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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翌日,考核弟子名列已出,谢锦茵和谢瑾自然也在其列。
通过昨日的弟子需全都前往正殿,授予玄夜宗弟子铭牌,再根据下次的考核,决定分配到内门还是外门,具体拜在哪位真人名下。
谢锦茵心里已经有些眉目。
就小瑾的身份而言,即便之后通过第二轮考核,他也应该会被安置下雁青峰顾言非名下。
昨夜入睡前她简单的翻了下许祯卿给她的乾坤袋,虽是被她要挟,他却也老实,交出来的灵石几乎是相当于这种大宗门弟子十年的月俸。
足够她维持一段时间,但也只是一段时间。
她还需要更多的灵石,更多的钱财。
更多的。
谢锦茵和谢瑾前往正殿路上,恰好迎面撞上也要搭乘云梯离开的许祯卿。
二人的目光交汇一瞬,谢锦茵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许祯卿却面颊一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自在地避开视线。
他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主动在与人在外野合。
除却惊愕之外,昨日那种沉浸于情欲之中放纵而肆意的快感也还有隐隐残留。
她的身体是那样柔嫩,嗓音是那样娇柔,被情欲晕染的眉眼是那样动人,如云鬓花枝,香腮粉雪摇落。
她的一切都令他沉迷。
分明他自入道以来所习得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不能沉湎于情欲,可他还是再三触犯清规戒律,享受将她抵在墙上抱入怀中侵犯和进入的快感。
他为这种想法羞耻,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份渴望。
昨夜,他辗转难眠,一想到她下腹就火热难忍,肿胀不已,只得在寒池中泡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天将破晓,才能将那些满是色欲淫靡的念头从脑海中清理出去。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这种欲望逼疯。
而她却很平静,在和他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再次见到他时却依然很平静。
许祯卿以为她至少会和自己打一声招呼,哪怕是客套地点一下头。
但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朝云梯的方向走去。
“谢师妹。”
话音落下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牵住了她的手腕。
“许师兄有何事?”她的声音淡漠而疏离,就像他不过是一个恰好从她眼前经过的路人。
许祯卿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几日下来,分明自己已经了解她是什么样的本性,可他心底里还是有一点隐隐的期待,以为二人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她的态度或许会变得稍许有些不同。
可她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
她甚至不想了解自己。
就像如今,若是他不拉住了她,她甚至不会主动提及询问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事情。
既是这般不在意他,为何又要和他发生关系,只是因为喜欢他的脸?
他背叛了师尊,最后却只有他一人沉沦进这段禁断而扭曲的关系中,承担这份愧怍和痛苦。
千言万语哽在喉中,最后他只是沉声道:“师祖玉简传讯于我,之后,我需得外出一趟。”
“嗯。”谢锦茵轻描淡写地应,“祝许师兄此行一路顺风。”
他若是离开,谢锦茵自是求之不得。
许祯卿财物应该大多都已经到了她手里,这人再睡上几次她大抵也就腻了,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以榨取的价值,她觉得自己是时候换下一个目标了。
——沉玉书。
既都是嫡传弟子,他辈分又稍许长些许祯卿,灵石灵宝想来也有不少,不过他性子和许祯卿不同,也并非凤梧的弟子,强取豪夺再要挟那一套对他应该也不管用。
不过她自然已有了主意。
谢锦茵想着,想要抽出手,许祯卿却握得更紧了一些,男子的手修匀有力,如梅骨般,贴上她的肌肤时,却有些许如霜雪的冰凉。
可如今分明已是暖春。
谢锦茵自是不会深想这一点,说到底,她根本不在乎许祯卿如何想,左右都是要丢弃的弃子,所以她只是不悦地皱眉看他。
少女红唇微启,音色已有了几分薄愠:“许师兄,我还有要事,若有什么想要说的,劳烦你现在就和我说清楚。”
对上她清秀温柔的面庞,怒火顿时没了大半,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最后只能神色淡漠地叮嘱道:“……记得你答应我的。”
“自然。”谢锦茵轻松一笑,表现得极为温顺。
许祯卿这才抽开手。
他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她身上寻找某些情绪,只可惜他没能找到,确定了在她身上找不到对自己半分在意之后,才转身离开。
一旁的谢瑾见他走远,执起谢锦茵的手,观察她手腕上方才被许祯卿钳制住的位置。
对方和自己都对她抱有同样的感情,他能感受到对方刚陷入其中却求不得回应的痛苦。
但那又如何?
他得到过垂青,就应该感到知足,而不是贪得无厌恬不知耻地同母亲索要更多的恩赐。
若是他的话,他不会对她生气,也不能对她流露一点不好的情绪,更不舍得伤她一丝一毫。
好在他并未真的用力,只留下一一道淡淡的红痕,谢瑾指腹摩挲她手腕上的红痕,状似不经意问:“母亲答应了他什么?”
自然是答应他不主动接近沉玉书。
谢锦茵抿唇轻笑,这种事情她又怎么能让小瑾知道,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而且,答应了又怎么样?
要不要遵守,怎么遵守,还不是全随她心意。
反正沉玉书,她是要定了。
-- 39.猎物上钩
来到玄夜宗主殿时,殿中已经聚集了一批玄衣弟子。
谢锦茵攥着谢瑾的衣袖混在人群中,与通过考核的八名弟子一道在此等候。
赵琼芝和赵承乾也在其列,只是正殿静悄悄的,气氛这般肃穆,他们自也不好与谢锦茵闲聊,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示意。
谢锦茵也对他们点了点头,再次躲到谢瑾身后。
大殿正中央,身为玄夜宗掌门的李长源正站白玉长阶之上,他手中一柄青木拂尘,一身绀青色麻布道袍,形制与先前略有些不同,但依旧清简朴素。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男子。
那男子似乎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风尘仆仆,就连头顶的帷帽都未摘去。
帷帽下的灰纱遮去他的面容,谢锦茵只能看到他垂下至腰间的长发。
银白色的发如丝绸般柔顺,仿佛一掬霜雪流泻而下,骨节分明的手从雪青色的衣摆下微微透出,分明是属于男子的手,棱角分明,看上去修匀有力,却又有几分冰肌玉骨之质,如同最为珍稀的白玉经由鬼斧神工雕琢而出的杰作。
——一双完美漂亮甚至到找不出任何缺点的手。
美好得不禁让人会想,就连手都生得这般好看,那么他的脸又会生得是何等绝色?
谢锦茵好奇地又打量了几眼,帷帽却将他遮挡得严实,只能隐隐看到男子清癯的轮廓,其余的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随后,男子转身对一旁的沉玉书颔首嘱咐了几句,虽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见沉玉书眉眼低垂,态度很是恭敬,所以谢锦茵猜测,他应当是比沉玉书长一辈的人物。
……或许,是沉玉书的师父梅无雪?
只是猜测,也不敢断定,她对玄夜宗并不了解,只是梅无雪的容色实在是盛名在外,玄夜乃紫微界第一剑宗,他却以容色盛名在外,想来定然是倾城绝色之姿,才能有这般艳名。
沉寂过后,殿内忽而响起李长源的声音。
今日是弟子入宗仪式,谢锦茵本以为他身为玄夜宗掌门,定然多多少少会说些冠冕堂皇,一板一眼的漂亮场面话。
结果他不仅没有长篇大论,而是闲谈一般聊起自己修行的心得和趣事,平易近人得过分,没有半点掌门架子,只是他身上那份疏淡的气质却让人不自觉心生尊敬。
随后,他走下白玉长阶,对刚入门的弟子说了些勉励之言。
谢锦茵不大清楚这时他说了些什么。
因为此时她注意力并不在李长源身上,她在留意沉玉书的动静。
那名男子与沉玉书叮嘱几句之后便已离开,沉玉书在长阶上等候了一会,待李长源说完话,就从一旁和陈晚杏一前一后走到这批新晋弟子面前。
陈晚杏手中端着托盘,上头放着几枚弟子玉牌,应是要拿来分发给众人。
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嘴里哼着小调,一边将手中分发给面前的弟子。
眼见着要轮到自己,赵琼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双手摊平,掌心朝上,一脸虔诚地看着分发玉牌的陈晚杏。
陈晚杏将玉牌放在她手心时微微一顿,最后瞥了眼四下,见沉玉书走远,才小声地问她:“你要不要来做我师妹呀?”
