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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4/03/08 02:34 / 7324 / 533
【小说】元嘉烽火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07 11:58:16

第五回 隐儒
  识乐十二钗,已经有十一位得到了评语。到这时候,诸人都明白了,十二钗只剩下的一个人终于被排在了最后,那就是漂女。
  黄龙于是小声道:“漂女阿姊,你觉得对你的评语会是什么呢?”
  漂女很有些生气地道:“我才懒得管呢,把我留在最后,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哼!”
  诸人见她生气时的可爱模样,俱都一阵笑,这才走到最后一块碑前,揭开真相,原来上面是这样写的:
  “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她是千古美女的标尺。她未得明君、却敢爱敢恨。她无一输给旁人,唯一遗憾的,只是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也许完美,都只存于幻想中吧。”
  黄龙刚一看完,便咂了一下舌头,叹道:“这评语还真是准确呢。”
  与她同时,林儿和漂女同时陷入了沉思。是啊,如若檀羽的亲小妹是漂女、而非林儿,抑或漂女也是穿越而来,甚至高长恭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结局都会很不一样。然而,这就是命,哪怕你有再好的天赋和能力,命运的抉择,总是让人难以适从。
  漂女经过了上次的事,倒是能看得开了。她沉默了一阵,便拉住檀羽的手,勉强一笑,道:“檀生快告诉我,是哪个女子,会和我一样的悲惨。”
  檀羽伸手替她缕了缕有些散乱的头发,露出那张既美丽又可怜的脸庞,温言道:“影儿这样一说,我都不敢猜了。若真是悲惨,那还是忘记了更好。”
  漂女轻搂住他的胳膊,嫣然一笑,道:“我没事啦,你猜吧。”
  檀羽回以一笑,这才分析道:“出身高贵必定是公主一类的,智慧过人必定是才女一类的,再加上能称得上美女的标尺,历史上也就只有这一位了——庄姜。”
  黄龙拍着手又背起了最开始看到的《诗经》中的句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些话,真像是专门写漂女阿姊一样哩。”
  漂女闻言,犹豫了半天,方才过去,写下了“庄姜”的名字。
  刚一写完,就听见有人拍手的声音。诸人循声看去,一个身着儒士长衫、手摇鹅毛扇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那人一边走,一边道:“能过柔情峡谷,到我隐儒山庄的,可是李宣城的弟子檀羽檀为仪吗?”
  诸人闻言,尽皆长揖及地。檀羽当先唱道:“崔先生在上,末学檀羽,携舍妹及诸友来访,愿崔先生容恕叨扰之罪。”
  来人正是隐儒崔绰。
  檀羽抬头仔细端详崔绰,只见其人略显瘦削,眼窝深陷,一副沧桑感觉。不过,就言谈举止,一看即知乃是当世鸿儒。
  崔绰见檀羽行此大礼,连忙答了一礼,道:“少年成名的红玉先生,当今天下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人,没想到却来我这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檀羽忙谦道:“崔先生谬赞了。末学这些年一路走过来,为的是完成任务‘匡正中原乱局,治愈崩坏的人心’。可是多年过去,末学多是在失败,从未见成功。为此,我也曾陷入过迷茫。今天来寻找崔先生,正是希望求你赐教,以解末学心中许多疑窦。听闻先生之才,已近大师,还望教我。”
  崔绰道:“什么大师不大师的,不过就是个迂腐无能的文人而已。倒是为仪,虽然年纪尚轻,却已是走遍天下。我儒门之道,知行合一,当今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依山人看,也就为仪一人而已。”
  檀羽笑道:“崔先生可谦虚了,你不出门便已知天下事,这才是大儒的风范呢。刚刚从柔情峡谷走过来,所有的谜题都和我识乐斋的姊妹们有关,若非崔先生对末学的了解,又如何能用心出这样的题目、写出这样精彩的评语。”
  崔绰亦笑道:“都是些雕虫小技而已。识乐斋中个个都是奇女子,你们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要了解个中情况一点都不困难。难的确是写出这些评语来,着实费了不少气力。为仪以为,这些评语还算中肯吗?”
  檀羽忙点头道:“先生的评语如得亲见,便是末学也未必写得出来,这是需要何等人生的阅历才可。末学一路走过来,心中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身边这几位女子,亦是个个心悦诚服哩。”
  两人这互相一番称赞,就仿佛相识日久的忘年交,这是直通千年的儒者,所应有的心灵感应,只是一举手一投足,便尽显出文人间的默契来。
  于是,崔绰伸手一迎,道:“诸位请到寒舍小聚吧?”
  身后林儿却道:“崔先生和阿兄这样投缘,要不你们还是单独聊吧?我们这些个门外汉,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刚刚从柔情峡谷过来,只顾着猜谜,却连风景也没来得及欣赏,我想和美女她们再回头去转转。”
  檀羽便笑道:“林儿一向不爱这谈经论道的事,若是英姊、公主来,定是要陪我一道进去的。也罢,你们小心在外面玩耍吧,我向先生问些经学,便自出来。”
  林儿调皮一笑,便拉着漂女、黄龙蹦蹦跳跳地走了。这边檀羽则和崔绰一道,走进他的隐儒山庄。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07 12:01:17

第六回 简朴
  山庄并不算大,但干净非常。堂前是简单的庭院,堂后是幽静的竹林。这山庄中,自有一派隐士之风。
  崔绰却一脸谦逊地道:“家中陈设简单,为仪勿怪。”
  檀羽笑道:“这里净与静相宜,舒适得很,先生居此佳宅,末学羡慕尚且不及,哪敢为怪。”
  崔绰奇道:“为仪是从赵郡来的,又曾在仇池做事,这两地都是富庶之都。我曾听过为仪的‘精致之道’,可谓相当精辟。相比之下,我这陋室就太简朴了。”
  檀羽道:“精致也好,简朴也罢,无非都是感物同体而已。有这四个字,就可称仁者了。很多创业已成的老者,即使已经很有钱了,依然会穿打补丁的衣服,节省每一粒粮食。不肖的子弟觉得不理解,穷的时候这样也就罢了,为何富贵了也这样呢,这不是有失身份吗?殊不知,这并非吝啬抠门,而是物尽其用。物和人一样,都有其存在的使命,物尽其用,便是寿终正寝,相反的,浪费就是使物夭折。所以,精致和简朴,只要宜居宜行,也就都可称‘仁’的。”
  他说话时,崔绰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直到他说完,崔绰才终于忍不住拍起手来,大赞道:“难怪你能得天下人的尊崇,如此见识,山人亦是自愧不如。”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客堂。客堂正中一张矮桌,崔绰伸手道声“请”,宾主二人便相对落座。自有童子奉上清茶一盏、果脯数碟,与二人慢慢饮食。
  檀羽举起茶杯轻咂了一口,接着刚才的话道:“末学这些时日虽然的确积攒了一些声望,可更多的还是失败。在仇池时,我已经尽己之能避免战争,可战争依旧爆发了。在南朝时,我同样是不懈地努力,希望变法能够成功,可最后却陷入了民众的自相残害。这中间固然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捣乱,可归根结底,仍是因我没能找到一条万全之策。我知道,万全之策当然是不存在的,可是哪怕能尽量避免更大的损失,这样的策略总应该是有的吧?”
  他的眼神全是迷茫,是他这几年来的遭遇凝结而成的反思。从南朝回到中原,他已经无数次思索着最后的出路,可他想不到。似乎这个天下已经烂到了根上,除非全部推倒重建,否则便没有生还的可能。然而,谁又希望结局是那样的呢?一旦发生大的动乱,不幸的,仍然是天下的普通百姓啊。
  崔绰身为宗师,岂会看不出他的惆怅。即便是其自身,也曾经历过多年的痛苦反思:如何在这样一个时代,实现其儒者的理想。
  只见崔绰表情淡然,并没有檀羽那样的不安,待檀羽说完时,他也咂了一口茶,缓缓地道:“我们来设想一个这样的局面。现在若有一些乡野小民,去某个地方官衙前静坐。地方官觉得,官衙必须要有绝对的权威,否则如何能成为地方的仲裁,于是就招呼参军动手驱赶乡民。乡民不服,与之抗争,进而使更多人加入进来。参军见乱民渐增,便有造反的趋势,自然要动起武来,打伤几个人也是在所难免。这事情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其它地方的人也纷纷响应。朝廷无奈,只得让地方官革职收场。为仪觉得,这样一起事件,谁对谁错,谁又是最大的黑手?”
  他的这一起假设,檀羽是何等的熟悉。早在刚去定襄时,他就经历了县民到衙门聚众闹事的事情。后来在南朝,他甚至亲自带人去建康宫门前叩阍。前一次,他是站在了衙门一边,后一次,他则站在了百姓一边。要说起来,两次事件并没有什么质的不同,可他却帮了不同的人。在他的道德观中,他自认为他两次的做法都是对的,也的确都得到了良好的结果。不同的事件不同的应对,这就说明,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只是依据他个人的判断。但问题是,他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的每一次判断都是对的呢。
  他没有回答崔绰的设问,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崔绰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等他说话,便继续提醒道:“为仪一定是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往事吧?我们不妨进一步设想,如果你在定襄的遭遇,当地的地方官并不是苻达,而是南东海郡的孔熙先;如果你在南朝的遭遇,南朝皇帝刘义隆换作了北朝可汗拓跋焘,结局又会如何?”
  随着崔绰的每一问,檀羽都感到了阵阵心惊。是啊,如果苻达换成了孔熙先,自己无疑就是在为虎作伥;如果优柔寡断的刘义隆换成了刚愎自用的拓跋焘,也许自己已经血溅建康宫门了。问题是,自己在作出选择之前,并不十分清楚苻达和刘义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自己的确是运道好,每次都碰到最适合的人。可天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这样好的运数……
  “到底为什么?我的问题究竟出在哪?”檀羽念及此处,身上的汗便已涔涔地下来了,他问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崔绰却依旧不动如山,只是淡淡地说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好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恶人!”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07 12:13:11

第七回 大师
  隐儒山庄的客堂,檀羽和崔绰,两人互相席地对坐,平静地演绎着天下大势。身旁,是童子小心焚起的阵阵幽香,让这气氛更加平和。
  可是,檀羽的心绪,却正在剧烈地波动着。
  “每个人都是恶人?先生的意思是,人性本恶?”檀羽心中的疑惑不解越发的盛。
  崔绰则轻轻地笑道:“是不是感到很奇怪?一个儒者,竟会一反孟子的道统,说出世上皆恶人的话来。”
  “是啊。”檀羽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
  “《国语》上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其实人性本来善良,只是太易变坏罢了。为仪在剿灭宇宙帮之战中也曾经历过,当你把所有原本善良的平民放在他们的仇人面前时,他们展现出来的,比最凶狠的猛兽还要可怖。无他,只因人性的堕落,果然比雪崩还要更快的。为官之人,权力过大,便会自我膨胀,从而认为除他之外便都是乱民;贩夫走卒,贫困日久,便会自我消沉,从而认为除他之外便都是贪官。现在都说要互相理解,那么试问,若将二者位置互换,让官变民、民变官,你觉得,这个状况会改变吗?”
