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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城 / 2024/03/19 08:15 / 8089 / 458
【小说】天云孽海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7:39:12

第七十四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
  岭南道,安城。
  没有人意识到,在修士眼中常常代表着神秘与冷酷的神监司已经悄无声息的在镇上扎上了根,并在地底的深处延伸开来,扩散到整片土地。
  镇上的一间不起眼客栈中。
  明媚的春光从窗外照进房内,穿过几缕柔顺妩媚的青丝,落在铺开的桉卷之上,为阴冷的房间平添了几分温暖。
  一袭白裙的神监司掌司,正坐在书桉边上,看着手里的卷宗,若有所思。
  去年断风山的事情之后,天下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一鸣惊人的少年以及他背后的剑宗之上,她却透过表象,看到了深藏在底下的暗流。
  在当时,天下五大宗门里唯有梵音寺与玉龙山这两个宗门没有参与天离剑的争夺,由于前朝灭佛一事,佛门没有去趟断风山的浑水也并非难以理解,然而玉龙山的缺席却委实让人感到怪异。
  便在那个时候,她开始着手调查玉龙山,与此同时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神监司的修士安插到玉龙山南麓的安城之中。
  在得知玉龙山掌教张术玄很可能正在闭关冲击被称为大长生的承天之境之后,她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非同小可,在上报之后,她于腊月初四动身离开天都,亲自前往安城坐镇。
  便在同一时间,邪道于江南作乱,以永明郡主为首的天策府修士与天玄书院客座院长陈卓正前往江南平乱。
  安城只是玉龙山南麓下的一个仅有三千余户的小镇,这里之所以能够令她如此重视,原因在于镇上的住民——镇上的人平日与玉龙山多有来往,而且还有不少玉龙山的杂役弟子居住在此,更为重要的是,张术玄的一个关门弟子也是出身这座小镇。
  玉龙山在陆续召回弟子之后,便开始闭门谢客、启阵封山,即便是神监司的人也不好将手伸进去,在这么个时候,她若还想要调查玉龙山,就需要另找一个突破口。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凭着城内居民与玉龙山的这些关系,只要神监司能够成功潜伏下来,她便有信心通过安城这条与玉龙山紧密相连的血脉,把握山内的动向。
  「看来张术玄极可能成为新的承天境修士……」沐颖放下卷宗,轻声自语道:「他若是能够成功踏入承天境,天下局势将因他一人而改变。」
  承天境的修士已然彻底超脱了凡俗的范畴,是真正能够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存在,足以凭借一己之力,撼动天下。
  此等人物,在八十多年前曾经有过一位,那便是前天玄宫的宫主兼景国之国师陈笙,只是在陈笙羽化之后,天下便再无一人修成大长生,而今张术玄正在闭关冲击这销声匿迹了八十多年的传说境界,其意义定是非同寻常……论起关系亲疏,玉龙山与朝廷虽谈不上交往密切,但也算偶有往来,比起朝廷与天华剑宗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还是要稍好一些,甚至于八十年前太武皇帝下诏灭佛之际,朝廷还与玉龙山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不过分的说,玉龙山之所以能够有今日之昌盛,与景国在八十年前的灭佛之举是离不开关系的。
  若从这点来看,倘使张术玄真能走出那一步,凭着当年的渊源,对朝廷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坏事,甚至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件好事——如今藩王割据,仅有端王凌峰何陛下站在一起,其余诸王皆各怀心思,其中以靖王最为野心勃勃。
  与此同时,北羌也在虎视中原,自天离剑重现断一事之后,北羌的骑军一直在断风山以北出现,景国但凡露出丝毫破绽,都要面临这个强大对手的致命杀机。
  如此内忧外患之下,还有一众邪道宵小也蠢蠢欲动,唯恐天下不乱。
  百年重熙累盛,景国方有今日之繁荣,可骄阳之下,仍有重重阴影。
  张术玄若能踏入承天,之于朝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能够起到安定天下,震慑外敌之效。
  沐颖深谙此中利害,却依旧难以抑制的对玉龙山产生不安。
  一来是担心玉龙山在拥有承天境修士之后,进一步坐大,成为第二个天玄宫。
  再来,此前邪道作乱的地点便位于岭南道与江南道的交界之地,与玉龙山相距不远,这一点也让沐颖感到颇为在意,虽说邪道作乱一事跟玉龙山掌门闭关冲击承天境看上去没有任何关系,但却总是令她不自觉的生出不妙的感觉——从天策府传来的情报看,江南之乱不仅与邪道有关,而且还与天隐门的人有关。
  「天隐门……」咀嚼着这三个字的时候,沐颖的秀眉也跟着微微蹙了起来。
  在其他人眼里,天玄宫之所以会一朝覆灭,全为陛下一手为之,但她却明白,在这背后其实还有天隐门的影子。
  若非天玄宫宫主陈尚泽在与天隐门的神秘高手过招之后重伤离世,陛下也不可能选择在刚刚登基,民心尚且不稳之时,拿天玄宫这个盘踞于王朝数百年之久的庞然大物来开刀。
  天隐门仅仅凭着穿针引线,便能够左右天下局势,这份手段委实叫人心惊,更重要的是,即便朝廷这边已经暗中追查了十年之久,可是对于这个神秘宗门依然知之甚少,不夸张的说,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是看到了这个神秘宗门的冰山一角,甚至连对方的真正目的都还未摸清。
  都说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这天隐门不仅强大而且神秘无比,实乃景国一大隐患,不得不防。
  正是出于对这个神秘宗门的忌惮,沐颖在调查玉龙山的同时也在调查邪道以及天隐门的事情,常常与坐镇江南道的天策府修士互通有无。
  只是自江南之乱后,在天策府手底下吃了亏的邪道与天隐门修士便再次蛰伏起来,因此在这段世间,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至于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有价值的线索——那个拥有改变天象能力的法器,也已经被天隐门的修士彻底毁坏……想着这些事情,沐颖不由得升起几分燥意,抬手揉了揉眉心——自从来到岭南道之后,她便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这让她有些怀念起陈卓的那张床榻来。
  不知为何,那个少年睡过的床榻,总能让她感到安心。
  便在这个时候,神监司的佥事走了进来,目露凝重的说道:「断风山那里送来了一封加急讯息。」
  沐颖目光一凛,接过情报,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微微愣了愣。
  佥事有些不安道:「该不会是……」
  只见那位掌司美人微微露出笑容,摇了摇头,轻声感慨道:「是个好消息。」
  ……
  九日前,于断风山北面,北羌大将白叔虞率三万骑兵趁夜突袭,准备一举攻破灵州的泉关,不料兴武军守将肖东对此早有防范,在泉关的里里外外都提前做好了布置,三万北羌骑军落入兴武军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后,军心崩溃,势如雪崩。
  北羌骑军溃败而逃,白叔虞也在逃亡中肖劲东安排的伏兵截住,枭首于剑下,三万骑军逃回去的仅不到八千,随着这位在北羌名气不小的将领陨落,肖东拿下了十年以来景国对北羌的战役中的首次大捷。
  陈卓听着陆金风带来的消息,一怔之后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却又感到几分不可置信,忍不住道:「陆婆婆所言为真?」陆金风笑了笑,她明白陈卓此时的心情,倒也不见怪,自十年以前还是王子的凌云力挽狂澜,击退北羌之后,景国便再没讨到什么好处,如今此等捷报传入关内,陈卓感到难以置信实乃正常,即便是她,在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种不真实之感。
  她感慨笑道:「这自然是真的,消息传来之时,白叔虞的首级已经在献来天都的途中。
  陛下闻此捷讯,龙颜大悦,下诏大赦天下,令民大哺五日,你这几天便可以清闲了。」
  陈卓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复杂,半晌道:「陛下登基以来,大刀阔斧,势无可当,真乃雄才大略,有此明君治世,实乃景国万民之福。」
  陆金风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帝王御令天下,在于总揽威柄,之所以变通革弊,皆因于此,陛下之志,不仅在于当下,而且还在千秋。」
  陈卓作揖施了一礼,目光微垂道:「陆婆婆所言极是。」
  当日于琼露殿内,凌云跟他说了很多,甚至还请出了天玄宫曾经的太上长老魏无道为自己佐证,但只是仅凭着凌云与魏无道的几句话,自然无法改变他内心深处对凌云的成见。
  而今北疆捷报传来,委实给他心中带来不少震动,在对这位皇帝感到不满之余,还不可抑制的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十年之前,凌云击退北羌挟势归来,兵逼长兴宫,成功令老皇帝废除当时的太子,立他为新太子,并将前来靖难的三位皇子当场格杀,此事已令天下哗然,凌云却没有就此而止,紧接着又做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他裁革了天玄宫,并设立天策府与神监司。
  直至近日,他又以前天玄宫为依托,建立天玄书院,行教化之效,与十年前设立的天策府、神监司相辅相成。
  而今蓦然回首,这位陛下从当年落子布局开始,短短十年时间,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将当年的天玄宫取而代之,一手构建起了真正属于景国朝廷的修士组织。
  纵观这位陛下过去十余年所行之事,皆为常人不敢想不能为之事。
  登基之后也励精图治,从谏如流,在他的治理之下,景国百业俱兴,强盛繁荣远胜前朝,泉关一役,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如此帝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凌云身着便服坐在庭前,看着满天星斗,嘴上带着笑,轻声道:「皇后,都说当皇帝的若是能够在生前立下不世功业,死后便会化作帝星,永垂不朽,照耀千秋。你说说看,朕今生若能够荡平北地,打通西域,平定天下,令万国来拜,算不算所谓的不世功业?」
  赵琴看他一眼,轻笑道:「自然是称得上的,陛下之名,定会永垂青史。」
  凌云却摇了摇头,笑道:「不骂我便好了,千古明君哪有那么好当的。」
  赵琴在边上坐了下来,道:「陛下多虑了。」
  凌云不置可否,只是感慨道:「这场胜仗来得正是时候啊…………」
  赵琴美眸闪过几分锐利,轻笑道:「陛下所言是极,这一场胜仗来的时机很妙,陛下重建天玄书院之后,除端王以外的诸位王爷都有些坐不住了,各路牛鬼虫蛇也都冒了出来,正好借北疆大捷这件事来震一震他们。 」
  「呵,眼下是镇住了,可早晚还是要出问题。朕也想趁早解决呐,可牵一发动全身,终是要出大乱子的……北羌是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但不至于因此而偃旗息鼓,如今的北羌啊……就像是一匹受伤的狼,它一边舔舐着伤口,一边睁大它那双通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景国的一举一动,巴不得朕和朕的臣民犯错,景国越乱越好……那些人也懂这些个道理,便是靖王也不想折腾半天最后都成了别人的嫁衣。
  所以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在等着时机,朕也在等着……」凌云抬起手比划着,将五指并拢,化作手刀向下一切,轻声说道:「这是景国建朝以来便留下的病根,沉疴下勐药非常出重典,要想根治,朕必须动刀子。
  只不过这刀切在哪,怎么切,什么时候切下,都是朕需要三思的。
  就好像针灸治病,你要扎得准,既不见血,也能够治病,我这一刀子要是切得足够精妙,说不定也能如此……」
  「陛下所思不无道理,只是臣妾担心……」
  「你在担心玉龙山的事情?」凌云看了赵琴一眼。
  「臣妾确实在担心玉龙山,但也也不只是玉龙山……倘使玉龙山真有什么问题的话,靖王等人未必还坐得住,到时若再多一些暗中捣鬼、浑水摸鱼之人……」
  凌云恍然,然后微眯起眸子,轻轻说出三个字:「天隐门。」
  赵琴点头道:「天隐门目的不明,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确实有搅动风云的能力,若是他们在那个时候出手,后果难以预料……」
  凌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似意有所指道:「听说那位陈院长在三天前出关了。」
  赵琴愣了愣,隐约明白过来什么,不确定道:「陈卓?」
  凌云笑道:「他现在应该快要通玄境了,算起来,这位前天玄宫的少宫主,比起永明可是丝毫不让啊……」
  赵琴看着他,有些惊讶道:「您是想要……」凌云抬头望向夜空,群星闪耀,交错纵横,犹如巨大的棋枰,他将目光投射进幽远的深处,似要极尽星河,看到深藏于黑暗中的光芒,缓声说道:「风物长宜放眼量,再看看吧……」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7:45:07

第七十五章 欢喜北羌
  武士骁勇善战,骑乘的都是最迅勐的马匹,尽管当今陛下在十年以前曾让北羌吃过一次亏,但也只是将北羌驱逐出关,这些年来北羌始终还是中原的心腹大患,许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头一直忧心忡忡。
  而今这一次胜仗,并不仅仅是中原对北羌的一场大捷,而且还是中原国富兵强的最有力证据,是给天下百姓的一颗定心丸。
  因而随着西北的捷报传来,天都上下都出呈现出如沸腾一般的狂喜。
  上至公卿大臣的庆祝,下至文人墨客的诗词会、青楼勾栏的活动,这一切都将天都的氛围炒得犹如过年一般。
  在满城的热烈之中,夜幕在不知不觉降临了。
  暮春的风拂过楼船画舫连成一片的河面,吹进天都,从丝竹声与锣鼓鞭炮声之间穿过,来到书院旁的庭院之内,吹起站在阶上的美人儿那莲白色的裙角,舞动着缠缚在她发髻上的五彩缨线。
  她穿着一袭莲白色的长裙,腰间系上一条同色的丝绦,既显出她纤细的身段,又将那对尺寸惊人的鼓胀胸脯突显了出来,教人浮想联翩。
  火红的灯光正斜照她那妆容精致的脸颊上,将她衬出一种成熟妩媚的感觉,再配以她此时含羞带怯的神态,更是有种独一无二的美感,如梦似幻。
  陈卓看着她,有些呆了。
  「看……看什么呢?」何薇薇秀靥微微一红,嗔怪的瞧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欢喜的,她今天来得晚了一些,便是在打扮上花了不少功夫,原来还担心会不会有哪里不足,此时见了陈卓的神态,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陈卓认真道:「师姐,你今天真好看。」
  何薇薇脸上更红了,水汪汪的杏眼里闪过一丝媚意。
  出了院子,两人便去了最是热闹的陵安街。
  街头巷尾里都有花车巡游,万盏大红灯笼挂满千家万户,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何薇薇在陈卓的身旁紧紧的挨着他,两人的手在走动之间时不时触碰到一起,让何薇薇不由心猿意马。
  忽然间陈卓伸手一探,拉住了她的葇荑,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掌中。
  这一刹那,何薇薇的身子微微一颤,秀靥浮起酡红,却也没有挣脱,只是微微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也不敢抬头看他。
  她曾亲过这位师弟的脸颊,前不久还紧紧相拥过,亲密程度比之牵手还犹有过之,只不过那些到底也只是一时情动,此时此刻却又有几分不同,对于两人有种非同寻常的意义。
  何薇薇在芳心乱跳之中,心里一点点绽出了欢喜,与耳畔传来的摊贩们零零碎碎的吆喝、余光里看到的那些张灯结彩的喜庆色彩揉杂在了一起。
  陈卓开了口,似是在解释:「路上人多,这样子好些。」
  何薇薇应了一声,小声道:「我,我明白。」
  街上尽是热闹的声音,两人却都没有说话,只是在细细品味着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欢喜。
  他感受着她的纤柔,她体会着他的温暖。
  直到过了一个转角,两人才习惯了此时的亲密状态,并被眼前各种各样的商贩吸引了目光。
  短暂的宁静过后,陈卓感觉自己的这位师姐好像比平日里还要活泼了几分,拉着他的手去这去那,哪儿有新奇有趣的地方,便往那里钻进去。
  遇到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还会试着琢磨捣鼓一下,若是想通了,还会得意洋洋的跟他显摆一番。
  倘使看到了张牙舞爪状貌吓人的面具,便会偷偷摸摸的戴上,转身吓吓陈卓,然后兴致勃勃的看着陈卓的反应,若是不尽兴,便要佯怒嗔怪,若是得逞,便嘻嘻的笑起来。
  「这个多少钱?」何薇薇从摊贩手里接过一个色彩鲜艳的吉祥轮,高粱杆,彩绘纸,轻轻往上吹上一口气,黏着的六面小旗便骨碌碌的转了起来,鼓槌也跟着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老板瞅了一眼两人紧牵着的手,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不要钱,姑娘尽管拿去吧。」
  何薇薇眨巴了下眼睛:「那怎么行?」
  老板笑道:「怎么不成?一来啊,咱们在西北拿了大捷,我这心里头高兴,二来就是许久没见过像你们这么登对的情侣了,这个如意轮算是送给你们俩的祝福。这如意轮啊……」
  他又抽出了一支如意轮,指着上面交错的两支细棍,然后轻轻吹了一口气,交错的两根细棍便转动了起来,「如意轮上有两根细棍,风来了,它们唯有相互扶持,才能转成一个圆满的如意轮。眼下送你们这如意轮,便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同心同德,相爱相守,就像这个如意轮一样,事事圆满。」
  说完,他又将手里的如意轮送给了陈卓,笑着道:「来,公子,这个也送给您了。」
  何薇薇红着脸蛋,伸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抿嘴轻笑道:「老板……可真是会说话。」
  老板哈哈一笑,打趣道:「这一对可保管好了,下次再找我买,我可不这么慷慨了啊。」
  陈卓笑道:「这个自然的,多谢老板。」
  何薇薇自从拿了摊贩老板送的如意轮后,便玩得不亦乐乎,走上几步便要朝着如意轮吹上一口,然后看着转动起来的小玩意儿,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个老板人可真不错。」
  「是挺好的。」
  「师、师弟……你说咱们……」
  「什么?」
  「咱们会不会像老板说的……同心同德,相爱相守啊?」
  「会的。」陈卓一边说一边握紧了她的手。
  何薇薇感受着陈卓的手掌的温度,嘴角抿出一个甜蜜的弧度,笑眯眯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记住了。 」
  爆竹连响,灯火如龙,两人携手穿过巡游的花车,踏过遍地的红色碎屑,在一家家店铺里转进转出。
  虽然并没有买什么东西,但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面产生一种难以言容的充实之感,同时都很清楚,之所以会有这样奇妙的心情,正是因为有对方的陪伴。
  只要彼此相互陪伴着,那一切便都是好的。
  何薇薇原也没准备买些什么,之所以东看看西瞧瞧,只是因为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一面牵着心上人的手一面逛街,这让她非常满足与幸福。
  不过,在她进了珠玉堂——陵安街最有名的首饰店之后,这种心情终于又有了些变化。
  于惊鸿一瞥之间,她被店内陈列出来的一只玉镯所深深吸引了。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7:55:32

第七十六章 飘花翡翠镯
  翠绿色的手镯摆在那里,紧紧攫住了她的目光。
  那通透的裴翠玉质,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好似在碧绿的湖水中映出了青山的倒影,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玉镯上一圈圈惊艳的花纹,就像湖水荡开的涟漪,绽出令人炫目的光泽。
  这一切意象交织一起,完美的融合在那纤盈的玉镯之上,唯美得令人忍不住动容。
  珠玉堂的掌柜不知何时来到附近,笑呵呵说道:「这位姑娘好眼色,这飘花翡翠手镯产自西域,单论玉色,在我的这些玉器里已堪称上乘,可这飘花翡翠镯最让人心醉与着迷的,还是其玉质,不仅干净透彻,而且在色彩变幻之间,不着痕迹,浑然天成。此玉镯实乃不可多得的极品,所谓好玉赠佳人,姑娘生得如此动人,若是再得此等玉镯衬托,当锦上添花、逞娇呈美。」
  何薇薇听这掌柜说得天花乱坠,也禁不住大为心动,尤其是想象到自己戴上这玉镯后的模样,更是欢喜羞涩,只是在转念一想,这样的心情却又澹了下来,心道:「照这么说来,这个玉镯恐怕价值不菲……」
  陈卓便在何薇薇的身边,自然也注意到她看到这飘花翡翠玉镯时露出的神采,此时听说这珠玉堂掌柜的一番话,心头不由一动,开口道:「掌柜的,不知这个镯子……」
  「我不要这个啦,咱们再去别的地儿逛逛。」
  何薇薇瞪了陈卓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并拉着他往外面走。
  陈卓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面被拉着走,一面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不是喜欢那个手镯吗?」
  何薇薇反问道:「谁告诉你我喜欢了?」
  「我就觉得你应该喜欢……」
