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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糖 / 2024/04/20 13:45 / 1434 / 17
【小说】佛恕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4/04/30 14:59:09

第14章
  陈恕下榻的旅店距离学校只有数百米,打车三分钟就到了。前台老板娘接过陈诺的护照扫瞄,顺便打量他们一眼,问:「新开间吗?」
  陈诺望向陈恕:「你住的什么房。」
  「单人间。」老板娘替他答了。
  陈诺说:「换大床房吧,我跟你一起住。」
  陈恕「嗯」了一声,付完钱,拿着房卡上楼,旅店不大,过道十分窄小,白炽灯管将地板照得亮堂堂的,墙壁上挂着整齐的相框,里边都是些无聊的风景照。来到208,刷卡进门,发现所谓的大床房也简陋的很,一套桌椅,一间浴室,床铺紧接墙壁,占去一半空间,电视机挂在正对面的墙上,灯一亮,电流「滋」地响了响。
  陈诺脱下外套挂在门后,陈恕说:「你先休息吧,我去隔壁拿背包。」
  「哦。」
  他回来的时候陈诺已经钻进被寓,衣服裤子搭在椅子上,电视机也打开了,正在播放今年很火的清穿剧。
  她望着他,起唇说了句什么,声音很轻,他没听到,走过去坐在床边,稍稍俯身,听见她重复说:「我回来了。」
  陈恕有片刻的失神,与她视线相触,心下动容,忍不住用手抚摸她光洁的额头,拇指缓缓摩擦了一会儿,说:「困了没,要不要冼个澡。」
  「不想动,难受。」
  「哪儿不舒服?」
  她缓缓摇头,笑看着他:「你亲亲我就不难受了。」
  他屈指弹她的脑门,她「哎哟」声,忍痛瞪他:「干嘛打我?」
  他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我也去。」
  「你不是不想动吗。」
  「你抱我啊。」她说着冲他伸出两条白嫩嫩的胳膊,「身上全是烟酒味儿。」
  俩人在浴室冲澡,他动作快,三两下便搓完了,接着把慢吞吞刷牙的陈诺拽过去,上上下下结她抹泡泡,动作跟刮鱼麟似的,水一冲,光溜溜的干净了,拿毛巾把她裹起来,裹成一个蝉蛹,然后抱到被窝里。
  「你怎么那么瘦?」
  「瘦才好上镜啊。」陈诺在厚重的被子里挪动,慢慢爬到他身上,仰头亲亲他尖削的下巴,又亲亲他的嘴角,意味明显。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恕此刻没有丝毫邪念,一丁点儿想做的欲望都没有。
  分开的时间太长,他们不得不承认对彼此的身体都有些陌生。或者说,是他觉得怀里这个姑娘变得陌生。四年半,九千公里,一千五百多个没有交集的日夜,到现在,他们见面不过三个钟头,他想念她,但并不想要她,没有曾经亲昵的感觉,身体和心甚至对这件事情很抗拒。
  可他不想扫她的兴,于是迎合,温存,然而始终没能兴奋起来。
  陈诺不是傻子,做爱这种事,勉强起来无趣又伤人,她的热情陡然冷却,白着脸离开他的身体,背过去,从头冷到脚,仿佛掉进冰窟,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他对她没有情欲了。
  这简直犹如五雷轰顶。
  一大片的静默之后,陈恕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睡吧。」
  这时听见她冷冰冰地说:「开着,太安静我睡不着。」
  他没有照做,而是把灯也一并关掉,然后在黑暗里从背后搂住她,略微叹气:「什么坏习惯,以后得改了。」
  陈诺没做声,仍旧在发抖。
  他想安抚她,也想缓和僵硬的气氛,便不断寻找话题闲聊。
  「你给外公打电话了没,他很担心你。」
  「打了。」
  「回来两个月为什么不告诉我?」
  「忙,没时间。」
  「忙什么。」
  「打工上学。」
  「你缺钱用吗?」
  陈诺终于嗤笑一声,像是忍无可忍一般,「我缺钱,我当然缺钱,走的时候你不就是拿钱来堵我吗。什么外面房价高,租金贵,四十万折腾不了多久我不努力挣钱还能怎么样。」
  她倏地坐起身,眼眶瞪得通红:「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从始至终你有认真考虑过将来的问题吗。有计画过、设想过吗。哪怕给我一点希望也好,可你都做了些什么。除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推出去,你还做了什么?」
  她越说越微动,语气恶劣:「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为了你那些狗屁借口,我玩命地挣钱,在巴黎边上学边不停地面试、接活儿,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就为了你说的那句等我回来了都听我的。现在好了,你又拭到其他什么狗屎借口了吧?」
  陈恕也坐起身,严肃道:「我让你出国读书不是让你去受苦受累的,你想要挣钱,大可以毕业以后拿着漂高的文凭,一心一意地挣钱,谁让你像个蠢货一样去玩儿命的。我让你折腾自个儿身体了吗。少挣这几年的钱你会穷死是不是。」
  不会穷死,但我想尽早和你在一起啊王八蛋!!!