  “不会。没有人能抵过权力的诱惑,也没有人能经受贫困的折磨。”檀羽似乎开始明白崔绰的意思了。
  “那么为仪觉得,这个问题有解吗?”崔绰一面问,一面饮茶。对于这个问题,他显然成竹在胸。
  檀羽听他是在考验自己,便仔细思索起来。想了半天,才见他犹豫地道:“我以前曾听建康的慧严方丈说,对于上层应该用道德约束,对于下层应该用法制约束。我也曾在南朝尝试这样的社会结构,但显然很失败。当一个国家烂到根上了,你很难找到一个道德完美的人。即便这个人存在,也会被迅速地腐化,就像南朝的始兴王便是明例。刚才先生讲,人性虽然善良,但太易变坏了。身为儒者,我可以每日三省,可作为普通人,我无法这样要求。敢问先生怎么看?”
  崔绰笑道:“只因天下虽有浩然之气,却是‘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方今之世,道德模范甚多,却都是些‘拔苗助长’之徒,非是为义,实则为利。如是,则恶意尽显、善则难存矣。”
  檀羽听闻此言,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我们赵郡的乡老李诜,便是这样一个人。这浩然之气一篇,末学以前也读过无数遍,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理解,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这时,崔绰却并不再谦让,忽然朗声道:“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九皋》一书,尽述五分十证,为仪可有兴趣一睹吗?”
  檀羽这时才知,崔绰刚才的话都不过是前言,这一句,才是要将其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了。想到此处,他当即站起身来,长揖及地,对崔绰恭敬地道:“末学才薄德浅,不知能否领悟先生大义。不过见贤思齐,先生若肯传授心法,末学定当不负厚恩。”
  崔绰微作一笑,便从旁边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本书来交给檀羽,道:“五分者,王霸之分、儒法之分、顿渐之分、义利之分、让争之分也。”
  檀羽伸双手恭敬接下,又是一拜,方坐下身来,续道:“愿闻其详。”
  崔绰解释道:“为君则内王外霸,为政则内儒外法,为学则内顿外渐,为友则内义外利,为天下则内让外争。”
  接下来的三天,檀羽和崔绰便在一起密切地讨论这“五分十证”。崔绰把自己多年的所学所思,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檀羽。檀羽这些年所经历的种种挫折,在崔绰的思考中,都得到了解答。仿佛,这一路走来,便正是在实践崔绰的理论。
  林儿她们玩累了,也曾来看过檀羽几次。可是林儿见檀羽正废寝忘食地向崔绰学习,也就不去打扰他,自和黄龙、漂女她们到附近村子找了间客栈住下。
  一直玩了三天,林儿见檀羽仍处于兴奋的学习状态中,这才来到隐儒山庄,小声对檀羽道:“要不阿兄在这里吧,我们几个先回识乐斋去了。”
  檀羽抬头看看天,却问林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林儿奇道,“现在是早上啊?”
  檀羽“哦”了一声,便对崔绰谦然一笑,道:“劳先生一夜未眠,着实辛苦了。要不你先歇息一下吧?”
  林儿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昏过去,小声问檀羽道:“阿兄不会是以为,我们来隐儒山庄还是昨天的事吧?”
  “难道不是吗?”檀羽茫然地挠挠头。
  林儿一阵无语,过去拉住他的手,笑道:“我的好阿兄,你们都已经没日没夜地谈了三天了。”
  檀羽“啊”地一声惊呼,这才和崔绰相视一笑,两人都没想到,这一聊竟会是这样长的时间。
  崔绰笑完方道:“我书上的东西已尽数教给了你,为仪自回去好好研读吧,不必再来问我了。”
  檀羽又是一揖,道:“多谢先生赠书。”
  林儿奇道:“阿兄怎么还叫先生,却不叫师尊?”
  檀羽尚未答话,崔绰便先答道:“为仪的师尊是李宣城,如何还能再拜师父。你我二人,只做朋友即可,何须师徒相称。”
  连日在一起,檀羽和崔绰早已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檀羽见崔绰不以为意,便笑言道:“林儿说得没错,叫‘先生’始终显得见外了些。可是我看‘崔绰’这个名字又实在不太霸气,要不末学以后都叫你‘崔大师’吧?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大师。”
  谁知崔绰却直摇头:“不要叫我大师,我不是大师。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为什么?”
  “要成为大师,最重要的是践行自己的思想。我这个人,只是一个理论者,没有践行的能力。而你不同,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践行着所有自己信仰的东西。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有这能力成为大师。所以,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也就是希望你能完成我心中的宿愿。不要让我失望!”
  檀羽这才明白崔绰为何对他如此厚意,当下便重重点头,也不多言,就和林儿拜别崔绰,回识乐斋去。
  这一次“寻找大师”之旅,让檀羽本已极高的学问臻于完善。崔绰就是一位世外高人,将檀羽体内的奇经八脉打通。从此,他就将多年来的所学所思所行全部贯通,攀上了学问的顶峰。再差一步,他就可达至“贤人”的至高境界。
  不过,这次旅程只是漫长的匡乱之路中一个短暂的安宁,因为没过多久,不好的事便再一次打击了他。
  这一日高长恭报告道:“从平城传来消息,新北海帮拉起‘清君侧’的大旗,从宛城一路往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克数州县,如今这支军队已经盘踞在了汝南悬瓠城,作势北伐。”
  “天哪!”羽、林二人听到报告,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这才平静了几天啊,又要打仗了!”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07 12:24:53

第八回 剧变
  接下来的几天,坏消息接踵而来。
  独孤尼并没有按他的设想控制住北海帮的作乱,恰恰相反,由于北海帮的扰动,北朝朝廷秩序大变,许多地方官开始谋划着要不要学刘渊起兵。
  南朝人一直密切盯着局势发展,这时候,刘义隆解除了刘义康的军职,彻底将大权揽入怀中,并且开始谋划北伐大事。见到北朝乱局已起,南朝朝中难得地达成一致,正式起兵对北朝宣战。这些年,北朝是连年征战,未曾止歇,也致国力消耗殆尽。而南朝自二十年前北伐失败后,便一直韬光养晦、戮力发展,也出现了历史上难得的元嘉之治,是其国力最盛之时。此消彼长,终致南北双方攻守之势异形。再加上,热血的南朝百姓对皇帝北伐的拥护,南朝宋军声势浩大,北伐之势极猛,没几天时间便连克北方数座城池。
  北伐一起,北海帮便越发地猖獗。平城的拓跋焘哪里还坐得住,他很清楚自己的国力为几何,也知道中原本就不是鲜卑人长居之地,所以便和众大臣商议起迁都之事。他们的先祖当年南下,本就是来劫掠的,这是游牧民族的天性,入主中原本就只是一场意外。实际上,这老可汗如今年事已高,早已不复当年征战天下的勇气。如今的他只是想找个地方赶紧跑路,盛乐固然是好地方,那里远离战场中心,又是鲜卑龙兴之地,实是国都的上佳之选。可是独孤尼等众大臣却极力反对,拓跋鲜卑经多少代先辈的努力,才统一了中原北方,如何能这般轻易地放弃。此时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国君绝不能学当年的晋人士族那样远遁江湖。朝廷上下多方角力,最终还是说服了拓跋焘,由他亲率大军,进攻汝南。
  汝南正是殷绍学艺之所。此地是中原门户,一旦汝南之地被南朝扼守,北朝的整个中原地区都将面临极大威胁。这个时候北朝大汗御驾亲征,也只有这样积极进取的态度,才能与天下士民共勉。檀羽听到这消息,这才长舒一口气。至少,独孤尼没有让他失望。
  战事一起,檀羽心里也知道,他的书必须要加快速度写完才是。自从和崔绰一番长谈后,他已大彻大悟,对于天下大势有了新的阐发。于是,连续两个多月,他就关在蔷薇苑里奋笔疾书,只有大着肚子的英、寻二女陪他。二女的分娩期也日益邻近,本就懒得多动,此时就索性待在房中陪着自己的夫君,替他洗笔研墨。
  林儿就要轻松多了,她和漂女诸女每日就到丁零各名胜景点游玩。有时候还要走很远,接连十几天不回。几年的辛苦奔波,一直是她在支撑着整个家,她早已身心俱疲。有了这样难得的休闲时光,她又岂能放过。几个月的玩耍,让她的身心彻底地放松,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那种悠然自得、意随心动的感觉,令她分外地满足。
  檀羽忙着写书,林儿忙着游玩,两大当家都无心国是,以致宝珠公主想来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天下局势剧变,作为北方小部族的丁零,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必须要妥善应对才是。对于这样的生死存亡问题,宝珠也没有什么经验,只有向识乐斋人求助。
  羽、林二人不管事,只好由高长恭、陈庆之组织一众谋士讨论决定。讨论了许久,最后大家得出共同的意见,先让拓跋焘去打吧。北朝虽然连年征战、国力不逮,可毕竟是北方统一皇朝,自有其自身的底蕴和优势。所以名义上,丁零还是应该依附于鲜卑,只是若要丁零出兵援助,那就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不过,局势的恶化比想像中还要更快。北海帮一个乌合之众,显然无力再得寸功。可南朝人却是虎狼之师,又因攒了这许多年的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接连的攻城拔寨,很快便攻占了青、冀、兖、豫的多个州县,开始围攻长安、洛阳等诸多大城。
  听说长安要被攻击,还不等羽、林二人发话,大眼便请了宝珠派遣一支百余人的精锐军,由念双领头,去长安保护二曹令刘宝等人。毕竟长安也是羽、林曾经经营过的一个重要地方,不容有失。好在念双去得及时,一众洛阳商贾都已平安转移。
  受高长恭之托,念双也绕道去了趟中原的定襄,保护他的父母和小妹。可念双赶到定襄,却没能找到乐安一家。原来在北海帮作乱之初,石文德就带着一家人提前撤离。乐安是他女儿的保娘,所以也随同其家走了。至于去了哪,念双也没能查到。好在既然已经撤走,至少可保一时的安全,高长恭也才放下心来。虽然一时失了联系,但等战争结束,以识乐斋在天下的人脉,要找到亲人应当也不是太困难的。