  「你的感觉错了。」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必这么急着将我拉出来……咱们还可以再看看别的首饰……」陈卓说到后面,声音逐渐低了下来,隐约明白过来什么的他叹了口气,说道:「师姐……你是不想让我破费银子吧。」
  何薇薇被戳穿了心思,柳眉微微一挑,哼了一声,噘起嘴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某人想要装阔气,却因为身上带的银钱不够丢了面子而已。」
  陈卓道:「其实……我今次出门……银钱应该是带够了的……」
  何薇薇柳眉倒竖,叉着腰,气呼呼道:「到底谁才是师姐?」
  「你是师姐。」
  「这不就得了……哼,不要以为牵了师姐的手,就可以没大没小了……我说不要便是不要了,不许再顶嘴。」
  「哦。」
  何薇薇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模样,忽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往手里的吉祥轮上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两支细棍逐渐转了起来,在她挺拔丰满的胸脯之前转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圈。
  她听着轮子转起来后带动鼓缒传出的清脆声音,小声说道:「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陈卓也小声说了一句:「可是这……不一样的。」
  何薇薇瞪他,道:「还说。」
  陈卓望天,终于缄口。
  他觉得有些无奈,又觉得很是感动。
  何薇薇笑嘻嘻的伸手拉住他,小指俏皮的勾了勾他的掌心,轻笑道:「怎么,不高兴啦?」陈卓摇头笑了起来,感慨道:「怎么可能呢,只是觉得师姐真好。」
  何薇薇的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街角的灯光照在两颊上,让她觉得暖烫暖烫的。
  她躲闪着陈卓的目光,正巧看到不远处挑担卖炸丸子和豆腐花的贩子,娇声道:「我想吃那个。」
  「炸丸子?」
  「不行啊?」
  「当然行,我这就给你买来。」将绿豆面和粉条裁成小段,调成浓煳,再过油炸,便是一颗颗金灿灿的炸丸子。
  当老板很娴熟的将这些丸子串成串儿,添上芝麻酱、香菜还有醋等佐料,然后笑呵呵的将一串香喷喷的炸丸子递给何薇薇的时候,这位平日就偏爱小吃零嘴的师姐早就看得垂涎欲滴了。
  她迫不及待的接过串儿后,只是稍稍吹了吹,便用贝齿轻轻咬了一口,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陈卓看着她一脸满足幸福的模样,感到几分好笑的同时,也有种难以言喻的温馨在心底里逐渐泛开。
  他微微一笑,对老板说道:「再来两份豆花。」
  「好嘞。 」
  何薇薇瞅了陈卓一眼,笑嘻嘻道:「还是师弟懂我。」
  「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何薇薇吃豆花是有些讲究的,若是身上带着果脯之类的东西,便要撒一些到豆花碗里当做点缀,今天已经转了大半天,她身上正好还有几颗梅子,便从怀里取了出来然后撒了进去。
  这豆花是咸的,梅子却是甜的,陈卓素来不太理解这样的搭配,忍不住问道:「这样好吃么?」
  何薇薇拿着勺子挖了一勺带着梅子的豆腐脑,刚准备往嘴里送,便听到陈卓这句话,脱口而出道:「好看嘛。」
  「至于好不好吃你也尝一尝不就知道了?」说罢,她还作势将勺子往陈卓那里送了送。
  陈卓连连摇头,道:「你吃吧。」
  「哼……不吃白不吃……」何薇薇不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红扑扑的,也没有坚持,只是心虚的将伸出的勺子给偷偷收了回来,然后心猿意马的轻轻含在嘴里,一面品味着豆花与梅子的香甜,一面回味着方才那些不足与外人道的少女心思。
  陈卓倒是没有多想,在吃东西上,何薇薇总是能够表现出令他钦佩的耐心,即便是一朵棉花糖,这位师姐也可以不紧不慢的品尝小半个时辰。
  便在这个时候,远处的街上忽然起了一些骚乱,隐隐约约传来了惊叫呼喊的声音。
  何薇薇回过神来,含着勺子,问道:「怎么了?」
  陈卓道:「也许是在抓窃贼呢,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人生出浑水摸鱼的想法。」
  「嗯……」何薇薇轻轻点头,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也寻常,一般来说衙役的人都能解决,倒是不需要他们去操这份心。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远处的骚乱却在朝着出乎二人意料的方向发展着。
  只见拥挤的人群被冲散,一道灰色的身影借着混乱的场面飞速逃遁。
  陈卓在注意到此人拥有堪比通玄境修士的身法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在混乱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全力追逐着在前面奔逃的灰色身影。
  他怔了怔,似是在回忆。
  一个名字骤然闪过心头。
  吕从秀。
  「神监司的人……」陈卓轻喃自语。
  当初护送他来到天都的人中,便以这位神监司高手的地位最高。
  他略一思衬,然后说道:「我去看看。」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8:08:23

第七十七章 抓住你了
  正被吕从秀紧追着的可不是什么窃贼,而是一名因为身法诡异而闻名江湖,被人称作「雾影」的邪道高手。
  数天以前,吕从秀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雾影并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不过他在当时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命手下严盯谨防,密切注意雾影的行踪。
  孤雁难成行。
  若是邪道在天都真的有所图谋,那么在城内极有可能还潜藏着与其相互照应的同伙,他便是想要通过鬼影顺藤摸瓜将这些人全部揪出来。
  只不过,这个雾影比吕从秀预想中的还要谨慎,一连几天下来,除了吃饭喝酒上街闲逛,竟是再没做别的什么事情。
  若非吕从秀早已知晓他的底细,恐怕都要被他蒙骗过去。
  雾影的低调行事并没有降低吕从秀的警惕,恰好相反,这令吕从秀越发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邪道定在天都有所图谋。
  雾影按兵不动,吕从秀便也跟他耗着,对方修身养性,他就养精蓄锐。
  吕从秀相信,最先坐不住的肯定是对方。
  便在他准备就这么跟雾影耗下去的时候,事态忽然又有了转机——西北大捷的消息传来了。
  吕从秀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敏锐的意识到,雾影很可能要行动了……果不其然,随着西北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春雷落下,雾影终于有了异动。
  吕从秀原以为这是一个绝妙的契机,却没想到功亏一篑,竟是在最为繁华热闹的陵安街上被对方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
  雾影想要脱身,吕从秀自是不愿放跑到了嘴边的猎物。
  一场追逐战就这样突然在街头巷尾里展开,并愈演愈烈,当陈卓与何薇薇注意到的时候,原来还只是暗藏在繁华喧嚣之下的激流暗涌,已随着双方冲突的加剧而彻底失控,如奔袭的狂澜,于街道上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尽是狼藉与骚乱。
  从陈卓于人群之中认出吕从秀,到决定出手相助,再到展开身形奔袭而去的短短几息之内,神监司的人已经与那夺命奔逃的雾影交手过数次,只是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每每在将要围住雾影的千钧一发之际,对方都会化作一团黑雾,诡异无比的在神监司修士的包围中飘散,令神监司的一众修士功败垂成。
  吕从秀对此并没有意外,雾影本就是以捉摸不定的诡异身法闻名,此时使出浑身解数,自然比滑熘的泥鳅还要难抓,只不过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次次从手底下逃走,还是令他的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直到看见一道刺目的剑芒犹如流星般划入视野之中,不仅将那缭绕开来的黑雾贯穿,还在弥散的雾气中带出一朵鲜艳的血花,这时他阴翳的神色才终于有所变化,流露出了几分惊喜与难以置信——尽管雾影的修为仅有凝元境上品,可身法却极为了得,即便是拥有通玄境修为的他,也没有把握一击便让对方受伤,却是不知道如今出手相助的又是天都里的哪位高手?心下想着,吕从秀好奇的朝出手之人望去,却是看到了一张清秀俊美的年轻面庞,不由的微微一怔,下意识念出一个名字:「陈卓。」
  原来是他……怪不得能够施展出那般惊艳的剑气,便是以那雾影的诡异身法都无法躲开……在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同时,纷杂的想法也一并涌上吕从秀的心头。
  当初将陈卓从天华剑宗护送到天都的朝廷修士中就有他。
  他在当时便明白,陈卓回到天都之后很可能会受到陛下的重用,不过仍是没想到,陛下会委任陈卓为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
  更是没有想到,一直在山中修炼的陈卓能够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于权贵云集的天都站住了脚跟。
  而今再见到陈卓,心中不免感慨,只是眼下情势急迫,并没有多少寒暄的功夫——雾影被陈卓一剑刺伤之后,遁逃起来便越发不要命了。
  吕从秀目光微闪,大声道:「陈公子,那贼人乃是邪道修士雾影,还请出手助我等捉拿!」
  陈卓听到吕从秀的声音,点了点头,朗声道:「在下必然倾力相助。」
  他眯眼望了一眼受伤后继续奔逃的灰袍修士,又望了一眼围追堵截的神监司修士,却是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将身形微微一缓,目光飞速的掠过四周,对敌我双方实力已经有了大概了解的他在心中极速推演着这场追逐战中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并试图从这些可能中,找到一处突破口……
  一条条街巷浮现于脑海,错综复杂的交织一起,犹如一张巨大的棋枰,他冷静的审视着一切,飞快的思索着,骤然一道电光划过脑海,他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刺向线条交错的某处:「就是那里了。」陈卓思绪千转,实际上也只是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何薇薇看来,这位师弟只是飞身冲出,迎着那个诡异的灰色身影去了,很快又一头扎入混乱的人群之中,一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没了踪迹,却是让她根本没有开口阻拦的机会。
  何薇薇没好气的跺了跺脚,道:「就他多管闲事。 」尽管话是这么说,可目光里的担忧却是掩饰不住的。
  她望了一会儿陈卓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然后噘了噘嘴,哼了一声,嘀咕道:「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把我一个人给丢在这里……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只不过……怎么教训陈卓都是后话,现在令何薇薇苦恼的是,不知道陈卓到底去了哪,是在原地等他呢还是找个地儿……何薇薇已经逛了大半天了,原来还不知疲倦,可当陈卓离开身边之后,那被满足与幸福掩盖住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
  她轻咬了下樱唇,抬头望向四周,当目光扫过拐角处的赏心楼时,眼前登时一亮。
  这赏心楼的位置可谓是极好,正好位于四通八达的路口处,一来可以当做歇脚休憩之地,二来只要能够在楼上找到一处靠窗的位置,那么她就能够一览无遗的俯瞰整个陵安街乃至更远的地方,等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师弟回来了,她也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嘻……我可真是聪明……」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一大难题,何薇薇一边走向了赏心楼,一边舀起了一口豆腐花,喜滋滋的含在嘴里。
  ……
  始于陵安街的那场追逐还在持续。
  当一道道身影掠过之际,街角的灯笼也跟着晃动起来,骤然闪耀的剑光、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惊动了在树梢上休憩的鸟雀,便在这些鸟儿惊散开来的同时,街巷深处的一团黑雾也跟着散开,缭绕而上、腾空而起,欲要从这一场实力悬殊的围猎中逃脱。
  雾影全力催动真元,他那张为一团黑雾所掩盖的面庞显得狰狞无比。
  他不想死,更加不想要落在神监司的手里。
  所以他必须竭尽全力的逃。
  黑雾不断升腾,便在下方的万千灯火逐渐变得淼小黯澹的时候,他的脸色却陡然变得苍白无比,流露出既是惊恐又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毫无征兆的,一道剑光自天上落了下来。
  犹如一道雷霆降下,照亮夜空。
  这一剑,沉重无比,彷佛横于大江之上的铁链,几乎要将那升腾的黑雾一口气拍散。
  雾影所化的那团黑雾犹如被巨力轰击的石子,朝着地面勐然倒射而去,狠狠撞在了青石路面上,传出一声惊人的轰鸣声,卷起无尽的尘土。
  神监司的修士们也禁不住微微一怔,却是被这一剑的惊人声势所震撼,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那个仅仅凝元境上品的年轻院长,一剑之下,竟然拥有这般可怖的威能……不过,这样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的注意力很快便又回到雾影那里。
  烟尘逐渐弥散,一道狼狈十足的身影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吕从秀目光警惕的望向雾影,连同神监司的手下形成了扇形,截住了雾影的退路。
  陈卓则是握着天离剑出现在街道的另一头,堵住了雾影的去路。
  随着他的第二次出手,雾影所处的境地,再次急转直下。
  ……
  赏心楼内的客人大多没有被外头引起的骚乱所惊吓,相反,这件事情还助长了好些人的酒兴,他们将其作为谈资,猜测着被神监司追捕之人的身份,又借着这个话题谈论到了在许多人眼中神秘无比的神监司,再然后又根据神秘二字,将话题转到了他们所在的赏心楼上——陵安街可是个寸土寸金的地儿,赏心楼不仅能够在陵安街盘下这么大的地方,而且还是在这么个四通八达的绝佳位置,可不是有钱就能够办到的事情,这赏心楼的东家到底是何妨神圣,竟然拥有这么大的能耐?说到这里,众人更来了兴致,议论纷纷,大都天马行空,但也不乏消息灵通之人,点出这赏心楼乃是如意楼的产业,而如意楼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又过了周相府邸的门……
  酒客们听到这里,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尽管猜到这赏心楼来头不小,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小姐……」正当宾客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赏心楼的掌柜正陪着一位女子上楼,他听着宾客的对话,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貌美女子,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要在平日里,他并不惮于让宾客去猜测这些,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
  只不过今天自家小姐就在这里,却让他感到有些忐忑。
  这位掌柜口中的小姐不是旁人,正是酒客们口中的「如意楼千金」。
  明若雪自从嫁给周珣之后,抛头露面的机会便不多了。
  尽管这赏心楼是她家在天都的产业,但她也只是偶尔来这里一次。
  今晚之所以过来这里,只是因为周珣念起了赏心楼的特色茶点,想要来一趟,她这才提前过来看看。
  「无妨,反正……咦……」明若雪摇头轻笑,薄唇轻启,正待说些什么却又戛然而止。
  刚走上了楼,她的目光被三楼窗边的一道身影给吸引住了目光。
  对方不仅有拥有一张精致无暇的侧脸,而且还拥有足以令绝大多数女子都感到艳羡不已的诱人身材。
  再衬以一袭莲白色的襦裙,海棠滚粉边的月白色半臂,只站在那儿,就像是一朵绽放中的粉色的夹竹桃,极为动人。
  不过,这些还不是真正勾起明若雪的兴致的原因。
  真正让明若雪感兴趣的,是对方由内而外散发的独特气质。
  她一眼就看出了何薇薇与自己的不同,与她所见过的绝大多数的女子的不同。
  何薇薇与她们并不是一类人。
  她们或者追权逐利,或者陷在世俗红尘中无法自拔。
  但何薇薇与他们相比,更像是一朵清新脱俗的玉簪花,干净、清纯。
  正因为如此才,才最是令人心动。
  凭着她对自家公子的了解,她相信,如果周珣见了她,势必会见猎心喜。
  尽管这样的女子很可能不会对周珣这样的纨绔公子假以辞色,然而不喜欢又能如何呢,只怕会越发勾起周珣的征服欲望。
  明若雪了解周珣,知道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而且身为当朝左相独子的他,也确实有任性骄纵的本钱。
  正因为清楚这一切,她才越发的被何薇薇勾起一种复杂而又病态的好奇心——倘使这朵玉簪花真的落入了周珣之手又会如何?是否会就此沉沦呢?「掌柜的先去忙吧,我还有一些事情。」
  掌柜怔了一下,循着明若雪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那个女子,他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笑了笑,拱手道:「小的这就下去。」
  明若雪抿了抿唇,轻笑着朝何薇薇那里走去。
  难得被勾起了兴致,她可不想让何薇薇轻易就走了,至少,要让周珣见过她了再说……何薇薇进了赏心楼后,便直接上了三楼,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俯瞰街景,正兀自看得出神,忽然听到耳边似有人在呼唤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去。
  只见一张雪白的玉靥,柳眉凤眼瓜子脸,水盈盈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
  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的迎向对方的目光。
  她并不认得对方,也猜不到对方接近自己的意图。
  「见过姑娘。」明若雪轻笑道,语气很是轻柔,还有种说不出的亲近。
  何薇薇开口道:「这位小姐……」
  明若雪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道:「还没有自我介绍,妾身名为明若雪。 方才上了楼,妾身首先看到的不是这满堂宾客,而是孤身一人站在窗边的姑娘,原因无他,只因姑娘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妾身也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犹豫了一番,还是按捺不住,过来打这一声招呼。」
  何薇薇俏脸微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本就是一件教人欢喜不已的事情,更何况,这样不加掩饰的溢美之辞还是出自一位美貌动人的女子口中,更是让她感到喜不自胜,「明,明小姐过誉了……」
  「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我叫何薇薇,唔……何处去的何,采薇的薇。」
  「很好听的名字呢,我记下了。」
  何薇薇抿嘴笑了笑。
  明若雪靠近了些,轻启檀口,吐气如兰,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更柔媚亲切了几分:「对了,妹妹怎么就一个人?」
  「哎呀,差点忘了!」何薇薇闻言才回想起自己来这赏心楼的目的,道:「我是来这里等我师弟的。」
  「师弟?」
  何薇薇并没有察觉到明若雪神色之间的异样,对着窗外朝下方的街道努了努嘴,道:「那个混蛋把我一个人丢在了陵安街,我才来了这儿的。还别说,赏心楼的位置可真是好,从三楼看去,真是什么都看得见呢。」
  明若雪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望去,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忽然间望见一辆熟悉而奢华车驾从远处而来,缓缓的在赏心楼前停了下来。
  明若雪眸子里荡出妩媚的笑意,道:「妹妹可真是聪明,这里确实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
  ……
  奢华的马车在赏心楼外缓缓停了下来,从车厢内走出一位气质不俗的年轻男子,面色如玉,长衫刺雪。
  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轻挑。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左相周彦的独子周珣。
  进了门,掌柜便迎了上来,谄笑道:「见过周公子,我家小姐已经到了,要不小的去把小姐叫来?」
  周珣摆了摆手,笑道:「不必了,她在哪儿?」
  掌柜答道:「就在三楼。适才小姐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姑娘,这个时候,可能还在说着话呢。 」
  「年轻的姑娘?」
  「不错。」
