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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往事·伤合
水光潋滟,山色空蒙。
巡花柳决定暂住小谭边上,休整后再翻越山岭。
前夜那番恶战,二人衣物都混满泥血,肮脏污秽、臭不可闻,被小森拿至溪边洗涤。
故二人此刻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彼此不着寸缕、坦诚相见,纵使是巡花柳这般厚脸皮,在光天化日之下裸身甩根,仍心感丝丝羞耻。
他寻到一处风口,折下根根树枝,垒成锥式柴堆,取过燧石撞击引火,火苗蹿动间细烟升扬,简易篝火算是做好了。
回到潭边,小森仍在俯身洗涤,窈窕幼臀起伏摇摆着,勾股间的菊肛时隐时现,令人欲念大起、血脉偾张。
方才泄过一次的肉龙瞬间猛抬,巡花柳色欲冲脑,走近小森身后蹲下,婆娑美玉似地捧起翘圆屁股,两手捏住臀肉向外掰开,少女最为私密的肛菊如花绽放。
“你你你你你又在干嘛呀!”小森专心洗衣,并未提防他,冷不丁被偷袭得手,又羞又气道:“不要乱摸我!走远点。”“太色了……我忍不住了,让我看看。”巡花柳拇指按在菊肛正中,缓缓外掰,露出幼肛深处艳红的肛肉,狭小的屁眼里菊纹密布,正害羞地收缩颤动,“好肛!绝世好肛,真想操啊!”毕竟小森初及豆蔻,身体幼小,若无润滑或催淫的药物,贸然破肛的话,八寸阳根定会使其肛裂。
可是阳根实在胀痛…小森明明与性感无缘,却是令他沉醉迷恋,阴茎硬得像要爆裂开,必定要泄火……豁出去了,大不了就只插进半根,今日定要把雏菊采了!
“我说你,快走开!”小森将洗涤一半的衣服放上岸,幽怨道:“我还在洗衣,你怎地又要做爱?”先前巡花柳与她肌肤相亲,称呼其行为名曰「做爱」,而现被揉捏屁股秘处,小森猜测这也是「做爱」。
“我们可是伉俪夫妻,做爱是天经地义的事,乖乖别动。”巡花柳右手指尖沾涂清水,抵在幼小菊穴正中,缓缓挺进,向菊心深处钻去。
“嗯啊!”手指推进半寸,小森俏颜顷刻涨得通红,浑身挣扎起来,“你别乱摸,那是!那是排便的地方!”“我知道这是屁眼秽处,我想操的地方就是这里,放心吧。”巡花柳手指或勾或挖,每一次弯曲都深入寸许,终在十余次勾挖后将整根手指没入肛中。
“放开!放开!”小森惊慌失措,屁眼被人用手捅穿,那根手指竟还在旋转抽插,羞得她秀眉紧锁、朱唇轻颤,几滴泪花悬挂眼眶。
这可是排便的污秽之处,竟也能用来「做爱」?
“小森妹子,你可千万别动手揍我。”巡花柳事先声明以未雨绸缪,防止少女突然挥拳,“我尽量不让你吃痛。”指间凝聚些许九玄阴气,借用阴气催淫之效,手指在菊窦中滑动,越插越快,破肛的疼痛被治愈阴气相抵,唯剩插菊的酥麻爽快。
阴气源源不断地凝聚,媚效积少成多,幼肛开始发情,随着手指抽插,挤成一团的褶皱缓缓开合,从中流出淫猥白浆。
巡花柳的寿元飞速消逝,他索性将理智抛之脑后,开始凝聚九玄阳气。
阳气为九道阴气凝聚,所耗寿元为阴气九倍,催淫之效亦为九倍,堪称强烈。
小森只感手指抽插愈来愈舒适,心里渐渐不再抗拒,跪在岸边高抬翘臀任他淫奸。
忽地插进肛中的手指发热滚烫,一股暖流自肛肠流入,温热气流贯穿肠道、游走全身,浑身说不清地舒适惬意。
滚烫一波皆一波,小森浑身畅爽酥麻,半闭着星眸,梦呓般痴痴浪叫,青玉莲花穴中淫液晶莹,妖艳的嫩红肛壁蠕搅,尽力夹紧、吸附着手指。
“好妹子,你感觉如何?”
“嗯…嗯…”少女初次被催淫发情,脑中晕乎乎地说不出话。
手指已把肛洞贯通,辟出一条狭小窄路,巡花柳拔指出洞,扶住暴起的龙根,将龟头抵在菊心上。
随后两手按着菊蕾边缘,缓缓外扯,撑着褶皱分离、菊花盛开的空档,龟头顶入肛中。
发情的菊蕾像油脂一样柔柔滑开,将龟头的尖端包裹其中。起先还游刃有余、畅通无阻,随着龟头弧度逐渐增大,阳根粗度也愈加变宽,菊蕾愈绽愈开直至极限,褶皱被缓缓撑平,菊洞足足扩大数倍,变成一个红红的圆圈,套在龟头周围。
肛洞已张到极限,而巡花柳并未停止,他抱住小森楚腰,腰肢猛然发力,将半根阳根直插进肛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般的痛处在屁眼处蔓延,小森吃疼,发情时的朦胧感立消,“好痛!好痛喔……你快拔出去!”肛口开裂,鲜血淋漓,巡花柳将她搂进怀中,不顾寿命折损全速凝聚九玄阳气,将其凝聚于阳根,为她治愈肛裂伤痛。
阳气从阳根灌入,效果比手指好了不止数十倍。小森肛下疼痛顿消,只觉肉龙温烫、热浪汹涌,除了酸胀依旧难忍,倒是渐感舒畅。
“还疼吗?”巡花柳柔声道。
小森轻轻摇摇头,软软靠在他怀中,宛若依人小鸟。
“那便好。”巡花柳接着缓插,欲插穿幼肛,“你吃疼了就马上说。”他停止凝聚阳气,阳根缓缓挺进深处,肛洞受催淫后湿腻温润,软肉颤裹,炽热菊纹咬住肉龙,裹得如此紧密,令巡花柳几欲射出。
他进退着一点点往深处探去,越探越深,小森始终没有唤疼,幼女的腹部高高隆起,显出整根阳根的形状,情色至极。
直至阳根尽数插入小森体内,一丝细不可闻的娇吟,从少女唇边绽出。
“竟然全插进去了,”巡花柳为这一操,折损了诸多寿元,但他却异常满足,“太爽了,人间能得此操,何必再上天堂。”他将小森转过身,阳根青筋摩擦着肛肉,雪嫩粉臀裹着阳具,轻轻旋转间,给菊肛带来异样的摩擦感,少女浑身震颤抽搐,忽地花穴紧缩,对着巡花柳腹部失禁喷尿了。
骚味在空气中蔓延,小森羞愧得无地自容,泪眼汪汪,带着哭腔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喜欢你喷尿,放宽心吧。”把幼女插得失禁,对他来说反而是荣耀,巡花柳抱住她,缓缓抽送阳根,粗大的阳具仿佛一段檑木,温柔而执着地撞击着菊穴。
阳根抽插迭送,小森迷迷蒙蒙、如在梦中,但肉体的喜悦与欢愉却明明白白的传来,全身都为之酥麻,让她不可自拔。
少女在巡花柳怀中婉转起伏,娇细的呻吟宛若春水般柔媚,莲花石穴淌出大量密液,她翘着臀,生涩地迎合着阳具的抽送。
激烈交合千余下,巡花柳把小森干得死去活来,失禁兼泄身,少女私处湿得一塌糊涂。
抽送良久,小森已是神魂颠倒、半昏半醒,巡花柳也觉腰间酸软,射意来临。
他深吸一口气,阳根猛然前顶,以破竹之势发动一记前所未有的猛攻,肉棒撞在肠道深处,随后浓烈滚烫的精液喷涌射出。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森被这一击撞至整身痉挛抽搐,肛肠受惊绞紧,小穴中喷涌出骚淫水柱,纤粉的玉腿缠绕巡花柳腰间,双手反搂住其脖颈,二人身体相依、汗液相融,心脏贴着心脏,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携手共迎高潮。
待残精射精、少女娇躯不再抽动,他放平小森,缓缓拔出肉龙,娇小后庭中阳精四溢,菊心被撑大了足足数倍,张张合合地艰难收缩。
巡花柳神清气爽、心满意足,手指伸进肛穴中,凝聚九玄阴气治愈幼肛,肛壁贴合、菊口褶皱聚拢、紧缩成花,俨然是朵含羞待放的幼苞。
高潮过后,余韵未平,小森仰躺地上陷入昏迷,身体时不时抽动一二,平息约半个时辰,方才艰难撑地起身。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肛门,摇摇晃晃走到火篝边,看着温柔含笑的巡花柳,心情复杂,既怯且羞,期期艾艾道:“我的屁股……好痛。”她走近少年身边,蓦地抬起粉拳,轻轻砸在巡花柳胸膛。
她并不知晓何为贞操、何为妇道,却隐隐知晓——自己重要的事物,被巡花柳夺走了。
“以后多给我操操,就不会觉得疼了。”
“以后还要做这种事?”
“当然,你的小屁眼儿可真紧,我每时每刻都想操。”深刻体验过交合性事后,小森隐隐能听懂淫语了,侧脸羞道:“这也是做爱吗?”“当然是了,你可记好,这辈子只能与我做爱。”……
风离看着巡花柳的眼眸,如同看着世上最低劣肮脏的垃圾。
“两年前,小森十三岁,初及豆蔻。”她突然伸手抓住巡花柳面孔,五指发力,捏得他头骨嘎嘎作响,“你居然把豆蔻女孩的肛破了!还能再无底线些吗?”“停手!停手!”巡花柳挣脱手爪,狡辩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何来无底线?”他走近小森床边,抱住少女,叫嚣道:“小森你愿意给我操吗?”少女捂着脸,耳尖悄悄红透,细声道:“这些事…你可以略过不说的……”“我问你愿意给我操小屁眼儿吗?若是答不愿意,这辈子都不操你的菊花了。”“嗯嗯啊——”小森羞答答地几欲抓狂,“愿意,别说了,不要再说了!”“和我肛交爽不爽?说实话。”
“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小森推开他,挥起拳头比划,“你再问这种话,我就要揍你了。”巡花柳摆摆手,转向风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到了吗师姐,我们两情相悦,不存在哄骗与强迫。”“我真是羞与你为伍……”风离摇头叹息,“接着往后说。”……
两人在潭水边暂住,以地为席、天为被,喝潭水、捕游鱼、抓野兔、采药草,转眼三日过去。
这几日,巡花柳时刻觊觎那艳美的幼肛,却因小森捂菊哭疼而作罢。
本身用阴气、阳气催淫也极其折寿,只好用素股与口交代替肛交。
三日间,巡花柳于山间寻了谢金缕梅、紫草、芦荟,给伤口敷上药;捕抓数十条鱼,刮鳞清肠整整齐齐串在环首刀上;砍木削成壶状,打满清水……转眼第四日到来,二人休整完毕,准备妥当,穿戴洗净的褴褛衣衫,踏上旅途。
与此同时—— 南山底下无人处,汇聚着一群人,皆身着黑衣,面遮黑纱,乃是幽姬门下弟子。
他们恭敬地单膝跪地,跪拜着前头的妇人。
美妇容貌妖艳妩媚,桃花眼、柳叶眉,眼眸深邃而明亮,宛若隐藏着万千星辰,眉宇间流转着挑逗与撩拨,红唇娇艳欲滴,微扬的弧度似在勾人心魄。
美妇身着黑布红纹裙,身姿妙曼婀娜,修长妖娆,胸前巨乳与臀后桃股突翘得当,艳丽生姿。
这便是几日前,倒戈朱邪策、颠覆天元宗的罪魁祸首、不忠不义的祸水——幽姬。
幽姬很生气,攥紧的拳头青筋暴突,娇媚的面容如浸冰霜。
她缓缓道:“巨门,出来。”
巨门徐鹰从人群中站起,向恩师行礼作揖。
“巡花柳叛逃一事,详细说说。”
徐鹰把巡花柳冒险救下余党幼女、打伤破军、文曲,引得武曲救驾一系事娓娓道尽。
待徐鹰言尽后,武曲躬身向前,行礼跪地道:“师父,巡师弟一向忠心,此事定有意外之事、难言之隐,望师父明鉴,勿要错怪师弟。”话落,众人哗然。
“武曲!你竟为巡花柳开脱。”当众反驳者,乃是贪狼闻人羽。
贪狼与廉贞本陪同幽姬在宗门内处理战后琐事,没有参与庐阳夜战,巡花柳事发后,随恩师一同来到庐阳。
“此贼劣迹斑斑,我早知他藏有如此狼子野心,救走余党、打伤同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当按家法杀之。”“大师兄所言极是,巡师弟犯下错事,定要处以家法,”武曲话锋一转,先肯定再否定,“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公堂尚能对簿明辩,若不审问清楚缘由,岂不是会错杀师弟?”他再次转向幽姬,“望恩师消气,捉到师弟与私生女后留命审讯,日后再做定夺。”二人正待再吵,幽姬伸手遏止弟子争吵,冷冰冰道:“放彩烟。”彩烟冲天而起,划破肃静天空,带着呼啸风声于天空爆炸,绽放出斑斓的光芒。
此彩烟是表明身份的凭证,三炸、五彩、十二响,于第一次爆炸后再炸火药会再炸两次,一次炸响十二声,花哨绚丽,仅天元宗独有。
放响三道彩烟后,幽姬寒声道:“放杀烟。”
“什么!”武曲惊呼出声,跪地道:“恩师三思啊,万不可放杀烟。”一旦放杀烟,则说明此处有天元宗必杀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同时也是宣战信号,意为我派与汝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恩师,请你三思,巡师弟罪不至死。”随同武曲跪地求情之人,出乎所有人意料,乃是禄存郁瑶。
“我是要杀那私生女,不是杀逆子。”幽姬倍感意外,郁瑶竟会替他求情,“我意已决,放!”很快,一簇如血红烟窜天,高指苍穹,久聚不散,千里可见。
“廉贞、贪狼、破军、武曲四人,随我上山。其余人,驻地等候。”……
巡花柳看着远处的红烟,面色难堪。
“小森…我们不能回天元宗…母子情分没了,幽姬竟然要杀我们。”他牵起小森的手,紧紧握住,“天地之大,何愁没有归处。我们隐姓埋名、归隐于市、厮守苟活吧……”“我…都听你的。”
“那就听好了,我们要逃,千万不能停下脚步。”他们松开相牵的手,狂奔溃逃。
……
二人是于黄昏时刻、南山山顶被追到的。
巡花柳死死将小森护在身后,身前是养母幽姬与四位同门,身后是——小森与千丈山崖。
七人相顾无言,默默对峙。
小森回忆与他作伴的短短四日,一件件事涌现心头,交心相谈、做爱、互助敷药、做爱、共同饮食、做爱、携手翻山、做爱……少女如数家珍,这些回忆都是她珍贵的宝物。
她主动牵住巡花柳的手,朝他凄惨一笑,婉转哀伤,带着深深的不舍与眷恋。
巡花柳同以微笑回之,慌乱的心渐归平静,他看向幽姬,表情坚韧不拔,充满决心。
“母亲——”他缓缓跪下,足踝、膝盖、胸膛、肩颈、双臂、额头,尽数贴在地上。
“求您饶命。”
幽姬踏步向前,一脚蹬翻他,猝然探手,以惊人之势掐住小森脖颈,举至半空。
小森连如何出招都没看清,深知自己毫无抵抗之力,被拎至空中也不挣扎,闭目待死。
巡花柳狼狈爬起 再度跪地长拜,“小森肚里已有身孕,我们夫妻二人同生共死、休戚与共,你若杀她,我也不活。”幽姬闻言果真松手,向小森肚中探去,冷笑道:“少骗人了,根本没有怀孕。”她随手封住小森周身七处大穴,摔于地上,“同生共死,呵呵,几日不见,你这逆子竟变痴情种了。”“她是无辜的。”
“这世上,无辜冤死的人多了。”
“小森全然无害,完全忠心于我,请母上信任。”“懒得与你多说,我已下过杀令、放过杀烟,今日这女孩必死。”幽姬向四名弟子招手,“你们三个男的,脱裤子操她。何时操死,何时停手。”“我操你妈!”
巡花柳终露本心,怒骂道:“幽姬,你他妈的真够狠毒。”“以其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幽姬面无表情,平静诉说道,“两年前你玷污郁瑶时,可曾有想过她的感受、可曾有考虑过我的立场?”巡花柳深吸吐气,压下心中悲怒,再度长跪拜倒,“母上——恳请你,不要玷污她,孩儿万分知错——至少让我亲手赐死。”“好,就依你所言。”幽姬冷笑着,将小森拎起,甩在他面前。
少年颤颤巍巍拿起环首刀,抱住小森,心中思索着,如何才能破局,保全二人的性命。
“母上,孩儿的命对你来说,能值几钱呢?”
“你这是何意?”
“你收我为养子,看中的究竟是我本人,还是我身上流淌的血液。”巡花柳忽露癫狂,毫不迟疑举刀捅入小森的阴穴,锋利刀刃切开石穴,划破厚重的处女膜,在少女莲花青玉穴上割出一道深残伤口,鲜血涌流不止。
他撕开裤子,狂运玄功催淫阳根,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抬起小森臀部,以迅雷之势将坚挺肉棒直直贯入血淋淋的小穴。
“我要赌!赌是我的命值钱,还是我的种值钱!”阳根插进小穴同一刻,爆射出全身所有的浓郁阳精,精液之多,几乎将少女腹部涨得高隆。
射完精后,巡花柳毫不迟疑挥刀自捅,刀柄完全没入肚中后横向猛拉,鲜血飙出、柔肠寸断,他尚不知足,再自行折断四肢筋骨、震伤内脏器官。
他狂笑道:“小森,你且听好!你若死了,我终生不娶。我若死了,你至少得为我守寡十年!”遗言道尽,他挥手一抛,将小森从千丈山崖上扔下;随后自己脱力倒地,全身内外皆负重伤,眼看是活不成了“接住她,接住她。”幽姬气到全身颤抖,泪珠点点坠落,“逆子,你这逆子……”武曲与郁瑶同时向前,前者打出钩锁、后者甩过长鞭,皆缠绕住落崖少女,而后二人合力,将小森拉上山崖。
幽姬冲上前,从怀中掏出极其珍贵稀有的「还天续命丹」,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巡花柳嘴里塞。
“逆子!你要气死我啊!”
