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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引渡弱水
这声音娇嫩活泼,只见冰儿从人群里骑马走来,她自信满满指着道路说:
「这上路是去会宁,中路去榆中,下路去勇田,所以得走中路。」
「你怎么知道?」
「哼!我就是知道,我早年和父母走这路去定西县看病,不知走了几回了。」
孙文台问道:「是你有病还是你父母有病?」
冰儿白了他一眼:「你才有病,当然是我娘亲的病了。」
孙文台听了也不恼,哈哈大笑,刘正卿看着这两个冤家嬉笑,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领兵前进了。
部队行了半注香的时间就赶到了弱水旁,只见其水宽宏平静,清澈见底,虽如江河汪洋宽厚却又只如小溪静静流淌,浅而见底,不及入腰,诗言: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
刘正卿谓孙文台笑曰:「我看《十洲记》里说,凤麟洲,在西海之中央,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依我看来,不过如此。」
孙文台皱眉道:「少主不可轻视,凡军队渡河皆要万事诸备,若敌趁我等半渡而击之,我军必败矣。」
刘正卿扬了扬手笑道:「欸!我们又不是和别人打仗,哪里来的敌人?况且现在四海升平,强盗都不曾见到几个,你多虑了。」
「小将是带兵之人,凡行军之事都要小心为上,须知兵败如山倒,军心涣散,一触即溃的道理。」
刘正卿正要反驳,冰儿却抢先说:「我和父母不知道走过多少回这水了,最深也不过我的膝盖处,将军胆量怎么如此小啊。」
孙文台听了十分不悦,正要说话却见刘正卿摆摆手笑道:「你看吧,连她也说你了,孙将军,别紧张嘛,我们不过是来娶亲的,就当游山玩水好了。」
听了刘正卿的话孙文台总隐隐感到不详,但不愿泼他雅兴只能无奈应声说是,一行人下马,解下马蹄裹布牵马而行。
只见军队接二连三入睡,浩浩荡荡前行,这水踩时无力,软绵绵十分舒服,又只到脚裸,于是众皆放心,开怀笑声接头接耳说话,慢慢渡河。
孙文台走在河床上只觉脚软,非常不踏实,但也说不出为什么。走到一半的时候只觉越来越沙,那河床有如弹簧一般弹性十足,又走一会忽然脚陷其中,里面尽是淤泥,眼看还有三分之一都到对岸,众人也不愿放弃于是继续前行。
忽然前方军队几十个将士一声惨叫,只见众人尽皆入水,孙文台和刘正卿二人惊讶之余连忙跑上前去,那一众人尽皆溺入水中,刘正卿急忙大叫:「快救人……
」
于是后方将士跑上前来手握住手以人梯形势,又有仗着水性好的士兵跳入水中擅自救人,只是一条入其中就觉不对,忙不迭大叫:「快放手!这里有暗涡……」
还不见说出几个字就被卷入其中,瞬间没了声息。
刘正卿大骇,只见那弱水当中深邃黑暗,恐怖无比,深不见底的旋涡暗流涌动,在水面上看不出来可是下面一层却急速旋转,那众将士有人踩空就陷入其中,或陷入淤泥,或陷入暗流当中。
「快,快救人,以手互持……咕噜咕噜……」
场面已经七零八乱,将士们虽有心结臂但无奈泥洞甚多,极难行走,孙文台这边刚救起两人已经是累的脱力,他大喊:「快原路返回,不要再上来了。」
后面的将士听了就当场愣住,这时刘正卿不愿意放弃,对岸就在眼前,他大吼道:「众将士奋力向前,听我将令,各自向前游去,只有四五米就将达了……」
这前后命令互相违背,但将士们还是听从了少主的命令,也不管他人只顾自身跳入水中,但暗流的恐怖就是无论你来多少人都无济于事,它就像是一张深渊巨口吞噬着将士们的肉身,他们费劲力气才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踏步,那恐怖的吸引力将他们卷在其中,一旦他们停下就会随着暗涡旋转,沉入湖底当中。
数不清的人群马匹全部深陷其中,如泥菩萨过河一般自身难保,惨叫声连绵不绝,却又很快被叽咕叽咕的落水声淹没。
刘正卿在水中翻腾只觉力气被抽空,正当他小腿一麻,身体就止不住痉挛,他双眼一黑顿时就意识到自己抽筋了,这时候抽筋无异于宣告了自己的死亡,刹那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将士们的叫喊声都在他天灵之外,一片空洞。
有一个忠诚于他的亲信见他蜷缩痉挛,大叫一声:「少主,快走……」他用身体顶撞了刘正卿的背部将他推离一阵,原本上岸了的将士又跳入水中,这才将他拉上岸边,只是那亲信却被暗涡卷入其中,连尸首都看不到了。
回过神来的刘正卿只觉恍然隔世,身旁众位将士都空着手在岸边痛哭流涕,望着空挡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的弱水,刘正卿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只是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这时他想到了那个名叫冰儿的少女,于是问了一声:「那个女孩儿呢?她在哪儿?」
孙文台默不出声,他泪流满面,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远方高处上站着的一个少女,孙文台眼中怒火焚烧,恨不得将她斩首示众。
那名叫冰儿的美少女站在高处崖上笑得花枝招展,很难想象是她害死了这么多将士男儿的性命。
「就凭你们这些个臭鱼烂虾也想娶我家宫主,真是痴心妄想,也不趁着弱水照照你们那些丑蛤蟆的模样,居然想配得广寒宫宫主的美貌,真是要笑死人家啦……
哈哈哈哼哼……」
这少女居然是广寒宫里的人,她为何要这样害自己?刘正卿只觉天旋地转,孙文台气的火冒三丈,他咬牙切齿嘶吼道:「你这妖女,可惜我孙文台一世英明竟然信了你的鬼话,你这天杀的毒女,我势要杀你报仇雪恨!」
那冰儿掩口娇笑道:「好哥哥,下午和人家聊得不是很开心么,你还要给人家做主呢,怎么这时说这话了?如果真要怪,那就只怪你自己蠢咯。」
那少女越说越开心,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一个破虏将军蠢得像猪,一个雍州少主笨得像驴,一头猪和一头驴可真是相配啊!」
第二十七章:狼狈不堪
刘正卿恼怒万分,又觉羞辱几乎要崩溃,他崩溃地嘶吼道:「我一片真心诚意来娶广寒宫宫主,就算不答应亲事又何必残害于我?胡巧灵,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想当初我救你之恩,你就这样报答我么?啊……」
「妖女,有胆量你就不要走,看我上来将你五马分尸……」孙文台眼眶迸裂,拔剑就欲上去和她拼杀,那冰儿轻声娇笑:「那你就来呀,等你进了广寒宫捉住人家,冰儿这幅身子还不是任你处置……嗯哼哼……将军,我们广寒宫里见哦……」
她娇柔的身躯说这话娇滴滴酥人筋骨,竟然妩媚万分,只见她一个闪身后撤跳下崖后,消失不见了。
这边岸上的众人精疲力尽,哪里能随将军冲锋,如今来的五百人坠入湖中死了大半,马匹全部陷入湖中,装备全无,饥寒交迫又饱受凌辱,此时不由都放声大哭,哭兄弟惨死,哭自身惨状。
后人叹道:拔山涉险心如羽,弱水三千何敢取?淤泥湖中尸骨在,广寒宫里冰魔女。
孙文台闻声渲染,觉得自己被小女子欺骗羞辱实在屈辱,又恨又羞,两处交杂一处不由得也痛哭流涕,而刘正卿在一边流泪却没有哭声,他站起身来叫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经此小败便丧失斗志,作何军人?不得哭泣!若有再哭者立斩!」
如此这话说得众人心惊,连忙止住了惊吓,于是众皆站起身来排列,整理军容,依次点名,来时五百人零三人,去了文和先生和张顺,如今就只剩176人了,这一番折了325人,马匹军资全失,可谓惨败收场。
纵然如此,活人还得继续走,此地不知是何地,只能埋头行走,刘正卿率众人走了一阵,只觉部队里叽叽喳喳,问一旁孙文台说:「他们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刘正卿正起脸来:「嗯?」
孙文台支支吾吾道:「他们……他们说如果文和先生在的话,绝对不会中这少女的计谋的。」
刘正卿怒道:「他们是在说我蠢了?你也是这个意思?」
「不……不敢,小将不敢……」
刘正卿冷哼怒气冲冲道:「那老狐狸背我而去,说不定和这叫冰儿的少女早串通好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巧,他前脚刚走我们就碰到这个妖女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孙文台见他似乎有些魔怔,连忙劝道:「少主,此时不需考虑这些,眼下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然后找当地知县补充才是……」
「嗯,你说得有理。」刘正卿还保有理智,他沉吟了一会于是继续前行。
走了半个时辰,只见有农夫赶牛从对向而来,孙文台连忙叫住此人,差人提过来问道:「叔伯,请问此地是哪个县辖?」
那农夫见这百十号人垂头丧气,狼狈不堪如同流寇模样,吓得直言叫道:
「小人……小人只是小老百姓,家里穷的没什么米下锅,大爷们饶过我吧,这牛你们可别牵走,要是牵走小人这一家人都没着落了……」
孙文台本就心情差,听到这话更加生气:「你把我们当强盗了么?我是问你这里是哪个县?」
「这……这里是会宁县,这里叫娄乡村……」
「什么?会宁县?那我们要去知府衙门要走多远?」
农夫害怕道:「若……若要往东……须得走四十里……」
孙文台掣开腰间的地图,虽然已经湿的皱巴巴地但勉强还能用,小心翼翼找到自己位置,他气得大骂道:「那妖女竟然把我们骗得如此惨,若是我再见到她一定将杀碎尸万段!」说罢还不解气,仓啷拔出佩剑砍在一旁大石上,溅起电光火石的瞬间光芒。
刘正卿皱眉道:「这样看来我们如果要去皋兰还得渡一次弱水?」
原来他们本来如果直接往西走可以直接过弱水到榆中,但是冰儿将他们骗了,引得他们北上,所以无论如何都还要西进过弱水才行。
见事已至此,军队又不可能往东走四十里,见将士们疲惫万分也只好下令修整,孙文台见那农夫无用就将他放了,那农夫吓得头也不回慌慌张张牵牛跑了。
孙文台与刘正卿商量接下去如何办法,刘正卿也不知怎办,于是谓孙文台道:
「你去前面人家找一处有马人家,用我这玉佩将骏马押来,到时你去会宁叫那知府备好军资来接应我等,然后寻船渡河,等到皋兰再做打算。」
孙文台得令,转身便走,众人倒在路边树林里休息,只觉身体寒冷,于是生火烤衣,过了一个时辰只听得打东边浩浩荡荡来了一群官兵,个个横刀立在面前,打头的男子胡须飘长,身姿纤长,估摸四十岁上下年纪。
刘正卿一喜,正要上前说话,那男子一声令下官兵瞬间包围住这一百多人,众人正休息猝不及防又不曾穿衣服,光溜溜的只得束手就擒。
刘正卿大怒道:「你们是要造反么?」
那为首的男子用手指道:「你们是哪里人?如何来了这里做寇?」
「笑话,我堂堂雍州牧岂能当寇?张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那男子仔细观瞧刘正卿,只见他长发飘散十分狼狈,但气质不凡疑似人君,一时不敢轻动,只得问道:「我闻得雍州牧少主有一把宝剑,玲珑七窍青玉纤美,不知在阁下身上否?」
刘正卿冷哼道:「就凭你这小吏也配看我宝剑么?辱没你祖宗的狗眼。」
那男子也不恼,左看右看不知怎办,又觉刘正卿有模有样,但如此破落实在不该,只能叹一口气道:「既然阁下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老夫也无计可施,只能按照规矩来办,来人,将这百十号人压回衙门,再行计较。」
「是!」
众人大喝一声就要行绑,刘正卿大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当真要造反么?