  这一番折腾,又是几个月过去。时值严冬,南朝人的攻势也逐渐减缓,他们正在积蓄实力,等明年开春,就要继续北上。
  由于之前北海帮的乱局来得太快,北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南朝人蓄谋已久的北伐,也让北朝的军力接连受挫。就连拓跋焘御驾亲征的汝南,也是久攻不克,让拓跋焘再次萌生退意。而在上次宛城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军神乙浑,也没有再上演什么传奇,颖川的大军被南朝的武陵王刘骏等人的大军顶在了前线。
  这个时候,北朝上下都很清楚,现在北朝缺一个人,缺一个众望所归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来统领所有的军力,共同抗敌。这个人,要让天下诸侯信服,要领导大家打胜仗,绝不是等闲之人可以担当。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丁零,看向了正在这里隐居的水心仙子。
  几年时间中,水心仙子率领着她的伙伴们,从上邽征讨吐谷浑开始,一路连战连捷。以千余人的上邽乡勇,对抗数万王师一年多;以三万孤军,打下凉州的弱水东岸土地;以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一举剿灭作乱多年的宇宙帮。这一个个骄人的战绩,怎不令天下人信服。所以大家都在盼着,盼着水心仙子檀林,能够重新出山,率领各路义军,对抗南朝。
  然而林儿现在哪有空管那些事,她的识乐斋姊妹们正一个接一个排着队要生孩子,从兰英、寻阳,到三少主、木兰、令晖,最近双妹也怀上了身孕。她和漂女当仁不让成了大家的保育女医,可是有得忙了。
  腊月刚到,兰英便诞下了一个男婴。隔天,寻阳也诞下一个女婴。这一回,同时成为一对兄妹的父亲,檀羽才是高兴坏了。黄龙一群人吵着让他赶紧取名,檀羽挖空心思想了半天,才给阿兄取名“乐思”,小妹取名“乐言”。
  识乐斋一下子有了三个小孩,原来四个侍女显然不够用了。好在林儿未雨绸缪,提前让高长恭寻了一些妇人和小女,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文学和武艺,专职负责照料下一代。待乐思和乐言降生,林儿便定下规矩,每个孩子都要配一个妇人、一个小女,一直把他们带大。
  识乐斋里,欢天喜地,庆祝的宴席摆满了整个前院。大家看着乐思、乐言这一对小兄妹,仿佛看到了下一个檀羽、林儿。大家都说,天下的未来有希望了。
  诸人正在举杯相庆时,却见门外来了一个人,竟是扬晚。上次太子被送回禹门后,他也跟着去了禹门。他这时候来此,定然又是遇上了大事。
  扬晚进门,正要拜礼,檀羽忙起身相迎道:“扬兄,来得可巧啊,你可是犬子的逢生人。兰陵,逢生礼可不能少了扬兄的。”
  高长恭闻言,当即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作为扬晚逢生的礼金。扬晚还没说明来意,就被兴奋的檀羽拉到了席上,先灌了他几杯酒。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07 12:26:23

第九回 厌倦
  连续三天,檀羽真没有一刻闲着,先去蔷薇苑里看看兰英,又到百合苑里看看寻阳,陪着两位坐月子的小君聊天解闷。林儿则一面应付不停来家中道贺的丁零上下人等,一面也要顾及两位阿嫂产后的身体,忙得同样是不亦乐乎。扬晚来了三天,却只能被安顿在客房,羽、林二人压根没空来理会他来此的目的。
  只到第四天上,扬晚好容易逮着个机会抓到了檀羽,正要和他说明来意,却见檀羽先开口了:“说起来,我还正有事想找扬兄哩,快跟我来。”
  说罢,他便拉着扬晚到了他的书房,将一叠厚厚的书稿交到了扬晚的手上,道:“小弟前些时奋笔疾书,写下了这一点文字。扬兄回京时,还望将这书带给吴王。吴王拜我作师尊,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只好以这本《立学》相赠了。”
  扬晚看了看手上的书,问道:“为仪的大作,可要付梓吗?我可替你联系一些平城的书商。”
  檀羽道:“任由扬兄安排即是。”
  扬晚点点头,又迟疑了一阵,方才鼓起勇气道:“我来这里三天了,为仪却不问我来此的目的,这是故意在躲我吗?”
  檀羽听他此言,原本一直闪烁的眼神这才凝聚到扬晚身上,半晌,就见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扬晚一阵尴尬。笑毕,才听檀羽道:“小弟岂会不知,扬兄是替皇帝做说客来的。当今天下大乱,不仅南朝人北伐,各地诸侯亦是虎视眈眈,整个朝中却找不出一个人能够登高一呼,号令天下。即便名望甚高的军神乙浑,也因为宛城屠城的事,搞得狼狈不堪。于是,满朝文武找来找去,只能找到一直打胜仗的林儿。所以扬兄想来游说我们,出面领兵,抗击南朝。”
  “那么为仪愿意出山么?”扬晚急切地问。
  檀羽笑道:“要出面领兵,那也要林儿决定,问我是没用的。”
  扬晚道:“天下谁人不知,识乐斋人都听水心仙子的,水心仙子却是听红玉先生的。只要你决定了,令妹自然会同意啊。”
  檀羽道:“此话不妥,我和林儿,没有谁听谁的,只不过我们时常会想到一处去罢了。现下,我的妻妾都才刚分娩,你让我现在出面领军,显然不合人情。”
  “那等开春之后呢?贵小君出月子了,总可以吧?”扬晚进一步退让。
  檀羽却仍是摇头:“扬兄不要相逼。让我们去为北朝皇帝卖命,实在是强人所难。你也知道,我一向不爱做官,当年在仇池时就是如此,何况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安定的生活,我可不想再去过那些刀头舔血的日子了。非是我不想,林儿也不想,英姊、公主她们都不想的。”
  扬晚却抿着嘴,半晌方道:“我知道,这事儿怪当年上邽围城时、古弼的一句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罢,扬晚便带着檀羽的书稿,自行离去了。
  檀羽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你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便又回到蔷薇苑,去和兰英说悄悄话了。
  正在坐月子的兰英,颇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日子,不禁埋怨道:“羽弟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看到鸣蝉进房来,就想躲她。”
  “怎么了?”檀羽担忧地问。
  “她一进来,肯定就是送什么鸡汤啊、药膳啊,这些东西,吃得人心都烦了,我的身体又不差,不想吃那些东西。而且坐在这床上,不能下地,不能出门,可不把人闷死了。”兰英不住地抱怨着。
  檀羽只能小心安慰道:“英姊平时走动惯了,现在静下来,反倒不习惯。可你刚刚失了那么多东西,总要补回来才是啊。你就忍一忍吧。”
  哄完这边这个,檀羽还得跑百合苑,安慰另一位娇小女。寻阳比起兰英来,更加烦闷了,一向爱干净的她,一个月不能洗澡,虽然是大冬天,她还是感觉受不了,对于坐月子这件事,真是痛心疾首。
  檀羽只得道:“公主要是心烦,就把乐言抱过来瞧瞧嘛。小乐言眼睛那么大,未来肯定和公主一样美的。”
  一个月过后,正是新春佳节,识乐斋诸人在一起,大家风风雨雨共同走过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是大家真挚的情感。
  兰英和寻阳的月子坐满了,今天终于可以将一个月的污垢洗净,然后与大家一起,过一个快乐的新年,当然,同时也是两个小孩的满月酒。兰英刚一“解禁”,就迫不及待跑进厨房去,她憋了一个月的劲,要烧一顿美味出来,庆祝她的小乐思满月。
  可是,正在喝满月酒的时候,却来了一个大家都不太喜欢的人——步六孤丽。与步六孤丽同来的,还有那个让林儿生了很久闷气的特使古弼。不过,大冬天的,古弼却是被脱光了反绑着,看来扬晚果然误解了檀羽的意思。
  “阿兄……”黄龙也没想到自己的兄长会来,弱弱地唤了一声。
  步六孤丽却并没有理她,直接走到了林儿的面前,躬身一揖,道:“檀小君,这个致你生气的古弼我已经带来了。当年他得罪小君,实是朝廷的大罪人,陛下已经下旨将他贬为庶人、永不叙用。今天我便将他交给小君,如何处置,全凭小君定夺。”
  林儿回头看了一眼被绑的古弼,只见其人将头低垂,满脸的懊丧。想来,他一定觉得自己很无辜,自己当初不过是说了一句不屑的话,北朝的各路官员,每天不知要说多少类似的话,为何偏自己就这么倒霉,碰上了这样的煞星。
  林儿当然知道,这被绑之人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现在北朝遭逢大变,北朝士民翘首企盼一个人能出面主持大局。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武林盟主,又在剿灭宇宙帮之战中大放异彩,以自己为核心,重建北朝军队,这是朝廷公议的大事。
  可她心中却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她从来就讨厌战争,从上邽征伐时看到死去的几个乡勇起,她就开始讨厌了。她表面上总是说,不想让自己的阿兄去当北朝皇帝的官,大家都以为她是使小女性子,愤恨上邽献城时皇帝对她和檀羽的不公。但实际上,她是不想看见自己的阿兄变成像独孤尼、步六孤丽那样的阴谋家。
  天下间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理解她的心思,檀羽自然是其中之一。檀羽和她一样,都是心中难受束缚的人,让他去勾心斗角,他本不输任何人,可那样做,他不会开心。不开心的事,当然不会去做,否则他们怎会是识乐斋的主人呢。
  所以,这时候是檀羽亲自过去替那古弼松了绑,道:“上次元公主出嫁时,就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林儿哪是记那些小仇的人。扬兄来时我也和他说,我们是真的已厌倦了战争,不想再问世事。步六孤将军还是请回吧。天下能人甚多,何故非要难为我们去做不愿做的事呢。”
  步六孤丽此时看檀羽的眼神,既不忿又无奈,他显然有很多话想说,但又无从说起,于是只能道:“你这是不肯给我面子?”
  檀羽躬身一礼,正色道:“步六孤将军,非是檀羽狂傲,实是倦了、乏了。不错,以前我们之间的确有些误会,可误会都已是过去的事。你的小妹黄龙,现在是我檀羽身边最重要的人之一;崔司徒、卢公、扬兄,都是于我有所帮助的人;扬兄来时,我还专门托他代为付梓新书。这样的情意,再大的误会也都消解了。步六孤将军今天来此,正巧还赶上犬子满月。若是愿意,还请你坐下来喝一杯水酒。至于要我们出战的事,还是不提为妙,不然我也只好下逐客令了。”
  步六孤丽闻言,哪里肯坐,只是仰天长叹道:“既生瑜,何生亮!天下既有我步六孤丽,为何还要有檀为仪?为何黄龙不是檀林,为何她还要拜檀羽为师?”说罢,他失望地摇摇头,悻悻地离去。
  檀羽身后,黄龙却在不停地咂着舌头,小声说道:“如果兄长能像师父对师叔那样温柔,也许,黄龙也会成为师叔吧?”