自从接手师兄的遗子,幽姬视如己出,倾尽全力抚养,折损了青春,耗费了心血,为避免巡花柳被强制征军,甚至把前宗主朱邪策杀了。
而这逆子,带着朱邪策的私生女私奔,两人甚至还要同生死、共患难。
幽姬热泪盈眶,她只想杀小森,根本没有杀死儿子的想法,巡花柳多情浪荡,谁能料到他会为素不相识的女人自杀,“从小,你就爱惹事,没有一天让我省心……”尽管如此,却依旧是她的儿子,是一位母亲生命的全部……“你死了,娘该为谁活呀?”巡花柳面露得逞狞笑,微弱地抬起手,指指小森的肚子,“为她!”少年将续命丹尽数吐出,眼中光彩消散,体温缓缓变冷,气息愈发微弱,自嘲般道:“我受够了……我根本不喜欢练武,也不喜欢你的瞎配婚。配个根本追不到的女人,费尽心思讨好,却换来百般刁难,你若是能让我和风离师姐定亲,定然不会有今日结果。好不容易找到情投意合的女孩,本想远离宗门祸事,做对梁上燕低调苟活,你还非得杀她……这些事由我受着就行,待我的孩子出生,别让他再经一遭。”武曲、廉贞、破军、贪狼四人无不动容,四人表情各异,分别是敬佩、后悔、惊叹、讥笑。
幽姬更是泣不成声,面上再无妖艳妩媚,唯有即将丧子的悲痛,“花柳儿,你吞药啊,娘错了,娘不该逼你。”“娘,你答应我,别杀小森。”
“我应你,全都应你。”
巡花柳再无力发言,双眼缓缓闭合。他本就身受重伤,又被切腹刨肠,流血过多,意识渐渐消散,昏昏晕去。
……
“你真是命大,这都活着。”风离由衷感叹道。
“她若不答应留小森一命,我就真去死了……”巡花柳回忆当时情况,依旧心有余悸,“其实我把肠道要害都避开了,还偷偷含了半颗续命丹,死不了的。”“以退为进,置死地而后生,这事做得漂亮。”风离朱唇勾起,微微一笑,“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师姐,那你对我俩定亲一事如何看?你若没意见,回宗门后我就求幽姬去土堂提亲。”“啥呀?”风离面露苦恼神色,嗔道:“你在向我求婚?”她拿剑柄轻轻敲打巡花柳脑袋,不悦道:“等棋谱事了,等你学会惜人之后,再说吧。现在可不行。”话里话外,虽在推脱,却并无拒绝之意。
“这样啊,”巡花柳似笑非笑,“实在太可惜了。”……
自杀后约十五天。
巡花柳终于悠悠转醒,他睁开眼,发觉这是天元宗木堂的牢房,身已回到雁荡。对床是下身被刀刃捅穿的小森,二人都得到救愈包扎。
小森最终没有怀孕,环首刀破开石穴时伤及子宫,她今生再不能用阴道交合,也不能用子宫怀孕了。
他醒后,幽姬曾来看望,美妇恢复了以往的美艳冷酷。她给所有南山在场的所有门生下达封口令,不许提及此事、不许暴露小森;同时要求巡花柳废除小森的内力,何时废除,何时解除二人的幽禁。
一月后,他如约研发出重楼气锁,可禁锢丹田、封锁内力,从此小森内力尽数失去,沦为凡人,二人也得以脱离幽禁,重见天日。
小森得以苟活,内心的怨恨却是与日俱增,复仇之意再度燃起。
她对巡花柳的做法极度不满——她宁愿二人共死,而不是当众捅穿自己阴穴、灌满精液、丢下山崖。
内力被封后,小森化身为低贱奴仆,负责照顾巡花柳起居。二人的关系也急转直下,再无之前鱼水情深时的影子。
陆陆续续有友人前来探病,廉贞郁瑶也有上门。
她看着巡花柳浑身重伤,咬唇问道:“受那么重的伤,你后悔吗?”“后悔啊,当然后悔。”拼命救的女人,现在对他爱答不理、冷淡至极,有时甚至顶撞忤逆,怎么可能不后悔。
郁瑶侧过身,鼓起勇气道:“我…也有些后悔了。”幽姬为两人配婚,巡花柳起初确实有在讨好她,而郁瑶却厌嫌于其人,不但不领他面子,反而百般侮辱诋毁,甚至勾搭大师兄、怂恿其与巡花柳争夺贪狼之位……“后悔有用吗?亚子圣人曾说,今日之因,必有明日之果;而今日之果,亦起于昔日之因。”巡花柳嗤笑一声,“如今你是廉贞,闻人羽是贪狼,我一无所有、一事无成,啥也不是,岂非正圆了你曾经的心愿。”“我…我和闻人羽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郁瑶怔怔欲言,“你可愿重新做回贪狼?”“怎么?身为破鞋无人敢要、无处可去了?”
“你说什么!”
“都说贪狼寡义,廉贞趋利。你可真是天生的廉贞,趋利避害,整日驱狼吞虎,唯恐自己吃亏。”“我不是趋利…当时年少,不了解你…突然被婚配,一时不服,方才为难你。”郁瑶捂着心脏,发自肺腑道:“我不恨你夺走初红,也不怪你乱写黄书……你才是我原本的婚配之人,一直都是!”“我看不懂你,”巡花柳冷笑,“你这婊子太能装,究竟是看中天元宗少主夫人的地位,还是看中我这人尽皆知的废物?”“我就这样不堪吗!”郁瑶泪花滚落,掩面而逃。
……
“这就是你所谓的,与郁瑶交谈?”
“对。”
风离嘴角抽搐,无奈问道:“自此后,可还有往来?”“都两年不见了。”巡花柳苦笑道,“她现况如何,我不知道,更不想知。她究竟是亡羊补牢想要挽回,还是贪图名利,我真看不透。”“应当是前者吧…其实…我也不懂她。”风离抱胸思索,“据八卦书信传闻,郁瑶几乎撇下廉贞职务,与闻人羽断了往来,这两年一直独身一人,你若有心,回宗后私下再找她交谈罢。”
第二十七章 番外·婚劫
自幽姬接任宗主之位算起,巡花柳已离宗两年,连春节与中秋等团圆节日也从未返乡,家书更是一封没寄。
仅在水月楼主的文书报告中,偶尔听到他的名字——于青楼行医,有求必应、有病必医,且分文不取,深受妓女尊崇;炼制抑孕气锁,为宗门省下大笔避孕堕胎药费;研发焚情膏、驻颜丸、锁阴丹、柔菊散等奇淫药……短短两年,风月楼成就西湖第一青楼,他功不可没。
这些日子,「风月楼纳新妓——琼华派女弟子霓漫雪一文一操」的消息流传很广,想都不用想,定是巡花柳的手笔。
消息传到天元宗水堂的一处庭院里。
此院大门被铁链层层缠锁封锁,似在隔绝生人,门檐上悬挂一根细线,线头牵着的赫然是「廉贞星印」。
这本是象征身份的贵重信物,需谨慎保管。但物主人不愿承担其位,这枚星印便轻贱得不值半钱。
郁瑶听闻「一文一操」的消息,先是会心一笑,笑着笑着,心底突感悲伤,笑颜里多了几分惆怅。
她是巡花柳原本的婚配之人,可她亲手葬送了这段姻缘……绝交前,巡花柳曾对她说三句话:一、他不是废物;二、他很痴情;三、他是操完不负责的人。
三句话都一一验证:在青楼从医后,巡花柳如鱼得水,硕果累累;在庐阳时,郁瑶亲眼看见他与小森殉情自杀;至于第三点……巡花柳至今没回雁荡,自己大抵早被他忘却了,果真没有负责。
她很后悔……在庐阳南山时,小森与巡花柳同生共死、相依相偎,关切之情深挚已极……那份情意,本是属于她的。
可笑的是,她自废婚事、隔绝眷侣,亲手让这喜字散成云烟。
……
郁瑶本是绝户独女,生父早逝,寡母再嫁,家里并无男丁,独余一弱幼小女,屋舍良田自然而然被伯叔霸占,幼女沦为奴籍,惨遭当街贩卖。
幽姬恰巧路过,见其性烈,又有几分练武天分,遂为郁瑶赎身,收为女徒。
她座下四十余位弟子皆为孤儿,原因有三:一为孤儿出生贫贱、曾尝饥寒,心地纯良且能吃苦耐劳,是为上选;二为行善积德,平天下疾苦,渡黎庶以报家国;三为天元宗没落,收不到世家子弟。
自此郁瑶拜入天元宗幽姬座下,时年七岁,位列第四,往上还有三位师兄。此后日复一日,跟着师兄们习文练武,日日夜夜艰辛苦练。
转眼四年已过,郁瑶武功初成,站桩、开筋、锻骨等基本功分外扎实,也能识得文字、诵读经书。
四年间,恩师幽姬陆续收下诸多弟子,她亦成为此脉大师姐,身份崇高。同年,幽姬带回一个九岁的孤儿。
恩师带孤儿回宗,是极常见的事,可令人震惊的事——幽姬将其收为义子,视为己出,悉心抚养。
孤儿自称姓巡名花柳,与幽姬同吃同住、朝夕相处,并受她亲自教导,将一众师兄妹羡慕坏了,皆聚目观望,欲看此子到底有何能耐。
浅过三月,众人大跌眼镜,简直失望透顶。
巡花柳品行不端,小小年纪便是极端偷懒好色,习武时屡屡偷懒,学文时频频昏睡,房屋内藏有淫书秽图;而且很能惹事,三天两头与朱邪子弟打架斗殴,引得朱邪族与幽姬各自护短争吵。
随时间推移,巡花柳无论如何教导,都无法改变恶劣本性,坏事愈做愈多。
在他所做诸多恶行中,最不能忍的是——当时幽姬一脉属水堂,联金堂为盟,与土、木、火三堂相争。而巡花柳为水堂副堂主之子,居然整日跑至敌对的木堂厮混,更与火堂主次子「李燕」、土堂主千金「风离」交好。
五堂弟子虽皆为同门,可在那群眼光短浅如井底之蛙的少男少女眼中,这与叛徒有何异?
所做最严重之事——巡花柳十三岁那年,擅闯宗门禁地偷学邪术,一偷还偷两门,分别是采补术《惑心宝鉴》与太监淫功《九玄功》。
按照门规需处死谢罪,他却因恩师疼宠而保全性命,仅罚拘禁思过一年。
郁瑶对巡花柳的印象差到没边了。
……
时光荏苒,半轮年岁一晃而过,郁瑶年至十七,侠女初长成,方当韶龄,端的是英气十足、俊美无俦,秀艳如江上芙蓉,清丽似月下寒霜。
她苦练十年武功,已成新生代中姣姣者,地位水涨船高,越发受人尊敬,心气也越发高傲。 不乏有同门追求她,连最为优秀的大师兄闻人羽也在若有若无地表示心意。郁瑶更加得意,虽未像荡女月萤栀(第一章出现的角色,本书第一段肉戏女主)那般脚踏多船、四处滥情,却也是花心多情,同时与几位少年关系暧昧。
此时宋金两国交恶,边境摩擦不断,朱邪策防微杜渐、未雨绸缪,令幽姬选拔「紫薇七星」,授予权位与强兵秘武。
幽姬偏爱儿子,将那不学无术的败家草包巡花柳,直接内定为七星之首——贪狼星君。
众弟子不服之余,却又无可奈何,恩师舐犊情深,轮不到他们多说。
郁瑶本无心理会此事,她和巡花柳半生不熟,走后门?那便走吧,不干她事。
……
一日清晨。
幽姬私下召郁瑶入府,先是关切询问近况,随后不怀好意地问道:“瑶儿啊,你可有中意的情人?”郁瑶定然不敢说她中意好几人,违心道:“弟子没有。”“你已及笄,是该成家了,可愿让为师替你择一良婿?”郁瑶心头一颤,顿感不妙,她看着恩师的炯炯视线,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犹豫良久,她试探问道:“请问恩师…良婿是谁?”幽姬心中愧疚,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逆子臭名昭着,她唯恐巡花柳娶不到贤妻,便自作主张替他说媒——只能委屈郁瑶了。
她托起少女的手,苦笑道:“是我儿巡花柳。”郁瑶只觉如五雷轰顶,天旋地转几欲晕厥。
幽姬趁她不及回话,趁热打铁道:“瑶儿啊,你从小遭亲戚贩卖,身边没有亲人,自幼孤苦伶仃,茕茕孑立,过得很不容易。”提及过往,言外之意便是清算恩情,不许郁瑶拒绝。
“我儿过往虽风评不佳,但经我亲力教导纠正,早已悔过自新,现在品格端正、奋发有为,也算大有前途的逸群之才,可谓良婿。”幽姬往逆子脸上狂贴金,说得自己心虚不已,额角直冒冷汗,“你若愿意,我便做主说媒,为你俩牵线搭桥。”郁瑶自然万般不愿,可恩师为儿子说媒,显是要强行配婚,又提到昔日恩情——自己如今境地,全拜幽姬所赐,再造之恩永世难报——若是拒绝,自己不但忘恩负义,还会折煞恩师的面子,利益权衡下,她欲哭无泪道:“弟子…弟子…不敢不愿。”“如此甚好,”幽姬抿嘴微笑,从怀中掏出一枚星印,塞入她手中,“自古贪狼与廉贞互为结发夫妻,巡花柳既是贪狼,那你便是廉贞星君,过几日择一良时,你二人契下婚书吧。”郁瑶接过星印,只感烫手无比,咽泪道:“弟子谢过恩师。”“贪狼寡义,廉贞趋利,望你日后与巡花柳相互扶持,莫要让他薄情寡义、沦为无义之人;你也莫要趋利逐名,成为贪利之人……”幽姬花费大半时辰,讲述廉贞星名的职责与权利,郁瑶无心牢记,懵懂听恩师说完,浑浑噩噩地走出幽姬府邸,被日光照耀,忽地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巡花柳这顽劣恶徒,如何能与“良婿”二字搭上边?
倘若是平庸些的正直男子,郁瑶都能接受认命,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是声名狼藉、品德败坏的巡花柳。
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若真嫁鸡狗,这一辈子岂非全毁了。
想到此后便是巡家妇,郁瑶愈感凄楚,悲哀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何孽。”她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去看看他吧。”事已至此,只得期望巡花柳本人不像传闻那样恶劣。
……
时值暮春三月,春风吹绿杨柳岸。
天元宗木堂后院,十五岁的巡花柳倚靠着树木,嘴里衔着柳叶,手中握着细线,乱吹清绝小调,借着春风高放纸鸢,悠然自得、无忧无虑,逍遥似闲云野鹤。
郁瑶多番打听寻找,终于寻到巡花柳,看到他这悠闲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跨进院中问道:“巡师弟,你是水堂的人,为何又跑木堂来!?”巡花柳闻声望去,皱眉道:“您找我有事吗,大师姐?”“现在是练武时辰,师兄弟们都在打拳,你跑木堂就算了,怎的还玩风筝?”少年吐出柳叶,嗤笑一声,“幽姬都不管我,轮得到你管我?我崇尚和平,反对暴力,就不练武。”“你你你!”郁瑶又气又怒,恨铁不成钢,想到眼前这幼稚男人是未来夫君,顿感人生黑暗、前途堪忧。
她试着劝说道:“再过半月便是宗门考校,你不练武,至少也要读书备考吧?”“真是奇怪了,”巡花柳心感疑惑,“大师姐,您与我根本不熟吧?跑来劝我读书,可是有何阴谋?”“你这人真是,我没有阴谋呀!”
“那你大可不必劝我,考校是为选拔七星,我已是贪狼,考不考无所谓。”寥寥数语,便让郁瑶寒心,巡花柳果真与传闻一模一样,贪玩幼稚、毫无上进心,怎能托付终身?
“我非要管你不可,”她也不再隐瞒,“恩师将我选为廉贞了。”“嗯?你是廉贞?!”巡花柳有被惊到,仔仔细细地打量郁瑶,“幽姬曾说要替我配婚……原来女方是你。”正见少女风姿绰约,马尾随风摇曳,飒爽过人——幽姬确实择了位绝世佳人。
但巡花柳高兴不起来,他知道郁瑶的传闻,沉声道:“我且听闻,你与几位师兄纠缠得不清不楚,守宫砂还在吗?”“你胡说什么呢!”郁瑶脸上阵红阵白,骂道:“登徒子,别乱说话。”巡花柳凑近郁瑶,拂手撩袖,“让我看看。”他眼疾手快,轻轻将少女左手的衣袖上提撩起,扣住白皙皓腕一瞧,细嫩柔滑的小臂上,一点朱砂正红。
“滚开,休得孟浪!”郁瑶抽手,忍住出手揍他的冲动,寒声道:“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红砂正艳,那就无妨,“抱歉,是我冒犯了。”守宫砂在,便说明是清白之身,是未经人事的处女。尽管心里有些芥蒂,但少女容姿绝艳,足令巡花柳色迷心窍,可以掩瑕。
“你既是我的未婚妻,过往之事就不究了,日后我们好好相处,你且注意避嫌,尽早与其他师兄划清界限。”少女听得火冒三丈,顶嘴骂道:“你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巡花柳诧异瞪视,“尽管唐突,但你我二人已有婚约在身,你还招蜂引蝶,是想给我戴绿帽吗?”“王八蛋!”少女终于发怒,“你以为谁愿意嫁给你这废物。”郁瑶掩面蹲下,泪珠滚落,痛哭流涕,“亏我还对你有些期待,根本是个废物。真是倒霉,要嫁给你这种人。”巡花柳那时脸皮尚薄,被骂得脸色铁青,“我不是废物……你莫非对我有什么误会?”“功夫不练书不看,文不成武不就,还贪玩好色,这不是废物是什么?”“书还是看的,《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针灸甲乙经》我都倒背如流。”郁瑶更觉心碎,这三本书都是医书,虽说医武一体,但天元宗里武医分家,木堂承医道,水堂承武道。
明明是水堂副主的义子,不老实学武,跑木堂学医,太不务正业了。
“四书五经、兵书韬略你不看,看甚么医书,你又不是木堂的人……”巡花柳听得烦,摆手打断,“都是一个门派,同根同源,何必分那么清楚。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文韬武略,而在悬壶行医,有何不可?”少女脸色稍微缓和,他这番话说得好听,学医虽是旁门左道,但也算正途。志向微小,但也算有志,总比真的不求进取、庸碌无为好些。
巡花柳抬手指天,“再说这风筝,你误会更大了。我不是贪玩,而是在锻阳。”“锻阳?”
巡花柳沉吟半晌,“你既是我未婚妻,告诉你也无妨。这是九玄功的筑基功法,需把阳根砍下浸泡在肉苁蓉、淫羊藿、巴戟天枸杞子等药中,浸泡一夜后从药坛取出暴晒阳光,借自然热力锻铸阳根,日夜往复。”此言可谓惊世骇俗,郁瑶闻所未闻,越听越觉心惊胆战。
“如此泡晒九天,再用玄功将断根接回自身,阳根便能粗壮半寸。”“这不可能…砍下身体部位…还能再接回去?”太过违反常识,少女实在难以置信。
“不然为何《九玄功》被称为太监淫功,正因为它能断阳重续。”巡花柳得意洋洋,“这些日子白云厚重,阳光暗淡,我恐日热不足,故将阳根绑于风筝之上,飞至高空凑近太阳,令阳根充分吸收阳光。”“逆天…太离谱了!这是邪功,你怎能练邪功……”“这不是邪功,这是淫功。”巡花柳毫不讳言,“朱邪宗主和母上都默许我偷偷练,只因你是我的未婚妻,方才告诉你具体细节的。”说着,他把腰带一解,长裤滑落,展露胯下——两颗睾丸尚在,但阳根不见踪迹,光溜溜的像个太监,看来真是把阳根割下来了。 “荒唐!快把裤子穿上。”郁瑶惊羞捂眼,“你…你…你练这个功夫,要拿来做什么?”“啊…额……”巡花柳脸上头一回出现窘迫,他沉默三息后道:“做爱!”“什么?”
“这套功法是残缺的,目前只能壮阳……”当时凝聚九玄阴阳气的方法还没有试出,《九玄功》无用无害,所以幽姬与朱邪策才放任他练。
“九玄功不能强身健体,也不能延年益寿,只能…只能……”“只能什么?”
“只能在性交时,让女人更容易高潮一些。”巡花柳本不想说的,但郁瑶一再追问,不得已只好道出真相。
少女宛若被冷水灌顶,浑身一阵恶寒,彻底绝望心死。
“我算是看清你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完完全全的淫荡废物!”“啊……”
郁瑶骂完,转身就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没有再回望一眼,徒留下被骂懵的少年。
……
郁瑶决心要退婚,绝不能把人生托付给这个淫贱好色的废柴。
可这桩婚事是恩师钦点,该如何毁婚呢?
她骂骂咧咧地走回住处,在自家小院前看见一人。
那人英俊帅气,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正是近日对她暗表心意的大师兄闻人羽。
郁瑶迎上前,心不在焉道:“闻人师兄,你怎地跑这儿来了?”闻人羽微微一笑,柔声道:“郁师妹,我是在等你。”“等我?”
“我想问问你,明日下午有空吗?”
“明日下午,我倒是没啥事。”
“那…我手上恰巧有两张茶楼戏票,你可愿与我同去凤凰集看戏?”“咦咦?!”郁瑶倍感惊讶,被邀请同去看戏——闻人羽是何用意,她再清楚不过。
细看大师兄,貌若潘安、颜如宋玉,谦恭才博、诗学满腹,和那淫荡的登徒子巡花柳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若婚配之人是大师兄就好了……可惜是那淫徒巡花柳。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矜持道:“只有我们两人吗?”闻人羽认真地点点头,“只有我和你。”
郁瑶已订婚,被单身男人邀请同游,本该拒绝,可她突然灵光乍现,一条驱狼吞虎、借刀杀人的计谋浮现脑中。
她绽唇欢笑,笑里藏刀,“我愿意,我们一起去看戏吧。师兄,明日不见不散。”……
木堂堂主小苑中。
“幽姬为我定了一桩婚事……但是女方似乎对我有意见……”苑中共有四人,分别是风离、李燕、木堂主以及正在诉苦的巡花柳。
他将今日与郁瑶短暂交谈后不欢而散一事说给众人听。
听完后,李燕拍拍他的肩头,笑道:“这真不能怪郁师姐,嫁给你真是委屈她了,如果我是她,晚上一定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你说得我有点伤心。”
风离面无表情,清冷如雪,淡漠开口道:“笨师弟,你是如何看待郁瑶的?”“什么意思?”
“你真心想娶她吗?”