赵琼芝闻言微微一怔,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晚杏莞尔一笑,很干脆地回,“我回去和师父说一下,千竹峰很久没来新人了,师父会答应我的,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刻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赵琼芝自是压抑不住好奇,当即就追问她。
面前的少女摸了摸鼻子,杏目含着笑意,颇有些得意地开口道:“你来了要经常陪我练剑。”
……
沉玉书接连经过几位弟子身侧,唯独在谢锦茵面前略做停留。
他手中只拿了一枚玉牌,自然是给谢锦茵的。
因为他想借这个时机,同她问清楚昨日之事。
“谢师妹,昨日之事……”
只可惜话还未说话,就被对方冷淡地截去一半。
“多谢沉师兄。”
谢锦茵没有理会他,客气有礼地应了一句直接将他的问题忽略,并没有和他对话的意思。
她和其他人一样接过玉牌,往其间滴上一滴血,玉牌发出一道光之后,就恢复了原状,牌面上赫然浮现出她的名字。
玉牌已认主,之后她便可以用这个玉牌和门中弟子传讯。
因为明日还有一轮弟子考核会决定弟子们的归属,待李长源离开后,长老们只是简单的交代了门中清规戒律,便放弟子们离开准备明日的考核。
谢锦茵没有认真听,左右她也不会遵守,倒是谢瑾听得认真,一字不落地记下。
先前的话没能说出口,沉玉书有些挫败,一直在留意她。
谢锦茵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这般刻意漠视,已经足够说明问题,故而沉玉书更加确信,是许祯卿与她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她今日对他的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
所以仪式结束,弟子散去时,他叫住了谢锦茵。
“谢师妹留步,我有事要和你说。”
谢锦茵刚想开口拒绝,就见面前的沉玉书眸色一暗,如松风朗月般令人易生亲近之心的面容,也顿时笼上几分寒意。
似乎是动怒了。
他极少动怒,即便是动怒表现得也不太明显,只是敛眉垂目,薄唇抿成一线,又沉声道:
“就这一次,若是能说清楚,之后我不会再打扰谢师妹。”
猎物上钩,一切事情都如她所料。
虽是沉玉书的行事正中谢锦茵下怀,她面上却没有泄露半点情绪,神色淡淡,只对一旁的谢瑾吩咐道:“小瑾,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和沉师兄有话要说,说完我们便离开。”
“……好。”
谢瑾眉眼低垂,顺从地回答她,心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 40.这样也觉得不算冒犯吗?
沉玉书并未带着她走远,而是随意寻了一处离正殿不远的安静角落。
凉风习习,枝上桃花开得娇艳,乱红摇曳,疏影横斜,风中还能隐约听见门下弟子习剑时的呼喝声。
树梢间穿过的流影落在少女的乌发间,她双眸灵动,肌肤犹如凝脂霜雪,在沉玉书的注视下,她神情未改,只是眉头轻蹙,眼睫微微颤抖,红唇抿起,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许师弟昨日与你说了什么?”沉玉书轻声问,尽可能地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寻常,不令对方有半点压力。
他不是在刻意逼问她,只是希望将事情问清楚。
谢锦茵闻言,流露出片刻的动摇,却也只是片刻,最后她逃避般地躲开了沉玉书的视线,樱唇启合,徐徐吐字道:“我不明白沉师兄的意思。”
三言两语间,她神色流露出的动摇和肢体间细微的变化被沉玉书尽收眼底。
她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在谢锦茵这般若有若无的刻意引导下,他只能断定是许祯卿从中作梗。
但他深知许师弟清正疏离的秉性,想如他这般性格之人,即便说了什么重话,也定然是没有半分恶意,想来是其中有些误会。
不过即便没有恶意,却令谢师妹对他视若无睹,敬而远之……
他不喜欢这样。
很不喜欢。
他向来行事直率,从不藏匿心思,略一思索便对谢锦茵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等许师弟回来,我当面找他去问个清楚。”
“别去找他!”
少女因为慌乱,手不知觉握在了他的手腕上,看似晶莹剔透如冰雪的肌肤,搭在手腕上时却分外柔软。
柔软得似乎将他心中隐隐积蓄的暗火顷刻间化去。
他不由垂眸看向跟前体型娇小只及他胸膛的少女。
她抬起那双漂亮的杏眸,无辜地望着沉玉书,口中慌乱地辩解道:“不关许师兄的事情,是我和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许师兄才……”
声音越说越轻,细弱游丝。
见她惊慌至此,沉玉书蹙起的眉眼瞬间温和了下来,又轻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
少女脸色瞬间变红,羞怯的眉眼间如同晕开俏丽娇美的海棠之色,声音低弱,几乎细不可闻,却又恰好能让眼前之人听到。
“我和他说,我见沉师兄第一眼便有几分倾慕,所以……”
话音到了这里便截然而止,她捂住发烫的脸颊,慢慢羞愧地低下了头。
“抱歉,沉师兄。我不该说这些话的,许师兄也是因为觉得这些话会冒犯了沉师兄,所以开口劝诫我……”
倾慕……他?
青年面色一变,清雅的眉眼浮上一抹惊诧之色。
他未尝情爱,也从未对谁动心过,可他即便再愚钝,也不代表她听不出眼前少女话中的意思。
玄夜宗弟子一心修行,男女情爱不过是负累,他并不喜欢旁人对他抱有这种心思,但发乎情止乎礼,感情一事本就不受自己控制,他能理解旁人,所以即便是有人对他表露真心,他也往往都是客气而有礼地拒绝。
可她说倾慕他,他竟丝毫不觉反感,除却惊愕之外,还有几分无法言说的欢喜。
分明他和谢师妹接触不过这几日减寥寥几面,就连这份心中难以言说的欢喜,他都觉得是对她的轻薄。
可她也对他抱有同样的想法。
“……不冒犯。”他几乎是下意识便做出了回应。
“诶?”少女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眨了眨眼,又讪讪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沉玉书轻咳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这样看待我,我并不觉得冒犯。”
“那这样也觉得不算冒犯吗?”
她不明所以地问。
沉玉书还未理解她话中含义。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她忽而上前,勉强踮起脚来,才能凑到他的脸侧,嫣红柔软之物贴上他的脸颊,又很快抽离开,像是带着细腻温度的羽毛一般拂过他的脸侧。
快得仿佛眨眼一瞬,美好得像是错觉,却并不是错觉。
她吻了他的脸颊。
眼前少女双颊微红,氤氲着秋水的眼瞳明亮透彻得惊人,不自觉令人心生怜爱。
分明是她主动吻了他,可她看起来远比自己更加羞怯,似是也诧异自己方才竟会做出那等的事情,视线闪闪躲躲再不敢看他的脸,口中吐出的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啊,我、我……对不起……沉师兄,抱歉,我先告辞了……”
她磕磕绊绊抛下一句话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属于少女的背影婀娜窈窕,乌发与天青色的发带随着她跑开摇曳,纤细的腰身不由引人无限遐想。
沉玉书痴痴望着她离开,还未回过神,不自觉用手轻抚过侧脸,颇有几分怅然若失。
被她吻过的那一处,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所残留,男子唇角微微绽开一点笑意,霎时如松风霁月泯没于柔和耀眼的雾霞当中。
心跳依旧不受控制的在他胸腔震颤。
他也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但他并不讨厌这份改变,反而愿意放纵自己逐渐沉沦,她倾慕于他,她和他抱有相似的心思……仅是这样一想,就令他雀跃不已。
或许,他可以提前问问师尊,玄夜弟子若要结成道侣,是否需要由门中长辈做见证。
恰好,师尊他也已从洛神故城回来。
-- 41.此生只爱她一人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沉玉书的视线中。
所以他自然不会看到,她面上笑意顷刻间消失,眉宇间的羞怯也不知辗转落到何处,反而眼底清冷寂然,漠然得如同严冬长夜中寒凉的霜月。
谢锦茵纤细的指尖轻抚过唇瓣,却并不是在回味,她方才吻他时心中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想到沉玉书面上的神情,她唇角挂上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又不是真的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女,怎么可能真的第一眼就对他对动心了?