  诸人闻言,无不怅然。黄龙说得没错,正因为步六孤丽太想成功了,所以对黄龙的要求也过于严厉。黄龙原本有极高的资质和天赋,并不输给林儿,可就是因为这种严厉之下的叛逆,最终让她和步六孤丽分道扬镳。
  诸人想到这里,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兰英和寻阳怀里的乐思、乐言兄妹。也许,黄龙的经历,让他们知道了教育的本质吧。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07 12:26:39

第十回 直谏
  两天之后,识乐斋门口突然吵闹起来。一群黑衣人将识乐斋团团围住,吓得念双几个武人慌忙戒备起来。可黑衣人并没有进攻的意思,而是在识乐斋门口列起了长长的队伍,看样子,是要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到来。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就见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驶了过来,在其身后,是一众的侍卫随扈,看起来至少有数百人。当识乐斋的小女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这是什么大人物来了的时候,就见黑衣人齐齐下跪,一个内侍的声音响起:“大魏皇帝陛下驾到,诸人跪迎!”
  来人,竟然是鲜卑魏国大可汗,史称太武帝的拓跋焘!
  “乖乖,这个就是皇帝吗?”也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女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些小女都是从丁零各地乡下招来的,虽然这些时日在识乐斋也算见过一些大人物了,可皇帝在她们心中,还是高高在上的,她们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见到皇帝呢。
  所以,当初古弼骂林儿的话并没有多少错,乡下村姑要见皇帝,本就需要几世修来的福气。古弼的错,只是错在他家祖坟上烧错了香,让他碰上了林儿这样逆天的人物。
  识乐斋人听说皇帝到了,纷纷聚到一处。高长恭忙请示林儿:“怎么办?”林儿又去请示檀羽:“怎么办?”檀羽左右看看,他找不到可以请示的人了……
  檀羽只能抿着嘴想了半天,方道:“上次太子来,我们不拜倒也罢了,皇帝来我们也不拜,这好像就太过分了吧?‘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皇帝亲自登门,礼尚往来,也应该迎一下的?林儿你们女子都回避吧?兰陵、子云他们陪我去。”
  林儿闻言,知道檀羽有意保护自己,便调皮一笑,道声:“阿兄真好。”就拉着一众女子都去了后院。
  当下,檀羽领着一众男人,到门口跪倒恭迎拓跋焘。
  就见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富态的老者,身着鲜卑的大袍子,正是老皇帝拓跋焘。在他身后,却见步六孤俟、卢遐等俱都随行在侧。皇帝自有其威严,见识乐斋人齐齐跪倒,便伸手道声“平身”。诸人随声站起,方由檀羽上前参道:“草民檀羽率识乐斋恭迎大魏皇帝陛下。陛下驾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拓跋焘一声闷哼,回道:“朕接连派了两位使者前来,都被你们拒之千里,尔等年纪虽轻,架子倒是不小。崔司徒对朕说,何不效仿刘玄德三顾茅庐。如今朕亲自来了,你们还要端架子吗?”
  谁知檀羽却丝毫不松口,只是道:“陛下容禀,草民并没有拒绝谁的好意,实是能力所限,当不起这些厚爱,还望陛下谅解。”
  拓跋焘见他仍旧拒绝,脸上顿时乌云密布。后面步六孤俟连忙上前解围道:“檀为仪,你这竖子真是越发胆大了。陛下驾临,难道要在这门口与你说话吗?”
  檀羽忙躬身相请,道:“请陛下入正堂安歇,山野小宅,实是污了陛下龙靴,还望陛下恕罪。”
  拓跋焘又是一哼,这才抬脚走进识乐斋,其身后众官员随即跟上。唯卢遐经过檀羽时,转头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今天你就服一下软吧。
  可自从上次慕利延的事之后,檀羽对于卢遐的态度也有了许多变化,不再如当初单纯的友谊。所以今天皇帝即使带了卢遐来,他也没有丝毫动摇。
  待众臣都走进院中,陈庆之这才上前,在檀羽耳边小声道:“咱们这样驳皇帝的脸面,如若皇帝一时气不过,发兵平了我们识乐斋,那可不太妙啊。”
  檀羽笑道:“没事,公主手上数万人就在左近,都是唯你之命是从,北朝皇帝自顾尚且无暇,求我们还来不及,哪有空来向我们寻仇?”
  高长恭奇道:“师父还是不打算让步?”
  檀羽道:“既然打定了主意,当然不让。皇帝来了就让,人家还以为我们终究是忌惮权贵呢。”
  说话时,檀羽便叫诸人在外守候,自己则走进了正堂。
  正堂中,拓跋焘已经端坐正中,步六孤俟和卢遐则侍立在侧。这时候,拓跋焘脸上的怒气貌似消了一些,想来是步六孤俟等在檀羽进来之前也是一番劝谏,才让拓跋焘认清形势。
  这时,拓跋焘尚未开言,步六孤俟先道:“檀羽,你妹呢?”
  檀羽一欠身,答道:“舍妹已嫁为人妇,夫君不在,实是不好出来抛头露面,自然是要在闺中回避的。”
  刚说完,拓跋焘又是一声冷哼,那心里必定是想说,这个女子走南闯北,天下谁不知道她,这时候就在朕的面前装什么纯洁。不过他还算克制,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檀羽哪会不知皇帝的想法,但他既然不挑明,自己也就索性装起傻来。他心中想的是,你这高高在上的皇帝,总也有求我们的时候吧。
  在场的谁不是老狐狸,哪会不知檀羽今天是故意要装傻充愣。可是,这台面上的话,又不是轻易说出口的。沉默了半天,才由卢遐道:“当初在仇池时,我与为仪和檀氏都有接触,俱是忠义之人。此番陛下微服私访,就是要给为仪出仕的机会。为仪虽无功名在身,但却是李宣城的大弟子,学识人品都不用怀疑。相信为仪一定能胜任未来的职务。”
  拓跋焘此时方言道:“二位爱卿以为,应该封他们一个什么官啊?”言罢,步六孤俟、卢遐二人便小心地建议起来。
  檀羽见此,心中一阵失笑,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怎会事前不商量官职的事。这时候在这里商量,分明是故作姿态。檀羽也不说破,只是抢道:“陛下恕罪,草民一向懒散惯了,实在没有出仕为官的念头。”
  拓跋焘又要发作,后面卢遐连忙抢道:“为仪有魏晋名士之风,性喜山水之乐,这也无可厚非。不过当今天下大乱,想寻一张安静的书桌亦不可得,大丈夫便当图取功名、为万世开太平,为仪岂能推卸了肩头的责任。”
  檀羽却正色道:“天下有道而现,无道而隐。若说十几年前的北海帮起义是一场意外,那么十几年后的北海帮作乱就是天道不彰的必然结果。”
  “大胆!”拓跋焘尚未答话,步六孤俟便抢先发难,檀羽这句话,无疑是在直斥皇帝为无道昏君,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檀羽却哪会在乎,继续犯颜直谏:“草民有个问题想问各位大人。此番剿灭宇宙帮的义军统帅名叫陈庆之,其人是个阵法天才,决战龙空时,正是他神奇的阵法,才使宇宙帮不战而降。陈庆之原本是仇池侯家堡的少堡主,归顺林儿之前,他的堡中就有上千的家兵。试想,如果他没有跟着林儿来到丁零,此次天下大乱,他也必会起兵呼应。敢问各位,朝廷有谁能胜得过陈庆之吗?”
  他的话,重重地击打在在场诸人的心中,让其人不自觉地冒冷汗。这就是檀羽说的天道不彰,才使能人异士散布乡野,一旦乱局生出,自然会群起响应。
  檀羽一声冷笑,续道:“草民去年从中原过来,发现中原故地都是人心思治,可为何一夜之间,乱象横生。打败宇宙帮后,我想了很多,最终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宇宙帮的问题,出在阶层的固化,北朝的问题也一样。听说陛下多次派人去上邽招安,却被上邽县令赶了出来。可你又是否知道,上邽县令任朏,胸怀大才,当年却只能在一个小城做个县丞。林儿发现了他的才能,便招入麾下,让他做上邽县令。你们看看,上邽在他的治理下,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除他以外,还有被卢公收买、被太子所杀的我的朋友三坞主慕利延,那同样是个有抱负的能人,在仇池时曾多次助我一臂之力。这样的能人在底层不知凡几,却得不到施展的舞台,这正是中原一旦有人举事,立刻群起响应的原因。而在上的那些个大人将军们,能力比起这些下层人来远远不如,所以打又打不过,收又不能收,只能想些歪门邪道来控制,所以形成了如今的局面。当初三坞主遇难时我就想到了,这样的局面,不是草民能控制的,让我出来,也无法改变这场大乱,不如隐居在这里,做个快乐的田舍郎,来得自在欢快。”
  他的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拓跋焘脸上青一块绿一块,却再也生不起气来,只能寒毛倒竖,一阵阵地发冷。檀羽的话,已经刺中了这个天下最大的弊病,这是他在位日久,再也没有能力解决的事情。所以,他在檀羽面前,终于只能保持沉默了。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07 12:41:28

第十一回 退位
  檀羽在拓跋焘的面前直斥天道不彰,令寒门学子难有出头之日,大有一股浩然正气。其大义凛然、不卑不亢,此番话传至天下,不仅让天下的英才为之一振,更让拓跋焘丢尽了脸面。可是,拓跋焘对檀羽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下一道旨,斩了檀羽一家。
  更大的问题是,拓跋焘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开春之后,南朝人重启攻势,北海帮也不断作恶,两面夹攻之下,黄河防线全面失守。整个战事中,各地守将一换再换,可是这些年鲜卑人都打疲了,许多将领平日里吃皇粮吃习惯了,真到打仗时候便吓得尿了裤子。如狼似虎的南朝人一来,他们巴不得比别人跑得更快。这样的一群人,如何能保住北朝的江山社稷。
  无奈之下,乙浑只能再度挂帅出征。可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宛城乱军,而是谋划多年、众志成城的南朝人。各地的诸侯又是各自为战,他是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大军只能不停地败退。很快的,滑台等重要军事关口纷纷陷落。
  陷落的同时,天下的人心也随之陷落了。许多地方的守将在南朝人还没来的时候,便提前投降。平城内,各方人等则在不断地角力,要改变现有制度,来适应新的形势。
  檀羽的《立学》一书,伴随着他在拓跋焘面前的进言,在平城官场中不住地发酵,也让变法之事势在必行。
  老迈的拓跋焘不愿变法,变法就意味着他几十年统治的失败,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是,他没得选择,诸大臣要求变法的上书如雪片般飞来,让他应接无暇,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在这样的高压下,他终于坚持不住,病倒了!