好,好哇,到时我倒要看看虞贤那王八蛋有什么脸来见我!」
男子惊了一吓,虞贤乃是高平镇的太守,高平镇虽然称镇却是郡县的规模,而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尉,听到面前的男子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太守的名字,他不禁也愣了一下不敢动作。
正僵持着,忽然一骑绝尘从西边而来,马上的男子远远看到刘正卿被挟持,于是高呼:「哪里来的贼子?脑袋不要了是么!」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马上的正是孙文台,只见孙文台飞马赶来,下马掣剑,这一众官兵上前围住,大战一触即发,县尉连忙扬手止住场面,问道:「来者何人?
请出示身份。」
孙文台扯出腰间军队腰牌道:「我乃雍州牧天水郡下破虏将军孙文台,你等是哪里的官兵,敢挟持本将?莫非是要造反!」
这一众官兵吓得连忙退散,那县尉走上前去观瞧吓得立马跪倒在地:「末官不知将军到来有失远迎,多有得罪,该罪该罪!」
这时一众县衙兵丁也尽都俯首跪拜,孙文台道:「你可知你方才做了何事?
竟敢将刀剑指向雍州少主,你可知罪?」
「末官一时老眼昏花误撞州主,实在该罪,请少主责罚。」
孙文台正要说话,刘正卿摆手道:「算了,方才我也确实没法子证明身份,不怪这人,你起来吧,我有话问你。」
那县尉胆颤心惊,站起身来擦了擦汗道谢:「多谢少主。」
刘正卿坐在石头上对那县尉说:「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任什么职务,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下官名叫颜回,如今是作会宁县尉,因在邻乡调查水患被一民检举说此地有一伙流寇,所以下官才点兵至此,不想是一场误会,冲突了少主。」
刘正卿点点头说:「好,我不怪你,那人现在在哪儿?」
「就在这里,来人,将那人带来。」
那农夫战战兢兢走到前来,吓得魂也丢了几分,刘正卿看着他笑道:「我又不曾抢夺过你什么,你何故说我是流寇呢?」
那农夫跪地大哭,不敢言语,只是求饶,刘正卿见他可怜,也不欺压他,于是谓将士说道:「你们谁有银钱的都拿出来。」
那些将士们掏着腰间,本来出门时曾分发大量银钱珍玩,但是大多在马背上,又在水中丢了不少,如今凑了凑合起来五十两银子,全都给了这农夫。
刘正卿道:「这些银子,该够你一家消遣四五年了吧。」
那农夫收了钱又惊又喜,感激涕零道:「何止五年,十年也够了!」说罢欢欢喜喜,刘正卿也笑着放任他回家去了。
这边解开了误会,和那县尉要了马匹,赶往西边村子将玉佩抵押回来,那庄主见雍州牧临至不免心生大喜,留之在庄,众人好吃好喝住了一夜,然后清早起来振起精神再度出发。
那庄主财大气粗,闻声要送刘正卿等人一程,众人走了二十里路便又逢了弱水,见此弱水凶神恶煞更加恐怖,刘正卿一时犯了难。
庄主道:「此间弱水不同定西那处,定西弱水看似平静实则破涛汹涌,暗藏杀机,寻常百姓皆要绕道寻桥而过,而此间弱水看似翻滚潮涌,只要找老手船家渡之不难。」
「如何找船家?」
「刘雍州勿忧,我有一友乃是专做此生意,可随我驾马而来。」
于是庄主携家仆驾马往南奔走十里,身后跟着一众官兵将士,一时微风赫赫,这事后来更是被他拿来吹嘘数十年。
第二十八章:醉酒恋美人
上回说到刘正卿被广寒宫一个名叫冰儿的魔女折了大半人马,在定西县尉颜回的陪同下来到娄乡村一处大财主家中,那颜回抠抠搜搜,称县衙里贫穷少钱,又将本部十几马匹要了回去,惹得刘正卿十分不悦,幸好那财主腰缠万贯,大手一挥将百匹骏马相赠,次日又带领刘正卿等人去往家中好友处借船,可谓是面面俱到,让刘正卿舒服不少。
颜回当日回了县衙里,次日又赶来相送,众人奔走十余里来到一个镇上,名曰万琼镇,相传是先皇在世时曾临到此地视察弱水与黄河水患,见此地贫弱,当地人称此地叫万穷镇,十分不喜于是改一个琼字,又吩咐高平镇太守多多关照此地,后来此地发展旅游业,当地人便富足起来。
每当有客人要游山玩水之时便有向导,或载舟乘歌于溪湖上,或莺歌燕舞于花船上,大小民用船只数不胜数,而那财主要寻的好友正是此镇最大的商家,郑八贵。
此人身材矮小,形象丑陋,本名叫郑八龟,后来发达了便改了谐音贵字。早年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后来第一个做起撑船载人的生意,又懂阿谀奉承,知道送礼求情,左右逢源之后生意越做越大,到后来承包了此镇大片的船家,自成一派,号郑家游业。
他有一艘花船,乃是供周围临县县官们寻花问柳之秘船,经常黄昏开船,漂于静湖之上,直至天明方才靠岸,当地无人不知,只是未有人敢告于郡守以上。
此时众官兵及军人进了镇里,早有下人报于郑八贵,八贵惊奇,出面瞧看正好遇见那庄主,庄主又介绍刘正卿等人,八贵又喜又惊,殷情招待。
正客气中,颜回心中不喜便称县衙有公办要回县里,急欲回转,刘正卿本对他有些意见,但在众人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挥挥手让他快滚,这边郑八贵见颜回吃瘪得意万分,又招人看茶侍奉刘正卿。
刘正卿摇手示意,孙文台道:「我们有事急要渡河,你有甚法子将我军中一百余人连带马匹全部渡去?」
刘八贵想起自己那搜花船,于是自信满满,先将他一百众人渡去,然后折回来再将马匹渡河,此番便简单了。
刘正卿点头,但他是个极好面子之人,于是将玉佩分与财主与刘八贵道:
「此番多劳你们费心思,这上面有我名字,任其他太守见了均要退让几分,今日就赏给你们了吧。」
两人叩首大谢,又以银钱犒部下将士,一面安排船只,将一众人渡河之后又折回来载马匹,于是刘正卿率部尽皆渡河,安然无恙。
而返回定西县途中的颜回等人却唉声叹气,有属下人问:「大人平日与那刘八贵相恶,明知他和许多县官勾结贪赃枉法,为何不就时禀报少主,以绝后患?」
颜回叹道:「如今少主有求于他,我何敢进言?况且少主看我甚恶,我料其虽然风度翩翩却心胸狭隘,昨日我要回马匹他却恨恶我,不知衙门里公费紧缺,是个不体贴民间的主子,我若拖出事宜,必被反咬一口,到时只怕我连尸骨都难全。」
此话说的属下心腹也唉声叹气,郁郁不乐。想县尉大人几次想修桥供百姓好走却又引得多方阻碍,不是经费短缺就是以旅游为碍,实在难以动工,而背后当然是因为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刘八贵每年都有与周围几个县官分红,此事人尽皆知。
这世道看似太平,实则都是朽木为朝,官官相卫,清官难以独枝。
经此一事,刘八贵更加放肆,仗着自己有少主亲赐玉佩大行恶事,却多得子女,无有灾祸。
有后人打油诗言: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的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话说刘正卿终于过了弱水,但是又思虑归时之事,刘八贵道:「小人每日都派人在此处等候少主,直至季春时期,若少主改行程,往此处西去五十里有一港名叫双溪口,那里亦有船家。」
于是刘正卿安心下来,众人分别,往榆中方向而去。
一路风和日丽,今日风雪小了不少,昨夜将士都得休息,又换骏马,于是众人长驱直入,不觉疲倦,路上逢了一众庙会戏子,问曰,其人答道:「我等皆是子城戏子,受财主相邀来往处巡回,昨夜刚从榆中来,正要往永田处去。」
孙文台问道:「此处往榆中去多少里?」
「此便是榆中县,估摸约有十里。」
其众戏子走后,刘正卿谓孙文台道:「今日天早,天气又好便宜行军,我看我们绕过榆中直扑皋兰吧。」
孙文台点头同意,于是发出将令,众人也不造饭直往皋兰地去,跑了一天人困马乏,终于至到皋兰县外,进了县城亮出身份,巡查差役报与县令,当地县令殷勤招待,人得事物马得草料,安排夜寝不在话下。
正值夜间二更已过,孙文台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只觉冰儿那妖女的身姿在眼前浮现,她柳腰如枫摇曳,娇笑无限,闭眼又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在水中的挣扎。
明日就可出皋兰县达云海瀑地了,孙文台又疲又困,翻身起来望着窗外幽静呼呼冷风发愣。
良久,孙文台脑袋嗡嗡,长叹一口气陇上大衣出门走出院子,想把心情放空,却见少主屋中还有灯光,走去敲门请安问道:「少主怎的还未歇息吗?」
刘正卿听得是孙文台声音,于是悠悠转道:「是文台么,进来说罢。」
孙文台推门进屋,只见刘正卿伏在桌上独自饮酒,一杯一杯,看神态似乎醉了大半。
孙文台知道刘正卿心里酸苦,倾城宫主这样派人来残杀他,这怎么不让他心寒,但是孙文台也想不通,他也曾见过倾城宫主几面,只觉她外清冷却处处留情,绝不会行这般毒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相信。
「少主……」
刘正卿苦笑道:「你怎么也睡不着?」
孙文台没有说自己是为什么,而是又问:「少主是否心里煎熬?」
刘正卿闭口无言,只是眉头深皱,一杯又一杯将酒下肚。
「唉……这世上为何总有因爱生恨的事来?想当初倾城宫主在你府上不曾受过委屈,如今她却这般对你,这……要不是末将自身亲历,我是绝对不相信。昨天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觉得是幻觉一样。」
这话勾起了刘正卿往日的思绪来,想当初倾城宫主落难被姐姐所救,接到了自己府上暂住,自己初次见到她时便对她一见钟情,百般殷勤都难以获得她一句芳语,却不想是被那男人几句话给哄得神魂颠倒。
刘正卿每次想到这里心生嫉妒,手中酒杯紧紧攥住,屈辱,愤恨汹涌而来,他一把将杯子摔得粉碎,尖锐的声音令人一惊:「这件事已经如此,若得不到交代我也无脸回去见将士们的亲属,无论我娶得娶不得巧灵,这事若不成亲便成仇,我必要为将士们讨一个公道!」