  周珣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道:「明白了。掌柜的你自己忙吧,我上去看一眼。」
  ……
  街巷深处的激战一触即发。
  雾影陡然爆起,往势单力孤的陈卓那里狂奔而去,似是要以陈卓为突破口——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陈卓仅有一人,神监司那一边除了吕从秀这么一位通玄境高手之外还有好几人。
  神监司等人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就在雾影行动的一瞬间,他们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雾影耍的一个障眼法——他真正要突破的,并不是陈卓这边,而是神监司的包围!一记回马枪。
  雾影所化的黑雾毫无征兆的骤然倒卷,将穷追不舍的神监司修士吓了一跳,反应一下子就慢了半拍,这让雾影有了可趁之机,他一鼓作气,欲要杀出重围。
  只不过,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只是为他争取了一线生机。
  可要想从这边走,哪有这么简单。
  吕从秀微微眯眼,望向朝自己冲来的雾影。
  他体内的力量轰然爆发,顷刻间涌入手中之剑。
  剑尖催生出一点刺目的剑芒。
  雾影盯着那一点致命的光芒,瞳孔紧缩,咬住牙关,再次提速。
  吕从秀将杀意汇聚成一点,毫无犹豫的出剑。
  无数黑雾陡然炸开,溅起一抹鲜血。
  毫发无损的吕从秀却将眸子眯得更紧。
  雾影算准了他不舍得下杀手,所以拼死这么一搏,以重伤为代价,换取一线生机。
  雾影再次从吕从秀眼前消失了。
  ……
  周珣拾阶而上。
  三楼的喧嚣与热闹一点点映入视线,在看到站在明若雪身边的那道身影之前,他只是有一点好奇而已,但在看到那道身影,看到对方那精致的侧脸、那玲珑起伏的尤物身材之后,这样的心情终于起了变化。
  就像于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层层的波澜。
  「她怎么会在这里?若雪竟然与她在一块。」周珣微微皱眉,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他于嘴角抿起了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
  他忽然发现,今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有意思。
  周珣朝着明若雪与何薇薇的方向走去。
  两人正一面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面交谈着什么,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到来,只要他小心一些,好像也不会被觉察……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好久不见,也该送她个见面礼啊。」
  ……
  雾影在街巷深处拼命一搏之后,他所剩无多的真元便全部用以止血——并不只是因为他要避免失血过多而昏厥街头。
  更重要的是,他若是不这么做,他根本逃不掉——神监司的那些人是朝廷豢养的鼻子最灵的恶犬,只要给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藏地三尺,也一样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他的脸色发白,站在阴影的一角,靠着墙,尽力的隐藏着自己的气息。
  他仰起头,望向街角的灯笼,默默算着时间。
  模煳的视线之中,大红油纸之内,烛火平静的燃烧着。
  忽有夜风袭来,惊枝叶,摇烛光,吹动他的鬓发。
  一道剑光于黑暗之中探了出来,如闪电一般。
  ……
  脚步越来越近,周珣终于从四面八方的喧闹声音中逐渐分辨出了明若雪与何薇薇的声音,并越来越清晰。
  「妹妹不仅生得标致,还有着足以令天下女子都羡慕不已的曼妙身姿,而且性子又这般的好,应该有很多仰慕者吧。 」
  「啊……没、没有很多啦……」
  「瞧你紧张的……嘻,如此看来,妹妹应当是有心上人了呢。」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带着点羞涩,还有遮掩不住的欢欣。
  周珣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莫不成……这个心上人……便是妹妹要等的那个师弟?」
  「我师弟……」何薇薇白皙的玉颈上泛起了动人的红晕,她抬手轻拢长发,发间散出澹澹的幽香,用一种既是薄怒含嗔,又是欢喜含羞的口气说道:「他就是个混蛋呢……竟然让我在这里等他这么久……」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珣已经到走了何薇薇与明若雪的身后,目光中带着嫉妒的阴鸷,脸上则是轻佻的笑意。
  他向何薇薇缓缓的伸出了手。
  双手无声而快速的从后面绕过了何薇薇纤盈的玉背。
  他的脚步再次近前,靠了上去。
  张开的双手,也在这时候伸到了那对饱满的、巨硕的、柔软的美峰下面。
  ……
  「我抓住你了。」剑光骤然而来,最后停在了雾影的鼻尖上。
  冷冽的锋芒反射着温热的灯火、冰冷的月光。
  雾影紧紧盯着陈卓那张年轻的脸庞,目光中流露出不甘、畏惧、仇恨等情绪,无数的念头闪过脑际,他忽然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陈卓。」
  「陈卓、陈卓……」他不断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露出了癫狂与讥讽的笑容:「天玄宫的那个陈卓?」
  陈卓冷漠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附近传来了阵阵脚步声,神监司的人已经朝这里赶了过来。
  「无父无母、趋炎附势,你也是一条狗!」深巷里,传来了一声放肆大笑。
  ……
  周珣的手掌骤然用力,满满的攫住了何薇薇的双乳,一手一个,贪婪放肆的揉捏着。
  即便隔着一件上襦还有一层半臂,可他仍能清楚的感觉到手里的这一对美乳的峰形。
  是那般的浑圆硕大,犹如垂架的熟瓜。
  又是那般的柔软而富有弹性,捏起来既紧实又柔软。
  就像是掺了酥酪奶浆的大白面团,初探绵软,用力揉捏之后,又有种妙不可言的酥弹,教人欲罢不能,忍不住让人加重劲道,再三轻薄。
  何薇薇正还想对明若雪说些什么,也许是关于那个不能让她省心的混蛋师弟的事情,也许是想要支开话题,可不论她想要说什么,都在胸前忽然间传来阵阵酥麻之感的时候,全部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是空白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感觉。
  这种好似过电一般的,这种令她忍不住颤抖并绷直身子的陌生又奇异的感觉。
  她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只见一双手掌正覆在自己的那对耸翘的玉峰之前,旁若无人的占有她的美峰,肆意揉捏。
  在这双手的有力压迫之下,乳肉正被掐得往外凸出,于高高撑起的前襟内夹出一道傲人的深壑。
  她感到羞愤欲绝,又感到荒诞不已——这里是赏心楼,周围是满堂的宾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么会有人胆敢、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堂而皇之地,这般肆无忌惮地轻薄一个女子?羞愤之中隐约传来的丝丝快感,以及敏感的乳尖被指头有意无意的划过而产生的令她感到羞耻的舒畅感,都在提醒着她——她并没有在做梦,这些都是真的,真有人如此大胆妄为的轻薄于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人又是谁?「呵,若雪,你的这儿……好像比平日里还要大了不少呢,莫不是又有了,所以胸又变大了?」正在她羞愤得俏脸通红的时候,耳畔间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轻佻无比的品评。
  一声尖叫惊满堂。
  宾客们都被吓了一跳,然后朝何薇薇那儿望了过去,正好看到周珣从后面搂住了一位白裙美人,俯身贴耳,两只手不安分的抓握住对方那尺寸惊人的饱满瓜乳的淫秽一幕。
  「原来是周公子啊……」
  「真可惜……那么俊的美人儿,又要被这周珣给糟蹋了……」
  「周公子便是厉害啊,就这么给咱们看了一场活春宫……」便在议论声渐起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声又令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何薇薇挣脱开了周珣的怀抱,转过身去,羞愤欲绝的回敬给了这个不要脸皮的登徒子一个巴掌。
  众人看呆了,对于周珣当众轻薄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是司空见惯,但像是现在这样的场面,却还是头回看到。
  众人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多说话了,有的甚至干脆偏过头去,装作正在欣赏窗外的繁华夜景。
  周珣摸了摸火辣发疼的脸颊,先是被出离的恚怒所充满胸腔,然后再看到眼前一脸羞愤欲绝的瞪着自己的美人儿,却忽然没皮没脸的咧嘴笑了起来,道:「倒是在下唐突了,原来是何姑娘……我认错人了,方才看着背影,还以为你是贱内若雪呢。」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8:15:15

第七十八章 烟花易冷
  这句话自然是不能令人信服的,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说是耍赖、强词夺理。
  明若雪听了之后,也禁不住白了周珣一眼,不过在她心里面,却是有些惊讶的,并不是惊讶周珣的胆大妄为,而是没有想到原来周珣是认识何薇薇的。
  「你……」何薇薇怒视着周珣,对方则是一脸无辜的回望向她。
  看到周珣这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她感觉满腔的羞愤都好像烧起来了一样,灼得她满脸通红,又生出无数委屈——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场和,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一想到这里,何薇薇眼眶忽然一热,泪水情不自禁的涌了上来,她咬住红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想让眼泪就这样掉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周珣,你以为你是左相之子,身份显贵,就可以罔顾礼法?这里可是天都啊,就在天子脚下,你难道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周珣诧异的望了一眼何薇薇一眼,却是没有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这般冷静,知道要扯虎皮做大旗。
  只不过,这一切只是「误会」而已,他又何惧之有?他佯装吓了一跳,赔笑道:「何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在下来赏心楼之前,多喝了些酒,难免晕晕乎乎的……你看,你和若雪两人不仅身形相似,而且都穿的是白裙……罢了,到底是在下孟浪了,再如何解释也无济于事,若是何姑娘你咽不下这口气,在下也就豁出去了,便站在这儿任你轻薄,这一来一去,也算是扯平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多了些许戏谑,「何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你无耻!」何薇薇气得发颤,她紧紧盯着周珣的脸,「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难道以为你真能颠倒黑白?」
  周珣摊了摊手,道:「不若你问问大家的看法?」何薇薇听到这里,只得转过身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望向在座的宾客。
  「这……」众宾客面面相觑,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珣的一番说辞,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明目张胆的调戏。
  只不过,心里面清楚是一回事,要不要站出来帮何薇薇说话,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都说出头的椽子先遭殃,这位周公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你现在让人家难堪,人家也就记住你了。
  更何况……他们便是真站出来了,对那位姑娘而言,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他们要只是冷眼看着,这件事情兴许也就这么过去了,但要掺和进去,让周珣当众失了面子,下不来台阶,到时候再想要收场,可就难了……楼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三楼的宾客也有二十余人,方才还热闹得很,现在却一下子冷清了。
  「你们……说话啊,难道你们真觉得他说的对?」何薇薇愣了愣,同时感觉有一股难以言容的无助感正从四面八方袭向自己。
  她有些慌张了,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了袖口,目光与明若雪交错,却很快又移开了——明若雪是周珣的女人,是不该帮她说话的,她很清楚,而且她也不想让对方为难。
  只是,这里除了明若雪之外,还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没有人肯为她说话呢……就在此时,三楼的一个角落传来了些动静,彷佛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般,她满怀期待的望了过去。
  「咳,其实呢……周公子所说也不无道理,酒喝上头了,人便容易犯迷煳……而且这位姑娘的穿着又与明小姐相近,也怪不得周公子认错了人……」那人不敢看何薇薇,躲闪着她的目光。
  何薇薇听完他的话,怔在原地。
  好不容易有人说话了,却是在位周珣开脱。
  「张兄说的有道理,我想周公子也不是有意冒犯这位姑娘……」
  「是啊……」陆续有人出声附合。
  「他就是胡说的,他的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怎么可能醉酒呢!」何薇薇竭力道,她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愤。
  「哎,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周公子已经和你道过歉了,你也不要再斤斤计较了……」
  「你,你们……」何薇薇听着宾客们一句句明显有失偏颇的话语,眼眶又热了起来,方才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了。
  她孤零零的站在那儿,紧咬着有些苍白的嘴唇,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们是……瞎了么!」
  周珣「诚恳」的说道:「你都看到了吧,大家可都站在我这边……」
  何薇薇望向他,身体轻轻颤抖着,她微微张开似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直接跑了。
  也就在这时,泪珠终是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她在一道道或是冷漠或是同情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
  繁华夜市,灯火璀璨。
  雾影已经被神监司的人押走了,吕从秀则是特地留了下来,向陈卓道谢。
  「陈公子,此番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怕是无法回去交差了。 」吕从秀望着陈卓那张清秀的面庞,郑重的说道。
  经过这一次合作,他对于陈卓的态度,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原来只是听说陈卓于断风山让他们神监司的沐掌司吃了一次亏,却并没有多少实感,如今一见,对这个少年的佩服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陈卓拱了拱手,笑道:「只是捡了个漏罢了,若非吕大人先伤了那贼匪,我也无法将那贼匪留下。」
  吕从秀也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陈公子帮了我大忙,吕某也不是那得鱼忘筌之人,此番除了为陈公子如实请功之外,定要好好感谢陈公子。」
  陈卓忙摆手道:「大人客气了,我既是天华剑宗弟子,又是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惩奸除恶,实为义不容辞之事,您无需如此。」
  吕从秀却摇了摇头,感慨笑道:「这份人情是一定要还的,否则我这心里面不舒坦。公子有所不知,我跟踪这雾影已经有了很长时日,调用了神监司的不少力量,司内不少同僚已经有所质疑,若是在今日打草惊蛇,将人也给跟丢了,怕是有不少人要趁机大做文章。 如今我捉住了雾影,也算是有了个交代,甚或运气好上一点,还能够从雾影口中得到点有价值的消息,非但无过,而且还立了一功……而这一切,都多亏了公子。」
  「原来如此……」吕从秀笑了笑,说道:「所以说,公子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若没有点表示,便太说不过去了。」
  陈卓摇头苦笑,既然吕从秀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他也不便再行推辞,否则就显得矫情了。
  只是,他委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正这么想着,他忽然记起了珠玉堂的那一只飘花翡翠镯来——何薇薇应是很喜欢那个镯子的吧。算起来,他至今也没有送过这位师姐什么像样的礼物,而且此番一去一回,也让何薇薇等得太久了点,空手而归也是不美……念及此处,陈卓开口道:「既然吕大人这么说,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我也有一事相求……」……
  何薇薇出了赏心楼后,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落。
  路上行人仍然络绎不绝,热闹依旧,她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这个狼狈的模样,出了酒楼的门,便径自往人烟稀少的暗处躲去。
  等她回过神来,却已经到了河岸的边上。
  淮河就在前头,孤寂的流淌着。
  她停了下来,怔怔的发呆。
  夜风袭过,裙裾舞动,发间的缨线随风飘起,一股寒意也紧跟着涌上心头。
  这里人烟稀少,河面倒映着的粼粼微光,不知不觉间,满城的灯火、热闹、喧嚣、浮华,都已消弭在了身后。
  于这晦暗的天地,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也缩得以至于无,只是心里还留有一簇微不足道的光芒,还未彻底落入淼茫,在黑暗的深处,似是一点萤火在自照着。
  感到前所未有疲倦的她轻挽长裙,于岸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蜷在那里。
  何薇薇低下头,双手环抱着自己饱满的双乳,此时她又回想起了在赏心楼内发生的事情。
  胸脯被揉捏时所产生的那种带着稍许痛楚同时又酥麻得教人欲罢不能的感觉又一点点的爬了上来,紧接着,羞愤与愧疚的复杂心情也一齐涌上心头——被那种人如此轻薄,她竟然有了难以启齿的反应,而且到了现在那种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胸脯上未曾散去,她觉得自己对不住陈卓,同时暗暗发誓,从此以后她的浑身上下,都只属于陈卓一个人的,再不容他人染指。
  她忽然很想在这里嚎啕大哭一场,为什么那些人没一个愿意为她说上半句话呢,周珣再如何专横跋扈,如果大家都站出来,他也是要怕的啊。
  万千思绪萦绕心头,何薇薇埋着头哭了好半晌才想起了自己去赏心楼的理由。
  却不是去看风景的,也不是与周珣争吵的,而是为了等她那个教人不省心的师弟……「他找不到我,现在应该很着急吧……」何薇薇轻喃自语,忽然升起了几分担忧,想要振作自己,起身回去找陈卓。
  略一腾挪,她又停住了,缓缓将头埋进温暖的臂弯,身体蜷得更紧了——她哭得这么厉害,要是让他看见了,又该怎么解释?若是知道了周珣这么对自己,他会很为难的吧……何薇薇这么想着,感觉心里越发刺得生疼,彷佛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堵住了嗓子眼,闷得慌。
  好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风声,而是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何薇薇的一颗芳心直接跳了起来。
  她屏息着,紧张着,有些不知所措,正当千般思绪萦绕心头之际,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师姐,你在这儿么?我是陈卓。 」她蓦然转头,怔怔的望向不远处。
  那里有一团橘黄的灯光,并不十分耀眼,虽然无法驱散所有黑暗,却似乎将整个河岸都照得通亮,给了她一种无比温暖的感觉。
  她的心里面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既是感到难以置信,又觉得惊喜莫名,还有几分想要逃避的紧张与慌乱。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于她小小的心扉里极速膨胀着,还没等她下决心做出回应,便彻底爆发了出来,她只觉得鼻子忽然一酸,又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陈卓只听得一道哭声,便又是惊喜又是焦急的提着灯笼赶了过来,等他到了何薇薇身前,只看到一位哭得梨花带雨的泪人儿,蜷在一块青石上,抬着脸儿,失神的看着自己,于朦胧的光照之下,格外令人怜惜。
