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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陈哲行事向来喜欢积蓄力量以势压人,反正既然有了王桢儿的消息,他便也不再焦急,打算等明日林纾橙林纾柚等人回来,聚拢人马再一齐去月澜府一探究竟。
是夜,陈哲本打算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夜里陈哲正在府衙迎宾馆的屋中安睡,却被屋顶响动惊醒,若是寻常响动,自然是惊不起陈哲的,神识当中伴随那响动掠过的气机波动,才是让他霍然起身的真正缘故。
扯件袍子越出屋外,那气机还未踏出陈哲神识的百步极限,陈哲连忙跃上屋顶,跟了上去。
百步之外屋顶跃动的那道白影轻功不错,但只有后天七八段的境界,自然逃不脱陈哲的追击,只是陈哲远远跟在那白影后边,面色却是古怪。
前方七八十步外在城中鳞次栉比的竹楼屋顶上飞窜的,分明是个不着寸缕的女子。
陈哲心中好奇,也不急着追上那女子,只是远远缀在后面,想看看她意欲何为。
两人一路在屋顶飞纵,穿过城区来到北门,那赤裸女子发力跃上城头,又纵上城头望楼之顶,随即在那屋脊上立定,就这般一丝不挂地在满天星光之下缓缓跳起舞来。
陈哲这才趁她转身,看清这女子容貌,竟然便是苏荇。
联想白天时苏荇那莫名的疑问,陈哲心下似有所悟,也不去打断苏荇的舞蹈,只站在城楼暗处静静观赏她的舞姿,待她尽兴舞完,坐在那屋脊上抬头望天,这才轻轻跃上屋脊:「苏姑娘好兴致。」
陈哲现身,苏荇并未惊慌,依旧抬头看着天上璀璨群星,淡淡说道:「都尉不愧是通天高手,武艺精深,妾身已是竭力发挥身法,竟还是惊扰了都尉。」「姑娘谬赞。」看着苏荇那身在星光下仍然白得发亮的肌肤,陈哲也不刻意回避:「苏姑娘可体会到了违背礼法的宣泄快意?」「不多,深夜无人,何以谈礼。」苏荇扭头对着陈哲轻轻一笑,这般情境之下,她面上神情一如白日见面时那般端庄娴静:「只是发觉都尉在旁观看之时,心中方才有了些异样。」
「原来如此,陈某有幸得见姑娘的秀美舞姿,心中亦是欣喜。」陈哲坐到苏荇身边,同她一起望向星空,南疆本就四季如春,初夏时节更是暖风宜人,城内城外万籁俱寂,只有天幕上无数星斗,在纤尘不染的漆黑夜空之中熠熠生辉。
沉静片刻,苏荇忽然道:「都尉在看什么?」
「星空,此地位置极南,可以看到不少北方京城见不到的星斗。」「哦?是么?都尉能否与妾身解说一番?」
陈哲微微一尬,赧道:「我亦不精通天文,只是曾听同窗提过。」苏荇莞尔一笑:「常事尔,世间多少事,绕不开颜面二字。妾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陈哲不再言语,听着苏荇轻轻一叹,话音转低之后喃喃自语道:「妾身九岁那年也曾脱光了衣裳,在后宅之中与那自小养做玉观音的异母妹子一道嬉戏玩耍过半日,当时只觉平生未有的自在快乐,事后却被教养嬷嬷狠狠训斥了一番……此后便再不敢如此,生怕失了嬷嬷口中那些身份体面,乃至后来上山学艺,常有师姐妹聚在后山泉水一同沐浴嬉戏,妾身亦是能避则避……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年纪渐长之后,颜面二字入骨,蒙蔽了本心。如今虽是遭了三年劫难,倒也算是解开心中枷锁。」
「那苏姑娘也算因祸得福了……能直面本心,坚实心境,未来踏入通天境之后,或许便能在武道一途上走的比旁人快一些。」苏荇知道陈哲依然是在宽慰自己,只是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她如今也不过先天八段,又在那百兽门的密室中蹉跎了三年,通天境或许还能稍加期待,通天境之后的修行,多少是有些奢求了。
又在一道星空下安静闲坐了片刻,苏荇站起身:「夜深人寂,我们也回去歇息吧。」
陈哲从善如流,默默跟着她再度从座座竹楼屋顶一路回程,两人落在府衙后街宅院顶上,正当陈哲打算就此告辞之时,苏荇却在屋顶上站住脚,又突然开口道:「都尉,若是妾身加入了六扇门之后,是否只有在都尉面前方可如今晚一般赤身出游?」
陈哲只是微笑:「京城高手众多,我怕苏姑娘会惊扰起更多人,不如去京西那几个县城,并无高手常驻,且离京城也不远。」「多谢都尉忠告。」苏荇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都尉果然如段鸥段师姐所说那般谦谦君子。」
「哈哈哈。」陈哲忍俊不禁道:「她要么觉得我呆头呆脑,要么觉得我道貌岸然,琉璃湖女子口中的谦谦君子可不是什么好词。」苏荇笑着摇摇头,抬起双臂,又在这星空下把那诱人的身子转了一圈:「妾身也觉得都尉是个君子,至少是个知道节欲之人。」陈哲微微叹了口气:「苏姑娘只是男人见得少了,在下不是什么君子,只是懒人。」
这世道中的女子并非个个都是本性放浪,然而你不放浪,有的是人放浪,陈哲久经风月,对苏荇这般若即若离的女子早没了兴趣,即便脱光了站在他眼前,也只当寻常,除非如段鸥那般主动,否则陈哲只会任她诸般行径,断然不会主动咬饵。
苏荇听了陈哲的话,并未做太多反应,只拱了拱手,便跃入院中,自行回房。
陈哲也未停留,自回府衙歇息,只当是今晚做了一场绮梦。
次日一早,陈哲先是来到府衙地牢,看段鸥这边那宋艳儿消磨得如何了。
一推门踏入那囚室,陈哲便闻到了铺面而来的女儿香混合淫水腥味的淫糜气味……这屋中通风尚可,仍积出这般浓重的味道,宋艳儿的模样可想而知。
宋艳儿此时已不是被缚在案几上,而是四马攒蹄倒悬在房梁上,段鸥不知从何处找来三个香炉,各插着一支线香对准了宋艳儿身上三点,缕缕香烟带着热气炙烤着宋艳儿乳珠与胯下肉芽。
宋艳儿依旧被蒙着双眼堵着嘴,浑身肌肤都呈樱粉之色,淋淋沥沥的尽是汗湿,身上还隐隐有不少挞痕。
段鸥本是慵懒瘫在在椅上,椅旁散落了一地的皮鞭、竹夹、木棍、鹅毛等物,手中还把玩着昨日那支毛笔。见陈哲进屋,她也不多动弹,只侧过脸道:「差不多了,我本以为她能撑足十二个时辰,不料昨夜丑时精神就已经垮了,你今日晨起没洗澡吧?现下解开衣服站到她面前,给她去了脸上的布条,你问她什么,她便会答你什么。」
「真有这般神奇?」陈哲依她所言,解开衣带内衣,走向宋艳儿,心中好奇道:「我今晨虽不曾洗澡,昨夜却也是洗过的。」「足够了,你试试便知。」段鸥显然颇为自信,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陈哲解开衣袍之后,站在宋艳儿面前,伸手取下了她脸上的捆扎的两条布。
只见宋艳儿圆睁的杏眼中尽是血丝,神情亢奋,见了陈哲便要张着嘴伸长了舌头来舔他身子,奈何自己被捆缚吊挂,只能扭动身躯努力挣扎,好似一条被吊起水面的鱼儿不停在半空扭腰甩尾。
如此癫狂模样,陈哲不禁疑惑道:「你给她用药了么?」「用了点红参天麻煎水罢了。以我的本事,用不着什么虎狼之药。」陈哲细看宋艳儿的眼神,果然只是一副浴火炙心的痴态,并无用药之后的涣散迷茫,便也对段鸥的手法有了些头绪,故意再靠近了宋艳儿一些,让胯下分身在宋艳儿眼前刚巧够不到的地方晃荡,自己则是探手下探,抓住了宋艳儿胸前丰腴,用力揉捏了起来。
宋艳儿虽跟了那许清,年轻的身子依旧皮肉扎实,一对儿橙子大小的胸脯刚好让陈哲握了满满一手。被陈哲大手一捏,宋艳儿脸上亢奋之情更甚几分,在陈哲的揉捏之中嘶哑开口道:「我……我想要……」「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睡我……」宋艳儿大抵是欲念压过了神智,也可能如当初李香儿一般不通风月,张嘴说不出什么淫词艳语,语气里也全无刻意的婉转魅惑,那嘶哑低沉的声音里只有纯纯的原始欲念。
陈哲脚下微动,故意将下体分身往宋艳儿眼前又凑近几分:「那你先说说,许清去哪了。」
「南边……他说他要做一件大事……竹山府、青瑶地、还有鬼蛮……三四个月内回不来……叫我好生看家。」
竹山府大案、青瑶族交易,接下来便是去鬼蛮领地了么……「他有没有说是和谁一起去的。」
「主公……」
「主公是谁?」
「嗬……嗬……赵老爷……」
「赵元诚?」
「呜……啊……莫要……直呼赵老爷……名讳……」陈哲又问了一些细节,赵艳儿逐一作答,只是赵元诚和许清的具体谋划,赵艳儿也知之甚少,即便是现在这般予取予求的状态,依旧说不多少要点。
见宋艳儿这边的底细也掏得差不多了,陈哲双手松开她胸脯,后退两步系好了衣袍,不理会宋艳儿的哀嚎,吩咐段鸥道:「我且离开一阵子,你便留守这竹山府,顺便好生调教这宋艳儿。」
「知道了。」南疆这里暂且没有敌对的通天高手现身,段鸥的修为只要不着了许清的道,暂且坐镇这竹山府也勉强够用了:「这妞你要调教到何等程度?」陈哲瞥了段鸥一眼:「品衔?」
段鸥白眼一翻:「我都没得着品衔,这要自小养起,天赋异禀者也需三五年时光,你这一去是要来回一趟西瀛洲么?」
陈哲摸摸鼻子,知道是自己异想天开了:「至少教会她怎么开口求男人吧。」「晓得了。」
叶素心和林纾橙林纾柚今日一早便进了城,陈哲唤来王念,调来丁谦随员中身手最好的四个先天七段,又找蓝娅珞,借来了米娅米珞两个,再加上蓝玉蝶、阿晴,东拼西凑归拢起十二人的队伍。
据蓝玉蝶所说,南疆当面的鬼蛮诸部人口大致比青瑶三十六洞略为多些,不过散布在比竹龙道还大了三四倍的南方深山雨林之中,若只是洪溪部及其附属,往年极盛之时也不过十几二十万人口,似蓝玉蝶如今这般先天八段左右的武士或许能聚集起三四十人,但能达到通天境水准的,大概是一个也无。
因而陈哲这四通天八先天的队伍,足以闯荡南边鬼蛮的地盘了,唯独要防备赵元诚如他爹一般招募到复数通天……然而这又谈何容易,江湖中闲散的通天本就不多,经去年一事,六扇门下了大力气监控各地有名有姓的通天高手,防的就是赵元诚走他爹的老路。
陈哲在府衙前庭汇聚众人出发,刚走到府衙门口又遇上两人,却是住在后街宅内的柳南溪与苏荇,两人听闻陈哲在召集人手,竟是自行过来请战入队。
苏荇前来,陈哲并不意外,却没想到这柳南溪竟也来了,不过百兽门这八女当中,以她最为年长,江湖经验亦不亚于段鸥,此时能摆脱心中郁结,也并不奇怪。
不过陈哲思索之后,还是谢绝了柳南溪的请战:「柳姑娘,你且还是在这竹山府暂且歇息,若是有心,同段鸥一道镇守府衙便好,以防有贼人趁虚而入。」柳南溪面色煞白,也不知是她天生肤白,还是刚走出心结,精神有些亏虚,不过说出的话倒是铿锵有力:「既然陈师兄这般安排,小妹自当尊奉,替你谨守这府衙门户。不过,小妹有一恳求,还望陈师兄答应。」「柳姑娘且说。」
「若是陈师兄遇到那许清,务必莫让他逃了,待擒获此獠,拷问之后请师兄将他……立刻击杀,莫行那公门秋决之举。」说完之后,柳南溪神情一软,看向陈哲的眼神中竟带上了几分幽怨哀求之意。
陈哲懂她心思,在百兽门解救几人之后,陈哲并未对她们隐瞒那倮虫御术之事,也讲明了她们如今依旧会被那术中暗语所控。
故而柳南溪的幽怨之意,于陈哲并不难解,击杀许清之后,知道这御术暗语的,便只有他陈哲了。陈哲当即表态:「柳师妹放心,这许清我自会处置,不过这大宁境内,可朱笔勾绝的,只有圣上与家严二人……」说着对柳南溪眨眨眼,使了个眼色:「陈某不敢妄代君父,哪怕是拷问之时失手,也少不得要向家严解释一番。」
柳南溪听懂了陈哲的言外之意,当即行礼道:「是小妹冒昧了,师兄严守法度,令人敬佩。对了,听说陈师兄如今执掌六扇门,正在招募江湖义士为公门效力,小妹不才愿附骥尾,为师兄效犬马之劳。」陈哲含笑拱手:「多谢柳师妹抬爱,那便请柳师妹在这竹山府暂待,等回京之后,我当在六扇门内摆下宴席,庆贺柳师妹入门。」打发了柳南溪,陈哲又看向苏荇。
苏荇微微一笑:「妾身的心意与柳师姐别无二致,都尉既有定论,妾身便不再多言,妾身自昨日起便已当自己做六扇门中人了,若都尉无它安排,妾身便同段、柳两位师姐一道镇守竹山府。」
苏荇如此善解人意,陈哲甚为满意:「如此这般,便有劳苏小姐了。」告别府衙众人,陈哲带着一行人出发,一路日夜兼程,却并不是往那月澜府城去,而是直奔月澜府南的青瑶领地,沿途早自接了蓝玉蝶传讯的青瑶族向导接应,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赶到了月澜府这边青瑶领地最南端的紫玉洞卢南寨,再往南去,便是鬼蛮洪溪部的地盘了。
问过本地卢南寨的村长,陈哲得知,数日之前,有几个汉人赶着一群驮运了货物的水牛自寨子东边的关隘经过,向南进了鬼蛮地域,领头的是个六旬老者,说是北边赤龙府的商人,听闻近几年鬼蛮不怎么生事,就想带些货物,看看能否与鬼蛮交易。
卢南寨的守军只当他们去那鬼蛮生番处送死,只检查了一番货物,见没有盐铁等物,只是些粮食布帛,便放他们南行去了。
然而昨日又有一个汉人女子至此,说是那商队中夹有朝廷钦犯,她自竹山府一路追缉而来,只在寨内吃饭歇息了一番,便又匆匆离去南下。
果不其然,陈哲又在这寨子内唯一的饭馆客店内找到了王桢儿留下的暗语:
「鬼蛮,有赵,南下。」
陈哲算算日子,王桢儿离开竹山府已有数日,昨天才到这卢南寨,自己一行目的明确,直奔此处不过晚了王桢儿一日,想来不久便能追上这冒失鬼,自不心急,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在这卢南寨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去追王桢儿。
卢南寨是个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寨,不过作为边地,紫玉洞在此处派驻了两个百人队,这才让这个小村多了些人气,即便如此,天黑之后,村里也是寂静一片,远不如之前彩蝶洞本寨那般热闹。
陈哲等人来到此地,借着蓝玉蝶的面子,村长恭敬地让出几间大屋供一行人居住,陈哲此时便坐在一处高脚竹楼屋顶,提了一壶令他颇为中意的青瑶酒静静眺望星空与山林。
身后轻轻响起一声落地脚步:「想不到主人原来还有听墙角看春宫的嗜好。」陈哲没有回头,他早就从那独特的身法听出是蓝玉蝶,也知道她所指何事,脚下这座竹楼面前丈许之外乃是另一处竹楼,此时稍稍低头,便能从那大窗户里看见对面竹楼当中正在一盏昏暗油灯下滚做一团的八条肉虫——从王念处调来的那四个六扇门公差进了这青瑶领地真如老鼠进了白米缸,陈哲带这四人本也不当战力,只做耳目跑腿,便也无意约束四人,遇上这寨中有意渡种的青瑶女,真是干柴遇烈火,好不快活。
陈哲懒得与蓝玉蝶解释,只是突兀问起:「玉蝶你和鬼蛮交过手么?」「那是自然,去年秋收时,便有支三百人的鬼蛮偷偷摸到我彩蝶洞境内盗取我们新打下来的秋粮。」
「哦?那鬼蛮很擅长隐匿么?」
「是这样的,鬼蛮身材矮小,膂力不强,即便是他族中最雄壮的男子武士,也不过与我靛家女兵不相上下,然而他们传承有一门秘方,极擅长于山林之中隐匿身形,隐藏气息,靛家与他们争斗了几百年,没少吃他们的伏击毒箭,这才有了我靛家引以为傲的用毒、抗毒的本事。」
陈哲点了点头:「既然你这样说,我便确定了。」说罢陈哲一抬手,手中的空陶壶化作流光,打在前方七八丈外的一颗高大树木上,一道黑影应声从树上落下,随即那树下闪出一道人影,却是早有准备的林纾橙,伸手一抓,便把那人影擒在手中。
陈哲并未就此罢手,丢出陶壶之后,足下一点,身子电射而出,几个腾挪间如蜻蜓点水般在屋后十来丈外连点了三棵树,接着身形急退,落在屋前院中的草丛里。
蓝玉蝶反应也快,陈哲跃起的同时,跟着他一道纵向屋后,只是她功力不足,学不来陈哲那样一跳十来丈,落地借力两次之后,正好扑到那三颗树下,从树下抓起两个矮小身影之后,又是两个起落回到院中,正落在手里提了一个,脚下还踩着一个的陈哲面前。
听到动静,屋中几女纷纷出门,把那被掼在地上的五人牢牢围起。
陈哲笑道:「昨日我们进了山,这五个便在身后偷偷跟上了,我原以为他们手脚灵便却无内功修为,大概只是山中猿猴,却不成想这鬼蛮隐藏气息的本事竟连我的神识也能骗过,倒是有些奇妙。」