孙文台也觉得意该如此,不然他也不会这般急着来皋兰,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试探性问道:「少主,会不会……是谢子衿那人在其中搞鬼?」
刘正卿顿时暴跳如雷,青筋满面,他嘶吼骂道:「本少主不是说过不许再提那人了吗!」
孙文台慌忙答:「少主息怒……小将也是为少主考虑,如果真是那人从中作梗,那么此事就和倾城宫主无关,少主也无需迁怒宫主,省得伤了两家和气。」
刘正卿这才冷静下来,细细想来有些道理,他冷哼道:「谢子衿欺世盗名,乃是一个善于插科打诨的小人,无论是否是他从中作梗我都不会饶恕他,况且他与我有杀父之仇,只恨这三年都未曾捉到此人,若是被我碰见,我非要将他千刀万剐以雪此恨,方才罢休。」
「唉……先主一生英明,竟死于此宵小手中,实为屈辱。」
刘正卿皱眉道:「那贼子乃好色之徒,待来年季春之际领天下美女入京,他必在长安现身,到那时设计擒他,也叫他尝尝刀剑的滋味。」
孙文台应声迎合,但是转而叹道:「那倾城宫主美丽万分,又才敏过人,怎么会倾心于那贼子呢?真是凤落雀巢,月沉暗河,令人不解。」
「哼,那贼子油腔滑调,巧灵年少懵懂,虽被他骗只是一时蒙目,我听闻那广寒宫里也在追杀此贼,想必是巧灵后来想通,认清此人了,这也算迷途知返了。」
刘正卿说到这里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然后问道:「对了,那婚配准备事宜你安排了吗?」
「末将已经告知知县,他明日会将应准备之物备齐,再派人送我们出皋兰到广寒宫,请少主放心。」
刘正卿点点头说:「嗯,那就好,这汤知县是我这几年来重点关照的一个,想必他不会出什么乱子。文台,今夜深了,且休息明日好赶路吧。」
「是,少主亦早些歇息,末将告退。」
孙文台施礼后退,出门回自己房里睡觉去了。
刘正卿看着窗外的黑夜,寂静无言,吹熄了蜡烛睡到床上,脑中却浮现出倾城宫主那绝代风华的身影,不禁口中呢喃问道:「巧灵,你在做什么?是不是尚在睡梦中?如果是的话,请你想起我来,巧灵……巧灵……」他说了这些稍感心安,渐渐睡去了。
第二十九章:魔女与盗圣
话说这边广寒宫里,后院屋子里的玉床上,一男一女躺在少女的闺床上睡得香甜,倾城宫主这几日被他弄得鸾凤颠倒,也不知是白天黑夜,雪儿姐姐又忙于宫里过冬储备之物,知她无甚她事也懒得来管她,却不知道家里早已进贼了。
此时凝儿倒在谢子衿的怀里睡得恣情惬意,忽然谢子衿察觉到了什么从梦里醒来,捏了捏凝儿玉脂般的粉脸,惹得她呢喃着从梦中醒来,又娇又怩。
「不……不要嘛,让凝儿多睡一会儿,凝儿好累……」
谢子衿连忙轻声道:「嘘!有人在房顶上,好像是你们广寒宫里的人,凝儿,你快醒醒。」
「嗯?是么?」凝儿这才悠悠醒来,揉了揉困意惺忪的双眼,直起身来穿好衣服,只听得门外似有身影反转腾跳,借着月光看见那身材娇小,跪在门外道:
「宫主,深夜冒犯搅扰宫主安睡,实有罪过,求宫主恕罪。」
凝儿微微皱眉,娇声问道:「是冰儿回来了么?」
「正是属下,冰儿给宫主请安。」
「本宫甚安,冰儿,你路途辛苦,多有困乏,今日夜深了早去歇息吧,有事明儿再禀。」
「宫主,冰儿有重要事宜要与宫主当面禀报,请允许冰儿进屋相禀。」
「且……且慢,容本宫更衣……」
凝儿一听就心里慌张,连忙让谢子衿躲在床下,谢子衿嬉笑着不肯钻,她更加慌张,推耸着谢子衿躲进衣柜当中,自己收拾一下妆容,披着轻纱开门。
只见月光下仿若霓裳仙子降世临凡,倾城宫主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玉臂光洁滑腻,美腿若隐若现,令人叹服。
后人诗曰:轻出云衣月下现,霓裳仙子出凡尘;面如霜雨心娇怯,深闺衣橱藏金乌。
冰儿只见宫主粉足,不敢抬头,低首禀告:「宫主万福,冰儿受宫主命寻解毒之法,但未曾寻得,眼看年关将至恐宫主担忧,只得空手上山,特来请宫主责罚。」
倾城宫主轻叹一声,说道:「罢了,说什么责罚。冰儿,想必你一年来吃了不少苦,本宫不是那种苛责之人,你若有其他事就快些说吧,你我主仆不消太多规矩。」
冰儿咬了咬牙,然后将事托出:「宫主,那雍州牧刘正卿来迎娶你,这事宫主可知吗?」
「他每月都来提亲,只是我不曾答应他,怎么了?」
「哼,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不要说雍州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只是他这次丧心病狂,竟然率了五百骑从天水而来,誓要娶得宫主回去,冰儿擅作主张引他私过弱水,将他大半杀干,他却还不罢休,明日就要来广寒宫了。」
倾城宫主听了蹙眉不悦,娇声问道:「冰儿,他虽然心生妄念,但你怎的害他丢失人马?这岂不是给我广寒宫树敌么?」
冰儿冷道:「属下观其军队皆是精壮之兵,相貌丑陋神色不善,恐非善意而来,分明是假借提亲而实图宫主美人,况且那刘正卿狼子野心,猪狗不如,属下亲眼见他弑父夺权,宫主切勿信他假名假冒。」
倾城宫主听她说刘正卿弑父说了几回,但都觉得不信,她想刘正卿虽然偶尔心胸狭窄,但也绝不至此。
她冷冷道:「冰儿,且不说他为人如何,只说你杀他部下,他焉能罢休?若是举金城郡官兵而来,我广寒宫如何御敌?」
冰儿听了顿生慌乱,她手足无措道:「这……这冰儿未曾想过,当时属下只听得他说要迎娶宫主,只觉心中愤恨难平,因此一时起心,属下实无歹心……这……
求宫主降罪。」
倾城宫主觉得十分无奈,她叹气道:「本宫不过是想过几年安稳日子,倘若他真的来提亲,本宫拒了他便是,为何你要这样行事?你这样做岂不是正好授人把柄,你这样做岂不是在逼我嫁给他么?」
冰儿这才感到大事不妙,连忙叩首,将额头都磕出血来,忙不迭后悔,大叫死罪,然后愤而抬头,眼中含泪:「若如此,冰儿到那时自缚下山,任他将我千刀万剐,冰儿亦无怨言,只求宫主不要嫁与那人面兽心之人。」
倾城宫主见她一片赤诚,又气又心疼冰儿,于是挽起她的身子,看着冰儿的秀靥道:「冰儿,你我情同姐妹,此话勿要再言了,倘若真的兵临城下,我与你共同御敌。」
「宫主……」冰儿感激涕零,泪如雨下,与倾城宫主抱在一处,两个绝色女子都如歌如泣。
良久,冰儿心情平复下来,闻着宫主的如樱花瓣的体香异常安心,她一向看宫主视为清冷的姐姐,又作她暗中的保镖又作属下,难得和宫主亲近,使得冰儿心花怒放,欢喜万分。
她忍不住多闻了几下,却忽然觉得这气味有些不对,隐隐地有男子那种古龙气息,她惊愕地看着倾城宫主,脑中飞速旋转:「宫……宫主,你……」
「嗯?怎么了。」
冰儿惊道:「宫主……莫非留了男子在宫里吗?」
倾城宫主哑然失言,也不知她是如何猜到,又羞又怒道:「胡说……本宫从来不曾留男子在宫中……」虽然她这样恼怒,但声如哑蝶,这更让冰儿确信了。
「宫主啊,你糊涂啊……」冰儿痛心疾首,忽然听得房里动静,她心中一惊就闯入屋内,叫道:「哪个不知死活的快滚出来……」
倾城宫主又惊又羞,连忙跟着进屋就要拦阻冰儿,只见谢子衿耷拉着衣柜门讪讪地朝两人笑:「这……这不可不怪我,凝儿,你们说得太久了,闷死我了……」
「是你!」冰儿大吃一惊,眼前的男人是自己追捕了三年的那个人,此时居然就在宫主的寝宫里,而且他身体半裸,动作羞人,再看宫主的粉脸已经羞得像院子里的梅花一样了,两人做了什么可想而知。
冰儿一时感到屈辱,痛苦和哀伤,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面前之人粉身碎骨,而谢子衿见她认出自己,也尴尬地笑了笑:「冰儿,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说话了,那什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再会再会……」
「无耻淫贼!想走也可以,把命留下来……」冰儿说着十分震怒,只见她身姿轻盈箭步如飞,腰间匕首已到手中,那尖锐吓人的白光直取谢子衿的喉管,这一刀就要将他刺穿。
「冰儿不要……」屋内只听得倾城宫主一声娇怯,仿佛万事皆休。
第三十章:上天山求亲
就在这瞬息之间,谢子衿一个晃身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冰儿手中的匕首已经将衣橱刺穿捅了个大窟窿,谢子衿后撤闪身到墙角,嬉皮笑脸道:「冰儿,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何必见面就舞刀弄枪,多尴尬呀。」
「淫贼!」冰儿也不消废话,又是抽出匕首飞身一削,把墙壁开了一个口子,谢子衿却身子从她肋下穿过,跳到了床上,笑着说:「我们出去打,别在里面打,要是伤着凝儿该怎么办?」
冰儿听他叫着宫主名字气火攻心,大骂道:「无耻小人,凝儿也该是你叫的吗?」说罢将手中匕首奋力一扔,这空中呼啸而过,忽然一个绝美的身影跃过空中接下此刃,原来是倾城宫主。
她冷冷道:「冰儿,你退下吧,此事不消你管。」
冰儿心痛道:「宫主……你不知这淫贼专干窃玉偷香的坏事,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住了,难道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吗?」
倾城宫主面不改色,蹙眉声厉:「难道你想教训本宫吗?」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实在不忍见宫主这般的美人遭到这种淫贼的玷污。」
她说罢哀至内心,痛哭流涕。
谢子衿无奈道:「我哪玷污宫主了?冰儿,你可不能瞎说。」
「住口!无耻卑鄙下流!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害怕!」谢子衿装作可怜,却依然厚着脸皮憨笑。
倾城宫主回头娇嗔他一眼,心里娇骂他这幅死样,脸上却依旧神情自若:
「冰儿,本宫之事无需你来插手,我自有主张。」
「可是……可是明明是你叫冰儿去追杀此人,此刻为何却百般维护起他来了?