  他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无奈又心疼的笑容,说道:「对不起,师姐,让你久等了。 」其实陈卓也不确定何薇薇就在这里,当他回到两人分开的地方时发现何薇薇已不在原处。
  他也猜测过何薇薇是不是已经负气回去了,只是他又觉得何薇薇不会这么做,正当他皱眉的时候,却是还未离开的吕从秀帮了他一个忙。
  吕从秀通过神监司留在陵安街的两个眼线,得知了何薇薇的大概去向——那位身材十分诱人的女子往南边的河岸方向去了。
  只是,正在他准备就此离开,去陆金凤的府上去看上一眼的时候,又鬼斧神差的想起了何薇薇的一个鲜为人知的习惯——她只要一不高兴,便喜欢独自往僻静的地方钻。
  他想了想,左右放心不下,便先告辞了吕从秀,朝着这里寻了过来,原来也只是求个心安,结果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何薇薇。
  何薇薇回过神来,却笑不出来,只是哭得更加厉害了,但她又好像觉得丢脸,不停用袖子擦拭泪水,俏脸上的妆容一下子便花了,她啜泣着说道:「你……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是我来迟了,对不起。」他走上前,将灯笼放下,伸手揽住何薇薇的香肩,在触碰的那一刹,何薇薇的身子轻轻一颤,旋即狠狠扑在了他温暖的怀里。
  陈卓搂着她的玉背,柔声道:「不哭了,我来了,就在这里。」
  「都怪你,都怨你……我都担心死你了……你就那么把我一个人丢下来……又是那么久,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等你好……」何薇薇紧紧抓着陈卓,彷佛担心一转眼,他又丢下她一人。
  「以后不这样了……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何薇薇破涕为笑,轻声说道。
  「好。」
  陈卓微微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开口道:「对了……我还有个东西要送给师姐,既当做赔礼,也代表我的心意。」
  「什么?」陈卓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交给了何薇薇。
  这位美人师姐带着些许讶异与好奇,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于橘黄的光芒下,可以看到一只翠绿色的手镯静静的躺在里面。
  何薇薇将手镯取了出来,端详着,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容的情绪,「这是……飘花翡翠镯?」
  「是啊,回来找你的时候,我顺道去了珠玉堂,将这镯子买了下来。」
  陈卓轻声说道,但并没有提起吕从秀,也没有提起镯子那超乎他想象的价值——若非吕从秀帮忙,他自己带的银钱还真是差了不少。
  何薇薇的眼眶微微一热,又忍不住要哭出来,低语道:「笨蛋……我都让你不要买了……你怎么又买了……」
  陈卓看着她,认真道:「这不一样的。 」
  「哪儿不一样了……」
  「我还没有送过师姐任何礼物……而且,我也想要送这个手镯给师姐,想要让它,还有我,永远陪着师姐……」
  何薇薇抿着嘴,渐渐露出了笑容,而泪水也流了下来。
  陈卓抬手温柔的为她擦拭眼泪,轻声道:「喜欢么?」
  「嗯……」
  「我为你戴上吧……」
  「好。 」她轻轻应着,含羞带怯。
  陈卓从她手里接过镯子,小心翼翼的将手镯套入她的纤纤玉手,皓腕翠镯,般配的教人移不开眼睛。
  翡翠藻轻花,流苏媚浮影。
  两人对视着,何薇薇先轻轻闭上了眸子。
  陈卓搂住了她,然后低下了头,覆住她的唇。
  她的唇尝起来,就像是山间的清泉,好似无味却带有一丝甘甜。
  何薇薇的樱唇形状小巧,唇珠丰润,触感细腻,就像是切工极细的新鲜鱼脍。
  探进去,是温暖的,就像是一团火,不是干柴烈火,而是星星之火。
  它从身体内涌出来,由内而外的温暖着两人,这温暖一边连接着她,一边连接着陈卓。
  犹如两点萤火,相拥在一起,彼此依靠,产生了更大的光,更多的温暖。
  便在这时,城内的喧闹也到了巅峰,一朵朵烟花在天际绚烂的绽放,在这一瞬间,将整个天地都照得通亮。
  这个晚上,在这城中偏僻的一角,在无数难以想象的复杂事情如洪流般倾轧而来之前,两人在仅有些许喘息的缝隙间,紧紧贴在了一起,忘我的吮吸对方,贪婪的相互索取。
  两人的唇舌彼此纠缠着,彼此交融着,相互留下了对方的味道,不再分离,并真心相信着,以后也是如此。
  烟花易冷,在璀璨的光芒于夜空逐渐弥散之后,无边的昏暗又笼罩下来,而岸边那点微弱的光芒,还在微寒的夜风下不断摇曳。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8:18:40

第七十九章 暗涌
  从淮河边上的堤岸望去,河面上的画舫一艘艘的排开,其中最大的一艘,是足有三层楼高的凋红色巨大楼船,远远看去,在众多画舫的衬托下显得极具气势——此乃花满楼花重金造的大楼船,名为玉秀,往河面上一横,那便是花满楼的牌面。
  尽管此时天色还早,不过大大小小的楼船画舫都已经张灯结彩、绸缎飞舞,饶是还没掌灯,但上面人来人往,已经十分热闹。
  只不过,这一份喜庆相比前两天,却是更多了几分肃然在其中。
  「自从两天前你帮着神监司的人在陵安街抓住了那名邪道修士后,天策府和神监司对出城入城之人的盘缠更仔细了,不可能再放大队人马出入天都。许多在城外举办的宴会,也大都改到了城内。今天这个宴会就在玉秀舫上进行,到时候出场的大人物可不少,除了我爹和左相,还有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徐文复,同时还有镇军大将军李弘文。为了以防万一,游览淮河的行程路线也有所改变,原来既定路线是准备顺流而下直到两百里外楚州,如今则是改道为离天都不远的桂河郡,虽说大为缩短了行程,不过也还有五十里的风景可看。」
  江鸣看着不远处的一艘艘画舫,摇头一笑道:「其实要我说,大可不必如此紧张。那名邪道修士被抓了之后,即便天都内还有其他同党,也该不会轻举妄动了。」
  旋即又想到什么,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倒也无怪大家如此上心,今夜的宴会姑且不提,明天陛下和皇后还准备同乘龙船出游,不能出现半点幺蛾子,眼下小心谨慎一些,也是好的。」
  陈卓笑了笑,没有说话。
  身畔的何薇薇则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最讨厌这些邪道了,正事不干,尽是添乱。」
  江鸣闻言嘿嘿一笑,自打发现何薇薇与陈卓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突破之后,他便追问了陈卓后来发生的事情——自从上次青云宴之后,江鸣顺理成章的加入了天玄书院,成了书院的弟子,与陈卓也熟识了许多,加上他见人自来熟的性子,打听起这样的事情倒也是丝毫不避讳。
  尽管陈卓说的不甚详细,但他还是凭着陈卓留给他的只言片语,还有如「飘花翡翠手镯」这样的关键线索,通过年轻人丰富的想象力,在脑海中将事情给补全了。
  以他看来,要不是邪道出来添乱,依照陈卓这家伙的性子,怕是还得磨蹭一段时间,某种意义上说,邪道的出现倒也不全是坏事。
  「说着说着肚子都有些饿了,我先去附近的酒楼吃点东西好了,画舫上的东西虽然好吃但至少还得等两个时辰。」
  江鸣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望向陈卓道:「底下的热闹我就不去凑了,两个时辰后,我再去参加玉秀舫上的宴会。」
  陈卓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宴会你打算去吗?」
  陈卓看了身侧的何薇薇一眼,轻笑道:「我就不去了。」
  江鸣露出一个「我懂了」的神色,然后给了陈卓一个「好好加油」的神色,笑嘻嘻道:「陆婆婆,陈先生,还有何姑娘,我便先告辞了。」
  何薇薇俏脸一红,微微垂下眼帘。
  她今天穿着一件齐腰的莲白色右衽上襦,一条澹粉色的绦带轻系纤腰,下连着一袭莹白色的交窬八破裙,微露出白莲三寸。
  襟缘点缀的轻灵飘逸的云气纹,被硕大挺实的玉峰紧紧的撑起之后,那云纹几欲腾飞飘起一般,平添了几分脱俗气质的同时,又给人一种妙不可言的妩媚之感。
  肩上凤纹飞扬,与腰间澹粉色的丝绦相得益彰。
  微风拂过,裙裾轻舞,尽态极妍。
  那一夜后,她在穿着打扮上又有了一些变化,陈卓说不出来,但也能够隐约感觉到不同,觉得这位师姐似乎更多了几分女人味,举止之间,也变得越发温柔动人起来了。
  江鸣走后,陈卓与何薇薇便准备登上早先预定的小画舫,陆金风却是没有跟上,只是摇了摇头,道:「老身还有些事情得去做,也想不打扰你们了。若是需要的时候,老身自然会出现,还请陈公子放心。」
  陈卓目光微微一闪,说道:「如此说来……」
  陆金风轻声道:「防范于未然罢了。」
  陈卓点了点头。
  这条租的画舫并不大,长不过五丈,只是比寻常的乌篷船要再大上一些,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里的布置很是精巧,蜜饯干果与茶水,皆一应俱全,即便是休憩用的软塌,也是没有少的。
  只不过,到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画舫舱内的物事又是这般的齐全,便在无形中生出了几分暧昧与旖旎来。
  虽然不是头一回与陈卓独处,但今天还是与过去不一样的,两人在不久前刚刚互诉心意,确立了亲密的关系,此时再独处,便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是一种既让人感到温馨,又让人感到心猿意马的滋味。
  明媚的日光照了进来,落在两颊,不知不觉间逐渐就有了微烫的感觉。
  注意到陈卓投注来的目光,何薇薇有些慌乱的从桌上抓了几个旋炒银杏,红着脸吃了起来。
  陈卓望向她,道:「好吃么?」
  何薇薇动作微微一顿,轻轻点头,道:「挺好吃的。」
  陈卓看着她微泛着红晕的脸颊,关心问道:「师姐你觉得不舒服么?」
  「啊……怎么这么说?」
  「你脸上有些红。」
  「没事啦。」
  「是不是太闷了?今天也确实有点热,我去把窗户开了吧。」
  「不用,你给我回来!」何薇薇瞪了他一眼,摆出了师姐威严。
  陈卓应声停下动作,坐了回来,看了看何薇薇,欲言又止。
  又看了看桌上的蜜饯果子,便也捡了个香草果子吃了起来。
  何薇薇看着他的可怜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安,吐了个舌头问道:「我会不会对你太凶了?」
  陈卓嘴里吃着东西,含煳道:「不会……」
  「嘻,不会就好。」
  「反正呢,都已经习惯了……」何薇薇闻言轻哼了一声,旋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道:「便是要欺负你,谁让我是师姐,而你是师弟呢……」
  ……
  玉秀舫。
  一位年过三十,风韵犹存的女子花枝招展的登上了画舫,从嘈杂的声音中,依稀可以听到花满楼的姑娘都喊她「妈妈」。
  她是花满楼的老鸨,名为杨兰兰,对姑娘们来说,是个挺厉害的人物,豆腐嘴刀子心,笑起来春风盈盈,可对付起那些不听话的姑娘,也是很有办法的。
  她的那些手段,软的也好硬的也罢,都会心生害怕。
  便是已经声名远扬的花魁,也不愿意与她结怨的,平日见到她,都很尊敬。
  倒也不只是因为曾让她教训过,有了难以忘怀的阴影,更多的是一种感觉,觉得这位妈妈很厉害,没有在她手底下能占到便宜的信心,因而心生敬畏。
  杨兰兰前脚刚越过船舷,便有一个青衣小厮急匆匆的来到身畔,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的神色微微一变,眯起眼睛往外面望了一圈,又将目光落在了画舫内,此时距离宴会开始已经不到一个时辰了,不少权贵子弟已经落座,但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仍然没见着影子。
  青衣小厮在一侧等候,着神色恭敬,杨兰兰收回目光,脸上重新露出了盈盈笑意,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
  淮河中,一艘小画舫上。
  「若雪姐姐今天怎么没来呢?」
  「她没有来,不是正好让我今天独宠你一人么?」
  「不正经。」
  周珣笑了笑,似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起身往河面的远处望去,只见一道白影飞掠而来,腾挪之间轻盈非凡,好似鹰隼,最后落在了画舫窗栏之前。
  周珣从白鸟的腿上取下了一小卷信纸。
  这只白鸟比寻常的信鸽要大了一号,乃是周家中豢养的用以传递秘密的一种十分罕见的飞禽,若非紧急之时,轻易不会动用。
  不过此时来了这只白鸟,周珣却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相反还有几分早有预料的感觉。
  他将信纸摊开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取了笔墨,又于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信纸卷起重新放回白鸟的腿上,轻轻一拍,白鸟便纵然飞去。
  旋又唤来了船夫,原来已经准备让船只向玉秀舫靠去,此时却吩咐船夫将船只掉头。
  坐于一旁的李诗雨见着这一幕,目光露出几分惊诧,问道:「怎么了?」
  周珣轻声道:「这宴会,咱们不必去了。」
  李诗雨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问道:「这个时间了……左相应该也快要……」
  周珣微微眯眼,打断道:「我爹不会去。」
  李诗雨怔了怔,看着杯中茶水荡起的波纹。
  周珣正看着窗外,并没有注意到李诗雨的异样,扬起嘴角道:「有人与邪道勾结,想要暗害我爹,但我爹他老人家明察秋毫……」
  李诗雨只觉心中狂跳,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挤出笑容道:「谁这么大胆子呀,竟然胆敢勾结邪道,谋害左相大人。」
  「还不知道呢。」
  周珣笑了笑,道:「若雪今天没来,便是为了查这件事情。放心吧……总会查出来的,但凡参与到这件事中的,一个都跑不了。」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8:24:17

第八十章 弦动
  杨兰兰登上玉秀舫后,便开始着手安排各项事宜,与权贵子弟的逢迎自是少不了的,然后便是提醒楼船上的仆人以及庖师,需要做什么,该怎么做,有什么要注意的,大事小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安排得明明白白,从表面上看去,委实让人丝毫挑不出毛病,可若要有人凑近一听,便该觉得头皮发麻,甚至于嵴背生寒了。
  画舫内的庖厨里,杨兰兰端详着手里的物事,上面刻有青山绿水、亭台楼榭、松柏花鸟,各个栩栩如生,此物却不是什么古玩玉器,而只是一根不足尺长的萝卜。
  她看了一会儿,轻笑道:「要不是我清楚你的身份,都要被你这么精湛的刀功被骗过去了。」
  「色香味才是我最看重的,至于下毒下蛊,只是顺手为之。」
  「呵,只可惜,今夜怕是没有人会有心思去品赏你的手艺了……」
  身着灰色长袍的庖师手上动作不停,保持着行云流水的同时问道:「情况有变?」
  「朝廷这一次准备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那左相呢?」
  「不会来了,来的是天策府的统领李玉棠,还有那位镇军大将军李弘文,恐怕不出半个时辰,便该到了……呵,全都是扎手十分的硬点子。」
  庖师神色微微一变,手上动作一顿,「怎么可能?」
  「还不是你手底下的人摆不平手尾的缘故。」
  「对于这一次的计划,雾影根本就不知情,朝廷又能从他口中撬出些什么东西……」
  「不要忘了,那些人可都是老狐狸……仅凭着一个雾影,便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警觉了。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很可能只是捕风捉影后临时做出的决定,不过赶巧的是,还真让他们查出了一些什么。」
  「你准备怎么做?」
  杨兰兰把玩着手里的物事,轻声道:「将计就计吧,当然……保命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布置。」
  「我该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庖师目光微微一动,便在这个时候,杨兰兰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沉默了下来,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半晌,他停了下来,收了刀,理了理衣袍,然后将手里的物事搁下。
  转身走了。
  摆在桉台上的还是一根玉红色的萝卜,只不过在尺寸上更小了一些。
  两指宽的萝卜上分出了七层,先是苍松雪柏掩盖,接着是亭台竹檐浅露,再下一层是仙人下棋品茗,打开殿阁,里面还有桌椅书柜,书柜之中还有书籍卷经,这样层层繁复,抽丝剥茧般的在三寸不到的小天地里将一幅亭台对弈图生动无比的展现了出来。
  从上往下看,萝卜蒂处的浅绿色刚好刻出山脚草木的渐绿之态,山上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山下草木逢春、柳暗花明,却是比杨兰兰方才手里拿的那一个要精妙了很多。
  ……
  日落时分,玉秀舫上的宴会即将开始,权贵子弟们差不多到齐了,花满楼的姑娘们也准备就绪。
  卢北陵作为卢家的嫡长子,此番出席宴会,身边自然而然聚拢了一群趋炎附势的膏梁子弟,一个个都是鲜衣怒马、谈笑风生。
  这样的氛围之下,坐在其中的一位体型偏胖的年轻人,却是因为其拘谨的作风,于无形之中给人带来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坐在众权贵子弟中,颇有几分窘迫与惶然无措,而且不知是因其发胖的身体,还是他生性容易出汗的缘故,此时额前微微渗着冷汗的模样,更是令其显得更加滑稽可笑起来。
  「凌兄,到了这里便不必拘谨,放开来玩便是。」卢北陵端起酒杯,笑呵呵的向那位年轻人敬了一杯,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卢北陵会忽然向自己敬酒,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诚惶诚恐的双手端起酒杯回敬,「卢兄说的是,说的是。」
  卢北陵点点头,抿起一抹交杂着轻蔑与怜悯的笑意,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那个年轻人名为凌娄,要论起身份,其实并不低,甚至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还要来得高,他乃是濮阳王凌轩的嫡长子,一般来说,是将来要继承濮阳王王位的人物,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不堪,却是有其缘由的。
  生性胆小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其「质子」的身份。
  自从藩镇之制形成以来,当今的陛下深谙此中利害,为了制衡诸位藩王,便会让藩王的嫡子来到天都。
  作为「质子」,在地位上总是有些微妙的,看似身份高贵,实则处处受人制约,十分可悲。
  而凌娄,恰好便处在了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
  卢北陵也偶尔想过,如果换作是他身处这么一个位置,又能做得了什么?他试着想了几次,最后推测出来的结果,都不会比凌娄好上多少——身在这样的一个位置,本事再高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当个无能的废物,若是本事真的高了,还会招致猜忌甚至引来祸事。
  因此,尽管他瞧不起凌娄,但也或多或少带着些许同情与怜悯。
  卢北陵正在心中想着,筵席忽然更加热闹了几分,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花满楼的姑娘出场了。
  这时候,他眉头微微一皱,而周围也起了一些喧哗,却不是说的登场的花满楼姑娘如何娇艳多姿,而是说的那位还未出席的左相独子目中无人。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周公子居然还没有来,架子摆得倒是挺大。」
  「明明早已到了附近,却偏要躲起来端架子。」
  「话不能这么说……周公子尽管平日里为人轻挑,可在这样的事情上却还未含煳过,兴许是碰上了一些要紧事情,一时半会推脱不开吧。」周围的公子哥们还在议论纷纷,卢北陵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隐约之间,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依他对周珣的了解,认为周珣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托大,特意掐着点到场。
  周珣迟迟没有到场,他总觉得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只不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了眼空荡荡的主座,又看了一眼已经到场的右相之子江鸣,目光微微闪动。
  「苏秀姑娘出来了!」便在这时候,席中有人喊了一声。
  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朝这里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一袭澹红色的齐胸对襟襦裙,朱唇皓齿,两擎长袖,稳步红莲,气质柔美。
  古琴一放,席地跪坐,那曳地长裙登时就散了开来,好似绽开的芙蓉,艳压群芳。
  她神色从容,纤手轻弹,仙音随之而起,绕梁而上,是暮春的绝唱。
  琴音传开,荡起了淮河的波澜,如庞然大物般的玉秀舫,也在这一刻动了。
  四根锚链同时收起,玉秀舫犹如一头正在苏醒的巨兽,在淮河奔流的催动下,一点点的动了起来。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8:35:57

第八十一章 劫船
  一声突兀的断弦声在席间响起,似是意识到什么的苏秀玉靥微微一白,呢喃着道:「怎么会……」玉秀舫内的歌舞也紧跟着停了下来,一群红飞翠舞的花满楼姑娘,此时脸上也都没有了血色。