地上五人个个五短身材,细手细脚,身高大概不过四尺出头,浑身裹着深灰色麻布衣裤,看身形乃是两男三女。
叶素心见五人在地上挣扎扭动,便上前想点几人穴道,不料一指下去,被点的那个鬼蛮女竟毫无反应,反而伸手要来抓叶素心指头,叶素心连忙换指为掌,一记手刀劈在那女颈间,这次终于奏效,那鬼蛮女头一歪昏死过去。
陈哲开口道:「我已试过了,这鬼蛮好似并无穴位经脉,点不住他们。」「他们亦是有穴位经脉的,只是走势与我等相异,又加之身形与我们不大相同,中原的点穴手法在他们身上便不大灵光。」蓝玉蝶解释道,说着从她腰间那条百宝袋里取出几条细绳索:「还是捆上再说吧,鬼蛮人百毒不侵,百花香也制不住他们。」
林纾橙和阿晴接过绳索,将五人一一绑缚了起来,林纾橙顺手就把两个鬼蛮人脸上的麻布面罩扯了下了:「哟,这些人年纪不大,该不是没长成的鬼蛮娃娃吧?」
阿晴在旁替她解释道:「鬼蛮人是这样的,他们头面五官都比我们要小,肌肤又细白,看起来便是一张稚嫩娃娃脸,只是你看,这男的额头眼角已生细纹,大概早过而立,女的这个倒确实面嫩,应当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年轻人。」五人面罩被尽数除下,两个男的俱是老成样子,陈哲细看了几眼,只觉那小巧的五官与面上的沧桑老态颇为不协,有种未老先衰的怪异感,三个女子倒是面若童女,精致可爱。
「玉蝶,你可通鬼蛮语言?」
蓝玉蝶面露难色:「我不懂这个,倒是阿晴出身祖灵禁地,在几位博学长老身边长大,或许是会的。」
阿晴应声点点头:「我学过一些,不过并不精善,只能试试。」说罢,阿晴俯身提起一个鬼蛮女,用古怪的口音嘀嘀咕咕了几句蛮语,那鬼蛮女应当是听懂了,却只是瞪了阿晴一眼,梗过脖子并不搭理阿晴。
阿晴也不和她客气,扬起手就是来回几个耳光,那蛮女被打得眼冒金星口角流血,依旧咬紧牙关不作声,地上还躺着最后那个清醒蛮女却大叫了几句,阿晴手里那蛮女听她大叫,出声怒斥了两句,却也被阿晴一掌打晕。
阿晴把手中蛮女丢到地上,又拉起了那大叫的蛮女,口中嘀嘀咕咕说了一串,那蛮女看了眼被打晕的同伴,犹豫片刻,终于低声说了一长串。
阿晴待她说完,应了两句便把她放下,转身对陈哲说道:「我们似乎是逮到一条大鱼。」
说着,阿晴指了指那个被她抓起来扇了几个耳光的鬼蛮女子:「这一个女子好像是洪溪部族长的四女儿。」
第十一章
无论是北地草原还是中原大宁,亦或是这南疆鬼蛮,文明开化或许有高有低,却有一点始终相通,那便是首脑的子女继承之事。
在这鬼蛮部族之中,族长固然是父死子继,部族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祭却是姑死侄继,眼前这位刚成年不久的洪溪部四小姐,为了图谋这主祭之位,这才自告奋勇带着部属北上靛汉两族地界探查动向以谋求功业。
余下这两男两女,乃是四小姐的护卫和两个部族中抽掉的探哨老手,四小姐带着他们原本在月澜府境内靛汉两族交界之处巡守监看汉地动向,这日见陈哲一行气势汹汹而来,几人便随机应变,缀在队伍后面,一路跟着陈哲来到这卢南寨。
至于几人为何要到月澜府监视汉地,这护卫原不愿说,但阿晴早已拿住她命门,抓起那四小姐威胁,这忠心耿耿的护卫只得竹筒倒豆子,将自己所知尽数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这洪溪部中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倾巢出击。
蓝玉蝶面色一白,这前后印证之下,洪溪鬼蛮的出击目标自然就是竹山府的十一洞,当即转身去寻那卢南寨主,要向竹山那边传讯,让那边的青瑶十一洞和祖灵禁地全面整军戒备。
陈哲出来之前已经让丁谦做好了准备,此时自然不急,让阿晴继续翻译询问道:「最近可有汉人进入洪溪部?」
阿晴转达之后,那女护卫为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出来十多天了,最近有没有汉人到部落里我们并不清楚,不过部落里自去年开始就常住着一户汉人,三个月之前他们离开过两个月,上月才回来。」陈哲眼睛一亮:「你可见过那户汉人?长什么样?」「见过的,一个个高高的,大大的,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有两个耳朵。」
陈哲无语……这蛮女如此说辞,倒也合理,他早年曾在西北和前来中原通商的西瀛洲人打过交道,那些藩人也是如此,中原汉人在他们眼中长得都大同小异,根本描述不出相貌特征。
不过根据时间来看,陈哲几乎可以断定,这女护卫口中所说的那户汉人,十之八九就是赵元诚和他手下的部属,想不到此人竟是长期躲藏在这里鬼蛮境内。
陈哲正要继续询问,突然心中一阵悸动,足下一点,跳上旁边竹楼楼顶高处,向着南边那茫茫山岭望去。
眺望了片刻,陈哲又是忽有所感,心中一悸,跳下屋顶对着众人说道:「阿晴你去把玉蝶她叫回来,立刻,苏荇和米娅米珞你们去叫那四个公差等,等人聚齐立刻带着这五个俘虏往北走,快走,越快越好,先回月澜府城,素心、小橙、小柚,你们三人先回屋里,收敛气机,等我消息,不要轻举妄动。」叶素心和橙柚二女亦是有所察觉,听陈哲这般布置,立刻照他吩咐回那竹楼中,阿晴等人不明就里,追问道:「怎么了?」陈哲面沉如水,低声道:「有玄天自南而来!你们快走,别耽搁了。」说罢陈哲回屋拿了趁手兵器,运起身法,不再高低纵跃,而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顺着寨中道路往南奔去。
适才,陈哲的心悸,源自于他感应到了半空中莫名逸散而来的真气波动,这种感觉不到来源的真气波动,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夫人林纾枚在京城外的公主卫校场练功时他就能感应到,他老娘在京城外西峰山练功时他也能感应到……真气余波逸散数里而不熄,因而能感知到却分辨不出来源何处。
陈哲此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并不是他好奇南边怎么会出现玄天镜高手,而是因为这一代能引动对方玄天高手的,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通天境大圆满的王桢儿。
果不其然,陈哲离开卢南寨,在林间山道上奔行了两三里路之后,远远地看见前方小路上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正是数日不见的王桢儿。
陈哲顾不得其他,连忙奔了过去,一把搂住王桢儿滚入道旁草丛,手指连点王桢儿全身上下十余处大穴,将她带脉冲脉阴阳矫维六大奇经全部封住,做完这些再逆运内功,将自己的冲带矫维也一起封住,然后搂着王桢儿静静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玄天境霸道无比,威煞一开众生平等,神识一放可尽知数百步内一切纤毫……但是,玄天依旧是人不是神,按林纾枚的说法,玄天威煞虽然好用,可就如凭虚凌空一样,只能支撑一柱香的时间。
玄天神识亦是如此,听林纾枚和老娘描述,玄天神识在外人看来玄妙异常敏锐无双,实际却似提灯走夜路,一方面要自己有意拿灯去照方能看清,另一方面便是去看那些自己发光的物事,而这自发光之中最显眼的,就是对方的内力气息了,这一路道是和通天境的神识感应颇为相似。
因此若想要在玄天高手面前逃得一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如陈哲这般自降境界,敛息止动躲起来,毕竟玄天镜的眼界太高,陈哲自封六脉之后境界跌到后天巅峰,在对方眼中和这山中的飞禽走兽无异,只要别被对方刻意找到,便可蒙混过去。
只是陈哲可以躲在这草丛里静待对方遗漏,他怀中的王桢儿怕是支撑不起,王桢儿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要不然同等境界,陈哲断不会那般轻易便封了她的经脉境界,只是原本王桢儿还能硬撑的伤势,在经脉被封之后不免就有些恶劣了,陈哲只觉她气息逐渐散乱,唇角汨汨流出的鲜血洇湿了陈哲胸口。
陈哲心急如焚,可眼下除了按住王桢儿背心全力输送内力之外,他也是束手无策。
正当陈哲全力替王桢儿调息之时,远处林间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那身影陈哲乍一眼以为是只大象,定睛细看方才发现竟然是一只四肢着地的巨熊,这熊肩高足有一丈,浑身毛色金黄威风凛凛。而那熊背之上,则盘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麻衣的娇小女子。
见对方现身,陈哲心中惊诧之余却是好奇多于敬畏,他虽自封境界收敛神识,依旧能感觉到那一人一熊身上的气息与林纾枚或自家老娘全然不同……那头巨熊身上竟也在逸散着玄天高手一般的丝丝威煞之气,与它背上的白衣女子别无二致,一熊一人浑然一体。
陈哲还在琢磨其中古怪,忽见那巨熊远远地便扭过脖子,对着陈哲这边嗅探两下。陈哲顿时心下大骇,偃旗息鼓或许能蒙混过白衣女子的探查,但绝难骗过那头巨熊的鼻子!
心念电转间,陈哲瞬间解开自身封脉,一身修为尽数灌入双腿经脉,将轻功身法提升到十二分,全速向后退走。
身后传来巨熊嘶吼之声,身周空气开始凝滞,陈哲知道对方已放出玄天威煞,反手向后洒出一片剑气,双足愈加发力,抱着王桢儿只管往前飞奔。
玄天高手能放出威煞震慑百步,玄天高手也能凭虚凌空飞行赶路,但玄天高手并不能同时凭虚凌空放出威煞……陈哲身周压力骤然一轻,背后空中却传来破空之声。
陈哲知道对方腾空而起,当即一边跑一边将自己神识放出,全神贯注防备身后袭击,果然刚刚散开神识,便感应到背后一道霸道无比的真气自上而下凌空击落,陈哲抱着王桢儿侧身一滚,身旁几寸之外的一颗大树便炸成漫天木屑,陈哲顾不上那些突破他护体真气扎进皮肤的几十枚细小木渣,瞬间起身继续往前狂奔。
那女子在半空中又是连发几道真气,陈哲一心逃跑闪避不做他想,险之又险地在林间辗转腾挪,总算是避开了这几道恍若天威的真气。
二三里的林地转眼便到了尽头,眼看着林子外不远处即是卢南寨,陈哲正在为难要不要将身后这煞星引开,背后袭来的真气却越来越远威力渐衰,陈哲闪躲之间抽空回首看了一眼,原来那一人一熊远远悬停在距离林边一里多远的半空之中并未追上来。
见陈哲逃出林地遁入卢南寨,那空中的一人一熊远远观望了一阵,便慢慢落地隐没在了密林之中。
陈哲逃入村中之后,时刻扭头关注着那骑熊女子,待对方隐入林间又过了一会,看来是没有追出来,这才抱着王桢儿回到几人驻扎的院子。
刚才林中一追一逃闹出好大动静,这会儿这卢南寨中早已是灯火通明,寨主带着驻在此处的二百青瑶武士在村中列阵戒备,叶素心和林纾橙林纾柚得了陈哲吩咐不敢轻举妄动,此刻见陈哲归来,立刻便从屋内出来。
叶素心见王桢儿躺在陈哲怀中,连忙接过去施救。林纾橙林纾柚则扑到陈哲面前,林纾柚见陈哲一身的木屑,皱着眉头伸手除下陈哲身上衣袍,替他处置起伤口,林纾橙则一脸关心道:「果真是玄天境?比之大姐如何?」陈哲见三女神色间都不免有些惶惶然,挤出几分笑意宽慰道:「还好,对方的功力当是不如纾枚的。」
这倒是实话,天下间论面对玄天高手的经验,陈哲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毕竟他自小就是在玄天高手的棍棒教训之下长大,成年之后又娶了玄天高手镇压后宅,对玄天高手绝对是知根知底。
和自己家里两位比起来,今晚这林间的一人一熊颇为古怪,虽然亦能释放威煞凭虚凌空,可那威煞之能,不仅展开缓慢,压制之力亦是不足,诸般威能,相比林纾枚都颇有些不如有些不如,遑论他老娘成名数十年的玄妙剑。
且那白衣少女对敌经验也极为生疏,若是换做林纾枚在此,发现陈哲的踪迹之后,当是立刻以高绝身法或凭虚飞行欺近距离,然后落地瞬间展开威煞压制,断然是不会给陈哲丝毫逃脱机会。
话虽如此,那骑熊少女亦不是陈哲几人能正面抗衡的,林纾枚和陈哲老娘远在京城,那两人就算能飞过来,也要飞上半月有余,眼下估摸着这鬼蛮在赵元诚的策动之下只怕几日内便要生事,陈哲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幸好那一人一熊不止是战力古怪,自身好似还有其他限制,否则断不会在林边就此退走。
陈哲当即也不耽搁,知会那寨主向上通报,好生戒备,然后便带着几女连夜往月澜府而去。
几人全是通天修为,虽带着一个伤重昏迷的王桢儿,脚程亦是极快,天亮之时正好在月澜府城之外追上了先行撤离的蓝玉蝶几人。
汇合之后,陈哲当然是即刻向蓝玉蝶询问起了那一人一熊的来历。
所幸,蓝玉蝶还真知道些来历:「听主人描述,那似乎是我靛家古籍之中所记载的鬼蛮护灵兽。」
「护灵兽?」
「嗯。」蓝玉蝶走在陈哲身边娓娓道来:「此乃鬼蛮族中秘法,主人所见巨熊,当是洪溪部花了二三十年驯养锤炼出来的异兽,骑熊的女子便是他们族中天赋异禀的灵童,待这两样凑齐,再于祭坛中做法,让灵童骑上异兽,二者合一,便可迸发巨大威能。」
陈哲见她神情虽然严肃,却无丝毫惊慌之色,于是便继续问道:「此法可有短处?」
「自然。」蓝玉蝶道:「此法局限颇多,先是培育不易,上一次有护灵兽现身已是四十多年前了。其次,主人所说他们不曾追出林子亦是其一,护灵兽不得离做法祭坛过远,族中典籍曾有记载,八十年前鬼蛮以两头护灵兽为先锋大举入侵,但那护灵兽身后军中时刻有两辆大车相随,我族先辈以计进了一处山道,诱敌令其首尾不能兼顾,再以擂石火罐毁去那两辆大车,他们的两头护灵兽便不攻自破了。」
「原来如此,那除此之外,护灵兽还有何弱点?」「那异兽与灵童一经合体便不可分离,若是失足落地,此法也会告破。」陈哲微微一皱眉,心道这法子却不易达成,眼下己方一侧全无正面相抗之力,想要将那女子挑落熊背谈何容易。
见陈哲神情凝重,蓝玉蝶又道:「主人且不必忧心,他鬼蛮有秘法,难道我靛家便没有么?主人可还记得那日传位典礼?」陈哲眼睛一亮:「你是说?」
蓝玉蝶点点头:「只要聚齐二三十个洞主,于祖灵禁地中摆开传功大阵,靛家亦可派出玄天境。」
陈哲心下大定,果然这青瑶和鬼蛮斗了几百年,自是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回到月澜府城中,陈哲等人刚刚在府衙迎宾馆安顿下来,便有人匆匆来报:
南边青瑶传来警讯,昨夜后半有大批鬼蛮兵卒自南边山林中现身,竹山月澜两府最南方的数洞尽皆遭到侵袭。
情况紧急,蓝玉蝶自去联络族中不提,陈哲亦是唤来月澜知府,让他立刻派人联络按察副使丁谦,即刻征发竹龙道中军卫严阵以待。
诸事议定,打发走月澜知府,陈哲又回到迎宾馆院中,正见叶素心自房中退出来。
「桢儿醒了。」叶素心言简意赅:「起码要卧床三个月。」「唉……只能先派人把她送回京城休养了。」
叶素心点点头:「她要见你,说昨晚有所发现。」陈哲走进房中,王桢儿白色灰颓躺在床上,见陈哲进屋,直愣愣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你来了?」
「嗯,感觉可还好?」
王桢儿叹了口气:「死不了……这次回去,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冲一冲玄天了,怎么这两年跟着你就老倒霉呢。」
陈哲也一起叹气:「还不是你太过莽撞……算了,切莫想那么多,回去先让纾枚再与你好好重行一遍经脉吧。」
王桢儿不置可否,开口说起正事:「前几日,我追出竹山府,想去那百兽门,却不想路上走岔,到了南边青瑶界上一个小村,却正好碰上了那个死人脸赵元诚。」「哦?然后你便跟着他们?对方是不是有高手相随?否则以你这性子,多半是直接出手拿下几人了。」
