意力转到别处,但是方将全副心神从那淫靡的肉体上抽离,就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已然是移天改地,换了人间。
「改天换地?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沈默忍不住心中的惊骇,脱口而出。
墨殇双眼微睁,摇头道:「不过是将你移形换位了而已,还远远称不上改天换地,想要做到真正的挪移天地,没有三十年苦修,我怕是做不到。」
沈默咋舌不已,想不到墨殇居然已经达到这般非人之境。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挥挥手道:「这不是重点,我问你为何如此轻贱自己?
非要在那舞台之上裸舞娱人?即便是要接近江傲天那厮,也不必如此吧?」
墨殇看着眼前个子不高,但神色极其坚毅的沈默,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感觉到他眼中那掩饰不住的丝丝情意,她终究还是板着脸道:「与你何干?」
这淡漠的话语,一下子让沈默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他怒而挥剑,将屋内唯一的桌子砍成两半,发泄心中的愤懑。
「我传你剑法就是让你来砍木头的吗?」墨殇的目光越发淡漠。
「你如此自轻自贱,还稀罕管我用剑法干什么吗?」说完,沈默一把将剑扔在地上,怒指着墨殇道:「你再上去裸舞,在场有多少人我就杀多少人!」
「哎,你也曾被人弄得家破人亡,何故为了我去成为你最恨的那种人?你落魄潦倒之时,恨害你之人,苦问苍天不仅无人救援,反而尽是落井下石之辈。我今传你剑法,你却反为此事,你说出这话时,心中便没有半点波澜吗?」墨殇挥手将剑招来,手指轻拂剑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想当初她身为武林盟主,为武林、为苍生,也曾披肝沥胆,但是却非好心泛滥之辈,死在她手上的人数不胜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女人,心也软多了,每每提及杀戮,心中总是先生出三分不忍。
她有时候不禁在想,如今再出剑,还能像以往那般剑出无回、一往无前吗?
墨殇也给不了自己答案,自划过剑锋的手指传来的清晰触感却让她不由得有些痴了,她想起自己四十余年的练剑时光。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从未有一日松懈,即便是和温若言成亲那天亦是如此。
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剑道了吗?墨殇心中一惊,浑身真元汇聚眉心,一柄长剑印记在眉心缓缓浮现,意图斩断心中遐思。
只是念头千头万绪,任凭多锋利的剑也难以斩尽,这诸般杂念反而越挫越勇,随着剑意汹涌,更多的杂念却无由而生,充斥神海。
墨殇用力的甩了甩头,眉心剑印化作亮银,暂时与那杂念形成一个平衡,虽然还会有些杂念能通过剑意涌入神海,但大多数的杂念还是不能幸免,都被这剑印斩灭。
「枉我修心四十载,如今却连最简单的心如止水都做不到?古人道登天之路,心魔难渡,果然诚不我欺。」墨殇心中暗叹一声道。
「你……没事吧。」沈默看她脸色数变,有些担心道。
「哼,你若不给我惹祸,我便没事!」墨殇心中杂念丛生,听他问话,心中无名火起道。
沈默不曾见过墨殇这般喜怒形于色的模样,更是慌了手脚,但是他又不觉得自己做错分毫,只能用力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看他双目里的决绝,墨殇心中一叹,她依稀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几分影子,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坚毅。
「我起舞之时,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看到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幻想,于我无碍。」
话音落下,沈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天地一变,竟是已经回到自己平常歇息的屋内。
只是他已经无暇赞叹这般回天转地的神通,她听到墨殇的解释,只感觉心中欢喜不尽,抓起桌上那与自己一起回到屋里的长剑,疯癫似的舞动起来。
剑若寒星,在这昏暗逼仄的空间内发出绚丽的光辉,这场景就像是他此时的心情,希望重燃,豁然开朗。
这一切都被墨殇超然的神识收入眼底,只是这些她也无能为力,一个人自心底滋发的爱意,强行介入,有害无益,唯有顺其自然。
抛却杂念,墨殇开始思索起这段时间的变化。
随着与天地愈加贴合,她更觉得凡尘衣物让自己的身躯极为难受,这些日子来,唯有人类诞生时的先天状态,方能让她有身与天合的舒适。
赤裸的身体拥抱天地,是此刻唯一能让她平静的方法。天地之间无形的灵气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她一刻强过一刻,也一刻敏感过一刻。
到了这个时候,她连盘坐都不敢稍沾床褥,否则就会快感如潮,即便此刻清风拂面,也让她欲火翻腾不已。
看不到一点毛发的粉嫩小穴上,也时刻有着滴滴淫水附着其上,若不是墨殇以奇异之力让人看不清下体的模样,那淫靡的样子恐怕早就让刚才情绪激动的沈默瞬间失态,化为真正的禽兽。
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在阴唇上划过,一抹绯红从她雪白的面颊上浮现,恰似落日红霞,让人忍不住沉醉。
随着手指如同拨弦控琴般律动,一阵阵潮水般的快感涌上心头,不仅在冲击她的心神,也让她的肉体跟随着快感扭动了起来。
不多时,这副淫荡敏感的肉体就要到达巅峰,可是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她的身体蓦然停滞,任凭她如何启动,手指都不能移动半点。
在这高潮临近之际,她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个木偶,明明手指再动一下,甚至说再扭动几下身子,她就能达到高潮,可是身体却偏偏不听使唤,
阵阵潮涌,阵阵潮落,她只能感到自己的空虚与渴望。身体的饥渴越来越强烈,快感却越来越远去,直到心湖再无半点涟漪,她才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不甘心,再次将手指放到桃源秘府,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轻轻的滑动,而是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小穴开始抽动起来。
「哦~」低吟曼妙,花蜜突溅,充满淫靡味道的汁液裹满手指,淡却的感觉也再次充盈娇躯,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饥渴的骚穴也紧紧咬住手指不放。
近了,近了,高潮即将来临的感觉再次涌来,她感觉仿佛下一刻就能迎来痛快的喷射。
可是那种木偶般的感觉再次来袭,她的手指不能寸进,就连饥渴的阴道壁肉都变得松弛安静下来。
墨殇再次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由绯红化为雪白,欲望离去,随之滚滚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她呆呆地望着前方,眼角已然带着泪痕。
如此又试了几次,却总是在高潮来临之际,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甚至就算是她催动天地之力,以灵气灌穴抚阴,在高潮来临之际,那本来已成滔滔洪流之势的浑厚灵气,也会在顷刻之间散去。
「莫非真是皇天无情,后土无欲?修炼到天人如一之境后,人世间的情欲便不能沾染半点?古籍中的太上无情,莫非就是由此而来?」墨殇眼见泄欲无果,不由得暗自忖度。
身体上的空虚与精神上的饥渴时刻折磨着她,这种极致的折磨加上先前的杂念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神智。她唯有压抑自己的欲望,才能正常的思考问题。
玄功默运,墨殇那毫无遮掩的无瑕玉体周遭灵气倏然聚合,无形无质的灵气化作一片湛蓝水雾,这水雾弥漫在空气当中,散发着刺骨的冷意,墨殇的情欲也随着这冷雾的出现逐渐消退。
冰冷的雾气似水波般律动,将墨殇那赤裸躯体紧紧包裹,波光闪动间,她胸前粉嫩的樱桃若隐若现,雪白的肌肤也与蓝色的水雾交织成一幅动态的画卷,光影交错间,娇嫩的肌肤上带着莹莹的光,极为美艳动人。
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景象,比起女人一丝不挂的搔首弄姿,更加吸引人,只可惜这幅美景无人可以得见。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墨殇身上的情欲完全被压了下去。
但是须知堵不如疏,那滚滚情欲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她驱散到了四肢百骸。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压抑体内的情欲了,这几日献舞,她务求完美,不再像第一次献舞那般高潮迭起,每有情欲泛滥,必定运气压制。
这也是她一直没发现身体异样的原因,直到近日她才发现身体居然不能高潮,联想起第一次献舞时的淋漓高潮,这才怀疑是不是因为与天地合一之后,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如今她对情欲的压抑不断累积,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有朝一日,若是那积攒在体内的磅礴情欲爆发开来,那时的她怕是会与灌了春药的雌兽别无二致。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随着情欲的消退,天地间的一草一木再次了然于胸,周围的动静再次映照在她的心海。
与她发情前的不同也第一时间跃入她的视野,那是两个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她们立于舞台中央,而歌舞团其他成员,全都跪伏在地上,身子颤抖不已。
那两个女子神色冷冽,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们的双眼中也毫无感情,只有无尽的冷漠。只是即便她们神色极冷,却也难言眉眼间的那一丝妖冶。
感受着她们那和江洛依极为相似,却又粗糙很多的行功路线,便已经猜到了几分。
「你们就是那个黄昏细雨楼传人?」其中一个抱剑女子冷漠开口道。
老板娘恭敬开口道:「是,在下……啊—」