巡花柳思考片刻,“她是母上为我择的配偶……除了脾气暴之外,没啥问题……长得很美,胸也很大……嗯,想娶。”一旁躺椅上,慵懒仰躺着的木堂主缓缓坐起,巧笑道:“对于年轻人谈情说爱这事,我是很乐意指点一二的——你想让她心甘情愿嫁你,就得用些计谋!”巡花柳不明所以,躬身道:“堂主,请您细说。”“嘻嘻,我是恋之军师,现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悦之,投其所好,日久生情。”“中策舔之,无微不至,滴水穿石。”
“下策药之,成则成矣,败则锒铛。小巡呐,你若选下策,万不可言与我相识。”巡花柳思索一番,展颜道:“那便选上策悦之吧,明日我出宗门一趟,上凤凰集买些胭脂送她。”他转头看向风离,“风师姐,我对化妆之事一无所知,能否请你陪我一程?”
第二十八章 番外·花脸
风离淡定饮茶,只是持杯手不经意间轻颤,悄悄洒落两三滴茶水,她故作镇定道:“师父说投其所好,你该去问郁瑶喜欢何色型,而不是让我帮你选。”“问不出口。”巡花柳尴尬摸头,“下午我才被她骂完,拉不下脸去问她。”“我陪你挑选,到头只会买到我的品好。”
风离似心有不快,话里有话,“你追求的又不是我,让我陪你去做甚?”巡花柳哀求道:“拜托了师姐,你并非不知我人缘寡淡,除了你还有谁肯帮我?我总不能求木堂主吧。”木堂主格格欢笑道:“少年郎,我很乐意陪你的,不过我要告知夫君一声。”“万万不可,堂主请自重。”
风离横他一眼,沉吟片刻道:“你怎不去找那小奴月莹栀?”“水月师叔怪我给月奴打上奴印,不许我二人相见。”这就又牵扯另一桩坏事,当年巡花柳盗得《惑心宝鉴》,月莹栀眼馋垂涎,心甘情愿给巡花柳当奴,献身换取这采补术。
巡花柳不知从哪找到一奴印,在其阴道中烙下,掰开阴唇举臀朝天时,能在花穴内壁看到印记,永世不消,终身作奴。
水月香主(彼时尚未经营风月楼,于水堂担任香主一职),十七年前闯荡江湖,犯了事遭削去武功充当军妓,从妓三年,怀孕后方得归还自由,挺着肚子回到宗门,生下野种月莹栀。
因是从妓时生的杂种,水月香主对女儿并不喜爱,不管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月莹栀不愧为婊子之女,天性诡媚,六岁便知男女情事,九岁破处,十二岁品屌无数,如今十四岁,已是人尽可夫的小贱畜。
水月视而不见,就像不是她的女儿一般,她本也不愿管女儿被烙下奴印一事……但是巡花柳与月莹栀里应外合,偷偷给水月喂了强烈媚药,令其发情失智。
下药后,巡花柳再装模作样地登门拜访,水月饥渴难耐,化身欲女倒推少年……事后,水月羞怒交加,却因是自己主动求欢,偏生发怒不得。
她不情不愿地咽下这亏,再不许月莹栀与巡花柳来往。不过从此以后,水月每月都会私下偷会巡花柳,榨精以泄欲,性欲之强令少年痛不欲生,甚至后悔招惹这位艳妇。
风离再找不到借口,只得无奈道:“你当真要我陪你?”“当真。”
“笨师弟……”风离心情郁闷,让自己陪你去为另一位女人买胭脂,可真做得出来,她侧过头,无语道:“若非要我陪你,我便陪一遭罢。”“谢过师姐。”巡花柳作揖感谢,笑道:“明日早晨幽姬召我有事,那师姐,下午再会。”……
第二日清晨,幽姬府中。
“花柳儿,我有一喜事禀你。”幽姬容颜冷艳,眼眸却温柔似水,充满慈爱。
她微微而笑,媚而勾人,这是她所练的媚功后遗症,虽在战时能勾魂摄魄,但日常生活中总会有意无意展露媚态,引人目眩神迷、心动情移。
“我知道你要讲何事,你将郁瑶师姐许配于我了,她昨日下午有找过我。”幽姬有些意外,莞耳道:“你已知晓了……你对她感觉如何,你们相处如何呢?”“我觉得她人很美,但相处之间略有摩擦……”“你可要好好对她,莫要惹她不快。”幽姬语重心长地训诫,“瑶儿是我座下容姿最出色、能力最出众的徒儿,你本不配娶她,若非我求情,她怎甘心下嫁给你。”“孩儿谨记。母上,实不相瞒,我正要买些胭脂赠与她。”“如此甚好,你喜欢她我就放心了。”幽姬欣慰,轻抚他的头顶,温柔而细致,“你离及冠没几年了,马上就要成家立业、独当一面了,别像幼时那样荒唐,要学会顾家、学会体贴他人。”母子二人攀谈一番,大多是幽姬介绍郁瑶的身世与人品,诉说她幼时多么困苦、练武多么刻苦,又或是教导巡花柳处世之道、立身之理。
巡花柳静静听着,待幽姬说完,二人分离道别之际,他忽然满脸堆笑,笑中藏淫,“母上,我观你神色不佳,满容疲态,近日是否忙于公事?”“嗯,很累喔。”幽姬疲惫伸腰,舒展筋骨,“宗主令主战三堂各自挑选「奇人」,这奇人都近三十年未传承了,忽然翻出来,不知他有何用意?”主战三堂,乃是承武的火土水三堂,「奇人」既为各堂挑选翘楚,授予强兵秘武。
水堂的「奇人」为紫薇七星(贪狼、破军、廉贞等,以七星命名),土堂为奇兵六骑(风守、林魁、袭火等,以兵法命名),火堂为奇相五行(龙骧、虎贲、凤瑶等,以神兽命名)。
“母上近日操劳,孩儿倍感心疼。正巧我近日在木堂学了一手推拿活血,愿为母上按摩一番以尽孝心,您意下如何?”巡花柳装得清纯,幽姬知他好色,但猜不到他竟敢打自己主意,只当这是好意,心中一暖,“算你有心,没白养你,我的肩膀好酸,就帮我揉揉肩吧。”此屋中恰巧有张椅床,是幽姬平日办事之余歇息而用,巡花柳指指小床道:“母上,您且脱去外衫,躺这椅上罢。”时值晚春三月末,天气微凉,幽姬想了想,方脱下外衫,衫下还穿着件单薄丝衣,薄不透体,保守有余,无丝毫不妥。
她顺从地卧趴床上,挺直背脊,以便儿子推拿揉按。
巡花柳的确有几分手法,先往母亲百会穴按去,一股热气从美妇顶门直透下来,美妇身子微微一跳。
少年手指接着滑动,按到百会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从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按挤下来,以温热的内力温润督脉各穴。
美妇热流贯身,舒爽万分,嘤咛道:“花柳儿,你按得还蛮舒服,跟谁学的?”“木堂主教的。”此按摩手法确实为正经推拿,但经他的改造,已是大不正经。
他从头顶按揉到颈椎、脊柱、腰椎,在尾椎骨处停下,幽姬以为他在避嫌,避免按到臀部非礼自己,心中愈加感动,殊不知这是他的奸计。
督脉温养完毕,巡花柳双手开始发劲,在背脊肌肉上揉捏挤按,按压时胀痛酸麻,放手后酸爽舒畅,两手交替并行,美妇颦眉咬唇,身上渐渐腻出汗珠,随着少年揉按下推,按到楚腰附近,美妇再忍不住胀痛娇吟出声。
巡花柳左手不停挤按,右手顺着脊柱滑下,为她活血排淤。由于未推拿尾椎臀股,淤气被积累在督脉尾部——会阴穴上。
一脉按完,他令幽姬翻身,开始温润任脉的二十五处大穴、推按四肢筋骨,顺筋活脉,后在美妇腹部处推按,推宫过血,同将淤气汇于阴穴。
约一刻钟后。幽姬倍感身体酸爽,任督二脉暖洋洋的,身体的疲惫都得缓解,就是汗水愈出愈多,衣衫都被打湿了。
“母上,你出了好多汗,孩儿为您褪去衣物可好?”“嗯……”幽姬犹豫半晌,抬头观望巡花柳一样,见他表情诚恳毫无邪念,身上湿黏黏的确实也不好受,便道:“你帮我褪去罢。”她支起身子,令巡花柳帮她脱去上衣下裤,展露背心状的小亵衣,从胸部延伸到腿根,露出度极低,即使脱光外裳,也未赤裸多少肌肤。
巡花柳倍感无趣,心道:幽姬明明练的是媚功,穿得却这般保守。
“母上,你趴下吧。您说肩颈酸,我再为您捏捏。”“嗯呀。”幽姬微笑答应,转身趴在小床上。看着美妇背身,巡花柳嘴角勾起,淫邪大盛。
他悄悄在手中涂上一些膏药,这是他瞎配的焚情高·丙型(甲型乙型配方有误,已成废引),有催淫之效,触身立即融化。
巡花柳提气深吸,迅速用劲按压美妇娇躯,手中焚情膏瞬息融化,幽姬被按得吃疼,无暇他顾,更不及察觉,媚药得以瞒天过海,悄悄渗入肌肤之中。
随着推拿,美妇渐感浑身火热,胯下瘙痒,小穴隐隐有些湿润,她心中存疑,明明是在按摩,怎地自己越来越热、越来越湿?
直到巡花柳按上冲脉,她才猛然惊醒。此冲脉与生殖机能关系密切,亦关乎性器情欲,这兔崽子有诈!
冲脉穴道每被按一处,幽姬便浑身一颤,情欲愈发高涨,小穴淫水也愈加泛滥,胯下的亵衣处浸出大片水渍,她大骂一声:“花柳儿!你个逆子,按冲脉做甚?给我住手!”巡花柳闻声手动更快,犹如蜻蜓点水快似闪电,着指之处,无分毫偏差,转瞬间冲脉十三穴全被按上,只剩最后一穴——会阴。
幽姬脸红震怒,任督二脉的淤气都汇聚于会阴,掌管情欲的冲脉也差这一穴未点,若被他点下,自己会怎样她想都不敢想!
她赶忙捂手去挡下身,却是为时已晚,巡花柳早就捏着剑指,以破煞讨逆之势直冲幽姬私处,气势如虹,势如破竹,一记惊心动魄的【千年杀】戳中会阴穴。
霎时间幽姬浑身激荡痉挛,腰身高高躬起,三脉淤气齐泄,加之媚药催淫,竟是未操而高潮了,淫靡的淫水隔着布料激涌而出,足足喷了三丈远。
“母上,孩儿按摩完毕,就此告退!”巡花柳抱拳拱手,道别后快步逃离,他再不走,可得有性命之忧了。
“畜牲!畜牲,你个…你个孽子!”幽姬仍沉浸在高潮余韵中,久久不能平息。
大约半刻钟后,幽姬缓缓起身,顿觉四肢百骸清爽无比,再无疲惫劳累之感,巡花柳确实有替她舒解疲劳……可他心怀不轨,拜他所赐,自己身下淫水滥溢,湿得乱七八糟,小穴还隐隐作痒,真是丢大人了。
幽姬气得浑身颤抖,粉拳紧握,牙关紧咬,恨不得手撕这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孽子。可小穴难受得紧,她忍不了发情瘙痒,迅速将衣物收起,躲进卧室中,三两下脱光亵衣,岔开腿自渎起来。
她边扣挖着粉嫩处穴,边骂道:“畜牲!逆子!我要打死你!太过分了,居然这么算计你娘,还以为你终于有良心了,恩将仇报,气死我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当日下午,风离与巡花柳相约前往凤凰集,二人前脚刚走,郁瑶与闻人羽相继碰面,同是去往凤凰集。
集市之中,街巷纵横,人声鼎沸,车马如流。商贩吆喝,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百货纷呈。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或购物,或闲逛,或品茶,或观戏,各得其乐,热闹非凡。
郁瑶与闻人羽凭肩游于长街,少年着书生装扮,手摇折扇,潇洒英俊;郁瑶精心妆扮,其发如云,梳精巧之姿,垂缤纷之饰,眉如新月,朱唇点绛,顾盼之间流光溢彩,熠熠生辉,身着锦缎三裥裙,绣花鸟之纹,翠绿如新撕柳叶,美不胜收。
二人齐行,当真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引得路人纷纷为之注目。
闻人羽看到郁瑶此等美貌,不禁欣喜若狂,数次向其搭话,可郁瑶一路垂头,言语甚少,态度冷清。
忽然她开口问道:“大师兄,你是如何看待巡花柳师弟的?”闻人羽不明所以,“怎地扯到巡花柳了?”
“你觉得他的品行、为人怎样?”郁瑶眼眸璀璨,闪闪发光,期待道:“你能和我说真心话吗?”“真心话…虽然不知师妹为何提起他…但恕我直言,若不是恩师宠惯,凭他这样的德行和武艺,早被赶出宗门了。”“恩师把贪狼星君之位给这小子,实在不能服众,说难听点就是以权谋私,他一个实打实的废物,岂能接手此等大任。”“师兄慎言!”郁瑶虽嘴上严厉,但心中却是连连附和,闻人羽所想与自己如出一辙,“你也…觉得他是废物吗?”闻人羽冷哼一声,“宗门里谁不知他是废物,不学无术、好色淫荡、作恶多端,在水堂混不下去了,就跑到木堂厮混,文不成武不就的,真不懂恩师为何视此子为嫡出。”果然,所有人都认为巡花柳是个废物,唯独他本人不认为。
听得闻人羽又道:“贪狼、破军、武曲、廉贞四星,我查过宗门历史,都是比武选出。而贪狼星却直接内定给那谁都打不过的废物,太不公平了。”这话简直说到郁瑶心坎,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师兄……你说得太对了……师尊她不公平!”“师妹…你怎地突然伤心了?”
“其实还有更不公平的事……”
郁瑶心中酸楚,鼓起勇气,问道:“大师兄,你觉得我怎样?”闻人羽脸上一红,心底荡起千层涟漪,“我觉得你很好呀,是女中豪杰、娇娥英魁。”“那你觉得,我这样的女子,当配什么样的郎君?”闻人羽说不出话来,只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师妹这话的用意——莫不是在暗表心意?
果然如他所料,郁瑶自顾自道:“我这样的女子,是不是该配如师兄你这般才貌双绝的男子?”“师妹,你的意思是……”
闻人羽高兴得近乎窒息,正思索着如何回话,前方忽有转角,二人并肩转身,眼前突然转出两位熟人——正是巡花柳和风离!
……
巡花柳满脸错愕,手中装着胭脂的布袋于焉坠地,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与大师兄并肩同游。
三息后,少年嘴角紧咬,双目充血,额上青筋暴起,破口大骂道:“闻人羽,我操你妈!”闻人羽无故被骂,皱眉道:“巡师弟,我和你无冤无仇,你骂我做甚?”“你他娘的,居然勾搭我的妻子。”巡花柳心里宛若吃了史般难受,“郁瑶…你这婊子…昨日还与你提过注意避嫌,今天就送我一顶绿帽。”“你闭嘴!什么绿帽,莫要胡说,我和大师兄只是朋友,相约看戏而已,光明磊落,清清白白……”郁瑶浑身发颤,心里像被抓奸般愧疚,但她转头看见巡花柳身旁的风离,登时一呆,害怕之情尽散,无名怒火升腾。
“去你的,你哪有立场说我!你看看你身旁的女人是谁?”巡花柳一呆,悻悻道:“风师姐只是单纯陪我购物……”“我也只是单纯陪大师兄看戏。”
二人唇枪舌剑争论起来,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言辞交锋之间,火花四溅,争吵激烈,犹如狂风暴雨,辩驳之词,直插对方软肋。
……
“放屁,你扮得这样花枝招展,怎可能是单纯看戏……”“呵呵,你那风师姐比我更浓妆艳抹,莫要宽于律己,严以待人!”巡花柳转头凝视,倒吸一口凉气,先前没有注意,这番细细打量,才觉风离妆容妩媚。
胭粉轻扫于颊,如朝霞映雪;黛眉细描,纤长而秀气;唇脂点绛,樱桃小嘴娇艳欲滴;青丝梳于脑后,绾成云髻,插以金钗玉簪,熠熠生辉。
风离轻撩刘海发梢,微微昂首,顾盼生姿,婉约动人,比郁瑶要更美三分。
“师姐…你快帮我说两句。”巡花柳底气越来越虚,声音越来越小,“你怎地打扮得这般漂亮?”“嗯…为什么呢?”风离抿唇偷笑,火上浇油道:“你邀我出游,我很开心,就化妆得认真了些。”郁瑶突感揪心一痛,但心痛很快被得逞快意掩盖,她指着巡花柳鼻子骂道:“果然是你有奸情,还污蔑我!”“我靠!风师姐…你…”巡花柳哑口无言,再想不出反驳之词,被生生气笑,“好,郁瑶,居然被你倒打一耙!我倒要看看你俩要做甚!”他不再争论对骂,捡起地上的布袋,跟到郁瑶与闻人羽身后,硬生生横在这儿,摆明着要当跟屁虫恶心人。
闻人羽瞪着巡花柳,满脸厌恶,不解问道:“郁师妹,这是怎么回事?”郁瑶凄然垂头,模样可怜悲惨,哀婉道:“昨日,师尊将我内定为廉贞了……我和贪狼,已有婚约。”闻人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郁瑶突然攥紧粉拳,紧咬牙关低声道:“这便是更不公平的事!师兄,我不想嫁给巡花柳,他就是个废物,我不要嫁给废物,求求你帮帮我。”闻人羽深吸吐纳,抚平心绪,看着师妹的花容月貌,坚定道:“师妹放心,他这等废柴,根本配不上你。我好歹也是座下大弟子,自会向恩师求情。至于现下,呵,他要跟着我们,那便让他跟,看他能跟到何时。”……
戏院门口,锣鼓喧天,彩旗招展,凤凰集上新来了位花脸,名为仇玉,唱功绝妙,风靡一时。
一场戏限票三百,刚放票便一抢而空,炙手可热,畅销无阻,可谓一票千金,闻人羽能同时抢到两张,应当是下了血本。
巡花柳当然没有戏票,被拦在检票口处,眼睁睁看着闻人羽和郁瑶走进院场。
他不甘心,闭目叹道:“风师姐,接下来我要丢脸了,你先走吧。”“你想做什么?”
“我要开闹了,你站远些,免得折了你的面子。”风离眨眨眼,靠得更近了,平静道:“我陪你一起丢脸。”“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丢脸的事只能我自己做。”巡花柳心里感激不尽,强硬地推开风离,脱下外裳缠在头上,将脸庞遮住,随后大吼一声:“我要抓奸!放老子进去!”说罢便要往戏院内闯,有心将这场戏搅黄。
检票守卫自然不会放任他撒野,出手制服他。
巡花柳虽然武功差,但好歹有些底子,左滚右翻,像赖皮蛇般窜来窜去,顺带嚷嚷着:“有奸夫淫妇!我被绿了,求你放我进去,老子他妈地要抓奸!”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郁瑶和闻人羽躲在戏院中观望,倍感面上无光。
闻人羽恨恨道:“这般丢脸的事他都做得出来!”郁瑶心想的却是:他怎能这般不爱惜羽毛?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正闹着,忽然从戏台幕后传出洪亮男声,声音充满威严,严厉呵斥道:“是谁敢在我的戏堂闹事?”一道高大身影从幕后飞跃而出,脚尖连点,片刻工夫已飘至院口,那人骤然出手,掐住巡花柳脑袋。
“你个混账想做什么?”
“我要抓奸!”
那人扯下巡花柳面衫,只见是张青涩面孔,不由得发笑:“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还没成亲吧,要抓谁的奸?”巡花柳方清眼前人物,身着净角戏服,金丝银线交织,各式珠宝点缀,光华流彩,炫彩夺目,俨然是个唱戏的花脸。
那花脸顶着张紫色脸谱,沉稳庄严,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是我的奸…我未婚妻和大师兄有奸情……”巡花柳壮着胆子答道。
花脸倏地扬袖,长袖短暂遮面,待衣袖甩落,那张紫色脸谱赫然一变,换成了张阴森森的白色脸谱。脸谱呈鹤状,有红线勾勒,似嗜血残痕,诡异可怖,奸邪非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邪谱白鹤童子。
花脸口中吐出六根象牙,宛若厉鬼獠牙,更增诡怖,几乎将巡花柳心脏吓停,“臭小鬼,你要抓奸,等到散场后再抓。我已请神,开腔后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万不能停腔得罪鬼神,你差点让我犯下大忌!”“大叔…我错了,错了。”巡花柳着实被这张白鹤童子脸谱吓到,浑身发软。 “罢了,看你年少,饶你一回。”
花脸再度扬袖变脸,换成了稍微柔和些的蓝色脸谱,“你刚说未婚妻和大师兄通奸,你莫非是天元宗门人?”