宫主,难道他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住你了吗?」
倾城宫主只觉此话十分刺耳,不悦道:「这事此一时彼一时,你速速下去歇着,装作无事发生,听着了么?」
「宫主……」冰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宫主眼神凌厉,刚到嘴边的话却又吞了下去。
就在这空气突然变得安静的时候,忽然有个丫鬟提着灯笼在门外问道:「主子,我听到你房里好像有什么声音,奴婢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倾城宫主镇定答道:「没什么,冰儿上山回来了,正给本宫回禀事宜,凉儿,你回去歇着吧。」
「好吧,主子万福,奴婢告退了。」
随着脚步声走远,房间里的焦灼似乎也缓和了下来,倾城宫主走了过去将匕首交还给了冰儿,对她说:「我与他福祸相依,你必不能害他,你若害他如同杀我,知道了么?」
冰儿咬着粉唇,虽然十分不解,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去吧,这事不可告诉雪儿姐姐,她还不知道子衿在这。」
冰儿见谢子衿装作无辜,虽然恨之入骨却也无可奈何,她问道:「宫主……
难道,你还要留他在房里吗?」
这话把倾城宫主说得羞不可及,眼神闪躲冰儿的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冰儿见状更是有苦说不出,又恨又羞,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门。
谢子衿见这魔女走远,便过去握住了凝儿的小手说:「宫主,真是难为你了。
刚才我听到你这么说心里好感动啊!我的好凝儿,果真是最最疼爱相公的……」
凝儿抽出了小手静静地看他说完了这些话,忽然提起小脚就踩在了谢子衿的脚背上,疼得他哇哇大叫,凝儿哼哼两声白了他一眼:「今晚去后房睡,不许再进我房里睡。」
「啊?后房那就一床被子还没炉碳,你要冻死我啊?」
「哼!这就叫报应。」
两人打情骂俏,好不欢乐,谢子衿吃了瘪也只能默然去了后房,而倾城宫主外清冷而内热情,又抱了一床被子扔在他身上嗔道:「像头猪一样笨,活该被人追杀。」
「嘻嘻,我就知道凝儿心肠好,见不得老公……」
「滚!」倾城宫主还不等他说完就娇骂一声,见他关门才睡到床上去,口中呢喃谢子衿的不是,心里却暖暖得很舒服。
而在屋外角落处的一个丫鬟,将屋内刚才里的人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记在纸上,随着只有呼呼冷风的黑夜,身躯浸入了黑暗当中,消失不见了。
这边金城郡下皋兰县,刘正卿正睡得迷糊,朦胧间听得外边轰鸣人群走动,不多时孙文台在外敲门道:「少主,天已经早了。」
刘正卿坐起身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只见一众官兵穿红带袍,有持锣鼓有握唢呐,个个脸上欢喜扑腾,只有一边将士正着军服,一脸怒气。
「是谁让你们这么穿的?」
一旁汤知县闪出身来道:「回禀少主,是下官让他们做的。」
「哦?我让你这么做了吗?」
汤知县脸上明显挂不住了:「这……少主迎亲,下官也当添些彩头,以表存心。」
刘正卿冷哼一声,本来这事就搞得喜不喜仇不仇,自己的部将又有忿怒,他哼道:「罢了,将那些撤了,装在马车里,派几个向导给我们,其他人就撤了吧。」
汤知县还不明白,只是心里打鼓,往日送亲皆是他诸备的,如今少主亲自来求亲,反倒不消自己思虑了,也罢,于是派了两个本地小吏领头带众人去了。
那两个小吏,一个唤作张津斗,一个叫做黄来英,两人家中颇有财姿,因前些年黄河水灾修补桥梁,县里缺钱,于是招人捐钱,所以两人都捐了钱才招作小吏,平时无甚他事,只是丰收时作税收。
两人殷勤打马向前,一路奔出皋兰,往北趋了二十里路,只见那天连着山,云层环绕,雪茫茫无穷无尽,有一条瀑布从云端落下,挂在山口流落到阴涧,迎面吹来寒风刺骨,冷得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张津斗与黄来英止住马蹄,指着那高山谓二人道:「大人请看,那山便是天山,那瀑便是云瀑,广寒宫就建在云瀑之上,天山中腰。」
孙文台引目望去,只觉那山与天同高,于是心中生畏:「若在山腰上,我们几时能到?」
张津斗笑道:「大人勿忧,若许多年前往去是有几分难,但自三年前汤大人遣人开辟道路之后就容易走许多,每月都差人上山,况且那广寒宫其实只在低处,所以也不消一两日功夫,若行军速快,半日足以。」
刘正卿听了欣慰道:「倒也不失我所望,他还算有些孝心。」
众人听后有了信心,于是顶着凛冽寒风前行,一路脚步轻快,不一会儿已到山脚,只见那山有如通天巨石矗立在天地之间,让人望而生畏。
孙文台问两小吏:「本将军虽然未到过此处,但听闻这天山后乃是沙漠,不知是真是假?」
「将军所言不错,那沙漠名叫马里沙漠,比高平镇还大,若在沙漠中迷失只能往西走才见得人烟。」
「那往西是何地?」
「禀大人,往西便是武安郡。」
孙文台不再询问,与刘正卿交换了一个眼色,于是下令上山。这山虽看起险峻,但由于三年来不断的被人开辟,因此也不算太难行,众人下马走了两个时辰,爬到一处宽阔之地。
两小吏道:「这处乃是平日送聘,众人埋锅造饭之处,将军可在此处歇息。」
孙文台问:「此处到广寒宫还有多少路程?」
小吏答:「估摸一个时辰。」
刘正卿沉吟道:「既如此,且就吃了饭再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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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拒之
众人就地生烟造饭,过了未时又继续上路,越走越觉寒冷,空中飞雪越来越大,好不容易赶到山口,只见那碧宇生辉的琼楼高矗,赫然显现出楼匾上广寒宫三个字。
孙文台遣两小吏拍门,却不见应答,原来早有丫鬟报与倾城宫主,倾城宫主此时正与雪儿姐姐在前宫商议,备说冰儿与刘正卿的过节。
听得雍州牧正率得一百余号军士已在宫门之外,江灵雪凝眉道:「他们此番来势汹汹,不是求亲就是寻仇,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接待他们为好,只传出话去让他们自行回转。」
倾城宫主担忧道:「他们现在哪里肯罢休?」
江灵雪听闻也觉得此事棘手,抬头瞪了一眼在一旁的冰儿,只听得冰儿哼声道:「他们不过是一群匹夫罢了,居然只敢带一百多人来,看我不出去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住口!你啊你,就知道惹是生非。」江灵雪厉声教训了她两句,饶是冰魔女也只得乖乖受气。
倾城宫主见状叹道:「还是本宫亲自去与那刘正卿说个明白,好叫他死了心吧。」
「宫主,先不要着急,让我先去探探他们的虚实。倘若只是娶亲,我就代你回拒,若他们执迷不悟,再作打算不迟。」
冰儿急道:「还作什么打算?刘正卿那狗贼要是真吃了豹子胆敢闯进宫来,我们就杀了他又有何不可?」
「你这丫头,还要胡言?难道你要让宫主作众矢之的方才罢休么?」
「这……冰儿不敢……」
倾城宫主吩咐道:「先不消说了,冰儿性急本宫明白,此事之后再说,雪儿姐姐,你就先代我去看看吧。」
江灵雪领了命,从前宫里走出,疾步如风穿过前堂,还在前院子时就听得孙文台在门口破身大骂,仔细一听竟是在咒诅冰儿,然后又听得刘正卿的制止,他才安静下来。
打开宽大的宫门,只见一个端庄高雅的女子身披纤霞厚布走了出来,那女子生得仪态万方,似有龙凤之姿,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侍奉在身后。
两个小吏不明就里,以为这就是倾城宫主,被她的气场吓得不敢大声呼吸,慌忙退到后方。
「刚才是哪个没修养的人在宫前辱骂我广寒宫中人?」江灵雪神色一凛,因她美貌,言语又激荡,说得众人顿时害怕得不敢出声,她又问了一声:「怎么?
有胆子骂没胆子认?还是男儿么。」
孙文台鼓起勇气,昂首挺胸道:「是我,雍州府下破虏将军孙文台,如何?