王桢儿有气无力地白了陈哲一眼,倒也没反驳:「算不算高手不知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那赵元诚正和几个赶着水牛群的老儿汇合,我心想那些赶牛的多半就是百兽门中人,正想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料赵元诚身边有个老儿一出手,在村外山路上丢了几根短杆儿,我一踏入那片短杆,便着了他的道,在那短杆之间绕来绕去,怎么的也走不出来,只能眼看着他们赶着大群水牛离开。」陈哲想起百兽门山门外毒沼之中那些阵法:「然后呢?你摆脱阵法之后便跟了上去?」
「是,我花了两天才摆脱那几根杆子,之后便向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终于在前天再度摸到他们的踪迹,之后便跟着他们一路穿过南边的青瑶族领地,到了鬼蛮部中。」
王桢儿说到此处,缓了缓口气,继续道:「那鬼蛮部在卢南寨南边四十里外山林里一处隐秘谷地之中,入口乃是一个六七尺方圆的小山洞,内里却是另有乾坤,是个四通八达颇为广阔的大溶洞,洞内岔道极多,岔道内尽是鬼蛮的民居,我花了两个时辰一点一点潜入,才用神识找到那几个身负中原内功之人。我当时伺机出手,却没伤到那赵元诚,只击倒他身边那布阵的老头儿,我被他几个手下拼死阻拦,不意让他溜了,之后我便在溶洞中四下追击,那洞中道路复杂,又有鬼蛮的武士时不时跳出来阻拦,寻了许久也不曾找见他,接过最后在一处大洞之中遇到了那只大熊。」
「嗯?那么大的熊也藏在那洞里?能从洞口钻出来么?」陈哲回忆了一下那头熊的体型,心中反复确认那熊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从六七尺方圆的洞里钻进钻出的样子。
「他们应当是从另外的出口进出的,当时才一照面,那熊只是一声吼叫,便把我震伤了,我识得利害,转身就走,从那小洞口退出了溶洞。本以为对方不会追出洞来,却不料出洞之后行了二十多里,那熊就从后边飞来,远远就是几道真气打来,我仓皇逃跑,终是吃了身法的亏,后腰上挨了一记……还好距离尚远,又遇着你了,总算是逃得一命。」
陈哲略作沉吟:「那熊背上的女子可曾驱熊近身与你近战?」「没有,若是她欺近身来,我岂不是早就被她打杀了。」陈哲缓缓点头,心中推测那骑熊女子应当是骤然得了如此强大武力,心思上依旧习惯于自己的低微武艺,见了王桢儿、陈哲这般高手心底里依旧有些畏惧,故而只用外发真气远远攻击……若真是如此,说不定可以试试暗中潜伏之后突然现身出手,以惊吓为主,看看能不能将她惊落熊背。
陈哲又问了几句赵元诚身边随从以及鬼蛮洪溪部武士的修为,王桢儿一一作答,道是尽皆先天七八段的修为,连个九段都不曾遇过,在她面前顶多也只是撑过数合便被打到在地。
陈哲这才松口气,想来那赵元诚身边并无通天高手,洪溪部鬼蛮个人武功一面的实力大致也就和青瑶一洞相差仿佛, 若不是有那秘术护灵兽,只怕昨晚就被王桢儿一人打得七零八落了……陈哲如今算是体会到之前那些江湖门派面对自己时的感觉,果然背后有玄天撑腰,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见王桢儿面色憔悴,陈哲便也不再多问,叫她好生休息,就此退出房去。
陈哲本想再找找那五个俘虏问询一番,却不料被关在院落厢房的五个鬼蛮尽皆缩在屋中阴暗角落,一个个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一旁看管几人的阿晴解释道:
「鬼蛮族人的习性本就见不得阳光,因而才昼伏夜出,这几人大概是为了在白天追踪我们又服了药物,此刻药效一退,便成了这副鬼样。」陈哲试了试,果然如阿晴所说,两个大耳刮子下去,被陈哲抓起来的那洪溪部四小姐依旧昏昏沉沉仿若灵魂出窍,看来拷问之事也只能等日落之后再说了。
正当陈哲站在这院中无所事事之时,耳朵里突然听见了隔着院墙隐约传来的奇怪响动,好奇之下,陈哲跃上厢房屋顶,往隔壁院中看去。
这迎宾馆也在府衙大院之内,隔着一道墙,便是知府居住的小院,此时这知府宅院的中庭里竟是一派淫糜景象,只见适才还在陈哲面前正襟危坐的月澜知府关文泉正赤身裸体和四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在铺了凉席的中庭地上扭作一团。
陈哲哭笑不得,走两步到那边厢房屋檐上蹲着,居高临下招呼道:「才涌老兄,大战当前,你不急于公务,却在此白昼宣淫,可成体统?」关文泉听声一惊,抬头见到陈哲,这才放下心来,一面抱着怀中女子雪白的臀儿抽插不止,一面仰头对陈哲笑道:「思齐老弟你也是懂我大宁官制的,本地遇敌,于军伍之事,自有那兵备道、本府通判及各县县尉各卫指挥征发民夫管理后勤调配军力,我不过是敲几个图章的功夫,于民政,调剂钱粮征集物资乃是各县县城和府中同知的权责,我亦不过是敲几个图章的功夫,至于本府的职责,无非是写几张安民告示打发些衙役出去巡街戒严,早已办妥,难不成还要下官亲自教他们去哪里张贴告示么?如今之事,下官还能做的,无非就是处变不惊安定人心罢了。」
陈哲亦是笑道:「你倒是熟稔这些公务流程,只是这安定人心的法子倒也新奇。」 不过归根结底,关文泉在陈哲面前依旧敢如此放荡,无非是因为他会试座师姓陈名鼐,如今官居刑部尚书,且二甲出身外放边地,年纪不过二十七八、中试不过四年便升任一方府尊,乃是陈鼐门下数得着的明日之星。
都是自己嫡系师兄弟,关文泉虽与陈哲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却无半分见外客气,只见他双臂发力,腰背一挺,换了个姿势将怀中女子把尿似地抱在怀里,阴私之处尽皆展露在陈哲眼前:「思齐可要与我同乐?我这爱妾可是前年的江南三案花魁,比之京中的七夕花榜三甲,亦是不输。」陈哲细细看去,关文泉怀中女子果然相貌秀美,身材婀娜,虽比不上绿绮楼的张琼罗瑜白瑛,可是与前年京中花榜的二甲传胪颜芝韵相比倒确实是只在伯仲之间。此刻关文泉一支粗长黑枪顶在她后庭菊穴之中,弄得她双目迷离口角带笑,被关文泉这般摆弄展示,亦不知羞,还配合着伸手掰开空着的肉蚌,抬头对着陈哲抛出一个媚眼。
见两人如此相邀,陈哲亦不矜持,跳下屋檐解开衣袍,挺起精神抖擞的玉龙虎步而上,对准这江南花魁的殷红肉蚌直插到底。
关文泉见陈哲入港,双手发力将这花魁身子往上托了几下,让她前后两穴将两师兄弟的分身一齐吞吐了两回,然后便对陈哲笑道:「如何,思齐老弟可觉出这雯雯的妙处?」
「嗯,不错,当是名器,颇有奇趣。」陈哲赞道。
这位雯雯花魁的花径之中自带一股筋肉牵扯之力,虽然比不了金磬儿、段鸥那般精善控制自身筋肉的武功高手,但在凡俗女子之中已是极为出众的技巧,加之她道口下壁似乎还生着一处小肉勾,随着她径中筋肉牵扯,这小肉勾便在陈哲分身底部前后勾划,确实有一番奇趣美妙。
「自是如此,江南花魁的三案试虽不及京中花榜那般讲究色艺双绝风雅隽永,却更重床笫奇巧,报名者俱是要精通三道九流、有品衔的木清倌才行。」关文泉一面双臂用力,一面喘息着介绍道。
「哦?不知雯雯嫂子乃是什么品衔?」
雯雯被前后夹击,娇喘连连,听陈哲问起,仍旧笑靥如花,语带自豪道:
「呼……嘻嘻……哈……奴家乃是守门候。」
「既是守门候,竟也通人话?」
陈哲语气带着两分责备,雯雯立刻笑脸一收,做楚楚可怜状,收肩缩颈,手臂夹紧,双手蜷起置于颌下,口中娇喘也变作呜呜狺狺之声,那神情像极了一只小狗。
陈哲哈哈一笑:「果然是条好狗儿,来,关兄且住,交由老弟出力吧。」说罢,陈哲双手架在雯雯腋下,抱着她身子便开始上下发力。
关文泉一介文士,虽然算得体壮又怎么能和陈哲相比,即便陈哲照顾他未出全力,雯雯身子的起伏之势也快过他抱腰托股上下颠弄数倍。
「嘶……思齐……老弟好生……凶猛。」关文泉倒吸着凉气感叹道。
陈哲如此一弄,不止是关文泉抵受不住,前后交攻之下的雯雯更是不堪,狗儿也装不下去了,两手紧紧搂着陈哲肩头,胸前一对饱满酥胸紧贴着陈哲前胸不断摩擦,修长的娥颈高高扬起,口中更是嘤嘤噎噎娇声不断。
「额啊……」陈哲不过套弄了一盏茶的功夫,关文泉便长长吐了口气,抱着雯雯的臀儿颤抖一阵之后膝盖一软倒退坐倒在地上。
雯雯倒是又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最终也是先陈哲一步吐出大股春潮,软趴在了陈哲怀里。
陈哲知道雯雯这般寻常女子即便通晓房中奇术,亦不能在他面前耐住久战,本也未刻意控制,在她泄身之后又大力抽送了数十下,弯腰把雯雯轻轻放到地上,转身拉过旁边侍候的侍女,一枪叩开唇齿关,几度进出之后精关一松,便送了这侍女满口精华。
第十二章
云收雨止,观战的侍女各自上前替三人收拾利落,一人扶着腿软难持的雯雯回房歇息,另两个则乖巧的端上矮几茶具,替陈关二人沏上香茗之后,便把软嫩的身子化作靠垫,供陈关二人倚靠起来饮茶聊天。
「啧啧,早知习武之人床笫间也是纵横捭阖,今日方知何止是纵横捭阖,简直就是横扫千军啊,难怪南边那些青瑶女最爱你们这些江湖人。」披上一件丝袍的关文泉不无羡慕的说道。
陈哲微微一笑:「那些青瑶女亦是银样镴枪头,看着风情万种,到了塌上一个个都是一碰就泄,还不如雯雯耐战,若是关兄有意,我便传你一套吐纳法一套锻体拳,平日有暇便勤练几遍,一年下来保你能一次连战三个青瑶女。」这倒也不是陈哲吹牛,这套锻体功法早就在陈鼐和陈咨身上验证过了,要不然陈咨同样是一介文士,去年怎能变不改色地跟着陈哲在京南到处奔波。
关文泉自是大喜过望:「那可多谢思齐贤弟了,愚兄无以为报,待来年开春我得了返乡假期,必定在江南老家请贤弟好好品一品那花魁案试。」陈哲也不怀疑关文泉夸口,他那关家,正是江南头一号的青楼东家,在江南三道七府开得十数家青楼,所谓的江南花魁案试,不过是他家左手打右手。陈家在京城经营绿绮楼,暗中也是得了他家不少指点与支持。
接着,关文泉顺着话题给陈哲介绍起这花魁案试中的种种奇巧名目来。
京中的七夕花榜,仿的乃是会试殿试名目,先由各家青楼的老鸨母交叉考量参会女倌们的各种技巧才艺,待初选出二十五人名次之后,再由京中道貌岸然的老豌豆们逐一点评考校,最后乃是请公推出来的主审当众点出一榜三人、二榜七人,三榜十五人。
而这江南案试则由每年上元考到上巳,如秋闱一般,自各府起,经道试再至省城汇集,四方清倌经过当众抽签挑出的种种试题组成的三重考验,最终决出最优者花解元一人,各有擅长的三道魁三人,与入围的花举子二十人,共计二十四人。
虽然得名目上,江南案试的花解元低了京中花榜的花状元一头,实际这花解元的水准往往还要高过花状元一头,盖因这选取范围还是有所参差,京中花榜参选者虽然号称是以京中为主,辅以各省入京的外地花魁,但充其量也就是多了些北方几省的女倌人,最南不过东海中原一代。
而江南案试,则不光有本地女郎,每年还有大量金扬江两岸与东南沿海富庶省份的伎子沿江蹈海地到江南各府汇聚报名,参选人数多了京中花榜一倍不止。
至于案试之中那些抽签挑出的考题更是五花八门奇趣各异,京中的初试不过是一群老鸨儿考核些基本功,待二次殿试更是只看才情技艺,江南案试之中有些试题就粗俗淫糜许多了,像是前年那一场,金梅府的考题之中,便有一道衔梅投壶,乃是叫各女倌以下身竖嘴叼起塌上青梅,下榻奔行三十步将青梅投入瓷瓶中,以此往复,半柱香内多投者为胜。到了省试,更是有什么长鲸取水,菊蕊含珠等诸般淫戏考较。
关文泉笑道:「当时光是一两银子一张的门票便卖了足足六千张,金梅府那个有名的大校场上人山人海,八座观赛台尽皆爆满,赛后未中选的十五个落榜女倌都每人分得了百两文银,中试的五人更是一个便有三百两,当真是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陈哲含笑附和,心中却是叹气,北地的京城花榜可是一文铜钱的效益也无,参赛花魁全为名气。也难怪南方案试参赛人数如此之多了,三百两文银,足够一个府县花魁自赎己身了。感叹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心驰神往,陈哲虽然祖籍江南,这辈子却也只在当初闯荡江湖时匆匆路过两趟,这人间天堂他素来不曾好好体会。
说了半晌风月事。两人终于想起自己还是朝廷命官,总算是说回到眼前的危局之中。
面对鬼蛮的大举入侵,关文泉显得颇为轻佻:「鬼蛮部近十年未开边衅,竹龙道四卫及其背后的各路豪强富户早已是苦不堪言,这边鄙之地文风不盛,地方大户唯一的进身之资便只有送子弟进四卫当兵,以期在战时搏个出身,可这鬼蛮十年不动,生生熬老退役了一代大户子,其中苦楚,也只有我这等边地官员才知……远了不说,只是这月澜府境内,去年我到任之时,便有十几户大户联袂宴请,觥筹交错之间人人都在暗中鼓动我想法子逼反了青瑶诸洞,好让他们大打一场。」「啧啧,原来南北边郡都一样。」陈哲不由感叹道,当初他不掌兵不通军务,也曾以为大宁朝与前朝相似,常年为边患所累,然而,去年他带兵北伐攻灭了草原上的达木汗所部,回程之时到那边郡城中,民众在欣喜之余竟然又大多面带忧愁……全都是在愁达木汗一死,北方太平了他们没得那带血铜钱可赚!
林纾枚在北方经营之时亦是如此,她能得北地人望,多半源自她攻略北地的方略:大仗不打小仗不断,旬旬打月月打,每次进兵拓土半里而已,两年下来也不过开边二百里,却打出了十七八个伯爵,县子县男上百!北方三省的大户之中,有一户仅靠着替宁军打造马蹄铁便攒下万贯家财,北方紫燕省一年产值税金甚至超过了盛产矿盐铜锡的盐中省!
当年达木汗打到京城城下,若不城里老头死的太多乱了秩序,大概也轮不到林纾枚带人杀出去……
前朝文弱,边地最怕外地入侵,而在大宁,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平日里最紧要的职责,便是看住了边郡的这群狼狗莫要一不留神撒出去乱咬……「南疆五道汉人虽少,却也有一百二十万户,八百多万人口,一年财税盈余四十多万两,鬼蛮拿什么跟咱打?就靠那劳什子的玄天护灵兽?笑话,南疆没玄天,可北边盐中齐山派不就有一个么?东边南海那个也不算远呐……所以呐,这鬼蛮入侵,也就苦一苦青瑶,等他们打穿青瑶领地出了山林,那可不全是功劳和赏银么。」
关文泉的想法,大致便是这大宁边郡见识过边患的官员普遍心态。毕竟,大宁立国一百多年,唯一一次被异族敲了闷棍就是京城下那一战,因而从上到下多有骄悍之辈,可这骄悍又不是无根浮萍,大宁地方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武力亦是碾压,又有中央支持,和周围异族一比,确实是不知道怎么输。
只是陈哲心中终究是有些担心,赵元诚他也是宁朝人,绝非不知挑动鬼蛮入寇胜算几何之辈,然则对方依旧如此布局行事,其中必定另有缘故。
然而一整个白天,南边青瑶再未传来警讯,大概是因为鬼蛮白天无法行动的原因。陈哲安排一辆大车送王桢儿北行之后,还发出鸽信,除了联络齐山派那位老祖与南海的天一神剑之外,还送信回京,让林纾枚或者自家老娘出京南下。
陈哲总觉得对方的底牌绝不止一只玄天护灵兽。
不出所料,到了晚上戌时中,蓝玉蝶急匆匆推开了陈哲的房门,带来了南边青瑶诸洞的又一次警讯,日落之后,鬼蛮的大军终于是正式现身了,而他们充做先锋的,是包括那只巨熊在内的足足十只护灵兽!
在场诸人尽皆面色大变,连闻讯起床的关文泉亦不淡定了,焦急地问着陈哲:
「中原的玄天最快几时能到?」
陈哲心算了一下,最近的玄天是盐中齐山的那位老祖,距离此地一千八百多里,今天发出的信鸽要三日才能到齐山,即便那老祖接到鸽信立即出发,以玄天境每个时辰可飞三百里计算,齐山老祖大致也要四日之后才能赶到竹龙道。
且不提齐山老祖能不能以一敌十,这竹龙道能在十个玄天的进攻之下,挡住这四天吗?