但是不待她说完,剑鞘就已经抽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丝丝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抱剑女子再次开口道:「你这下贱东西叫什么,本座不感兴趣,你老实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老板娘捂着脸,连连点头,畏惧之色溢于言表。
「近来广漠之间流传的惊鸿一舞,就是你们跳的?」抱剑女子有些不信道。
「回尊使,那人确实是我们的人。」老板娘怕再挨一下子,连忙回答道。
那抱剑女子仍然不信,拿手中的连鞘长剑将周围的人一圈,略带嫌弃地说道:
「这里面的哪个,是跳舞的那个?」
「都…都不是,跳舞的那个不在这里。这些日子里她为我们招揽了许多客人,我给她单独准备了一个房间,尊使来的匆忙,所以可能没发现她。」老板娘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回答道。
抱剑女子来了兴趣,她甫一至此,便细心聆听,周围之人的呼吸声早落入她的耳中。她专修暗器,耳功、眼功远超同侪,所以她自信无一遗漏,想不到居然有人能逃过她的耳朵。
「那就把那个贱人叫来,跪在我们面前,亲自禀报一下这几日的情况。」抱剑女子握着连鞘长剑挑起老板娘的下颌道,语气中满是轻蔑。
「你才是贱人!」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闪出,而后则是凌厉的剑气陡然爆发,银色的光影笼罩场中的两个不速之客。
二女大惊失色,连忙举剑迎击,她们常年习练上乘剑法,虽然事起仓促,但是功架仍然十分稳健,可见平时没少在剑术上下功夫。
可是这忽然出现的黑影不但剑气磅礴,剑法更是高绝,她们十数年来勤学不辍的上乘剑法在这黑影看来,似乎处处都是破绽一般,只他随手一挥,她们便只能疲于应付。
黑影只用了不到十招,她们的身上便已经出现数道剑痕。也幸好是来者内力尚浅,凭借着高出黑影不少的功力,她们于危难之际不仅能护住要害,而且还能运功震开袭来的剑气。
多年来日夜不停的行功练气没有白费,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扎实的内力让她们在这生死关头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似的同时旋转手中长剑,令其在空中交击,只听「喀喇」一声,两柄剑都断在空中,并在内力及双剑撞击的力道下向着黑影飞射而去。
二人内力本就远胜黑影,这时合力出击,黑影根本无法硬抗,只能停下快若疾风的攻势,身子后退的同时,手腕连连抖动,在空中画出无数个大小一致的圆圈。
激射的断剑在这一个个圆圈中,渐渐变得迟缓起来,最终无力的坠到地上,而那道黑影则是飘然而落,极为潇洒的站在两人对面。
稚嫩的脸庞上英气勃发,黑色劲装随风飘摆,只看他握剑而立的样子颇具宗师气度。
跪在地上的老板娘一眼就认出这突然出现的人影,来者非是他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沈默。
「臭小子居然敢偷袭我们,找死!」抱剑女子跋扈惯了,这一次险些命丧沈默之手,一时间气愤难当,大喝一声,整个人冲天而起。
与她一起来的那个女子则是向后飞跃了几尺,然后伸手在腰间一拽。
只见女子的外袍缓缓滑落,外袍下展露出的,居然是一副身无寸缕的赤裸胴体。
赤裸的身体呈健康的小麦色,胸前如玉碗倒扣,虽谈不上雄伟,却也远超平常女性,而她纤细的腰肢此刻已经如水蛇般扭动了起来,带动着她的两瓣儿丰臀撞击在一起,发出淫靡的「啪啪」声,令人浮想联翩。
随后,女人更是夸张的舞动起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随着她的舞动,散发出勾魂夺魄的魅力。不同于抱剑女子勤修暗器,赤裸女子主修天魔妙舞,主攻惑人心智,乱人内息。
天魔妙舞本就销魂,再加上赤裸女子的俏丽容颜,更为邪功添了几分魅惑。
当是时,恐怕任何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挪开目光吧?
「唰~」当所有人的目光被女人的裸体艳舞吸引时,数之不尽的暗器在空中绽放开来。
这繁乱复杂的数十种暗器居然统一成一个声音,可见抱剑女子的暗器造诣已臻至化境,绝非一般人能比。
艳舞夺目,暗器夺命!
多年来,不知道多少高手丧命于二女之手,她们相信今日也不例外。
只不过,艳舞并没有让沈默失神。自从见过墨殇的玉体之后,其他人即便如何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烂肉一团。这般庸脂俗粉,怎么能让他注目?
他手中长剑再次化作一团银光,将自己周身护住,任暗器再快再多,他也自信能挡住所有飞向他的暗器,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沉住气。
他在等!等暗器停下的那一刻!
抱剑女子暗器手法高妙绝伦,但是她始终是个人,暗器有射完的时候,内力也有用尽的时候。最关键的是,即便她能不断的发射暗器,也要有个换气的时候。
时机一到,沈默手中的长剑就会电射而出,夺了抱剑女子的性命。
而代价,仅仅是舞团其余人的性命,沈默并不放在心上。
「哎~」一声长叹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随着叹息声起,漫天暗器仿佛静止了一般,就那么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之中。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暗器的模样,这里面有铁针、铁钉、暗青子、铁蒺藜这种常见的暗器,也有许多他们闻所未闻的暗器。上面蓝汪汪的色泽,让在场的众人明白这上面肯定都涂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沾上一点,怕是顷刻间便是命归西天。
即便刚才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能挡下所有暗器的沈默,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剑乃君子之器,不该这么用。」墨殇清冷的声音传入沈默的耳朵,让他心下惭愧不已。
《棋墨剑经》不惧群攻,纵横十九剑如星罗棋布,更是不怕这漫天暗器,但是沈默偏偏选择了独善其身,完全漠视了舞团众人的生命,这也是墨殇叹气的原因。
「棋、剑俱君子之用也,日后你孤身闯荡江湖,独善其身固是没错,只盼你想起我时能生出几分周济天下之心,这也不枉你学了这套剑法。」墨殇说完,信手朝天一挥。
那暗器便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而那两个女子更是脸色一暗,显然是受了些内伤。
「孤身闯荡江湖?你要赶我走?」沈默脸色发白,踉跄了两步。
墨殇双手在空中交织,一幅幅虚幻的画面在空中浮现闪灭,然后化作无数金色光点,落在了在场众人的额头之上,众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便昏倒在地。
场内只剩下脸色发白的沈默以及突兀出现的墨殇仍站在原地,双目对视。
「我修改了她们的记忆,醒来后我们会一起赶往天狼山。我虽有必胜决心,但是二十年不见,我也不知江傲天近况如何,你跟着我很可能送了性命。若是……若是我输了,你也算个替我报仇的希望。」墨殇看着沈默,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沈默咬着牙道:「若你都赢不了,我再练一百年也不是江傲天的对手!你在坊市救了我的命,当时我就发誓一辈子都要跟着你,你要是输了,我陪你一起死!」
「唉,这又是何必呢?」墨殇摇了摇头,也没再强求,生死之事她早已看的很淡,劝了一句也算是尽了本分,他不听她也没办法。
「那你收拾一下行装,咱们该上路了。」墨殇望着天狼山的方向,怔怔出神。
二十年,世事像是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本来都已经埋葬在墨殇的记忆深处了,但是这几日里却恍惚间越发的清晰了。
记忆中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是那么的清晰。江傲天发丝飞扬,气度不凡;自己意气风发,视天下如无物。
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墨殇心下暗笑,人老多情,莫非自己真是老了?竟然开始频繁的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了,这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时至凌晨,那些人才逐渐都醒了过来,她们揉了揉僵硬的脖颈,也开始打包行囊,准备出发。
在她们的记忆中,就是罗天教主仰慕墨殇奇舞,故而遣人邀约,让她们歌舞团上西域圣地献舞一曲,共庆罗天之神的圣诞。
作为西域三十六国共同的信仰,罗天教在人的心中极为尊贵,能在罗天之神的神诞之日表演,舞团人众都觉得与有荣焉。
在欢快的气氛之下,她们很快的走完了三个月的路程,来到了天狼山下。
天狼山原本荒芜,但是自罗天教搬来之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四时之草遍布山野,奇葩异卉争相斗艳。
俨然从荒芜山野变成了人间仙境,不明就里的舞团人更是觉得不愧是神山圣境,一路上眼花缭乱,如痴如醉。
这一路上众人也熟悉了许多,至少墨殇也知道了那两个女子的名字,抱剑女子名为璇玑,跳舞的女子名为玉衡,都是罗天教主的贴身剑侍。
来到山下,璇玑推了一把玉衡,指着墨殇道:「你带着其余人上山,我带她去大罗天道。」
玉衡点了点头,就招呼着其他人上山了。
璇玑来到墨殇面前道:「历来向罗天神进献祥瑞者,需由大罗天道上山,表示对神明的虔诚,你随我来吧。」
墨殇也没多说,就随着璇玑向着山后绕去,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墨殇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对于妻子的忧虑,未出世孩子的憧憬,以及越靠近罗天教总坛越清晰的莫名吸引力等等感觉混合在一起,让她有些混沌。
恍惚间,二人已经来到山后,一条石阶出现在二人眼前,那是一条陡峭的青石台阶,斜插如云,极目远望也看不到尽头。
璇玑侧身让开道路,指着石阶道:「此为青云路,你们中原人常道青云直上,意为登天之阶。只是你们求的只是高官显贵,而我们圣教的青云路直通大罗天道,是真正的登天之路,不知道你敢不敢试一试?」
「登天之路?好大的口气!」墨殇祛除脑中的杂念,看着璇玑脸上那满是自豪的神色,不由失笑。
璇玑看出她眼里的轻蔑,大是不忿,疾声道:「神魔九炼,乃是成圣之基。
纵使仙佛降世,也难免困在其中,削去三花五气,跌落凡尘。尔不过一介凡俗,竟敢轻蔑圣地?」
墨殇仰天大笑,一时间豪气冲霄,女人的柔弱似乎在这一瞬间完全褪去,她一甩长发,神态睥睨,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肩负武林兴衰的青葱少年踏碎了漫天风雪,缓缓向着天下走来!