」
「好!多少还算个男儿,看在你敢当的份上我就不割你的舌头,你自掌嘴十次就罢了。」
「你……」孙文台怒不可遏,正要发怒一旁刘正卿连忙制止,上前正色道:
「此事暂且不说,我问你,你是何人?」
江灵雪呵呵冷笑:「你就是那雍州牧刘正卿吧,我是何人你休管,只说你们来此有何干事?」
「特来此求亲,为娶得广寒宫宫主为我刘正卿之妻。」
江灵雪听闻娇笑数声,又娇又媚:「恐怕你娶不得,我那宫主乃紫薇仙子之女,琼姿花貌,秀外慧中,非等闲可娶之。况且你这三年来每月都派人来提,我家宫主早有话语。如今年关已晚,我劝少主早回雍州,免得生事。」
「生事?哼!」刘正卿冷笑严肃道,「难道不是你们广寒宫故意生事?就算巧灵不愿嫁给我,那她为何要杀我部下?难道这也是她的意思吗?这是行刺,是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本少主原本就你广寒宫的行为,本可举兵来伐,只是我心尚且还留一丝希望,这不是巧灵自己的意思。你若是识相就赶紧让她出来见我,不然……」
「不然如何?」
孙文台上前骂道:「不然就让你和那叫冰儿的妖女尝尝」
「大胆!」江灵雪怒骂一声,飞身下了台阶伸手朝着孙文台胸膛一掏就要取他性命,还好孙文台闪身躲过,刚还未站稳又是一掌打来,不偏不倚正好吃了一耳光,翻滚在地,嘴角溢出鲜血来。
这一下把后面的将士惊得怒火中烧,纷纷上前拔出刀剑,刘正卿也受不了这气,刷得一下拔出佩剑,怒吼一声上来劈砍,瞬间场面大乱。
只见江灵雪在几十个军士的包围下身姿旋转,一掌拍出冰雪,一脚踢飞几人,她处处留情,不愿杀人都只是将将士打昏,三两下便打得数十个人翻倒在地唉声叫痛,但是紧接着又引来更多军士围剿。
眼看情势危急,江灵雪眼中怒气冲天要起杀意,忽然宫门里传来一声悦耳的声音。
「雪儿姐姐,快住手!」
刘正卿望去,只见朝思暮想的女子赫然伫立在台阶上,她袅袅娉娉,身穿青色的轻纱,脚踏水晶,发如长瀑,唇若涂脂,面似寒雪,肌如凝脂,神色自若,仪态纤然,仿佛瑶池里的仙子一般,全身都好像闪耀着流光。
他不禁心如狂潮,好像刚出生时的那种悸动:「巧……巧灵……」
这时众人也止住动作,看着这如天仙般的女子都愣了神,江灵雪趁机跃起身子,飞落在倾城宫主身前。
倾城宫主美目观望,落在刘正卿的身上,她蹙眉正色道:「刘公子,我与你已无瓜葛,你今日动起刀兵,难道要与我广寒宫为敌么?」
刘正卿此时结巴起来:「没……不是……不是的……是因为,因为我要来娶你……但是你又不见我……」
倾城宫主不悦道:「刘公子才貌双全,何必为我这孤寂的女子痴情?」
「我……我心里只有你啊巧灵,难道……你真的不知吗?你心里明白……何必……要装作不知呢?」
「唉,刘公子你多虑了。」
这话把刘正卿说得是呆若木鸡,原来自己的一片痴情在她眼中只是一厢情愿,她根本不曾对自己有过想法。
自己就好像一条蠢狗自始至终都活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幻想自己的仙子女神还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怜悯与爱意,至少还有些许当年的情分。
那些曾经自己对她的关怀都不过是可笑自我感动,一切的一切都让刘正卿感到那么不真实,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了。
第三十二章 含辱下山
孙文台见状便上前道:「我家少主一片诚心,千里迢迢来娶你为妻,你不答应也就算了,为何要派人来害我们?」
倾城宫主皱眉不语,脸上看不出喜悦只有微微凝重,刘正卿见状心痛道:「
巧灵,我只想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倾城宫主面色不改,轻启玉齿:「是……又如何?不是又待如何?难道你要杀我么?」
刘正卿咬牙道:「那……那你总要给我一个答复,不然……不然我如何向他们交代?」他一指一百多位将士,倾城宫主看去,那些将士们全都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满是愤恨。
倾城宫主叹了一口气,玉手在身后一挥,两个丫鬟便抬了两箱盒子出来,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
「事已至此,本宫也只能表示深感遗憾。刘公子,倘若你还念旧情,就请收下这份歉礼,回去吧。」
场面瞬间就静得让人窒息,刘正卿震惊万分,不敢置信,良久才道:「巧灵,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当真,哪怕一分钟,都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却见倾城宫主没有一丝犹豫,她摇了摇头道:「本宫早已心有所属,不会再多看其他男子一眼,你请回吧。」
她说完便默然回身就要回宫里去,刘正卿悲痛欲绝,原来自己视为仙子般的心上人还是忘不了那个人,自己却傻傻的以为她能给自己留点位置。
一般来说无论是谁害了州牧的军队都可以视为造饭作乱,刘正卿也大可以举兵来伐,甚至就在这时刻也可以指挥部下生擒广寒宫主,虽然敌人都是女子,但自己的部下皆怨气连天,早已对广寒宫恨之入骨了。
而刘正卿感到全所未有的屈辱感,自己堂堂一个诸侯州牧,封疆大吏卑微自此,却仍被一个女子傲然鄙视在脚下,这种鄙视是由心而来,她是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厌恶……
刘正卿的心里在滴血,他完全明白,但是他仍然在作最后的挽留,他从怀里拿出那根蓝色的发簪出来:「这是……姐姐要我带给你的……」
一旁的丫鬟过去接过发簪,递给了倾城宫主,她看着这根玉簪叹了口气,想要拒绝但终究还是不忍:「刘公子,天色已晚趁早下山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收下了这根发簪,转身回了宫里,江灵雪冷哼了两声,吩咐丫鬟守住好门,于是也转身回宫里去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张津斗鼓起勇气上前问道,却见刘正卿的目光呆滞,面如死灰,他回头看去,军队里死气沉沉,士气低沉到了极点。
他心道:不要再来……不要再来……
这几个字在他的脑海中重复环绕,恍如寺庙里的钟声,次次撞得他的大脑迎面重击,撞得他耳鼓发疼。
只是短短数秒,无数泪水奔出眼眶,那种心酸苦楚,难以言说。
这边黄来英大著胆子走到孙文台一旁,问道:「孙大人,请你去和少主说一声吧,现在天色已晚,若不早些下山,恐怕众人都有性命之忧。」
孙文台眼中还都冒着火光,他唰得一声拔出佩剑,把黄来英吓得顿时瘫坐在地上,连声告饶,但孙文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仰天大啸:「不报此仇,我孙文台誓不为人!」
看来刚才被江灵雪打的耳光还在他脸上火辣辣得疼,估计他一辈子也没受过被女子抽耳光的屈辱。
刘正卿上得天山来见了倾城宫主之面,却被当面拒绝,这本就令他心如死灰,更何况堂堂八尺男儿孙文台吃了江灵雪一掌后,只觉脸上火辣辣地屈辱,难以忍受。
见到少主这般难过当即对刘正卿道:「此广寒宫杀我部将,羞辱少主,末将实在心有不甘就这样回雍州,请少主下令,命我等立刻攻杀,将那妖女擒来与众位弟兄报仇雪恨!」
身后一百多余将士也跪拜喝道:「请少主下令!」
刘正卿此时心如刀绞,他也愤然想要进去强娶了倾城宫主为妻,只是他还有所顾忌,如果自己真这样做还有什么脸面见自己的姐姐和母亲,还有什么脸面见天下人?
更重要的是他还不愿意摧毁自己在倾城宫主眼中翩翩君子的形象,因为在他心目中,只有得到倾城宫主这天下第一美人的青睐才不枉此生。
于是他叹了口气,抹了抹眼泪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他说罢转身离去,只剩一众将士在原地呆滞住。
「少主……」
众人又是挽留,但刘正卿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往着来时的方向回去。孙文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广寒宫,心有不甘却毫无办法,只能随刘正卿一同回去了。
走了不远,只听得几声娇翠欲滴的女子吟唱,众人回头望去,却见得是冰儿那妖女坐在崖上欢笑嬉唱。
「喔……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在场众人无不震怒万分,瞬间拔出刀剑,杀声高起就要冲上前去。
孙文台一边冲锋一边怒骂:「妖女,拿命来!」
「嘻嘻……来嘛来嘛……冰儿就在这里,人家等着将军你哦……」
「啊……」众将士闻声都崩溃的大叫。
刘正卿听得军队失去控制,慌忙大叫:「文台……还不住手?」
孙文台险些被愤怒冲昏头脑,听得少主声音回头望去,眼中热泪就夺出眼眶:「少主……少主……」
这时众将士也止住脚步,想起前日被这魔女害得兄弟惨死的情况,一时间雪山上哭声一片,悸动人心。
「少主……那广寒宫欺人太甚,若不报此仇,实难服将士众心。」
刘正卿咬牙切齿,狠心道:「你若不听我话,就将我杀了再带领他们上去与广寒宫拼杀,如何?」
孙文台大惊,连忙表忠心:「少主怎的说出这话来,末将便死也不肯作这事来。」
「既如此,你就听我帅令,回来吧。」
孙文台大哭不止,只得带领众人下山,那妖女还在崖上蹦蹦跳跳,口中娇呻:「哎呀,将军怎么不来了?小女子早就铺好了床等将军蹂躏人家呢,看来将军也不过只图一时嘴快,人家还以为将军有多厉害呢,哼哼……」
「妖女……妖女……」孙文台恨得浑身发抖,口中喃喃,面上青筋暴露,十分怖人。
刘正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引军队下山。
第三十三章 箭信
夜间天山风雪又大又急,众人苦不堪言,直到戌时才走到来时的那块大空地之处。
两小吏进言:「今日风雪甚大,回去恐怕难走,不若在此安歇一晚。」
刘正卿点头纳言,吩咐众人埋锅造饭,搭起营帐,在营帐中铺好床铺想尽早入睡,可是一闭眼就全是倾城宫主的容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想到美人刚才对自己说话言行的一举一动,虽然字字诛心,但倾城宫主娴静与婉约的举止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不知为何胯下硬的发疼,鬼使神差便伸手进了自己的裤裆里,握住龙根便上下撸动起来。