  陈诺气得说不出话,掀开被子下床,被他把拽住了了胳膊:「你干什么?」
  她挣脱他的桎梏:「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陈恕冷冷看着她:「你以为这几年我过得很轻松吗?」
  「你有什么不轻松的。」陈诺回身,忽而嘲讽关:「哦,是了,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在床上是不轻松。」
  陈恕的脸直接黑了:「你说什么?」
  她愈发轻蔑:「不行就不行,人老了就得服老,下次提前吃点药,免得大家尴尬。」
  「妈的,」他一把将她抓过来按在身下,结实的臀部几乎是压在她胸前:「你再说一次,谁不行。你说它?」
  陈诺的胸被「它」狠狠甩了几下,瞬间涨得火红。那东西膨胀得极快,没两下就硬邦邦热乎平地耸立在眼前,她羞愤难当,别开脸,却又被他掐着下颚结掰回来,嘴上实打实地被那大蘑菇敲了好几下。
  「你......唔!」
  刚开口,嘴里就被塞得满满当当。陈诺两腿乱瞪,胳膊被他锁在头顶,口中充满浓浓的男性气息,随着一下一下抽动,舌头仿佛要摩擦起火似的,又麻又辣,喉咙口被顶的直想吐。
  眼前这幕实在刺激得过分,陈恕没一会儿忍不住了,高潮之前及时撤出来,射了她一脸。
  「……」
  他拿纸巾给她擦拭,被她一掌打开:「你、你下流!」
  「我?」他挑起眉头,手探入她腿间,摸到一汪凉凉的液体:「这都能湿,你还说我下流。」
  「你走开。」她恨恨地擦掉脸上的污浊,并抬脚踢他的手,「走开!滚。」
  陈恕笑起来:「嫌这个脏么?那你还给我好了」
  他说着抓住两条粉嫩嫩的腿往两边掰,然后脸埋下去,用嘴含住了娇艳欲滴的花心。
  陈诺捂住脸尖叫:「谁准你碰...啊....不准......」
  脆弱的缝隙为他流淌着甘霖,山丘与沟壑被他吮吸舔舐,太羞了,太麻了,羞得全身发烫,麻得痉挛颤抖,这还不够,他的舌头钻了进去,天呐,她彻底酥掉,抬起下半身呀呀呻吟:「不要了,爸爸,啊...啊...」
  他嘴里仿佛含了块豆腐,好吃的舍不得松口。
  女孩高潮降临,他骤然起身,将胯下坚挺的散望猛地插入,送她去体验无穷无尽的欲感与放纵。
  太久没做爱了,真的太久没做了。
  汗水从瘦削的脸庞滴落,他看着两人交合的地方,心里突然觉得满足极了。
  女孩眼里有泪,伸手要他,他将她抱起来,手臂扶着她的腰臀帮助她上下起落,性器被套弄得更加彻底。
  「爸爸、爸爸」她不停唤着,像是舒服极了,又像难受极了,眼圈儿泛红,不停地想与他接吻。
  颠簸中他含住她的嘴,两只娇乳摔打在他结结实的胸膛,上面唇舌交缠,下面啪啪作响,这滋味真是、真是...
  「舒服吗?嗯。」陈恕咬着她的耳朵:「还敢说我不行?你作死呢吧。」
  她是真的感觉要死了,攀着他的肩膀颤巍巍地抽噎:「够了,够了...」
  陈恕亲她的嘴:「好,马上就好,诺诺不哭了,乖点,爸爸很快就、啊...」
  射出来的一瞬间他迅速抽离,狠狠摔打在她湿汗淋漓的肚子上,房间里弥谩着浑浊的气息,他们喘了好会儿,倒入床铺,他搂着她虚脱般的身体,「现在能睡了吗?」
  她没吭声,不到一分钟就沉入了梦乡。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4/04/30 15:15:29

第15章
  陈诺睡着的时候,嘴巴微微张着,呼吸清浅,脸庞像孩子那样干净透彻,让他心里变得很软。
  垂下眼帘,亲吻她的额头和眉心,娇软的身子温柔搂在怀里,情欲过后,心满意足,怜惜与疼爱的感觉蔓延,陈恕轻声叹气,收拢胳膊,让两人像两片纸一样贴合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诺诺,傻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真是折磨人啊。
  这一夜好眠,连梦里都是温暖踏实的。陈恕睡觉习惯趴着,醒来时发现陈诺半个身子压在他背上,稍稍一动她就哼哼两声,愈发地将他霸占住。
  「起来了。」他看看手机,已经八点半了。
  陈诺迷迷糊糊地说:「不,再睡会儿。」
  他索性驮着她撑起胳膊做了几个俯卧撑,女孩儿在背上咯咯笑起来,他反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捞下去,「饿了没,早上想吃什么?」
  她抱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了说话:「你再抱我一会儿。」
  「……不许撒娇。」
  她眨巴眨巴眼睛,对准他的嘴角亲了一口,然后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羞赧又天真地笑起来。
  就那么喜欢么?