「好,我就看看这神魔九炼可否削去我顶上三花,驱散我胸中五气!」墨殇说罢,玄功默运,头上绽放三花,胸前翻涌五气,大步朝着青云路走去。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莫非她真是仙子临凡?」璇玑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一路青云直上,步履不停。以墨殇今日的境界,任凭何等险道,于她而言,只如闲庭信步。他这踏在青云路直行,正应了一句老话—平步青云!
三千三百三十三级青云路,不到一刻钟,墨殇便已登顶。
迎面而来的,就是璇玑口中那玄而又玄的神魔九炼。
在一些流传至今的古老传说里,神魔九炼源于极古之时,那时天地之间人神杂居,并没有所谓飞升羽化之说,后来一位出身人族的大神通者划分三界,仙佛神灵入天界,妖魔鬼怪归地界,而最为广袤的人界则由人类共同主宰,从此三界并行有序。
而神魔九炼,就是这位大神通者为护佑人族,而设立在三界枢纽的一道关卡。
当然这些只是记载在一些神怪书籍里面,至今谁也说不得是真是假,况且罗天教在这几千年来几经迁徙,早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回驻地,现在的神魔九炼,不过是模仿之作,与之前差之甚远。
当墨殇踏出青云路的一瞬间,层层叠叠的幻境接连不断的涌来,金银满屋、富贵荣华,高官厚禄、位极人臣,燕瘦环肥、美女如云,如此种种尽皆涌上心头。
那感觉异常真实,甚至能感受到满手的细腻,鼻端也有幽幽的香气涌了过来,
「名利云烟,皆为虚妄。」墨殇轻笑一声,大步向前。
随着话音落下,那层层幻境顷刻溃散,不几步,又是几缕云烟缠绕而来。
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墨殇一手建立的玄墨山庄突兀出现,那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镌刻着时光的痕迹,一如他脸上的风霜。看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坚毅面容,墨殇不禁有些恍惚了,自己这历经风霜的模样,在自己的记忆里倒是有些模糊了。
轻柔的风拂过脸庞,像是爱人的手那般温柔。高大的门庭下,温若言含笑而立,双目柔情似水,就那么盯着墨殇,那含蓄而又压抑不住想念的期待目光,让他恨不得现在就狂奔过去。
「爹爹,你在那干嘛?」门后响起稚嫩的声音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看的出来,这小孩子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走的每一步都有些吃力,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已经抬到半空的手忽然顿住,即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墨殇这时竟也有些下不去手。
「放心,爹爹这就把你和你娘救出来。」墨殇单手将孩子抱了起来,温柔的说道。
「名利过后是期许,期许之后又为何?」墨殇看着小孩子脸上露出的茫然,手蓦然下挥。
眼前的一切慢慢淡去,怀中的小孩子更是一点点化作飞灰。那可爱的小孩子满脸痛苦地挥动着手,嘴里不停地叫着爹爹。那模样惨绝人寰,让人视之不免心如刀割。
墨殇微微一叹,再次向前走去,忽然间脚下一空,向着无底深渊掉去。
她想要运气腾飞,可是无论他所有的努力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上上下下,前后左右都成了一片虚无,白茫茫一片去,望不到边际。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一座充满了异域色彩的古城,她躺在一块石板上静静地晒着太阳。
「小温,快醒醒。」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的女子推了推她的肩膀道。
「你在叫我吗?」女孩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不叫你叫谁?」破衣烂衫的小女孩翻了个白眼道。
「你叫我做什么?」墨殇追问道。
破衣服的女子道:「你睡傻了吧?你不是让我叫你的吗?」
「我让你叫的我?」墨殇指着自己不确定地说道。
「废话,你不是说要挑战红尘幻梦宗的九千里红尘路吗?」
「红尘路?」墨殇不解。
破衣女子不由分说,就拉着墨殇向前走去,一条蜿蜒的小路出现在她们眼前。
墨殇一踏上去,就感觉天地一变,一阵眩晕感将她包围。她只感觉到腰间剧痛,就失去了知觉。
「小温,快醒醒。」墨殇再次醒来,发现破衣女子立在一旁。
「又怎么了?」墨殇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无力的做了起来。
「不是你让我叫你起来,挑战红尘幻梦宗的九千里红尘路吗?怎么还问起我了?」破衣女子抓起墨殇的手,向着一条小路跑去。
墨殇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怎么又来了一遍,就被破衣女子抓着手再一次闯进了红尘路。
当进入红尘路的那一刻,她又感觉腰间一痛,也再一次从那被太阳晒得十分温暖的石板上醒来。
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她这一次想要挣脱破衣女子的手,可是她这副身体十分柔弱,竟是挣脱不开,再一次被女子拽进了红尘路。
这一次她一进入红尘路,就朝着旁边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划开她腰间的血肉,她捂着伤口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破衣女子狰狞的笑容。
随着血液的涌出,她的视线越加模糊了,她扑倒在地,再次醒来又是那块温暖的石板。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睛静静地倾听着周围的一切。
「行了,我都记住了,你快走吧,待会儿她就要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属于那个破衣女子的。
待一阵脚步远去,破衣女子再次叫醒了她,这一次她没说什么,而是主动拉着破衣女子向着红尘路走去,这次她特意让破衣女子先进去。
破衣女子一进去,她就发疯似的向着反方向跑去,她不知道跑了多远,只感觉嗓子又干又痛,鲜血的腥甜味道充斥在喉咙之间。
又跑了几步,她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
当她再次醒来,她第一反应就是闭着眼去摸身下是什么,当她发现是触手柔软的被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尽量保持脑袋不动,只用眼珠转动所带来的余光范围的扩大,来缓缓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卧室,里面的家具也不算多,但是简单的陈设中却透出一股素雅,她能观测到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草书—「风翻白浪花千片,雁点青天字一行。」后面的落款则是南湖散人温雪亭。
除此之外,也再没什么稀奇的了,只剩下一桌一椅一床,再无其他。
「先生,您再给看看,这小女孩之前晕倒在路旁,至今未醒,望神医妙手,能救一救她。」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其中满是诚恳。
「人道温员外慈悲为怀,我本不信,如今看您对这路边捡回来的乞儿都这般仁慈,某方信矣。既然温老爷有命,小可敢不从命?」大夫恭谨答道。
「那就先多谢先生了,听雪你去账房拿二两银子与先生。」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老爷。」下人闻声应是,快步离开了。
大夫则是谦道:「温员外这是做什么,小可尚未医好病患,岂敢无功受禄?」
「先生哪的话?先生肯施妙手,已经不胜感激。无论成败,这都是在下的一番心意。」温和的声音说这已经来到门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扉。
见无人应答,这才推门而入。
进门之后,大夫略作诊治,便胸有成竹道:「脉象已然平稳,只是气血两亏,服些补气补血的药汤便可。」说着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温员外又一番繁文缛节,送别了大夫,便让人照方抓药,不几日她便苏醒了过来。
调养了半月有余,她面色日渐红润,身体也有力的多。温夫人见她粉雕玉琢,可爱至极,也更多了几分怜爱之情。
又过了些时日,温夫人越看她越是想起自己丢失多年的女儿,以前她整日以泪洗面,直到见到小温,日日见她便欢喜不尽,于是提出想要收养她,便让温员外前来游说。