这蚀骨销魂的快感何其猛烈!刘正卿少年时也玩过许多女人,无论是清纯羞涩的少女还是娇媚妩人的妇人他都尝过其中滋味,虽然偶感新鲜但后来都甚觉乏味。
他期盼有一个能征服他的女子,而这女子无疑是令他思念到废寝忘食的倾城宫主。
那时赵漱凝还只是广寒宫主,年芳十八,正是风华绝貌水嫩灵动的年纪,刘正卿回到家时见到了这如瑶池里临下凡间的少女,从此寝食难安,其他女子在他看来不过都是胭脂俗粉。
照理说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玉兰国色天香,不少贵族将后皆迷恋她神魂颠倒,更有甚者整日在慕容府前徘徊,不肯回家,妄想用真心来打动她。
可是慕容玉兰丝毫不动心,一心只想嫁给刘正卿,甚至放话说非他不嫁,但是刘正卿也只觉得乏味,慕容玉兰端庄秀丽,仪态万方,父亲又是当朝兵部尚书,自己与她合连理枝乃是门当户对,但自己就是对她没什么兴趣,总觉缺了点什么。
刘正卿一边自渎一边心里念着倾城宫主的名字,心里还想着她的绝色的容颜,因为快感实在过大他很快就一泄如注,精液射满了裤裆,只是他念的名字却不是赵漱凝,而是巧灵。
原来赵漱凝这个名字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除了她的生父母与广寒宫里的几个女子,知道这个名字的男人就只有谢子衿了。
刘正卿打完了飞机,暂时得到了兽欲的满足,但是紧接着强烈的空虚感来临,巧灵喜欢姓谢的那小子,他心里明白,但是幸亏姓谢的没和她在一起,不然他真的是要崩溃了。
刘正卿收拾了一下满是精液的裤裆换了条裤子,思虑了一下:「巧灵是个有情有义的神女,她绝不会忘了自己对她的恩情。这番来可能过于突兀了,待到来年以她的姿色必能得选玄女,无论怎样都要阻止她,她是只能和自己在一起的…
…」
想到这里不禁恶向心生:「或许可以施个计谋,待我捉住了谢子衿不怕她不来,到时候就算用强迫的也要逼她嫁给我,女子一旦嫁人也由不得她了,到时候和她洞房夺了她的处子不怕她不顺服我。」
想到这里刘正卿又心生希望,嘴角扬起笑意开始哄骗自己了。
为什么说哄骗?因为他还不知道倾城宫主的完璧之身早就给了谢子衿了。
当下心意打定不免又有些信心,心里也舒服了一些,这时忽然听得营帐外有将士喧哗的声音。
刘正卿坐起身来正疑惑中,有一小校进得帐来,手中拿着一直箭递与刘正卿道:「方才有人将这支箭信从山上射来,但是夜色太黑看不清面貌,请少主过目。」
「箭信?」刘正卿疑惑地接过箭枝,取下箭头上的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谢子衿在广寒宫中已有几日,倾城宫主每日与他在屋内交欢不知寝食,若将军有意可于今夜子时上山,派人在门口抚掌三声,我举火为号给将军开门,广寒宫内可作困兽之斗,早晚叫倾城宫主嫁与少主。」
「什么?这……这……」
刘正卿刚刚还在自我喜悦之中,此刻瞬间就仿佛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般了。
他看过又喜又怒,喜的是有内应在里面自己居然不知道,怒的是倾城宫主居然和谢子衿没日没夜的交欢,一想到那种场面刘正卿就已经快要暴走了。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谢子衿竟然在玩弄巧灵吗?难道那贼子把巧灵脱得一丝不挂与她交合吗?啊……」
此时他也失去了理智,也不去想是谁写的,更不去想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他狂叫数声宣泄自己的痛苦和愤怒,引得门外将士和孙文台的警觉。
只听得营帐里噼里啪啦撞击物不断,雍州城城主疯狂得破坏一切可以看到的物体来宣泄自己的痛苦。
待他们匆忙赶到刘正卿的营帐时,刘正卿已经将纸信放在蜡烛上烧成灰烬了。
「少……少主?」
刘正卿这时好像十分冷静,他转过身来冷眼注视着面前的将士,开口道:「
本少主知道你们这几日对我颇有怨言,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不敢……」
「属下不敢……」
几人慌忙跪下回答,以表忠心,刘正卿依旧阴沉着脸:「本少主和你们一样,知道你们的痛苦,全是因为广寒宫寡情毒意才害得我们失了这么多兄弟,就算是我这般诚恳也被她羞辱,孙将军更是……」
「别说了……少主……别说了……」孙文台又怒又羞,磨牙凿齿几乎又要垂泪下来。
一旁军士道:「少主,就带末将冲杀上去吧,末将实在不甘心受此大辱……
」
「是啊少主……量她广寒宫不过区区二十余人,我们堂堂五百人岂能受此大辱?」
「少主,下令吧,快下令吧。」
众人一顿慷慨激昂,异口同声道:「末将定要报此恶仇,以雪此恨,请少主下令。」
刘正卿深吸一口气,拔出佩剑一刀砍断桌角,怒气沉声道:「传我命令,今夜子时,众将士披袍留马,随我上山,生擒广寒宫里所有女子,不得擅杀,我要亲自审问她们,若有擅杀者,斩!」
「末将遵命。」
众人得令出了营帐,吩咐将士如此如此,而刘正卿望着天山,心中又恨又痛,他看到那几个字时几乎想死,那黑白分明的字眼令他痛不欲生,想到倾城宫主和谢子衿在屋内交欢,那岂不是处子都交给那贼子了吗?
刘正卿此刻眼泪再度溢出眼眶,他连忙擦拭了去,自言自语道:「巧灵……
你既然薄情寡义,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倾城宫主和谢子衿做爱的样子,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在那贼子身下欢笑撒娇,主动扭动着一丝不挂的娇躯求欢的样子。
刘正卿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忽然咯嘣一声,有一个人的牙齿被咬碎了两颗掉了出来,但我不说是谁。
第三十四章 美人情意
这边广寒宫里,倾城宫主处理好相关事宜,与江灵雪说了几声,众人都觉无事,便各自下去休息了,倾城宫主回到屋子里,推开门正见谢子衿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冲着她笑。
倾城宫主又羞又娇,对着他嗔道:「登徒子,有什么好笑的?你再笑看我不把你嘴给打歪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房门关了,走到床边坐下缕着自己的青丝,谢子衿大手抚上她的香肩笑道:「宫主是个可人儿,不会下这么重手的,你说心里有我就更不可能了。」
凝儿羞赧不已,扭捏着挣开他的双手站起来哼道:「谁说我心里有你了,我只说心有所属,你别那么自恋好不好?」
她说这话傲娇万分,想掩盖住笑意却尽显喜状,谢子衿花中老手怎会看不出来,他故意逗凝儿说:「哦?那你昨天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
「唔嗯……」凝儿羞不可耐,连忙扑上去小手捂住了谢子衿的嘴,害羞道:
「登徒子,不许说……」
「唔唔唔……」谢子衿还装模作样要说,急的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像个小女孩似的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打,谢子衿却顺手捉住她盈盈一握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两人的呼吸彼此都能闻到,空气中暧昧得很,倾城宫主又羞又喜,羞赧道:
「放快开我,这叫什么话……」
「巧灵……」
凝儿听闻到情郎难得叫自己的名字,喜不自禁又觉甜蜜,轻声应答:「怎…
…怎么啦?」
「刘正卿长得很帅啊,又有钱还是州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是女的我巴不得倒贴给他……」
「那你嫁给他好了!」倾城宫主打断了谢子衿的话,很不高兴的样子。
谢子衿嘿嘿笑道:「他也不会要我啊,难道他有龙阳之好么?如果是这样我也得考虑下,他在上面还是我在上面……」
「呸!你这个变态!」倾城宫主啐了一口,哼了一声,她似乎有些习惯情郎的不正经,但不是很喜欢他这样调侃自己。
谢子衿笑了笑,知道凝儿不喜欢刘正卿于是摸着她的玉手转移话题说:「凝儿,你为什么姓胡啊?」
凝儿奇怪地问:「人家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的父亲叫胡歌,我当然姓胡了。」
「那你父亲后来是不是也去当神仙了?」
「没有,你听谁说的?瑶池里只有女子成仙的,从来没有过男子,只是自凝儿懂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谢子衿笑道:「那在你印象中是你父亲帅还是我帅?」
凝儿吃吃地笑着说:「不知道,我忘了。」
「当真不知道?」谢子衿邪魅一笑,粗糙的双手就在凝儿的仙肌玉骨上游走,惹得她神情意乱,呼吸渐深。
「人家……真的忘了……」
谢子衿嘻嘻一笑,说:「那好吧,那你刚才说心有所属,到底是不是我?」
凝儿看着情郎,眼中满是爱意,口中却十分傲娇:「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知道。」
谢子衿脸上笑意渐浓,手上用力,捏着凝儿软绵绵的娇躯仿佛在揉棉花团一样,温热软糯,惹得倾城宫主连声酥喘。
「不要……今天不行……」
谢子衿一边轻薄她一边问道:「为什么?好凝儿,往日可以,为什么今日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凝儿娇哼两声,「再不放手人家就喊凉儿了,到时候叫雪儿姐姐把你吊在梁上抽你。」
谢子衿丝毫不慌,呼气在她耳边,吹得她骨软筋麻:「巧灵,那你叫吧,看你的声音能高过前天么?我看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就在倾城宫主娇羞万分又左右为难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燕语莺声:「宫主,瑾儿给您送膳来了……」
屋里两人愣了一下,倾城宫主趁机推开了谢子衿,红着脸整理妆容,下了玉床打开半扇门,只见一个温柔可人的少女立在门外,手中提着盒膳。
倾城宫主接过膳食,怕她看出自己的不自然,于是扯开话题问道:「今日怎么是你来送?凉儿呢?」
瑾儿施礼道:「凉儿她身子不适,所以让瑾儿来送,宫主,你脸色好红,是刚洗浴过么?」
「是……是啊……」倾城宫主羞得接下话来,也不敢多说。