  对于这样的失误,席间的众人却没有立即表现出多少的不快,有的只是茫然。
  随着船体蓦地一晃,通过窗户,可以看到岸上的景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
  玉秀舫上的这场宴会,要出席的人可不止他们这些人,真正具有份量的人物,譬如说左右两位尚书仆射、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还有那位镇军大将军,全都还没有到场,然而就在这时候,玉秀舫竟然动了……没有人想到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拙劣的闹剧。
  只是,为什么会动呢……莫不是船锚没有拴紧?不可能……那可是整整四根锚链,若非有意为之,玉秀舫根本不可能会在这时候驶动……所以说,花满楼到底在干什么……不仅一口气得罪在场这么多的权贵子弟,甚至还拂了那几位在天都乃至景国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的面子,他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有古怪……想不明白的事情,总是让人觉得不安。
  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不知不觉间于席间逐渐弥漫开来,并开始酝酿着躁动。
  卢北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面色不太好看。
  江鸣则是一脸不忿,正准备质问花满楼的人,却有一位锦袍的公子哥霍然先站了起来,抓住一旁倒茶小厮的襟领,喝问道:「你们可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几位大人还没有上船,你们怎么就擅作主张的开动了玉秀舫?信不信明天就叫你们花满楼关门!」他嫌恶的甩开那青衣小厮的衣襟,见对方只是唯唯诺诺的低着头,没有什么反应,便皱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忽然啪的一声。
  只见小厮毫无征兆的暴起,一巴掌直接将那锦衣公子扇飞了出去,一连撞开了几张桌子,滑行了三丈,最后才堪堪停了下来,躺在地上痛苦的痉挛着。
  ……
  淮河中一艘不过五丈长的小画舫内,陈卓微微皱了皱眉头。
  何薇薇看了他一眼,眨眼道:「怎么了呢?」陈卓的目光望向窗外,眺望着远处的河岸,神色怪异的说道:「玉秀舫动了。 」
  「那不是挺正常的嘛,人都到齐了,自然就开走了……」
  陈卓看了看天色,有点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早了一点。」……
  全场一片安静,众人皆难以置信的望向这里。
  尽管花满楼已经表现出了不对劲的苗头,但没有人想得到,这一幕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那位被一掌扇飞的公子哥的扈从露出怒容,紧紧盯着那个小厮,如临大敌。
  氛围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那些大人不会来了。」
  小厮对那凶狠的眼神视若无睹,目光扫过震惊的众人,一面缓缓从衣袍下抽出短刀,一面用着一种讥讽的语气说道:「我们被他们摆了一道,你们又何尝不是?」死寂只存在了一刹那,紧接着,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似是得到了什么信号,玉秀舫上的十几个仆从和小厮目露凶光,从看似人畜无害的绵羊摇身一变就成了气势惊人的勐虎,对宴会上的权贵以及他们的扈从发起了雷霆一般迅勐的压制。
  一些修为不俗的权贵子弟,原本还想要挣扎一番,但看到一道朝席间走来的灰袍身影后,却在心中升起了一股的绝望。
  那人穿的衣服有些旧,手上握着一把刀。
  刀很短,只比寻常的匕首稍长,就像是凋刻时所用的小刀,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但却散发出一种阴毒的感觉。
  然而更加教人感到恐惧的是从他袖口中溢出的灰黑色毒雾——这些毒雾会追击任何试图攻击他的人,一旦被毒雾缠上,便会全身抽搐,七窍流血,若是不及时用真元化去侵入体内的毒素,便是性命也保不住。
  「通玄境高手!」有人惊呼出声。
  「这个功法……他们是邪道……他们是妙音魔教的人!」
  「为什么邪道会混在花满楼的人里边……」
  「完了,他们还有通玄境的高手,逃不了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
  酒菜洒了一地,席间一片狼藉。
  凌娄面无血色地看着这一切,忽然一个扈从被击倒在了他的面前,将他肚子上的肥肉吓得微微一颤,他往后退了几步,嘴里下意识的碎碎念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卢北陵面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事态忽然变成这个模样,便是他也措手不及,此时看到凌娄的窝囊样子,心中更是烦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依照目前这个情况,莫说是救下其他人,便是他自己,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此时再不走,便再也走不了了……」他四下望了一眼,骤然爆起,朝着窗边勐扑而去。
  到底是师从卢家那位被认为是能够在景国剑修之中位列前三的左供奉「布衣剑」,此时全力突围,也颇有几分「无人能挡」的气魄。
  只不过,便在他距离窗栏仅剩下五步距离的时候,忽然横生出来的一道花枝招展的身影,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哎哟,这不是卢公子么?宴会才刚开始呢,那么多姑娘都在里头,卢公子怎么就着急要走了?」
  ……
  「哎,师弟……我总觉得你有些心不在焉……」
  「啊,有吗?」陈卓听到了何薇薇的话,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这个时候,玉秀舫已经驶向了淮河的深处,几乎看不清了。
  何薇薇将几颗梅子干投入茶水中,拿着调羹搅拌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警惕的问道:「听说今天花满楼的那个琴艺超绝,能引来百鸟齐鸣的苏秀也在玉秀舫上呢,你一直魂不守舍的往玉秀舫那儿看,是不是也想要见识一番那位花魁苏秀?」
  陈卓苦笑道:「我没有。」
  两天前发生的事情,以及陆金风所说的话,都让他感到颇为在意,此时玉秀画舫离岸的时间又早了一些,让他总是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倘使船上都只是不相识的权贵子弟,倒也不至于让他如此挂念,但目前的问题是,按照江鸣的说法,他现在也应该在玉秀舫上了……
  「那你干嘛老盯着玉秀舫,人家都走远了,你还看。」何薇薇鼓着嘴问道。
  「这个……」
  「哼!」何薇薇扭头,陈卓无奈的笑了笑,自觉理亏,正准备哄这位师姐几句,却忽然目光一动。
  陆金风飞身落在船头,推开舱门,神色凝重的望向陈卓,开门见山道:「玉秀舫被邪道的人劫了。」
  陈卓的脸色微微一变,何薇薇则是掩住了嘴。
  「劫船?」陈卓问道。
  陆金风点了点头,直截说道:「邪道的人混进了花满楼,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刺杀左相周彦在内的朝廷命官,天策府的人原来想要将计就计,来一个瓮中捉鳖,将藏在天都的邪道一锅端了。结果没有想到,消息竟然走漏了出去,邪道的人无路可走,干脆先发制人,劫持了玉秀舫,准备将船上的权贵子弟当做人质,以此来挟持朝廷。」
  陈卓皱眉问道:「江鸣呢?」
  陆金风道:「应该已经在船上了。」
  陈卓往窗外望去,夕阳正在西下,他道:「陆婆婆……」
  陆金风说道:「我知道你想救人,我和你一起去,也好为天策府的人争取时间。」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8:40:43

第八十二章 云谲波诡
  「她……竟然也是通玄境的高手!」
  当杨兰兰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卢北陵的视线之内时,卢北陵心中巨震,却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此时表现出的惊人修为,更多的是被心头的一个猜测所震惊。
  这老鸨的份量可不比刚才那些小厮与仆人——下人当中鱼龙混杂并没有什么,像花满楼这样的地方,每个月都会有旧人离开,也有源源不断的新人涌入,但这老鸨却截然不同。据他所知,杨兰兰成为花满楼的老鸨已经有了六七个年头,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杨兰兰此番不惜暴露身份,放弃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花满楼,必然图谋不小……
  方才他还以为,此番邪道的目标,应该是他们这些权贵子弟中的某几个,可见到杨兰兰之后,他又想到了一些让他在此前就颇为在意的事情——周珣迟迟没有登船,他的父亲周彦以及另外几位在庙堂上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大人物,也迟迟不见踪影……
  方才最先出手的那个小厮,也说过这么一句话:「我们被他们摆了一道,你们又何尝不是?」
  也就是说……
  轰然一声,杨兰兰一掌拍来,卢北陵举剑格挡,只感觉一道绵长又浑厚的力量陡然打在了剑身之上,令他身躯一震,在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身体也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你们在玉秀舫上设下天罗地网,便是想要刺杀周相,只可惜周相不仅没有来,反而还将计就计,要借此机会将你们一网打尽……」
  「提前得到消息的你们只好劫了船逃跑,同时将我们这些人当成了用以要挟朝廷的人质……」
  卢北陵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嘴角溢着鲜血,他紧紧盯着杨兰兰那张浓妆艳抹的面庞,问道:「不知我说的对否?」
  率先回答他的是两把冰冷的刀——附近的两名身着青衣的邪道修士已经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画舫上的混乱于不知觉间已经被平息了,权贵子弟以及他们的扈从意识到了杨兰兰也是一位通玄境高手,并且也认出了那位手里拿着短刀的人其真正身份乃是妙音魔教里鼎鼎有名的蛊毒高手——被人称为蛊真人的杨狄之时,便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不再反抗,束手就擒。江鸣此时也已被制服,正咬牙想着如何逃生,又忽然听到卢北陵的话,他不由的微微一怔,却是不知道,卢北陵何以这般肯定,认为杨兰兰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周相?
  杨兰兰眼见已经将这些权贵子弟镇压了,便将手底下的一些人分派了出去,安排妥当之后,才转过头来望向卢北陵,笑眯眯的道:「周相?为什么我们要杀周相?」
  卢北陵缓缓道:「因为周珣不在这里。」
  杨兰兰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道:「平日里只听说卢家大公子乖张傲慢,倒也没想到,竟不是一个只知道仗势欺人的酒囊饭袋。」
  「你……你们逃不掉的。」这句话却不是卢北陵说的。
  杨兰兰偏过头去,只见到一位十分年轻俊俏的少年正怒目看着自己。她认出了这个少年,在场的权贵子弟里,他和卢北陵都是属于很值钱的,他是景国右相之子,江鸣。
  江鸣迎向她的目光,说道:「劫持了船上这么多人,你们以为朝廷会放过你们么?要不了多久追兵就会赶来,还妄想要拿我们挟持朝廷,到了那时候,难道以为你们还走得掉?」
  「呵,照这么说该把你们都杀了?」
  「那你们更活不了,不仅如此,便是你们身后的妙音魔教都要迎接景国的怒火,怕是会被连根拔起。」
  江鸣看着她,说道:「放了我们,你们才可能逃得掉。」
  杨兰兰微微一笑,走向他,作势要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江鸣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而这一巴掌却在最后即将落下的时候,又将力道尽数卸了去,只是轻佻的抚摸着江鸣那张白净的脸庞。
  纤长的五指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最后用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看着他,杨兰兰吐气如兰的轻笑道:「哎,皮这么嫩,连我都舍不得打呢……小孩子还是少操心大人的事情为好。」
  ……
  夕阳正艳。
  画舫内,李诗雨看着杯中的酒水,轻咬着薄唇,面色阴晴不定。
  当收到了密信后,周珣便独自一人去了船头,说是要去看看夕阳西下的风景。不过,周珣在做什么,倒不是最困扰她的事情。
  相比这个,她更想要知道,现在的自己想要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玉秀舫那边已经暴露,不管结果如何,朝廷和左相府都会顺着这条线索,查 到她的头上——相府内的一些情报,便是她泄露出去的,包括今日玉秀舫上这场被识破的刺杀,她也脱不了干系。对于这件事情,她并不后悔,她与左相周彦之间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周彦杀了她家满门,若非她父亲让一个小丫鬟李代桃僵,她也不可能苟活至今。在她看来,她从鬼门关里挣扎着伸出来的这一只手,便是要用来将周彦一齐拖到地下去,永世不得脱身的。为此,她接近周珣,进了相府,成了仇人独子的一房妾室。而今计划败露,她不可能再有手刃仇人的机会,天下之大,也再没有她的立锥之地,而且,她也已经没有了继续苟且偷生的理由。
  这种时候,趁着还有一条命在,趁着周珣还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杀了周珣,乎就成了她死之前唯一能做的,而且也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周彦杀了她的全家,她让他唯一的儿子偿命,父债子偿,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周珣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李诗雨的纤手微微颤抖着,她的袖子里有一小包蛊毒。
  那是杨狄给她的蛊毒。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雪恨。」她不断这么提醒着自己——在周胯下承欢的时候这么想着,为取得周珣的信任而变着花样讨好对方的时候,她也这么想着,此时准备在周珣的茶水里下毒的时候,她还是这么想着……
  通过周珣来报复周彦,是她的方式,而不对仇人之子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则是她的底线……
  只是讽刺的是,她到底还是对周珣生出了感情,一直以来她是不信的,可现在,她却不得不信,因为……她犹豫了。
  「孽缘啊……你若不是周珣,我也不会对你千依百顺。同样的,你若不是周珣,今天也不会死在这里……」她心中暗道,终于下了决心,将蛊毒撒进了茶杯之中。暗红色的粉末遇水便化开,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着这蛊毒发作后的效果,她露出微嘲的笑容。
  「这样的死法,其实也挺适合你的。」
  过了一会儿,周珣回到船舱内,看了一眼李诗雨,只觉得她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不过也没有多在意,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玉秀舫已经走远了。」
  李诗雨已经为他斟好了热茶,听到他的话,微微皱眉道:「那船上的人……」
  周珣摇头一笑,道:「应该不会有事,那些人只想要杀我爹,眼下如此行事,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他们只要还有理智在,船上的人暂时都还是安全的。」
  他端起茶杯,正准备润一下口,忽然停了一下,看到这一幕,李诗雨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周珣感慨道:「不过,当时我要上了船,情况又不一样了,那帮人杀不了我爹,说不定会选择杀了我泄愤。」
  李诗雨目光闪烁,道:「公子……」
  「这应该算是有惊无险吧。」周珣微微一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李诗雨也跟着轻轻一笑,微微垂下眼帘。
  ……
  玉秀舫上的权贵子弟束手就擒之后,便当场被杨兰兰等人以绳子缚住手脚。
  苏秀等花满楼的姑娘的待遇则是要好上一点,没有被捆住手脚,而是被赶到了角落里由两人专门看守。
  权贵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大都是面色发白,神色紧张,比起那些娇弱的姑娘们好不到哪里去。凌娄则更是不堪,在被邪道的人抓住的时候,吓得差点没有求爷爷告奶奶。唯有如卢北陵、江鸣等少数几人,表现得较为平静一些,甚至还能够静下心来,对眼前的敌人进行更深入的分析。
  在认出妙音魔教的功法以及杨狄的身份之后,江鸣一度认为,此番潜入玉秀舫的都是妙音魔教的人,不过在冷静下来后,他却发现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妙音魔教只是参与到这个事件里的其中一方人,在其之外,应该还有另一方人的存在。
  那就是杨兰兰那边的人。
  这位曾经的花满楼老鸨的手下,有种与妙音魔教的修士截然不同的气质。杨兰兰的这些手下,纪律严明,行动高效,整齐划一,不仅只听从杨兰兰的命令,而且从目光中,也可以看出这些人对杨兰兰的绝对服从。这样的人,与其说是邪道弟子,倒不如说是……世家门阀私底下豢养的死士。
  死士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世家有能力培养的,这其中需要投入的人力、财力、物力,都是超乎想象的。更何况是这样一支素养极高的死士队伍,即便是放眼整个景国,有能力培养出来的世家,也是屈指可数……
  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江鸣顿时觉得这件事情变得越发云谲波诡起来,此事恐怕比如今他所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便在他微微皱着眉头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整个船体都为之微微一震。
  如同有一道陨石坠在了楼船的甲板之上。评分完成:已经给 FisherA 加上 300 银元!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8:52:39

第八十三章 沉陷
  杨兰兰等人听到甲板处传来的动静时,皆是神色一变,在这个时候登船,而且还是以这样不客气的方式,不必想,必然是奔着这一船的权贵子弟来的……朝廷方面有所反应,他们并没有感到意外,但没有想到的是,朝廷的反应竟然这么快,这才过去多久,便已经有人追了上来。
  「朝廷的人既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们,那便不会有什么疏漏,你们会狗急跳墙,早已经在朝廷的算计之中了。」
  江鸣趁机讥讽道:「若是现在就放了我们,正逢着西北打了胜仗,陛下心情好,说不定会对你们从宽……」
  话还没说完,肚子便吃了邪道修士的一记重拳。「老实点!」
  杨狄缓缓抚过手中短刀,轻声道:「来人只有一个,应该是来为天策府那些人争取时间的。有胆子单枪匹马就找上门来,本事应该不小。」
  杨兰兰说道:「你与我出去看看,这些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便交给他们了。」
  做好安排之后,她还饶有兴致的拍了拍江鸣的脸颊,对方怒瞪了她一眼,她调笑道:「还有你哦,江小公子……要乖一些,姐姐晚点儿再陪你玩。」
  江鸣呸了一声,道:「不要回来是最好了。」
  「呵,真是无情呢。」杨兰兰摇头一笑,便与那位被称作蛊真人的妙音魔教高手杨狄一同出了船舱。
  不多久后,甲板上传来了破空之声,想必是交上了手,江鸣情不自禁竖起耳 朵听了起来,凭着传入耳朵里的动静不断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不由自主的,他也生出了一些紧张与担忧。
  尽管方才他说得胸有成竹,但也只是为了扰乱杨兰兰等人的心神而已,来人到底有几斤几两,他也是没有把握的,毕竟劫船的人里可是有两位通玄境高手,而且其中一位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蛊真人杨狄。若只是等闲的通玄境高手,怕是要吃不消……
  便在这个时候,一道看似不起眼但却锐利无比的剑光,已然夹杂在纷乱的声音中,骤然降临。
  剑光落下,两个守在人质附近的邪道修士应声倒下。
  忽然传出的异响惊动了船舱内的其他邪道修士,他们不可置信的望向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
  「怎么可能……船舱内怎么还有其他人……」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那把剑是……天离剑!他是陈卓,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陈卓!」
  「先拖住他,不能让他坏了大事。」
  在认出陈卓的一瞬间,看守权贵子弟的一干修士便已在心中有了算计,第一时间就朝着陈卓那里冲了过去。不过,饶是他们反应不慢,但还是被陈卓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照面的功夫,便又被陈卓放倒了三个看守人质的修士。短时间内,人质的安全便无需担心,被缚住手脚的权贵子弟看到这一幕,皆是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最是扎手的杨兰兰与杨狄二人,此时都在外面,拥有天离剑的陈卓对付船舱内的这些喽啰,还不是手到擒来?