即便真的动心了,也不过是喜欢他那张清隽俊美的脸罢了。
方才一切,不过都是她在演戏。
倒是比小瑾长不了多少年岁,还是有些太年轻了,竟这样就上钩了。
不过看来这招对沉玉书还挺有用的,如果继续这样循序渐进哄骗下去,沉玉书的人和钱财,早晚能被她拿到手。
届时,在师尊祭日之前,她就可以抽空回苏家村一趟。
想着之后的事情,谢锦茵不知不觉已走回了来时之处。
不远处,少年人正站在花树下,修眉润目,目视远方,神思缥缈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再仔细看,少年人被曦光映照的瞳底透出一点青碧色,与她的几乎是一样的。
他其它地方大多像凤梧,唯有一双瞳色与她接近,看到小瑾的眼睛她不仅能想到自己,还会想到世上第二个与她拥有一样瞳色的人。
想到那人谢锦茵便兴致缺缺,刚上前几步,谢瑾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侧过脸来对她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去吧。”
先前几次她离开时,总觉得小瑾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今日似乎没有先前那种感觉,看起来甚至十分平静。
她有些好奇,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这次怎么不问了?”
少年人被她这样孩子气得捏着脸颊也没有丝毫反感,反而温顺地低垂下眉眼,像是已被驯服的幼狼,就连回答她的声音也是温驯而轻柔的。
“嗯,只是觉得自己像那样总是干涉您的私事,不大妥当,怕惹您不快。”
因为是在外,所以谢瑾没有称呼她为母亲。
不快?
谢锦茵仔细想了想,倒是没有。
这些年她和小瑾朝夕相处,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倒是她恣意妄为,整日惹下风流债,还真有点怕小瑾待在她身边和她学坏了。
她不由笑着回:“若是别人干涉的话,我不太喜欢,但小瑾的话没有关系……不过,可千万要记得,别成为我这样的人,对待感情一定要专一认真。”
专一认真啊……
少年人听到她这句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立刻浮起一抹温润的笑意,垂眸看着她轻声应:“嗯,若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专一笃定,矢志不渝,此生只爱她一人。”
第一次听到他对男女之情这般认真的回应,谢锦茵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许的失落感。
或许她只是习惯了小瑾待在她身边,却从没有想过有哪一日他会不在。
这样……自私的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是否正确?
谢锦茵神情恍惚片刻,眼眸中秋水潋滟,如秋月坠水盈波,不知有多么清丽动人。
唯有谢瑾知道,她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偶尔流露这样困惑恍惚的神情,虽是具体原因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这定然与自己有关。
母亲她这样洒脱又自由的人,本该是无拘无束的,可惜多了自己这个负累,令她不得不牵挂。
所以他尽可能的读书、早慧、明理,为得就是能早些照顾她,不去拖累她……他其实曾经一直害怕,母亲会因为他无用,而将他舍弃。
可他低估了母亲的温柔与善良,她没有真的抛弃他。
无论她在他面前说多少次自己有多么自私自利……可于他而言,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他垂下眼睑,少年人不知不觉已经长大,甚至比母亲还高出一个头。
他的心魂依然虔诚地伏跪在她脚下,可身量却让他不必再仰视她。
他可以将她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眼眉神情,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生气时抿起的唇角,偶尔也会有羞怯和心乱的时候,那时她视线飘忽,时常不敢与眼前之人对上视线,更甚者会狡黠地提起别的话题,以转移自己暴露的心绪,将真实的自己掩藏得更好。
这十八年前,他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却也只是这十八年前。
她有怎样的过去,她有怎样的童年,她爱过谁恨过谁,为何总是要隐藏自己的真心……这些从来都是他不知道,她亦不会同他提及的事情。
可他仍是想要成为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她的心,只要一个笑容就知道她足够开怀,他是为她而生的,他的一切都属于她。
他想要一直看着她。
无论看她多少眼,哪怕再看千遍万遍,他依旧觉得她无处不动人。
谢瑾伸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移回耳畔,指腹轻滑过她白皙如琼的耳廓,多一分都舍不得再用力,多一瞬都像是玷污。
即便她永不会懂,他也仍想告诉她。
他薄唇抿起,注视着她的双目,轻缓道:“我对您的感情,永远不会改变。”
我爱您。
哪怕这一生只能像这样注视着您,不能再逾矩半步。
这份感情,也永远不会改变。
-- 42.全裸?!
随后,二人搭乘云梯回到了雁青峰。
刚下云梯,就见几个身着灰袍的小道士守在长阶下等候,谢锦茵知道他们,刚来时许祯卿为他介绍过,是雁青峰属下负责管理药田的弟子。
见谢锦茵从云梯上下来,为首小药童战战兢兢地上前来,对谢锦茵一揖,随后敛眉垂目恭敬道:“谢师姐,种在后山的洛水莲花应到了采摘的时节,此地本归属许师兄管辖,因为许师兄不在,所以特来禀明谢师姐,可否求师姐赐我们打开后山禁制的钥匙,好让我们前去采摘。”
自凤梧陨落之后,雁青峰嫡系只余下顾言非和和许祯卿,那二人不在,药童们思来想去,能说得算上话拿主意的,大抵只有这位谢师姐与谢师兄。
而其中,谢师兄不怎么与人说话,倒是这位谢师姐看起来生得温温柔柔的,应当很好说话。
许师兄先前也同他们吩咐过,若谢师姐有什么要求,便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对方这么一提,谢锦茵倒是想起来了。
许祯卿交给她的那堆东西里确实有把钥匙,只是许祯卿没有和她交代,她自也就顺道收了起来,没有去问。
不过对于这样东西,她很感兴趣,所以对那小药童温温柔柔一笑:“雁青峰有种植洛水莲花?”
雁青峰没有女弟子,眼前少女又生得娇美,明眸皓齿,唇角衔着淡笑,落落大方的模样很容易令人心生亲近。
小药童见谢锦茵同他笑,便有些腼腆低下头,摸了摸后脑勺回道:“是,梅真人十年前特意从洛神古城移植来赠予给顾真人的。”
洛水莲花,黑市上千金难求的灵宝,有修补神魂的功效。
——也是她常年需要的一昧药材。
谢锦茵自然不能错过这等好事,心下已经有了主意,礼貌回答对方道:“这样吧……此事我也不好贸然做主,待我去看看那莲花是否开了,再与许师兄传讯,看他如何安排?”
她语气亲和,态度平易近人,更是令小药童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朝她有礼一揖,便告退离开。
“好,那劳烦谢师姐了。”
谢锦茵笑着看他离开,心下却在道。
不劳烦,不劳烦。
这么便宜的买卖,怎么会麻烦呢?