温员外看着她道:「小温啊,咱们都姓温,也算是缘分,你温伯母对你喜欢的很,想要让你做我们的女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像是怕她以为自己是挟恩图报,又补充道:「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愿意住在这里当然最好,咱们一切如常,如果想要离开,我也不会吝惜盘缠。所以你尽可以畅所欲言,不必说什么违心的话。」
她感激温员外的救命之恩,更为这时还为照顾她的感受所说的话而感动,她抱拳道:「员外厚爱,小温不敢推辞,从此之后,您和温夫人就是我的生身父母。」
温员外大喜道:「好,好,乖女儿,真是我的乖女儿。」
「爹爹!」小温自见到温员外后,早就感觉亲切无比,这时候一声爹爹更是脱口而出。
温员外老怀大慰,笑道:「好叫你知道,咱们温家原居江南,后因我之祖父迁家蜀中。至今定居蜀中已经一百余年,为父姓温名有德,字雪亭,你母亲言氏,嫁给为父也有十年了。嗨,为父说这些做什么,明天为父便开祠堂,敬告祖先,当着祖先的面正是收你做女儿,也好让你名正言顺。」
「谢谢爹爹。」小温低眉敛目道。
「光顾着高兴了,这些日子光知道你叫小温,不知道有没有具体名字?」温雪亭抚须而笑,那目光里的满意,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回爹爹,小温只知道自己姓温,却不知道名字,就算是有,抛弃我的父母也没留下半点痕迹,只有一枚刻着温字的玉佩。」
温雪亭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为父给你取一个吧。」
说完,温雪亭在屋中缓缓踱步,脑海中闪过无数名字,他本就博学,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只是左思右想却总是不满意。忽然间,他想起自己女儿曾经的名字,心下一定。
他止住步伐,看着小温道:「不如就叫温若言吧。」
第十四章:神魔九炼(下)
温雪亭止住步伐,看着小温道:「不如就叫温若言吧。」
小温犹如晴天霹雳,她感觉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呆楞在原地,怔怔出神。
「怎么,不喜欢吗?」温雪亭见她不语,关切问道。
小温这才回过神来,道:「喜欢,女儿喜欢的紧,谢谢爹爹。」
如此寒来暑往,不觉经年。转眼间已经是数年时光流转,温若言也从小姑娘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这几年来,温雪亭夫妻俩对她视如己出。华服美馔自不用说,单说温若言喜欢弹琴下棋,温雪亭便亲自前往东京请来当世国手亲自教导。
这一番功夫下来,顿时让当年的小乞丐变成了雍容华贵的大家闺秀。
然而世间诸事总是难测,虽然温雪亭乐善好施,不愧有德之名,但是在这世上打交道,谁又能做到尽善尽美,谁也不得罪呢?
蜀中有两大家族,一是文家,另一个就是温家,两家世代交好,当年温家迁居蜀中,也是多凭文家照顾,才能立足于蜀中。
但是文家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是一夜之间被人屠了庄。只有小公子文时彦贪玩偷跑了出去,这才捡回一条命。
温雪亭自然当仁不让,便将文时彦接入庄内,只是若论武艺,温家的护院比起文家尚有不如,所以温雪亭不敢怠慢,便请了蜀中最好的镖局,让他们三日后护送自己一家人和文时彦去往都城东京。
三天转眼即到,大批的车队自西门而出,向着东京而去。只是方才出城,他们一行人就被截了下来。
此时正值深秋,漫天黄叶飘零,在这飞舞的落叶之间,蹿出来几十个人,他们穿着混乱,大多数黑巾蒙面。
天府镖局总镖头胡一天也是老江湖了,自恃武功高强,也不惧怕这突然出现的几十人。
他一眼就认出来人群中有一个人是青城山寨的大寨主,便上前一抱拳道:「
余大当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胡某人该孝敬的从未少过,怎么还要劫我们天府镖局的镖?」
余大当家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才上前一步道:「姓胡的,今日扔下镖就走,还能捡一条小命。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余千山,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老子乃是剑阁弟子,就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也敢惹爷爷?看来是那几两碎银子让你找不着北了。爷爷今天就站在这,看你怎么杀爷爷。」胡一天抽出背上的长枪,目光冷冽。
余千山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解下腰间的大刀,挥舞了几下,双目狠戾地看着胡一天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说完他运气一跳,手中大刀左劈右砍,几个呼吸间已然是出了七八刀,他师承青州彭门《五虎断魂刀》,手上功夫着实不软。
胡一天虽然是四川剑阁高弟,但也不敢怠慢,他双手握住长枪,以腰为轴,狠狠一扎,几道枪花绽放,正好封住余千山的攻势。
余千山见状,只能挥刀劈在急扎而来的长枪之上,既挡住了刺来的长枪,也止住了自身的冲势。
「好!」只听得两帮人掌声雷动,各自为自己人加油叫好。
胡一天长枪受阻,却丝毫不乱,双臂用力一撩,长枪顿时电射而出,再次向着余千山刺去。
余千山那一刀势大力沉,本以为胡一天必然是枪尖落地,止住冲力后,再行反击,未曾想他膂力过人,竟能出此奇招。
毫无防备下,竟是被胡一天精妙的枪法逼的连连后退,出刀虽然严密,却也只剩下了招架的份儿。
胡一天得理不饶人,见余千山左支右绌,手中长枪舞的更急,势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不可。
「嘿!」余千山见状,沉声怒喝,浑身功力灌注大刀,一刀直向枪花中心劈去。
胡一天师承剑阁,学的是唐末名家岳如意所创的神剑《蜀道难》,这路剑法以奇险雄奇著称,端是奥妙无穷。
但是江湖传言胡一天自幼豪气冲天,不爱舞剑,偏爱耍枪弄棒,他的师傅遂专以刺、撩的剑式修改为枪式,创出一路奇门枪法,胡一天终日苦修,也让他在蜀地闯出了一番名堂。
而这招「五侯七贵同杯酒」正是其中的佳作,这一招看似枪花乱绽,光芒大盛,破绽只在枪心,然而却不知道这中心一点,乃是暗藏杀招。
五侯七贵确实耀眼,但是关键却在同杯,这无数枪花,便是从这最强一点绽放。
所以看余千山一刀砍来,胡一天如何能不大喜过望?看着这灌满真气的一刀,胡一天大笑起来。
只见他右手一转,那层出不穷的枪花瞬间归拢一处,都向着余千山手中大刀点去。真力相击,余千山手中大刀顿时碎成数块,四射而去。
「青城第一刀,不过如此!」胡一天口中蔑视得很,手里却没放松,转而一招「琴心三叠道初成」,重重劲力压向余千山。
人的名,树的影。余千山纵横蜀中这么多年,若是浪得虚名,早被人砍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余千山看着越来越近的长枪,嘲讽一笑,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圆,然后蓦然双手一合。
只听得无数破空声响起,之前断裂的刀片忽然折返,四面八方的朝着胡一天飞射而去。
刀锋闪着凛冽的寒光,那冰冷的杀意让胡一天浑身发冷,他想变招,但无奈手中长枪被他灌入层层劲力,便是他全力施为,最多也就是止住冲势。
「师父,枉你苦心孤诣,看来我还不是逃不过命运啊。」胡一天苦笑一声,忽然双手一错,那长枪瞬间解体,大半部分继续冲着余千山飞去,可是有一截却留在了胡一天的手上。
寒光闪动,胡一天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长剑,而剑阁秘传《蜀道难》最不惧的,便是群攻。
虽然事起仓促,但是冲着他飞来的刀刃,绝大多数还是被他击落在地。
余千山没料到他居然还有这一招,闪避不及下,被那一枪穿过了肩头,劲道十足的长枪穿过肩头,仍不衰竭,带着余千山钉在了数十尺外的一棵古树上。
「咳咳,枪中藏剑,我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一招。」余千山抹去嘴角的鲜血,沉声道。
「我也没想到《五虎断魂刀》,还有这么一招离手刀,如果不是你中了我一枪,这些飞刀在你控制之下,我怕是必死无疑。」胡一天抬手在伤口周围轻点几下,将血止住,看着挂在树上的余千山感慨道。
「真是废物,浪费了我许多时间。」正当两人各自调息之时,山寨一方又走出来一个人。他一身布衣,面白无须,看着不甚出奇,只一双手比常人宽大几分。
这人来到场中,抬起手想要冲着余千山印去,但是好像又想起什么,反手朝着胡一天一推。
胡一天早就凝神戒备,但是这动作却出乎他的意料,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一股绝强的劲力在胸前爆发。
「噗~」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吐出来的鲜血,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雾。