“正是。”雁荡附近仅有天元宗一个门派,被猜出也正常,巡花柳干脆承认。
花脸双眸忽地爆发光彩,他放开少年的头,拍拍肩宽慰道:“小小年纪便被绿,愿你坚强。看在天元宗的面上,我破例一次,放你旁听这场戏。但你不准再闹事,等我唱完曲、散场后再捉奸。”
【待续】
第二十九章 番外·禁地
(第十四章冰穴中“由于小森初次口交,极不熟练”一段,更改为“由于小森口交次数鲜少,极不熟练。”又犯这种错误,亚子自裁)
“小小年纪便被绿,愿你坚强。看在天元宗的面上,我破例一次,放你旁听这场戏。但你不准再闹事,等我唱完曲、散场后再捉奸。”
“等等。”风离踏前一步,左手将巡花柳拽回身侧,右手已搭在剑柄上,瞪视花脸,巧目中带着警惕,“你的功夫很强,高到深不见底,来雁荡这弹丸之地做甚么?”花脸眯起眼,平静道:“小姑娘莫要紧张,我只会两手三脚猫功夫,保命用的。”
“回答我,你来这儿做什么的?”
“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走到哪唱到哪,恰巧行至雁荡罢了。”
“嗯……”风离找不到话柄,只得放开剑柄,眸子里的戒备神情依旧未消,“我也要旁听这场戏。”花脸凝思半刻,沉声问道:“小姑娘,你也是天元宗之人?”
“是。”
花脸回望戏院厅堂,一眼望见气宇不凡的郁瑶和闻人羽,问道:“院里那两位俊男俏女,同是你们天元宗门下?”
巡花柳冷哼道:“什么俊男俏女,那是奸夫淫妇。”他故意说得很大声,院里院外的人群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哄笑连连,有好事者四处乱看,寻找这对「奸夫淫妇」。
郁瑶和闻人羽男俊女美,穿着华丽,实在太过醒目,很快成为众人焦点。
讨论批判声不断传入耳,郁瑶垂下头,双颊充血,双肩微微起伏,整身不断颤动,心底又气恼又惭愧。
这些人明明…明明什么内情都不明白!却能凭巡花柳一面之词而耻笑自己。
闻人羽有些手足无措,怨恨地瞪视巡花柳,被当成奸夫捉奸这种情况,他从没经历过,眼看就要拍桌发怒。
花脸恐事情闹大,重咳一声,朗声道:“是非恩怨,请四位少侠私下解决,莫要为难在下了。”他招手做嘘声态,平息众人的喧嚣,将巡、风二人迎进内堂,说句:“小姑娘,我允你旁听。两位请自寻空位站着。”便自顾走回幕后备唱。
待花脸身影消失后,巡花柳昂头挺胸,背手信步走到郁瑶、闻人羽身前,姿态跋扈猖狂,一副欠揍模样。
“巡师弟,你非得闹这么绝吗。”闻人羽低声怒道。
“我操你妈,泡我老婆还这么嚣张。”
(老公、老婆之称呼,始于唐朝,宋代亦有广泛使用,并非现代兴起。)“废物贱种,你仗着师父独子的身份强娶郁师妹,祸害自己也就罢了,还要祸害师妹一生,真不是东西。”「废物」与「贱种」两词深深刺痛着巡花柳,他无父无母,不知家世,外貌上又略微带着一丝胡人特征,像是胡汉混血,年幼时常被朱邪子弟辱骂为「胡虏贱种」。
现今不思进取、一事无成,也的确担得起「废物」一称。两项骂名直插软肋上,巡花柳气血翻涌,紧握拳头,反唇相讥道:“你也是全家死光的孤儿,没有父母的杂种,骂谁是贱种?”这话倒也没错,幽姬麾下全是孤儿,不过攻击范围太大,将郁瑶、闻人羽和他自己全囊括了。
“怎的,你想打架不成?”闻人羽冷笑,轰然起身,踏前一步贴近他,二人间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你认为我会怕你?”巡花柳咬牙切齿道,他知道打不过闻人羽,可少年心性高傲,不愿折煞了面子,便硬着头皮回怼。
“笨师弟,莫跟他动手,有违门规。”
一只纤手静静搭在他肩头,顺臂望去,风离正立在他身后,微微摇着头。
“风师姐…谢你解围。”巡花柳悄声道谢,顺台阶而下,不再与闻人羽对峙,拉着风离站在郁瑶与闻人羽座前,用背身遮挡两人视线。
“幼不幼稚。”闻人羽嗤笑一声,默默坐回座位,内心愈发地讨厌巡花柳了。
郁瑶紧抿着唇,心底五味杂陈,内心微微有些动摇……他似乎将自己看得很珍重?宁愿自辱名声,也要闯进戏院……强行违背师命跟他退婚,真的正确吗?
此念转瞬即逝,她狠狠摇头,光有情感有个屁用,出来混讲的是能力、是德行。婚嫁可是关乎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嫁给巡花柳这不文不武的废物,将来陪他喝西北风吗?
为了追求幸福的未来,她再度坚定想法,必须退婚。
四人再无争吵,围观群众大感无趣,暂且散开。
……
一刻钟之后,戏曲终于开幕。
舞台之上锦绣纷呈,丝竹齐鸣乐声悠扬。红布缓缓展开,花脸在台正中,身着华丽的戏服,妆容精致,英气逼人,舞着一柄庄严帝王剑,金光璀璨,炫彩夺目。
听得他婉转开腔:“天宝明皇,玉环妃子,宿缘正当……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天宝明皇,天宝为太玄宗之年号,明皇则为李隆基之谥号;玉环妃子,自然是贵妃杨玉环,开篇两句点明人物时间,唱的乃是《长生殿》。
(注:《长生殿》曲成于清,共五十出,十分庞大复杂,文章不严谨,跨朝代借用,莫要介意。)“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花脸不愧是名角,衣袂飘飘,舞影翩翩。其声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其韵如流水潺潺,悠扬动听。
“这一缕青丝香润,曾共君枕上并头相偎衬。”出乎意料的震撼精彩,巡花柳一时淡忘被绿的悲愤,注目欣赏观看。
终于到杨贵妃登场,花脸手中忽有银丝缠绕,厅堂上凭空落下一妙曼女人,悬空而行,仔细一瞧,居然是支穿线人偶。
花脸巧施妙手,人偶百态皆现,栩栩如生:或歌或舞,或喜或悲,或急或徐,伴随着花脸的低吟浅唱,将杨玉环与唐太宗的悲欢离合,尽诉人前。
但是看着看着,巡花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巧夺天工的人偶,体型、面孔与正常少女无异,动作幅度之大,浑然天成,宛若真人,绝对不是正常木偶能做到的……他莫名想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魔门派,不由得心颤起来。
“这…这…这个人偶…”他侧身回望,却见郁瑶、闻人羽、风离三人都是满脸凝重。
“这莫非是…人傀?这花脸是百傀门吗?”
所谓百傀门,是于三十年前兴起的邪道,擅将活人炼制为傀儡,因太过血腥残暴,引得中原武林惶恐震怒,遂结成正道盟联合剿杀灭派。
风离认真点头,“错不了,就是百傀门。”
见到传说中的邪道,四位见识浅薄的少年少女一时间惊慌失措,聚到暗处商议对策。
闻人羽战意冲霄,义愤填膺道:“天元宗乃正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我功夫已成,今偶遇邪魔,当合力诛杀以作功曹。”“不妥,对方功夫不知深浅,当禀报师门,交由师辈处理。”风离意见相悖,反对道。
巡花柳沉吟半晌,“禀报师门、交给那群老正经处理也不妥…这可是难得一遇的百傀门,当献以金银珠宝,缔结友好关系,从他身上套出御傀术。”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诧异而视,闻人羽更是直骂道:“去你娘的,脑子抽了吧,怎么想得去结交邪道人士?”郁瑶更感心寒,未想到他竟能低劣得如此无下限,“御傀术可是邪道功法……你要这功法做甚,想被逐出师门吗?”“坏师弟,此举不可。”
连被三人否决,巡花柳无奈摆手,“呵呵,你们若要打架,我可不奉陪了。”“鼠辈。”闻人羽不屑啐道,“戏散后我自会去迎战这邪道,别过来碍事。”两者相较,高低自判。闻人羽有实力有担当,主动铲除邪人,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少年:相反,巡花柳竟想着勾搭邪魔、换取邪术,实在太拙劣差劲了。
这等人渣竟与自己有婚约……郁瑶轻叹一声后,果断道:“我也认为当战,大师兄,我们联手除了这孽障。”未经江湖历练的初生牛犊狂妄自大,横了心要斗一斗。
巡花柳紧皱眉头,相劝道:“风师姐尚看不出他功夫深浅,我亦被一招制服,他武功很高,别怪我没有警告过。”“管好自己吧,我也能一招制服你这废物,别以己度人了。”闻人羽轻蔑耻笑,他牵起郁瑶的手心,柔声道:“郁师妹,我们趁着戏曲未唱完,先潜入幕后。”郁瑶突然被握住手,内心震颤惊慌,婚配之人就在眼前,自己居然和别的男人牵手,也太不检点了……她下意识地想甩开手,但转念一想,自己横竖要与巡花柳退婚,不如攻心为上,让他对自己失望,便任由闻人羽牵着手。
巡花柳眼睁睁看着二人相牵离去,矗立原地,是哑口也无声。
过了良久,风离缓缓道:“师弟,我有些不放心,同去助战了。”她留下这句话,隐入阴影,贴墙遁去。
少年没有回话。
花脸和人傀依旧在场上起舞,弦歌缭绕,声动梁尘,没有人注意到,他被当面戴绿帽了。
未婚妻与大师兄手心相牵,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使巡花柳瞬间失去方向,陷入昏沉的自我怀疑中。
“明明是我的未婚妻。”
这种感觉,像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刺入心脏,愤怒和屈辱开始蔓延,巡花柳低垂着头,牙齿紧咬破了唇,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
“我……真的……是废物吗?”
巡花柳能感受到,郁瑶看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厌烦与嫌恶;而看向闻人羽的视线中,饱含倾慕与柔情。
诚然,与优秀的大师兄相比,他不及一根鼻毛。无为无能,劣迹斑斑,郁瑶能成为他的未婚妻,全依靠着幽姬的偏宠,若不是母上乱点鸳鸯谱,两人不会有半分交集。
想想也是,自己一介徘徊地沟里的肮脏下三滥,怎配得到她的垂青。
……
雁荡天元宗内。
这段回忆已隔四年,却依旧历历在目。
现在想想,还真有趣。闻人羽与巡花柳皆是贪狼,前者贪功,故而主战,后者贪欢,故而主和。
是夜,郁瑶推开窗,寒风灌入闺中,吹乱几案上的纸信——写满忏悔、诉尽衷肠的信——没有寄出去的信。
庭前月洒落满地霜华,郁瑶睹景思情,抱起断弦的琵琶,浅浅弹唱。
所奏之曲,是当年花脸唱的《长生殿》。
“这一缕青丝香润,曾共君枕上并头相偎衬。”郁瑶坐在床沿,轻揉着被褥,这张冰冷的床上,隐约有四年前温存的痕迹。
“君恩已断尽成空,乌鹊桥散恨情穷。”
(此句前半是长生殿原词,后半句为笔者瞎填,将就用了。)你在杭州可安好?
当年的四个人,现今生活各异。闻人羽另有新欢,巡花柳与风离在青楼共事,唯独她作茧自缚,被时间放逐在回忆里。
……
两个时辰后,花脸停唱下台,戏散场了。
看客们开始寻找先前那四位男女,期待着能再上演一出抓奸好戏。可是找来找去,并未寻到这四人身影,只能遗憾散去,各回各家。
幕后卸妆室门前,花脸早察觉屋内异样。他紧紧搂抱住人傀,嘴角闪过异样诡笑,毫不迟疑地踏入门内。
屋内闻人羽、郁瑶、风离三人赫然在目,前二人并未携带长兵,手持短刃待战,后者长剑半出鞘,寒光绚烂。
“百傀门的邪教妖孽,居然还敢于江湖中现身,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闻人羽大喝一声,声若洪钟,振胆发聩。
“我放饵久矣,终得鱼儿应钩。”
花脸漫不经心道,“我在天元宗外唱了足足三月,终于引来天元弟子,真不容易啊。”听闻此言,三人心脏皆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浮现。
闻人羽强硬道:“口气这么大?你很会打吗?”“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速战速决吧,免得打草惊蛇。”花脸长袖一挥,脸谱突变为恐怖的白鹤童子,手中银线鼓动,人傀跃起。
见他发难,闻人羽踏地掠身冲向花脸,正面迎战;郁瑶紧随其后,从旁侧击;风离剑舞如风,游走暗袭;三人分工明确,成势破敌。
花脸手腕一翻,一把折扇跃然手中,扇骨钢造坚硬无比,架住闻人羽兵刃向外一带,轻松化解他的强攻。
同时身体诡异地扭转腾挪,避开二女攻击,那脊柱蜿蜒如龙,离奇中带着优雅,是开龙脊的变种功夫「灵蛇椎」。
转眼四人交手五十余合,花脸只守不攻,游刃有余,那柄折扇诡秘奇妙,触之即黏,十分棘手。
三人暗叫不妙,互望一眼,改变战略,郁瑶与风离不再游走,改为各站定一方位,呈三角星阵围攻他。
闻人羽、郁瑶二人手持短兵作掩,风离手中的长剑作杀招,一剑凌云山海,剑剑连绵,似浪潮般奔流不绝。
“小姑娘真是好功夫,”花脸忍不住夸赞道,“只是剑法过于刚猛凌厉,不适合你。汝为女徒,当走灵巧路数。”“猖狂,竟还有闲心指教他人。”闻人羽不悦,反握住短刃,贴身进行强攻,刀影缭乱,密不透风,在花脸身上划出丝丝血痕,他眼见伤到敌人,大喜过望,动作再快几分。
“你就不行……武功和品性都不行,急躁易怒,还偷别人老婆,不跟你们玩了。”花脸不再一味防守,折扇时展时收,或点穴,或挥斩,三人没有应对过这等奇兵,动作顿时一凝趁着空档,他手中银线忽转,人傀突然出现在闻人羽背后,以类似咏春标指的手势插向他的双目。
闻人羽赶忙抵挡闪避,那人傀却突然倒旋,以肚脐为轴,头部转到下方,双腿转到上方,小腿向前诡异曲折,借旋转之力,如鞭般抽中他的后脑。
人傀并没有关节,身体可以任意扭曲折转。脑干受击,闻人羽登时立正,失去意识,直挺挺倒在地上。
“大师兄!”郁瑶惊叫一声,不待反应,却见风离毫不掉头就跑。
人傀再度旋转,这回是以脊柱为轴,上半身旋转,下半身不动,待旋转速度快出残影时,人傀上下分离,上身激射而出,凌空打中风离,随后傀儡双手抱紧固绞,禁锢住她。
转眼间折损两人,郁瑶惊恐,舍身冲向花脸,身若飞箭,持刃直刺他胸膛,施展拼命的杀招。
花脸一挥手,早布局在空中的傀线收拢,郁瑶像只扑中蛛网的飞蚁般,被银丝层层缠住,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随后花脸横腿侧踢,踢中少女腹部,郁瑶重摔地上,一阵痉挛抽搐,嘴角溢出白沫,眼看是不能再战了。
花脸并未停手,他折起扇子,随手一甩,折扇破空飞出,透过化妆室木墙,插入隔壁房间里,恰巧击中一人,惨呼声顿出。
“被绿的小兄弟,别躲了。”
巡花柳看到郁瑶和闻人羽主动请战,牵手而走,心有不甘,加上担心,遂来到幕后,偷偷观战。
见三人败得彻底,他赶忙凝聚“穿云破雾”,向宗门求援。正凝聚着,倏地飞来一把折扇,正中他的丹田,将内力打散。
他捂住腹部,拾起折扇,苦笑着走出屋,扑通跪地,双手递上折扇,“我投降!大叔,你的扇子好牛逼,求饶小命!”被禁锢住的风离突然猛烈挣扎,“笨师弟,你瞎掺和甚么,快逃!”“傻师姐,逃不了啦。”
……
正回忆着往事,庭院外,蓦然响起敲门声。
她停止奏唱,将琵琶放于案上,披上纱衣走到院中,抬起门闩,敞门一顾,拜访者竟然是师父幽姬。
幽姬散着头发,眼眸印着深邃的哀伤,向前一步轻轻环抱住少女。
“瑶儿,又失眠了吗?”
幽姬让郁瑶与巡花柳配婚,闹得少女痛失清白、声名尽毁,她很是悔恨自责。
这几年里,幽姬将郁瑶当作亲生女儿百般关照,只盼能稍微弥补些许伤害。
“师父……你怎么来了。”
幽姬苦涩道:“水月寄来了风月楼的信,里面有好多逆子的消息,我一猜就知道你睡不着。”郁瑶微微而笑,“巡师弟好厉害啊,居然把琼华派的两位女弟子采补了。”“瑶儿……”
“嗯?”
“你还念着逆子吗?”
“嗯…他是我的夫君。”泪珠悄悄涌现,郁瑶用力回抱住幽姬,坚定道:“就算他不愿要我,我也想守着婚约。”“诶…当年把你许配给逆子,真是害苦你了。”“才不是呢。”郁瑶闭上双目,回忆清晰地浮现眼前,“当年是我做错了…一错再错…是我害了他。”郁瑶为情所伤,故而性情大变。巡花柳又何尝不是,初涉情爱,便遭意中人背叛羞辱,终对情爱失望透顶,变成一副癫淫模样,彻底成为淫魔的化身,直到遇到小森,才有所好转。
对于小森,作为情敌,郁瑶自然调查得一清二楚,被朱邪宗主抛弃的私生女,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因他而生,为他而活,巡花柳即是小森的全世界,她的生命里只有他。
相较之下,郁瑶自愧不如。小森是如此干净无瑕,如此冰清玉洁,反观自己满身污点瑕玷,怎配得到巡师弟的垂怜。
“师父,我一直在想,当年若是不答应闻人羽的邀约,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老老实实地成婚,像对平凡夫妇般度过一生,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巡花柳最多再把风离当小妾取了,自己依旧是正妻……当年极度憎恶排斥的未来,如今是奢望的臆想。
“别瞎想了,瑶儿。”幽姬长长叹息,她轻抚着爱徒背脊,尽力安慰她。
“可是…若我不应闻人羽的邀约,就不会遇上那花脸…也不会喜欢上师弟…”……
花脸坐在凳上,怀抱着傀儡,仔细为它卸妆,小心翼翼,深情温柔,边擦拭着人傀的脸庞,边问道:“小兄弟,你的未婚妻是谁?”“您问这做甚?”巡花柳满脸疑惑,抬手指指郁瑶,“是她。”“那另一位姑娘呢?”此地只有两位女生,花脸所问的「另一位姑娘」自然是指风离。
“她算是我师姐,与我同宗不同脉。”
“听叔一句劝,把你的未婚妻休了,娶你师姐吧。”“妖孽你你,羞得胡言。”风离心里羞怒,罕见动容,破口骂道。
巡花柳不置可否,“这是母上为我择的妻,我没资格退掉。”“你真这么想?”花脸笑望他,“我来验验你的真心吧。你们四个冒犯小儿,我打算杀掉一半。让哪两人死好呢,由你抉择吧。”话落四人皆惊惧。
此处孤立无援,无人可救。郁瑶的心登时凉透,不禁追悔莫及,想想自己对巡花柳所作所为,大抵只有闭目待死的份。
被人戏弄生死于股掌之间,巡花柳虽气愤,但不敢表明,只得暗握双拳,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寻找生机。
深思熟虑后,率先指向郁瑶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不能死。”郁瑶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眸中满是震撼错愕。
只见巡花柳又指向风离,“这是我青梅竹马的高傲师姐,日后也要娶回家的,她也不能死。”“嗯?”花脸大感意外,噗嗤道:“你小子倒是有趣,你不想活了?”巡花柳指着自己,“我还年轻,还没有破过处女膜,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他最后指向闻人羽,“这人绿我,可恶至极,轻松赐死太便宜他了,应该斩断四肢做成人彘,折磨一生。”花脸脸色黑沉,“臭小子,你贪得无厌啊!”