“小瑾,我去后山一趟,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她嘱咐完谢瑾便要离开圆她心里的如意算盘。
“需要我陪您去吗?”谢瑾叫住她。
谢锦茵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到底她是去偷东西的,带着小瑾她都不好意思放开手,所以只是随口回他:“不必了,一点小事,我很快就处理好回来。”
“嗯。”谢瑾乖顺地颔首轻应。
谢锦茵本来要走,想了想又回过头,同他提了一句:“我忽然想吃阳春面,你给我煮吧。”
“好。”谢瑾笑着回。
雁青峰地幅辽阔,山如泼黛,水如挼蓝,翠色流动相搀,蔚然深秀,青霭如画。
因为往后需要久居,谢锦茵记性不大好,所以前些日子花了些时间留意了一下往来的道路。
后山的路很好找,谢锦茵花了一刻钟就用神识感应到了禁制所在之处。
青萝翳岫,修竹冠岑,峭壁之下,一座巨大而澄澈的湖水被淡蓝色的半透明结界包裹住。
谢锦茵翻出乾坤袋中的钥匙,手中捻来一个术决打开禁制。
淡蓝色的禁制在感受到钥匙的灵力,立刻如同烟尘一般消散而去。
澄波澹澹,绿水晏温,湖面之上,数千万朵墨莲盛放,仿佛已是夏日。
本在黑市千金难求的洛水莲花,却在玄夜宗这般像是寻常的荷花一般肆意生长……还真是令和师尊过惯了穷苦日子的谢锦茵,有种财大气粗、暴殄天物之感。
不过,若是这些东西都被她采摘过去好好利用,也算不得暴殄天物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极佳,只觉得这趟来玄夜宗真是没有来错,认下小瑾这个便宜爹之后,不仅拿到这么多灵石灵宝,连这般稀缺的药材都能毫无顾忌的采摘收入囊中。
少女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御风而起,步履轻盈,绣鞋踩在荷叶之上,轻巧地伸手采摘下盛开的朵朵莲花。
荷花瓣瓣如墨玉般澄透却柔软,蕊心橙黄,却衬得手捧它的少女清秀灵动,如落于芙蕖的明月,柔脂若腻,冰肌玉骨。
忽得,有风吹来,荷香拂面,水波阵阵激荡,却并非被风吹皱,而是被人以灵气激起。
“……何人?”感受到陌生的灵气波动,谢锦茵下意识唤出声。
循着水波荡漾开的中心看去后,第一眼,就令谢锦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实在是容不得她不惊讶。
在诸多墨色莲花的拥簇下,男子赤裸光洁的上半身就毫无遮蔽地眏入她的眼中。
透明的水珠沿着他腹部的线条往下滑落,宽肩窄腰,身材锻炼得极好,八块腹肌分明,且他腰身之下湖水清澈如许,水波荡漾浮起阵阵涟漪,隐隐可见其双腿下蛰伏如雪色苍龙般伟岸的轮廓……
全裸?!
因为太过惊愕,谢锦茵脚下一空,没能稳稳落在荷叶之上,反而踩进了水池里。
水没过少女纤细的腰肢,单薄的绸裙立刻浸了水,她半身湿透,却还是将手中采摘下的墨莲抱得紧紧的。
她脸有些红,因为眼前这幕实在是太过出乎她意料,半是害羞半是紧张,却还是大着胆子看向对面的男子,揣测他的身份。
能来到这禁制里面的,应该是玄夜宗之人吧……
对面的男子乌发金瞳,迟疑了一会,才侧过脸来与谢锦茵对上视线,秀眉朗目,神色浅淡无波澜,仿佛是那墨莲化作,还未生出神识的山鬼精怪。
对方修为她感应不出来,说明深不可测,比她高深百倍。
没有敌意,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分明金色的双眸生得那样好看,此时却看起来颇为凝滞,一动不动,像是在出神地想些什么,久久不回声。
还是谢锦茵耐不住先开口问他:“你是什么人……”
-- 43.非礼勿视
男子缓缓将视线移到她身上,眼底依旧平静如幽邃的深谭,泛不起半点涟漪。
虽是他视线中没有半点情绪,可他赤身裸体却又毫不打算遮蔽的样子实在是太具有冲击力,谢锦茵与他面面相觑,终是先一步移开视线。
就这样干瞪眼,他是不打算说话了?
她抱紧手中的墨莲,有些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你……你是打算一直这样和我对峙吗?”
男子眼睫微垂,金色的瞳孔稍许有了几分神采,眉心三瓣莲花更衬得他气质清幽,眼眸深邃。
他薄唇微抿,注视着谢锦茵徐徐吐出三字:“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看都已经看光了,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
谢锦茵一时语塞,只觉眼前之人似乎缺了点什么,实在令人难以沟通,缓了会却听他终于徐徐吐字,又道出三字。
“顾言非。”
凤梧的师父,许祯卿的师祖?
……他这句话不会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吧?
——谢锦茵这下明白这位顾真人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的五感似乎很迟滞,她先前问的问题,他需要思虑好一会才能给出回应。
这不由令谢锦茵想起一件事来。
顾言非在紫微界有个名号,曰作“希声”。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他被冠上这个名号,是因为他出剑极快,出手时也绝不说一字,以一个沉默寡言的形象存在于世人的眼中。
先前她并不认识顾言非,只凭影响就理所当然以为他是凤梧师父,自也是他那般清清冷冷的人物。
如今和他方才那般接触下来,她可以确信,他与凤梧截然不同,凤梧的清冷和缄默是因为他本性淡漠疏离不与人近,而顾言非却不是。
加之,梅无雪十年前特意为他移植而来有修补神魂功效的洛水莲花……
虽不敢下定论,但如今看来,他这般倒像是……神魂有损。
他是何时神魂有损,又是神魂有损多久了?
谢锦茵有略微的好奇,不过此事是玄夜宗秘辛,也与她无关,左右她需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还是就这样先行告辞。
手里抱着一捧莲花,谢锦茵朝他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又十分轻柔地说道:“我是雁青峰新来的弟子谢锦茵,来此只为摘采些灵植,无意冒犯顾真人,这便告辞……”
话音未落。
倏然间,水波激荡,芙蕖摇曳。
谢锦茵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拉住手腕,巨大的力道将她往前拉扯,紧接着整个人被嵌进他怀中。
“为何……”
刚想开口质问,就听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子声音。
“师祖。”
——许祯卿。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过于惊讶,谢锦茵微怔,甚至忘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她身上衣物都被水浸湿,濡湿的衣料之下透出略微肌肤的颜色,属于女子曼妙而柔和的曲线紧贴在男子坚硬的轮廓上,她又生得娇小,身量只及他胸膛处,轻而易举便被他嵌在胸膛。
属于他的清雅香气,这般近的距离之下,扑盈充斥在少女的鼻息间,但令她羞赧不已的是……男子双腿间那物没有勃起,只是尺寸已让人不容忽视,半软不硬地硌在她的小腹处,让她进退不得。
她双颊发烫,却又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发出什么声音令许祯卿听到,演变成一场尴尬戏码。
但二人实在靠得太近了。
谢锦茵甚至能听到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之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跟着加快。
砰、砰砰、砰砰砰—— 实在受不了。
她试着在他怀中挪了挪,想令他那物避开自己一些,却不想令少女柔软的小腹紧贴着他下腹的摩挲,还为身前的男子带来一点异样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又痒又麻,像是有蚂蚁在啃噬心房。
原本硌在少女小腹处半软不硬地物什涨大了一些,湖水冰冷,他那物却是火热的,隔着湿透的衣物贴在少女细嫩的皮肉上,存在感极为强烈。
“你……”谢锦茵哪里能感觉不到,红着脸抬眼看向他,眸中秋水潋滟,嫣红的唇瓣抿起,想要嗔怪他,却又不知从何而起。
听到少女在自己怀中发出的低吟声,顾言非不由垂眸看向她。
这一垂眸,男子丰神俊朗的面容一下子凑近。
他神情从容,略微有些迟疑和困惑,金色的双瞳拢上薄雾,缥缈得如破晓之际江河之上缭绕的天青色。
二人视线相对,气氛瞬间暧昧得厉害。
还好许祯卿没有走近,远远站在入口之处,否则便要撞见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谢锦茵躲在顾言非怀中,又有墨莲做遮挡,许祯卿自然瞧不见她。
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朝莲池方向一礼,恭敬道:“师祖可有何吩咐?”