  病倒的同时,按律就应该由太子出面监国。然而,以独孤尼为首的一派势力坚决反对。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太子在丁零的战斗中险些被擒,根本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当此危难之时,应该如檀羽所言,让更有才能之人上位。
  步六孤俟等人自然全力反对独孤尼的要求,据传出的消息是,双方进行了激烈的争辩,始终无法相让。这样的争斗,也让普天下企盼着变法的有志之士失望透顶。赵郡太守李融,组织了赵李一门的一众官员,上表朝廷。表奏的内容只有一个,劝退!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大逆不道的,若非到了如此紧要关头,谁敢挑这个头。也只有受檀羽影响极深的赵郡士绅们,会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挑了头,而让大家发现,挑了头也没什么事,那么劝退的声音便会此起彼伏,不停地出现。
  在这样的劝退浪潮声中,一开始,拓跋焘还留恋于皇位,下旨罢了李融的官。可是,赵郡士绅的力量何等强大,连乙浑、源贺都纷纷上表力保李融,甚至独孤尼,也和赵郡人关系非凡,此时也是要站在李融这一边的。所以,李融下台没几天便官复原职,还升了半阶。
  李融的回归,就意味着拓跋焘的所有挣扎都变成了徒劳,他这皇位坐到头了!
  太平真君十一年二月初二,正是龙抬头的日子。拓跋焘在这一天下旨,将把皇位禅让给自己的某位皇子。至于谁来接这个皇位,大臣们继续争论不休。步六孤俟一派自然认为太子是必然的人选,可独孤尼却力推吴王,并拉了一众赵李一族官员支持。
  虽然皇位没有确定,但大家却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还是要把檀羽和林儿请出山来主持大局!
  于是,以李融为首,几十个官员联名具书,要求羽、林出山。书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丁零识乐斋、檀羽的手上。
  识乐斋这个时候,正在忙碌之中,因为三少主、木兰和令晖刚分娩不久,又一个小女孩两个小男孩降临在了识乐斋。至于双妹,也快要足月临盆了。
  可是,皇帝的退位与檀羽的犯颜直谏、林儿的避而不见密切相关,现在赵李的一众官员联名要求诸人出山,若有违背,以后如何面见家乡父老。须知,识乐斋的主力成员可都是赵郡人啊。
  檀羽拿着这封书信,真是两难至极。林儿当然也知道他的犹豫难决,便出主意道:“出征这样的大事,就像当年上邽献城一样,不能光由我们两个决定。还是和上次一样吧,所有人投票,决定要不要重出江湖、挂帅出征。”檀羽想想也只好如此了,当即同意。
  于是,识乐斋中,檀羽、林儿、高长恭、陈庆之、兰英、寻阳、三少主、黄龙、杨懿、木兰、韩均、念双、双妹、大眼、宝珠、殷绍、陶贞宝、令晖、仙姬、令华、漂女、和其奴、司马灵寿、慕容白曜,再加采风、鸣蝉、遮月、煮雪四个小女,一共二十八个人,投票决定是否出征。四个小女进入识乐斋多年,林儿早把她们当成和诸女一样的地位,所以也加入了投票。由于总人数是偶数,殷绍便提议林儿可以有最终裁判权,因为远在仇池的綦毋怀文无法参与投票,而如果他来了,大家也相信,他的票会和林儿一样。
  花溪边上,二十八个人三三两两靠坐着,中间是檀羽正在陈述出征的利与弊。檀羽的话很简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识乐斋的人,没有道理推卸自己的责任。可是,一旦出征,就又要进入长时间的颠沛流离之中。初生的婴儿固然可以由各个保娘小女带着随军同往,但毕竟会错过许多早期教育的机会。利弊同在,就看大家的取舍了。和上次上邽献城一样,少数服从多数。
  和其奴将备好的纸条交到诸人手上,可这一次,选择的难度比上次还要更大。尤其是刚为人母的几个女子,更是难舍这份闲适和安宁。最终,统计的结果也格外地纠结,十四票同意,十四票反对。
  压力,再次回到了林儿身上。诸人的眼光全部集中到了林儿这里。
  林儿抿着嘴,面色凝重地道:“我可以先告诉你们,刚刚我投的是反对票。那一票,是为我自己投的,现在要让我为我的夫君阿文兄投这一票了。如果他只听我的,那出征的事就要否决。但如果他想我了,一定会同意出征,这样我们就能回上邽与他重聚。你们觉得,他是听我的多些,还是想我多些呢?”
  诸人又哪会有主意,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写下手中的那一票。
  林儿写完,便举起来给大家看,上面是两个字——“赞成”。只听她道:“我檀林的夫君,哪会是个只听我话的木头。若是,他就不会毅然在新婚之夜赶赴上邽救难。阿文兄是我的夫君,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投下赞成票的。”
  她的话说完,诸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林儿说的没错,软玉温香、儿女情长,这又是谁不想要的。可是綦毋和林儿,却因为要保证药王坛不被外敌控制,终究还是牺牲了自己的小幸福。刚才所有投反对票的,听完林儿的话,也最终信服,便不再犹豫,集体出征,平定天下。
  林儿见诸人下定决心,便道:“既然十五票赞成、十四票反对,那么从此刻开始,我们又要进入战争了。刚刚我和阿兄商量过,现在皇帝退位,朝廷的格局也将大变样,我们需要让局势尽可能对我们有利,所以阿兄决定为我使者,到平城去活动。不知你们谁愿和阿兄一道前往?”
  刚说完,念双先道:“还是我陪他去吧。木兰阿姊刚生孩子,功力尚未恢复,平城的情况又复杂,有我保护也放心些。”
  “可是双妹马上就要生产了……”林儿担心地道。
  念双搂着身旁的双妹,深情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主母照顾,我放心。”
  他说完这话,黄龙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忙道:“你们都好伟大哦。我也去平城,如果我阿爹和阿兄为难师父,我还可以帮师父的忙。”
  林儿点头道:“除了你们两个,也让小师太跟去吧。另外还有她的两个徒弟也一同前往。”
  于是,檀羽辞了英、寻和自己的一双儿女,与黄龙、念双、令华以及新进的一男一女两个童子一道,赶赴平城。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07 12:54:00

第十二回 安排
  红玉先生要来平城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平城。这个迟迟不愿入京的当世名士,终于要来皇都了,这些天子脚下的子民自是兴奋异常。百姓们奔走相告,都想一睹为快究竟这位敢直斥皇帝的少年是何等样貌。
  便有好事之徒,算着从吴堡抵达平城的时间,就在沿途官道上等候,必欲在第一时间见到檀羽等人。至于朝中的各个派系,也是加紧着行动的步伐。檀羽的到来,势必要改变朝中的格局,大家都要未雨绸缪,应对檀羽所带来的改变。
  可是,大家左等右等,计算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却没有见到期待中的那辆高大龙行屋。檀羽到底去哪了?
  平城西郊有一座山,名曰武州山,山上一处关塞,名曰武州塞,乃是自北魏明元帝便开始经营的护卫平城的关城之一。在这座山上,诞生了后世著名的云冈石窟。与之对应的,这里有一座著名的大寺,即大石窟寺。不过,自拓跋焘下旨灭佛以来,许多沙门皆已还俗,所以这庙里香火并不旺盛。
  然而这庙里自几个月前,出现了一个美貌的女香客。这位香客虽经常来此,可话不多,每次来庙里都是烧一柱香、供奉一些果脯便自行离去,从不和住寺僧人打招呼,也没人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君。若非她那令出家人也会动凡心的美貌,其实本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这一天,她依旧和往常一样来此,虔诚地烧香、祈福、默念经咒,可当她抬起头时,却看见一个小女在向她招手。她并不认得小女,不知其人为何唤她,她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时,却在她眼中出现了另一个她熟悉的人影。这时,她才高兴地差点叫出声来,好在前一个小女反应快,身形闪过,方才将她带到了后面的单房。直到这时,她才高兴地唤道:“令华、檀先生、黄龙、念少侠,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个美貌的妇人,当然就是李元。嫁与吴王之后,她的称呼也应该变为吴王妃了。
  黄龙过去拉住李元的手,笑道:“元阿姊越来越漂亮了,平城的水,又比丁零更养人哩。”
  檀羽等人在李元心中,便是家人。见了家人,她自然没了平日里的矜持稳重,转而开怀地笑道:“鲜卑皇族的规矩大,每天都要有养颜的功课,虽然漂亮了,可我还是想念识乐斋的日子。我时常到这里来祈福,希望你们大家都过得开开心心的。前日里听说先生要来平城,可殿下碍于身份,又不敢亲自去迎接,真是急死了。”
  黄龙则有些讶然道:“师父和我打赌,说我们去平城最大的寺庙,必定能碰上元公主。起先我还不信,现在才真是心服了呢。”
  李元闻言,深情地看了一眼檀羽,方才问道:“听说有很多人到官道上去堵路,要提前见你们,可为何你们会出现在这里?”
  黄龙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们来之前就让玉娘准备了人皮面具,自然就避过了那些人。师父的身份这么敏感,可不能轻易见那些生人。再说了,我们在平城就元阿姊你这一个亲近的人,自然要先来见你才是呢。”
  李元听她这话,自然又是一番感动。识乐斋在平城的亲人,不光有檀羽的义兄乙浑,黄龙的父兄亦皆是大官。可他们两位来了平城不先去见长辈,反是在这大石窟寺中等她,这就是把她仍当作识乐斋的一员。念及此处,李元眼中的泪花便不自觉地涌出来。
  黄龙见状,忙安慰道:“元阿姊一直都是我们牡丹阁的主人,你走之后,你的闺房宝珠阿姊还是一直为你留着,而且每天打扫、一尘不染。你就是我们识乐斋嫁出来的公主,师父说,他此番来,定要保三师弟登上帝位,那你就是我们识乐斋出来的皇后,我张黄龙以后也是皇帝的师姊了哩。”
  李元却有些黯然地道:“殿下真的要做皇帝了吗?”
  黄龙奇道:“你不开心吗?你不想让三师弟做皇帝?”