“大叔,我愿用功法跟你换命,我有两部罕世的奇门功法!”巡花柳抵出投名状,伏地哀求道:“我有让牛子变大的淫功!名为《九玄功》,是太监为祸乱后宫而创的,能够断阳重续!”“啊?”
巡花柳从怀中掏摸出一本薄册,恭敬递给他。
花脸沉吟半刻,接过翻阅起来,半炷香时间后,连连称奇道:“世上还有这等荒唐功法,当真稀奇……只可惜我用不上,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练大阳根也没啥用。”“咦?”
花脸深情轻抚傀儡的面庞,人傀卸下妆后,是一张清秀的鹅蛋脸,约二十岁年纪,天真无邪,纯真可爱。
“她是我的妻子,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大叔,您节哀嗷……我还有一门淫功,名为《惑心宝鉴》,是采补功法,能通过性爱采补异性的内力。”“采补术?这也很稀奇…你小子从哪学的淫功,天元宗还教这个?”“当然不教,是我从宗门禁地偷学的。”巡花柳自豪炫耀道,每个宗门或多或少都有禁地、禁阁之类的地方,擅闯禁地还能全身而退,确实相当值得炫耀。
殊不知祸从口出,一句简简单单的装逼话,在花脸耳边炸响闷雷。
“禁地?你说禁地?”
花脸骇然,双目中爆发喜悦神情,他脱下戏服,撕开脸谱,那脸谱下,是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庞,温润如玉,沉静内敛,岁月在眼角留下些许皱纹,依旧盖不住俊朗的脸庞。
“你去过天元禁地?真是走运,天助我也。”
男人优雅展颜,“跟你明说吧,我名为仇玉,内人名为后伶,曾听闻天元宗的禁地里,藏有死人复生术,特来盗取,以让我的妻子重活于世。”“我们有幸得高人指点,知晓一处从外界通往天元禁地的密道,需要天元功法「还天诀」开启。故来集上唱戏,乘机抓两个天元弟子。”他从怀中拿出一枚象棋棋子,棋身漆黑如墨,上刻金红的「兵」字。
“这是那高人赠我的信物,你可识得此物?”
看到此物,巡花柳眼皮猛跳,眼神飘忽不定,这样的棋子,他也有一只——“这…这是什么?我不知道啊,第一次看见。”他的微动作尽收眼底,仇玉嘴角上扬,“看来问对人了,你的演技太差劲,老实说来。说得好,饶你四人性命。”“……”巡花柳一阵无语,坦白从宽道:“这枚棋子,相当于禁地的钥匙,是破开禁地阵眼的关键,是哪位高人给您的?”“不能告诉你。”仇玉满意欢笑,“小伙子把宗门卖得真够爽快,看在这份上,就遂你的愿。”他站起身,在闻人羽身上又补几下,将其彻底打晕,顺手封住九处大穴,捆上绳索丢在角落。
之后分给巡花柳、风离、郁瑶一人喂下一颗丹药,解开限制,还其自由。
“臭小子,我欣赏你,小西门庆就替你教训了。至于你们仨,服毒后随我同去天元禁地,事成之后再予解药。”……
深闺孤苑中,郁瑶与幽姬同床相依,看着窗外落月,听着草木莎莎,倍感寂寥,不约而同地思念着同一个人。
“这个逆子,真没良心,也不晓得寄封家书……”幽姬母爱泛滥,她已不再青春,近年来杀伐颇多,身心俱疲,苍颜憔悴,大有美人迟暮之态。
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是已故师兄的独苗、自己尽心竭力养大的逆子。
“师父……你说他还会回雁荡吗?”郁瑶情不自禁问道,刚一问完,旋即摇头苦笑,“他对我恨之入骨,就算回雁荡,也不会来见我的,我又何必多问。”明明相思成灾,却不敢过问归期。两年前,她曾去看望重伤的巡花柳,鼓起勇气想再续前缘,却遭到冷语相拒,甚至被辱骂为「趋利」的「婊子」。
“他一定会回来的。”幽姬心疼万分,柔声道:“等他回雁荡,我就令他来见你,逼他把你娶了。”
“师父,不要再悖他的意愿了。”郁瑶委婉回绝,“我能够远远地看着他不羁高飞,已经足够了。”
【待续】
第三十章 番外·纵谋
四人被仇玉饶下性命,却并未归还自由。
他将内力灌入三人腹中,与丹田处铸下一道天锁,隔绝丹田与脉络间的内力流通。
这道气锁并不持久,一直处于损耗状态,其效大约只能持续五个时辰。这构筑方式精巧绝伦,并非中原手法,巡花柳暗暗称奇,留心观察其手法,感悟颇深。
风离先前遭人傀冲撞绞缚,留下数块瘀青;郁瑶则被银线割伤,肌肤上满是猩红血痕。二女伤势都不太重,没有性命之忧,但已无再战之力。
“此时申时,时辰尚早,汝等小儿且先与我共处一室,待到日暮西山、戌时三刻,随我前往天元禁地。”仇玉丢下这句话,自顾抱着傀儡后伶坐在梳妆台前,为其化妆。
先前登台唱戏时所画的戏妆已卸净,此刻画的,是淡淡的少女红妆。
仇玉温情似水,细致地为妻子描眉、画眼、点唇,举手投足间深情可窥,令人唏嘘。
“阿伶…你等着,我们马上就能重逢了。”
巡花柳不屑一顾,把妻子制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傀,还做出这副痴情模样,真不愧是邪魔外道,实乃变态。
虽然心里是这种想法,但他不敢明表,低调垂头,扶着受伤的二女平躺地上,为她们揉穴止血、推宫顺气。
郁瑶惊魂不定,她尚未出江湖,没有历练过,遇见这种情况,慌得六神无主,带着哭腔道:“巡师弟…对不住…我…我错了…我不知道他这么厉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咳咳…师弟,你当真,要带他前往禁地?”风离轻咳两声,吐出淤血。
先前她受人傀一撞,虽未重伤内腑,但经脉震荡、气血翻涌,也不是很好受。
“当然啊,保命最为要紧,我可不想死。”
巡花柳偷瞄仇玉一眼,见他正对铜镜,仍在化妆,似乎没有看向这边,便偷偷握住郁瑶的手。
突然被牵手,郁瑶先是一呆,想起方才被闻人羽牵手带走,心里竟是有些惭愧,“师弟,你…这是何意?”“你能和闻人羽这厮牵手,不能给我握握?”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牵手,郁瑶脑中掠过这念头,忽感手心瘙痒,仔细辨认,似乎是在写字,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巡花柳在借牵手之名传达信息。
只见巡花柳依次写下这些字样:我、们、把、他、弄、死。
少女一惊,连连摇头,交手后才知道仇玉的功力之强,与他们根本不在同一境界,郁瑶反握住他的手心,写下“不可”两字。
巡花柳凑近她的面前,严肃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幽姬把你许配给我,你就是我的女人,怎么能跟别的男人牵手?”第一句话一语双关,既是表明与仇玉不死不休之决心,又是暗讽郁瑶与闻人羽不轨,后几句全是修饰。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呀?”郁瑶气急,“红口白牙嘴唇一碰,我就成了你的女人?”虽然能听出话外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巡花柳倒是挺维护门派的……但后半句,太强硬霸道了,他们二人往日又无交集,各有互有情缘,被一旨婚令结定姻亲,换谁都不能接受。
况且当下深陷敌营、命悬一线,这些事大可日后再议,能不能分清轻重缓急?
郁瑶反唇相讥,在巡花柳的意料之中。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争吵对话,其实都是他的算计,目的是为眩惑仇玉。
但郁瑶如此明拒,他有些不爽,心道:‘我忍,此时千万不能与她争吵…小不忍则乱大谋。’巡花柳冷漠扯回手,来到风离身边,认真道:“风师姐,我要牵你的手。”“你当真吗?”风离瞳孔微震,眼神有些幽怨。
“快把手给我牵,我最讨厌吃亏了。”
“我不想,你吃亏…别拿我找补。”
巡花柳懒得顾风离的心情,擅自牵起少女的纤细玉手,侧目瞟仇玉一眼,见他正忙着化妆,仍没有理会自己,便故技重施,在风离手心写下几字:“我、们、把、他、弄、死。”“哦…”风离略微思索,即刻知晓他的意图,朝他点头眨目,“既然吃亏了,你想怎么做?”“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先行上策,再行下策。”“不可,你应当放弃,不要死磕一人。”
手心写字毕竟不便,句子一长,便难以分别所写是何字,他们便假借抨击郁瑶,用弦外之音交流计策。
每一句话都是一语双关,风离的意思很明显,让巡花柳放弃追求郁瑶,也放弃抵抗仇玉。
“这是我的女人(天元禁地),我不甘心拱手相让。”巡花柳决然摇头。
“随你吧。”,风离有些落寞寒心,“既然如此,你要如何攻心?”“威胁恐吓。”
“你不会成功的。”
巡花柳摇摇头,“我也不为成功,只为动摇军心。”“然后呢,你又该如何攻城?”
“打服便是。”
风离略微皱眉,担忧道:“你能打过闻人羽(仇玉)吗?”“我承认我打不过他(仇玉),他的修行时日长于我,内力比我深厚。但若是能封锁住他的内力,鹿死谁手还不好说。”“你…你的意思…”
“嘘!”巡花柳竖起手指,抵在风离嘴前,喝令熄声,在她手心中写道:「禁、地」二字。
天元宗禁地里,埋藏着大量宫闱秘辛、奇淫巧物、邪门秘籍。
禁地外围,有一地宫,道路纵横颠倒,曲折离奇,错综复杂,怪异险阻,谓曰迷宫。
地宫中,共设八处奇门阵,分别为「开、休、生、伤、杜、景、死、惊」,破开八门阵其中之一,即可进入天元禁地。然八门之中,有一死门,此门深藏危机,会压制武者内力,贸然破入,必然着道,九死无生。
死门唯一的破解之法,需先通生门,取得一活命之物。依靠此物,方能破开死门。
巡花柳早在两年前就闯过禁地,恰巧知晓此理,为掩人耳目,他夸大道:“这套封锁内力的气锁,我偷偷记下来了,缺点虽多,但稍加改进,就能给闻人羽打上,让他这辈子都当废物。”“喂,臭小子,好大的口气。”仇玉耳力极佳,一直在旁偷听,见他自言偷学天锁,忍不住反驳道:“百傀天锁精妙无比,你怎可能记得下来?”“不知道,看你使用的那一瞬间,突然领悟了。”“瞎扯吗…罢了。”仇玉懒得计较,恰好妆成,他起身与屋内某处,拖拽出一只木箱,打开箱盖,取出一套白金链甲戏服。
仇玉看来并未察觉他的意图,巡花柳松了一口气,揉握住风离软若无骨的玉手,慢慢写道:「兵、分、两、路」,「你、去、死、门」。
“嗯嗯?”天元宗教培弟子时,八门遁甲是金堂独传,风离只知道大概。
“记好了,龙争海,虎争山,男人争女人,有争则有死。置于死地,方能后生。”巡花柳指指风离,再指指仇玉,目光如炬。
“我…大概懂了。”风离冷静点头。
巡花柳愧疚万分,他的意思是让风离引仇玉入死门,此举无异于把她推入火坑。
可若要钓大鱼,必须有人作饵。在郁瑶与风离之间,他选择牺牲风离。郁瑶浑身血痕,风离经脉震荡,二者相较,前者受的伤更重一些。
“记住我的话,到时候你就懂了。总之,打倒闻人羽(仇玉)、夺回未婚妻(天元禁地)的谋略已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短暂交谈,便定下计谋,郁瑶对巡花柳的印象,第一次强烈地动摇了。在这危急关头,临危不乱,稳重可靠,这哪是「废物」做得到的。
反观自己,一意孤行,非要私自应战,不仅落入邪人手中,还连累了风离与巡师弟。
巡花柳转头看向郁瑶,肃穆道:“我不管你以前和闻人狗感情有多深,现在你是我的妻子,必须听我的话。”郁瑶深知当下处境,无知无识无力的她如同蝼蚁人羊。而巡花柳,作为唯一去过禁地的人,竟是如海中浮木一般,成为唯一能依靠的人。
“这事…能…以后再议吗?我都没过门,才不是妻子。”巡花柳没有回答,沉吟半晌,遣词造句认真推敲后,沉声道:“幽姬说过,夫妻之间,应当风雨同舟、携手同心、并肩同行。作为妻子,你要跟紧我;风里,火里,无论去哪,你都要跟着我。”“什…什什么?!!”
算不上表白的话语,却宛若羽箭穿心,贯穿了少女的心脏。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等话,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头荡漾。
“记好了,一定要记住。不管是风里,还是火里,都要跟紧我。”上卦巽卦,为风;下卦离卦,为火。风上火下,是为家人卦,乃破开生门阵眼的关键。
而一人不成家,生门至少需两人合力,方能破开。
郁瑶不明所以,不懂究竟有何特别含义,但如此直白强硬地宣示主权,她只觉脸颊有些火烫,讷讷道:“我…记住了。”交代完后,巡花柳抱胸思索片刻,没来由地道句:“郁师姐,你可有铜板?”郁瑶奇道:“铜板?你要铜板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有吗?”
幽姬为防止巡花柳逛勾栏嫖妓,严格把控零花钱。今日上街购买胭脂,还是问风离借的钱。
“有是有,在我怀里,等一下——诶!你干嘛呀——”听到铜板在怀中,巡花柳心念一动,不顾郁瑶个人意愿,直接伸手进衣,隔着抹胸揉捏玉乳。
触手间滑腻温热,沉甸甸地宛若熟透的果实。轻掐慢揉间,酥胸被捏挤成各式形状,即使搁着半层布料,手感依旧令人陶醉。
“我向来锱铢必较。师姐,你先前和闻人狗在我眼皮底下牵手,让我很不爽。”郁瑶羞慌,赶忙伸手抓住揩油手腕,但内力被封,女生的力气怎比得上男人,无用地挣扎,只能徒增兴奋。
“拿开,登徒子,快拿开手!”郁瑶感觉很奇妙,对巡花柳袭胸的行为,明明心里不齿,身体却并不排斥。
在揩油揉捏下,她的娇躯渐渐燥热,郁瑶羞涩无比,惊惶忙乱间,泪珠溢满眼眶,双手胡乱挥舞,捶打着下流少年,嗔骂道:“起开,快滚呐…不要再摸了…”巡花柳这才放手,他从郁瑶怀里掏出三枚铜板,小人得志般态度嚣张,“郁师姐,你我婚约在身,迟早要同床共枕,摸摸胸而已,别那么大反应。”郁瑶心乱如麻,默默裹紧衣衫,转过身去,躲到墙角,一言不发。她心中柔肠百转,思绪万千,于情感一事上,渐渐有些进退两难。
一直默默偷听的仇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嗤笑。自从爱妻去世后,他很少有今日这般高兴。
……
离戌时还有一刻钟,仇玉整装待发,身着白金戏袍,上纹狂蟒蛇纹,诡异而威武,貌似戏服,实为铠甲,覆盖全身,宛若地狱鬼将。
仇玉背后竖立四支靠旗,同绣蛇纹,靠旗顶端装有承轴,轴上傀线缠绕,看样子是百傀门的御傀武器。
“您这一身,可真帅啊。”巡花柳堆笑赞叹道。
“少拍我马屁,再过一刻钟,准时出行。”
巡花柳收起笑颜,目光阴沉,淡淡道:“大叔,你可知天元宗所擅长,其实并非武艺,而是卦算。这样吧,我占个六爻,为您测测此行吉凶。”六爻起源于周易,由伏羲氏发明,流行于汉,发扬于唐,兴盛于宋。预测人将三枚铜钱紧扣手心,思其所测之事,合掌摇晃后放入卦盘中,掷六次而成卦。
说罢,巡花柳不待仇玉作答,抛下铜板,待其落地后,阴冷道:“艮卦异变,生门紧闭,大叔您真不走运,此乃死卦。”仇玉盯着他,心情非常愉悦,像在看着小丑,“六爻六爻,顾名思义,要掷六次记六爻。你只投了第一爻。”“呃!”巡花柳脸上一红,脸丢大了,本想装装神算子吓唬他,未曾想仇玉竟如此博学,连卦算都有涉及。
“臭小子,看来你蛮不学无术的。我的卦术,乃天元宗高人所授,仅学皮毛。你身为天元弟子,居然不学这精妙无双的卦算,实在可惜。”此位高人,应是告知仇玉天元禁地藏有重生术的人。在巡花柳三人眼里,他是出卖宗门的败类叛徒。
仇玉拾起铜钱,挥挥手把巡花柳赶到一边,盘膝而坐,澄明灵台,清净内心,心如止水后,高抛铜钱。
铜钱哐当落地,仇玉记下四象爻卦,再拾起铜钱,反复掷五次,当最后一次铜板落地后,他陡然睁大双目,颤声道:“怎会?”巡花柳竟一语成谶,此卦艮卦紧闭,生门断绝,仇玉解读后,咬牙低声道:“一入禁地,必死无疑……吗?”他一拳轰飞铜板,缓缓站起,“玄学,空虚缥缈,不可全信。我命由我,人定胜天,只要置心一处,便能无事不办。区区凶卦,人力破之。”巡花柳、郁瑶、风离三人面面相觑,仇玉前一刻还在夸耀卦术精妙,转眼间就说“我命由我、人定胜天”。
攻心战,某种意义上成功了。
像是掩饰尴尬,仇玉搂抱起人傀妻子,咳嗽一声,朗声道:“时辰已到,你们三人,随我入禁地。”……
雁荡小地,三面环山,一面靠湖,湖岸半岛,建有一宗,名曰天元。
天元宗地下,曾是前朝吴越国(五代十国之一)皇陵,天元宗鼎盛时期,受封此陵墓为地基,高建阁楼,分设五堂,广纳弟子,繁盛不可一世。
此段时期,先人将皇陵改造为地宫,一为截断吴越龙脉,镇压天子气;二为收容收纳各式邪道秘籍、邪武魔器。
天元宗直属皇权,忠于皇室,大宋数次北伐,皆首当其冲奔赴战场。百年前战事频繁,宗门多有参战。
可沙场死人之速,远快于育人之速。终在六十年前隆兴元年,孝宗亲征北伐之时,天元宗尽全宗之力响应,以至元气大伤、根基尽毁,门内年轻弟子近乎亡灭。
此战过后,宗门式微,无力镇守地宫藏物,恐有恶徒觊觎而引来灭宗之祸,遂把地宫封锁,布下阵法,设下机关,划为禁地,严禁任何人出入。
……
夜已深,凤凰集上漆黑一片,星月微光勉强照亮道路。
仇玉带着三人穿过长街,在深巷中折折拐拐,越走越僻壤,终于离开了集市,来到荒野中。
四周已无人家,目及之处尽是枯木老树,耳边风声萧瑟,隐隐有寒鸦嘶鸣声。
明月苍凉,阴风凄厉,面对此景,郁瑶倍感害怕。女生本就惧怕黑暗与未知,她也不例外。
先前与仇玉打斗负了伤,身体与精神都疲惫不堪,拖着浑身血痕的身躯行至此时,已是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少女又怯又累,苦不堪言。
巡花柳看出她的异样,主动凑近,伸出一只胳膊,柔声道:“扶着——”“……”郁瑶心底泛起涟漪,有些高兴,又有些想哭,她已濒临极限,遂也不再推脱,默默扶住少年的手臂,将重心靠在巡花柳身上,稍作歇息。
二人挽臂而行,风离冷冷地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不经意间,她微微咬起红唇。
……
仇玉带着三人,登上一座无名小山,在半山腰处推开一块巨石,眼前赫然出现一条狭窄暗道。
仇玉燃起两根火把,递给巡花柳一支,“小子,去打头阵。”巡花柳不动声色,接过火把,率先进入洞穴,郁瑶、风离紧随其后,待三人都进去后,仇玉才搂抱着傀儡后伶,不紧不慢地走下阴道。
暗道长而窄,但并无岔路,一口气走到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个纵横三丈左右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放一支正方木盘,盘上横四线竖四线,画了个九宫格。
“这是什么?”郁瑶问道。
“第一道锁,河图洛书。”巡花柳摸着方盘,喃喃回答。
“有眼光,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解释了,用你的血画出来吧。”仇玉兴致盎然,站到一旁,有心试探少年的深浅。
巡花柳摆出苦恼状,洛书九宫,是一道非常基本的算术题,他两年前私闯禁地时也见过,当年是请人帮算的,现在早忘光了。
“他让你画什么?”见他久久沉默,郁瑶担忧道。
“把一到九,这九个数字,排成三行三列,填入九宫格中。不论纵横斜角,每三字相加都为十五,这就是洛书九宫。我算不出来,快帮我想想。”“算术题?”郁瑶与风离一起围着九宫图,跟着巡花柳瞎算起来。
仇玉捂额,无奈道:“天元宗有你们这些弟子,难怪会没落。不用算,有口诀。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三人按仇玉所说,相加一算,果然横竖斜相加都得十五,不由得惭愧汗颜。
“按我说的口诀,用你的血,把洛书九宫图画进这木格子里。”仇玉的心情变得忐忑起来,天元宗弟子之血,究竟能否打开此锁?