他早已知道自己这位师祖待人接物特殊的行事方式,也早已习惯,还特地站在原地等候了一会,等他回答。
片刻后,顾言非迟滞地声音才缓缓响起来:“下去吧,不必打扰。”
-- 44.只有对她才会这样
许祯卿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谢锦茵心下松了一口气,男子宽大的手掌却仍然覆在她的腰肢后,那物也逐渐膨胀硬挺,抵在细嫩的皮肉上,即便谢锦茵想要忽视它,也实在无法忽视。
她甚至不必看,就能从肌肤间传来的汹涌热意感受到他勃涨而悍然的形状,尺寸夸张得过分。
那是对她产生的欲望。
“顾师祖,你这也太……”谢锦茵脸颊烫得厉害,在他胸口用力推搡了一下,才终于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要说开口嗔责他,好像也不能。
对方神魂有缺,此举又并非刻意,而她在他怀中时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感觉,若说自己对他没有半点欲念,也是她在对自己本能的反应说谎。
所以该怎么办?
她不由抬眸,小心翼翼观察对方的神色。
男子墨发披散,水珠沿着他微动的喉结慢慢往下滑落,这具身体无论如何看都锻炼得恰到好处,腰腹肌肉分明紧实,轮廓清晰,却又不过分夸张突兀,实在诱人。
湿漉漉的乌发贴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薄唇微抿,鸦青色的睫羽挂着水珠微颤,凤眸清湛,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望向她。
赤金色的瞳孔纯净却又饱含欲色。
在这种微妙又融洽的违和感中,谢锦茵亦不能免俗,脸颊微微发烫,只能将视线移开。
二人身体这样紧贴着,他有些反应也可以理解,但……他这张脸看上去迷茫迟滞,甚至还有几分似稚童的懵懂。
他对于欲望真的困惑么?真的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如果他真的全然不明白,她是否可以多少利用这一点……毕竟顾言非这等身份修为,从他身上能够牟取的利益,肯定远胜于凤梧。
谢锦茵再次确认般地抬眸看他。
……看起来,似乎也挺好骗的。
可转念一想,他的辈分摆在那里,又加之修为高深,若是察觉到她接近的目的不纯,想要除掉她简直轻而易举。
她从来不做这种没有把握的冒险之事,能暗算凤梧是因为他那时身受重伤,许祯卿则是二人修为相差无多,他那时又并未设下防备,这才能成功。
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更何况顾言非既已回来,那便能打开凤梧洞府中的禁制,先将他身前留下的宝贝都拿到手,再考虑其它事情也不迟。
“方才冒犯,抱歉。”顾言非终于回声。
他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男女授受不亲,只是神魂有损,感觉迟滞,现在才回过神来同她致歉。
分明是凤梧的师父,和他却千差万别,这种强烈地反差感令谢锦茵甚至都觉得他有些可爱了。
少女眼眉弯弯如月牙儿,不由抿唇一笑,嗓音清脆如珠玉泠泠:“师祖并非有意,不算冒犯,不必道歉……但师祖若是觉得抱歉,往后也请继续允我来此采摘墨莲。”
顾言非出神地盯着她,过了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回:“好。”
得他首允,谢锦茵抱着莲花从水中站起。
水珠滴答,湿透的衣物紧贴在少女纤细的腰身之上,在花影遮覆下翩然离去的背影颇引人遐想。
芙香绕岸,莲叶稠密。
待谢锦茵离开后不久,顾言非也从水中墨莲拥簇之下缓缓站起,赤足走向湖岸。
水珠在这具赤裸无瑕的躯体之上流滑而下,比例完美而匀称,被曦光晕染的每一寸都犹如鬼斧神工,如墨莲般圣洁令人不敢亵渎。
他双腿间的欲望并未消退,反而沉甸甸地垂昂在双腿间,颜色与他肌肤近似,稍许透出一点粉,长度尺寸却没有颜色那般柔和,上头青紫色的血管交错翕动,冠首胀大发红,随着他的步伐晃动。
片刻后,他似也感受到身下的异状,垂眸看身下那昂扬的男根,目光流露出一点迷茫之色。
他明白这是情欲,但不明白自己为何对她产生情欲。
爱欲为业障。
静心忍欲,方才能得道。
他试着伸手覆上将它按下,属于男子宽大的手掌恰好能将阳物圈握住,却也仅仅只能握住,茎身与掌心的皮肉相触,如同平日里寻常的濯沐清洗,不具有半点情欲的意味。
嗯,果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自己碰触自己的身体时,他不仅没有任何感觉,反而是被他圈握住的阳具渐渐疲软下来,又重新垂挂在双腿间。
男子赤金色的凤眸幽深,愈加茫然,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墨色道袍,重新穿戴整齐,衣料与肌肤间摩挲的触感,令他又想起方才与她接触的感觉。
湖水冰冷,她的身体却温热光滑,隔着湿透的衣物,肢体接触之时,少女慌张又羞怯,半盈雪峰紧贴在他的胸膛,肌肤感觉细腻柔软,只是贴着他轻轻摩挲,就令他腹中燥热难当,孽根迅速肿胀变硬,不由自主地沉沦与渴望汲取更多属于她的柔软与体温。
从未体会过的感觉,陌生却又让人有几分迷恋。
他迟滞地回味起那时的感受,衣物之下又隐隐现出一个勃涨的轮廓。
……好像只有对她才会这样。
-- 45.因为那个人是你
谢锦茵踩上岸后,立刻抬手给自己施了个避水决弄干净了身上的衣物。
不管怎么说,能够拿到洛水莲花就是收获,这花质地脆弱,不能长久保存,最好是先找个炼药师制化成药液。
她捻来一个术法,随手将莲花沥了水冻住安置进乾坤袋。
回去路上,刚好遇上了和他同往一个方向的许祯卿。
不过,谢锦茵猜测,许祯卿会走这条路,本来就是要去找她的。
虽然已经知晓他已经回来,面上还是佯装意外道:“好巧,许师兄,你这么快便回来了。”
许祯卿微微颔首,面上未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回:“师父的洞府禁制师祖已经解开,我现在带你过去。”
“好。”
谢锦茵来玄夜目的之一就是在此,她自是求之不得。
倒也是顺路,反正之后她也要顺道带着洛水莲花出宗炼化,所以她跟在许祯卿的身后,不久后便到了凤梧的故居。
庭宇幽静,云窗雾阁,青苔深竹相连交错。
凤梧的居所在撤去禁制后焕然如新,庭下草木郁郁青青,富有生机,至凤梧陨落已有三年余,时间却仿佛从未流动过。
谢锦茵推开半掩的门扉,一间清雅素净居室立刻呈现在她眼前。
凤梧那般清冷的性子,所住之地自然也与他差不了多少,陈设之物算不得多,就连书架和多宝阁都是整整齐齐。
谢锦茵一边用视线搜刮着值钱的物件,一边观察有可能藏匿贵重之物的地方……
还真被她找到了。
室内陈设大多落落大方,唯有书桌下的匣屉落了锁。
谢锦茵思来想去,也唯有里面的东西极为珍贵重要这一条原因可以解释。
锁上留有主人神识印记,若是主人还活着,谢锦茵定然无法这么轻松的撬开这个锁。
但凤梧已然陨落,所以谢锦茵略试术法就抹去了上头的神识印记,将匣子撬开。
……锁开了。
里头的东西却令谢锦茵大失所望。
满满一匣屉装着的都是寻常可见放置丹药的瓷瓶,而且每一瓶都是空的。
她随手拿起一瓶嗅了嗅,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里头还残留了一点苦涩的药味,虽不知是什么药,但谢锦茵还是随手顺了一瓶放进乾坤袋里。
她之后倒要找药师问问看,凤梧这么宝贝,还锁在柜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
却不想,她这般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却有一番别的意味。
许祯卿见她四处翻箱倒柜,还以为她在寻二人过去的纪念之物,胸口微微发紧,声音略有些沉闷:“你和师父是如何相识的?”
“他救过我。”
谢锦茵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师父救过你,你还……”许祯卿面色沉了下来,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她这种离经叛道的个性。
师父救过她,她却强迫了师父对他做出那种事?
谢锦茵倒也理解他的惊诧,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左右她又不是什么好女人,在意男人的尊严、男人的感受做什么?