  李元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担心殿下。自从陛下下旨要禅位之后,朝中的争斗愈演愈烈。崔司徒力挺太子殿下,独孤将军要扶殿下上位,赵李一族的官员却说要还政于民。殿下还这么年轻,应付起来实在有些吃力,这才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前几天,太子殿下还跑到吴王府来大闹了一通,说殿下不讲兄弟情义,在暗地里使手段,以后再也不理他这兄弟了。殿下为此忧心忡忡,我好担心他。”
  黄龙道:“这就是我们来平城的原因嘛,师父担心三师弟应付不了那些个老狐狸,所以要来帮他。还有啊,元阿姊以后是要入主后宫的,可是元阿姊单纯无邪,师叔成天担忧,怕你以后会吃亏,适应不了宫廷间的尔虞我诈,所以让我们把小师太和她的两个徒弟带过来了。”
  李元闻言,方去握住令华的手,兴奋地道:“你愿意来平城住了吗?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可有伴了。”
  令华却茫然道:“林小君说,元公主出嫁都没有从嫁的妾媵,所以让我来做妾媵。可我是出家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黄龙见她如此,替她解释道:“师叔说,小师太是元公主的师妹,让她来作妾媵名正言顺。但她是出家人,如今皇帝的灭佛令犹在,出家人在平城行事也不方便,所以,”黄龙一边说着一边将与他们同来的一男一女两个童子引到了近前,“这一双兄妹是师兄在丁零各地仔细寻觅出来的。阿兄名叫昙曜,已由阿双叔传了他半年多的武艺。小妹名叫冯润,已由神棍兄传了她谋略。半年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们天赋甚高,未来几年就靠他们自己进步了。他们两个都拜了小师太作师父,师叔的意思是,虽然小师太不能长期待在宫中,但可以让他们两个跟着小师太入宫,这样他们可以做你的左膀右臂,保你一生平安无恙。”
  李元过去拉住昙曜、冯润兄妹,感动地道:“谢谢,谢谢,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昙曜、冯润,以后她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会给她们最好的生活。”
  至此,小师太冯令华顺利进入了北朝皇宫,为日后主宰北朝朝政走出了第一步。而昙曜将成为孝文帝拓跋宏的国师、冯润则将成为孝文帝皇后,这是后话。
  此时黄龙又道:“我们在这里等元阿姊,是要请你和师弟去赴一场家宴。”
  “家宴?”
  “嗯,请元阿姊和师弟去我家赴宴,嘿嘿,你快回去吧,叫上三师弟,一起到步六孤家去。”
  李元“哦”了一声,便带着令华、昙曜、冯润离去。送走李元,黄龙便问檀羽道:“师父,我们该行动了吗?”
  檀羽看着李元远去的背影,却感慨道:“他们两个都太年轻了,我也不知道这时候把他们推到前台,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没办法,只好先替他们铺平一些道路了。阿双,你去找一下卢度世,把我的信交给他,记住万不可让旁人知道。”说着,他便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交给念双,让念双自去。
  黄龙奇道:“这卢度世不是宇宙帮的降将吗?师父让他做什么?”
  檀羽道:“我意要让此人辅佐你师弟,故而要提前嘱咐他一些话。”
  黄龙却更加好奇了,“那师父不亲自去见那卢度世,却先去见我阿爹?”
  檀羽笑道:“是啊,先稳住了对手,才好施展拳脚。一定要记得,这回回家,不可再任性了,知道吗?”
  “是!师父。”经过这两年多的磨练,黄龙早已由当初仇池那个不通世事的小女,蜕变成了独当一面的智者。檀羽看着她的成长,心中感到了莫大的欣慰。

总统夫人,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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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17 02:09:11

第十三回 平衡
  平城的皇城之外是京城内里坊,其西南一片,是当年道武帝迁都平城后在这里规划的官员宅院。朝中大员悉数在此安居,也让这里被百姓们戏称为“轿子坊”,因为官员出行总要乘轿,也是他们区别于普通百姓的地方。
  而檀羽和黄龙出现在这里时,却着实引发了不小的骚动。平城的官员,包括来自凉州和赵郡的官员,以及上次随太子南征的官员,其实有不少人都见过檀羽的面。至于黄龙,这个步六孤府上调皮的小女,大家更是再熟悉不过了。而这时候,他二人的目标,正是步六孤将军的府上。
  人群的好奇,让整条大街被挤了个水泄不通,檀羽像是奇珍异宝一样被围观了。人们议论纷纷,为什么檀羽来了平城,第一个见的不是他的弟子吴王,不是他的义兄乙浑,不是他的赵郡同乡,却是步六孤俟这个众所周知的他的敌人。
  就连步六孤家人,也是吃惊不已。守门的家仆见了女公子回家,不是上前相迎,却是转身就跑,回头去报告大公子,让大公子拿主意。
  不多时,步六孤丽带着一脸的诧异走出门来。当他看到檀羽和黄龙的时候,脸上的惊诧和不安却更加明显了,只见他睁大了眼喝道:“檀为仪,你欺人太甚!”
  檀羽半带笑意地奇道:“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让檀某惶恐不已啊?”
  步六孤丽却毫无善意,高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连皇帝陛下都要听你的。但这里是步六孤家,步六孤家不欢迎你来,你可以滚了。”
  檀羽还未回答,黄龙在旁已经叫出声来:“兄长,你怎么这样啊。谁说步六孤家不欢迎,师父是我请到家来的。以前还在仇池的时候,我就请师父到平城的家中做客,现在师父好不容易来了平城,自然要来我们家里。兄长你这个样子,太失体面了吧?”
  步六孤丽听黄龙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檀羽的鼻子道:“你这贼厮,教坏了我小妹,现在回来报复家里人,天下的狼子野心何其多,却从没一个超过你檀羽的!”
  步六孤丽因为几次三番在檀羽面前吃瘪,对檀羽已是深恶痛绝,此时也就顾不上什么脸面了,直接在自家门口和檀羽骂将开来。路上的行人见到这两个人在此骂战,早把这场景传扬开去,围观的人也就越来越多,都等着要看一场精彩的舌战戏。
  可就在这时,又从远处来了一顶凉轿,从轿上下来两个人,正是吴王和李元。吴王见檀羽在场,快步跑过来跪地磕头,口中唤“师尊”。
  檀羽伸手扶起吴王,又对步六孤丽道:“将军不给我檀羽面子,莫非也不愿给吴王殿下面子吗?”
  步六孤丽哪想到檀羽会把吴王也抬了出来,气愤之余,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正此时,就听见门内有人说话:“我儿有失礼数。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你怎么好把他们全挡在门外?还不快开中门,请贵客进门?”
  众人朝门内看,说话的正是步六孤俟。上次步六孤俟陪拓跋焘去识乐斋,黄龙因陪着林儿躲在后院,所以未得见义父一面,这时见了,黄龙才跑过去,在步六孤俟身边放起嗲来,柔声道:“阿爹最近身体还好吗?”
  不论阵营如何,步六孤俟对自己的这个义女始终是疼爱有加的,黄龙在他身边一蹭,什么样的脾气都没了。只见他一扬手,身后的家丁仆人便一字排开,形成了迎接贵客的队列。
  于是檀羽也不客气,便在步六孤丽愤然的目光中进了府。后面的吴王和李元则亦步亦趋地小心跟上。
  步六孤府的正堂,很快就摆上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宾主双方各自落座,步六孤丽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可还是被他父亲按压在了主位上陪客。
  步六孤俟一面抬手请诸人饮食,一面道:“听说檀为仪要来平城,这几天平城城都乱了套,忙忙慌慌就为了你这一个年轻人,真是难以想像啊。我朝开国至今,怕还没有哪个人,能有这样大的影响力,让满朝文武为之疯狂。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檀羽呷了一口茶,笑道:“古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也。诚敬为本,是为立德,践行天下,是为立功,书以明志,是为立言。檀某向来以真诚示人,凡有自己的错漏,便真诚地道歉,故而天下人都相信,檀某是一个有德之人。檀某和自己的朋友们这些年走遍了天下各国,所做的事大家都看见了,一向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自然也得到大家信任。至于写书,檀某至今已写成三本书付梓,俱得到了士人的认同。正因为这三条,才是得到大家厚爱的原因。”
  步六孤俟听完,又看看步六孤丽,方感叹道:“我儿阿丽,论才智机锋,并不输给为仪,可叹他做事不够光明磊落,最终还是没能攀上为仪的高度。”
  步六孤丽却仍是不忿地道:“怎么父亲也被这厮收买了,他刚到平城,不去别的地方,专来我们家,分明就是来此炫耀的。他现在名声大,那又怎么样,世人都是忘性大的,终究有一天,他也会沦落成路人!”
  檀羽忽然拍手道:“将军所言即是,这不正是在下来此的原因吗?”
  “哼!”步六孤丽一声闷哼,道:“你这厮奸滑无赖、欺世盗名,一定又在策划什么阴谋来害我们,休要说出这话来诓骗于我。”
  檀羽却笑道:“将军要这样说其实也不能算错,因为我的确是有一点小阴谋的。”
  “喔?”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知他是何用意。
  檀羽看着众人的表情,又是咂一口茶,方解释道:“今天来此,还把吴王请来,是想把他拜托给步六孤丽将军,希望你能放弃成见,全力辅佐吴王。”
  “这……”这句话,就连黄龙都感到了惊讶。现在谁不知道,步六孤俟、步六孤丽是太子这一派的,吴王则是独孤尼所支持,两派明争暗斗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扶各自支持的人上位,现在倒好,檀羽一来,却把吴王托付给步六孤丽?