陈哲无法计算,这天下无人见过十个玄天一齐出手是何等威能。
「你们青瑶的玄天呢?」
蓝玉蝶面带苦涩:「今日一早准备的洁身仪式,从午时开始,完成传功起码也要等到子时。」
「那便是还要等一个半时辰咯?前方战况如何了?」蓝玉蝶面上苦涩之意已经浓到化不开了:「自酉时末对方现身开战,到现在不过半个多时辰,最南方的七个洞已经尽数沦陷了,我们挡不住对方的护灵兽,各洞武士都没怎么交战就只能被迫后退,除了在他们占领村寨之前尽量疏散族人之外,我们什么也做不到。不过也有好消息,便是那些护灵兽似乎并不如古籍中那般强大。」
陈哲心情稍稍一松,一面回忆昨日与那大熊交手时的感觉,一面追问:「怎么说?」
「依着我族中记载,曾经的护灵兽一旦现身,半里之内的常人尽会被慑住,手足难动,只有武艺高强之辈才能勉强移动,那护灵兽背上的灵童一挥手更是能以真气击杀数十人……而今晚现身的这些护灵兽虽然震慑之气依旧,可除了其中一只巨熊之外,余下几只都只能迟滞常人行动,且发出的真气若是及远,便能被修炼有成的族老和百骑将勉力挡下,虽然挡下之人不免重伤,可这威能却远不如记载之中威猛。」
看来这次鬼蛮多半是得了什么奇遇,在护灵兽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以质量换了数量。
陈哲站起身,悠悠地叹了口气:「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由我去试试看能否破坏那些护灵兽背后的阵法了。」
听陈哲这般说,叶素心和林纾橙林纾柚一齐起身:「我们也去。」陈哲难得露出怒色,训斥道:「胡闹,玄天之下众生平等,我也只能尽量潜行混入,你们去了除了让那些玄天护灵兽面前多三只苍蝇之外又有何意义?」「只你单独行动终究还是太过行险,我们三个即便不能增添战力,亦能替你分担些注意。」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叶素心此刻却一字一句尽是刚硬。
陈哲本想反驳,但是见三女俱是目光坚定地直视于他,心知就算强留三人在此,恐怕她们也会在陈哲离开之后强行跟上,心中五味杂陈,最后还是轻叹一声:
「也好,只是你们三人千万小心谨慎,绝对不可冒进。」「是。」三女齐声道,语气竟是同一般的沉稳决绝。
前方战况激烈,陈哲一行根本无需带路,离开月澜府不过南行三四十里穿过青瑶领地最北一代,便能感应到远处那惊天动地的巨大威能。
夜间天光昏暗,视线不能及远,陈哲依然能感觉到南方那几座山一道岭都在微微震颤,山林间数不清的飞禽走兽混在逃难的青瑶民众之中一齐向着北方夺路奔逃。
好在青瑶族中还算处乱不惊,陈哲四人路过几处隘口,都有青瑶女武士重兵把守,还有不少百人队在四下巡视收拢难民驱散野兽。
「陈公子,你当真不要我等派人给你带路?」在通往紫玉洞的隘口前,两位紫玉洞的族老反复与陈哲确认道。
紫玉洞此刻已全境沦陷,紫玉洞洞主在带着大半族人逃到此处之后便去了西面的青瑶禁地参加传功仪式,两位族老则带着紫玉洞剩下的武士全力把守此处关隘。
陈哲摇头道:「不用了,此刻前方已尽归敌手,想来道路上也尽是敌方人马,我等几人只能穿林绕行。」
鬼蛮的护灵兽聚集起来声势极为浩大,数里之外便可感知到对方的方位,以陈哲等人的修为,只要辨清方位,以对方护灵兽为参照,直接穿林盘山穿过战线摸到对方后方即可,有没有人带路并无太多区别。
当下,两位紫玉洞族老也不再相劝,而是找来手下,将南方几处绝地方位地貌细细说与陈哲,免得他误入其中,然后便让开道路,目送陈哲等人继续南下。
自月澜府出发之后已过了一个时辰,从林间隐隐传来的真气波动来看,鬼蛮大部在扫荡了这月澜山以东的数洞青瑶之后,应当是转而向西去了,目标毫无疑问,应当是早被赵元诚设计过的青瑶左翼及其背后的竹山府。
陈哲一路向南,路上果然没有遇到鬼蛮大部,只有些散兵小队还在细节早已人去楼空的青瑶村寨。
出手将遇上的几支鬼蛮小队尽数灭口,陈哲跃上高处,再度感应了一下空气中的真气余波,然后决定循着越发微弱的余波往西南方向走。
又在林间直穿了约莫三四十里,前方又出现了一座被攻破的青瑶村寨,陈哲一马当先,悄悄接近村寨外围,放出神识感应了一遍,发觉寨中驻扎了不少的鬼蛮士卒,而且,那些鬼蛮士卒当众,竟然有几个中原武者的气机反应。
陈哲心中一喜,当即毫不犹豫一剑劈开了村寨外的竹墙,带着三女冲进村中。
这个村寨并不广阔,呼吸间陈哲等人已经冲到村中大屋前的空地上,他感应中的几个中原武者正在面前的村长大屋之中。
陈哲也不废话,手中长剑一挥,洒出一片剑气,将面前大屋正面连墙带门打了个稀烂。
屋中几个武者刚刚听到听到动静准备起身查看,走到门口便吃了陈哲的剑气突袭,顿时躺倒了大半,剩下三人立刻各施身法,从破开大半的竹墙中分开跃出,不料刚离开屋舍准备遁走,就被三道疾如闪电的身影一一追上擒下。
叶橙柚三女制住那三人回来,往屋前地上一抛,转身就和陈哲一起杀向村中涌出的鬼蛮兵卒。
这村中驻扎的鬼蛮兵卒虽多,其实也不过三四百人,其中亦无高手,四个通天不过是几个起落,就将这三四百人杀散,陈哲甩了甩剑锋血渍,转头便回来看那三个中原武者。
三人尽是须发花白的模样,修为乃是两个八段一个九段,陈哲提起那先天九段的老头,喝问道:「来,自报一番家门吧。」这老头倒还算硬气,被陈哲擒在手中,依旧梗着脖子怒道:「老夫乃是百兽门掌门许清,你又是何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哲双眼微眯,继续问道:「赵元诚在哪?」
许清面色微变:「你是朝廷的人?」
「赵元诚在哪?」
「哼……赵公子此时便在西方三十里外,夜灵族护灵兽身边,哼哼,十只护灵兽在彼处,你敢去追么?」
「鬼蛮就鬼蛮,还夜灵族。」陈哲不屑道:「赵元诚真以为十个护灵兽便能护得住他?想来那个给你们百兽门布置护山阵法,以及此次为鬼蛮改良化灵阵的阵法师亦在彼处吧?」
陈哲出发之前曾与蓝玉蝶、叶素心和林纾柚做过推断,若是寻常积累,以洪溪部一部之力,断无可能在十年内蓄养出十只护灵兽。
既然王桢儿在洪溪部的溶洞中遇到了赵元诚和他身边的那个阵法师,而鬼蛮护灵兽与祭坛阵法又息息相关,那么十有八九,鬼蛮突然之间变出来的十只护灵兽与这阵法师脱不了干系。
许清面色未有进一步的变化,然而一开口却显露了他的草包本质:「你竟然知道刘大师的手段?你到底是谁。」
陈哲微微一笑:「那姓刘的也算大师?区区一本《倮虫篇》便让你对他敬仰如此么?」
许清终于没有绷住脸色,惊讶道:「你竟连此事都知道了?」《倮虫篇》的手段与百兽门的御兽之术差别太大,陈哲对此书来历也只是猜测,却不成想这许清居然如此实诚,轻轻一套便把陈哲的猜测全都证实……也难怪赵元诚会把这几人丢在此处而非带在身边了。
此人口中所得的情报多半也不能尽信,或许那阵法师与护灵兽的法阵真的在西方三十里外,至于赵元诚,以己度人的话,陈哲不觉得赵元诚会毫无意义地躲在彼处。
面对许清的惊讶,陈哲没有正面作答,只是笑道:「我还知道你百兽门密室中那八女的御使暗语手势。」
许清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尽是大骇之色,然而他此刻醒悟早已为时已晚,陈哲手腕一发力,许清的颈骨喉管在他手心里寸寸断裂,就此了账。
陈哲一丢许清的尸首,转头给橙柚二女丢了个颜色,二女立刻痛下杀手,将剩下的两个百兽门长老也一齐做掉。叶素心则去那村长大屋门口翻找了一番,念叨着三清在上,随手给那几个重伤倒地的百兽门人补了刀。这几人身上虽然还有刑案瓜葛,但此时已顾不得了,陈哲深陷险地又负重任,只能在此地了结这带不回去的几人。
除掉了百兽门的余党,四人聚到一起,叶素心问道:「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向西么……」
话到一半,四人纷纷心有所感,齐齐往西边转头。
那边的山岭间突然迸发出巨大的真气波动,已凝出实质的激波将整片山林都拂得枝叶颤动。
「走吧。这般异动,青瑶族的玄天应该是和那些护灵兽交上手了,我们必须赶紧过去。」
虽从蓝玉蝶的情报得知鬼蛮的护灵兽有些成色不足,但青瑶族玄天以一敌十恐怕也难以制胜,陈哲须得加快动作了,否则青瑶玄天一旦落败,这边恐怕很难撑到三天后齐山老祖赶来。
四人当即抛下一地尸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西侧林中。
林中并无道路,因而陈哲一路行了近二十里亦没有再遇到鬼蛮士卒,只是那西边传来的波动一路不断,一阵强过一阵。
陈哲家中虽有两位玄天,但也不曾见过玄天之间的战斗,毕竟他家中那二位要是打起来,大半个京城都要给陈家陪葬……不过这数十里外依旧能激荡山林的余波,足以见证玄天之战的可怖。
正当陈哲一面赶路一面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觉得身周氛围一变,连忙停下脚步,细细戒备四周。
叶橙柚三女见陈哲停步,亦是落在他身边,林纾橙开口问道:「怎么了?」三女之中,以林纾橙的神识感应之能最低,叶素心和林纾柚落地之后只是稍一凝神,便同样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
大概是因为被护灵兽震慑,陈哲一路南下都没有在山林中遇到什么鸟兽虫蚁,林木间安静地可怕,然而此时,林间的寂静之感似乎又深了一筹,就连微风气流都已凝滞,周围树木连最细小的枝叶都无分毫晃动,整个空间都像是什么冻住了。
未及陈哲答话,林间突然迸发开一阵强烈的真气震颤,一道巨大的黄光穿过漆黑的树林,猛然撞向四人。
四人俱是大骇,叶素心和林纾柚各自将身法运至极限,须臾之间躲开了撞来的黄光,林纾橙却下意识提气将一身横练运足,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被陈哲一把拉开。
轰的一声,四人适才站立之处便成了一个一丈方圆的大坑,连带着周围十几颗树木一齐倒伏。
陈哲定睛一看,那撞来的黄光竟然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蚺巨蛇!
这巨蛇足有四五丈长,水缸粗细,浑身做棕黄土色,一击不中,正从土坑之中缓缓抬头,那对香瓜大的橙黄蛇瞳左右扫视着四人,紧闭的蛇口吐出一根枪杆粗细数尺长短的信子来回扫荡。
陈哲目光一扫,巨蛇的蛇腰处骑着一个白衣人,身长四尺五官稚嫩,也不知是少年还是童子,此时正一脸傲然之色,抱着双臂和那大蛇一般左右扫视着四人。
那少年高高在上,陈哲却并不慌乱,蓝玉蝶所说没错,眼前这骑蛇少年确实远不如昨日那熊,陈哲察觉到了自身内息运转有所迟滞,不过也只是比寻常满了三成左右,全无林纾枚那般威煞一开内息便停的骇人威能。
既然功力还能运转,那便还有得打,陈哲也不犹豫,提起内力便是一道剑气打向那蛇背上的少年。
那少年冷冷看了陈哲一眼,不闪不避,身上闪现一层浅黄光气,谁料,这光气竟然同时脱离双方预期,陈哲的剑气只是吃得一阻,依旧破开光气打在了少年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这下子不止是陈哲,身周三女俱是精神一振!
在场四人全都和林纾枚对练过,即便林纾枚放开威煞压制,四人鼓足功力也极难打破林纾枚的护体真气。
眼前这骑蛇少年虽然威势依旧不俗,脸上那道血痕却让陈叶橙柚四人摒除了心中绝望之意。
心意相通的四人内心同时泛起一个念头:战!
【待续】
第十三章
骑蛇的鬼蛮少年实力远不及真正的玄天境,然而真交上手,却也绝对不容小觑。
不过十招上下,陈哲四人便险象环生,手上招式勉力维持个七成受三成攻。
这一人一蛇的内力威能虽不及林纾枚,一攻一防之间也依旧在陈哲等人之上,尤其那条大蛇的扑咬,来势凶猛,快如闪电,威力无穷,即便林纾橙也完全不敢硬接,逼的几人只能施展身法尽力闪躲。
而大蛇身上的鳞片硬如钢铁,又有真气防护,几人乌钢打造的刀剑连枷劈砍上去,只是咣咣咣连爆几蓬火星。
最让陈哲等人为难的,则是这大蛇本身。
陈哲几人自小练武,一招一式练的都是与人对敌,这大蛇无手无脚,回旋扑咬横滚扫尾全无征兆,让几人束手束脚,全靠内力筋骨闪躲还击。
所幸,这对手乃是一人一蛇而非只是这条棘手的大蛇,蛇背上那少年虽与大蛇配合默契,却依旧被陈哲看出了破绽。
这大蛇与四足兽类不通,来回扑咬之间少不得整个身子要在地上翻滚拖动,而每当这时,那少年便不得不收回时不时发出真气助战的双手,抱住大蛇的身子及时变换身位以免被卷到地上,而这换身位的过程之中,那少年不仅无法出手,甚至连警戒还击也做不到。
窥破这一点,陈哲立刻脚下踏步,趁大蛇又一次扑击林纾橙的时机,一剑刺向大蛇中段的侧身鳞片。
「当」,陈哲这一剑依旧无功而返,大蛇扑空林纾橙后正好绷直了身体,感觉身侧受了陈哲攻击,顺势横滚想要碾压陈哲。
那少年立刻紧抱大蛇躯体逆着大蛇滚动方向不断挪移身位,陈哲要的便是此刻,一面向后急退躲避粗大的蛇身碾压,一面长剑一挥,对着那手脚忙碌的少年挥出一道剑气。
「嗤——」这一剑果然见效,少年虽有真气护体,这剑气依旧在他背上划出一条口子。
那少年背上受伤却也不敢停下四肢,只等大蛇完成了横滚,又重行盘绕稳定,少年这才稳稳坐在蛇背上,怒目圆睁着朝陈哲抛出几道真气,并指挥大蛇向陈哲扑咬而来。
陈哲并不恋战,手里长剑连挥,先以自身剑气抵消大半对方真气,脚下步伐连踏险之又险闪开大蛇那巨大的血口,最后挥出几个剑花,以卸劲式连消带打化解少年真气的余波。
陈哲手忙脚乱,叶橙柚三人也看出关键,趁一人一蛇攻向陈哲,拉开距离各施手段全冲着那少年两侧背后招呼。
原来那少年不止是换位之时只能被动挨打,骑在这大蛇身上亦不如骑马灵活,俯身闪开叶素心的剑气和林纾柚的飞镖,身侧肋下却结结实实吃了欺身近前的林纾橙一记连枷。
少年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晃差点就被这一连枷打落下来,连忙抱住蛇身,控着大蛇向后退却重回对峙。
「哼,功力不错,对敌还太嫩。」双方各自拉开一段距离,陈哲喘息着笑道。
对面一人一蛇身上的威煞虽然效果轻微,但终究还是迟滞了陈哲三成的行功速率,适才一番死斗,陈哲又是时刻将内力推至极限,一进一出间,饶是陈哲境界未损,依旧有着通天境内力自生的能力,真气亦有所短损。其余三女修为还不如陈哲,此时自然也是趁机迅速运功。
好在,适才三女合击之下,这少年又暴露出另一处破绽,便是临敌对阵经验太过欠缺。陈哲以弱抗强尚且会抢先破招消解对方真气,那少年却只知闪避招架,饶是功力远胜林纾橙,依旧吃了大亏。
「不错。」三女之中,林纾柚心思最为活泛,听陈哲出声,又看那少年脸色,当即露出笑容,左手反握的弯刀一横,空着的右手对着那少年做出小指勾动的动作。
无论是昨日遇到的骑熊少女,还是眼前这个骑蛇少年,鬼蛮这种阵法催生的护灵兽最大的隐患还是在骑手无法同功力一道暴涨的心境。