让他们夸奖自己?
开什么玩笑,男人的看法和夸奖值几个钱?
她将稍许值钱的物件一件不留地收进乾坤袋里,随后转身笑着看向许祯卿。
“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他也挺享受的……你不也一样?”
少女半遮檀口,一双杏眸清皎动人,还朝他眨些眼睛颇为无辜道:“不是有个说法么?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明明是强词夺理。
许祯卿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站在原地,抿唇不语。
倒是谢锦茵越走越近,指尖熟稔勾挑起男子完美的下颌,朱唇轻启,徐徐吐字道:“嗯?你敢不敢用心魔发誓,你不喜欢我对你做的这些事?”
突然地肢体接触令他霎时间气息有些不稳,回忆起两人经历的情事,许祯卿面色微红,如朝霞眏薄雪,偏偏少女的柔滑的指尖又在他喉结处若即若离地勾挑抚摸……令他有些受不住。
他的矜持早已被她狠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过,而他避无可避,只能放纵自己在那种美妙而恣意的感觉之中沉沦下去。
可这是师父身前的居所,他已再三对不起师父,又怎能在这种地方对她产生那种不堪的念头。
故而他移开视线,乌睫垂下,本是冷淡的眼角眉梢晕开点浅浅绯意,压低了声音。
“我不明白师父当年是如何想的,但我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嗯?”
少女的回应听起来却很是慵懒,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他觉得对方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拉开谢锦茵的手,又看着她认真强调了一遍:“我的意思是,那种事,只有你可以对我做,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并不讨厌。”
一下就这么认真起来,可令谢锦茵一时间无法适从,笑意顿时僵在唇角。
甚至令她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可别真对她动心了吧。
怎么说呢,玩玩倒是可以,若是真的动心,事情会变得有些麻烦,她还要在玄夜呆一段时日,总不能和当初丢了凤梧一样将他丢了。
得想想办法。
她乾坤袋里的洛水莲花要赶紧送去炼化,“忽然想起点事,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出宗,要去哪?”许祯卿拉住她的手追问。
谢锦茵漫不经心地回过头,语气有些轻佻:“嗯,这是我的私事,和许师兄无关吧?”
想到这几日她忽冷忽热的态度,许祯卿蹙眉又道:“你为何对我忽然这样疏远?”
对方已经察觉到端倪了……
这令谢锦茵不由开始思考,自己对他的态度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喜新厌旧,用腻的东西立刻就要丢掉,也算是她的一个坏习惯。
虽说许祯卿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好歹也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先留着他……往后说不定还有什么可以利用上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微微颔首,佯装不经意摆弄肩头的发带,乌发与玉润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少女肌肤白皙可欺霜赛雪,从鼻尖至下颌优雅清秀的曲线就这样暴露在他眼下,纤密的睫羽低垂,眼里隐隐有泪光,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就这样默了一会,她才对许祯卿缓缓开口,嗓音哽咽,带着哭腔:“倒不是疏远,只是想到许师兄先前对我厌恶的言语态度,我就……”
说着说着,竟是强忍泪水,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我知晓许师兄只是因为碍于我与小瑾的身份才这般照拂我,但今日看到凤梧故居我心底实在愧怍难安……先前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不对,所以,不如忘了之前的事情,我们就维持最开始的关系,好么?”
我们就维持最开始的关系,好么?
他已见过她最恶劣的模样,忽然见她这样啜泣,一时间令许祯卿有些无法适从,胸口抽痛,不免有些怜惜起来。
其实深想一下,她到底是个柔弱的女子,变成那般张扬恣意的性子,背后定然有原因。师父当年与她之事,自己也并未知晓前因后果,只凭自己臆测就给她定罪以为是她一人知错,实属不妥……
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外生下师父的儿子,将他拉扯大,还教导得这般好,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而他不仅没有体谅她的辛苦,还因先前那般荒唐之事对她发难,她有几分委屈也是自然的。
许祯卿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温柔许多:“抱歉,往后我不会再对你说重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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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情愿为你消融
“茵茵,下雪啦——”
北风呼啸,白障压山,云冷天憔。
漫天霜雪漼溰,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约莫十二、三岁的青裳少女身上披着大红色的斗篷,裹着兜帽,鼻尖被冻得通红,一双墨色的杏眸睁得圆圆的,却还是好奇地伸出手去接空中落下的雪花。
雪花触到掌心肌肤,融化成霜水。
“喜欢雪么?”
头顶传来女子的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谢锦茵茫然抬眸,待看清楚她的面容之后,露出一个明媚又甜美的笑容。
“喜欢,但更喜欢看它在我掌心融化。”
女子言笑晏晏,蹲到她身旁,轻拂去她肩头薄雪,温柔地系紧她斗篷前的红绳。
“茵茵以为,爱是什么呢?”又忽而问她。
师尊总是这样,总是时不时地问她这些古怪问题。
神神叨叨看似简单又难以回答。
谢锦茵不喜欢这些问题,也答不出答案,连忙从她身边跑开,厚实的牛皮靴子在雪地之上踩出一连串脚印,转身朝她摆了个鬼脸。
“我才不知道!反正我才不会爱别人,我只会爱我自己!”
女子闻之不由抿唇一笑。
她站起身来,两鬓斑白,墨发暗淡干枯,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身灰白色的棉麻道袍破破烂烂洗至发白,却并不影响她半点仙姿佚貌,目光却慈爱而温和。
“——你看,爱是雪啊。世间小爱是绵绵细雪,世间大爱是漫天大雪,若他爱你,便情愿落在你掌心,为你消融。”
含着女子爽朗笑声的音色逸散在风中,忽远忽近。
“师尊爱过谁么?”
尚是孩童的谢锦茵恍惚而好奇地问。
“当然爱过。”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牵着她的手走在皑皑白雪之中。
行至路尽头时,她步履一顿,站在山崖之上,大袖被被风吹得飘摇,满身仙风道骨,如悲天悯人慈悲济世的神佛。
山崖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红梅白雪,灯宵月夕,花光满路。
她指尖轻点,指向那城中熙熙攘攘的街市。夜禁之中,爆竹喧闹,丝篁鼎沸,其间有男男女女,稚童翁媪往来,诸店皆酿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市人争饮。
她爱的从不是一人。
“茵茵,我爱这世间芸芸众生,百年千年来,从未变过。”
冬雪消融,化作世间春风。
一夕一度,岁岁年年往复。
……
若他爱你,便情愿为你消融。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忽然想起师尊来了,谢锦茵眼角有些发酸。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觉得许祯卿和凤梧有些相似。
她会喜欢上的男人,也大多是这种类型。
初见时清冷犹如冰雪,消融后却似春风。
见他温柔起来,莫名其妙的愧怍更是堵在谢锦茵心头,都令她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怎么演戏下去。
只能喃喃道:“许师兄不必如此,过去怎么待我,今后就怎么待我,先前的那些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不想令对方留意到她眼中酸涩,她刻意用袖遮了遮。
只是少女含泪的眼眸潋滟如皱春水,反而看起来更加梨花带雨、似嗔似怨,令人不由顿生怜惜之情,又怎能舍得对她硬下心肠。
许祯卿思来想去,仍是觉得自己不对。
因为先前之事,他对她照顾不周,态度也多有冒犯。
即便她千错万错,她到底也是他师娘,她本可在玄夜衣食无忧,却孤身一人在外将师弟拉扯大,甚至得知师父陨落的消息已是三年后,没来得及见到师父最后一面……
就算是看在故去的师父面上,他也都好好照拂她。
他清楚自己性子清冷,不善与人交往,不像沉师兄那样善于察言观色,待人大大方方,受到师弟师妹们的喜欢。
可他不在意别人喜不喜欢,他只希望,她能……
少年人春心懵懂,却不善言辞,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表达自己这一腔恋慕。
随后,他低垂眉目,嗓音轻缓道:“或许是因为我先前说的重话令你难过了,但我不会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总是对我这样忽冷忽热。”
谢锦茵这才回过头来看他,虽是眼眶微微泛红,却已没有那般伤感之色,反而檀口轻启,笑意莞尔:“我明白了,先前之事我也有错,许师兄可以原谅我吗?”