  檀羽当然明白大家的不解,便解释道:“这也是我来平城,首先便到贵府的原因。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提这样的要求。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要平衡独孤将军的势力。吴王虽是我的弟子,可他还太年轻,根本无法使御像独孤将军这样的人杰,如果未来由他做皇帝,最终就会变成独孤将军一人独大的局面。所以,我必须要请一位和独孤将军有同等实力的人,来牵扯和制衡,而将军无疑是最佳人选。若吴王即位,独孤将军应为殿中尚书、加侍中。如果将军愿意,我可以游说朝中要员,让将军父子皆得封王。我又听说崔司徒近日感染恶疾,难当朝事。如此,我可保荐将军为司徒。如此与独孤将军分为二派,这样才能令我放心,也让吴王的皇位更加稳固。”
  这就是所谓的御下之术了。从古至今,各个朝代的稳定都是源于这样一种奇怪的政治哲学——平衡。一个好皇帝,不是看他自己有多大学识能耐,而是看他如何统御下面的一众能人。统御得好,便达到完美的平衡,大家互相补益,最终形成大治,统御得不好,则互相攻讦,从朝上吵到朝下,最终土崩瓦解、天下大乱。御下之术,可以说是历代明君的不传之秘,它往往形成于就像步六孤府的宴席这样的地方,大家一边吃饭聊天,一边解决双方的纠纷。但是,这一门道术也没有专门的论述,会者恒会,不会者恒不会,所以就形成了盛衰交替、治乱更迭的历史轮回。
  在场之人,都是熟谙官场之道的,岂会不知檀羽想要传递的意思。所以,当檀羽说明他的用意,步六孤丽脸上的愤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憧憬。没错,他从小梦寐以求的,不就是封疆拓土吗?现在,这个最让他嫉恨的檀羽,就要给他梦寐以求的王位了,他心中复杂的情绪可想而知。
  所以,整个正堂上,瞬间陷入了怕人的沉默中,没有人再说话,但其中的暗流涌动,却在飞速地进行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17 02:18:11

第十四回 惹祸
  步六孤俟显然是久在中枢的老狐狸,见大家俱都陷入了沉思,知道情绪会越发尴尬,该说的话也很难说出来,便吩咐了身边的仆人道:“这干吃干喝的,也忒没劲了。去叫她们几个出来给诸位贵客跳舞助兴。”那仆人当即下去安排。
  黄龙见状,却嘟起嘴来,埋怨道:“阿爹怎么还没把那几个狐狸精赶走啊,还留她们跳什么舞呀?”
  她所说的狐狸精,正是南朝人送给她父亲的几个美女。这些美女都练过狐媚之术,很得步六孤俟宠爱,也正因如此,步六孤俟才会一直被南朝的始兴王控制。
  步六孤俟听到女儿这样说,不禁尴尬地笑笑,“阿爹生平就这点爱好,也是没办法,始终下不了决心,黄龙别怪阿爹。”说得黄龙一阵叹气摇头。
  正说着,美女们都被引到了正堂中。檀羽一看其人,果然个个面容姣好、身段婀娜,颇有狐媚之气,就是檀羽身边都是美女,见了这些模样,心中也是砰然一动,难怪步六孤俟会难以抵抗其诱惑。
  动心的人还有一个,却是李元。不过,她动的不是凡心,而是疑心。美女们刚一进来,她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便凑到檀羽耳边,小声道:“檀先生,我好像认识这些女子。”
  檀羽大奇,忙问究竟。李元道:“这几个女子,好像是我以前紫柏山的师姊。不过她们下山挺早的,那时候我还小,她们可能并不认得我。”
  “紫柏山的女尼?”檀羽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你说她们下山早?下山去做什么了呢?”
  李元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们都是被一个法师领下山的,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檀羽道:“一个法师?难道是许穆之?我记得我们去紫柏的时候,就听说许穆之带了很多玄女洞的师姊妹下山,看来应该就是他了。他带着女尼下山,然后送给步六孤将军这样的高官?那么这些女尼的狐媚之术是哪里学的呢?”
  李元弱弱地道:“以前在山上,师父每年都会安排一个时间,让大家到一个地方去闭关,就学一些男女方面的东西。师父说这是为了修行需要,后来我才知道,这叫狐媚之术……”
  李元越说越小声,生怕旁边的吴王听见,可檀羽却已然心下了然。难怪紫柏山的女尼都不算太丑,而且还有像李元这样的大美女,这分明就是紫柏山专门为许穆之训练、以帮助其执行诱惑高官任务的。李元若非当年被檀羽等人所救,必然也要步入和眼前这些舞者们同样的命运。
  看着眼前这些狐媚女子的身影,檀羽心中一片恍然。他想起了在宛城南面的山里,当他去游说徐湛之、江湛兄弟时,曾见过同样的一群女子,正自包围着那个宛城乱军名义的首领谢真人。那些女子不管身段、表情,都和眼前女子们相仿佛,两下分明是出自同样的门派。再加上,宛城那些女子身具不俗的武功,更印证了她们就是来自紫柏的事实。
  为什么同样的女子,一部分替始兴王来迷惑步六孤俟,一部分替徐、江兄弟去迷惑谢真人?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凉州来的李敬爱在训练她们,又由许穆之将她们带离紫柏?
  疑问太多了,但檀羽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些狐媚女子正是将所有人串联起来的一把钥匙。上次在统万城,独孤尼邀请他共同调查所有事情的幕后主使者。后来他又和林儿诸人反复商量过,一致觉得许穆之、荀万秋二人是揭开秘密的钥匙。可是,那两个人的身份虽然已经暴露,但他们身上的神秘却丝毫没有减少。现在,有了狐媚女子这个引线,以及她们和自己所遇众多人物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顺藤摸瓜,就一定能找出最后的真相。
  想到这里,檀羽已经开始思索着这个发现背后的各种可能性。至于狐媚女子跳舞的内容,他则完全视若不见了。
  步六孤丽也要在这点时间内完成自己的思考。他需要权衡利弊。如果拒绝檀羽的要求,他势必要陷入到檀羽、独孤尼二人的联合夹攻,他不确信自己有能力战胜这两个厉害的对手。如果答应檀羽的要求,则意味着放弃太子、放弃前期的经营,这很可能意味着他要失去自己阵营中人的支持,这同样是他承受不起的。
  事实上,最后就变成了在檀羽和他的同党们之间的权衡。到底是檀羽的力量更大呢,还是他的同党们力量更大呢?步六孤丽是聪明人,他当然不用太多思考,就确定了这一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道:“小妹本就是吴王殿下宫中的人,大汗看中了她,才赐给我们家。又听说吴王殿下是小妹带到檀羽那里去的,和吴王的渊源真是纠缠不清。小妹一直就不听话,惹了祸都要兄长帮你出头,看起来,这回惹的这祸,也要兄长替你撑腰了,唉。”
  他说话时一脸的不情愿,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做出了妥协。
  黄龙在旁,则适时地埋怨起来:“兄长真是的,我哪有经常惹祸啊,顶多就是把阿爹的长弓偷了去玩,把太子写的狗屁不通的文章拿到大街上叫卖。可我现在长大了呀,才不会再做这些事,兄长就不要揪着不放了嘛。”
  她的话,让步六孤父子想到了过去的美好,也让其余诸人开怀地一笑。于是,檀羽和步六孤丽几乎同时举杯,隔空一碰,便一饮而尽。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杯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从步六孤府走出来时,天已有些暗了,可步六孤府门口的人群却还是吓了檀羽一跳。原来檀羽在步六孤府出现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后,大家伙也没人组织,便蜂拥来到步六孤府门口等候。目的,也仅仅只是想看看这个叱咤风云的年轻人。
  见檀羽出来,人群便自发地高喊起檀羽的名字,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一本书,那书正是檀羽拜托扬晚替自己付梓的《立学》,看起来,这本书也面临了和前两本一样洛阳纸贵的局面。这样的场景,让檀羽也吓得一脸尴尬,忙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就有一个年长的大叔走出人群,向檀羽一揖,方道:“自从朝廷决定南征,我们这些人都是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要去打仗了。檀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一些真相?”
  檀羽这才明白,鲜卑人大多已经安于平淡,不想再卷入战争,而前线的节节败退,令这些当年的鲜卑牧民,已经快要丧失信心。那些人当年在草原放牧时,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生活,他们承受不住的生活。他看着忧心忡忡的人群,沉吟良久,方才郑重地道:“老实说,来平城之前,我也和你们一样,没有什么信心。可是,我既然来到这里,信心便已经产生。我要请各位相信,相信我们识乐斋,相信水心仙子。只要水心仙子愿意领兵出征、抗击南朝,我们北朝就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他的话简单、明确,却极富红玉先生特有的煽动力。众人听说水心仙子答应领兵的消息,立即便一阵欢呼。刚才的老者便又问道:“这么说水心仙子也会来平城?”
  檀羽迟疑道:“应该不会来吧,她现下正在丁零整顿麾下的人马,一旦整兵完成,就要立刻开赴前线,怕是没有机会见各位的面了。不过,也许战争结束的时候,她会来平城的。”
  众人听他说得确切,脸上都显出了愉悦的神情,适才的焦躁不安也放了下来。毕竟,檀羽的出现,本身就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让他们知道,大汗三顾茅庐的这些少年英雄们,终于出来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驱逐岛夷、平定中原!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17 02:30:30

第十五回 乡党
  正此时,又见远处来了几个人,檀羽转头去看,才见为首的却是他的同门、当初一起在仇池共患难的李欣。
  檀羽奇道:“李兄,怎么是你?”李欣连喘着气道:“贤弟还不知道吧?一众赵李一族的官员,还有陇西帮的李帮主他们,都在灵泉池等你呢。”檀羽道:“世伯也来平城了?可我完全没有听到这消息呀?”李欣道:“你当然没听到,因为李帮主和乙浑闹翻了。乙浑说贤弟你是赵郡的叛徒,一来平城就倒向了对手那边,所以要他们不与你联系。而李帮主却力挺师兄,说这是师兄的策略。现在大家都在灵泉池,就等你去主持大局呢。”
  檀羽抿着嘴,想了半天方道:“也罢,那我们现在就去灵泉池。”便与黄龙一道,随李欣前去。
  一路走,檀羽又问及宛城屠城之后的事。李欣道:“上次宛城屠城后,孝伯叔和乙浑吵了一架。孝伯叔认为乙浑已经彻底入了魔,再不是当年的李真奴。乙浑却说孝伯叔太迂腐。双方互不相让,最后孝伯叔一气之下,便离了中原,远赴秦州去了。孝伯叔说,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些朝中人的丑恶嘴脸。”
  檀羽闻言,摇头叹息道:“自多年前离了赵郡后,许多年没见师尊的面。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他却远走他乡,他年再见,也不知是什么年月的事了。”
  李欣则道:“现在孝伯叔走了,我们赵李一族,就全凭贤弟主持大局。未来我们当何去何从,还望贤弟指点。”
  檀羽是李孝伯的大弟子,现下又是其中最有名望的,以李欣为代表的赵李族人,自然都要唯他马首是瞻。檀羽听得此问,便道:“我此番来平城,目的是扶吴王殿下上位。吴王是我的弟子,按门中辈份,自然是李兄的师侄。以后他若登基,亦需要你们这些师叔们倾力辅佐。还望李兄转告各位同门,多多帮衬这个小师侄,也为天下太平多出些气力。”
  李欣听他这样说了,自然是没有疑问,点头同意。未来,赵李一门将英杰辈出,成为定鼎天下的一股重要力量。
  一面说,众人已来到了位于平城北郊的灵泉池。这灵泉池乃道武帝时引浑水而成,皎若圆镜,乃平城一处极佳的景致。赵郡李氏族人在平城聚会时,便常在此地的一处里坊。
  里坊前正站着的,为首便是陇西帮的李璨,他的身后,真虚等一干香主全都在侧。
  李璨见了檀羽,慌忙过来给了一个熊抱,道:“兄弟,这些时日一切安好吗?上次宛城的事,都怪我,没能拉住乙将军……”李璨从来都是豪爽过人,说话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所以他脸上的谦意很真诚。
  檀羽则道:“兄长不必介怀,索性公主没有大碍,此事就这样过去了。现如今,英姊和公主已为我生了一双儿女,兄长是英姊的结义兄长,可也是两个孩子的大舅啦。”
  李璨闻言,自然又是一番道贺。之后檀羽又去和真虚见礼,并和一众香主一一见过,方走进里坊。
  里坊内,一众赵李一族的官员、士绅齐集一堂,正自等着檀羽的到来。为首的便是陇西帮主李灵。
  檀羽见了李灵,正要过去见礼,旁边一个官员拉住了他,笑道:“原来檀羽已经长这么大了。嘿哟,士别三日,可非刮目相看嘛。当年我离开赵郡的时候,他还只这么一点高呢。”那官员一面说,一面用手比划着檀羽当年的高度。
  檀羽回头看看其人,发现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只能尴尬地笑笑。
  那官员也不以为意,朗声道:“怎么,不认得我这三兄了?也倒是,那时候你才十来岁吧,也难怪不记得。”
  “三兄?”檀羽看着官员的样貌,想了半天,忽地恍然大悟,“你是郑三兄?”