  陈恕心脏重重撞了两下,清咳一声,揉揉她的脑袋:「真的该起床了。」
  「好吧。」她闷声回应。
  陈恕进浴室简单冲洗一番,出来时见她正在接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令她有些不高兴,嘴角不屑地勾起来:「我要是愿意,早在法国就签公司了,您省省吧,我还真没这个志向。」
  结束通话,她骂了句法语,陈恕坐在床边穿衣服:「怎么了?」
  「一个自以为是的讨厌鬼。」她很是嫌恶:「烦我俩月了,就一个破工作室也好意思跟我放大话。」
  陈恕想了想,问:「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还行,」她说:「入这行主要是因为酬劳高,而且来钱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到他耳边笑着:「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嗯?」
  「你去了就知道了。」
  在附近吃过早饭,两人乘车来到本市的滨海码头。这里山海相依,风景极美,和三宝港一样曾是殖民地,留下不少异国建筑,九十年代旅游业兴起,地产商开发了欧式怀旧风格的休闲区,与码头市井而平民的风情形成强烈碰撞,十分有趣。
  「坐环城旅游巴士,十五分钟就到国家森林公园。」陈诺眯起双眼,望着港口停泊的渔船:「怎么样,这里漂亮吧?」
  陈恕「嗯」了一声。
  她仰头冲他笑:「站在高处看更漂亮。」
  陈恕以为她要带他去爬山,但没想到却是走进了临海的一栋公寓,乘电梯直上八楼,然后她掏出钥匙开门,「进来。」
  「这是你租的房子?」
  「我买的。」
  「……」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南北通透,精装修,有观景阳台,」她拉开白色纱窗,敲敲木框:「虽然是二手房,但没怎么住过,我一个留学生朋友给他父母买的,但后来移民就搬走了。」说着回头笑盈盈地望着他:「过来看啊,这里好美的。」
  陈恕默然走过去,她抱住他的胳膊微微紧贴:「中国房价高得有点离谱,这两年挣的钱基本上都交代在这儿了……哦,对了,我还在景区买了小店铺,不到八十平米,以前是花店来着,待会儿要不要去看看?」
  他喉结滚动,「好。」
  脑子有点混乱,他不知该说什么,于是转移了话题,问:「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你要回家吗?」
  「三宝港?」
  「嗯。」
  「不回了。」她说:「你来这里跟我一起过年吧,明年我会减少工作,把重心放在学业上,以后……我想从事文学翻译,不会再出去到处乱跑了。」
  陈恕一时没有说话。
  她闷闷的,低头抓住他的手指,「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开一个店,随你想卖什么都行,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
  陈恕缓缓深吸一口气:「诺诺……」
  「行了,」她慌忙打断他的话:「不着急的,这件事情等过完年以后再说吧。」
  他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勺,埋下去亲亲她的嘴:「春节我会过来陪你,现在你只需要专心上课,其他的问题都交给我,也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陈诺紧紧搂住他的腰,用力点头:「好。」
  ***
  二月,临近春节,海鲜摊的生意逐渐忙起来,从早到晚,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一想心里就很乱。
  他在担心什么,又在恐惧什么呢?
  空闲的时候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方子在面前晃来晃去,他叫住他问:「这几年存了多少钱了?」
  「没多少,」方子挠挠头:「你多涨点儿工资,我不就多存点儿么。」
  陈恕撇他一眼:「要是我把店盘出去了,你怎么办?」
  「哈?」方子懵懵的:「老板,你啥意思啊?」
  陈恕皱着眉头吐出烟圈儿,指指他:「自个儿多做几个打算,或者家里凑几个钱,我把这店便宜点盘给你也行。」
  这话被阿隆给听见了,忙上前:「怎么回事,这生意你打算不做了?」
  老周也跟过来:「陈老弟,我听说你最近把家里的房子挂到中介了,你是遇到什么困难还是怎么的,好歹跟我们说说啊。」
  陈恕默了片刻,「是这样,我准备搬到北方去了。」
  「去北方干什么呀,你都在这儿生活了四十年,这里不是你的家吗,怎么突然要搬走啊?」
  他摸摸额头,忽而一笑:「哥儿几个听我说,那什么,前两个月我不是出了趟远门么,路上认识一女人,我还挺喜欢的,但人家在北方生活惯了,不愿意来这儿,所以……」
  「我去!」老周和阿隆怒道:「就为了个女人啊?陈老板这可不像你,哪个女人能把你迷成这样,居然愿意背井离乡连家和朋友都不要了!我真是好奇!」
  他笑笑没说话。
  「你不会来真的吧?」
  「也没那么快,」他弹掉烟灰,「卖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老周竟有些眼眶发红:「那你们家诺诺回来了怎么办?」
  陈恕手一顿,随即笑道:「她在外面潇洒的很,应该不会回来了。」
  「那你以后还回三宝港吗?」
  「当然,老子祖坟还在这里呢。」
  这天晚上回家的路上他碰见了胡菲和陶大海,他们夫妻带着儿子出门散步,一家三口看上去很是美满。
  胡菲这几年没太大变化,只是生完孩子之后更加丰腴了些,也终于增添了几分良家妇女的气质。东街拐角处错身而过,他点头打了个招呼,胡菲忽然叫住他:「诶。」
  陈恕停下车,见她回头跟丈夫低语几句,然后朝他走来。
  「你……」她搓了搓手,目光不大与他相触:「听说你要走了,去北边?」
  陈恕点头:「是,不过还得过一段时间。」
  胡菲垂下眼帘,一时没了话语。
  他笑说:「你最近怎么样?过得挺好吧?」
  「嗯,还行。」
  「看的出来,气色不错,陶大海把你养得很好。」
  胡菲笑了笑:「是啊,托你的福,我嫁了个好人。」
  「……」陈恕清咳一声:「你可是菲菲西施啊,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你,」她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和……」
  陈恕淡淡的看着她。