那人挥出一掌后,又是向前一步,整个人如移形换影一般来到车马前。
「温先生仗义疏财的名声,在下早有所闻,但是您不该掺和到文家的事情里。」那人手搭在马车的窗棂上笑道。
温雪亭听到车外的声音,虽惊不乱,反而撩开窗帘,道:「先生神通广大,能够在一夜之间灭掉文家满门,自然不是温某能惹的人物。只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真不怕死?」布衣男子阴冷地看着温雪亭,手中木质的窗棂被他捏成粉末落下。
温雪亭面色平静道:「世人谁不畏死?只是有很多东西,比起生死,更加重要。」
布衣男子怒极反笑,道:「你不怕死,也很聪明。仅仅这三天内,就有几十波人从各个城门离开,向四面八方而去,我想你现在还能如此平静,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温雪亭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道:「没想到这也没瞒住你的眼线,这倒是我失察了」
「自从你委托镖局,我便知道文家余孽肯定是被你找到了。发现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布衣男子看他神情不变,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他话音才落,就见远处有人飞掠而来,那人影来到布衣男子面前,立刻跪在地上,双手高托一个纸条,呈给布衣男子。
布衣男子笑吟吟地拿起纸条,得意地看了一眼温雪亭,这才慢悠悠地打开纸条,低头看去。
只是随着纸条完全展开,他的脸色却变得铁青,他伸手一捻,纸条顿时化作飞灰。
「想不到我还是低估了你!」大怒的布衣男子抬手一掌,将车身拍碎,一把将温雪亭抓出来,眼中满是冷冽。
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钳制温雪亭的脖子,温雪亭感觉呼吸愈发的困难,两腿在半空中不住虚蹬。
「说出文家余孽的下落,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布衣男子手上真气喷薄而出,一时间温雪亭周身似有紫气环绕,在阳光与落叶交叠之下,竟是有一种奇特的美感。
可是温雪亭的感觉却没那么好了,他只感觉周身欲裂,痛不欲生。
「你……杀了……杀了我吧!」剧痛之下的温雪亭艰难地说道,仅仅这几个字已经耗费掉他仅剩的精力。
汗水涔涔而落,周身也不断地颤抖着,那一张本来颇具儒雅的面容,也变得紫青,嘴角也因为他忍耐痛苦地剧烈咬牙,而溜出来几道湿粘白浊的唾液。
「呔!」一声断喝传来,十数把长剑也随着声响激射而来。
却原来是胡一天缓过劲来,抓起周围人腰间的长剑,运用特殊的手法接连掷出。这正是剑阁秘传绝技—天回北斗挂西楼!
原本这一招是运剑秘诀,一人一剑便可以化身万千,既可以应付群攻,也能在单打独斗时扰乱他人的判断。
故而此剑秘诀唯有快、幻二字,但是此时胡一天内伤极重,难以为继,只得化虚为实,将缭乱的剑影化作真实的利剑,以此干扰布衣男子,让他放开温雪亭。
若是一般人托镖,胡一天断不会如此拼命,偏偏这次托镖的是温雪亭,十年前甘陕大旱,他的善举不知道活了多少人的命。剑阁弟子与镖局子弟,也多有甘陕人士,生于西秦大地的胡一天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布衣男子冷哼一声,背后金光涌动,那十几柄长剑在金光涌动下居然于半空中越飞越慢,最后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不过这激射而来的长剑,也让布衣男子清醒了几分,若是杀了温雪亭,恐怕就没人知道文家余孽的下落了,所以他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他这放松了几分,可是一旁的胡一天却是冷汗直流,他看着布衣男子,浑身颤抖个不停,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布衣男子,声音更是充满了沙哑道:「你……你是……紫绶金章谢停云?」
「知道是我,还不快滚?」谢停云回头盯着胡一天,双眸冰冷难测。
「一剑渡千山,群魔落无间!前辈名垂天下六十余年,侠名遍传宇内,我们做晚辈的无不佩服。只是以前辈的人品武功,又何必与乐善好施,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员外为难?」胡一天艰难地开口道。
紫绶金章谢停云,成名于六十年前,时人无不知其慷慨好义,曾经扫荡群魔,一人一剑杀得魔道青黄不接,这才使得中原武林,正派越发昌盛,更难寻得几个修炼魔功的人物。
胡一天这一辈儿的武林中人,可以说是听着谢停云的传说长大的,提起他可以说是无不钦佩,所以看到今日场景,胡一天心中的复杂可想而知。
「谢某行事,莫非还要向你解释不成?念你还识得老夫的份上,饶你一命,滚吧!」谢停云听到「一剑渡千山,群魔落无间」几个字,目光一阵波动,但是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
看到谢停云不为所动,胡一天转头看了看远处被云雾锁住的剑阁方向,又看了看满脸痛苦的温雪亭,黯然一叹,双眼紧紧闭了起来。
眼前被黑暗笼罩的同时,往事也一幕幕浮现。
「枪中藏剑,剑中藏命;执剑身伤,化剑身丧!」师父将长枪交给自己的时的黯然神伤仿佛就在眼前。
白发苍苍的老人已是满脸皱纹,只是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目,仍能看出年轻时的几分英姿。原来那时候师父就已经那般苍老了?
念头还未落下,他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左脚狠狠往下一跺,双手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引动周身真气一分为二,在经脉中以不同的方式运转起来。
这两道真气一急一缓,一刚一柔,却都霸烈非常,每一次交汇都会迸发出绝强的力量。
胡一天赫然是豁出命去,同时运转起《关山月》和《将进酒》的心法。
这两种心法水火不容,但是却系出同源,剑阁第九代祖师发现这两种心法齐运,可以暂时压制体内诸般伤痛,并且能使功力增长数倍。
只是亢龙有悔,刚不可久,两种霸道的真气在体内肆虐,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预计的。
据剑阁记载,运转秘法后活的最长的一个人,也不过坚持了短短半个时辰。
但是想起自己的恩师与诸位师兄弟,看着救他们活命的恩人正在眼前受苦,他焉能袖手旁观?
霸烈的气息在他周身环绕,满头长发也被劲气带动的四散飘飞。
在气势积蓄到顶点的那一刻,胡一天悍然出手,出手就是与敌俱亡的同归杀招—纵死侠骨香!
「对不起了,师父!徒儿此生终是未逃过执剑、化剑的命运。」胡一天耳边再次响起剑阁内的钟磬之声,以及师父劝他转修长枪的教诲。
飞腾中的胡一天恍惚间化作一把长剑,一往无前的冲向了威震天下数十年的绝代高手。
纵使你神功盖世,剑阁中人岂会畏惧?剑阁每一个人,都是一柄世所罕见的神剑。
何为神剑,说到底不过是宁折不弯四个字而已!
像是受到他宁折不弯的剑意影响,周遭所有长剑均是凌空飞起,有人想要抓住自己的长剑,反而被剑身所激发出的凛冽剑气所伤。
这一刻,凡剑竟似生出灵智,自发地朝拜剑中之王。
空中万剑飞驰,狂暴的剑气充斥在空气当中,周围数棵青松都散发出几分枯败之意,黄色的松针纷纷掉落,与那满地落叶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这震撼人心的力量,让众人都瞠目结舌,谁也不知道这一剑落下,会是什么光景。
唯有被万千剑气笼罩其中的谢停云脸色不变。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剑气,忽地露出一丝微笑,「闻说剑阁有一招万剑朝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只是你的功力还差得远呢!」
说完,他抬起手来,朝着胡一天轻轻一印。
随着手印落下,紫气金光乍现,那毁天灭地的剑气顿时消散一空,漫天长剑也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这天地之间,只剩下胡一天仍就目光坚毅,一往无前。
只是磅礴的紫气金光早已将他笼罩,他每进一寸,便会响起一声金铁交鸣。
数声交鸣过后,胡一天已然是血肉模糊,神智也混乱起来,无数往事在他脑海里翻涌。
他短暂的一生在脑海里时隐时现,有他初创镖局时的豪情壮志,有他新婚之夜的彻夜不眠,也有他与人交往的尔虞我诈。
但是这些画面都逐渐淡去,越来越清晰的是他在剑阁时的时光,那他本以为淡忘,却未曾离开过的记忆铺展开来。
时而是师父演示剑法,时而是师父掩卷长思,时而又是自己骑在师父头上远眺云海。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把最后的回忆都留给那个把自己抚养长大的老人。
「师父,徒儿不孝,先您一步了。」他的神志混乱,剑气却越发锐利了。
绝命一剑,与敌俱亡!