“风师姐,给我剑。”巡花柳手伸向风离,讨要佩剑。
风离拔出剑,淡淡道:“不用,我来。”
她的手指在剑锋轻轻划过,割出一道口子,随后用指尖鲜血在九宫盘中写下数字。
结果——无事发生,木盘静悄悄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仇玉哀然长叹,眼中的希望破灭。
“咦?为什么没动静?”这与巡花柳记忆相悖,按理说不该如此,“风师姐,把剑给我,让我试试。”他接过剑,割开手指,这九宫格中再次填下数字。
最后一数写完后,异变徒生,九宫血迹忽地流转红光,石室激荡震动,众人皆是震惊。
“奇怪,为什么我的血能开锁,风师姐的不行?”巡花柳沉浸在疑惑中,忽感脚下轰鸣,方才惊醒回神,猛地抱住郁瑶,将她紧紧裹在怀里。
“啊?!师弟,你你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石室地板中央,忽然裂开一条缝隙,仇玉拿火把往下探照,只见缝隙深不见底,宛若万丈深渊。
裂缝越开越大,从一指粗细,裂到半人宽度。就在此时,巡花柳抱着郁瑶,直接跳下。
裂缝深邃不见底,不知全貌,贸然跳下,这不是找死吗?这一下当真出乎仇玉意料,他冲到裂缝边缘,却是不敢跟着跳下去。
约过五息时间,底下传来“噗通”的落水声,仇玉一怔,不怒反笑,“好,真是好小子,居然跟我玩信息差。”……
从高空落下,郁瑶悲叹我命休矣,耳边忽然传来巡花柳的声音:“记住我说的话,往风火道里,快跑!!”什么意思?
郁瑶来不及思考,忽感身体一轻,下落的速度减慢了。
是巡花柳奋力将其上抛,以减缓下落速度。而自己却加速下落,轰然一声巨响,重重摔入水里,炸起五丈高的水花,当场晕厥。
郁瑶紧随落下,她于半空中得到减速缓冲,摔得不是很痛,呛了几口水后,举目四望,发现身处狭窄水潭之中。
水潭三面为壁,一面有岸,看来道路便在岸上。郁瑶强提精神,捞起巡花柳,向岸边拼命游去。
她水性不错,游得很快,转瞬间已游上岸,忽听得身后两声巨响,仇玉和风离也相继落入水中了。
巡花柳在赌,赌仇玉不敢跟着跳下,他赌赢了。
于是乎,产生了一个空当。这个空当,正是巡花柳计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兵分两路的唯一方法。
郁瑶听到落水声,想起师弟的“快跑”嘱咐,不敢回头,撒腿狂奔。
道路尽头,是六樽动物石像,依次是龙、虎、凤、豹、熊、蛇。
动物雕像座下,则是异象图纹,龙下有土石山纹,虎下有青叶林纹,凤下有飞焰火纹,豹下有凛冽风纹,熊下有紫云雷纹,蛇下是则阴朦朦一片。
每两个石像之间,各有一条通道,郁瑶踌躇着往哪走,忽地想起了巡花柳那句:「风里,火里,无论去哪,你都要跟着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少女背稳巡花柳,决然钻入凤、豹两像之间的甬道,奔走数百米,眼前豁然一亮,抵达一处宽敞石室,室壁挂着无数镜子,月光不断折射,勉强能照亮室内。
只见石室中,又矗立着六尊石像。
六樽石像顺序已变,底下异象图纹的顺序也变了。但唯一不变的是,风纹和火纹依旧相邻,仍有风火道可以行走。
郁瑶不敢停留,继续奔走于风火道上,跑过数个石室后,她终于力竭,双腿一软,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地上,昏晕过去。
【待续】
第三十一章 番外·幻境
郁瑶悠悠转醒,发觉自己依偎在一人怀中。那人搂着自己,一手肆意揉捏着玉乳酥胸,一手搭在丰腴臀腿上上下抚摸。
“你…你滚开呀!”郁瑶粉白的玉颊倏地绯红,她猛地甩出一记耳光,随后翻滚逃出魔爪。
“啪”的一声脆响,巡花柳脸上留下五道指印,他摸摸脸,郁闷道:“摸摸你而已,至于打我一巴掌吗?”“你这人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好色。”郁瑶气不打一处来,嗔怒道:“风离她还在妖人手里,不赶快救她,竟竟竟然…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巡花柳无奈解释道:“你我一同昏迷了不知多长时间,风师姐要有事,早都无力回天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什么歪理呀?你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很担心!”少年咬牙切齿,握紧双拳,骤然捶墙,臭骂道:“可恶的百傀妖人,他若敢碰风师姐一根手指,我必将他挫骨扬灰。”郁瑶听着,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你也太矛盾了,既然担心,我们就该快去救她,而不是…趁我昏着的时候…揩油。”“此事不能急,地宫凶险万分,须反复辨明道路,一旦行错道,将会困死于此宫当中。你告诉我落水之后的事。”郁瑶裹紧衣裳,有心多责怪两句。可巡花柳忽然一本正经,她亦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依他所言,将当时情景尽数说出。
听完后,巡花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听好了,先前仇玉自比为竿,我们是鱼,现在局势逆转了——风师姐为饵,我们为竿,仇玉为鱼,轮到我们钓他了。”“你当真想杀他?”
“那还有假!敢打我的女人,他已有取死之道。”听闻此言,郁瑶心情微妙,犹豫着问道:“你的女人…是指我,还是风离?”共历危难,她对巡花柳的态度渐渐好转,对待婚约,开始摇摆不定。
恩师强迫她嫁的人,似乎并不是一无是处彻底无药可救的废物,除了有些好色贪玩幼稚不上进之外,还是有诸多优点的。
若是巡花柳能知耻上进、改过自新,不再整日练《九玄淫功》,改为研学兵法谋略、练习功夫武术,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这样的话,嫁给他也未尝不可。
毕竟是恩师之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该嫁给他,现在还倒欠一条命……郁瑶心里的天平逐渐向巡花柳倾斜。
而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只听得巡花柳厚颜无耻道:“你们两人都是。”“什么?都是?”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大小老婆的问题罢了,我的女人,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郁瑶脸色僵硬,嘴角抽搐,陷入沉默之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降到谷底。
女子一生,丈夫仅唯一也,需矢志不渝,终其一生。男子一生,却可三妻四妾,朝三暮四,何其不公。
先前郁瑶中意多人,看似脚踏多船,实则严格把控情感间的分寸,目的是为择一良婿,确保后半生幸福无忧。
若明确婚嫁之人,她定会从一而终、永不移情,为什么巡花柳不能专情于一?
见她沉默不回话,巡花柳自觉言论失礼,有些尴尬,岔话道:“这些先不论,接着上路,去把仇玉这恶徒宰了。”两人重新上路,在风火道中行走。
迷宫中唯一的光源,是铜镜反射的月光,目力所及不过半丈,半丈之外,是无边的黑暗。
郁瑶方行几步,双腿便一阵打颤,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
从与巡花柳争吵,到共斗仇玉,再到败逃风火道,短短几个时辰内,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的身体疲惫不堪,早至极限。
“师…师弟,扶着我点。”郁瑶红着脸,恳求道。
“嗯?”巡花柳回头一顾,立刻明白,他蹲下身子,挺直脊背,嘴上道:“我背着你吧。”心里道:又能摸腿了。
少女心里感动,软软趴在巡花柳背上,闭目歇息,至于大腿被摸来摸去,就任由他摸吧。
过了良久,郁瑶忽然凑近少年耳垂,轻柔道:
“师弟,对不起。”
巡花柳一怔,疑惑道:“你为何道歉?莫非是良心发现,对自己的出墙行为感到惭愧?”“你你你你不要胡言,我才没有红杏出墙!真是的……”郁瑶声音渐低,她搂紧少年,将脸埋入他的肩头,深吸几下,再度道歉道:“对不起。”“你到底为何而道歉?快说啊,我好急。”
“没什么的。”
郁瑶腼腆微笑,她心中所想,实在说不出口。如若她能明确表明心意,两人未来可能也不会闹得反目成仇。
……
仇玉冷冷掐着风离的脖颈,悬提空中,冰冷道:“你的师弟抛下你,和未婚妻私自逃跑了。”风离嘴角溢出嫣红鲜血,她强撑着道:“我有办法…带你…去禁地里。”“你有办法?”
“我也是…天元宗人…”
仇玉松开手,戏谑道:“你师弟似乎有不轨之心,对吗?”风离跌落在地,捂着咽喉不说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别当我是瞎子,你们三人的暗中谋划,我看得一清二楚。”仇玉的脸隐藏在脸谱之下,看不清表情,可风离莫名感觉…他在发笑。
“纵横江湖多年,世人惧我,怕我,恨我,却不知,我只是个年少丧妻的可怜人。
“可这重生术,多么虚无缥缈,苦寻二十余年,一无所获。对于这天元禁地,其实我并未抱有多大希望。
“你的师弟暗中布局谋划,若是真能赐我一死,我也心甘情愿。”风离思索片刻后,淡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着我走。”她在六樽石像前探查,看到了龙像与虎像,想起巡花柳那句‘龙争海,虎争山’,立刻知晓其中含义,走入龙与虎之间的甬道里。
……
巡花柳无比在意,郁瑶到底为何道歉,再三追问之下,也没问出什么,只能作罢。
又行良久,前方道路行至尽头,石室中再无六尊石像,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宽大铁门。
“生门,到了……推开这扇门,里面就是生门阵了。”“师弟,我还没问你,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借刀杀人!”巡花柳嘴角上扬,“时间紧迫,我粗略说明。天元禁地外,共设八阵以御外敌,破开其中之一,方可进入腹地。
“我让风师姐为饵,引仇玉进死阵,进入死阵之中,唯有假死,方能破阵。而生门阵中,藏有一物,名为双生蛊。
“双生蛊,分为子蛊与母蛊,下子蛊者,可得伪不死之身。下母蛊者,需以腑脏血肉养之,此过程,会受噬心钻骨之痛。”郁瑶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世上,有这等奇物?”“这不是奇物,而是邪物,母蛊会啃食心脉内脏,使人痛不欲生…我们两人,各下一蛊,母蛊不死,子蛊不灭…你…你下……”巡花柳犹犹豫豫,纠结万分,让郁瑶种下母蛊一事,实在难以说出口。
郁瑶看出他的苦恼,握紧双拳,主动请缨道:“师弟,若真有这等奇物,母蛊下给我。”“嗯——”巡花柳深呼吸几口气,缓缓推开铁门,“我们入阵吧。”铁门受推,自行敞开,顷刻间狂风大作,门中爆发出绚烂彩光,二人一阵晕眩,双双昏倒在地。
……
风离与仇玉沿着龙虎道行至尽头,面前出现一道铁门。
风离推开铁门,眼前豁然开朗,门内是宽广的长廊,紧接着长廊四壁上,幽蓝长明灯一盏一盏亮起,延伸向内,看不见尽头。
长廊阴风阵阵,一股刺鼻血腥味蔓延开来,风离皱了皱眉,决然踏入。
仇玉踌躇片刻,紧随其后。二人方行十步,忽地身上一沉,一股无形的力道挤压着身躯,力道微小,轻松承受。
又行十步,力道加重,仇玉转身欲退,就在这时,这股力道忽地增加千万倍,巨大的重力将他固定于原地,使其动弹不得。
仇玉恍然大悟,感叹道:“原来如此,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真是精妙的阵法。”每行十步,便增加一倍重力,起初这力道轻微,不痛不痒,可长廊遥远,不见尽头,不知这压力能增到几重。
可若留守原地,也不是办法,后路已断,唯有前路可行,当真是进退两难。
仇玉嗤笑一声,下令道:“小姑娘,继续深入,走到你的极限。”此时此刻,唯一的方法便是守株待兔。
风离点点头,也不多说,缓缓地向前走去,行了约半里,她再无力抵抗这无形压力,便停下驻足不前。
仇玉随她停至此处,冷言道:“百傀天锁还能维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若是未见你师弟的身影,很抱歉,我要杀了你。”“好的。”风离闭上双目,俊冷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仇玉端详着她,奇道:“小姑娘,你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不怕死吗?”“不怕。”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风离与郁瑶同龄,芳龄十七,未经过任何江湖历练,初遇险地,生死一线,怎么可能不感到害怕。
面上冷静,不过是故作镇定,她强忍着不让身体发颤,慢慢弯曲双腿,盘膝坐于地下。
仇玉冷哼一声,沉声道:“你坚信你的师弟会来救你,对吗?”“不对…他要来就来,不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别撒谎了。”仇玉敞开双腿,坐在地上,模样悠闲自在。人傀妻子被搂抱怀中,他轻轻抚摸摩挲着傀身,看起来是如此恩爱和谐。
“你的师弟,定会来救你,冥冥之中,尽在他人算计之内。”“你这话什么意思?”风离皱皱眉,追问道 何为‘他人算计之内’?除了仇玉,还有其他敌人?
仇玉从怀中取出象棋棋子,展示在风离眼前,解释道:“我总觉得,我也好,臭小子也罢,都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给我这枚象棋的人,便是执棋者。
“我说过,我的卦术不过皮毛,而那位高人的卦术,堪称天下一绝,连国家兴亡成败都能算出。
“他给我这枚棋子,告诉我天元宗禁地中藏有重生术,并非出自好意,定是有所图谋。当下情势,怕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为了什么?”
仇玉摇摇头,“我也猜不透。”
“那,这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无论他所谋何事,总归是有恩于我。”(其实是亚子没想好名字。)
恩怨分明、挚爱深情……风离竟然觉得,仇玉不是彻底的邪魔外道……
郁瑶呆呆看着眼前。
她的记忆缺失了,从哪来,到哪去,都不记得了。
眼前被一片红布盖着,不能视物。耳畔是喧天锣鼓,悠扬唢呐,如丝如缕,热闹非凡,隐隐还能听到欢声笑语与祝福声。
她缓缓伸出手,想掀开头上的红布,看看四周情景。忽地一人打落她的手,嗔道:“瑶儿,你在做什么,哪有新娘自己掀盖头的?”“咦,师父?”这个声音来自幽姬,是郁瑶最尊敬崇拜的人。
“师父,这是什么情况?新娘?我要嫁人了?”郁瑶绞尽脑汁地回忆,终于想起她似乎与一人有婚约。
既然有婚约,那就不奇怪了,郁瑶脑中失去了大半记忆,只能盲目地接受现实。
“真是的,都要当妻子了,打起精神来呀。”幽姬柔声的安慰,让少女安心不少。
原来是要嫁人了……可是,她要嫁给谁?郁瑶想不起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耳边忽然锣鼓声大噪,众人沸腾起来,郁瑶不知所措,慌张道:“师父,怎么了?”幽姬笑道:“新郎来迎亲了,是八抬大轿哦。”在迷迷糊糊与吵吵闹闹中,郁瑶坐上了花轿,花轿起伏,宛若腾云驾雾,神气十足。
下轿后,郁瑶被幽姬牵着走入厅堂中,停于香案前。身旁站立一人,应当是自己的夫君,郁瑶偷瞄几眼,这人身材高大,雄姿英发,可惜隔着红盖头,看不清容颜。
等待片刻,有人高呼:“一拜天地!”
郁瑶迟疑片刻,不愿下跪。
“瑶儿,怎么了,快拜天地呀!”幽姬的声音再度响起,郁瑶不敢忤逆师命,顺从下跪对拜。
三拜高堂之后,两个小师妹捧龙凤花烛,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入洞房。
郁瑶犹豫不决,不肯跟着走。
“瑶儿,你在发呆吗,别让新郎难堪啦。”耳畔又响起师父的声音,郁瑶慌忙牵起绸带,跟着新郎离去。
好诡异……周围的一切一切,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入洞房后,她坐在床沿右侧,庭院房门关上,喧嚷的吵闹声被隔离在外。
那男子坐在床沿右侧,二人仅隔一拳之距,郁瑶的心脏噗噗乱跳,既期待,又紧张。
空气几乎凝固,二人沉默片刻,男方率先开口道:“瑶儿,我们终于成亲了。”“嗯。”声音好熟悉,郁瑶思考着,这个男人是谁。
“我…我掀你的盖头了。”男子两手捏着盖头底部,缓缓上提。
郁瑶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她睁大美目,直勾勾地盯着新郎的脸。待盖头完全掀起,面前再无遮挡之物时,少女愣住了,眼前的男人,是大师兄闻人羽。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她慌忙站起,推开闻人羽。
闻人羽一凝,“瑶儿,你怎么了?”
“你…你…你不是我的婚嫁之人!”
“哈?你在说什么,我们历经磨难,终于成亲了,事到如今又变什么卦?”违和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反正不是你,绝对不是你,我要嫁的人……不记得了,但就是不是你!”闻人羽脸色大变,怒道:“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你自己亲口说过,你这样的武家巾帼,当配我这般才貌双绝的男子。”他缓缓靠近郁瑶,“恩师座下,我最帅,武功最好,前途最光明,配不上你吗?”“你…你要干嘛…别过来。”郁瑶连连后退,退至角落,背抵住墙,再无退路。
“我再问你一遍,我配不上你吗?你就非要嫁给那个废物?”“废物?!”听到此词,郁瑶如遭雷劈,她缓缓默念,猛然惊醒,记忆如波涛般涌入脑中。
她终于想起了,婚嫁之人是谁。
眼前的人与景变得虚幻起来,少女猜测,这一切应当是幻境,她从发髻中抽出簪子,插入闻人羽眼中,刹那间阴风呼啸,眼前景色似潮水般倒退,转瞬消失殆尽。
少女回到了熟悉的迷宫石室中,她爬起身,四处环顾,正见巡花柳倒在身边。
郁瑶悬着的心放下了,她扶起少年,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静候苏醒。
……
“您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妈妈哟!”
巡花柳呆呆看着眼前的女人,露出费解神情。
这位女子轻盈如燕,活泼灵动,她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藏有星辰。
女子身材娇小玲珑,非常可爱,但无论如何,巡花柳都无法对她怀有非分之想。
明明不认识这个女人,却对这个女人莫名尊敬,她的一言一行,都仿佛自带威压。
这是一股名为血脉压制的力量。
“我的母亲姓姬,叫姬如云,江湖人称幽姬,是天元宗水堂副堂主,她才是我的母亲,请问您是?”女人闻言一愣,立刻生起气来,双手猛拍桌子,嘴唇高高嘟起,十分娇憨可爱。
“幽妹妹竟然当了你的妈妈!可恶,臭狐狸精!”巡花柳张着嘴,讷讷说不出话,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
女人发泄完怒气后,微微一笑,仔细打量起巡花柳,目光温柔似水,“巡儿,好久不见,你长这么大了。”“所以,您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妈妈哟!”
“我的母亲是幽姬……”对话陷入了循环,巡花柳倍感无奈。
女人笑笑,“姬妹妹是你的养母,我是你的生母啦!”“当…当真吗?”
“千真万确!”
巡花柳心一凛,他对于生母、生父乃至整个童年的记忆,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请问您是何人,我父亲又是何人?”