  胡菲咬咬唇,到底没说出口,「你照顾好自己吧,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得重新开始,要是……要是住的不习惯,就回来,这里毕竟是老家,亲戚朋友们也都在……」
  陈恕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的,谢谢你,菲菲。」
  她摸摸鼻子:「记住人家叫菲菲西施,不是一般人。」
  他笑:「好,我记着呢。」
  许多年后,当胡菲回想起这一幕,回想起他在夜市人影憧憧的街口对她浅笑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倒映着路灯的微光,又黑又亮,像是看进了她的心底,把某一处角落照亮。
  那是菲菲西施与陈恕最后一次交谈,自此之后,他们的余生没有再见。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4/05/09 16:34:20

第16章
  距离上一次收到薛玲的邮件,已经过去小半年了。高中转学之后,薛玲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由于药物原因,思维迟缓,等康复后再步入学校,成绩已大不如前。如今她在青海就读普通的二本,寒假来临,她和男友旅行来到D市,想与陈诺叙叙旧。
  见面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隆冬腊月,陈诺带她去吃海鲜火锅。
  「好几年没见,你变了不少,看样子平时伙食应该不错吧。」
  薛玲确实胖了许多,闻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还行,你也变化不少,有女人味了,而且脸蛋比小时候还要销魂呢。」
  「……」陈诺见她精神状态这么好,也不自觉地哈哈乐着:「对了,你们家那位呢,怎么没一起啊?」
  「他有个好哥们儿在这里当兵,俩人喝酒去了,我们分头行动来着。」
  陈诺点点头,从锅里捞出两只大虾,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发闷,一边剥一边忍着胃里不舒服的感觉,说:「几年前你第一次跟我联络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被盗号了。」
  薛玲淡淡的笑:「那会儿你刚到法国不久吧?」
  「嗯……」陈诺思索:「也有小半年了。」
  「我那时还在读高三呢,」薛玲说:「过的也不太开心,学习成绩下降,又不爱跟同学接触,压根儿找不到人说话,要是没有郭凯,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呢。」
  陈诺安慰她:「都过去了,只要以后郭凯一如既往地对你好就行。」
  她略微叹气:「我也这么想,但有时候还是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知道……」说着顿了下,「虽然我妈已经带我搬到了青海,但过年总要回外公外婆家的,如果不回去,郭凯可能也会觉得奇怪,可我妈娘家那边知道的也不少,我就怕他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不会的,你就说跟老家亲戚关系不好,不去走动,他应该也不会多想。」
  薛玲难掩忧虑:「其实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主动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毕竟这么瞒着我心里也不踏实,中国看起来很大,但我们又不是在深山里隐居,总要面对社会上复杂的关系网,保不齐哪天就会被人捅破秘密,而且这么瞒着我老觉得是在欺骗他一样。」
  陈诺愣住,「你,你打算告诉他?」
  薛玲见她表情错愕,脸色也有些微变,「算我瞎想吧,这种事情,一般人哪里接受的了呢……算了,不聊这些了。」
  陈诺的心却被她那番话给打乱,胸口本就发闷,这下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是她把一切幻想得太美好了吗?原来离开故乡,离开所有知道底细的人,也还是会提心吊胆吗?陈恕是否和薛玲一样惶惶不安呢?他被她逼到这一步,以后可会过得快乐?
  回家路上,陈诺拼命甩掉这些念头,告诉自己,她没做错,她付出这么多代价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比失去他更可怕,在法国的那几年她早就受够了。
  对,她没做错。
  进到家门,看着布置妥帖的屋子,终于稍稍定下心来,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一切都是值得的。陈诺一边想着,一边换下衣服走进浴室洗漱,目光扫到盥洗台上的两包卫生巾,突然顿住。
  她有多久没来例假了?
  一个月?
  还是,两个月?
  陈诺不知想到了什么,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她弯腰扶住洗手台,「哇」地干呕不止。
  ***
  接到电话的当天,陈恕搭乘最早的航班来到D市,一路上他的脑子一片麻木,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冷若冰霜。
  直到在机场看见陈诺,他心中仍旧没什么波澜,只是牵住了她的手,问她冷不冷,肚子饿不饿。
  大脑仿佛启动了防御系统,自动屏蔽掉那些令人极度不安和惶然的信息,就像很多年前父母去世,还有让娜去世时一样,冲击太大,情绪反倒被麻痹了。
  陈诺看上去瘦弱而憔悴,他们去小馆子打包饭菜回家,两人说说笑笑,谁也没有提那件事。
  可是吃饭的时候,陈诺反胃,跑进浴室吐了。
  作呕声仿佛惊雷一般,在胸腔里炸裂。
  回到餐桌前,发现陈恕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坐在他身旁:「那次,你没做措施,我以为在安全期,而且你没有在里面……所以事后我就没有吃药。」说着惨淡一笑:「原来安全期也不安全的啊。」
  陈恕静默的眼眸深不见底,他缓缓吸一口气,问:「打算什么时候去医院?」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明天。」
  他说:「那你待会儿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
  「嗯。」
  他垂下眼帘,沉默着继续夹菜。
  「爸爸,」陈诺忽然喊了他一声,见他眉头倏地一蹙,心下顿痛,自嘲般笑问:「你为什么一直不看我?」
  他闻言动作微滞。