「无畏的挣扎。」谢停云像是赶苍蝇一般的挥了挥手,胡一天便倒飞了出去。
那冠绝一剑居然短短两招,就被破了个干净。
紫绶金章谢停云,果然名不虚传。周围众人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
「温先生,这恼人的虫子我已经替你驱赶了,你还不打算说吗?」谢停云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说完,他还运气挥了挥手,一道清风拂过,将周围的血腥气驱散。
温雪亭看着已经血肉模糊、有出气没进气的胡一天,痛苦地闭上双目,一言不发。
谢停云见他已然生了慷慨赴死之心,觉得火候已到,便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微微一笑道:「来啊,把人带上来,看看温先生的心肠是否真如铁石?」
话音落下,一阵骚乱声传来,一群黑衣卫士压着两个女子就走了过来,
这两个女子一老一少,虽然被五花大绑,还用破布塞住了嘴巴,但是仍能看出其雍容典雅的气质。
「夫人,言儿?」温雪亭睁眼一看,不禁失声道。
谢停云伸手一吸,地上一把长剑跳入他的手中,随后锋刃便搭在了温若言的脖颈之间。
「温先生,你若不说,这一剑便要了你女儿的命。」说着,他手轻轻一动,一道血痕便出现在了温若言雪白的脖颈上。
「住手!」温雪亭怒喝道。
谢停云深谙人性,若是一味逼迫,反而让人慨然赴死,但是若在必死之局,给人一丝生机,一个借口。
那么,这个人恐怕就未必有赴死的勇气了,
看着怒不可遏的温雪亭,谢停云假装讶然道:「怎么,温先生准备告诉我文家余孽的下落了?」
温雪亭没有理他,而是向着他们走来。
谢停云艺高人胆大,自不怕温雪亭搞出什么事来,任凭他向着这里走来,
温雪亭步履不停,来到温若言身前,推开长剑,摘掉塞口的破布,整理了一下女儿凌乱的头发,柔声道:「言儿,你怕吗?」
温若言看著有些狼狈的父亲,摇了摇头道:「爹爹,女儿不怕。」
「嗯!」温雪亭点了点头,又来到妻子身旁,同样摘掉她口中的破布,为她将发簪扶正,眼中闪过复杂的色彩,最终化作了一句,「夫人,今日可愿与我同死?」
「妾所愿尔!」温夫人挺直腰杆,目光中毫无畏惧之色。
温雪亭大笑一声,「好,不愧是我的妻女,温氏一门,合该如此!」
说罢,他转身看向谢停云,一双眼眸,神光凛然,「你动手吧!我们温家,没有孬种。」
「你们好啊。」本觉得稳操胜券的谢停云怒不可遏道:「本想给你们留几分体面,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不信刑堂一百三十余种大刑,还撬不开你们的嘴!」
温雪亭毫不畏惧地回道:「天下能者多矣,你这般行事,必遭报应!」
谢停云听到他的话,不禁失笑道:「哈哈哈,谢某纵横天下六十余载,败尽英雄。普天之下,苍穹之间,谁敢管谢某的闲事,怕是还没出生呢。要是真有这般能者,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不过,你是见不到了,我今天就先杀了你女儿,再让你好好享受一下刑堂的手段!」
说着,他举起长剑,刺向温若言。
原本以他的功夫,不必这般费事,但是他要让温雪亭看清楚女儿的死状,故而才打算用剑刺穿温若言娇弱的身躯。
温雪亭想要以身挡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禁锢在原地,而温若言也只能看着长剑一寸寸的接近自己,死亡的恐惧萦绕心头,她害怕地闭紧双眸,身躯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即便说是不怕,谁又能真在死亡面前,无所畏惧呢?
「铮!」预想中的入骨刺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金铁交鸣声在耳边响起。
睁开双眼的温若言,只见一个灰衣男子从天而降,满身的尘埃掩不住他出尘的气质,被汗水浸透的凌乱长发也遮盖不了他的狂放不羁,尤其是沾满黄土的面颊上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眸,更是深深地刻在温若言的心里。
她本已暗淡的世界,因为这突然而来的身影,再次光芒万丈。
他笑着冲三人点了点头,然后悍然出掌,无形的剑气迸射而出,不仅将他们周围的九名卫士诛杀,也顺便隔断了束缚他们的绳索。
「来者何人?」谢停云看着手中的断剑,第一次郑重发问。
「你的报应!」少年话音落下,人已经抢攻而上。显然,他也听到了温谢二人的对话。
谢停云见他气质卓然,自然不敢怠慢,身周金紫缭绕,显然内功已然运转到极致。
他紧盯着少年的身影,在少年贴近的一刻,袖中长剑弹射而出,直击眉心要害。
少年怡然不惧,眉心光芒一闪,磅礴的剑气倾泻而出,同时双手也各捏剑指,向着谢停云要害点去。
谢停云识得厉害,手中长剑脱手而出,人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闪到了一侧,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五年前,就是你于昆仑之巅,击败的江傲天?」
谢停云一脚踢向少年腰眼,双掌护在身前,防备少年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凌厉剑气。
谢停云已经猜出来者是谁,正是新任武林盟主—墨殇。
「呼~呼~,不错,正是我打败的那老头。你口气挺大,功夫可比他差远了。」墨殇身子一扭,一掌击退谢停云后道。
若不是墨殇星夜兼程,体力损耗巨大,刚才那几招之间,谢停云便已招架不住。
谢停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唯有趁他病要他命,才有一线生机。
如此想着,他的功力运转更急,刚才被墨殇打飞的长剑也再次被他运功吸到手中。
这柄剑样式奇特,既窄且薄,通体血红,阵阵血腥味散逸而出,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才能被浸染的这般红艳。
鲜红之剑挥洒出烂漫血影,将这数尺方圆完全笼罩,墨殇的身形完全被血影遮住。
温若言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一紧,十根手指已经紧紧扣在一起,一双美眸满是焦急之色,褐色的眼珠不停地探寻着,想在血色的空隙间寻找的那个救自己于危难的天降人影。
只是绵密的血色光影,根本毫无缝隙,哪里能寻得半分踪影。让她本就高悬的小心脏,更觉紧张,好看的眉峰也皱了起来。
「破!」一声高喝传来,谢停云整个人倒飞出去,衣衫破烂不堪,一道道剑痕在他身上留下可怖的伤口,鲜血将衣衫浸透,落地的瞬间更是狂呕鲜血。
劲风吹彻,两人交锋的余威传遍密林,千百颗树木齐摇,顿时黄叶漫天,叶落如雨,将这天地填满。
漫天黄叶之下,谢停云看着那毫发无伤的身影,忽然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输的不冤,死的极妙,哈哈哈。」
说完,名垂天下六十余年的紫绶金章谢停云,含笑而逝。那笑容里既有欣然,也有解脱。
没人知道谢停云死前想到了什么,也没有人关心。任你生前何样风光,死了便是死了,一了百了。
温雪亭见匪首已死,也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墨殇的突兀现身,却让他有些拿不准,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
不过他上前一步,拱手谢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温员外不必客气,您乐善好施,在下早有耳闻,几日前听说有人要加害于您,在下特来相救。」墨殇侧身避过这一礼后道。
温雪亭看着墨殇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下已信了七分,更何况墨殇若想害他们,他也毫无反抗之力,眼下有一件事,他觉得更是重要。
于是他俯身再拜道:「先生,我常闻江湖义士有神仙手段,胡总镖头为了护佑老头子我,惨遭恶难,不知道您能否救他一救?」
墨殇强打精神,道:「在下倒是懂几分岐黄之术,不知伤患在哪?」
「便在那里。」温雪亭向着胡一天一指。
墨殇顺着温雪亭所指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儿,那团血肉是伤者?