女人沉吟一会儿,捂嘴笑道:“姬妹妹没有告诉你,那我就不能告诉你。”啊……好烦啊……巡花柳无语了。
“巡儿,你最近过得好吗?姬妹妹对你好吗?在天元宗有没有被欺负?”女人凑近巡花柳,轻轻抚摸着他,“都说后娘恶如魔,你一定被虐待了吧!”“没有,幽姬待我很好。”巡花柳老实回答。
“嗯——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在忙着救落入魔道中人手中的青梅竹马兼同门师姐。”“咦?这不是很糟糕吗?”女人露出慌张表情,但还是八卦道:“这位师姐和你是什么关系?是情人吗?”“你…你问的太多了!”巡花柳终于忍无可忍,拍桌道:“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我离开,我的风师姐还等着我去救!”“诶,怎么这么跟妈妈说话。”女人明显不悦,叉腰瞪视着他。
但很快,她便淡然一笑,摸摸巡花柳的脸颊,安慰道:“虽然娘还想多看看你,但既然儿媳妇有难,你就先去救她吧!我们还会再见的!”眼前的人与景如走马灯般倒退,巡花柳从幻境中跌落现实,乍然苏醒。
他只觉脑袋枕在一片柔软之中,非常舒适,抬头望去,眼前是丰满的爆乳。
他抬手想摸摸这对乳房,郁瑶眼疾手快,将手打落,嗔道:“师弟,你醒了就快起来。”“都给我膝枕了,不能摸摸胸吗?”巡花柳心满意足地起身,问道:“郁师姐,方才你是不是也经历了幻境?”“嗯,这生门阵虽能引迷失自我、陷入幻境,但很好破,布阵者应当没有特地为难人。”“我看未必,方才的幻境可能只是警示,真正的危机还隐藏在后边。”巡花柳向郁瑶伸出手,邀她相握,“牵好我的手,我们向前深入。”
【待续】
第三十二章 番外·碎天元
「注:本章纯剧情,因为亚子最近想冲就冲,根本积累不了色欲,h情节都是以前性欲高涨的时候写的,现在全天贤者时刻,所以只能写正经剧情了,就当为上岸练笔,果咩纳塞(哭)。」
“牵好我的手,我们向前深入。”巡花柳目光坚定,伸手邀牵。
郁瑶回握住手,怔怔出神,心底泛起一阵惭愧,沉默半晌后道:“师弟,今天我被大师兄牵住手,你心里定然不舒服——是我做错了,对不起。”共历险恶,她已看清巡花柳并非彻底的废物,只是未经雕琢的璞玉,稍加培育,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况且他乃恩师的独子,子凭母贵,有幽姬的母荫庇护,巡花柳在天元宗的政途一马平川,不说权倾宗门,威镇一堂也是绰绰有余的。
巡花柳只要不好色、不贪玩、不练淫功、不乱说话,也算挺好的,最主要的,嫁给他不需违抗师命。
利弊权衡之下,郁瑶着手补救与巡花柳的关系,遂主动低头认错。
后者闻言微惊,旋即得意淫笑:“知错能改,我好欣慰,但郁师姐,我不能轻易原谅你。”“咦咦?”
“被戴绿帽这种大亏,实在太耻辱,你要十倍补偿我。”郁瑶狡辩道:“我才没有给你戴绿帽!这是…误会…”“我不管,你必须赔偿我。”
“……”
“赔偿!”
郁瑶拗不过他,只得无奈答应,“我依你了……你要我赔偿多少?师父断了你的月供,我知道你很缺钱。”她完全会错意了,只道巡花柳是想要经济赔偿,便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我虽然是大师姐,但每月零花也不多,就一起共用吧,记得省着点花。”“我是这么贪财的人吗?”
巡花柳淡然摇头,严词拒绝,“我要的是肉欲补偿——比如说,你与我共洗鸳鸯浴!”郁瑶如雷击顶,呆愣原地,三息过后,无端发笑——被气笑的。
“我真的好心累,你太离谱了……风离生死不明,仇玉尚未诛灭,你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想怎样呀?!”先前身陷危难、死里逃生时,她已隐隐有些倾心,但这厮非得做些不雅之事、说些败好感之话,惹得她退婚之意频生。
巡花柳仅听半句,“是喔,风师姐还未获救,等救出她,她便欠我大人情。到那时——让她也共浴。”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遇上邪人命悬一线,看似倒霉,实则走运。
仇玉之目的在于禁地,自己恰巧来过禁地,占有地利,可靠地形胜之,此乃一胜;人数比仇玉多,占有人和,可靠围攻胜之,此乃二胜;我二胜,仇玉零胜,此乃三胜。
胜算很大,优势在我,若能凯旋而归,风离与郁瑶各欠一命,共经生死,羁绊更深,那同时把她俩都娶了,岂不美哉。
少年天真地幻想着一棍二鲍四奶的荒淫场景,便觉浑身疲劳尽失,身体充满了力量。
可现实哪能常如人意,世事无常,时运难齐,以结果论,他一个都没娶到。
郁瑶听闻淫言,倍加失望,身体宛若置身冰窟之中,炽热的心飞速冷寂,嫉妒与委屈在暗中滋生。
自己和闻人羽仅是两手相牵,便让巡花柳记恨于心,多次嘲讽指责。可他当着自己的面,直言让二女共侍一夫,无一丝一毫避讳。
这是否,有些不公?
……
仇玉指尖绕银丝,操控着人傀在此阵中活动,人傀畅通无阻,进退自如,没有被阵法束缚。
“生人会受阵法限制,傀儡则无所谓吗?”
仇玉若有所思,用余光扫了眼身旁打坐的风离,发觉其正在破锁,遂劝道:“小姑娘,百傀天锁精妙绝伦,非人力可解,时辰一到,自行解开,何必白费力气。”风离半睁眼眸,不置可否,“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你便试试罢。”仇玉有恃无恐,“至今为止,我未见一人能够破解天锁,若你能破开,算你——有本事。”对话毫无营养,风离重闭双目,内视丹田。
说实话,她相当勉强,仅以身体肌肉抵抗阵法重压,内腑脏器都如翻江倒海般剧烈震颤,只怕在被仇玉灭口之前,就会被这阵法压死。
少女握紧双拳,指甲几乎陷入掌中,压抑忍受着痛苦,但脸上不见任何异色,依旧是一副淡雅自若、平静如水的模样。
……
踏入生门中的另外二人,同样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郁瑶与巡花柳走至半途,面前景色忽变,光秃秃的石室化为开阔山谷,天花石板化为无边苍穹。
幻境翻覆,他们身处之境瞬息而变,从石壁长廊置身于荒谷山道。
天空之上,一轮血月高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尸臭气味,烈火狼烟四起,山石间埋葬着烧成灰烬的尸体,少说有千具之多。
碎石间,散落着各式内脏器官,大肠、心脏、眼珠、脑浆等物混杂各处,入眼处一片血肉模糊,引人反胃作呕。
周围散落着种种兵器,或戈或戟或枪或刀,皆为军队常用武器,都像被巨石锤击过一般弯曲变形。
伏尸百里,血流成河,宛若罗刹地狱般惨烈,郁瑶眼前一昏,胃液上涌,当场弯腰干呕。
巡花柳轻轻拍拍她的脊背,柔声道:“这些都是幻象,躲在我身后,不要害怕。”郁瑶将臻首埋在少年背心正中,手指扯着衣裳,随他缓缓朝前移动。
忽地巡花柳身形一滞,停步不行。
郁瑶担忧道:“怎么了?”
“地面……变成刀了。”
眼前的道路凭空塌陷,一把把竖起的刀锋探出地面,若想继续踏前,必须脚踏寒刃。
巡花柳短暂乍惊,很快便镇定内心,提脚向前,轻轻一踏,踩在刀锋之上,顷刻间血花飞溅,强烈的刺痛贯穿脚底。
“我靠……好痛。”
他痛骂一句,强忍着剧痛,将另一只脚也踏进刀刃之上。
刀刃贯穿脚背,鲜红的血液涓涓流淌,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将建造这阵法的人祖宗十八代臭骂了一遍。
“这幻象真是操蛋。师姐,你受伤了,我背着你过去。”“等等师弟,这儿有字。”
郁瑶突见地上平放一碑,上刻着两行小字,眯眼辨认,逐字念出:“非志向明确者,不可跨越刀山;非毅力坚韧者,不可跨越火海。”“单是刀山都够麻烦的,还有个火海?”巡花柳倍感头大,心起退缩之意,“算了,我们…给风师姐立碑吧。仔细想想,就算抵达了禁地,也没把握诛杀仇玉。”“喂…你怎么退怯了?”郁瑶推推少年背脊,鼓励道:“你不是妄想让风离…陪你共浴吗?同袍有难,你要坐视不理?”“当然不……你说得对,我尚未摸过风师姐的大腿,定要将她救出。杀千刀的仇玉,害我遭这等罪,等死吧。”巡花柳坚定「双飞」志向后,强振精神,躬身半蹲,示意郁瑶上背。准备完后,抬脚踏出,刀刃拔出脚底,再刺入皮肉,反反复复。
少年紧咬牙关,前行十余步,血液迸溅,蔓延一地。再行五十余步,脚底已被扎得血肉模糊,凄凄白骨裸露。
郁瑶看着心疼,又无能为力,只能温柔轻抚巡花柳的发丝,给予微小的安慰。
……
踏刀行约百步时,幻境终有变化,无尽的寒光刀刃破碎消散,红莲业火于远处陡然升腾。
郁瑶从巡花柳背上翻下,撑扶住他,关切道:“辛苦了,你感觉如何?”“疼痛都消失了,终归只是幻境,不碍事。”
正说话间,先前被刀刃贯穿的伤口,开始缓缓缝合,洒溅百步的血液倒逆回流,尽数归于少年体内。
巡花柳忍不住惊叹道:“这阵法,当真鬼巧,实乃玄妙。”“师弟,地上又有碑文。”郁瑶眼尖,一眼看见躺地小碑,走近辨认,发现仅刻两字,“符——离——原来这里是符离。”“符离?地名吗,什么意思?”
“师弟……说真的,你要多读点书。符离战场,这应该是孝宗北伐时的一场战役。”符离之战,对孝宗北复中原,是个沉重打击。此役过后,在求和派压力下,宋孝宗不得不派使臣向金求和,割地赔款,称侄献银,轰轰烈烈的北伐宣告失败。
环顾四周,满目疮痍,骸骨遍地,郁瑶心生悲凉,“符离之战,大宋惨败……我们天元宗,很多同门前辈,死于此一役。”天元宗隶属皇室,忠于大宋,但这几年日益式微,门派忙于救亡图存,赤子忠心渐渐埋没,只有宗主朱邪策一脉,依然热衷于北上中原、收复失地,一雪前耻、封狼居胥。
郁瑶双手合十,长长叹息,为先辈简单哀悼片刻,呼唤道:“师弟,往前走吧,当务之急是穿过火海,救出风离。”……
巡花柳与郁瑶双手相牵,两肩相靠,相互支撑,于火海中前行。
火浪炙烤着皮肤,全身都蔓延着灼烧之痛,重雾熏得鼻腔窒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极端痛苦。
虽然很折磨、很煎熬,但郁瑶心里,感觉有些甜蜜:与婚约之人手牵着手,踏刀山闯火海,共赴险地,相扶成长,这样的感觉——不坏。
巡花柳脑中所想,尽是风离的大腿、郁瑶的胸部,他将「色欲的幻想」当作信念,苦苦在火海中坚持。
二人一直向前深入,从未停下脚步,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尽头了。
……
红莲业火、符离战场化为虚无,消散破碎,二人从幻象中解脱,回归到窄小的石室中。
成功跨越刀山火海,郁瑶与巡花柳长吁一口气,纷纷力竭仰天倒下。
休息足够后,巡花柳撑地而起,兴奋道:“时隔两年,终于又来到天元禁地了。师姐,起来吧,就差最后一步了。”郁瑶扶墙站起,打量起四周,正见身后为无尽的黑暗长廊,左右为墙,前方为门,前门紧闭,门上有一圆形凹槽,似乎可以镶嵌一物。
“最后一步,应当做什么?”
“还记得仇玉拿着的那枚象棋子吗?那枚棋子是最后的关键。”巡花柳敞开衣襟,他的脖颈上,戴着一枚吊坠项链。
那吊坠形状奇特,共有两层,呈圆柱形:上层为木,刻着「将」字,显然是枚象棋棋子;下层为玉,雕刻着镂空的鸳鸯。
此玉材质古朴,碧绿如瀚海,剔透如苍穹,充满着王霸之英气,应为天字一等上品良玉,可惜那鸳鸯……雕得十分粗糙。
“我说过,他这样的棋子,我也有一枚。”
巡花柳取下吊坠,平举在少女眼前。
郁瑶凑近观察,发觉诸多异样,“你的棋子,和他的不一样诶,底座是玉做的。”“不只是玉做的,还会发光。”
巡花柳抬起玉棋底部,展露全貌。
这刻着鸳鸯的玉里,竟然深藏玄机,一大一小两团光珠,在玉内盘旋闪烁。
“还能发光?你是如何得到这枚棋子的?”
“不知道哦,听说是出生时含嘴里的,反正幽姬让我妥善保管,棋在人在,棋亡我死。”“师弟,我一直好奇…你的身世。你究竟是何人所生,拜入宗门前又是被何人所养育?”郁瑶眼中,巡花柳确实相当神秘,幽姬门下孤儿众多,他同是孤儿,却被收养为唯一义子,受幽姬倾心培育。
两年前巡花柳擅闯禁地,当时不知细节,知道是其顽劣。如今亲临禁地,才知禁地凶险万分,若非有高人指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可能独自闯入?
巡花柳手握禁地之钥,是谁给他的呢?他知晓这么多禁地的秘密,诸如「奇门阵」、「风火道」、「子母蛊」,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巡花柳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有被姬姐姐收养前的记忆。”“失忆了?”
“不是,我不记得有失忆过。”
“…你记得那还叫失忆吗?”郁瑶捂额,“那你…可对亲生父母有印象?”“嘶——不知道,没有印象,我也不在意亲生父母是谁,别再问了。”巡花柳不愿回答,他的外貌带着金人特征,疑为胡汉混血,若是深究,必然绕不开「杂种」一词。
况且方才在幻境,见到自称是他生母的女人,正处混乱之中,自己尚不知晓身世,如何告知她人?
“啊,抱歉,是我逾越了…”郁瑶自知失言,老实道歉。
“我真的不知道,我若知道,自会告诉你,你是我妻子,不必道歉。”闲聊告一段落,巡花柳举起玉棋,对准石门上的凹槽,轻轻按下。玉棋不大不小,恰巧被凹槽容纳,听得轰隆几声闷响,巨门朝两边缓缓张开,露出门中秘道。
从门外向内看,漆黑一片,宛若深渊巨口一般。去路唯有一座吊桥,吊桥无栏,狭窄险峻,桥上木板相隔甚远,落脚之地鲜少,稍不留神便会踩空。
巡花柳从取回玉棋,小心戴回脖颈,收拾完毕后便踏上木桥,“师姐走吧,成功近在咫尺,渡完桥就抵达禁地了。”郁瑶紧随上桥,刚踏上桥板,便觉一阵剧烈摇晃,木桥摇摆不定,她一阵眩晕,双腿有些发软。
巡花柳停步等待,“慢点走,就能走稳了,最后一关很简单,若有幻象出现,千万别理会,静候消失。”郁瑶蹙眉,略带厌烦道:“还有幻象吗?真的很烦诶。”……
渡个狭窄的木桥,对习武之人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一前一后,稳步前进,行至半途,郁瑶眼前所见突然变幻,她被幻境笼罩,瞬间置身于广阔沙场,黄沙漫天,战鼓擂动,呐喊喧嚣声冲霄。
对于幻象,郁瑶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遵照巡花柳之言,毫不理会,静静矗立,等待幻象消散。
幻象之中,少女身旁矗立着无数将士,披甲执戈,整装待发,面容坚毅,身姿挺拔,大有「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之势。
千里之外,狂风骤起,尘沙飞扬,郁瑶心疑,极目远眺,大吓一跳——百万铁骑如滚滚洪流,自天际压境而来。
马蹄如雷,震撼着大地,每一声都似在宣告着战争的临近。铁骑军无边无际,黑压压一片,宛若黑云压顶,转瞬便冲至眼前。
少女眼睁睁看着铁骑冲溃军阵,即便知晓此为幻象,心里依旧止不住地悸恸。
忽前方冲来一骑,扬蹄挥戈,践踏厮杀向她,死亡的威胁笼罩着少女,震人心魄的压迫力,使郁瑶忍不住后退半步。
就是这后退的半步,差点酿成大祸。郁瑶一脚踩空,身体失衡,眼看就要摔落虚空。
“师姐,小心些。”巡花柳眼疾手快,回手一讨,一把扯住郁瑶衣襟,将她拉扯上桥 “还好我一直在留心你,又救你一命,快感谢我。”沙场幻境消散,郁瑶差点丧命,惊魂未定,抨击道:“阴险…建这阵法的人,实在太阴险了!”……
长桥约有百丈远,途中没有再遇幻象,很快走至尽头。
尽头处,有一浮空小岛,此岛隔绝自然、深藏地底,岛上植被却异常繁茂,种着数不清的桃花树,桃花盛开,呈昏暗紫色,诡异而奇特。
时值晚春三月末,恰是桃花盛开时节,可岛上花树种在地底,不见日光,不沐春风,不淋春雨,更无人照料,竟能盛开得如此繁华,实在违反天理。
“这桃花…好恐怖。”
“这里可是禁地,开冥花都正常,何况只是桃花。”巡花柳摆摆手,直接渡桥登岛,向岛中心行去。
郁瑶老实跟上,沿途中左瞧瞧右看看,赞叹道:“这就是禁地呀,果然很奇特…虽然有些诡异。”“你若喜欢这禁地,日后我们可以偷偷来,来这做爱都没问题。”“你你你你你!”
郁瑶气急,嗔怒道:“师弟,你真应该学学说话的礼仪,不要总把淫词挂嘴边。”……
岛上有小道延伸向里,被萋萋荒草覆盖,二人沿着小道,借微弱月光拔草前行。
越靠近岛心,温度越来越低,两人都冷得裹衣搓手、打颤发抖。
“好冷…师姐,你冷吗,来互相蹭蹭…”
郁瑶猛摇头,拒绝道:“不冷,别再性骚扰了,快去找你说的蛊虫。”“蛊虫就在不远处,沿着小道走即可。”
正说话间,二人穿过一片桃花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幽静精致的小木屋出现眼前。
小木屋隐于幽谷,古朴而雅致,四壁皆以原木筑之,屋顶覆以茅草。木屋四野有小院,院西南角种翠竹、院东南角设古井、院正中立墓碑,墓碑无字,碑前斜插一剑。
“到了,这里就是禁地,子母双生蛊在后院的地窖冰窟里。”“这里就是禁地?只是一座普通的小木屋?”
“外观不重要,重要的是屋内的藏物。我说一下规矩,禁地之中,任何物件都能带走,但是不能超过三件。”“两年前我独自前往禁地,带出的分别是太监淫功《九玄功》、采补术《惑心宝鉴》,还有《霹雳堂雷火神威大将军炮》。”“哈,什么什么,神威大将军炮?那是什么?”前两本淫功尽人皆知,但是第三本《神威大将军炮》,还是第一次听说。
巡花柳回想往事,脸色阴沉,没好气道:“那个大将军炮,我都没翻阅完,就被朱邪宗主没收了,说是此物威力巨大,应用于战场。”“还有这种隐情呀。”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提一嘴,重要的是当下。除了子母双生蛊外,我们还能带走两物。”巡花柳指向院中碑前斜插着的剑,“好马配好鞍,武器需趁手,就将这把剑带走吧。”他又指向雅致木屋,“师姐,你去那屋里找寻一本名为《碎天元之阵》的卷轴,把它也带走。”“《碎天元之阵》!!这…这不是自爆的阵法…”天元宗外功繁杂,但内功唯一。有一内功秘法,名为「碎天元」,可使内力激增九倍,坏处是反噬之力过强,用后必定重伤濒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过危险,故被天元宗封禁。
巡花柳早有应对之策,“没关系的,有子母双生蛊,死不掉的。”“可是……”
“莫在犹豫了,你快些去取碎天元之阵,我去取双生蛊虫。”郁瑶总觉不安,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听他命令,推开木屋小门。
走进屋里,小屋陈设简约,一几一案,皆以古木制成,几上置一古琴,琴身斑驳,似是枯木。
郁瑶不识货,直接无视,殊不知此琴乃是江湖神武「枯木龙吟」,以琴为鞘,琴中藏剑,剑名龙吟。
墙两边置书架,架上摆列各式书籍卷轴,少女粗略一看,吓得直冒冷汗。
《宫闱秘史》、《面首列传》、《太监淫事》、《君王绿癖》、《熟人食谱》、《处子血入菜》……这都是些什么怪东西?