  「是觉得恶心吗?」陈诺缓缓地说:「我也觉得很恶心,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给我看B超,当时我就想,指不定将来长成什么畸形的怪物……」
  「别说了。」他克制的声音冷得像冰。
  陈诺端起碗,喝了口汤,点点头:「听着不舒服是吧?我也不舒服,这玩意儿在我肚子里呢,我比你更不舒服。可是明天它就要被打掉了,我心里居然有一点点……不过你放心,我没疯到那种地步,这孩子肯定会拿掉的,不然还能怎么样?即便他健康正常,出生以后怎么称呼我们?叫你爸爸还是爷爷?叫我妈妈还是姐姐?」
  「我让你别说了!」他猛摔掉手中的碗筷,迳直起身走到阳台,「砰!」地关上落地窗。
  屋子里一片沉寂,陈诺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发白的脸上全无表情,双手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过了好久,陈恕抽完半包烟,冷静些许,回到她身旁,大掌抚摸她的脑袋,然后弯腰亲吻她的额头:「是我不好。」
  她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真正接受我,更加没有接受我们的关系,所以才会是这样的反应。」
  陈恕无奈:「诺诺,这是两码事。」
  她摇头:「一样的,你不肯直面现实,承认吧。」
  他蹲在她跟前,仰头望着她:「那你说我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听到这种消息,你……你怀了……难道你觉得我该高高兴兴地接受吗?」
  陈诺说:「也许你会难过,会痛苦,但不会是这么……厌恶。」
  他愣怔片刻,垂头拉住她的手,黯然叹气:「诺诺,你不要钻牛角尖好吗?别再逼我了。」
  陈诺咬住唇,黑溜溜的大眼睛水波摇曳,她滑入他怀中,喃喃抽噎:「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害怕你离开我……」
  「怎么会呢?」他抱她坐到沙发上,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在这里吗。」
  「你会一直在吗?」
  「会。」
  「是心甘情愿的吗?」
  他笑:「是。」
  陈诺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享受这一刻被哄着的感觉,不再追问其他。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4/05/09 16:36:22

第17章
  第二天一早,陈恕带她到医院计画生育科做手术。没想到今天排的人还挺多,办好手续之后他们在等候室静坐,周围的女人们七嘴八舌地交流着,互相询问价格啊,疼不疼的,倒挺热络。
  陈恕揽着陈诺的腰,试图缓和她身体的僵硬和紧张。
  来动手术的女人几乎都由家人陪同,要么母亲,要么丈夫,要么姐妹,要么自己一个人,还没见过哪个父亲带女儿来做这种手术的。
  想到这里,陈恕心中微微有些怪异,正在这时,陈诺扬起脑袋望着他,欲言又止。
  他稍稍弯腰,她凑到他耳边:「她们好像都带了那个呢,手术之后要用,怎么办?」
  他不懂:「哪个?」
  「卫生巾。」
  「……」陈恕扫了四周一眼,「嗯,我下去买,马上就回来。」
  「好。」
  陈恕前脚刚走,旁边的女人立马凑上来笑问:「妹子,那是你老公啊?」
  陈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别扭地点点头:「嗯。」
  「看上去比你大不少呢。」
  她扯扯嘴角:「是啊。」
  那女人说:「难怪对你那么好呢,从进来开始我就看他一直抱着你没松过手,诶,男人年纪大点就是知道疼人。」
  「……」
  陈恕买完卫生巾回来,不一会儿排到陈诺,她随护士走进了手术室。
  边上的女人立马又凑过来闲聊:「你老婆是哪国人啊,中文说的真好。」
  他不想搭理,但也不好摆脸色,只轻轻「嗯」了一声。
  「干嘛要做人流呢,小孩子生出来得多漂亮啊,混血宝宝最好看啦。」
  陈恕不冷不淡地撇了那女人一眼,对方见他有点儿阴凉凉的,便没敢再搭话了。
  二十分钟后,护士出来叫人,他走进去,看见陈诺光着下身躺在手术台上,将醒未醒的样子。医生把盘子里的东西拿给他看,一团一团,仿佛染了血的棉花一样,他的心脏顿时死死揪住。
  这是他和诺诺的孩子,她为他打掉了一个孩子。
  陈恕额头隐隐作痛,心中抽丝剥茧般分离出一条清晰的路径,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强烈的感觉到陈诺是他的女人。
  一个幼小的,脆弱的女人。
  而今天他们得到了惨痛的教训,血肉模糊。
  他不忍再多看一眼,手忙脚乱地把卫生巾贴在内裤上,然后给她穿好裤子,把她抱到休息室的病床上醒药。她半寐的眼睛混沌迷茫,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胡话,陈恕此刻的心疼和懊恼无以言状,见她要喊爸爸,忙低头亲亲她的嘴,哄说:「好了,乖,安静。」
  离开医院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半,因为要动手术,陈诺从昨晚到现在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回家路上陈恕打包了红枣小米粥,让她中午起来再喝。
  陈诺一直感觉很不舒服,脑子晕晕乎乎,肚子也饿,只是喝了一点粥却又吐了,接着一直昏睡,再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漆黑。
  「爸爸。」
  听见声音,椅子上黑憧憧的人影动了动,温软的大掌贴上她的脸颊,「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摇摇头,伸手打开台灯。
  陈恕看上去比她这个动过手术的人还要憔悴。
  「怎么了?」她抓住他的手:「不开心吗?」
  他默然坐到床沿,将她扶起来抱在怀里,侧脸紧贴着她,声音低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种罪了,诺诺,对不起,看我把你糟蹋成了什么样……」
  陈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别过头亲亲他的下巴,小声说:「你心疼我呀?」
  「嗯。」
  她得意地笑起来。
  陈恕一言不发地盯了她片刻,忽而吻住她,引诱着她的小舌头,轻轻咬了一口:「没心没肺的,一副傻样儿。」