不见他有所动作,便已经来到胡一天身前,他低头打量着模糊不堪的人形,蹲下仔细辨认了许久,才勉强找到脉门。随后他伸出三指搭在脉门处,细细感受。
胡一天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若非墨殇内力雄浑,堪称古今无匹,恐怕很难感受到胡一天那似有似无的脉搏。
良久,墨殇收手站了起来,一言不发。
温雪亭焦急问道:「不知道胡总镖头怎么样了?」
「我有一枚量天门主赠送的奇丹,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续命七天,只是胡兄即便吊住七天命,怕也是回天乏术。」墨殇摇头道。
温雪亭明白,这种丹药非同小可,价值简直可以说是无法估量。但是他踟蹰一会儿后,还是拱手道:「不知先生肯否割爱,只要温某有的,先生尽可开口。
」
墨殇连忙摇手道:「温员外切莫误会,以员外善举,区区丹药,在下岂会吝惜,只是吊住胡兄的命,怕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胡总镖头沦落至此,温某难辞其咎,但凡有一丝希望,温某也想搏上一搏。这枚神丹无可估量,温某愿以半数身家交换,求先生为胡总镖头服丹。」温雪亭一躬到地。
墨殇见他坚持,便掏出丹药,给胡一天喂了下去,服下丹药,立竿见影,那团模糊的血肉忽然有了强有力的呼吸,虽然外伤仍旧严重,但是命确实吊住了。
看到胡一天暂时保住性命,温雪亭不由得松了口气。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只是一人心忧伤患,一人疲惫至极,一时间竟是沉默下来。
而不远处的温若言则是思绪百转之后,一咬樱唇,向着他们走来。
「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温若言盈盈一礼,道。
墨殇闻言,偏头向温若言的方向看去,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幕,顿时映入眼帘。
叶落如雨,一领淡鹅黄的身影款款立于落叶之间,仿佛秋日里阳光,和煦温暖,沁人心扉。
原来有的女子仅仅脸颊微红,便已万分动人。
墨殇只感觉浑身僵硬,他艰难地控制自己,抱拳回道:「我……不对,在下墨殇,见过小姐。」
温若言看着刚才还大发神威的墨殇这是窘迫不已,忍不住轻轻一笑,但是旋即觉得不妥,连忙轻掩绣口。
一笑青山失色,这是二十五岁的墨殇为这段回忆所做的注脚。
而对温若言来说,绝境中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已然填满了她的世界,再也容不下其他。
不过两人都很害羞,目光一触即分,墨殇又开始跟温雪亭没话找话,温若言也红着脸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最终,安葬了无辜死者后,温雪亭又安排人带着墨殇的信物前往龙虎山,看看号称医术举世无双的玄真道长有没有办法救胡一天一命。
安顿好一切之后,墨殇休息了一夜,便单人独剑,连闯三山。
他一人一剑挑蜀地三大寨,将蜀地的山贼清剿了八成,自此之后,直到二十几年后墨殇远走西域,蜀地也再没有成气候的山贼出现过。
诛杀完山贼之后,墨殇并没离开,而是在温家住了下来。
五年来的漂泊生涯,让这山上的剑仙,成了山下的凡人。
昆仑山上的桀骜少年,也懂得了七情六欲。
郎有情,妾有意。几年时间里,温若言和墨殇的感情急剧升温,终于在温雪亭的主持下成了婚。
墨殇也在这几年里,建立了日后威震武林的玄墨山庄。
新婚之夜,温若言安静地坐在新房里,手指纠缠在一起,小心脏仍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想起母亲临别之际给自己看的那些让人脸红耳热的图画,以及在耳边的着意叮咛,都让她害羞不已。
听娘说第一次都很疼,待会儿要不要……
「嘎吱~」
正当温若言思绪百转,一道开门声打破寂静,让温若言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言儿。」一只大手抓住温若言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温柔地唤道。
温若言也用力抓住这温暖的大手,轻声叫道:「殇哥!」
两个人就这么抓着对方的手,感受着对方的手心逐渐升温。
「呆瓜,还不掀盖头?」温若言心中暗嗔。
像是听到温若言的心声,墨殇抬手轻轻掀开了她的盖头,倾城之色在昏暗的烛光里时隐时现。
墨殇全然不满足于这若隐若现的婉约美景,他一把抓过烛火,描龙画凤的龙凤金烛闪着红黄交映的光芒,这光芒虽然微弱,但是离得近了,也将温若言的俏脸照得一清二楚。
烛火摇曳,让墨殇的双眼也倒映出点点火光,他随着火光看去,终将这美人每一分姿态都烙印在了心底。
温若言金钗束发,薄施粉黛,樱唇上又仔细地涂了淡红色的胭脂。本就天生丽质的她,经过这么一番打扮,更显得出尘脱俗。
她面容平静,带着微笑,显得娴静从容,但是墨殇却早从她红透的耳垂,看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与羞涩。
墨殇目光灼灼地盯着温若言,笑道:「我前几世肯定是个大善人,修桥补路,济世救民。」
「啊?」温若言不知道新婚之夜,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唯有如此,我才有福分,能在这一世娶到言儿为妻。」墨殇笑意更浓。
温若言哪听过这般情话,闻言小脸顿时通红一片,羞涩的低下头。
这可爱的模样,更是让墨殇情难自禁,他轻拥温若言入怀,在她耳边道:「
言儿,此生能与你共白头,才不枉来这人间一遭。」
温若言有些口干舌燥,她吞了吞口水,忽然鼓起勇气道:「要了我吧,殇哥!」
她的声音虽轻,却包含着难以言说的坚定。
这时候,墨殇要是还能忍,那他真不算是个男人了。
他将烛台放回原位,然后转身轻轻推倒温若言,温柔的解开她的衣衫,露出了她雪白的肌肤,浑圆如玉碗倒扣的美乳轻轻摇曳,雪白的肌肤上也布满了红晕。
随着墨殇的动作,温若言身上的衣衫越来越少,终于露出了那隐秘的桃源深壑,黑色的毛发似是拱卫着少女的桃源,又像是在等着它真命天子的到来。
墨殇也扯开了自己的腰带,露出了充血的神枪,但是他没急着插入,反而在温若言的脖颈间细细亲吻。
第一次,他想给温若言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
吻如雨点般落下,一双大手也开始在她柔嫩的娇躯上游走,手指轻轻滑过美乳上的樱桃,温若言忍不住一阵颤抖。
渐渐的,在墨殇的动作以及母亲给自己看的那些春宫图的共同作用下,桃源处已然是流水潺潺。
见此情景,墨殇知道时机已到,便试探性地顶在桃源花口,细细开垦。
直到感觉差不多后,墨殇一挺腰身。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啊~哦~」温若言感觉到下体疼痛伴随着酥麻的感觉,不由得娇吟出声。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怪感觉充斥温若言的身与心,她很想放声呻吟,但是平日里所受到的教育以及她自己的羞耻心,又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只能在快感的浪潮之中苦苦支撑,而墨殇的动作却越发狂野。
练精化气,内功之始。大凡内功高深者,均可熟练的操控精气与血气。
故而许多内家高手即便百岁高龄,亦能胜于寻常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更何况,此时的墨殇,正值壮龄,即便做上几个时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可苦了娇弱的温若言,女子柔弱之身,哪经得起这般挞伐?