  江鸣露出欣喜的神色,喊道:「先生,这里!」
  卢北陵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则是不合时宜的皱了皱眉头,倒是无关往昔的恩怨,只是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不论是被称作蛊真人的杨狄也好,还是神秘叵测的杨兰兰,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怎么可能会如此放心的将人质留在这里,就这么出去了?
  陈卓一剑挑开了江鸣的束缚,嘴唇微动,正准备说些什么,神色却忽然一变。
  江鸣也变了脸色,惊呼道:「小心!」
  便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一处角落,忽然亮起一点刺目的光芒。
  那是一柄短剑。
  所有的气机与杀意,尽数凝聚在了剑尖上的一点,直指陈卓的后颈,雷霆而至。
  「通玄境的刺客!」哪怕还隔着几丈远,陈卓依然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道的致命杀机,他禁不住流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方才在出手之前,他便已经再三确认过敌情——在场有多少人,哪些人容易得手,若是出手,应该先杀哪些人才能保证人质的安全……待到将这一切都了然于胸后,他才终于出手,只是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藏了一人……
  陈卓微微眯眼,骤然转身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看起来像是下意识的慌乱举动,实则不然。
  这一步乃是无妄剑诀的第一式剑招的起手。
  起苍黄。
  随着一道清亮的剑鸣声响起,他在瞬间出剑,迎向那道阴冷到令人感到窒息的光芒。
  两剑相交的瞬间,溅出一道火花。
  透过交错的剑气,陈卓看到了一张苍白而阴沉的面庞。
  对方正眯着一双眼睛,阴鸷的望着自己。
  如果凌楚妃在这里的话,便一定能够认出来,此人便是在断风山上与她交过
  手的妙音魔教修士阴九箴。
  通玄境的高手。
  ……
  船舱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交击声。
  紧接着又传来了更多的喧嚣,是两剑快若闪电般的接触之声,是厮杀的声音,是局势失控后爆发出来的混乱。
  杨兰兰神色微微一变,听着这动静她便知道又有人来了。原以为有阴九箴这么一位精于藏匿与刺杀的高手坐镇,人质那边不可能会出问题,却是没有想到,阴九箴那边也碰上了棘手的对手……
  她一咬牙,骤然朝陆金风那里飞掠而去,对蛊真人杨狄道:「我来拦住她,你回船舱里。」
  杨狄知道仅凭他们二人,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陆金风,听到杨兰兰的话后,没有犹豫,当即准备往人质那里去。
  啪嗒。
  蛇杖撞击在了甲板之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杨兰兰扑了个空,方才还在船头的陆金风,此时陡然出现在了船舱的入口处,挡在了杨狄的面前。
  陆金风微弓着身子,拄着蛇杖,看着两位实力高强的通玄境修士,说道:「一个人就想拦住我,你们太小看我了。」
  她这句话说得很平淡,淡的就像是水一样。
  但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却有一道强大的气息,自她那具看似佝偻的身子中散发出来。
  ……
  船舱内一片混乱。
  自从陈卓与潜伏在暗处的阴九箴交上手后,没了束缚的江鸣眼见陈卓还撑得住,马上便展开了行动,为其他权贵子弟解开缚在身上的绳索。
  卢北陵真元一动,将身上的绳索挣开。
  他一面活动了下双手,一面神色复杂的看着陈卓那边越加激烈的争斗。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与陈卓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大。阴九箴身法诡异,心机深沉,而且招式阴毒,若是由他来和阴九箴过招,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命丧其手,可陈卓却能够与阴九箴斗得难分上下……
  卢北陵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混乱场面,随着越来越多的权贵子弟恢复了行动,开始与其他邪道修士斗了起来。只不过,他知道若是朝廷的救援不能及时赶到,依旧凶多吉少。
  眼里光芒一闪,他不顾这里的骚乱,直接冲出了窗户,跳入水中。
  在这个时候,还是自保最重要。
  另外一边,阴九箴与陈卓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仅有凝元境上品修为的陈卓,已经在阴九箴的手底下撑了近百招,尽管稍显狼狈,但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这个结果却是出乎阴九箴的预料,在他看来,便是陈卓有天离剑相助,也不可能在他的手底下坚持这么久。毕竟外物终究只是外物,就算陈卓能够依赖天离
  剑挡住自己的一招一式,那也不是毫无代价,动用天离剑所需要消耗的真元,比起寻常剑器都要惊人,而陈卓到底只是一个还未踏入通玄境的修士。
  「不愧是前天玄宫的少主,尚未通玄便有这般浑厚的真元,说不定天玄宫的三十二部典籍中最为神秘的《启天诀》就在他的身上……」
  阴九箴看着陈卓,面色阴晴不定。杨兰兰还有杨狄此时还没有回来,看来是遇上了什么厉害人物,被牵制住了行动。他这里若是不尽快解决陈卓,局面将会变得越发难以收拾……
  不能再拖下去了……
  阴九箴的神色逐渐变得平静下来,一双阴毒的眸子此时也呈现出几分空洞。
  紧握着短剑的手,忽然垂落了下来,五指也跟着微微松开,只是若即若离的牵引着的剑柄。
  他就这样安静的站在纷乱之中。
  他人看似还在那里,气机却已经不在了。
  陈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心底生出。
  他握紧了天离剑,另一只手则悄然握住了腰间的一物。
  刹那。
  一点寒芒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陈卓的眼前,直指他的眉间。
  在寒芒出现的同时,凄厉的破空声也随之而到。
  阴九箴手中的短剑,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微微牵起嘴角,正想要露出残忍的笑容,却忽然僵住了。
  「不可能……」他骤缩起瞳孔,视线的尽头,忽然生出了一道惊世的剑意。
  那剑意很正,就像是一道崔巍的山门。
  那剑意无比炽烈,就像是展翅的金乌,将要燃烧一切。
  天倾地覆般,一道猛烈的剑气从玉秀舫的三层透射而出,带出漫天的木屑。
  ……
  黄昏红艳如血,洒在淮河之上。
  周珣突然有了一点心悸之感,却不知从何生起。
  李诗雨看了眼周珣微微渗出薄汗的额头,在心中已有了一些计较,关切的问道:「公子可是觉得闷热?」
  周珣抹了一把额头,自从方才,他便觉得空气里多了几分燥热,直闷得他口干舌燥,喝了两杯茶水也无济于事。
  他摇头感慨道:「明明立夏未至,却已经热得这般厉害……当真是兵戈之象……」
  李诗雨不置可否,只是柔声道:「我为公子去取条湿毛巾来吧。」
  周珣点了点头。
  李诗雨推门出去的时候,便敛起了嘴角的笑意。
  夕阳照在身上,是暖的,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在极速冷却着。
  艄公着一身蓑衣,坐在船尾,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见到是李诗雨,对她笑了笑后,又沿着水流的方向望去,欣赏着天边的风景。
  李诗雨默然半晌后,朝着艄公走去。
  一步步逼近。
  脚步很轻,在四面八方的水声下,被掩得几近于无。
  出刀很重,艄公蓦然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殷红的鲜血自脖子处喷溅而出,然后天地闭合。
  船舱内,听到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异响,周珣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想起了邪道准备刺杀他爹的事情,尽管他不认为这个时候会有邪道修士到了他的画舫上,但还是生出了几分警惕的心思。
  他站起身,准备靠近门边,透过窗户纸看看外面的情况,便在他刚起身走出一步,下意识要提起真元的时候,面色忽然一变。
  一种难以言容的不妙感毫无征兆的就涌了上来。
  越是想要运转真元,这样的感觉便愈是强烈——在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便已经感到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差点栽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开始惶恐了起来,同时还为转瞬之间闪过心头的一个猜测而感到出离愤怒和难以置信。
  舱门便在这个时候开了,同时传来一道令周珣感到熟悉又陌生无比的声音:
  「血毒淫蛊,这是你现在中的蛊毒的名字,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身体燥热不已,而且一旦尝试运转体内的真元便会感到乏力,无法提起真元,那就没有错了。」
  周珣望向走进来的那道倩影,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你……你为什么……」
  李诗雨正握着一柄匕首,其上正流淌着鲜血,她一步步走进船舱内。
  她神色冷然的回望周珣,端详着他的那副狼狈模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李诗雨将这一切的情绪都尽数藏了起来,只是平静说道:「不要急,相比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了解一下这血毒淫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蛊毒。」
  周珣瘫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李诗雨轻声道:「血毒淫蛊发作之后,将会血气上涌,令人感到浴火焚身,同时还会令你的真元凝滞,难以运转。你之所以感到燥热,并非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而是因为你体内的毒蛊开始作用了。」
  「怪不得从方才起,我总觉得自己的小腹里就像是藏了一团火……」
  周珣先是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紧紧盯住她,问道:「你在茶水里动手脚了?」
  李诗雨没有回答他,继续道:「蛊毒在发作之后,会继续融入你浑身的血液,流经四肢百骸。那个时候,欲火将会烧遍你的全身,并且愈烧愈旺,只消半个时辰的功夫,你体内的阳火便会内焚,毒发身亡。」
  周珣的面色霎时一白,觉得眼前一片昏暗。旋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朝李诗雨扑了过去,紧紧抓住她的纤腕,「这淫毒,必然留有一线生机的,对不对……诗、诗雨……我平日里从未亏待过你,有什么好处也都是念着你的……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这般无情……」
  「是啊……我不能这般无情……」
  李诗雨忽然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道:「你爹当年清算我李家的时候,但凡留点情面,我家都不至于被满门抄斩……」
  周珣怔然,问道:「满门抄斩……你、你在说什么……」
  李诗雨一边笑着,眼泪也一边流了下来,「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我爹便是前朝的中书大夫李传勋……」
  「中书大夫……原来是你……」
  「府内的一个小丫鬟给我当了替死鬼……我这条命是欠她的……那天之后,我苟且偷生,挣扎着活下去,便是想要报仇,取了你爹的项上人头,祭奠在那一天死去的所有人……几经辗转,我到了如意楼,为了当那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我拼了命的恨着,没日没夜的练着,直到长开了身条,因为样貌美丽,而且学艺精湛,才被好吃好喝地养起来。」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更加止不住的淌下来,笑得也更加凄然,「现在回想起来,我二十年的身子便是为你周珣守的……处子之身呵,我除了脸蛋以外,最值钱的便是我这处子之身了。说到底,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你爹是位极人臣的周相,我凭什么杀他?我也不知道啊。小时候只是这么想着,想着杀人多简单,不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长大后懂得多了,才知道,要杀你爹到底有多难……不过我没有知难而退,毕竟我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活着的,我只是告诉自己——得养好我的这张脸,守好我的身子,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吧,让我遇见了作为周彦独子的你。我成功接近了你,引起了你的注意,然后进了周府,进而又得到了你的信任。此后,我与邪道勾结在了一起,然后又将周府内的消息泄露给邪道。这一次为了杀你爹,便是在玉秀舫内设下了天罗地网,可结果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呵,你应该恨你爹,他若是死在了玉秀舫上,你也就不必死了,更不必以这样可笑的方式死去。」
  周珣呆呆的看着她,本以为这一次只是有惊无险,却没有想到,他爹逃了过去但他自己却搭了进去。不知道是出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还是因为体内的欲火烧得更加盛烈,他颤抖着身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不用非得这样的……诗、诗雨,你听我说……你无非是担心邪道事败之后,会追查到你身上么……我周珣在这里给你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当年的事情,我爹那里也是有很多苦衷的,你家被满门抄斩后的几天,我爹他也一直食不能安,夜不能寐……是,我们周家对不住你,我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给我个机会好好补偿你好吗……」
  「补偿?李家上下百条人命,你周珣怎么补偿?况且……就算你能放过我,你爹能放过我么,朝廷能放过我吗?我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爹,他会的……我去求他,帮你说话……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告诉我解毒之法,一切都好谈……」
  「一切都好谈……呵,你不必再假惺惺的了,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
  李诗雨看着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近一年时间的男人,冷笑说道:「此毒确实有解,无非是男女交合而已,但你随便寻一个女子与你交合却是无用的,而是要找到另外一个也中了血毒淫蛊的女子,彼此交媾,用她体内的阴火与你体内的阳火阴阳相济,如此就能够化解蛊毒。只不过……」
  看着周珣眼睛里逐渐亮起来的光芒,她露出了几分嘲弄的神色,「蛊毒我已经用完了,而混了蛊毒的茶水,也被你喝干净了,艄公已经被我杀了,眼下你又在淮河上,哪也去不了。换句话说——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什、什么……」周珣如遭雷殛,僵硬在原地。
  这一刻,他觉得好生燥热,又觉得好生冰冷。
  李诗雨疯癫似的笑了起来,但这一次却只笑了几声,便戛然而止。
  「你……」
  周珣只觉得什么东西溅到了脸上,是湿润又是粘稠的。
  他抬手摸了摸,分不清冷暖。
  ……
  随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之后,玉秀舫的船体由中间断裂开来,河水疯狂的涌入舱底。
  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大楼船,在转眼间,便已经摇摇欲坠,濒临崩溃。
  甲板上的三人也鏖战到了白热化,船舱里发生的巨大变故,令三人皆是感到猝不及防。唯有陆金凤隐隐有些头绪,忍不住升起几分担忧,她想要脱身去找陈卓,但这里还有杨兰兰与杨狄二人,却又不好轻举妄动。
  双方大抵都抱着同样的心思,彼此之间都已萌生退意,却又相互牵制着。
  便在甲板上的战斗即将陷入僵局的时候,蛊真人杨狄似是远远瞥见了什么,神色一变,骤然出手,无尽毒雾从他袖口内席卷而出,如遮天蔽地一般,朝陆金风笼罩而下。
  隐约之间,只见一道青虹自上游踏河而来。
  青虹所过之处,劈波斩浪,河水倒卷。
  杨兰兰倒抽一口气。
  此人不是旁人,便是天策府统领,李玉棠。
  ……
  玉秀舫不断下沉。
  眼前这个样子,乃是阴九箴的杀手锏与陈卓的底牌——剑令相互作用后产生的效果。
  舱内几乎面目全非,楼层之间用以间隔的木板被剑气击穿,进而形成大面积的坍塌,顶上的房梁也受到波及,断了好几根,木屑残渣簌簌落下,眼见之处一片狼藉。而玉秀舫已经摇摇欲坠,船舱内的众人,无论邪道也好,权贵子弟也罢,此时都人人自危,除了那些杀红了眼的,还有杨兰兰手底下的那批被江鸣认为是「死士」的人之外,都只是在各谋生路。到了这个时候,最是无助与无辜的,便是那些被无端牵连进这次事件的普通人,尤其是在邪道劫船后,便被赶到了角落里的柔弱姑娘们。
  闲来无事的时候,权贵子弟们与她们花前月下,向她们炫耀自己的权势与背景,可到了眼下这等危难关头,谁还顾得上她们的死活?