可以原谅我吗?
少女的音色本就好听,此刻更是细细柔柔的,如三月雨露叩敲窗扉,湿润绮靡。
她这样说话,怎么让人舍得不原谅她。
许祯卿耳根微红,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她相对:“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本就都消气了。”
打消了许祯卿的疑虑,谢锦茵顿觉松了一口气。
她要在玄夜宗久待,可不能凡事按照她用完就丢的坏习惯来,这人能吊着就先吊着,实在吊不住再丢了也不迟,就当是养了个长期的钱袋饭票。
想到乾坤到里不易长久保存的洛水莲花,谢锦茵又赶忙道:“好了,师兄我真的有急事,不是骗你,我要离宗一趟。”
她不想细说,许祯卿也不逼问,只是提醒她:
“马上将要过酉时,你要离宗,先去和洛白师弟报备,否则山门关闭,可没人会为你留门。”
“嗯,多谢许师兄。”谢锦茵敷衍一句,就往外跑去。
“……若有什么事,也可以玉牌传讯于我。”许祯卿颇为关切地补充了一句。
可惜少女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门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方才的话。
-- 47.先生可有想我?
谢锦茵找洛白报备之后,便匆匆往山下赶。
酉时已过,入夜,繁星密布。
山门脚下已无前往市集的灵舟,所以谢锦茵自己御风前往里玄夜宗不远的界市。
每年师尊的忌日之前她都会前往此地。
界市算不得远,但先这般还未入冬时节便前往,还是头一回。
谢锦茵御风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界市。
和寻常散修往来的市集不同,界市的规则要多上许多,白日为青市,夜晚则被称为鬼市。半个时辰未到,眼见着到了地方,谢锦茵撤掉灵力,稳稳落在地面,拿出一个灰色帷帽给自己戴上。
她的前方四周空无一物,唯有一块石碑立在墙头,上头刻着鬼门两个大字。
谢锦茵置若罔闻,直接越过石碑。
移步换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里头却是大有玄机。
一入结界,周遭气息便变得诡异起来,莹紫色的鬼火飘浮在,青色的灯笼高高悬挂在风中,街上行人稀稀寥寥却都穿着怪异。
一道河流将此地一分为二,渡口处残破的旌旗垂挂至水中,河面上只有一条小舟,舟上躺着一位褐袍老人家,正在酣然入睡。
谢锦茵上前,熟练地掏出十块灵石搭在那老人家的箬笠旁,淡淡道:“船家,去药坊。”
灵石落在船板上,身上异常清脆。
那老者睁开一只眼睛,眼角皱纹堆迭,笑呵呵问:“小姑娘,你今年好像比往日来得都早些。”
谢锦茵微微一笑,有礼回:“有急事,劳烦船家行个方便。”
“自然,自然。”老人家笑着招呼她上船,开始摆动船桨。
小舟沿着河水一路往下,最终停在一处寻常的药铺前。
铺子前头萧条冷清,落叶堆积已有半指厚,新年时贴的红纸脱落了一半,糊在门上半落不落。
黑衣小童蹲坐在台阶前打着哈欠,见河面上来了人,便双手插进袖中,蹑手蹑脚地上前来。
将谢锦茵送到地方,老人家便撑着舟离开,而谢锦茵下船便直往药铺中去。
小童见状,立刻将她拦下:“还未到时辰,姑娘请在此稍后。”
谢锦茵扫他一眼,直接没好气道:“告诉你们坊主,我没有耐心等他,若是不开门,我便再也不来了。”
谢锦茵年年来此,小童自然识得她这位熟客,听她火气这般大,自也不敢怠慢,忙忙朝她一揖,恭敬回道:“我去禀告坊主,姑娘稍等。”
说完,便往门中跑,他脚下没有影子,半透明的身体直接穿过了掩着的大门。
谢锦茵瞥了眼,倒也不意外。
……是坊主圈养的小鬼罢了。
在原地没等多久,小童没有回来,风声却忽然泠泠作响,古旧的大门被冷风吹开,发出诡异的吱呀声。
“整日装神弄鬼你这药铺怎么会有生意……”她唇中喃喃自语,却是半点不惧怕,毫不犹豫地走进店铺。
“无妨,只要谢姑娘时常光顾就好。”
似乎是听到她的喃喃自语,男子清朗的声音紧接着就从屏风后传来,音色动听,与这家点诡异阴森的气氛全然格格不入。
屏风之后,白烛凭空燃起,将人影逶迤得极长。
谢锦茵循着声音走过屏风,便见到一身材颀长清癯的男子正坐在轮椅上。
他身着茶白色的长袍,一头墨发简单以发带束起,灰纱覆住他的眼,所以谢锦茵看不清他的双眸,只是男子鼻梁高挺,眉眼俊美,下颌线条完美,薄唇微微抿着,看似温润亲和,颇有几分书卷气,倒像是位私塾里教习的先生。
就连他本人的气质也与此地诡谲的气氛迥异。
“话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照样要收我的灵石。”显然他方才那般言辞没能讨好对方,谢锦茵还是不满地朝他抱怨起来。
“今年姑娘来得比平日里早些。”他也识趣不接话,只是轻笑客套道。
“是早些……先生可有想我?”
谢锦茵渐渐逼近,视线低垂,手掌轻车熟路抚上他的脸颊,声音也很是暧昧,仿佛二人相识许久,还有一段匪浅的关系。
-- 48.睡一次倒可以
男子疏离一笑,握住谢锦茵的手腕。
他的皮肤温度比谢锦茵低上许多,刚握住时,冰得谢锦茵想要立即抽开手,只是她实在好奇对方下一步的反应,所以并没有立即抽开。
“说得你我二人这般亲密,年年却只来见我一次,倒是与那牛郎织女如出一辙……”
他将谢锦茵的手往前跟前一带,少女的柔荑随后被他置于鼻息之下,微凉的薄唇轻擦过她肌肤,带来略微酥麻的痒意。
他的动作并无丝毫冒犯之意,只是颔首轻轻嗅她手上清雅的香气。
“姑娘手上的香气……你将洛水莲花采来了?”
男子眉目低垂,谢锦茵微微颔首便可见他姣好的轮廓,这般不经意也不夹杂任何特殊含义的举止反而更令她心下惴惴,幸而对方有眼疾,瞧不见她此刻微微泛红的脸颊。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玄祉先生……”她抽回手,佯装平静地开口,“所以,药草往后我可以自己备了,先生炼药的价格可否再便宜上一些。”
玄祉抿唇一笑,神态云淡风轻,全然不在意谢锦茵同她压价,只是玩笑道:“我给谢姑娘已是最低的价格,姑娘若要继续谈价格,不如考虑做我的道侣,这样在下定当分文不取,并且对姑娘予取予夺,毫无怨言。”
嗯,看似倒是个合算的买卖。
不过谢锦茵自然不可能答应,笑着打趣回去:“做你的道侣不行,和你睡一次倒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身子清白,元阳还在,我不喜欢碰别人用过的东西。”
这话说得可实在直白露骨。
玄祉眉头微微一簇,倒是不觉得冒犯,毕竟他早已习惯她这般说话。
他是个废人,这些年来孑然一身,倒也虽算不上被别人用过,方才那番话也不过是他的玩笑话,算不得真。
……更何况,他这样眼盲残废之人,又怎敢肖想她这样的好姑娘。
“方才是我的戏言罢了,姑娘这般人物,在下怎敢肖想。”
他双目已盲,说得风轻云淡,谢锦茵自也瞧不见他眼底落寞。
“何时可以炼药?”谢锦茵又问他。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以神识驱动身下轮椅,行至一旁的药柜前,拿出一瓶药水。
药瓶瓶身为半透明的蓝灰色琉璃,透过烛火可见其间澄清的药液。
他双目失明,故而其它感觉十分敏锐,听觉嗅觉触感,皆十分清晰。
谢姑娘这二十余年,每年的同一个时间,都会来到这里,要求他定制上百瓶相同功效的药水,这种药水,以洛水莲花为材料,其所用灵植皆为珍宝,件件价格昂贵——其效用为,滋养神魂,使修士尸身不腐不坏。
按理说,他不应该过问买家的私事,但今年她来时比以往更早,想来是有什么变数,并且他也实在好奇,她这二十年如一日,年年往复求此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故而,他转过身轮椅,缓缓对谢锦茵道:“姑娘连续二十余年在我这里定制相同的药水,一年百余瓶。若是寻常金丹修士的神魂,以在下的炼药水准,只需一年一瓶便足矣……”
他双眸虽被灰纱遮蔽,但在他抬眼朝她望来的瞬间,还是令谢锦茵有种被他看透一切的错觉。
玄祉顿了顿,又继续沉声道:“可姑娘需要百余匹,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姑娘需要供养百名修士的神魂,又或者,姑娘供养神魂之人,一人可抵上百名金丹修士。”
他的猜测的确没错。
做生意讲究诚信,玄祉自然是守口如瓶之人,否则她也不会二十余年都选择在他这里炼药,可谢锦茵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他人窥探,这并非因为她不信任玄祉,而是因为她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她扯了扯唇角,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我给你报酬,你给我药水,其它的事情与你何干?”