昨日那骑熊少女大概本就是个怯弱内向的性子,虽得了力量,出手之际依旧不免有些谨小慎微之气,而眼前这个少年,则傲气十足,一登场便高高骑在蛇背上俯视四人若蝼蚁,此时吃了些亏又满面愠怒,肤色泛红。
见林纾柚挑衅,那少年眦目欲裂,一拍胯下大蛇,不管不顾便向着四人猛扑而至。
林纾柚练了暗器功夫之后,对敌便是以左手反握一柄弯刀为盾,右手投掷各种暗器伤敌,见那骑蛇少年驱蛇前扑时双手抱蛇以防自己掉落,那伸指挑衅的右手立刻一翻,将扣在掌心的一枚金钱镖激射了出去。
那少年吃一堑长一智,感应到林纾柚的暗器射出,立刻俯身抱住蛇身滑向侧面以大蛇遮挡暗器,却不料林纾柚这一镖路线带弧,打到少年面前时竟突然下坠了一尺,正中少年侧滑之后挂在蛇背的小腿上。
林纾柚这枚金钱镖颇为古怪,下坠之后速度变慢,却依旧轻松破开了少年的护体真气,看似轻轻入肉,入肉之后竟爆开了一大蓬血花。
「啊!」那少年吃痛之下,下身双腿再也夹不住蛇身,受伤的小腿一滑,整个人只剩两条胳膊抱住蛇身,身子就这样吊挂在蛇身下。
那大蛇似是和少年心意相通,硬生生止住了前扑之势,好不停顿,高昂着前半段身子吊着少年,下身一扭就想就此退走。
陈哲等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拼劲全力挥出剑气连枷,尽数往那吊挂少年身上招呼。
那少年避无可避,身上吃了数道剑气,又被林纾橙丢出的连枷打中后心,口中鲜血连喷之下,竟然依旧死死抱着蛇身不放。
眼见那大蛇正要逃脱,陈哲眼疾手快,一面全力纵跃赶上大蛇,一面脱下身上丝袍掷向大蛇面前的林间草地。
蛇是无法在光滑的丝绒织物上爬行的,陈哲只是急中生智想试一试,没想到却是一击见功。
灌注了真气的丝袍如铁片一样平平飞出,铺在大蛇跟前,水缸粗蛇身碾上丝袍之时照样和寻常小蛇一般,在那光滑的缎面上连连打滑,虽没有停下游动,速度却被这丝袍阻慢许多。
大蛇被阻,陈哲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内息恢复顺畅,显然是那少年收起了威煞压制,陈哲连忙叫道:「他要飞走!」
只见那巨大的蛇身猛地弹向空中,就此直直飞上半空,陈哲除了继续用剑气打那吊挂的少年之外,一时间也别无他法。
正当陈哲感到懊丧之际,背后响起嗡的一声破空,原来是一把半尺长的厚重飞刀在林纾柚的全力驱动之下脱手射出,眨眼间越过数丈距离,目标却并不是那吊挂少年,而是大蛇腾空之后,露出的下身泄殖孔。
蛇身下的泄殖孔并不能被鳞片完全覆盖,总要露些缝隙,眼前这蛇身躯庞大,那泄殖孔缝隙自然也大,林纾柚投出的飞刀准确无误地从那缝隙钻入,下一瞬,那缝隙之间便喷出了大股鲜血。
巨蛇蛇吃痛之下,身子止不住地在半空中扭曲抽搐了几下,虽不曾直接从那半空跌落,抽搐的蛇身却是终于把那吊挂的少年抖了下来。
少年双臂离开蛇身的瞬间,陈哲就感知到对方身上那始终不曾消减的凌凌威势骤然消散,半空中的巨蛇就像是被人抽了筋,一下子便失了活力,和少年一起从空中坠下,轰然砸在林间。
陈哲几人连忙追上,只见那巨蛇竟已失去生机,如一截原木般横在林间一动不动,而那少年倒是还留着一口气,委顿在地上不断喷血,眼看也是命不久矣。
果不其然,见陈哲等人追到面前,少年眼中的高傲愤怒全然不见,瞪圆的双眼里只剩满满的凄惶畏惧,挣扎着以双手往后爬行……
陈哲这才看清这少年的五官面目,尽管他分辨不出鬼蛮人的具体年纪,可这人五官确实青涩稚嫩,想来年纪应该不大,此时口角含血满面惊惶,看起来甚为可怜。
「三清在上。」叶素心也看清了少年面目,忍不住口宣三清,语音悲恸,然后递上一剑,麻利地削掉了少年项上首级。
「啧……」尽管叶素心这副模样陈哲看了许多次了,依旧忍不住咋舌:「你这般喊着三清杀人,合适么?」
「这有什么,三清又不是菩萨。」叶素心在少年麻衣上拭干剑刃血迹,归剑入鞘:「我道门不讲慈悲因果,直说除恶务尽。」
陈哲耸耸肩,并没有再说什么。
杀这注水玄天,四人看似轻松,实则多少都受了些内伤,尤其是林纾橙,适才打斗间硬碰硬接了少年几下真气,此时便原地打坐调息疗伤。
林纾柚倒是还好,这一年多除了暗器大成,身法上也进步飞快,只是此刻她的手尾却更加麻烦:先提着弯刀走过来割开少年尸身小腿,挖出了那枚金钱镖,然后又费力割开大蛇,血淋淋地翻找半天,取回了那柄飞刀,搞得她那双小手上尽是赤红血色。
陈哲看得眼晕,忍不住道:「这金钱镖飞刀丢了便丢了,搞得如此肮脏邋遢,未免大可不必。」
林纾柚扯过少年尸身上的白麻衣擦了擦双手又擦了飞刀梅花镖,这才柔声解释道:「旁的暗器丢了便就丢了,这一套五枚金钱镖、三把飞刀、还有八枚铁链子乃是姐姐出面找工部将作监的巧匠精心打造的,连工带料花了足足一千两银子,是姐姐去岁送我的生辰礼物。」
怪不得那金钱镖和飞刀命中之后竟有如此威力……陈哲看着林纾柚用麻布将那两枚浸透血污难以擦净的暗器裹起另袋收好,心想一镖打出十亩旱田,这少年死的不冤。
众人稍作休整之后,再度启程向西行去,行不到一里,便遇到了一片竹林,在这竹楼之中,四人发现了一个寨子。
眼前的寨子规模甚小,与其说是个村寨,倒更像是个院落,十来座低矮竹屋被竹篱围住,在密密竹林的掩护之下显得颇为隐秘,若不是陈哲等人神识敏锐,恐怕也只会在竹林之外草草略过。
只是踏入这竹林不过几步,陈哲就发觉不对,周身的竹子似乎远比在竹林外看得的要更粗更密,甚至隐隐有这大丛竹子在围着四人不断旋转之感。
陈哲和叶素心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四人这是踏入阵法了。
在百兽门那里早就吃过苦头的叶素心和林纾柚当即分别往一旁踏出一步,分开距离之后两人各自开始计算这阵法变化。
依旧是熟悉的正反两仪六十四卦,依旧是熟悉的内外套嵌数层阵法,早有经验的叶林二女很快就破开了眼前这个阵法。
阵破之后,掩映在竹林之中的庄院就此显露在四人面前。
陈哲也不走正面,直接持剑运功,无声无息地在竹篱上开了个洞,四人鱼贯而入,各自散开神识感知,探查院内的动静。
这院内共有十来间屋舍,其中大半是空屋,有人的几间当中,也只有一间里有高手居住。
那屋子并非中轴主屋,而是主屋侧后的一间侧室,屋内屋外共有七人,其中内外各有两个气机沉厚之人,屋外两个气机运行古怪,陈哲等人悄悄靠近一看,正是两个持刀把守的鬼蛮人。
屋内两人则是中原的武学路数,还是陈哲熟悉的玉虹门内功。
只不过这四人虽有武艺,屋内两人也不过先天九段修为,而屋外的两个守卫,看内劲大概也只是先天八九段之间。
陈哲心想,此地真正的守卫,大概就是那个骑蛇少年。当即现出身形,和叶素心分袭左右。
这两个鬼蛮护卫倒是有些本事,骤然遇袭竟也能立刻拔刀招架几招,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几招之后,陈哲一剑荡开对方长刀,左手一掌中宫直入印在对方胸口,掌力一吐便了解了对方姓名。
叶素心那边亦是如此,轻松一剑割喉。
屋内人听得动静,两个汉人打扮的中年人体剑从左右窗口越出,左边一个被陈哲和林纾橙联手拿下,右边那个跳出窗口便吃了林纾柚两枚飞镖,被叶素心一剑穿心。
陈哲让林纾橙看住那唯一的活口,带着叶素心踹门而入。
屋内塌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床尾则瑟缩着一老一少两个汉人。
陈哲扫了一眼,见床尾那两个汉人做儒衫打扮,并无武功内力,当即问道:
「你们是何人?」
那汉人老者当即跪倒在地,哭道:「老朽乃是月澜府中的郎中,昨日被人掳掠至此,要我诊治这老道。」
陈哲一抬手,止住老者哭泣:「好,我晓得了,这年轻人又是何人?」
「乃是老朽伴当徒儿。」
陈哲点点头,回头低声吩咐了叶素心一句:「你二人先随她去主屋里稍待片刻,等此间事了,我再安排你二人。」
叶素心领着两人离开不提,陈哲又走到床前,床上那老头气息微弱,面容憔悴,陈哲以神识探查他体内,发现他原本应该也有先天八九段的修为,只是此时左半边身子的经脉已经断裂大半,体内五脏六腑也多有损伤,纯粹是靠着丹田内一口真气撑住,方才没有断气。
回想起王桢儿昨日的叙述,陈哲叹了口气:「可惜了,以先天之体硬接通天大圆满一拳还能活到现在……你这老儿倒是命硬。」
那老头原来并未昏迷,缓缓睁开双眼,虚弱道:「不过是强撑着多活了十来个时辰罢了,又有什么分别呢……玉面山君果然是好生了得,贫道只是好奇,王山君可曾在那玄天护灵兽爪下逃得一命?」
「扛了两下,怕是要在床上躺足三个月。」
老道咳嗽两声:「果然这接枝分蘖之法遇到好手限制颇多,这院外的金蛇先锋怕是也已经殒命了吧?」
「嗯,四个通天围攻,打落蛇背,就此了账。」
老道嘴角上翘,露出几分笑意:「贫道早就说了,这大蛇不好骑乘,那洪溪王却也拿不出更多异兽,只得以此凑数,终是没派上什么用场,反而是削了主兽的力量。」
「哦?原来这十头护灵兽竟是出自道长手笔,可愿与我分说一二?」
那老道艰难地转动眼珠看着陈哲,面带笑意道:「赵元诚说你智计粗陋,是个只知道伏在长公主羽翼之下恃强凌弱的卑鄙小人……咳咳……殊不知,这世上最强的智计,便是这堂堂正正以势压人以力破巧的阳谋,老道果然没有错看你,哼,便是面对将死之人,也要言语做筏设计套路,这哪里算是智计粗陋……不过赵元诚也说对一半,你确实够卑鄙。」
「唉,道长何出此言,既然你我都是爱用智计之人,自当晓得,擅用计谋者,心都脏的很,何必用卑鄙这般词汇来评价?」就看这老道布阵的手法,便知道这位也不是什么心思纯净端正之人。
「哼哼……」老道只是轻笑,不再纠结这言语词锋:「你所求的,无非就是贫道所知的几件事罢了,其中赵元诚的下落,你不必多想,老道我绝不是背主之人。这鬼蛮的护灵兽嘛,贫道倒是愿意与你分说一二,不过事关赵元诚的谋划大局,直接教你破解之法也是断无可能。」
说着,老道士挣扎着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枕头:「且与贫道抽走。」
陈哲依言而行,替这老道把枕头抽走,看着他艰难地翻身,向右侧卧,右臂弯曲放在头下,左臂下垂置于腰部,下肢曲起,摆出一个看似舒适的姿势。
「这枕头里是几本书,记载了老道我毕生精研的诸般杂学……唉,虽修了大半辈子的道法,临去之际还是心存执念,不愿这些伴我长眠地下,便就此托付与你,这鬼蛮护灵兽的培养祭炼之法亦在其中,待你学会之后,自然就知晓此法的破解之道,至于你能不能在赵元诚谋划达成之前学会,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哈哈哈哈……」
老道的笑声戛然而止,陈哲抬眼看去,原来是这老道自行散去了维持生机的那一口真气,就此羽化。
陈哲这才反应过来,老道临死前摆的这个姿势,正是入殓时常见的北斗七星式……默默感叹了一句这老道死的倒也体面,低头撕开了手中的枕头。
枕头中心裹着四本书册,每一本都有半寸厚。
陈哲脸色微变,这书中记载的护灵兽练成之法莫说是学会,便是找到怕是也要费上个把时辰,眼下外面山林间依旧时不时有些微波震荡,显然前方那些护灵兽和青瑶的玄天正打得热闹,天晓得那边能不能撑到自己寻出破解之法……
当即就想把书一收,先去找那护灵兽背后的维持阵法再说。可转念一想,这老道临死一番布置,或许另有隐情与依仗。于是陈哲唤来叶素心与林纾柚,三人一起便在这老道残蜕面前翻起了他的遗著。
陈哲本以为这护灵兽之术当是老道前不久才掌握的,应当记在这书稿的最后部分,便独将其他三册交给二女翻阅,自己则拿起第四册从后往前翻。
没想到这第四册里尽是老道在两仪阵法一道上的研习心得,陈哲翻了一柱香的功夫,半点关于护灵兽的言语也不曾提到。
至于叶素心和林纾柚手里那两本亦是无用,叶素心那本讲的乃是御兽之术,而林纾柚手中那本更是离奇,竟然是房中术……想不到这干枯老道于风月一道还颇有研究。
陈哲无奈,抓起最后一卷,按老道在封面的标记,这本才是序列上的第一本,翻开之后,书中内容是老道士平生自述,陈哲此刻哪有心思研究这个,粗读几页之后便忍不住往后速翻,谁料翻之下,立刻就翻到夹着一张纸签的一页。
那纸签甚新,上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八个字:「若是承情,好生葬我。」
夹着纸签的那页内容,果然便是这鬼蛮护灵兽的相关。
老道于此处极为详尽地记载了护灵兽的机理与培养、祭炼之法,其后又附上了老道自己对于此术的一些改进之法。
其中一法,正是以两仪四象之术融入那护灵阵法,借阴阳相生,将护灵兽一分做五,以玄天镜的主兽降低两成威能为代价,多催生出四只成色不足却依旧强过通天境的副兽。
陈哲心下了然,昨日那大熊的威势稍逊色于林纾枚,应当便是主兽,而刚刚被四人围攻而死的巨蛇大概就是副兽。
换言之,洪溪部自己原来是实打实培养出了两只护灵兽。
继续往后翻,老道对护灵兽的另一项改进,则是将维持护灵兽的阵法加以改进,将原本一丈方圆难以搬动的阵法祭坛缩减至半尺大小,虽付出了维持距离从五里左右缩减七成至一里多,但半尺大小的阵法祭坛既方便搬运,又利于隐藏,倒确实是一项实用的改进。
陈哲这才庆幸,自己先翻了这书,不然贸然潜入鬼蛮军阵,哪里找到一丈方圆的阵法祭坛……
再之后,便是老道对护灵兽培养、阵法组建等各环节的一些节省材料方面的改进,于陈哲来说并无太多助益。
其中果然是没有直接破解这护灵兽之法的关键,看来只有照老道所说认真研习过此法,才能悟出破解之道了……
陈哲若有所思地继续往后翻,发觉后面的内容更加新奇,这一篇的记载并非是对原有法门的改进,而是老道借由护灵兽之法触类旁通,自行创立的一门新术。
「护灵异兽乃是借灵培元,扩展经脉,勾连天地之法,既可用羽虫、毛虫、昆虫、鳞虫,岂外倮虫乎?」看着书中这句似曾相识的话,陈哲翻开这几页记载,细细读来,心中狂喜。
原来对付那护灵兽,不止有破解其法门一途……亦可当面硬撼!
这一篇中,老道融合倮虫御术与护灵阵法,另立一门新术,老道称之为合脉术。
护灵兽的本意,乃是通过阵法,合并异兽的神智经脉为己所用:异兽的经脉沟通天地,与通天境巅峰高手无异,然则兽无灵智,不会自行修炼,因此这些异兽空有一身上乘经脉根骨,却也同一般野兽无异,而通过护灵阵法祭炼合体,相当于用人的神智替这异兽开启灵智,两者神识相合经脉相通,便能瞬间打破精气神的限制,达成玄天之境。
这方面陈哲倒是理解,玄天境高手其实体内并无真气,而是需要时以神识为引勾连天地外界,化灵气为内力,这也是为何玄天境能放出威煞,因为威煞的本质,就是玄天境神识能勾连引动的天地方圆,相当于是其自身体内。
护灵兽这一人一兽神识相合经脉相通,看似并无巨大内力产生,实际则是达成了玄天境勾连天地的条件,便和玄天高手一般,化天地灵气为内力,威力无穷。
而老道新创的这门合脉术……其实和那倮虫篇主旨相同,既然护灵兽可以将其余四虫中的异兽与人经脉相连,那倮虫为什么不可以?