  船体开始崩溃之后,受伤颇重的阴九箴便借着混乱逃走了,江鸣等身份尊贵的权贵子弟,则是互相扶持着跳进了河里。
  于一片乱象之中,只见身着一袭淡红色长裙的苏秀在不断奔走着。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她却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是尽己所能的救助不幸落难的姐妹,有人被坠下的粱木压中了身子,她便想方设法让对方脱身。她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此时沾满了灰尘。又帮助了一位花满楼的姐妹脱困后,她小口喘息着,抬手轻拭细额,望向四周,似是在寻找着哪里还有需要帮助的人。
  此时的她,精心画好的妆容早已花了,鬓边的发丝也乱了,可在陈卓的眼中,却散发着一种令他忍不住动容的魅力。
  陈卓见此正准备上前助她一臂之力,却忽然神色一变,「不好!」
  嗤啦!
  忽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断裂之声,早已濒临崩溃的船体终于支撑不住,骤然崩裂开来,苏秀所在的地方与陈卓所在的地方彻底分离,船舱整个断裂成数截,骤然往下沉坠。
  仿佛整个天地都倾倒了一般,猝不及防之下,苏秀发出一声惊呼,便重重摔倒在地,紧接着又随着下沉的船体滑落而下,坠入河水之中。
  冰冷昏暗的河水瞬间将苏秀吞没,只余从水面照射进来的微弱光芒,她咬紧牙关,挣扎着想要浮上去,却祸不单行,又是一块沉木落下,正好砸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剧烈的疼痛使她下意识张开了口,一阵气泡咕噜噜地蹿出,却是又被河水给呛了进去。
  苏秀只觉得身子变得越来越沉,她伸直了手,眼睁睁的看着那泛着微光的水面逐渐变得渺远,而她自己,则是慢慢的沉往更深的水中。
  恍惚之间,时间仿佛与周围的河水一同流动了起来,让她又回到了十年之前。
  那个时候,天玄宫覆灭,一班旧臣跟着倒台,她那官居礼部尚书的父亲获罪入狱,而作为天玄宫弟子的娘亲也在那以后下落不明。
  没有人在乎她此后将会过上怎样的生活,更也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因为她是罪人之后。
  那时候的日子,一如眼前,昏暗又冰冷,可她依然挣扎着活了下来。
  但这一次,却不行了……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那只伸向水面的纤手也在一点点垂落。
  她以为自己就要就此长眠河底。
  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抓住了,有力、温暖,让她感到踏实。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
  就在将要阖眼的刹那,她于微光中看到了一张俊逸的面庞,让她感到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好像是天玄……书院的那位年轻的院长。
  ……
  哗啦的一声。
  陈卓横抱着苏秀冲出了水面,苏秀攀着他的脖颈,两眼微闭,不住的呛出水来。许是河水太冷,抑或是将陈卓当成了溺水时的浮木,苏秀紧抓着他,微微颤抖的身子与他正面相贴,每次呛咳,胸前那两团既绵软又有弹性的挺拔之物便往他身上压去,饶是情势危机,却依旧将陈卓撩拨得一阵心猿意马,加上两人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河水浸透,相互之间紧紧贴着,几近于无,其中滋味更是难以言容。
  陈卓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湿透的衣裳紧贴着曼妙的胴体,柔媚的曲线尽显无疑,修长的美腿在裳下若隐若现,紧紧并在一起。结成绺的鬓发凌乱的贴着脸颊,发白的嘴唇半张着,有种说不出的凄美之感,让他忍不住生出一阵怜惜。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不知何时,陆金风已经出现在眼前,问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陆金风说道:「落水的人我都尽量救了上来,至于有没有遗漏的,现在也难以确定……天策府的人已经到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他们去操心了。」
  陈卓点了点头,又问道:「邪道呢?」
  陆金风摇了摇头,道:「我对付的那两人都逃了,天策府统领李玉棠正在追击,却是不知情况如何了,你这里呢?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这里也遇到了一个通玄境的高手,迫不得已下,我动用了剑令……」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9:08:44

第八十四章 柳暗花明
  夕阳西下,透过窗户照入船舱内的光芒将窗花上的光影映在地面。
  何薇薇一面嚼着瓜果,一面心不在焉的看着陈卓那杯喝了一半的茶水。
  茶水已经凉了。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今天的这场宴会,出席的人物都非同小可,邪道想要在船上行刺,必然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尽管被周相等人摆了一道,可也依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陈卓尽管修为不俗,但还是太年轻,想着自家师弟此时正和这些诡计多端、手段狠毒的敌人斗智斗勇,她便忍不住心生担忧。
  她轻轻咬着唇,透过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往船尾望去。
  船尾正对着红艳的夕阳,可以看到一道人影坐在船尾,那是正在歇息的艄公。
  「干脆跟过去看一眼好了,倘若师弟真出了什么事情,也正好照应……」她喃喃自语。
  何薇薇心下想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艄公见她出来了,笑道:「姑娘一个人呆着,大概是闷了吧。」
  何薇薇被说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嗯……」
  艄公道:「这也是正常的,这画舫还是小了一些,长短不过五丈,左右不到一丈。若是那位公子还在,或许还是个美事,可如今只有姑娘一个人,便要觉得狭窄逼仄,感到烦闷了。」
  何薇薇脸上微微一红,轻笑道:「船家说的在理,我也觉得有些烦闷。不若 ……」刚开了口,又忽然一顿,却是想起了陈卓临走前的嘱咐——「若我回来晚了,师姐不必担心,留在这里等着我便好」。她又怕自己擅作主张跑了过去,给师弟和陆前辈帮了倒忙,最后还是改口道:「船家就在这附近泛舟吧,兴许吹些风,我也就不会那么烦闷了。」
  ……
  早在准备劫船之前,蛊真人杨狄便已经开始在谋划退路了。对于刺杀周相一事,他也不过是得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若非对方许下的利益太大,他也不可能以身犯险,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也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因此当天策府的统领李玉棠即将赶到的时候,他便当机立断的选择了遁走。
  看似慌不择路,其中却又暗藏着他自己的算计。
  在逃跑的时候,杨狄便与朝廷的人玩了一点心机。
  他在跳进河中之后,看似是顺着河流方向逃走了,可在潜入水底后,他又马上调转了方向,借着河水与毒雾的掩护,逆流而上。
  除此之外,杨狄还有其他的考量。
  这一次朝廷显然是有备而来,必然是在天都周围都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要想逃得一时并非难事,可要想全身而退回到南疆,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在这样的关头,若是别人,或许就要束手无策,抑或只能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但杨狄却不必如此。
  数日前,他曾经将一种名为血毒淫蛊的奇蛊交给周相独子周珣的小妾李诗雨,原本是让李诗雨拿着蛊毒见机行事,不曾想当初落下的这一子,却是在今天发挥出了作用——浸淫蛊毒一道二十多年的他在此道上有着极深的造诣,但凡是他亲手培育的蛊,只要在方圆五十里内,他都能够有所感应。
  恰好,当李玉棠赶到的时候,玉秀舫还没有驶离岸边太远,因而,他尚能够通过对蛊的感应确定李诗雨的方位。他一旦找到李诗雨,便是件一石二鸟的事情 ——李诗雨作为左相府内的人,或许会有助他逃出生天的法子;更重要的是,李诗雨是周珣的小妾,她在的话,周珣很可能也在,到时候他抓了周珣作为人质,就不信朝廷的人不会投鼠忌器……
  杨狄逆流而上游了十多里,同时在心中不断算计着,想象着在见到李诗雨后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
  只不过,饶是他已经做了许多推测,但在上了画舫,看到船舱内的画面时,还是禁不住愣了一下。
  舱内一片狼藉。
  李诗雨已经死了,瘫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伤口,沾着血的匕首静静的躺在手边。
  周珣则是呆坐在原地,微微颤抖着身子,嘴唇也哆嗦着。
  杨狄皱起了眉头。
  他微眯起眼,紧盯着周珣的脖子——左边的脖颈上有一条暗红色的长痕,如红藤蔓一般从颈部往上蔓延,已到了左耳的下方。
  他最是明白眼前的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血毒淫蛊发作了。
  「原来还想拿周公子当个挡箭牌,没想到迟来了一步,眼下便是想让周公子发挥余热都不可能了。」他摇头讥嘲了一句。
  「你认出了我身上的蛊毒?」周珣的目光里迸出强烈的光芒,紧紧望向杨狄,一字一句道。
  「呵,这血毒淫蛊便是我亲自交给李诗雨的,又如何不认得?」
  「原来是你……」
  周珣缓缓说道,眉头紧锁,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却不是对杨狄这个始作俑者的怨恨,而只是在克制着体内的欲火。他下意识往杨狄那里爬去,「你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兵吧……你若能够救我,我也有办法救你。」
  杨狄冷笑一声,低头望向狼狈不已的周珣,道:「当你脖子上的那条暗红色的痕迹与左耳相连的时候,便是你毒发身亡的时候,如今看来到还有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你就快死了又能如何帮我?」
  周珣颤着手摸了摸脖子,狠心咬了一下舌头,目光里更多了几分清明,挤出笑容道:「牵扯进这一场刺杀的朝廷重臣可不止我爹,还有右相、吏部尚书以及镇军大将军……一朝的半壁江山全都在这里了,若是就这么让你们逃了……朝廷岂不是颜面扫地?难道你以为……你从天都逃了出去,便算是逃过一劫……呵呵……怎么可能呢……京畿千里,卫军百万,插翅难飞啊……敢问你打算怎么逃?」
  杨狄阴晴不定的看着他,问道:「不知周公子又有何高见?」
  周珣缓缓道:「世间淫毒,多为合欢。蛊毒一道,李诗雨是外行人,可你不一样……她说我再无生路,唯有一死……但我相信,你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他微微一顿,「你要知道……我爹是周彦,当朝之首相……我若给了你周府的令牌以及……通关文书……你若是要走,谁会拦你?」
  杨狄微嘲道:「周府令牌就在你身上,我杀了你夺走岂不是更简单。」
  周珣道:「光有令牌是不够的」。
  杨狄看着他,目光闪烁不定。
  如今相府如日中天,他若是能够在此救下周珣一条性命,让周珣欠下自己的一份人情,似乎也不是坏事,再说了,凡事做两手准备总归是好的,要杀左相的那方人也不会知道自己与左相独子周珣之间的交易……
  杨狄深吸了一口气,眯眼道:「淫蛊之解法,无非阴阳交媾而已,只是血毒淫蛊更多了几分歹毒,需要男女二人皆中此蛊之后,才可交媾解毒。我确实有办 法令一个女子身中此蛊毒,但你怕是来不及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这淮河之上要找到一个女子并非易事。」
  「做不做得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周珣的神色露出几分狰狞,他缓缓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船舱外头,瞪大眼睛朝四周张望着。在这个时候,原来在附近的画舫船只,都已经去了下游,河面上只有寥寥两三艘小船。
  尽管希望渺茫,却也不是一线全无……
  杨狄来到船头,望着远处,缓缓道:「我会帮你,但能不能救下你这条命,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19:22:17

第八十五章 暮春
  淮河的水有些冷。
  打小便在相府内长大,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周珣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缺女人的时候,更没有想到,早就在女人堆里练就了一双挑剔眼睛的他,竟会有像现在这样急迫的想要与一个女人交媾的时候。
  不论美丑,只要她是个女人,那便可以让他欣喜若狂。
  何等的讽刺……
  杨狄一手提着周珣,在淮河上飞掠。
  时间一点点流逝,方才看到的那艘船,是一艘小渔船,船上只有一个渔夫。
  若是不远处的那艘小画舫上,还没有找到一个女人,周珣很可能就要以可笑无比的方式,死在这淮河上了。
  越是靠近前头的船只,周珣的一颗心便越发悬了起来。
  紧张、害怕、期待……这些情绪如麻般的交错在了一起。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但是因为紧张,更是因为血毒淫蛊开始在他体内扩散了。
  视野不断拉近。
  杨狄眯起眼睛,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船尾处一道身着蓑衣的身影,然后便是那道婷婷立于船头的窈窕倩影。
  肩若削成、腰若约束,一张白皙标志的脸蛋俏丽无比,胸前耸立着两座乳廓分明的傲人双峰,如瓜般硕大。
  杨狄勾起嘴角,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
  「周公子,便宜你了啊。」
  周珣闻言也望向船头的那个身姿曼妙的女子,他陡然睁大了眼睛,目光中露出一种难以言容的狂喜。
  ……
  夕阳越发红艳,两岸的妩媚青山,在暖红色的光线下,仿佛正在燃烧一般。
  何薇薇看着眼前的黄昏美景,神色却有些担忧。
  忽然有一声异响在船尾处响起,她心中一惊,猛然转过身去。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画面,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船家……」
  只见不久前还与她有说有笑的艄公,此时正一脸痛苦的僵在那儿,猩红的鲜血正从七窍中汩汩流了出来。
  艄公看着何薇薇,嘴唇微微动了动,便直挺挺的栽进了水里。
  「什么人!」何薇薇骤然拔出了剑,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一道灰袍身影出现在了船尾。
  尽管不认得此人,但何薇薇却认得出他手里提着的那个人——左相独子周珣。
  这个曾在赏心楼上轻薄过她的世家子,正披散着头发,呼吸粗重,脸色痛苦,再看到她之后,更是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她,再无曾经的不可一世模样。
  想到了对方曾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她不可抑制的生出几分快意,但与此同时,她也在飞快的思考着,判断着眼前的形势。为什么周珣会落在此人的手上……
  何薇薇想起了陆金风说过的话——邪道想要行刺左相。
  周珣是左相之子,眼下邪道行动败露,在逃跑途中捉了周珣,想要将其当做人质挟持朝廷,倒也是能够说得通的事情。只不过,依照周珣此时的神色,却又有点不对,难道是因为杀不成左相,就想要凌虐左相独子来泄愤……便在她思绪百转之际,那道灰袍身影忽然开口:「看你的神色,你似乎认得他?」
  何薇薇心头一跳,对方却没有等她回答,只是冷笑了一声,就将手里提着的周珣朝往前一掷,力道之大,竟是硬砸开了舱门,将周珣扔进了船舱。
  在一阵杂乱声音响起的时候,何薇薇的身子也微微一颤。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剑,一面紧盯着杨狄,一面用余光看着瘫在船舱内狼狈无比的周珣。
  周珣正痛苦的痉挛着身子,不停颤抖着,脖子处还有一道藤蔓似的暗红色长痕,衬着他那一副惊恐的神情,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状貌凄惨的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又力有未逮似的又摔了下去,紧
  接着又朝何薇薇的方向一点一点的爬了过来,并哀求的望向她,「求你……救救我……」
  眼见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纨绔登徒子,竟是落到如此田地,何薇薇不可抑制的又想起了在赏心楼上发生的那一幕。
  那时候周珣罔顾礼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于她,没有人敢出头,他是何等的嚣张跋扈,现在又如何……
  何薇薇看着他此时的狼狈模样,既感到紧张与害怕,又有种幸灾乐祸般的快意。
  恶人果然还需恶人磨,原来他也有今天啊……
  便在她如此想着的时候,只听得周珣呢喃说道:「何姑娘……救我,救救我……我求你了……」
  若是搁在平日里,听到这样的话,她理都不理,但在此时听到这句话,却是
  让她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她急忙叱道:「不要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杨狄走进船舱内,看了一眼脚边的周珣,嘴角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玩味。
  「看来你和他之间,是发生过一些事啊……」
  话音刚刚落下,他骤然消失在了原地,又瞬间出现在了何薇薇的面前。
  何薇薇心中一惊,下意识出剑,剑锋刺向杨狄的肩头。然而杨狄却半步不动,
  在剑尖露出锋芒的刹那,便以双指捏住了剑尖。
  「他是通玄境高手……」见到这一幕,何薇薇心尖一颤。
  杨狄冷笑一声,捏住的剑尖的手指猛然发力,何薇薇只觉得虎口一震,竟是再也握不住剑。
  哐当一声,长剑落在船上,杨狄也快若闪电的出手了。
  何薇薇目光一凛,紧接着便感到脖子骤然一紧。
  杨狄紧紧的捏住了她白皙的颈子。
  何薇薇不敢轻易动弹,只是缓缓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想要做什么?」
  杨狄轻笑道:「在下杨狄,江湖上的人都称呼我为蛊真人。」
  「蛊真人……原来你就是蛊真人!」
  何薇薇刚听到这个名号,先是一怔,旋又陡然色变,下意识惊呼出声。
  在当今天下,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被称作真人的,唯有踏入神念境的高手才有资格称为真人。这蛊真人能够以通玄境的修为得此殊荣,不为别的,便是因他极擅蛊道,培育出来的毒蛊,闻名天下,就是神念境修士,也不敢以身相试。
  而且江湖传闻此人脾性古怪,对淫蛊一道也钻研甚深,但却不近女色而是喜欢用人试蛊,他亲手培育的淫蛊非同寻常,效果惊人。除了用以奸淫女子,还有折磨凌虐之用,许多淫贼恶徒都有求于他,将他奉若神明。
  没想到,她竟然落到了此人的手里……
  「看样子,你应该听说过我,那你猜猜我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何薇薇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杨狄打量着她那张秀丽的面庞,微笑道:「自然是拿你试个毒了……不过要想试此毒,需要两个人才行,周公子一个,再加上你,可算是凑齐了。正好你们二人相识,也可以借着这共患难的机会,让彼此多些亲近。」