  「……」
  他拍拍她的头,「饿了没有,我叫了外卖,现在给你热一下?」
  她按住肚子哀嚎:「快去吧快去吧,都快饿疯了。」
  手术之后她在床上躺了三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乎没下过地。只是陈恕并不太会照顾人,他做菜粗糙,虽然可以下咽,但绝谈不上美味。陈诺将就着尝了两顿,打死也不吃了。
  「这么不给面子,以后别指望我再给你做饭。」
  陈诺乐呵呵地望着他,心想,日子这样过下去就很好了。
  ***
  四月,春暖花开,陈恕处理好三宝港的房产和生意,终于搬到D市定居。景区那间八十平米的店铺也由他张罗着不声不响地开业了,只是陈诺本以为他仍会从事海产方面的生意,但没想到他竟然开了一家宠物店。
  以前在三宝港,闲暇时刻他总有许多消遣的活动,总不会孤单,而到了这里他好像闲不下来,周围环境变了,交朋友也并不容易,他把精力放在一屋子飞禽走兽中,也还算过的充实。
  周六中午,陈诺来店里给他送饭,阳光正好,他躺在门外的藤椅上休息,脸上搭着一本宠物美容指南,整个人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
  陈诺放下饭盒,走过去蹲在他跟前:「睡着了?不怕店里被人偷啊?」
  他轻笑一声,拿开书,撇她一眼:「门口拴着狗呢,谁敢进去。」
  「这年头还有人怕柴犬?」
  陈恕不答,只拍拍她的脸蛋:「对了,今天来了个新朋友。」
  说着手伸到后面拿了什么,直接放在了她肩上。
  陈诺惊恐万状地看着那只蜥蜴,尖叫着跳开。
  「啊——」
  陈恕愣了愣,紧接着忍俊不禁,弯腰大笑。
  她气得扑过去对他一顿啃咬。
  太坏了,怎么老是喜欢捉弄她呢,简直为老不尊!陈诺心里愤愤地想。
  不过见他笑得那么开怀,她又一点儿也不气了。
  这样的笑容,现在已经很少看得到了,只有偶尔听见他和三宝港的老朋友通电话的时候才会觉得他是快乐的。他在那座岛上无拘无束,呼朋引伴,吃香喝辣,醉时有人陪笑,醒时有人陪聊,那个鱼龙混杂的海鲜市场长年累月赋予他的市井气早已根深蒂固,他们彼此适应,血脉相承,那种人间烟火不是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能给的。
  这个发现让陈诺难以接受。
  六月的一天,陈诺从学校回家,看见陈恕刚洗完澡,似乎兴致不错,正吹着口哨逗家里的猫玩儿。
  她的心情也顿时无比舒畅,走过去挨在他身旁,问:「你今天捡钱了?」
  陈恕眯起眼睛屈指敲她的脑门:「没大没小,一边儿去。」
  陈诺见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猫咪的背脊,心头竟然有点嫉妒,于是把它拎开,自个儿躺到他腿上去。他觉得好笑,像顺猫一样顺着她的头发:「下星期老周五十大寿,准备办酒席,我得回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陈诺顿时僵了下,「你要回三宝港?」
  「嗯,最多待两三天,和阿隆他们叙叙旧。」
  陈诺沉默着从他腿上坐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我以为你会慢慢和那边的人断了联系,」说着眉头紧蹙:「你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保持联络?」
  陈恕默然片刻,「有什么问题吗?」
  她咬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真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三宝港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吗?我千方百计想让他们忘掉我,你倒是一心一意地惦记着他们,今天为了周叔叔回去,明天又为了谁?你压根儿就不想待在这里吧?」
  陈恕皱眉,「诺诺。」
  她点头:「对,是我逼你来的,由始至终都是我逼迫你走到这一步的,你是这么想的吧?」
  他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耐:「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留后路?」她眼眶泛红:「这半年真是为难你了,强颜欢笑的滋味不好受吧?别装了,你根本就过得不快乐,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有罪恶感,对不对?」
  陈恕忽然觉得无奈至极,他认真点头:「是,你说的对,我确实过得不开心,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血缘是没法抹掉的东西,我一辈子都会感到罪恶。但我还是来了,我搬来这里生活,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陈诺一颗心直往下坠:「你实在用不着这么委曲求全!」
  话音落下,他们凝视对方的眼睛良久,最后陈恕开口:「你想怎么样?想分开么?」
  「你做梦!!」她咬牙切齿,说完起身跑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4/05/09 16:50:33

第18章
  吵架过后,冷战降临,她不想与他说话,他也不想哄她,两人白天不碰面,只有晚上在一个被窝里躺着,但谁都没有妥协的念头,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没错。
  陈恕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但陈诺却可以随时找到愿意陪她逛街吃饭的同学。
  周一宵夜,周二KTV,周三酒吧,周四聚餐,这天周五,她又在外面玩到很晚回来,刚进家门,手机响起,她乐呵呵地跟人煲电话粥,天南地北,聊得不亦乐乎。
  陈恕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等她打完电话,他的香烟也抽完了,冷幽幽地问:「你还准备这样闹多久?」
  她笑,无谓地耸耸肩:「你又不高兴了吗?那也没办法,我不会让你走,将就着过吧。」
  第二天晚上,陈恕忍无可忍,十点半的时候打她手机,那头接起来的却是个陌生女孩。
  「陈诺喝醉了,我们在酒吧呢。」
  他询问酒吧地址,抓起钥匙和钱包打车直奔而去。灯红酒绿的夜场,音乐震耳欲聋,他看见陈诺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脑袋枕着胳膊,醉态迷蒙。