按照老道的推算研究,只要有两个通天高手,以倮虫术沟通心智化作一主一从,便可以护灵阵法合并两人的经脉与神识,打开天地勾连,踏入先天之境。
看到此处,陈哲不免皱眉,倮虫篇无法用于通天境,这老道的研究似乎一开始便不成立啊……不过继续翻页,方知老道早已摸索出了解决之法。
倮虫篇并非无法用于通天境,而是条件太过苛刻而已。
看完了老道所有研究记载,陈哲放下书,看向眼前两女。老道书中记载,这合脉术限制远多于护灵阵法,因而难以施行,他却也没想过有陈哲这般人,随身就带着符合施展合脉术的关键条件,还不止一个。
第十四章
合脉术的关键在于倮虫篇,倮虫篇的核心乃是一男一女一主一从。
想要让倮虫篇在通天境身上发挥效用,首要条件便是一男一女两位通天高手须得情根深种心意相通。
此刻陈哲身边的叶素心林纾柚林纾橙,无疑都符合这一条件。
然后,施展倮虫篇的第二重条件,乃是这作为从者的女性通天,受术之时,必须是春潮涌动,泄身失神的状态。
事不宜迟,四人先草草收拾了一番小院,陈哲先挖个坑,葬了那名为刘隐的老道,然后拘来那个被生擒的护卫。
陈哲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三十来岁的护卫,见他虽昂然而立做激扬状,实则眼神多有闪躲,心下安定不少:「你可想活?」
「呸,我袁能不做背主之徒,绝不会透露主人行踪的。」
陈哲嗤笑一声:「无妨,刘隐已经告诉我了,用不着你来说。」
「那你要我做何事?」
陈哲拿起手中一纸刚刚写好的书信道:「你持此信护送那对郎中师徒回月澜府,有这书信,路上青瑶人亦不会为难于你,待回到月澜府,将此信与郎中师徒一起交付月澜知府,做完此事,你身上以往罪责一笔勾销,任你来去自由。」
那护卫脸上神色一滞,惊奇道:「此话当真,你莫不是在诓我去那官府自投罗网吧?」
陈哲这些确定,此人定然不知赵元诚的行踪,将如此紧要之事告知一个蠢货,赵元诚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乜视了一眼这蠢物,陈哲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诓?」
护卫被陈哲骂了一句,这才神色一软,转而挤出几分讨好:「大人所言甚是,多些大人赏识宽恕。」
「你这蠢物,倒也上道,速速去吧。」
就此,陈哲算是打发完了这院中杂事,来到主屋之中。
主屋内的陈设已被三女搬空,地面由林纾柚以兵刃照着刘老道的书中所教划出了阵法纹路。
这护灵阵法虽有些复杂,其本身倒也不算太麻烦,麻烦的乃是准备异兽、灵童和维持阵法所需要的阵盘。
合脉术无需异兽灵童,那用诸般天材地宝打造的阵盘陈哲更是直接在刘隐床下捡到一个,这阵盘的主人原是那骑蛇少年,陈哲只需涂抹一番,就可用在合脉术阵中。
合脉术阵法布置妥当,陈哲转身看向了屋侧墙角的竹榻。
叶素心褪尽衣裳叉开双腿坐在榻上,一手按在胸前一手抚弄着胯下玉豆。
陈哲走近竹榻,静静欣赏了片刻眼前美景,轻叹一声道:「素心,你可想好了……此术一旦释放,终生难解。」
叶素心睁开迷离双目,先看了眼陈哲,再扫了眼陈哲身后在屋中忙碌的橙柚二女,悠悠道:「我只是想在你身边更特别一些。」
陈哲默然,他身边的女子当中,叶素心确实并不突出,她性子温柔贴心,可林纾柚同样温婉可人,她身具双修异术之能,慧能亦是不遑多让,便是一身武力,在陈哲身边也并不突出,且如今叶素心虽效力于六扇门,身份上依旧还是上清宫灵官殿的道官,平日里并不似公主府内诸女一般伴在陈哲身旁。
因此,当知道合脉术需要先行倮虫御术之时,叶素心立刻自告奋勇,林纾橙还想争一下,却被心知肚明其中原委的林纾柚拉住了。
见陈哲犹豫,叶素心双手掰开下身娇嫩的粉唇:「来吧,时间紧迫。」
陈哲心中轻叹一声,随即解开衣袍,爬上竹榻。
叶素心的身子,陈哲早已熟悉,此时交合非为双方欢愉,陈哲自然使出更多手段,上榻之后,他并未直入主题,而是先伸手搂过叶素心上身,自她脖颈两侧开始细细轻吻舐啮,唇齿一路从她雪白的颈侧吻至秀美的锁骨,再下来舔过她光滑细腻的胸前肌肤,最后埋首在她双峰之间,吸舔起她峰谷之间的软肉。
叶素心敏感之处被陈哲一路侵犯,脸上情动之色渐渐浓重,双目迷离轻闭,一排贝齿轻咬住下唇,呼吸渐粗,双手推起自己双峰压着陈哲头面。
陈哲也不急着入港,伸手下探,不去按她玉豆蜜唇,而是五指轻抚起叶素心股间腿内的皮肉。
此处才是叶素心最最紧要的地方,被陈哲一摸,本就动情的叶素心身子一颤,面上的红晕又浓了几分,嘤咛出声道:「莫要弄了,快来吧……」
陈哲从她胸口抬起头,在她唇上一吻:「好。」说罢直起身子,双手托起叶素心两股,分身对准她红潮玉户不紧不慢地寸寸顶入。
「嘶——哈……」叶素心眉头嘴角轻轻颤动,显然十分受用,睁开眼,带着满面娇红微微一笑道:「我俩好似还是头一次如此交欢。」
陈哲回以微笑,再度俯身轻吻她唇瓣,心中却也不免泛起几分愧疚……确如叶素心所说,两人此前的交欢,要么是当年药后迷乱,要么是双修神交,要么是在公主府中各种淫巧嬉闹……这如寻常情人一般质朴直接的同榻交欢,好似还真是第一次。
床笫之上,所有花里胡哨的淫戏技艺都不如发自真心的浓情蜜意,叶素心全心献身,陈哲因愧生怜,牡牝相合之后又得心念交融,情热自生,快美之意来得远比任何花巧伎俩都要更快更猛。
两人口上唇舌交织,下身吐纳缠绵,情如狂风,欲似烈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叶素心的身子便开始不断颤抖抽动,陈哲亦是呼吸间粗,下身抽送也不自知地越发猛烈,终于,叶素心交缠在陈哲颈后的双臂一用力,紧紧将他按在自己身上,小嘴放开陈哲唇舌,转向一口咬在他肩头,同时浑身筛糠也似的抖动起来,下身牝道猛然一热,喷出数股春潮。
陈哲本也接近巅峰,吃她下身春潮一激,腰背一挺,分身直顶叶素心炽热的花心,射出满满精华。
无限的快意直冲陈哲灵台,然则他知道利害,收心保住一丝清明,电光石火间回忆了一遍那《倮虫篇》中的要义与刘隐老道笔记中的提点,睁大眼睛,运使心法将神识心念灌入瞳仁,同时抬手摆正叶素心俏脸:「看我双眼!」
叶素心本已有些失神,听陈哲低喝,方才勉强睁开眼睛看向陈哲双瞳。
四目相对的一瞬,陈哲神识注入叶素心双眼,随即心中一跳,竟有一种分身射出精华般的快美感觉在心间散开,激得他神念一阵恍惚,随后心中便是一片空明,强烈的疲惫感袭来,陈哲就此放空心神,趴在叶素心身上静静喘息了起来。
好在这疲惫来的快去的也快,陈哲体内早已贯通的经脉丹田于喘息间用一股股新生的内力冲刷着他的筋骨皮肉,在叶素心软软的身子上趴了片刻,陈哲便恢复了过来。
起身一看,躺在身下的叶素心正痴痴凝望着自己,面上全无表情一片呆滞。
「成了。」陈哲心道,连忙按着倮虫术的要诀,把手伸到叶素心眼前:「素心。」
「在。」叶素心语气空灵,并无一丝情念。
依照倮虫御术,陈哲先是说了几句引导之语,牢牢控住叶素心神念,随后慢慢说道:「且看我手,且听我念。」
说着陈哲在叶素心眼前掐动指诀,念道了一句暗语:「此后见此诀,听此语便得出神入定。」
「是……出神入定。」
接着又按着同样的步骤,先给叶素心定了解开这状态的暗语。
然后,陈哲并没解开叶素心的受控状态,而是命她四肢着地爬下竹榻,在林纾柚绘好的阵法中心手足支地趴好别动。
待叶素心就位,陈哲接过林纾柚手中的阵盘,安放在叶素心四肢之间的阵心地面,随后一撇腿跨骑在叶素心背上,对林纾柚道:「开始吧。」
林纾柚点点头,站到阵法主位,开始吟诵舞蹈起来,而林纾橙则站在阵外,聚精会神看着阵中三人,随时准备在出岔子时出手打断仪式。
这阵法的颂词口诀俱是用鬼蛮族的语言写就,刘隐老道在笔记当中做了释义与注音,但这长长一段汉语转音依旧拗口难记,多亏林纾柚心思灵敏过目不忘,这才在短短时间内记下祭祷歌谣。
伴着林纾柚的唱诵舞蹈,陈哲虽是了放空心神,依旧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慢慢起着变化……不多时,随着林纾柚唱完了最后的词尾,陈哲心神回窍,顿时感觉身周的世界都完全不一样了。
时值深夜,周围夜色沉沉,屋内只有一盏朦胧烛火光焰熹微,但陈哲却感觉自己眼中直如白昼,屋内状况事无巨细一览无余,同时神识就如视线,紧随意动便可扫视周围三四百步之内的各种事物……
心思一动,阵旁橙柚二女一起坐倒在地,而陈哲则猛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诸般经脉都弹指间扩大了几千上万倍,方圆百步的范围都如自己体内经脉之间,只要心念一动,便可调动内力控制随心。
意识到橙柚二女,陈哲连忙收回心念,林纾橙林纾柚这才从地上起身,林纾橙略吃惊道:「主人你竟然真的踏入玄天境了!」
「主人感觉如何?」林纾柚忙问道。
陈哲微微一笑:「自然是极好的。」说罢心念一动,他便骑着叶素心腾空而起,击穿屋顶飞到十余丈高的半空之中。
「你二人且在此地稍候,我去西边助战!」
正当陈哲打算往西边飞的时候,地面上林纾柚忽的大叫道:「主人你就这样飞过去?!」
陈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胯下的叶素心两人都是一丝不挂,连忙落回到竹屋当中。
只是这护灵法一旦达成,陈叶两人便不得分开,陈哲的外袍在适才与大蛇的战斗之中用于阻敌,被大蛇的腹鳞绞烂,只能草草披上深衣遮掩了事,至于叶素心,更是只能撕两条布料缠了胸口下身。
虽样子有些狼狈,玄天境的实力就是最大的体面。
陈哲骑着叶素心,左右手各提两人佩剑,自空中往西飞去,飞不过几里便见一道南北绵延数十里不止的百丈绝壁,知道此乃月澜山脉余脉,名唤分月壁的奇景。
起自赤龙府的月澜山一路自北向南绵延三百余里,到月澜府南,渐矮的山脊就化作这道百丈高、数丈高的奇特山壁,除了几个豁口之外,这山壁阻隔东西,就此把青瑶三十六洞划为左右两翼。
玄天境也飞不到百丈高,不过这难不倒陈哲,飞到岩壁上轻轻借力一跳,便轻松往上跃起十余丈,几下纵跃之后,陈哲便到了这分月壁顶端。
站在此处往西看去,陈哲轻易便找到了自己要去之处:七八里之外,茂密的山林就如生了斑秃一般缺了方圆一里多的一块,没了山壁遮拦,那惊天动地的震动与真气余波正从那块斑秃传来。
陈哲双腿一夹叶素心的纤细腰肢,便从山壁另一边一跃而下,向那战场飞去。
七八里距离转瞬即至,落在战场边缘,陈哲一看眼前景象,忍不住内心惊讶了一声:「这洪溪部哪里搞来这么些大号畜牲。」
只见场中几头兽类,尽皆有着数倍于寻常的庞大体型,虎豹狼熊野猪水牛,最小的两匹豺狼,亦有骏马大小。
而那些巨兽之间,一道蓝光正在飞在半空之中穿插挪移,竟是一个青瑶族的女武士。
这女武士不知道是否也是异种,阿晴身高五尺七寸,比陈哲还高了三寸,已是女子之中极高的身量了,而这个浑身靛蓝之色的女武士看起来竟有六尺左右,即便身形并不粗壮,远远看去也是相当雄健。
此时那女武士飞在空中不止身形雄健,举手投足间更是威风凛凛,手中弯刀与那些巨兽的爪牙一经相碰便迸出惊天动地的真气震荡,余波落地就能叫地皮轰轰颤动。
陈哲细细一分辨,果然如刘隐所说那般,场中八只巨兽有强有弱,除了他曾见过那巨熊和另一头一丈多高的野猪之外,其余六只虎豹狼牛,身上的威能都大打折扣,地上甚至还躺着一只三丈长的鳄鱼,只是此刻这鳄鱼脖子上带着一道深深刀痕,只剩一点皮肉相连,早已死透了。
除了这条鳄鱼之外,其余的两虎一豹两狼一牛身上也各有损伤,其中尤其以那大水牛最是凄惨,身上带着几条可怖刀痕不说,头上长角也去了一边,一同失去踪迹的,还有水牛背上少年骑士的半条胳膊。
所以,眼前的战场之中,便是那一熊一猪与女武士缠斗,周围一圈异兽并不敢轻易上前,只能以真气远远偷袭骚扰那女武士。
陈哲的到来并不能瞒过场中这些奇人异兽的注意,他不过站在此处看了几眼的功夫,那边就分了两虎一豹向他扑来。
那虎豹背上的少男少女转向而来,见到陈哲和叶素心这副架势,面上俱是一愣,这般良机,陈哲当然不会错过,心念一动,胯下叶素心便如他手脚一般,四肢着地,迎着面前虎豹反扑过去。
叶素心的身形远比那三只巨大的虎豹要小,然则在功力加持之下,她的飞扑之速却远在那两虎一豹之上,背着陈哲化作一团流光,在虎豹之间的缝隙中一闪而过。
双方交错而过,各自落地转身,陈哲丝毫无损,而虎豹那边,骑在一虎背上的少年在虎爪着地之时,六阳魁首便冲天而起,喷涌而出的鲜血撒满虎背,那巨虎亦是一声哀鸣,委顿在地,倒也不曾立刻便死,只是四肢挣扎,再也爬不起身。
场中各人神色各异,那边骑在巨大野猪身上的少年似是这些人的首脑,瞥见陈哲这边一照面便斩了一人,口中立刻大呼下令。
几头副兽骑手听得命令,立刻扭头便走,陈哲自是不肯,正要去追,身边响起一声熊吼,原来是那骑熊少女过来阻拦。
陈哲冷冷一笑,前日的梁子可还未结清呢,当即也不去追那些副兽,操控叶素心转身,和这骑熊少女斗在一处。
双方还未交手,只是神识一碰,陈哲便知这骑熊少女威能在自己之下,自己的神识威煞虽不能制住对方,但在这近身百步之中,自己的神识正在慢慢推着那少女的神识往后退却。
陈哲曾见过自家那对婆媳在后院之中行过一场小切磋,两人只是一齐坐在凉亭之中对视了一眼,陈母便含笑举起茶杯,而林纾枚则苦笑摇头……当时陈哲不明就里,直到现在方才明白其中原委。
眼前这个骑熊少女神识被压之后,手上招式便渐渐攻少守多,不断凝出真气盾甲格挡陈哲手上的两把长剑,她身下巨熊更是被动,动作极难跟上灵活的叶素心,只能舞着一对熊掌原地打转不断空挥,急得那熊口中嗷嗷乱叫。
陈哲瞥了一眼另一边,骑猪少年和青瑶女武士亦同自己这边一样,青瑶秘法传功堆砌出来的玄天足斤足两,而那骑猪少年的修为并不比骑熊少女更高,原本两人携手还能同那高大女武士缠头相抗,等他一人单打独斗,立刻就落了下风。
陈哲刚要收回目光,却不想扫到更远处,那几只副兽并未跑远,而是跑到战场边缘之后,各自伏地,背上的少年少年们各自盘膝坐定,低头念叨着什么。
未等陈哲细想,那些副兽背上的少年少女便各自喷出一口血来,然后那些气势委顿了许多的异兽便驮着各自骑主钻进林子离开。
与此同时,陈哲感到当面这骑熊少女的气势突然暴涨了一截。
陈哲心下顿时了然,想来是那些副兽蜕了阵法,将力量集中到了两只主兽身上。
只是骑熊少女气势暴涨之后,神识依旧不如陈哲,不过是将压制将将回推了一些,勉强维持了一个均势。
然而,这骑熊少女即便境界气势提升,亦抵不过陈哲在招式上的巨大差距,尤其两人还是持剑对空手,因而几招过后,这骑熊少女依旧被陈哲压的死死的。
站稳上风之后,陈哲并不急于取胜,而是在招式之间体悟起这玄天境的玄妙,他本身的境界卡在通天大圆满尽三年不曾寸进,难得有现在这般奇遇,自当好生参悟一番,于冲击玄天境必有大助益。
陈哲这边还在体悟,三四十招之后,骑猪少年和青瑶女武士那边却变故突生,只听一声夹着金属悠鸣的巨响,那青瑶女武士竟被骑猪少年一招得手,远远击飞了出去。
陈哲连忙神识扫去,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是游刃有余,那边的青瑶女武士已经和这些护灵兽缠斗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对方副兽归主,自己固然不惧,青瑶女武士却有些抵挡不住了,适才被那骑猪少年觑出破绽,纵猪猛冲,青瑶女闪避不及,只能横刀与猪突硬碰一招,手中弯刀与野猪獠牙一道断裂,自身还被撞飞出去,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骑猪少年一招得手也不追击,一拍猪背转身就朝陈哲杀来,手中更是真气连发,袭向陈哲侧腹。
陈哲并不惊慌,反手向骑猪少年甩出一道剑气,连打带削挡下他那几道真气,然后控制叶素心合身而上,绕开巨熊前爪,踩着粗如树干的熊臂攀爬而上,落到熊背上。
见陈哲近身,那骑熊少女分明有几分惊慌,连忙扭腰,双手连动挥出一片掌影真气,只想逼退陈哲。
双方前后交手五十余合,这少女那点功夫深浅早被陈哲摸透,面对那片掌影,陈哲避虚击实,以剑尖轻点对方掌心。
鬼蛮人和汉人身形有别经脉有异,然而这一晚上陈哲也杀了上百个了,早就摸清了底细,对方虽然经脉走势稍有不同,但几个经脉的节点要穴却是相通的,就譬如这掌心,鬼蛮人的掌心同样穴位密布,乃是几大经脉交汇之处。陈哲剑尖内力自掌心攻入对方经脉,骑熊少女当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双手垂下。