郁瑶不敢多瞧,唯恐多看一眼,大脑就会被污染。她走到另一排书架前,这一排倒是正经许多,都是些邪门武功秘籍,例如:《九幽玄冥功》、《化骨绵掌》、《七伤拳》、《生死符》、《凝血爪》……邪功讲究速成,不打根基,伤人害己。天元宗好歹也是名门正派,郁瑶身为正派子弟,练着正道武艺,自然瞧不上邪功。
可这些邪功若流传江湖,必定引起腥风血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怪祖上要将禁地封锁,原来是恐他人觊觎。
她在众多邪功中搜索扫视,终于发现一副卷轴,卷轴腰侧上书「碎天元之阵」,应是所寻之物,她怀着忐忑之心,缓缓抽出。
【待续】
第三十三章 番外·飞剑
(很抱歉亚子很久没更新,因为我学业繁重,苦学半学期,小挂两科。本来想作弊的,但是老师太严了,没抄到。理工科太难了,还是写小说适合我。)
「碎天元之阵」为羊皮纸制,封卷斑驳,灰尘厚积,应是年代久远之物。
郁瑶怀着忐忑之心,缓缓取过卷轴,轻扫尘灰,展开一睹。
卷中记载着天元宗的自燃法门,以内功心法《还天决》为引,调动全身内力汇聚一处,而后悍然引爆。
自燃固然杀伤力极强,但此招过后,聚集内力的身体部位,定会爆血裂肌、经断脉碎,轻则重创,重则残废。
除外伤外,内伤亦重,气海将受反噬,丹田破碎,境界大跌。内外皆伤,纵使侥幸存活,日后也再难有所成就。
郁瑶脸色很难看,又青又僵,碎天元之阵的后遗症极大,使用之后必成废人,让巡师弟使用,真的好吗?
……
巡花柳进入小屋后院,院中央有一地室,入口处封盖,顶盖缝隙间冒着丝丝寒气,盖面凝结着薄薄寒霜。
冰室中内存坚冰,千年不化,阴寒至极,不可久居。
巡花柳没有犹豫,拉开顶盖,露出悠长冰梯,顺楼梯下只底层,瞬间寒气刺骨,冰冻百骸,少年浑身气血隐隐有凝固之相。
“操!尼玛。真冷。”巡花柳怒骂一句,丹田被锁,无内气御寒,于这冰室内,多待一时半会儿,都有性命之危。
他不敢久留,赶忙搜寻起子母双生蛊,早些找到,便能早些逃离这冰室。
冰窟地室,六面皆为冰墙,若是血肉触之,必定被寒冰黏住。况冰面极滑,巡花柳害怕滑倒,便小心翼翼地走着,连八卦掌趟泥步都不敢施展。
在冰室中央,立一石桌,桌上呈石盒数只,各有大小,皆是被封藏于此的旷世奇蛊。
巡花柳一番苦走,终移至蛊台前,见台上奇蛊繁多,无一不是稀世罕见的旷世邪物,有「春秋蝉」、「金蝉蛊」、「瞪孕蛊」、「血神子」、「天元宝皇莲」等等。
少年很想偷出去装逼,可禁地中设有禁限,一次只能带走三样宝物,若是多拿,则会被困死于禁地中,便无奈作罢。
寻找半晌,终于找到「双生子母蛊」。此盒甚大,为硬石所制,应有两尺余长,巡花柳抬手拾起蛊盒,脸色微变:石盒常年受寒冰蕴养,冰冷无比,他的手皮与蛊盒被牢牢相黏。
……
巡花柳走出冰室,寒冷渐消,身体缓缓回温。
“师弟,你可还好?”郁瑶找到碎天元卷宗后,立刻来到后院等待巡花柳,见他爬出,赶忙上前搀扶。
“无妨。”巡花柳浑身染着冰霜,眉发头丝冻得雪白,没有内气护体,他浑身都不好,但风离尚且危难,无暇休整,他大喘几口气,强振精神,问道:“你找到碎天元之阵了吗?”
“嗯…找到了…但是…”郁瑶眼眸低垂,双手紧紧握着卷轴,忧虑道:“巡师弟,这个阵,危害很大。使用过后,会成废人的。”
“我知道,但没办法。”巡花柳平举手中子母蛊,“子母蛊可使人不灭,无论内伤或是外伤,都能瞬间愈合。两者搭配,方可与仇玉一战。”
“好的吧,你要小心些。”郁瑶被说服,眼下只有这一种办法,即便总觉不妥,却只能顺从。
巡花柳手皮与石盒相黏,他将石盒平放地上,抬脚踩住盒缘,猛然抽手,皮肉撕裂,鲜血流淌,“操操操操操操你妈,真疼啊。”
“啊!我为你割些布包扎。”突然见血,郁瑶一时慌张,但很快恢复镇定。
“不必了,冰冻的蛊虫,需要血液唤醒。” 巡花柳抬脚踢开蛊盒上盖,只见两尺蛊盒中,卧躺两虫,一大一小,大的蛊虫状若脊骨,模样骇人,一节节细长棘突勾连,骨尾倒刺横生,有蚰蜒之形,长而曲蟠,骨壳下藏有多足,细且密长,当真怪诞无比。在脊骨蚰蜒旁,还有一只小巧的灰蝉虫,是为母蛊。
子母蛊原身为「北山雪蜒」,生于北方极寒之地,子母一体,生命力极强,用童男童女之精血蕴养数年,方成蛊胚。
宋前五代乱世,妖魔横行。后晋时期有位邪道蛊师,强征千人,将数种蛊胚种于人身,关入狱牢,彼此厮杀,以人育蛊,圈人养蛊,终得十奇蛊。
这双生子母蛊,便是十奇蛊之一,可谓大邪之物,旷古绝今。
巡花柳用撕破皮肉的手抚摸着脊骨虫,在雪白虫身上留下鲜艳红血,他解锁道:“这只大的是子蛊,小的是母蛊,你像我一样,用血液涂抹虫身,即可唤醒。”
“唔呃,有点恶心。”看到这白色大骨虫,郁瑶观之生厌,不寒而栗,但还是听令照做,用随身匕首划开手心,捧起母蛊,以鲜血涵养。
约半刻钟后,巡花柳手中的子蛊扭曲起来,脊骨摩擦相撞,发出尖锐刺耳的磨骨声。
“我的子蛊已唤醒…”巡花柳脱下上衣,赤裸上身,“不同的蛊有不同的种法,我的子蛊从嘴部种下,你的母蛊从心口种下。”
郁瑶点点头,偷偷瞄了眼少年身体,巡花柳整体偏瘦,肌肉精炼,线条硬朗,身材匀称,看得出有在锻炼。
平常练武时,师兄弟们都会赤裸上身,而其中身材最佳者,乃是大师兄闻人羽。巡花柳的身材远不如他健硕强壮,但没有大腹便便、满脑肥肠,已达她心中预期,尚能接受。
这些奇怪的少女想法,巡花柳并不知晓,他捧起子蛊,举至脸前,做好心理准备后,张开口唇,将子蛊头部吞入嘴内。
脊骨虫塞入巡花柳嘴中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恶臭直冲脑门,少年难以忍受,胃液上溢而出,直接被熏吐了。
子蛊骨缝中伸出无数细长的黑须小触足,扒着巡花柳的嘴腔,朝喉咙挤去。
少女捂着嘴,绣眉皱拧,心道:狠人…好狠的人啊…好恶心啊…这都敢下口…
那子蛊头部尽数挤入巡花柳口腔,蛊虫的口器忽地张开,锐利如刀的牙刃割裂巡花柳的喉管,喉头血喷涌而出。
郁瑶脸色突变,惊呼一声,“唰”地站起,却见巡花柳艰难摆摆手,示意无碍。
巡花柳并非无碍,其中痛楚唯他一人知晓,他双目惨白,嘴角流血,血液与呕吐物混杂,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子蛊割穿咽喉,直抵寰椎,攀附于上,寰椎位于脊柱顶端,乃是整条脊椎的头部,蛊虫以寰椎为起点,向尾椎蠕动行去。
少年难以支撑,趴倒在地,背部肌肉被层层撕裂,脊椎外皮从上至下依次割破,子蛊蠕动着,在血肉中穿行。
这一切既迅速又漫长,只在十息中结束,对巡花柳言,仿若十年般煎熬。
待子蛊尽数攀附于脊椎上后,巡花柳整个人宛若虚脱,倒地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微起伏。
背上、喉管的伤势非常严重,若是子母蛊不能愈合伤势,怕是神仙也难救。
郁瑶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恰巧此时,地上母蛊有变,灰色蝉身褪去,化为落日般的枫色,母蛊双翅振动,蝉鸣声不止。
想到先前巡花柳说:「从心口种下」,郁瑶便脱下褴褛的翠绿外衫,此衣是为赴闻人羽之约而特地穿上的、她最珍贵的华服,与仇玉一战时,受百傀丝阵束缚,遂变得破损不堪。
衣裳滑落,亵衣解脱,莹白的酮体裸呈而出,郁瑶常年习武,身体曲线柔和,腹下肌块分明,胸前玉乳圆润挺翘,乳尖粉点柔嫩鲜丽。
郁瑶捧起白大柔软的左乳房,将母蛊放在心脏前,她不懂如何种蛊,不知如何下手,茫然无措,满心焦急。
母蛊抵在胸前,忽地振翅狂煽,蝉上六足伸展,蝉足锐利似刀,在郁瑶心口处刨挖,顿时肉屑飞溅。
郁瑶美目圆睁,惨声痛叫,她跌坐地上,双手紧攥着裙摆,忍受着钻心之痛。
母蛊一顿刨挖,于心口处刨开小洞,又从肉洞钻入心房,在心脏前挥刃,郁瑶心脏几度骤停,胸口疼得近乎气绝,她差点以为要死在这儿了。
母蛊挖穿心脏,停于心脏正中。而后便开始馋噬心头精血,分泌出奇异液体,此液呈紫红色,将心脏、胸膛前的伤口盖住,凝为血疤。
这道血疤触目惊心,呈蛛网状,又大又丑,覆盖了大半肌肤,将柔美曼妙的身体,衬得奇丑无比。
郁瑶缓过神,捂着心脏大口喘息,她无暇研究身上血疤,扑在巡花柳身旁,痛吟道:“师弟师弟…蛊…好像种下了…”
“我感受到了…”
冥冥之中,一根无形之线贯连二人,子母双生蛊开始运作。
巡花柳身上伤势以极快的速度止血、结疤、生肉、愈合、落疤,身体所受所有外伤尽数恢复。
同时郁瑶心脏传来巨痛,精血被母蛊肆意吞噬,少女再度捂胸,忍受着噬心之煎熬。
巡花柳伤势恢复,疼痛一扫而空,却见郁瑶痛苦不堪,关切道:“郁师姐,你有何感受?”
“疼…好痛…心脏…像被铁钳钳住了…”
“抱歉…让你受苦了…”
少年盯着郁瑶美乳,吞咽了下口水,但视线扫到她胸前的极丑血疤,心生惭愧,捡起地上衣裳,为她套上。
“多谢,我没事的,我…我还能忍受…”
“师姐,听我说,当母蛊吸食你的精血时,千万要保持神智,若是你昏厥晕倒,双生之效将失。”巡花柳严肃道。
必须保持理智——也就是强行承受折磨。
郁瑶郑重点头,牢记在心。
“走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巡花柳搀扶起郁瑶,二人自然而然地牵住手。
郁瑶心中一甜,她虽势利,四处留情择婿,但并未与一人深耕恋情,于情感一事上较为单纯。
两人来到前院无字碑前,碑前斜插长剑。巡花柳握柄上拔,藏剑出土。剑以中线为轴,分黑白二色,白刃钝,是为守,黑刃利,是为攻,此剑攻守兼备。
剑分黑白,乃是所用金属矿料不同,而铸剑师将两种矿料融合为一,足见其锻造工艺之高。
少年抚剑,掸去尘土,后调转剑锋,对准自己丹田,深吸一气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师姐,接下来我要捅碎丹田,你要忍着些。”
郁瑶点点头,先行跪坐地上,双手护胸。
长剑直刺腹中,连同气锁、丹田一并捅碎,巡花柳坚忍片刻,伤势即刻复原,丹田依旧,而气锁已消失不见。封住内力的枷锁终于解开,内力复原,巡花柳震惊之余,倍感欢喜,若是凭靠双生蛊,真的能横行江湖,“我无敌了,天下无敌啊,有这双生蛊,称霸武林轻而易举。”
郁瑶捂心,虚弱道:“师弟…我很疼的…不要再幻想了,先去救风离。”
……
郁瑶中的百傀气锁,由于点穴手法奇特,非中原路数,暂时无法破解,巡花柳只得背起少女,从原路返回。
一路奔袭,郁瑶搂着他的脖颈,心中越来越满意,称赞道:“你的轻功,练得还不错啊。”
“哼哼,”巡花柳骄傲,“我的下盘功夫,练得非常好。”
“为什么光练腿呀,明明下盘挺扎实的,上盘功夫却那么差劲。”
巡花柳犹豫片刻,还是诚实道:“我练腿……是为了操逼,腰子越好,女人越爽。”
“你你你你你,诶…我无语了,你高兴便好。”郁瑶心累,每次都是如此,相谈甚欢时,巡花柳非要说句淫话败坏好感,生怕自己会喜欢上他。
从生门阵一路返回,一路上再未遇到幻象阻挠,回到阵门前时,发现凭空多出一石台,台上放着一盏长明灯,灯火幽冥,淡蓝如水。
二人观之,发觉灯下石台刻着字:「燃至猩红,向死而生」。
“这是破开死门的关键,你要拿好。”巡花柳取过长明灯,交给郁瑶。他是初次破生门阵,初次见到长明灯,但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分外熟悉。明明毫无记忆,却感觉知晓一切,这份诡异的感觉如芒在背,少年却毫无头绪。
“要如何使用?”
“「燃至猩红,向死而生」,意思应是在死阵中,将内力注入灯芯燃烧,直至灯芯燃至猩红色。”
“可我内力被封了,该如何是好?”
巡花柳沉思片刻,揣测道:“丹田被封,无法聚气,内力会散在血液里,你滴几滴血试试?”
郁瑶用白齿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在灯芯上,灯芯闪烁,火焰明显升腾,浅蓝色的焰苗颜色转深,距离燃至「猩红」,还有明显差距。
“可行…就是不知道要滴入多少血。”
破开死门阵的关键已入手,事不宜迟,二人从风火道原路返回,转战龙虎道。
……
仇玉与风离苦约等两个时辰,在百傀气锁即将失效前,远方终于传来如雷般的踏步声,二人皆是一喜。说实话,仇玉也拿死门阵没辙,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他不敢孤注一掷前行,便守着人质守株待兔。
巡花柳来到死阵前,看到不远处的二人,仇玉依旧是名旦装扮,怀中搂着人傀妻子,风度翩翩、举止儒雅。风离跌坐地上,面色霜白,气若游丝,七窍溢血,瞳孔泛白,显然已是油尽灯枯。
少年勃然大怒,横剑向敌,喝道:“戏子,放了我师姐。”
仇玉皱眉,“我无心杀戮,只为求复生术,助我脱离这险境,我便放了你师姐。”
“是何险境?”巡花柳踏入死阵中,每前行一步,身上重力便加重一分,再想后退,无形重力瞬间压得他动弹不得。
“原来如此,看来你受这死阵束缚。”
少年脸上浮现凶狠神情,仇玉虽未伤人性命,但以一己私欲至三人于险地,差点让他的妻妾双双殒命,此仇不报,枉为武林中人。
“这死阵,我自然有破解之法——”
他接过郁瑶手中的长明灯,往里注入内力,约灌注全身内力一半,幽冥灯焰倏地升腾,化为猩红火浪,压制巡花柳的无形压力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小灯,便是破阵关键,但我不会轻易给你。死戏子,我忍你很久了,过来一战!”
仇玉面露奇异,劝说道:“你武艺平平,即使我被阵法压制,胜你也是轻而易举。”
“哼,话别说太满,看你不杀我等的份上,你若赢我,这灯双手奉上;我若赢你,也饶你一命,你便留在死阵里自生自灭吧。”
仇玉笑呵呵道:“有趣,实在有趣,既然你非战不可,那便依你所言。”
死战一触即发。
巡花柳聚气施展碎天元之阵,以自身为棋盘天元位,前后左右各凝聚出九路棋格虚影,纵横十九道,正是围棋盘布局。
陷此阵法,无人可逃,阵中每踏一步,内力倍增,但反噬之痛,更甚一分。仅走三步,死命可逃;走出六步,寿算难言;走满九步,经脉寸断,绝死无生。
巡花柳踏满九步,内力飙升至巅峰,身体周围燃起血红内力气浪。
风离惊惧,无比心疼,她已是强弩之末,有心劝阻,无力言语,只能一直默默关心着局势,看见巡花柳欲要同归于尽,当真是肝胆俱颤,柔肠寸断。
仇玉也是略有惊讶,若有此等攻势,确实能与他一战,可代价必定惨重,少年郎无法凝聚几击,避其锋芒即可。
“如何?”巡花柳浑身巨痛,内心却极度兴奋,他摆出天元剑诀中的突进式,黑白剑锋激荡,剑意澎湃,蓄势至顶点后突袭而出。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巡花柳的剑招并不精妙,但架不住势大力沉,一剑斩来,挥风雨,走雷霆,饶是仇玉苦修多年,也不敢招架这搏命一剑,只能退避三舍,以守为攻。
他向后猛跃,背上靠旗激射出八道百傀银丝,涵盖天罗地网、四面八方,层层包裹住气势如虹的黑白剑。
巡花柳势头受阻,斩断一层丝阵,立刻又有丝阵补上,待长剑来至仇玉身前,威力已大不如前,后者持扇轻轻一架一转,便卸去了力道,成功化解攻势。
“光看威势,确实不错。可惜招式不行。”仇玉淡然道。
巡花柳身体爆裂喷血,只一瞬便恢复如初,他脸上扬起奸笑, “不知这样的招式,你能抵挡几次?”
“嗯?”轮到仇玉惊诧了,巡花柳的伤势于一刹那愈合,这是何情况?
不及细想,巡花柳的脚下再次凝聚出十九道棋盘,他只踏三步,窜到仇玉脸前,一剑斩出,剑势较上一剑稍弱,却也是寒芒逼人。
仇玉展扇格挡,扇面如油,光润滑腻,黑白剑锋触之即滑,第二剑也被他用巧劲化解。
巡花柳一剑未停,脚下再度凝聚碎天元之阵,又一剑将至,仇玉退避半步,靠钢骨折扇与傀丝线一一化解。
巡花柳攻势迅猛,却无论如何也打不穿其防御,不知不觉已斩出十七剑,皆是无功而返。
而第十九剑凝聚时,他呼感天旋地转,眼前一晕,哐当一声砸倒地上,皮肤开始溃烂,这是子母双生蛊失效的前兆,巡花柳大惊,回头一望,只见在阵门前,郁瑶跪在地上,双手按心,腰身后弓,俏脸对天,瞳孔已被苍白覆满,两行血泪滚落,裙摆间大片湿润。
她的意志无法再承受母蛊钻心噬血之痛,已然失禁昏厥。
巡花柳心颤,大叫道:“郁瑶!郁瑶!师姐,快醒来!”
听到呼唤,郁瑶惊醒,捂着心胸猛咳,巡花柳撑着空挡,翻滚后退,与仇玉拉开距离。
仇玉若有所思,“双生蛊,原来是双生蛊,这等奇物,居然藏在天元宗内。”
“好眼力,正是双生蛊。”巡花柳直接承认,生此异变,他不敢在贸然使用碎天元之阵。
“师弟,无妨,我能撑住。”郁瑶自觉闯祸,差点害得战局逆转,声音中充满着惭愧。
单纯的挥击无法攻破防御,再斩多少剑都是徒劳,只会一味折磨郁瑶。
巡花柳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之法。
仇玉见他呆立不动,从容道:“技穷了吗?”
“技穷?”巡花柳毕竟年轻,瞬间灵光乍现,他嗤笑道:“那你可皆好此招!”
十九道棋格再现,巡花柳不进反退,这便是碎天元之阵的高明之处,以自身为中心天元,前后左右皆可踏出九步,灵活多变,巧妙无双。
巡花柳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弦,绷得越紧,威力越猛,退满九步,弓弦上满,蓄势待发。
他却还不满足,再开碎天元之阵。阵上开阵,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其他三人皆瞠目结舌。
巡花柳身上皮肉不断绽裂,又飞速愈合,最终又退满九路,他的气势达到此生前所未有的巅峰。
少年眼球已被鲜血倒灌,眼前血茫茫一片,大脑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他凭借本能,摆出飞剑式。此招源自鬼谷纵横一派,原名百步飞剑,由秦国首席剑客盖聂与韩国流沙首领卫庄发扬光大,在七雄争霸时期大放异彩,后被天元宗收录。
巡花柳飞剑离手,一剑惊雷荡天地,剑锋所向正是仇玉要害!
此剑当为绝招,其势如渊,其剑如虹,百步飞剑,一刃断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