  身旁一个男生正在对她说话,陈恕沉着脸走了过去。
  ***
  每次面对陈诺,李彻都会莫名紧张,女孩的美貌让他无法镇定自若,但此刻,借着酒劲儿,他要向她表露衷肠。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就是上次聚餐见到的那个人吧?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他很有钱吗?我看着不像,匪里匪气的,和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还比你大那么多……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啊,陈诺,你别被老男人骗了,知道吗?他们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最会骗你这种小女生了……」
  小女生歪着脑袋迷迷糊糊看着他,好像听懂,又好像没听懂,咧嘴一笑,傻乎乎的模样。
  李彻心跳紊乱,喉结滚动,埋下头去亲她,谁知却亲到一个冰凉的手背。他慌忙往后退开,抬头去看来人。
  陈恕面无表情,收回挡在陈诺脸上的手,抽出吧台上的纸巾擦了擦。
  「你……」李彻记得他是谁,想起刚才那番话不知被他听去了多少,一下子心虚起来。
  陈诺倒是笑了,她双手抱住陈恕的脖子,半挂在他身上,被刚才那一幕逗得乐不可支。
  「我……」李彻想要说点儿什么,却见那男人抱起陈诺,压根儿不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
  夜风夹杂着海潮的气味从窗外灌进来,车子停下,他拽着陈诺的胳膊下车,一路走进小区,走进电梯,阴着脸没有说一句话。
  陈诺仰头看他,先是看到了喉结,接着是尖削的下巴,和微抿着的薄凉的嘴唇,不用再往上看,她已然心神晃荡。
  「爸爸……」这个称谓,每一次叫都那么刺激,她的手忍不住摸向他胯间,「你多久没跟我那个了?」
  说着揉捏两下,像是捉弄,像是撒娇。
  陈恕垂下眼帘看她,几秒之后,忽而温柔地拍拍她的脸,一字一句:「你放心,我马上就跟你那个。」
  「……」陈诺一个激灵酒全醒了。
  她缩回手,往后退开两步,脸颊绯红,全然没了刚才的放肆,连呼吸都变得局促紧张。
  电梯打开,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去,掏钥匙,开门,她没来由的瑟缩了一下,被他一把给拽了进去。
  「你刚往哪儿摸呢?」他弯腰去亲她的嘴,她略有些闪躲,他紧追不舍,吮着她含含糊糊地:「摸得开心吗?嗯?」
  冷淡多日的热情令人难以招架,陈诺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抵在了墙上,她的小吊带和胸罩被扯得半挂在腰间,白皙娇嫩的乳房被他用力搓揉着,那双手仿佛发烫一般,捏得她心肝儿都在发颤。
  陈恕扯掉她短裙里的内裤,手指探入腿心,竟摸到了一汪湿哒哒的汁液,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为他情动至此。陈恕愣了愣,索性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进房间。
  陈诺没有被放在床上,她听到避孕套的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然后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嗯,或者说坐在他的分身上,然后把它吞了进去。脑袋还晕着,整个人剧烈晃动起来,下面好胀,好烫,她受不了这种摧残般的颠簸,呀呀哭叫不迭,胸前跳跃的小兔子被他抓住了,嫣红的顶端被他含在嘴里厮磨吮吸,她更要疯了。
  「爸爸,啊、不要、啊……」她喊着救命,痛苦、难耐又欢愉,整个人,每一分每一寸都渴望在他的疼爱里融化,与他融为一体。
  陈恕被女孩的紧致绞得欲罢不能,她娇泣的呻吟令他酥麻万分,他抱她翻身倒入床铺,扒开她的腿,要亲眼看着她被自己疼爱的样子,她粉嫩嫩的花心吞咽着他粗长的欲望,一股又一股的液体随着抽动被带出来,她的表情,她的眼神……
  「诺诺,你那里紧得要命。」他贴在她耳边,分享他的感觉,「好舒服……啊……」
  陈诺脚趾头蜷缩起来,强烈的快感让她魂飞魄散,「慢点儿呀……求你了爸爸……」
  女孩很快达到高潮,身子一挺,差点儿晕过去。
  他也很尽兴,最后射得酣畅淋漓,连骨头都变得酸软酥麻,满足极了。
  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但他仍搂着她,埋头亲吻她的肩膀,无意识地喊了两声,「诺诺。」
  陈诺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大亮,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爸爸?」
  外面没有回应,陈恕好像出门了。
  她抓抓脑袋坐起身,正要下床,目光忽然顿住。
  在她的左脚脚腕处莫名多出一条脚链,发白的红结绳,中间串有一枚细小的铜铃铛,这不是她初中戴到高中的那条脚链吗?
  混沌的脑子转了好几圈儿,她想到某种可能,心下震动,难以置信。
  光脚走出卧室,正在这时听见门锁转动,陈恕提着早餐进来,与她远远的撞了个正着。
  男人站在玄关处的样子让她突然想起昨晚的场景,耳根子霎时烧得火辣,垂眸不敢与他对视,手脚也变得局促起来。
  陈恕清咳一声:「去洗把脸,过来吃早饭吧。」
  「哦……」
  她慢吞吞地洗漱完,走到餐桌前坐下,默默地啃发糕,喝黑米粥。
  忍不住偷瞄陈恕一眼,暗暗腹诽,这人对传统早点还真是情有独钟,家里的面包机从没用过,西餐糕点更是一概不碰,土包子一个。
  「别看了,」他说:「多吃点吧,你体力可真差。」
  「……」陈诺的脸又红了,心下不甘,支支吾吾地说:「我的脚链原来在你那里啊,你没事藏着那破绳子干嘛?」
  「鬼知道,」他冷哼:「大概我脑子有病吧。」
  陈诺红着脸嘀咕:「我看你就是有病。」
  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她惊讶地望向他:「今天不是周叔叔寿宴么……你,你没去啊?」
  「废话。」
  「……为什么?」
  陈恕默然稍许,转头看着她:「你说为什么?」
  陈诺说不出来,她不确定,她从来都不确定他心中所想。
  吃完早饭,陈恕似乎没有打算这么快去店里,他坐在餐桌前抽完一根烟,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被陈诺抓住了手。