  官员见他竟认出自己来,似是相当高兴,对着旁边的同僚道:“怎么样,自家兄弟就是自家兄弟,十几年过去了,一样是认得出的。嗯,不错不错。”
  原来其人乃是郑羲的三兄郑洞林,一直在京为官,当初檀羽决定出门远游,就是想到平城请名医为他诊治咳喘病。而当时为他联系名医的,正是这个郑洞林。
  郑洞林在平城中摸爬滚打多年,虽是荥阳郑氏,然而郑李两氏世代联姻,他本人也与赵郡李氏相交甚密。所以听到他的赞扬,旁边的许多赵李官员纷纷附和:“人说赵郡出了个红玉先生,最重乡土情谊,可不是这样子嘛。所以乙浑说什么檀羽忘本,我们是断断不肯信的。”
  檀羽则谦逊地道:“诸位谬赞了,小子哪里当得起。我记忆中,三兄是十几年前就到了平城吧?这些年一路晋升,现在一定已经位极人臣了。”
  便有人替郑洞林答道:“那可不,荥阳出人才啊。老郑现在是都水使者。老郑在水利方面的功劳,满朝文武有谁能比得上他。”
  都水使者,是都水台最高长官,管着灌溉、河渠、堤坝、舟航等事,虽然地位无法与三公、尚书相比,但却是中枢要员。郑洞林自然要自谦一番,檀羽则奉承几句客套话,不必细说。
  直到一番客套完,方以郑洞林为代表,询问檀羽道:“听说为仪刚才去了步六孤俟的府上?这却是为何?”
  檀羽笑道:“不瞒诸位,我去步六孤府是去许愿的。”
  “许愿?”
  “我要帮步六孤丽在未来新朝中封王!”
  “这这这……”一众赵李一族官员,一向以步六孤父子为政敌,毕竟步六孤父子身后的司徒崔浩,就是当年置李顺于死地的大仇人。此时听到檀羽竟要让自己的政敌封王,众人的惊诧之情,当即便释放了出来。若非檀羽已有超凡的名望,想来便会有人要当场发作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5/01/17 02:34:15

第十六回 协商
  郑洞林因为郑羲的关系,还算把檀羽当自己人,所以语重心长地道:“为仪这做法不妥吧?就算你觉得我们是‘朋党为奸’,也不必投向另一个阵营啊?那步六孤父子,难道是什么好人吗?”
  他当然不知道黄龙就在旁边,所以说话也完全没有顾及黄龙的感受。黄龙听到这话,自然是脸显不悦神色,檀羽则连忙握住她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待稳定住黄龙,檀羽这才将眼神看向了场中的各色人等。这其中,有之前他回乡时见到的众多乡老,也有一直在平城为官的各级政要。因为他在赵郡得月楼的表现,乡老们已经将他当成是赵郡的代表,所以即使他这样“忤逆”,许多人依然坚信他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但相反的,也有一些当时并不在场的官员,则对他产生了巨大的质疑。至于李灵,则脸色异常的平静,也许因为他早知檀羽的能力非凡,也许是出于某种天然的信任,他并没有像众士绅那样表现出愤慨。
  檀羽则一如既往地沉着,既然来到这里,他当然有信心应付所有的问题。只见他神情肃穆,语气铿锵地道:“朝堂的争斗,很多时候都需要必须的妥协。步六孤父子,以及他们身后的崔司徒,其势力遍及天下。像我身边的李欣兄,还有我的好友扬晚兄,都可算是步六孤父子一派。各位同乡,你们觉得应该怎样和他们对抗呢?”
  “呃……”众人听到他的质问,显然都没有确切的答案。他们又何尝不知道步六孤父子在朝中的影响力,何尝不知这么多年大家明争暗斗,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于是郑洞林道:“不瞒为仪,在你来之前,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北朝鲜卑人本来是五胡中一个很有生气的族群,然而自入主中原以来,被这中原的繁华遮迷了眼,早没了当年的锐气。这些年他们固步自封、老态龙钟、千疮百孔,很大程度上,正是和他们原本的几大姓族之间的争权夺位密不可分。这其中,又以步六孤姓和独孤姓的争斗最为激烈。前日里曾接到李融太守的来信,李太守建议我们采用为仪在南朝的办法,将刑狱衙门分离开来,由民间组织清议,并选举出适合的官员。这样就可以有效地回避族群争斗,也让皇子间的争斗降低其影响力。不知为仪以为,这个建议可好么?”
  谁知檀羽竟连连摇头道:“不好,很不好!”
  众人闻言,无不大奇。郑洞林道:“这个模式本是为仪在南朝时践行的,而且现在看来,南朝的国力因此极大的提高,原本一直争斗不休的刘义隆和刘义康也因此尽弃前嫌,这不是很好的一个制度吗?为何为仪却说不好?”
  檀羽道:“南橘北枳,任何制度都有其适用的范围。我在南朝时,之所以让他们采取选举的制度,是因为南朝毕竟是传袭自魏晋,有选举清议的传统。其皇族争斗则是从其立国开始就有的,而且很长时间,这种争斗的局面都很难改变。北朝却不同,北朝是鲜卑人立国,鲜卑人对朝政有着天然的主导权。而且北朝的制度并不固定,各部尚书都是任由皇帝喜好而随意任用,没有固定的职官和俸禄。如果在北朝也实行类似于南朝的制度,那么很快的,某个鲜卑贵族就会将其它各部族全部压垮,最终一家独大、导致灭国。”
  众人听他说得确切,似乎很有道理,可又有些茫然,便不再有刚才质疑的神色,反而好奇他的结论是如何产生的。
  檀羽一边说,眼中一边看着众人。见众人已被引导而不再显出怀疑神色,他才微作一笑,续道:“我们所有人都十分了解一件事情,那就是趋利避害,只有大家抱成一个团,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益。所以就像我们赵郡李氏,在鲜卑人主导的体系中,却形成了自己的一个固定派系。我相信,大家在这灵泉池的里坊聚会并没有谁牵头主导,而是大家共同的意愿。其实就像任何一个官员,他到一个地方从政,都要首先拜山头一样,我们每个人都会选择自己的群体加入,并自觉地服从其利益和领导。因此,如果某一个群体的力量超过了其它,那么它就将越来越壮大、而难以被制衡,这显然也就违背了选举的初衷。”
  他的学识能力,早已成为了普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加上前不久在崔绰那里学到的知识,此时的他早已远超常人,所以说出的话,也就很容易地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就听郑洞林在旁顺从地问道:“那么为仪以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檀羽道:“天下有才之人甚众,如何才能尽其所能、让每个人都发挥自身的特长呢?我想,只有四个字可以做到:广开言路。这里涉及到两个问题,第一,是要让寒门子弟有上位的空间,第二,是要让言论能够迅速通达,并有人充分讨论言论的好坏。所以,我们当然需要兼听则明,让不同派系的人都能在朝廷中枢拥有自己的位置。很多时候,两派双方的误会,都是源于缺乏沟通的缘故,只要沟通渠道顺畅,哪怕有时候会吵得面红耳赤,但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最优的。这就是秦汉以来的‘廷议制度’,如若这个制度实行好了,必能使天下安定、万民幸福。”
  上一回,檀羽在拓跋焘面前犯颜直谏,正是在说下层的人才无法发挥自己的所长。那一番话,经过当时在场一些官员、随扈之口,早已传得平城尽人皆知。现在,檀羽就在这灵泉池,给出了他来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
  “广开言路”,这是历代明君都必须要走的一条路。只有下情上达,才能兼听则明。中原的百姓其实就这样单纯,很多的怨气怒火,只要让他说出来,自然便泄去了一大半。方今天下,乱由中生,看起来这个国家就像一堆干柴,一点就着。所以司马飞龙、荀万秋等人正是利用了这样的现状,才能发动新北海帮作乱。而对于檀羽这样的儒者来说,他的最高目标,正是将这些个戾气消弭于无形。在他看来,“廷议制”,就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了。
  正如上一次在赵郡得月楼一样,檀羽的演说深深地打动了他的这些同乡,也终于改变了他们想要选举制的初衷。
  这时候,方听见旁边李灵缓缓开言道:“既然贤侄说得这般笃定,那我们依他就是了。我们大家一起扶吴王殿下上位,让独孤尼入殿中、步六孤丽封王,共保北朝的江山永固。我这就让李璨他们回赵郡,组织我们赵郡人起兵,加入义军行列,为以后吴王的南征之战出力!”
  李灵本是赵郡乡饮酒礼的介宾,算得上是德高望众。既然他都已经发话表态,周遭各个官员自然不会有异议,此事就这样定了。
  檀羽见自己的计划终于得售,便向李灵躬身一礼,诚恳地道:“小侄这一路走来,多有师伯和各位同门的帮忙,真是多谢师伯的帮助和理解。等吴王登位,我也会劝他尽快恢复谏议大夫的任命,广纳天下人才、听其意见。也希望各位乡老们能鼎力支持这个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