“只是好奇,是何等厉害的神魂一年需要耗费这上百瓶苍溟之水。”玄祉回。
看来他已经确定,自己只供养了一人的神魂。
察觉到对方已经知晓她的目的,谢锦茵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也有几分不善:“做你的生意炼你的药,不该管你的事情不要管太多。”
玄祉也知自己触到她软肋,不再逼问,以指腹抹了抹唇瓣,唇与他的体温一般冰凉,那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足够令他在这之后回味数次。
“方才还说得那般亲昵,谢姑娘还真是喜怒无常。”他长叹一声,面上笑意依然温润。
不得不说,他生了一张极好的面相,即便坐在轮椅上蒙去双眼,却依然有风仪玉立、玉洁松贞之质,这般好的气质,总是会令人有些惋惜他盲了双目,否则就能看见他举手投足间会有何等风姿,同时又会让人好奇,若是这张脸上流露出什么有趣的神情,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向来喜怒无常的,玄祉先生。”
谢锦茵戏谑道。
少女话音未落,玄祉就听到她逼近的脚步声,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体温。
他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逼近,也看不见少女唇角浮起的狡黠笑意。
而下一瞬,柔软温热之物就贴在他的唇瓣上。
-- 49.不是还能硬吗
男子冰冷的体温,更衬得这个吻温热濡湿。女儿家的香气钻进他的鼻息间,浓烈、馥郁得令人焦灼得神慌意乱。
他虽看不见,却清楚地知道她做了什么,大脑却还是空白了一瞬。
“你……”
他刚想开口说话,下颌却被她衔住。
“别说话。”
谢锦茵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僵硬的身体抵在轮椅上,再次把吻落了下来。
这次她捧着他的脸,不仅将唇印上,还用舌头撬开他的唇关。
玄祉太过错愕,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让她嫣红的小舌卷了进来。
少女柔软的小舌卷着他的,唾液黏腻交融,气息甜腻不已,仿佛饴糖在他唇齿间融化,甜腻得要命但同时甘美得想让人继续品尝。
玄祉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细碎地闷哼:“唔……姑、姑娘……别……”
多年来孑然一身,他自是从未经历过这种暧昧之事,更不懂得如何亲吻,对上谢锦茵的熟稔哪里有招架的余力,被她吻得气喘吁吁,只能扶着轮椅发出暧昧的喘息。
在这漫长的一吻结束后,男子如昙花般清冷的容色终于泛起春潮,唇瓣之上水润红滟,鬓发未散,呼吸急促,有种被蹂躏之后的破碎感。
谢锦茵享受着抚摸他漂亮的唇形:“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继续,你选一个吧?”
玄祉垂下眉目,呼吸尚未平复,只能抽着气开口拒绝:“……在下这般残破之躯,怎能如此玷污姑娘清白。”
谢锦茵轻笑一声,将手覆上他的双腿之间。
虽然他双腿不利于行,可这东西却还能用。
在与她亲吻时那物就已勃发肿胀,被束缚在衣料之间,但只凭轮廓外形,就很难掩其充足的本钱。
而属于男子坚挺之处被她这样一触碰,玄祉就呼吸一滞,连带着身子都颤抖起来, 男子这般不自然的青涩反应,一丝不落地收入谢锦茵眼底,反而更令她觉得有趣,继续调笑着,言语愈加露骨暧昧:“哪里残破了,这里,不是还能硬吗?”
他握住谢锦茵在那处作乱的手,嗓音低哑道:“别与我开这般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声音越说越低,于终日处在暗无天日之中的人来说,就如同那零星的光尘,足以照亮他整个世界。
无声却令人沉湎的蛊惑。
“你不想要我吗……”伴随着少女似嗔似怨的音色,将他的掌心被牵引,贴在了她面颊之上。
少女的面颊白皙柔软,刚一触上,指腹就微微凹陷进去。
他的手指随着她的动作,开始一点点描摹她脸上的轮廓。
秀气的眉眼,纤长的睫毛,小巧的鼻梁,樱唇薄而柔软,他能以触感想象她所有的面貌,仿佛他能亲眼目睹。
少女的面容清秀娇美,唇瓣不点而朱,眼眸清亮如含星泓,这与她的美丑无关,爱屋及乌,他只是本能地将世上最美好的事物都肖想成她的模样。
她的动作却没有就此停下,带着男子的手掌滑过她脖颈优雅的弧线,滑过锁骨,覆在那丰盈的半弧明月之上。
恰好能被男子的手掌一手罩住,隔着一两层单薄的衣物,他虽看不见,但凭借触感就可知有多么白嫩柔软得过分。
玄祉面上一热,想抽回手,手腕却被谢锦茵紧紧扣着,动弹不得。
“姑娘……”
他虽是个残废,几十年间他不涉情事,也觉自渎之事实在淫秽,所以从不主动泄欲,任它在晨起时自然遗泄。
但这不代表他完全没有欲望,而这份欲望也会被撩拨而起……尤其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时。
谢锦茵这般刻意撩拨,早已勾挑起他的欲望,他现在下腹肿胀火热不得抒发,满脑子都是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想象出的,属于她的曼妙而又淫靡的轮廓。
他的涵养他的学识,都令他对抱有这种龌龊想法的自己自厌诘问不已,可他清楚自己无法停止这种肖想,也无妨藏匿自己对她的渴望。
“先生,你现在在想什么?”
偏生此时,少女含着笑意的问询声又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她问他在想什么?
他怎好恬不知耻地当着她的面说出那些污言秽语。
故而玄祉自嘲一笑:“在下不过是个俗人,我想的,与这世间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说出来,只怕都是对姑娘的冒犯。”
谢锦茵不以为然。
下一瞬,她直接分开双腿坐到他膝盖之上,藕臂勾住他的脖颈,薄唇贴上他性感的喉结一边微含着,一边吐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无妨啊,我现在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希望你能冒犯我……先生,我想和你做这种事。”
冒犯她。
他如何不想,又如何奢望。
胸腔之下心跳剧烈,玄祉不知道要如何平复下来,他只知道,若是她要再继续下去,自己一定会被逼疯。
所以,他倒抽一口冷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若是为药材的事情大可不必,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玩笑话……我会为你免去,这样可以吗?”
“我想睡你,和药材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少女依旧笑语盈盈,声音轻佻,“不许拒绝我,今天我要定先生了。”
嗯,她也的确有一段时日未做了。
许祯卿她玩腻了,左右她和玄祉一年只见一次,睡了也不必负责,也不怕他像许祯卿那样赖上自己,只能暂且吊着留下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