  「不……不要……」
  「现在的你,凭什么和我讨价还价?」
  「你可知道我是谁么……我乃是天华剑宗弟子……我爹是明华峰的峰主何有才……我若是在你手上有个三长两短,天华剑宗是不会放过你的……」
  「天华剑宗?」杨狄眉头微微一挑。
  何薇薇以为杨狄心生忌惮,趁势说道:「不错,你不要以为……」
  她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感到喉部陡然一疼,却是杨狄突然在手上加了几分力道,令她的话戛然而止。也就在同时,一股暗红色的妖冶雾气忽然从杨狄的袖口中席卷而出,涌入她的口鼻之中。
  这些雾气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特别的芳香,并且还有几分灼热感,就好像水烧开后蒸腾起的雾气。在进入体内后,这股热力流经全身上下,直烫得她的经脉酥麻不已。
  何薇薇大感不妙,奋力挣扎了起来,却是被杨狄牢牢箍住了脖子,无法动弹。
  很快,那些诡异的暗红色雾气便悉数进入了何薇薇体内。
  在感到越加酥软无力的同时,何薇薇只觉体内渐渐生出了一种燥热难耐的感觉。
  「你……」何薇薇刚开口,却不料杨狄又陡然发力,她只感到眼前一晃,忍不住惊呼出声,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被杨狄粗暴的扔到了船舱内。
  杨狄站在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何薇薇,微笑道:「原来姑娘还有这么大的来头,真是失敬了……放心吧,你身份高贵,周公子同样不简单,我自然是不会杀了你们……」
  何薇薇听到他的话,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愈发的不安起来,「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下的是什么蛊毒!」
  杨狄笑了笑,颇有深意的看她一眼,饶有趣味的答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何薇薇紧盯了他一会儿,准备暗中调动真元。不料一运转真元,便生出了一种难以抗拒的乏力之感,令她猝然瘫倒在了地上。非但如此,流动在经脉中的那股奇异的热力也被催动,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到全身各处,灼烫着她的身体,令她燥热难耐。
  不仅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而且下身也开始有了一种瘙痒之感,她下意识摩擦起了双腿,试图缓解,却不料越发不可收拾。
  「他下的蛊毒,该不会是……」
  杨狄忽然说道:「姑娘,提醒你一句,你越是慌乱害怕,越是想要催动真元,这蛊毒便发作得越是厉害。」
  惊怒不已的何薇薇扬起脸儿,对他怒目而视,咬牙切齿,正欲要开口质问,
  足底却忽然被人抓住,猝不及防下,失声叫了出来。
  扭头一看,原来是同在船舱内的周珣扑在了自己的脚边,并爬了上来,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脚腕,目光中露出了一种病态的痴狂,他一边急促的呼吸着,一边说道:「何姑娘……我快不行了……你快救我……」
  「不要过来……走开啊!」何薇薇惊呼一声,下意识便要将他蹬开,不过周珣抓得紧,尽管将他踢了开去,但却被他脱去了白色的绣鞋,一只白玉如雪,小巧玲珑的玉足便裸露了出来。
  惊慌失措的何薇薇急忙缩起小脚,用莹白色的裙摆遮掩住春光乍泄的玉足,并将手护在胸前,神色慌张的看着周珣,道:「周珣!你在做什么……别过来!」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已经被他下了蛊……非这样不可……」
  周珣目不转睛的盯住那只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玉足,平日的他见了这一幕,都要感到口干舌燥,更遑论眼下还身中淫蛊,欲火焚身,更是被撩拨得欲罢不能。
  都说福祸相依,他有此劫难,如今看来,倒不全是一件坏事。若非他遭此劫难,他想要得到何薇薇的身子,怕是难上加难,而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需要你……救我……」周珣用力咽了一口气,一脸痴狂的又朝何薇薇那里爬了过去。在那儿,朝思暮想的美人儿一袭长裙委地,犹如怒放的玉簪花,幽香扑鼻,他就是要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将这朵纯洁无瑕的花朵采撷,品其芬芳,尝其花径,与之合一,令其谪落。他要在这死生的夹缝里,与她同坠情欲,共赴极乐,从此在她身上烙印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所以他又扑了过去,抓住了那只纤盈玉足,似是得到了天下第一等的美玉一般,痴迷的抚摸起她那光滑盈润的足底。
  「你……啊……你不能碰那儿……滚开……」便在他的手指触及玉足上的娇嫩肌肤的时候,何薇薇浑身一颤,只觉得周珣的手仿佛带着电一般,使她的足底酥麻非凡。
  与此同时,还有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觉涌上心头,这种羞耻就像是在赏心楼上被周珣当众揉弄胸脯之时的感觉——女子的玉足,也是不能让人轻易触碰的贞洁之处,便是青楼里那些梳拢了的女子,也是不太给人碰的。而今,不仅让周珣给碰了,而且还是这般轻佻的抚弄……她想起了那天在淮河岸边暗暗发下的誓言,眼眶不自觉就红了,羞愤欲绝的她拼命的挣扎了起来,试图将周珣给蹬开。
  周珣被何薇薇蹬开之后,很快又再次爬了回去,莫说眼下是生死攸关之际,
  便是在平日,若能得遇一亲芳泽的机会,他也是决不放弃的。
  周珣那边越挫越勇,何薇薇却发现自己越发的疲乏无力,反抗再不如初时那般有效。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够踢开周珣,而今却只能与对方相互推搡,并在身体接触的过程中,被占尽便宜。
  夕阳在天边一点点的下落,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红霞在天际逐渐蔓延。
  无助的感觉也在一点点的滋长,连同燃烧而起的欲火,交织成一张大网,缚住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越是挣扎,丝线便缠得越紧。
  血毒淫蛊在体内不断扩散,肌肤上晕开了娇媚诱人的霞红,她的心神,也开
  始渐渐失守。
  那登徒子的动作变得粗暴了几分,虽然疼痛,但也有种强烈的酥麻之感传遍全身,使她为之沉溺。此消彼长下,她的抵抗越显无力,身上被周珣轻薄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莹白如玉的足趾、光滑浑圆的脚踝、修长紧致的小腿……
  周珣那只发热的手,轻薄着她,让她娇躯颤动、呼吸急促;拖拽着她,将她拉进错节盘根的欲网深处。
  难以抑制的,在赏心楼上被周珣轻薄的一幕再次浮现于何薇薇的脑海。
  硕大饱满的乳房被紧紧攫住的感觉……
  乳头被轻轻拨动的感觉……
  这些她最不想回忆起的奇怪感觉,在这一刻,全部如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
  即便如此,何薇薇还是没有放弃挣扎,哪怕凌乱了衣襟,小腹里烧起的欲焰越来越旺,可她依旧在内心的最深处,固执的撑着一点光芒。
  杨狄玩味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说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看眼前这模样,周珣应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成人之美。他所培育的这血毒淫蛊,若是用于折磨,必能够让人发疯而死;若是用于淫事,于
  交媾之中产生的那种超乎想象的极致欢愉,也将深深的烙在双方的骨子深处,再难忘记。
  周公子,在下送了你这么大的一份恩情,可千万记住了你的许诺……
  杨狄在嘴角抿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下一场活春宫即将上演,自己是在这看着呢还是先走为妙呢?
  便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仰起头,眯眼望向远处。
  两道身影正朝这里飞掠而来。
  ……
  玉秀舫沉入水中之后,邪道修士见势不妙,都趁乱逃脱了。何薇薇如今独身一人,对玉秀舫上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陈卓生怕何薇薇遇到什么危险,当天策府的人赶到玉秀舫时,便直接将善后的工作交给了他们,与陆金风一同匆忙离开,溯流而上,朝西北方向急掠而去。
  片刻不停的赶了一阵,终是找到了何薇薇所在的那只画舫,只是未等他松一口气,此时正站在船尾处的那道灰袍身影,却是令他的神色陡然一变。
  「遭了。」陆金风认出了杨狄,脸色更是难看。一路过来,两人生怕何薇薇的船顺流而下,撞见了逃命的邪道。然而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何薇薇不仅真遇上了邪道,而且还是最歹毒难缠的那一个。
  陈卓问道:「陆婆婆认得那人?」
  陆金风凝重道:「方才我便与此人交过手,此人是妙音魔教中的高手,精于蛊毒之道,江湖之人皆称他为蛊真人。」
  陈卓倒抽一口气,望着船尾的那道身影,内心深处的不安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陆金风眯起眼睛,紧盯着船尾回望着自己的那个男人,道:「杨狄交给我便好。」
  话音落下,她便猛然运转真元,朝船尾的那道身影激射而去。
  杨狄微微偏头,瞧了一眼船舱内的画面,露出一点意犹未尽的遗憾,自语道:「可惜了这一场活春宫,看样子是无法亲眼目睹了。」
  他望向陆金风,遥遥一指。
  只见数道气势惊人的毒雾从水面席卷而出,裹挟着不尽的河水,犹如一条条
  凶焰逼人的毒蛟,朝着陆金风呼啸而去。
  陈卓清楚陆金风的能耐,自是不会担心,只是径直朝画舫的方向奔袭而去,所有的心思,全然落在了何薇薇一人的身上。杨狄瞥了一眼陈卓,目光在扫过少年手中紧握的天离剑时微微一凝,「原来坏了我们好事的就人是他啊……倒真是英雄出少年……」他注意到陈卓脸上的焦急与关切之色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忽又想起了一句话来。
  英雄难过美人关。
  如此人中龙凤,当亲眼目睹心爱的女子失身于旁人时,又该是怎样一副表情?
  便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陆金风已经斩开毒蛟,来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见了这一幕,他只怪笑了一声,便纵身离开。
  船尾轻轻一晃,还未停稳,便又有一道身影落了下来。
  当陈卓看到船舱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后,脸色顿时一沉。
  他没有想到,周珣竟然也在船上,更没有想到的是,周珣竟敢如此欺侮何薇薇。
  此时何薇薇正被周珣压倒在地上,紧咬着薄唇,目露羞愤,欲要挣扎出去,却有心无力,只能任周珣肆意妄为,对着她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体上下其手。她的衣衫凌乱不堪,腰带已被解开,裙裳铺散开来,一双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甚至能够窥见大腿上那白皙而光滑肌肤,令陈卓更是目疵欲裂。
  何薇薇的上襦已被除去,落在一旁,眼见周珣的手正往那对将粉红色亵衣高高撑起的巨硕美峰上摸去,便在这个时候,正被周珣压在身下的何薇薇轻吟出声:「师弟,救我……」与此同时,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双颊淌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陈卓哪还顾得上其他,当即冲进舱内,举起手就要一巴掌将那衣衫不整的淫贼登徒子从何薇薇身上扇飞。
  「住手。」他只是刚举起手,便被抓住了手腕,耳边同时传来一声深沉而平静的声音。那是随他一同赶来的陆金风。
  陈卓怔了一下,转过头去难以理解的看向陆金风,问道:「陆婆婆,你这是 ……」
  陆金风用蛇杖指着在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说道:「你且看他们二人的脖子。」
  陈卓方才一门心思全落在了何薇薇的身上,只注意到周珣的淫行,却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样之处。如今听了陆金风的话,仔细一看,才注意到两人的脖子上各有一道藤蔓似的蜿蜒而上的暗红色长痕。相较于周珣脖子上的那一条红痕,何薇薇的则短了少许,落在霜雪般无暇的肌肤上,显得妖冶非常。而且,两人的神智似乎都已经不太清醒了……
  「血毒淫蛊。」
  陆金风神色复杂,缓缓开口道:「血毒淫蛊发作之后,将会使人血气上涌,感到浴火焚身,并乱其心智。随着时间的流逝,蛊毒将会融入浑身血液,流经四肢百骸,只要半个时辰受蛊者就会毒发身亡。」
  「此毒最明显的症状,便是脖子上的这一道红痕。随着蛊毒的不断作用,这红痕也会不断变长。当这条红痕与左耳彻底相连之时,也是受蛊者毒发身亡之际。依目前的情况看,应该只剩下半柱香不到的时间……」
  「……此毒何解?」陈卓心里一紧,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陆金风深吸了一口气,道:「此毒唯有一解——找到另外一个同样受蛊之人,彼此交媾,使各自体内的阴火与阳火交融相济,方能化解此毒。」
  陈卓听到这里如遭雷殛,怔在那里,颤声问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事已至此,你若阻止,他们二人必死无疑。」
  陆金风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一个时辰前,天策府与神监司便已经得知了邪道要行动的消息,在天都附近都做了布置。杨狄没那么容易逃走,我这就去追他,你……」
  陈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神色痛苦而复杂的看着被周珣压在身下的何薇薇。
  周珣双目通红,他一面亲啃着何薇薇雪白的鹅颈,一面将双手放在她胸前的亵衣上面,肆意揉弄着那一对丰满挺拔的硕大瓜乳。
  「啊!不,不要……」听着何薇薇柔弱无助的哀求,他与何薇薇彼此之间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或是青涩或是甜蜜的回忆,也难以抑制的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师姐,我……」陈卓只觉如鲠在喉。
  陆金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陈卓木然的站在那里,似是没有听到陆金风说的话。陆金风摇了摇头,便走出了船舱,纵身离开了这艘画舫,独留下陈卓一人,面对着交缠在一起的周珣与何薇薇。
  恍恍惚惚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几乎衣裳尽褪。
  周珣赤裸着身子,何薇薇也只余一件绣有一只花蝶的亵衣遮身。那被乳峰高高撑起的亵衣已被何薇薇沁出的香汗湿濡了一片,粉红色的锦缎变成了半透明,隐约浮现出了两点嫣红的蓓蕾。周珣正压在她身上,此时何薇薇那张嫩白的娇颜,也由于欲火的燃烧,而露出了媚意盎然的酡红,桃红色的樱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声惹人遐思的喘息之声。硕大饱满的酥胸随之起伏,亵衣上绣着的那只花蝶也动了起来,似是在乳峰之间翩翩起舞。
  陈卓攥紧了手,双眼中露出愤怒而痛苦的光芒。周珣却对身后的陈卓浑然不觉,径自将手伸进了何薇薇的亵衣之内,用力的攫住了那对硕大柔软的乳房。何薇薇浑身一颤,终于克制不住,从檀口中发出了一声勾人无比的娇吟。
  看着这一幕,陈卓的目光骤然缩起,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他转过身,呆呆的从船舱里走了出去。
  一步一步,脚上似灌了铅一般。
  刚走出船舱,他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被侵犯的心上人,心如刀绞。
  周珣压在何薇薇身上,肆意轻薄着她的身体,如饥似渴的亲吻着,抚弄着。
  何薇薇杏眸迷离,檀口微张,一边无力的挣扎,一边发出勾人的呻吟。
  淫糜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他恍恍惚惚的听着,耳中又响起了更加渺远的声音。
  ……
  「师、师弟……陈卓!你这家伙……可算是舍得出来啦,害我在外边等得这么久……哼,腿都坐麻了……」
  「我……我随便说说的,其实,我就喜欢坐在那里……那个台阶上,等着你出来……我、我是师姐嘛,就该多关心你这个师弟一些……」
  ……
  「都怪你,都怨你……我都担心死你了……你就那么把我一个人丢下来……又是那么久,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等你好……」
  「以后不这样了……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
  「嘻,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
  ……
  「不、不要……师姐……」
  陈卓的眼眶一热,他不想再看,不想再听,下意识的反手将舱门关上了,却忽然一怔,然后脸上泛出一抹苦楚。
  舱门是残破的。
  上面的窗纸开裂了大半,似是为硬物冲撞所致。
  既挡不住声音,也遮不住他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一清二楚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耳边。
  湿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子,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他往船尾走去,想要逃离这里,却又忽然冷静了下来——如今何薇薇与周珣
  皆身中蛊毒,神志不清,毫无自保能力,淮河上说不定还邪道在逃窜,他不能走。
  他得留在船上守着两人。
  陈卓转过身在船尾坐下,往舱内望去,夕阳金色的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户照了进去,里面是一片暧昧的颜色。
  最后那件用以遮羞的亵衣正好飘落下来,坠在地上,凌乱在斜阳的暮色中。
  夕照落在何薇薇凌乱的青丝上,落在她那光洁无暇的赤裸胴体上,映照出来的绯色,比漫天霞光更多了几分美艳。她昂着线条姣好的修长玉颈,轻声娇吟着,那两座高耸的巨硕美峰也随着呼吸不住起伏,乳头也因充血而胀得通红,尖翘在硕大的双峰之上,娇艳欲滴。她的目光已经迷离,抗拒也变得若有若无……
  「为什么……」他嘴唇微微翕动。
  他就想先将头扎到土里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为什么要硬逼着他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去看这一场春宫淫戏,去听那些淫靡之音。
  他骤然凝住了目光。
  周珣将何薇薇那双修长的美腿分了开来,在夕色的光芒下,露出了一蓬湿润的乌卷细毛,黏腻的覆着一道粉色的娇媚肉缝,内里的光景若隐若现,定睛细看,还能瞧见缝隙间溢出的一抹晶莹的黏液。陈卓不知自己为何挪不开目光,只想要多看一会儿,只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却忽然被挡住了——周珣压了上去,一手扶住何薇薇那纤细的蛮腰,一手扶住自己那硬挺如龙的粗长阳具,对准了那处他都未曾亲近过的圣地,往下一压,狰狞黝黑的龟头便顶开了那两瓣湿润的花唇。
  暮春的风,被夹在两个季节之间,暧昧的缱绻着,吹动了舱内的帘幕,于水面上撩起一圈圈波澜,微凉之中混杂着几分燥意。
  一双玉腿霎时绷直了。
  十根小巧可爱的莹白足趾,就像是十片小小的花瓣,分不清是盛开还是在凋落,就那样凄美绝伦的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