陈哲趁机中宫直入,也不伤她性命,反手用剑柄一磕她后脑枕下,就此将这少女击晕了过去。
少女一晕,她座下这大熊同样轰然倒下。
陈哲率先解决了面前之敌,转身迎上了那骑着巨大野猪的少年。
骑猪少年大概年纪要更长一些,本身功夫也更高一些,招式要比骑熊少女老到不少。
可惜依旧不是陈哲对手,若是两人一开始便以这般全盛之姿联手夹击陈哲,或许还能让陈哲为难,然而现在已被陈哲击倒一人,这骑猪少年虽强,交手二十余招之后还是落了下风。
不过这少年不愧是一众护灵兽的首脑,心性不错,虽落了下风,仍是不急不躁,稳守要害,伺机反击。
见对方难以速胜,陈哲有些担心那被打倒的青瑶女武士,转而攻向对方胯下这头巨大的野猪。
双方原本都是骑战的路子,可叶素心只是常人一个,趴下之后也就二尺高,陈哲每合与那少年交手都要御使叶素心高高跃起,那少年也是行家,操纵野猪旋转奔驰,不给陈哲攀附的机会。
不过陈哲转手打那野猪,这一高一矮之间反倒得了优势,让叶素心绕着猪腿腾挪,两人便钻到野猪腹下,陈哲抬手对着野猪胸腹一连刺出数剑。
无奈这些异种巨兽确实神异,适才那狗熊身体庞大皮糙肉厚,又有真气护体抵消,陈哲一剑刺上去,也不过只当是针扎,而这野猪,则是根本刺不进去,哪怕陈哲此刻就在它腹心软肋处落剑,也顶多划破点猪皮留下几点白印。
心想自己可算知道敌人面对林纾橙那丫头是个什么感觉了,既然无用,陈哲又驾着叶素心钻出猪腹。
陈哲这番攻击本已无功而返,谁料那少年受此启发,自身不再出招,只驱动野猪仰仗体型追着陈哲一番啃咬践踏。一时间竟把陈哲压在下风。
幸好,对方这一人一猪境界虽和陈哲叶素心相当,这大野猪却终究只是野兽,在陈哲心念控制之下,叶素心趴着也一样能施展身法轻功,暂且放弃还手,全力奔跑之下,比这巨大野猪更加灵活迅速,闪过野猪的几番攻击之后,陈哲拉开距离,转身从新和骑猪少年对峙起来。
虽没摸到陈哲一下,那骑猪少年在逼得陈哲拉开距离之后面上还是隐隐浮出些得意来。
陈哲看在眼里,却只是冷笑……既然不能速胜,那便在此处耗着,对方的底细,老道刘隐早在他的笔记之中抖了干净。
武道一途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捷径,任何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都伴随着苛刻的限制与强大的反噬……眼下情境,在此处缠斗消耗,最终利好的,可绝对不是对方。
第十五章
在陈哲看来,老道士刘隐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此人看似豁达通透,临死之时在陈哲面前谈吐镇定,从容潇洒,实则心中万分着紧着身前身后事……若是承情,好生葬我。
这份人情也确实是够份量,这老道直接把鬼蛮的族中秘法卖了个干干净净。
鬼蛮护灵兽之法威力如何无需赘述,而此法的诸多限制与反噬,刘隐同样细细记录在案。
除了合体之后不能随便脱离之外,最大的限制,便是此法对使用者经脉的负担极大,合体时间久、催动功力多,解除之时骑手便会受到极重的反噬内伤,例子便是适才那些副兽骑手。
就算不解合体,此法亦不能久持,刘老道的笔记中已有明说,鬼蛮部这些灵童非是修为出色,而是天生亲近异兽,能与异兽心念相通,其自身的武道不过将将先天,经脉纤弱,启灵合体之后顶多能撑住三四个时辰,再久的话,只怕他们坐在兽背上自己就爆体而亡了。
今晚鬼蛮是戌时日落之后起兵的,虽不知这些护灵兽是几时合体上阵,但那青瑶女武士传功出战乃是子时末,而如今约莫是寅末卯初,两边已经足足打了两个时辰了。
因而眼下这骑猪少年想要稳守僵持,陈哲自是乐意奉陪,反正只要将鬼蛮的玄天战力粘在此处,青瑶那边即便挡不住鬼蛮大军的兵锋,亦不至于速败,可以退守拖住等待竹龙卫汉军集结来救。
主意既定,陈哲索性也不求速胜,稳住阵脚之后又开始体悟起玄天境的奥秘。
两边这一斗便又是两百多招,骑猪少年大概也是知道自身境况,稳守相持之余,时不时找准机会纵猪冲撞而来,显然也是在想着克敌制胜。
可惜陈哲稳起来比这骑猪少年老到多了,叶素心又远比那巨猪灵活,骑猪少年几番突然变招突袭都被轻松躲过。
双方招式拳剑你来我往,大量的真气神识在场中碰撞,震荡之下,周围的林木枝叶颤动不止,陈哲则是越发感觉到周围草木空气在神识范围之内的玄奥变化、真气激荡碰撞之间的生灭法则、还有场中两人神识的无声交锋。
这一切都让陈哲在内力引导与神识操控等等诸般领域都获益匪浅。
而对方想来就没有这般心境了,随着时间流逝,骑猪少年终于忍不住在招式之间穿插了更多杀手锏,陈哲一一躲过之余,也察觉到了对方神识真气正在慢慢变化。
神识之中,对方威势不减,只是导引牵动真气之时的波动开始渐渐急促,打过来的真气也是一发不如一发凝实。
终于,再过三五十招,到了卯时四刻,骑猪少年终于是忍耐不住,驾驭那巨猪连连冲撞,手上也攻多于守,陈哲轻易便看出他这攻势并非是要取胜,而是想冲开陈哲,伺机逃遁。
陈哲岂会让他如意,手上招式同样凌厉起来,依旧不求伤敌,然则招招都是奔着纠缠阻拦去的。
终于,骑猪少年在陈哲的纠缠之下,气势威能开始减退,本就白皙的面庞一丝血色也无,隐隐透出青黑之气,攻防之间的招式也乱了章法,再过了几招,就见他眼角鼻孔嘴边都开始丝丝流血。
陈哲知道这骑猪少年已到了强弩之末,觑得控制,让叶素心高高跃起,居高临下一剑劈向猪背上的少年。
少年双手一合,在面前凝出一片灰扑扑的真气,只是这片真气只看着便有些稀松衰竭,果然待陈哲剑至,这片真气毫无阻碍便化作片片碎光,而陈哲的剑尖直接落到了少年额头眉心。
尽管少年油尽灯枯,玄天境的护体真气依旧保着他没有被这一剑分尸,但也仅此而已了,停在少年额头上的剑身已将陈哲凝聚的真气打入了对方头颅,那少年怒目圆睁看着陈哲,下颌一动,喷出大口鲜血,随即五官七窍也一起喷出鲜血。
随着少年七窍喷血,他胯下巨大的野猪发出一声悲鸣,四肢一伸轰然倒下,再无了生息。
叶素心四肢稳稳落到地面,陈哲收起双剑,驱着她在这战场上转了一圈。
青瑶族的女武士依旧昏迷,原本她浑身赤裸,全身的皮肤都做浅浅靛青之色,而此时四肢头面上青色全消,只有胸口聚集着弄弄一块靛青,看来应当是这青瑶族的秘法护住了她的心脉。
那边厢,鬼蛮族那骑熊的少女同样昏迷不醒,只是身上威势全消,陈哲用神识稍作辨识,便察觉她眼下不过只是先天七段略略有余的内息气机,看来陈哲那一剑柄将她的秘术打断了,就此受了反噬,重伤不醒。她骑乘的这头巨熊亦是如此,鼻息尚存,却任由陈哲拳打脚踢也叫不醒。
陈哲将两女一手一个擒在手里,御使叶素心腾空而起,沿着来时路线再度翻越那分月壁回到了竹林小院中。
落在院中,放下手中二女,却见林纾橙林纾柚竟然将之前那条巨蛇拖了回来,这会儿正在扒那蛇皮。
陈哲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倒是有空。」
橙柚二女各自收手起身,擦净手上血污走了过来,林纾橙道:「这蛇这般巨大,甲片又极坚固,我便想着带回去做一身甲衣,反正此地已无敌人踪影,我和小柚闲着也是闲着。」
陈哲一番白眼:「你可知私藏甲衣是何罪过?」
林纾橙不以为意:「那我就带回公主府放在仪卫司中,况且这蛇皮甲又不算铁甲,再说了,公主府里莫说是一套,就是藏它一百副铁甲,二哥他敢管么?」
陈哲无语,只好随她去,转向林纾柚道:「且先替我护法解阵。」
说罢,陈哲骑着叶素心回到那天花板穿了个大洞的正屋,又回到阵法中央。
配合林纾柚的吟诵,陈哲一遍应和跟唱,一遍放松心神,不多时,就觉得神识模糊,四肢百骸间的轻灵通透之感渐渐消退,而经脉之中则开始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林纾柚吟诵完毕连忙上前关心:「主人可还好?」
陈哲摆摆手,经脉中也就疼了两息,这火灼感就和缓下去了,并不妨事。怎么说陈哲距离先天本也就一步之遥,这护灵合脉术的反噬之力还是比那些鬼蛮灵童耐得住的。
起身从叶素心的背上下来,陈哲忍着不适给叶素心解开倮虫术,这才盘腿坐下。
叶素心自呆滞中清醒过来之后,撑地的四肢一软,险些扑倒在地,稳住身子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便是那合脉术的反噬么?」
「嗯,素心,你感觉如何?」
叶素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眼眉低垂微微含羞道:「还好。」
陈哲懂她意思,略过此节,温柔道:「还是赶紧调息一番吧,这经脉损伤终究轻忽不得。」
叶素心乖乖点头,和陈哲并排打坐闭目调息起来。
一个小周天运转完,陈哲觉得经脉之中的隐痛已微不可觉,真气流转亦无阻碍,便起身把地上的阵法抹了,跟叶素心一道走出屋子。
林纾橙已经将那蛇皮完整剥下,足有五尺宽五丈长,卷起来也好大一捆。
幸好,这院子后有架牛车,牛不知哪去了,却也是个助力,将一大一小昏迷的两女和那捆蛇皮一起放上牛车,陈哲四人拉起牛车便走。
折腾了这许久,等陈哲拖着车回到青瑶隘口,天光已然大亮,将那重伤的女武士交还给青瑶族人,陈哲带着鬼蛮少女继续北上回到了月澜府。
几人也未在月澜府久留,昨夜一战,鬼蛮大军主攻的乃是竹山府,此时那边消息还未传来,陈哲所幸也不在月澜府等候,带着之前从竹山府带来的原班人马立刻启程往西走。
路上,其他人还好,蓝玉蝶神色最是急切,再怎么说,她出身青瑶贵胄,家族掌控一洞族人,消息不明,难免心焦。
陈哲只好安慰道:「放心吧,现在那鬼蛮失了护灵兽,即便攻来,禁地诸位长老和各洞族人也会守住的。」
「唉……终是我们太过贪心了。」蓝玉蝶叹气道:「即便守住,这番兵火劫难之后,族里少不得元气大伤,怕是又要休养许久。」
陈哲知她在懊悔什么:「你且安心,青瑶与朝廷效忠百年,朝廷不会不管的,到时候我再在京城出些力,给你们多争取些赈济银两。」
蓝玉蝶知道眼下也只能这般,稍稍振作精神,把话题引向随众人一道行动的马车上:「你抓她回来,一路带在身边,是想回去向朝廷请功么?」
陈哲笑了笑:「是也不是,她这功力太过古怪,可能还不如那个洪溪部四小姐更值功勋,不过借她的由头,我们可以把鬼蛮的护灵兽之术献上去,确实是大功一件。」
大宁军功当中击败对方高手尤其是玄天境,自然也算功勋,只是眼下这护灵少女身上只有先天功力,真要拿她请功多半少不了一番掰扯,且这单纯的战功于如今的陈哲来说可有可无,毕竟他和公主府一体同心,基本都是升无可升了,而将护灵秘术上呈朝廷,则另当别论。
同时,护灵术可以上呈朝廷,刘隐的笔记,陈哲却并不像拿出去,因而借护灵少女,声称破解出鬼灵族奇术,另册上呈这秘术,便可减免不少麻烦牵扯。
一行人快马加鞭,总算是在落日之前勉强赶回了竹山府,此地目前已属战区,且鬼蛮族又好夜间进军,竹山府肯定要行宵禁戒严,错过时辰又要另添麻烦。
回到府衙,四个调配来的六扇门公差要去找王念复命,蓝玉蝶和米珞米娅自去找蓝娅珞,叶素心和林纾橙林纾柚被陈哲打发去休息,等下要是鬼蛮又来进攻,少不得要她们南下助战。
而陈哲则找来段鸥,离开之前,许多事情都交接给了她,现在自然要询问一二。
首先便是通信,陈哲之前发出去不少鸽信,其中一些也有了回复。
第一批是发给江南琉璃湖的,目前还未得回复,最后一批是向各处玄天求援的,此时自然也无回复。
倒是中间那批百兽门被拐女子相关的鸽信,已经得了回信。
于氏姐妹与两个先天七段所在的门派都在邻省,两三日间信鸽便已跑了个来回,信中无非便是些感谢客套,另外便是言明彼处已着人手出发接应。只是于氏姐妹等人也算得有些江湖经验,并不愿在此等候,便自行离开顺着官道去寻那接应人了,眼下南方开战,南疆境内军卫后勤调动,少不得要派人沿途巡守官道,几女上路应当安全无虞。
柳南溪出身的玉清宫在金扬江北岸,金梅府西边,同琉璃湖一样远在数千里外,此时自然也没有回复,不过柳南溪这会儿也已渐渐恢复,这两日自居段鸥副手,在这竹山府里也算尽职尽责。
至于苏荇,齐山派在盐中,苏家更是远在京城,暂且也不去管她。
段鸥真正要回报的,乃是那鹤仙门的何灵。
鹤仙门位于江南,然而江南这一地名,在大宁乃是涵盖了足足五省的辽阔疆域,这鹤仙门本就在江南最西南之处,距离南疆北面名义上隔着两省,其实中间也就是两座大山,因而鹤仙门也有弟子在南疆省城驻守,得了消息已经派人过来了,眼下就在这竹山城中。
「那把何灵交给她们便是了。」陈哲疑惑道:「她们还要亲自见我不成?」
「正是。」段鸥面色古怪:「领队的那姑娘为人老成,只是颇为难缠,要联络主人,沟通追捕凶手一事。」
「哦,不用了吧,百兽门掌门许清昨夜里已被我亲手捏断了脖子。」
「哦。」段鸥眼睛一亮:「那我便去通知尔等,另外再和柳师妹苏师妹说一声。」
「嗯,去吧。」
听完段鸥这些杂事,陈哲又去了趟府衙后堂,此地已专为军机行辕,丁谦等人正于此处筹划战事统筹后勤。
昨夜一战,鬼蛮大军几乎推平了青瑶左翼十八洞大半,青瑶族人边打边退,勉强靠着最后一道隘口守住了这波攻势,若是今晚鬼蛮突破青瑶这最后防线的话,兵锋便可直指这座孟岗城。
这会儿虽然即将入夜,自丁谦以下道、府、县三级主官依旧大半汇聚于此。
陈哲旁听了一会儿,便也大致知道了现在的情势,竹龙道四卫汉军,有两卫已于今天日间抵达此地,眼下正在南边汉靛交界处布防驻守,还有一卫则要等明日抵达,最后一卫则是就近去了月澜驻守,另外竹山府各处已经开始征集民夫丁壮。
丁谦等人倒是不担心明日之后的战事如何,虽然青瑶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次鬼蛮的兵卒起码也有三万以上,而竹山府只有三卫正军,不过六千战兵,但是只要守过两三日,待民间受过整训的丁壮征发集结,这竹山府凑起两三万大军亦非难事。
唯独令众人焦虑的,便只有今晚。
陈哲也无什么奇谋妙计,今晚若是鬼蛮真的打穿了青瑶兵临城下,他也只能再骑着叶素心出城助战便是,反正作业鬼蛮高手战力已去了大半,己方这边一个玄天加两个通天,当不了万军也能抵五千军。
商议完毕,各人或继续忙碌或回去休息,陈哲也回到了迎宾馆小院,不料,此处却有访客在等着他。
小院中的石桌旁,一位负剑劲装打扮的年轻女侠,正同段鸥一道坐着饮茶,只是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颇为微妙。
见陈哲回来,两人一齐起身,有别于江湖中常见的抱拳礼,那年轻女侠稍稍欠身行了个万福礼,柔声道:「我乃鹤仙门李静姝,见过陈都尉。」
陈哲眉头轻轻抖了一下,眼前的李静姝确实有些特别之处。
此女相貌相当不俗,一双丹凤眼配卧蚕眉,鼻梁高直,面若玉佩,五官相合端庄大气,站在段鸥这种琉璃湖出身的花魁美人身边,姿色也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相貌也只是其次,这李静姝的神情姿态,无疑不透着一股陈哲熟悉的味道,那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似温文有礼实则隐隐拒人之外的眼神,还有起身时轻拂衣角好似掸灰一般的细微动作……像极了那些来陈府拜访的一些年轻官吏,再怎么知礼温和也难掩那骄傲轻狂。
而对方身上最为特别之处,乃是那纤长脖子上系着一根带着小小经口的红线。
陈哲当然认得这根红线,乃是官宦人家里出面做事的偏房侧室专用的配饰,无非便是名花有主的意思。
这一套神情与身份,陈哲在京城各衙门里倒是没少见过,不少官员身边的幕宾师爷都是由这般的女子充任,然而在江湖之中,陈哲倒也是头回遇见。
「陈都尉果然英武不凡,风度翩翩,掌门千金这番遭难,真是多亏都尉出手搭救……」果不出陈哲所料,李静姝一开口,便是连篇夸赞陈哲如何英雄了得,实则尽是官场上常见的吹捧套话,神色亦是外热内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陈哲倒也不以为意,顺着她这路子谦虚了几句场面话,方才拐入正题:「不知李姑娘此番拜访所为何事?」
李静姝保持这那一脸假笑道:「听段姑娘通报,那百兽门的掌门许清,昨夜被陈都尉所杀?」
「正是。」
「那还请恕妾身失礼,可否请陈都尉修书一封,让妾身带回去转交掌门。」
陈哲微微扭头,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依然不变,心中不免腹诽:也不知是这鹤仙门就是这般做派,还是这女子身上官气使然,什么修书一封,分明就是衙门里的回执帖子,一个江湖门派罢了,竟也搞得如此冠冕堂皇。