「那宫主用了膳早点歇息吧,瑾儿明日来收盒子。」
「嗯,好,你辛苦,早点去歇着吧。」
「宫主万福,瑾儿告退了。」
倾城宫主提着膳盒关上门,见得谢子衿正靠在床头嬉笑着看着自己,她小脸一红,嗔骂道:「还看?也不知你脸皮多厚,恐怕刀割都难见血吧。」
谢子衿哈哈笑道:「凝儿太美,看一辈子都看不够。」他见凝儿走到近处来,于是轻声笑说:「你们这宫里的婢女一个比一个美,这个叫瑾儿的长得也十分好看,好像比冰儿还要好看些。」
倾城宫主正打开饭盒,听得此话回头似笑非笑道:「那要不要我叫瑾儿来陪你侍寝?」
谢子衿眼睛一亮,嬉皮笑脸:「不……不要吧,看她的模样似乎还是处子,人家也很难为情的……」
「要的,你这么风流不然叫冰儿也来陪你吧,叫她们两个一同陪你睡。」
「哦?我想想,一个温柔体贴,一个腹黑魔女,不对不对,感觉有点吓人,还是就瑾儿一个吧,我怕我吃不消冰儿……」
谢子衿正侃侃而谈,凝儿一个粉拳就砸了过来,紧接着她怒气冲冲道:「今晚你后房都别想睡了,就睡在院子吧,让风和雪陪你睡!」
谢子衿见她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于是各种求饶:「开玩笑的,我只要凝儿陪我睡……」
「不知羞,谁要陪你睡……」
两人打情骂俏十分热闹,好不容易把这大宫主给哄好,谢子衿握着她的小手对她说:「今年皇帝似乎还要招男子,但是没说是什么意思。凝儿,你身上奇毒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方法医治,恐怕也就只有选玄女这一个法子了。」
倾城宫主想起这事就忧愁起来,叹气道:「选玄女哪有这么容易,况且就算选上了作了仙子也要和你分离,孤零零在天上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娘亲不是也在瑶池里作仙子么,你二人母女团圆,岂不是皆大欢喜?」
倾城宫主咬着粉唇,看着情郎依依不舍:「那你呢?你怎么办?」
谢子衿一改之前色眯眯的目光,这时十分温情:「我会在地上想你的,直到老死。」
「子衿……」倾城宫主芳心触动,只觉胸上暖意横流,又觉丝丝心痛。
「好啦,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吃了饭睡觉吧,我去后房睡了。」谢子衿放开了倾城宫主的身子,穿好衣服往后房走去。
倾城宫主急道:「你不是还没吃晚饭么?正好用了膳再去睡吧。」
谢子衿笑着摇头道:「不用,我刚才趁你们出去的时候偷偷溜到厨房里吃了,饭还是要热乎的才好吃!」
凝儿只觉谢子衿油腔滑调,神神鬼鬼的,让她又爱又拒,她娇嗔道:「好哇你个小贼,就知道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也好意思自称盗圣,要是哪天被人绑了脚,我看你还性哒哒!」
她说这话笑意连连,丝毫不见怒意,谢子衿反过来戏谑她说:「哦?也包括我偷了倾城宫主的身子这件事吗?那好吧,我也认识几个天桥底下说书的,到时候把这件事编排成书日日说夜夜说,叫天下人都……」
「滚啊!」
倾城宫主娇叱一声,一个枕头扔过去,谢子衿七歪八扭出进了后房,凝儿羞怒相杂,又走过去捡起枕头,脸上却笑意不减。
倾城宫主心道:「这坏人……这几天来天天弄人家,也不知道怜惜自己,要不是月事来了,自己可能就真的糊里糊涂被他又哄了去给他轻薄了。」
她脑海中想着之前的事,羞得面红耳赤,烫得吓人,连忙甩甩头不去想这些,吃了膳食过后洗一把脸,忽然摸到怀里的玉簪,想了想睡在后房的谢子衿,心道:「算了,还是明日再和他说罢。」
倾城宫主睡在床上感到困意来袭,很快就睡着了。
第三十五章 夜袭广寒宫
这边刘正卿收拾军队,披上袍子,吩咐将士留下马匹,只带刀剑随他上山,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伤害广寒宫女子,特别是倾城宫主更是不许惊吓到她,而如果是男子则不消分说,见面就砍为肉酱提头来请功。
属下将士全部记在心中,把这几日所有吃过的苦和受过的惊吓全都记在了广寒宫的头上,特别是里面那叫冰儿的妖女和江灵雪的女子,恨不得将她们五花大绑,看她们跪在地上的模样。
待到子时时分,孙文台派一将士潜伏至广寒宫门下,趁着黑夜拍掌三下,忽然听得里面两个女子的惊声,很快又有刀剑破喉之音,门里有人举起火把,打开了宫门,众人一喜,孙文台率军齐出,涌入门里。
刘正卿一见,开门者举着火把却是个女子,她手中握着长剑,两个丫鬟已然死在门口被她杀了,刘正卿震惊万分:「你……你怎么将这广寒宫的婢女杀了?
这叫我怎么和巧灵交代?」
那女子冷笑不已,完全不似长相那般温柔:「杀便杀了,还有甚的话说?那广寒宫里曾杀你的人,你都不曾这般心疼吧!」
刘正卿瞪了她一眼,也不再说,只见众位将士都一齐奔入宫中,四处杀掠,任刘正卿如何叫喊都根本听不下将令,似乎血腥味将他们身为军人的血性带动出来。
慌乱中,也不知是谁放起火来,广寒宫里杀声大起,婢女们慌忙逃窜却无路可逃,只得哭声连片,惊动了江灵雪和冰儿,两人飞上屋檐只见前宫火光冲天,又见几个男子冲向后院。
「冰儿,你快去拦住那几人,我去前面瞧瞧是谁这么大胆子敢闯广寒宫。」
「是,姐姐!」
两人分头行动,江灵雪荡到前宫屋顶,火焰已经在燃烧柱子了,她定睛一看那台阶下站着刘正卿和孙文台,她瞬间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刘正卿!你果真是个小人,我本尊你是雍州牧尚且让你几分,谁知道你这般野蛮,居然杀我宫女烧我宫房,看来是执意要与我广寒宫为仇了!」
孙文台见状激骂道:「妖女,你广寒宫杀我部将,这本是叛党之行,今日乃是天道轮回,本将军誓要杀你为将士雪恨!」
「臭小子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江灵雪怒声大骂,飞身下来就来与孙文台交战,一旁军士见状连忙过来护卫,三十个军士围着江灵雪连翻进攻,更有孙文台举剑砍来。
那刀光剑影中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仿佛起舞一般,与众人杀得难舍难分,时不时有将士被她一掌拍得飞身撞墙,五脏俱裂,但包围圈依然没有破口,总是有军士上来补充。
眼看事态焦灼,江灵雪渐渐落于下风,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引得众将士根本睁不开眼睛。
众人正受困难以行动的瞬间,只听得十几将士惨叫声大起,一时间有数十人倒在血泊当中,寒风立止,一个身材娇小的魔女紧贴在江灵雪身后,手中黑色匕首闪耀出一旁的火光。
江灵雪惊道:「冰儿,你怎么回来了?宫主安全了么。」
冰儿蹙眉回答:「宫主不在寝宫,冰儿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她……」
「什么?」江灵雪大惊失色,正要说话。
「姐姐小心……」
眨眼之间又是迎面一刀贯彻天灵而来,幸好冰儿匕首格挡住一脚将那人踹飞,后面又来一剑,江灵雪眼疾手快扼住军士手腕,反手折向周围一人的喉管,轻轻一削立刻杀得那人死无声息,再顺势甩手将面前军士摔翻在地,将剑插入其腹中,当场殒命。
周围将士前赴后继,两人一边闪躲一边找准暗隙反击,只是因为空间太小施展不开法力,那孙文台大喝一身从中间劈来,两人只得闪躲分开各自为战。
杀喊声络绎不绝,江灵雪眼中闪过杀意,跃起身来落到墙檐上,双手结印作起法来,一时间冷流呼啸风起,狂风如雷,飞雪漫天直迷人眼,只见她掣一掌寒冰如穿杨之势穿过数个军士的胸口,替冰儿解了围困,众人诧异之中惊吓得毛骨悚然,冷不迭大叫。
「妖女……果然是妖女……」
还未说得几声却忘了面前大难,被冰儿手起刀落捅了几个血窟窿出来,又倒了几个将士。
刘正卿被这眼前不明所以的冰锥吓得茫然失神,他平生虽见过不少奇人异事但此种妖术他只有耳闻未曾见过,他六神无主得后退了几步,立刻引来了江灵雪的注意。
她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见她怒视着刘正卿,随即手中积雪化作风刀正朝他而去,飞身越过几人正到半空,一旁孙文台拦腰斩来,那茜丽的身影空中翻腾躲开这击踏在地上,十几人直扑砍去,那雪如尖仞飞出,震飞了周围数人。
「保护少主!」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将士们这才反应过来,全部往刘正卿一旁过去围住保护,冰儿哈起两腮,嗖嗖几发冷风从口中呼出,众人只觉冷得刺骨,好像放在冰壶里浸泡,江灵雪眼看众人支撑不住之事将寒气打出掌心,那二十来人尽皆震飞到墙上,五脏俱裂。
形势瞬间逆转,想不到这两个魔女居然如此厉害,刘正卿也不甘如此,拔出佩剑大叫一声斜面切来,再加后面孙文台跃身下劈,两魔女一人敌一个。
只见孙文台刀刀重手,那冰儿仗着身姿灵巧各种闪躲,仿佛在戏弄他一般,气的他狂叫不止:「妖女,拿命来……」
这边刘正卿舞剑轻盈,剑剑刺着江灵雪纤臂而过,她本不善与人近身搏斗,脚下一沉踏声闪过他身后,正逢刘正卿回马一剑,险些割破她的素袍。
江灵雪顺势后撤,手中结出寒冰,转身正见那孙文台高高跃起正欲劈下,冰儿翻滚躲过高声呼叫,两个声音一时响起。
「姐姐……」
「文台!」
第三十六章 神将觉醒
只听得砰哃一声,在火光的照映下只见孙文台被那冰锥穿胸而过,他那不可置信的脸上表情凝固着,胸口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江灵雪那张绝美的秀脸上。
「文台……」刘正卿震惊不已,几乎无所以言。
孙文台脑海中闪过无数遍的念头:怎么可能……
他手中佩剑仓啷一声落在地上,只觉喉咙一甜,鲜血从口腔中喷出,没有其他只有阿阿的丝丝哑声,孙文台身体紧绷,像是一个玩具一样被江灵雪提在手中。
她鄙夷地看了一眼孙文台,随手一扔将他扔进了前宫中燃烧地熊熊大火当中,随着房梁被大火烧焦倒塌,响起了犹如骨架被炸烤的声音。
「文台……」
「孙将军……」
这外面众人惊恐万状,皆对面前二女又恨又怕,脸上怒气不断,一百余号人被两个妖女杀得七零八落,死伤不计其数,或有倒在地上哀鸣,或有倒在血泊中悄无声息,或有卧在墙角有进气没出气,场面异常惨烈。
江灵雪和冰儿两个美艳的妖女子背着火光仿佛地狱中的恶魔,身上沾了不少将士的鲜血,脸上阴风阵阵,毫无喜乐。
她们漫步走进前来,引得众人护着刘正卿畏畏缩缩害怕得后退,一时竟然不敢冲锋。
偶尔有一两个撞着胆子的冲上前来,还未到近处就被风刀一招穿喉,将士们胆颤心惊,如临大敌。
江灵雪冷冷道:「刘正卿,今日之事,该当如何?」