  「爸爸,」她咬了咬唇,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也想让你过得轻松快乐。」
  「我知道。」
  「但你真的觉得很痛苦吗?」
  他想了想:「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陈诺深吸一口气,感到十分无力。她松开他的手,他却揉了揉她的脑袋:「可是两痛取其轻,听说过没有?」说完径直走到玄关换鞋。
  陈诺一开始不明白他在跩什么古文,等回味过来之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跑过去从背后紧紧搂住他的腰,「爸爸……」
  陈恕默了一会儿,从心底深处发出轻轻的叹息。
  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乱伦,很痛,真的很痛。
  可是没有她,会更痛。
  那么余生就让他少痛一些吧。
  ***
  周琴琴今年大学毕业,应聘进入本市一家广告公司工作。组里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年轻人,带她的小武自幼长在北方,两年前来到南边的这座城市,水土不服,冒出一脸痘痘,至今没消下去。
  周琴琴喜欢跟他开玩笑,加了微信,时不时发些祛痘的偏方给他。
  五一放假回家,母亲不停在耳边唠叨让她找对象,她听着烦,躲进房间刷朋友圈。
  小武半小时前发了一段视频,点赞和留言的人还挺多。
  「当年我们学校法语系的女神啊,这支MV绝版了有木有。」
  「女神」这个词已经烂大街了,周琴琴撇撇嘴,没抱什么幻想,意思意思点开了视频,音乐响起,齐秦的歌,她听过,据说当时暂别银屏多年的王祖贤为他复出拍的这支MV呢。
  而现在这个画面里的女孩……
  一分钟后,周琴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心跳加速,眼圈不知不觉变得通红。
  她拿着手机慌忙跑进厨房,拉住母亲:「妈,妈,你快看,这是不是诺诺姐!」
  周母吓一大跳:「什么诺诺姐?哪个诺诺姐?」
  「就是陈叔叔家的诺诺啊,就是那个混血儿,长得好漂亮的那个诺诺啊,她和我一起长大的,你怎么给忘了呢……」
  琴琴捂住嘴,哭得泪流满面。
  ***
  傍晚过后,天色渐暗,海鲜摊的各路人马也终于清静下来。方子早早关门,急冲冲地赶回家去陪老婆儿子,阿隆和老周嘲笑他:「小暖给你吃定时炸弹啦?晚一分钟回去会死是吧?」
  「不会死,但她要是生气了,我比死还难受。」那痴情种说。
  人走了,老周和阿隆商量:「他们家孩子满月你包多少?」
  「三五百总要吧?」
  「前几年菲菲西施给儿子办满月酒,你才包了二百吧?」
  「那都多久以前了,物价涨那么快,红包也跟着涨,二百块你现在拿的出手?」
  「那倒也是。」
  话至于此,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另一个人,抬眸望向对面的店铺,好像又看见他叼着香烟站在门口冲他们吆喝的模样。
  「哥儿几个来打牌啊!」
  打个屁的牌。
  不是说好会回来的吗,祖坟还在这儿呢,人怎么音讯全无了呢?
  阿隆轻声叹气,老周心里发酸,摇摇头,不愿再多想了。
  ***
  三宝港的旅游开发做的不错,这两年游客成倍增长,到这里做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
  胡菲的表妹来岛上开了家小酒吧,和她的老公一起,两个年轻人朝气蓬勃,很有拼劲儿。
  酒吧开在老街,租住的地方却在小岛的另一边,也是精心装潢过的,搬进去的第二天他们邀请表姐到家里做客。
  胡菲撇下儿子和老公,跟随表妹去参观她的新窝。
  走着走着,脚步莫名慢了下来。
  「怎么了?」
  她摇摇头,经过拐角那家经营十数年的早点铺,心跳莫名乱了一两分,但很快恢复平静。
  这条路,这个巷子,她已经很久没走过了。
  前面那栋蓝白色的房子逐渐出现在眼前,一如往昔般出现在眼前,红砖墙上开满蔷薇,院门口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尽管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的那辆小破车,她知道不是,但不知为什么仍然鼻子一酸,喉咙堵做一团。
  那个人啊,现在过得好吗?
  也许再过几年,三宝港不会有人再记得他,到那时候,也不会有人叫她菲菲西施了。
  ***
  六月初,天朗气清,碧空无云,午后的滨海码头安静惬意,陈诺正躺在阳台藤椅上打瞌睡。
  白色纱帘微微飘动,屋内走出一人,俯身瞅她两眼,屈指敲她的脑门:「我在里面收拾行李,你居然在这里睡觉?」
  她迷迷糊糊醒来,打了个哈欠:「收拾好了?」
  「差不多。」
  「要走一个月呢,店里怎么办?」
  「有美容师在,没事。」
  他们收到雷欧的邀约,决定去法国探望老人家,顺便在欧洲旅行玩一圈。
  下午阳光正好,陈诺犯困,把书盖在脸上,继续小憩。
  陈恕在一旁看着她,发现她的耳朵在阳光里变得有些透明,连细小的汗毛都能看得清楚,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两下,然后凑过去笑说:「猪也没你这么能睡。你上辈子是猪吗?」
  她拿开书,撇着他:「我是猪,那你是什么?」
  他仔细思索:「估计是卖猪饲料的吧。」
  陈诺又气又笑地瞪他。
  陈恕亲亲她的眼睛:「好了,睡吧。」
  「你不许再闹我。」
  「嗯。」
  她很快又沉入了梦乡。陈恕想起半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午后,他从附近的寺庙出来,走下大雄宝殿,看见陈诺站在阶梯下等他。
  「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有拜佛的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想了想,但好像已经记不起来了。
  陈诺又问:「跟菩萨聊什么了?他老人家会搭理你吗?」
  他苦笑:「不搭理也得拜啊。」
  谁让他犯下这种罪恶,除了大慈大悲的佛祖和菩萨,还有谁能饶恕他呢?
  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下地狱。
  旁边这个女孩还期盼着和他的来生呢。
  他们会有来生吗?
  如果没有,那么今生今世,请让他们牵手走到末路吧。
  《佛恕》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