果然,不过高潮三次,她便已经筋疲力尽,忍不住娇声求饶道:「殇哥不要……啊……快停下……啊……我受不了了,咿呀……」
话还没说完,温若言再次到达了高潮,一股阴精从体内汹涌而出,带走的是她全部的精力。
温若言只感觉一阵眩晕感袭上心头,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身下的床单,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看得出她十分用力,不但抓的指节发白,就连指甲也陷入肉里,留下深深的印记。
她潮红的俏脸上更是两眼翻白,樱桃一般的小嘴不自觉的翕张着,急促的呼吸让她波涛汹涌的双乳起伏不断,呈现出一道迷人的风景。
墨殇见状,连忙放松精关,浓稠的精液长驱直入,直奔子宫深处,而伴随着精液而去的,还有一道中正平和的内力。
得到精气与内力补充后,温若言这才好些,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用力握紧的双手也缓缓松开,脸上的表情更是归于平淡。
夜尽天明,龙凤双烛早已燃尽,入睡的两人紧紧相拥,似要挤进对方身体里一般。
如时光停驻在这一刻,那绝对是再完美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脚步,岁月一如既往的无情流逝,带走了少女的青涩,也带走了少年的梦。
温若言的目光里流淌着墨殇的一生,从他雄姿英发,到她妖娆妩媚,无地自容;从他相交满天下,到她与最信任的手足兄弟兵戎相见;从他矢志救国,到她面对腐朽朝堂,泪洒乾坤。
墨殇的一生有知己,有红颜,有江湖,有天下。武林正邪、天下兴衰,都是他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不敢或忘的事情。
他的一生,牵绊的太多太多,在乎的太多太多。
可温若言的一生里,却只有墨殇,再也容不下其他。
直到被掳走,被邪术控制精神与行为,温若言都在等待。
她相信她心中盖世英雄,一定会来救她。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邪术失效,有机会逃到一座杳无人烟的院落里,在这里,她生下了两个人爱情的结晶。
温若言在这院子里寂寞得很,便把这院落照着自己一生中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装扮,渐渐地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玄墨山庄。
她日日与孩子诉说他的父亲多么的了不起,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甚至还拯救了天下苍生。
她告诉孩子不要怕,父亲一定会来救她们母子的,一定会。
在这样的坚持下,孩子也从牙牙学语长到了能走路的年纪。
粉雕玉琢的模样,有几分父亲孩提时的风采,这让温若言欣喜万分。
更让人高兴的是,这一日温若言听得外面传来杂声,那动静似乎是孩子的父亲来了。
「名利云烟,皆为虚妄。」一道长吟,响彻虚空。
虽然已过去数年,但是她相信,那声音绝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所发出来的。
温若言对着镜子,想要着意打扮一番,可是激动的她却连黛石都拿不稳,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无奈放下黛石,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青丝,紧张地蹲下问自己的孩子,「你看娘亲好看吗?会不会老了?是不是眼角都有皱纹了?
」
孩子被温若言突如其来的发问弄的发懵,不解的看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失态了,深吸了几口气后,她这才用最温柔的语调跟孩子说道:「你爹爹来了,走,跟娘亲出去见爹爹。」
孩子闻言,双眼闪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温若言知道,那是孩子对父亲深深的孺慕之情。
她嘴角带着温和的微笑,伸手牵着孩子,款款向外走去。
她想疾奔,想冲入朝思暮想的温暖怀抱,可是她心中又不想久别重逢的丈夫见到自己失态的模样。
她只想让丈夫见到自己最好的样子,一如十几年来那样。因为只有这般,才能将自己所受之苦淡化,她想让丈夫看到她时,心中只有宁静。
她不想让丈夫因为自己所遭受的苦难,而有所忧心。
只是孩子却没这般沉稳,他才学会走路没多久,却跌跌撞撞地跑向远处那个与他幻想一般无二的身影。
「爹爹,你在那干什么?」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温若言含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孩子,以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丈夫。
父子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看见丈夫的手已经抬到半空了,那是想抱自己的孩子吗?
温若言笑了,苦尽甘来!终于苦尽甘来了吗?
可是她的双目转眼间已化为无尽的惊恐,她看见丈夫的手落下,他们的孩子寸寸碎裂,她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嘶哑,怎么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周天幻灭,她眼中却只剩下了她逐渐消失的孩子。
「为什么?」这成了温若言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风吹散迷雾,墨殇在一阵晕眩中回过神来,她再一次立于玄墨山庄之前。
她感觉脸上冰凉,胸前的衣襟也已经湿透。她久久不能从温若言一生的回忆中解脱出来。
流浪收养固然是虚幻,但是叶雨中的相遇,一生的相守,那眼眸中永远只有自己的女子,岂会是虚假?
我的一生有很多,她的一生只有我。墨殇心中撕裂之痛,蔓延无际。
「爹爹,你在那干什么?」跌跌撞撞的身影再次跑向自己,眼中的孺慕看的清楚。
远处,佳人倚门轻笑,看似从容,一只手却局促的不断整理着发梢。双眸中那含蓄而又遮掩不住的期待,那久别重逢的惊喜。
举手投足间的每一缕思绪,墨殇都能清清楚楚地捕捉到。
他的手还在半空,滔天之力汹涌澎湃,随时可以落下,将眼前的一切化为齑粉。
可是方才化身温若言所产生的绝望,犹在心中回荡。
那一句「为什么」仍在一遍遍抽打着墨殇的心扉。
一掌落下,万事皆空,但是,心可以空吗?
人常道感同身受,但若非亲身经历,谁又真能做到感同身受?
即便夫妻子女,挚爱亲朋都难以事事相互理解,更遑论他人?
神魔九炼,刺骨灼心。怕也只有那断尘绝爱,太上忘情的神魔,才能真的完全不在意吧?
墨殇神目如电,自能看出这场景里的种种不和谐,但是那蕴含滔天巨力的一掌确实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最终她弯腰抱起孩子,向着那怯生生的身影走去。
她牵起温若言柔如无骨的手掌,嘴角勾起温柔的笑。三人漫步园中,谁也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青石路再长也有尽头,不多时,墨殇已领着温若言走到卧室门前。
她歪头看着妻子,和声道:「言儿,我知你心底所盼。此事过后,我便与你下江南,采菱角,泛舟五湖之外,从仙人做逍遥游。」
语毕,墨殇微闭双目,滚滚真气冲向天际,与天地合而为一。
狂风乍起,吹彻苍穹,天地之间的灵气呼啸而来,在天狼山巅聚合。
举手投足间,风云色变,日月无辉。
这以神魔为名的试炼之阵,终究不是无敌,在这灵气的涤荡之下,乱作一团。
天地之间先是一片模糊,随后便逐渐清晰。
天地清朗,墨殇立于一片绝壁之前,绝壁之上刻着几行稀疏的字迹,似是两首诗。
他凝神观看,方才辨认出来。
第一首是;
三百年来原是梦。九千里路忘风霜。
庭前洒尽英雄泪,酒醒还笑湿衣裳。
第二首是:
自我西来作楚囚,遍铺罗绮上重楼。
关河梦断三千里,一寸相思一寸愁。
这两首诗谈不上文采,顶多算得上押韵而已。而且看那运笔之间,也多有匠气,便知作者虽久慕中原文化,却无甚成就。
只是此刻见惯中原绝妙诗词的墨殇,却有些痴了。
庭前洒尽英雄泪,酒醒还笑湿衣裳。这不正是她自温若言的回忆里苏醒时的情形吗?
当时泪湿衣襟,却只想故作洒脱,但是骗的了别人,又怎么骗的了自己?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任你千般威风,万丈豪情,于此时,又有何用?
这两首诗上所萦绕的奇特真气与山势相合,再加上刻诗之人的心境,便是这座试炼大阵的核心。
想来布阵的人,也是个多情种子。墨殇幽幽一叹,大步向山巅走去。
墨殇自然不知,这刻诗的人便是罗天教迁来西域的第一代祖师,他身为东突厥贵族,却与唐朝贵女相恋,因而习得中原文化。
但自唐太宗扫平突厥,定鼎天下之后,两人却因国仇家恨,导致天各一方,最终阴阳两隔。
他带领着罗天教残部远走西域,却无时不在思念佳人。
只是关山易度,心河难越,三千里相思,熔得百炼钢,能化绕指柔,却越不得人心家国。
安置好教内诸事,那位祖师便坐在这绝壁之上,望着中原的方向绝食而死。
这些都是题外话,只说墨殇越岭翻山,终于来到了天狼山巅,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入眼帘。
黄金美玉,于这里不再是形容,而是实实在在的铺在地上,镶嵌在墙上。这一眼望去,至少能容纳千人的宫殿巍峨耸立,摄人心魄。
不知道多少黄金铺地,才能映得山间晚霞金光四溢;又不晓得多少美玉装饰,才能使得茫茫黑夜亮如白昼。
在这崇山之上,起这么一座宫殿,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若非信仰作祟,焉能铸成?
只是,这些墨殇都没时间细想了,只因为宫殿深处,有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这道人影由远及近,未着华服,也没有金银宝玉为饰,但是他的出现却让这辉煌的宫殿暗淡无光。
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是要吸引万千目光的,而江傲天绝对就是这种人。
墨殇看着眼前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精神有些恍惚了。
二十年岁月蹉跎,江傲天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一如那年九月初四,两人在昆仑山巅的那一次相见。
他的身躯依旧高大挺拔,满头黑发飘扬,不见一丝老态。西域人独有的高鼻深目,再配上那带着丝丝忧郁的眼神,不知会让多少女子魂牵梦萦。
「你终于来了?」江傲天看着眼前这个出尘绝艳的身影,目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