刘正卿怒道:「今日如何?最当不过有死而已。广寒宫咎由自取,我若死尔等必脱不了干系,早晚与我陪葬。」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江灵雪怒起心来,伸出寒爪就往人群中杀去。
「保护少主!」
众人以死之志扑身向前,又与两妖女缠斗在一起。
这边前宫废墟火碳之下,孙文台肺部受损,咳血不断,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在这生命最后的时间里,他想起少年时种种时光,读书骑马,射箭练武,似乎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火焰将他的血烧干,泥土又陷入了他的血肉当中,孙文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一块一块地被烤焦,变得皱巴巴软松松的,但是又紧接着被这熊熊大火迅速烤干,结成泥块。
就在他朦胧之间,一阵白光涌现,把孙文台闪得刺眼无比,勉强睁开却见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那老人神色庄严,将手中那面旗子递给了自己。
「祖……祖父大人……」
前宫门外众位将士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只有七八个人护着刘正卿不敢向前,见着面前两个被血染得鲜红恐怖的妖女,有人低声道:「少主……恐怕我们今日都要死于此地了……」
一个将士答道:「你护着少主先撤,我们几人给你们拖延时间……」
冰儿见几人窃窃私语,不禁冷笑道:「怎么?雍州牧大人如今想跑?」
刘正卿嘶吼道:「文台已死,我岂能苟活?」
「哼……」江灵雪冷哼一声,「说!宫主在哪儿?说出来我就饶你们一命。
」
众人皆不知她下落,只听得刘正卿哈哈仰天长啸,火光中他脸上的神情恐怖吓人:「哈哈哈……广寒宫!你听好了,你们的广寒宫主她已被我杀了,你如今正好送我与她相会!哈哈哈……」
江灵雪和冰儿两人大怒,飞身上前正要解决余下几人,忽然在这天地黑暗的长夜之中,从云层上落下一阵金色闪光照亮了整个广寒宫,那数百块滚烫砖石就从前宫里迸溅出来,众人连忙躲避。
二妖女刚落稳脚步只见一个巨大身影高高跃起劈砍而来,遮天蔽日一般高大威猛,二女慌忙起身跃上墙壁,只见一个泥灌作的土像人手执长戟,威风赫赫。
他身高三丈,披铠穿甲,浑身都是土火相融,身体中燃烧着烈火一般,不时有阴风从里面窜出来,双眼中烈火怒燃,地面上被他刚才这样一劈砸出了一大块坍塌。
众人被惊得不知所措,不知是什么东西,反观二女这边也是如此。
江灵雪一头雾水,正在思量之中,那泥人高高跃起挥动手中长戟又是奋力一劈,江灵雪轻舞闪身却不料来势甚猛,震飞落地,连忙转滚起身双手结起法印,一条棱刺冰柱飞刺而去,往那土像穿去。
当时正中其胸口处,只是难以突进,泥人手中紧握冰柱,奋力扯断,那寒冰尽皆断碎,不成攻势。
江灵雪震惊无比,只觉敌人气场太大难以压制,正思量对策又见他迎面刺来,她翻身躲过闪到泥人身后,却突然吃了一记龙摆尾,还好她常年以寒冰护体才没被那长戟上的刀锋穿个透心凉,但也饶是被创到雪肩,身体被重力高高抛起,坠入山下去。
「姐姐……」
冰儿娇声惊喊,毫无犹豫,只身跃下山崖救去,那泥像不肯放过,跳上墙檐就要随二人杀去,但是迎面袭来狂风,刺骨寒意将他身体中火吹拂得腾腾扑跳,只见他身躯逐渐消散,大量泥土随火坠落,现出原身,坠到地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孙文台。
刘正卿惊喜万分:「文台……快救孙将军……」
「孙将军……」
几人慌忙跑去扶起孙文台,探探口息原来只是昏迷,众人稍安。
此时广寒宫里已经血气弥漫,到处都是残肢血泊,众人疲惫不堪,收拾残部,检查还有气息之人众皆背上。
刘正卿看着火光冲天,已经被破坏的残破不堪的广寒宫,心中恶性发起,索性烧他个一不做二不休,统统点起火来,那火势滔天,不可之视。
刘正卿沉定一刻便带领了众人下山,可怜广寒宫几百年之成,竟毁于一旦。
后人有诗叹曰:千里迢迢为结亲,弱水绵绵却伤情;天山高寒焚瓦土,百年一计终成垠。嗟兮嗟兮……天下再无广寒宫矣。
第三十七章 血海深仇
这火烧到天亮,寒风飞雪吹了一夜才渐渐将这烈火扑灭,离此不远一处山洞当中,倾城宫主满头大汗,似乎梦中有坏事发生,她忽然娇声惊醒,胸口心脏扑腾乱跳,心有余悸。
一旁谢子衿连忙握住她的小手,轻声询问,她茫然四顾,自己不在寝宫却在雪洞之中,慌乱问道。
「子衿,我怎么会在这里?」
谢子衿叹了一口气,往洞口外看去,倾城宫主顺着他的目光顺去,只见不远处广寒宫里硝烟四起,房屋塌倒,不复之前。
倾城宫主震吓得惊慌失措,慌忙问:「怎……怎么会这样?子衿,怎么会这样?」
「昨夜我听到外面杀声震震,跳到房檐上看去刘正卿带着军队杀进宫里来了,我去你房里本来想叫醒你,却不曾你昏睡过去,我检查了一下发现你是被饭菜里药昏过去的,只好先拿被子卷好你带你出来。」
「什么?不可能,我广寒宫大门乃是千年寒冰所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攻破?」
谢子衿皱眉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想了一晚上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种事必然是有内鬼,你昨夜不是说平时都是凉儿送饭么,现在想来那瑾儿嫌疑最大。」
倾城宫主只觉脑袋思绪紊乱,心神不宁:「那冰儿呢?冰儿和雪儿姐姐去哪了?」
「不知道,我见那宫中夜里忽然有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极为刺眼,但是到现在没动静了。我本想过去探一探,但你一直在昏迷当中,我不敢离开你身边,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倾城宫主咬着银牙,撑起身子想站起来,却觉得浑身都酸软无力,一下子就要栽倒,谢子衿连忙扶住她的娇躯:「凝儿,当心……」
倾城宫主眼中闪着泪花,楚楚可人的模样:「子衿,带我回去,我要回去看看……」
谢子衿凝神点了点头,背上倾城宫主,出了洞口飞步跃起,他轻功极好,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就回到了广寒宫里。
只闻得宫内血腥冲天,到处都是血迹,尸体。满地的刀剑,残破的墙壁和破碎开来的地面,坍塌了的宫殿和门前的帆布,绫罗……
倾城宫主睹物便情上心头,潸然泪下,走了几步赫然见到了宫中婢女的尸体倒在血泊当中,她崩溃得大叫,再也无力行走,瘫倒在地上啕嚎大哭……
谢子衿跑遍整个宫殿,只见数十个宫女都死得惨状,她们青春年华的生命有如被残忍地摘下的花朵一般,凋谢在这极寒之地。
找来几处树枝,挖出几片坑墓,两人又四处寻找,终于在废墟之下找到了凉儿和霜儿等其他奴婢的尸体,只是望一眼,倾城宫主便更抑制不住心情伏地而哭,那模样真叫人的心也碎了。
「霜儿从小跟我到大,凉儿又和我一样孤苦伶仃,现在……现在……呜呜呜……」
「凝儿……节哀……」
倾城宫主仰天大哭:「娘啊……娘亲……凝儿该怎么办……凝儿该怎么办…
…」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玉人泪雨,天地无声。
谢子衿将这些婢女尽皆埋葬,立好碑名。
倾城宫主伫立在墓前,望着这宫殿的断墙残垣,她紧咬玉齿,粉拳紧握,娇躯颤抖着,秀靥上泪痕鲜明,心中愤恨难平。
「狼子野心……不共戴天……」
谢子衿也跟着难受,叹了口气轻轻拍在倾城宫主的香肩上,以此来安慰她。
「凝儿,你打算怎么做?」
倾城宫主斜视着谢子衿,眼中尽是恨意与痛苦:「我要杀入刘府,将刘正卿碎尸万段……」
谢子衿向来都是玩世不恭,此时少有这般肃穆:「凝儿,刘正卿袭击广寒宫全是为你,他寻你不见,回去时必然会下令通缉你,你若直接去天水郡岂不是自投罗网?」
凝儿冷眼看着谢子衿说:「你怕了?你若是怕了我就一个人去,不消你去。
」
谢子衿闻声不屑地笑了笑,看了眼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峰说:「命只有一条,人人都怕这确实不错。只是我谢子衿的命是条烂命,死不足惜。」
凝儿蹙眉愣道:「这么说你果真怕了他。」
谢子衿呵呵一笑,淡然道:「其实我早该合死了,刘正卿通缉了我三年还捉不住我,不是我怕死,而是我不怕死。我要是怕死,估计连城墙都不敢出,早困在城里被他抓住了。」
他回头注视着倾城宫主沉鱼落雁的面容道:「只是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我走遍九州,经历千难万阻,只为来与你相会,每次想到你,就算是千刀万剐我又何惧?凝儿,我只是怜惜你,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不必要为这种人自毁前程。」
倾城宫主稍觉心安,但还觉心中愤恨,她不耐烦道:「那依你说,我要当此事无事发生过么?我要忍气吞声么?」
谢子衿凝眉沉声:「凝儿,你往别州去参选玄女吧。这个仇,我替你报。」
倾城宫主内心欣喜,握住了谢子衿手,抬头注视着谢子衿深情道:「我们一同去杀了那贼,若全身而退,我也不去选玄女,我们就逃了这杀戮的江湖,去乡下过两年快活日子,好么?」
谢子衿笑道:「若我们不得全身而退,就一同死在雍州,到泉台去生生世世相恋,永不进轮回,如何?」
「子衿……」倾城宫主深情地注视着情郎,眼中凝珠闪烁,似水柔情。
两人只言片语已定终身,就在这漫天风雪互相扶持下了天山,自此之后,世上再无广寒宫,也再无广寒宫主矣。
这边刘正卿收拾残部回到了皋兰县,去时一百余人,归时却只有二十余人,一半都还是伤员。
两小吏半夜在下面等候并未上山,回来之后见了汤知县只说广寒宫夜袭雍州牧,双方起了争戈,广寒宫尽毁,倾城宫主主不知所踪,于是在刘正卿的授意下,举州下令追捕倾城宫主,连并之前的谢子衿一齐捉拿。
而孙文台醒来不知之前发生何事,只道是自己见了祖父大人,对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了。
刘正卿吩咐属下保守秘密,也没怎么停留就慌忙赶回天水郡,只留伤员在皋兰县养伤。
但毕竟不知谢子衿和倾城宫主如何杀得刘正卿,他们是否能大仇得报,亦或是惨死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