内里虽是这般想法,陈哲却也无意驳了李静姝面子,便让段鸥拿来纸笔,就在这院中石桌上伏案以公文模子写了一封短信,再掏出他那块六扇门腰牌,涂墨用印。
写完之后,陈哲吹干墨迹,一边递给李静姝一边随口问道:「这回执,是贵门派中的规章么?」
「倒也不是。」李静姝接过那张回执,见内容是正规的官府公文格式,抬眼再看陈哲的目光里倒是少了些许的疏离:「妾身自幼时开蒙读书之后,便常随家父身边学些衙门签押照磨之事,因而在门派之中办事时便也喜欢照搬衙门规章,幸得掌门欣赏,便迁妾身来这南疆分堂管些消息书信。」
原来是从小就被娘家养成了这般女幕宾记室模样……不过听这口吻,李静姝这出身也未必多高,真正大户人家按这个路子培养的庶女自有西席夫子与教习嬷嬷专门教导,大概也只有些青袍小官,才会自行教导。
「唔原来如此,看配饰,李姑娘你应当已出阁了吧?敢问夫家乃是何人?」
见李静姝一丝不苟地将拿回执叠好收起,陈哲随口多问了一句。
谁料,陈哲话音一落,李静姝又抬眼看了他一样,这一眼中的疏离感不仅不少,反而多过初见,且还隐隐带上了两分戒备:「妾身确已许人,夫家乃是京中陈氏的二公子。」
「京中陈氏?」陈哲一愣,想了想,京城里姓陈的高门富户似也不多,朝官当中姓陈的拢共就那么几户,只是户主大多年富力强,称得上二公子,好像都到不了婚配年纪:「不知是哪一户陈家?说不定还是我在京中的知交同僚呢。」
李静姝神色愈加谨慎,陈哲一转念便知她心思,多半是怕自己起意图她,想要寻主家攀交情行那赠妾之举……大宁风俗,已婚女哪怕是家中最低贱的女奴,也是不兴转赠的,顶多如关文泉那般分享同乐。更别提李静姝这模样,多半是以女记室这等心腹人自居的,向来是绝无换主之理。
不过尽管神色戒备,李静姝还是犹豫一番之后,说出了夫家来历:「妾身的夫家乃是御史台陈好问陈都老爷的二弟。」
陈哲一愣,他哥陈咨字好问,陈咨的二弟不就是自己么?连忙低头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去年刚从北方凯旋而归之后,陈咨与他顺嘴提过的一件事……抬头对李静姝一笑:「陈好问去年便升任大理寺右寺丞了……李姑娘似乎并不熟稔京中消息?」
「妾身身在江湖,自是不太熟悉庙堂事。」
陈哲点点头:「怪不得,看样子李姑娘并未过门,想必并不知陈赞理的弟弟乃是何人吧?」
李静姝终于收起笑意,冷冷道:「陈都尉这是何意?」
陈哲笑着摆摆手道:「你不知道陈赞理的弟弟是谁,我却知道令尊是谁,可是淮东道李推府讳咨?」
李静姝两眼睁大,檀口微张:「你怎么知道?」
陈哲叹气道:「也不知道是陈咨办事不地道,还是令尊告知你的时候出了岔子……你被许了人家,竟连夫家姓名来历也不知道么?」
李静姝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难道……」
陈哲笑了笑:「不错,我就是陈咨陈好问的亲弟,陈哲陈思齐。」
李静姝登时呆在原地,片刻之后,方才猛醒过来,起身在陈哲面前跪倒拜道:
「老爷当面,奴家李静姝给老爷请安。」
陈哲听她称呼,眉头轻挑,心道那李咨性子多半和大哥一样保守,就教出来的女儿连后宅礼节也这么老套:「起来吧。」
「谢老爷。」李静姝从地上起身,口中叫着老爷,面上的神色却是颇为复杂,低眉顺眼之余,两只眼睛还在偷偷瞄着陈哲。
陈哲也不点破,任由她偷偷观察自己,随口指点道:「别叫老爷,叫主人。」
「主人。」李静姝顺服地叫了一声。
李静姝在观察陈哲,陈哲又何尝不在端详她的眉眼神色,她嘴上顺服,眼神当中却依旧满满尽是好奇紧张与疑惑。
不过,陈哲也并不太在意李静姝此时所思所想,毕竟她多半与林纾柚林纾橙或是段鸥这般从小调教养成的女子不同,便宜老丈人李咨顶多教导了这个庶女一些内宅礼法罢了。
既然入了陈哲的宅门,那边是任由陈哲来调教了。
陈哲嘴角勾起笑意,柔声对李静姝道:「既然拜过我了,那也算是过门了,你可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李静姝现在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微微摇头,用略带不安的语气道:「奴家不知,请主人示下。」
陈哲并未答她,而是转向了在旁看戏的段鸥:「段鸥,给你这姐妹演示一下。」
段鸥一愣,怎么看戏看到我这里了,不过她倒也不介意这些,微微一惊之后就恢复惯常神色,站起身和李静姝并排而立,然后便开始宽衣解带,脱得光溜溜的之后,段鸥向前一步,屈膝蹲下,双腿分开,双手掰开胯下的玉户,媚声道:
「奴婢给主人请安。」
李静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段鸥做完这些,又看了眼陈哲,见陈哲笑吟吟的,目光却带着鼓励与督促之意,于是用力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颤着手缓缓拉开腰间衣带,皱着眉头把身上衣袍一件件解下,同样脱得精光之后,向前一步学段鸥的姿势并排蹲下,用微微发颤的手指掰开身下那道紧紧闭合的牝户,满面羞红,想闭眼却又似不敢,只好闪躲着眼神涩声道:「奴……奴家……奴婢给主人……请安。」
见此情景,陈哲拊掌大笑……李静姝这般女子,妙处便是这般心中教条矛盾纠结的神色,陈哲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但如李静姝这样表现明显的,倒也是头一回。
第十六章
陈哲这些年收拢进后宅的女子不少,虽说是各有各的不同,但依照性情划分起来,总归还就是那么几类。
首当其冲当年便是麻木认命的,大宁的女子大半自打降生,未来命运便就注定,不少还自幼受了诸般调教,心里早如泥塑木雕一般麻木不仁,像是陈哲去年收拢的那几个官宦人家的玉观音庶女,平日里只知道在后院顺从听命,既无廉耻之心,性情也寡淡漠然,陈哲便也只当她们是个好看的摆设。
其次便是些温和听话之余,还会耍一些小心机的,就如林纾柚,不光会弄些小心思讨陈哲欢心,还时常在闺房床笫间搞些小把戏捉弄自家姐妹,自然就比那些只会听话的摆设有趣许多。
再者就如金磬儿、商鹿竹、本慧元能师徒等人,相比乖巧更多是魅惑,进了后院便似妖精一般,挖空心思就想勾着陈哲。
还有王桢儿、长孙妍,痴憨放浪,到了床榻之上,与其说是她们服侍陈哲,倒不如说是她们自己在寻欢作乐。
余下的几个,便有些特别了,如林纾橙,嘴上刁蛮任性,骨子里却是娇羞温顺,还有宋庭姝,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虽不如长孙妍娇痴,但淫糜放荡之处亦是乐在其中。
总而言之,陈哲虽是有心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可碰着那些性情特殊的,总还是会更偏爱一些。
对李静姝亦是如此。
李静姝出身读书人家,自小不曾受过调教,可规矩礼数却是浸透的,知道自己乃是侧室庶女,未来多半亦是与人做妾,该当顺服听话,然而偏偏她从开蒙起便学着父亲接触案牍文书官场往来,后来拜入鹤仙门又做了意气风发受人敬仰的大派弟子,难免养出一身傲骨。
这顺与傲到了陈哲面前,就让李静姝心中时时纠结矛盾。
陈哲好的就是这口,此时又有段鸥这种会做戏的搭子在场,正好能逼出这李静姝那独特的煎熬反差之感。
让李静姝学着段鸥裸身见礼之后,陈哲坐在石凳之上,伸直两条腿:「这两日一直东跑西颠的,弄得我腿酸脚痛的,你们便来给我揉捏按摩一番吧。」
段鸥对这等把戏自是熟门熟路,顺势一跪,四肢着地爬到陈哲面前,抱起他一条腿脱去鞋袜,随后面朝陈哲躺在地上,将他的脚掌搂在胸前垫着,然后双手使劲开始揉捏推拿陈哲的小腿,一面还低头去舔他脚趾尖。
李静姝裸身问安已憋的面色绯红,见段鸥这番做派,蹲在原地僵了片刻之后,一咬牙也同样爬了过来,抱起陈哲另一条腿脱鞋去袜,照着段鸥的样子躺下给陈哲按摩起来。
只是陈哲岂会如此轻易放过她,李静姝穿衣时身材匀称,脱了衣服却露出一对浑圆丰满的白嫩胸脯,即便躺平在地上,这对妙物依旧巍巍挺起,陈哲的脚掌踏在其中一堆脂团儿上,只觉丝滑柔软,极是享受。
陈哲索性抽回段鸥身上的左脚,一齐放到李静姝身上,勾了勾手指示意段鸥起身,与她耳语道:「你找工匠打造的道具都有些什么,且拿来与我瞧瞧。」
段鸥会意,瞄了眼被陈哲双脚上下夹攻的李静姝,转身扭着腰肢回屋取来一个丝布兜子,一股脑把里面东西抖在石桌上。
陈哲瞥了一眼,见石桌上琳琅满目一应俱全的器具,甚是满意,将双脚从李静姝身上拿开,趿着鞋子站起来,拿起其中一副皮眼罩与一条皮项圈,对李静姝道:「且起来吧,爬到我跟前来。」
李静姝好不容易从陈哲那双不停作怪的脚下解脱,刚松一口气便听到陈哲吩咐,只好又摆出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磨磨蹭蹭地爬了过来。
陈哲伸手给她带上了眼罩项圈,指尖触及她脸颊头颈,发觉她面皮还在隐隐发颤,被摸到了也有些躲闪之意,心中暗笑两声,开口问道:「你既然出自鹤仙门,身法该当不差吧?」
鹤仙门在江湖中出名的正是轻功身法。
李静姝带上眼罩之后,面上红晕越发浓重,并不作声,只是轻轻点头。
「那便运功吧。」说罢,陈哲拦腰搂住李静姝,双足发力跃上了屋顶。
「呜……」李静姝感觉不妙,正要惊呼又怕引人注意,连忙抬起双手捂住了口鼻,缩在陈哲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陈哲有心使坏,运着轻功就在这迎宾馆小院的几间屋顶来回纵跃了三四十遍,让蒙着眼的李静姝以为两人已经纵出去很远,这才跳回院里,把李静姝放回地上。
双足一落地,李静姝立刻瑟缩着用双手遮住前胸胯下,弓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陈哲忍着笑,装作发怒,低声喝道:「缩着干什么,站直了,把两手举高,抱住后脑。」
李静姝浑身都战栗了起来,显然是极不情愿,可抖了几抖之后,还是缓缓挺直了脊背,犹犹豫豫地把两条胳膊从身前挪开,举起背在头后。
「嗯,不错……」陈哲走近过去,抬手从李静姝胸口一路摸到脐下,李静姝也有先天八段的境界,身上自然没有筋肉鼓胀之感,反而颇为丰腴,触手皮肤柔嫩光滑,皮下有着一层薄薄的脂腻,要稍稍用力,才能摸到她皮脂之下坚韧强健的筋骨肌肉,和寻常练武女子倒也没太大区别。
陈哲手指伸向她股间,却发现她两条腿并得紧紧的:「你并着腿做甚,扎马。」
李静姝此时不要说是脸上,浑身的白皙皮肤都隐隐泛起樱粉色,只是她心中大抵已是开始自暴自弃,听陈哲指令之后,不再磨蹭犹豫,当即分开双腿扎起马步,任由双腿之间的牝户在陈哲的指头前暴露出来。
李静姝耻丘上的芳草并不繁盛,只那鼓囊囊的外户上生了鸡蛋大小的一团,陈哲两指揪住那团毛发轻轻扯动,李静姝身子一晃,脚下也挪动了一下。
「嗯?你这腰马功夫不免也太稀松了些吧?平日练功可有偷懒?」
李静姝低声嗫嚅道:「不曾偷懒,只是……没扎好……我这次用心。」
说着,李静姝稍稍提胯,重新扎住马步。
陈哲心中大乐,两根手指也不再去弄她耻毛,直接下探,扒开她牝户便往里头钻探。
这回李静姝这马步确实用上了心,要紧处遭了侵犯也只是上身颤抖,下身依旧纹丝不动。
李静姝的牝道也和寻常练武女子一般,阻隔早破但内里紧窄娇嫩,尤其她心中羞耻,浑身筋肉自然紧绷,这道中亦不例外,紧夹之下,就连陈哲的两根手指都有些难以探入。
不过,陈哲的手指虽难以探入,李静姝的身子却也极为敏感,陈哲不过稍稍摸索了几下,那稚嫩的道内便汪出许多汁液来,淋淋沥沥地顺着陈哲的手指往外滴落。
陈哲轻笑一声:「想不到静姝你竟然如此多汁。」说着,抽出手指:「张嘴。」
李静姝乖乖张开小嘴,陈哲将两根手指塞了进去:「细细舔净,好好尝尝你自己的滋味。」
话音未落,陈哲背转另一只手,从身后石台上摄来一样器具,趁李静姝还未来得及反应,抵住她那门户便插了进去。
「呜呜……」李静姝含着陈哲两根手指不敢吐出,只是鼻子哼哼了两声,紧接着有两行清泪自她面上皮眼罩下渗出。
「怎的?之前不曾用过此物么?」陈哲手上拿的器具,正是一根以细腻木料雕琢打磨而成的角先生。
「呜呜呜。」李静姝嘴被堵着,自然只能以鼻音回应,只是她这鼻音里呜呜咽咽的,明显是带上了哭腔,皮眼罩下渗出的泪水也是越来越多。
不过,即便哭泣,李静姝也不敢挪动身子,腰马架势依旧站的极稳,陈哲拿着角先生缓缓抽送,亦没让她脚下移动半分,果真这骨子里还是守着规矩的。
「疼吗?」陈哲抽出手指,故意明知故问,练武女子,怎会因些许疼痛哭泣,李静姝这眼泪多半是发自羞耻,或许还有失身外物的自怨自艾吧。
李静姝并不答话,停了鼻子里的呜呜声,只是咬着唇摇摇头。
「真乖。」陈哲将手中的角先生推入深处,「夹住别掉了。」
说罢松手,李静姝果然收紧肌肉,牢牢将那角先生夹住了。
陈哲双手又把玩起李静姝那对颇有规模的丰硕胸脯,见她神情收敛几分悲戚羞涩,好似试着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于是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周围……可曾有人?」李静姝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忍着陈哲一双大手揉捏带来的异样感觉,嘶嘶喘息道。
「有啊。」陈哲压着笑意,逗她道。 林静姝身子猛地一颤,下身脚步倒是依然不动,可那角先生往外脱出一节,
险些掉出来,陈哲伸手一顶,又给它塞了回去:「叫你夹住了。」
李静姝强忍羞意,收腹用力把那角先生重新加紧,又低声道:「周围……是什么……人呐?」
「段鸥啊。」
听到陈哲说是段鸥,李静姝明显松了一口气:「可有……旁的外人?」
「现在没有,等下可说不定。」见李静姝又有些紧张起来,陈哲故意道:
「我先回去办几件事,你且在此处站一会儿,夹住这角先生别掉了,我和段鸥去去便回。」
李静姝原本羞红的脸色顿时煞白,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陈哲做戏做全套,足下一发力向后空翻,故意弄出些衣袂破风之声。
把李静姝放在院中,让段鸥在旁盯着,陈哲自行回屋休息。
这几日不是赶路便是作战,哪怕修为精深,陈哲也是身心俱疲,晚上说不准又是一场大战,自然要着紧休息片刻恢复精力。
陈哲略作运功调息之后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屋外已经入夜,推门来到院中,李静姝依保持着抱头蹲马的姿势站在彼处,院中石桌旁,一丝不挂的段鸥也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除了段鸥之外,林纾柚、叶素心、柳南溪各占一边,和段鸥一道喝茶聊天。
「小橙呢?」
「还在睡。可要叫她出来?」
陈哲看向柳南溪:「府衙那边可有前方战况传来?」
柳南溪点头:「日落之后曾有警讯,只是今夜鬼蛮士气低落,虽得出战,攻势却较昨日稀松不少,正与青瑶部在南方隘口拉锯,竹山府这边暂无敌情,丁廉访委派了应征而来的一众江湖好手南下支援青瑶了。」
陈哲点点头,转向林纾柚:「小柚,等下玉蝶和阿晴若是回来,你便和小橙一道随她们出发南下支援。」
「是。」
林纾柚刚刚答应,蓝玉蝶和阿晴便从院外走了进来。
陈哲看她面色虽然焦虑,却并不显急迫,开口便问:「南边情况如何?」
蓝玉蝶幽幽一叹:「昨夜一战损失甚大,南边七个洞尽数沦陷,好在今夜鬼蛮失了护灵兽之后士气不振,今晚虽仍有进兵,兵士却多有瑟缩之意,并无昨夜那般来势汹汹,此时敌我双方真聚兵于彩蝶洞伏龙洞南边的竹笼峡激战。」
陈哲道:「那便好,等下你与小橙小柚一道去前方支援,她俩个虽不通指挥,充任先锋带队冲阵却是极好的。」
林纾柚去屋里叫起了林纾橙,两人稍作准备,便同蓝玉蝶一道离开。阿晴则是被指派去府衙那边守着,时刻通报消息。
陈哲又转而问起叶素心:「你现在感觉可好?」
「无碍。」叶素心昨夜和陈哲合脉之后与陈哲一样,先是与鬼蛮的护灵兽大战了一场,又经受了解除合脉之后反噬,且彼时叶素心处在无心智的状态,受的损伤比陈哲还要重些,好在从月澜到竹山,一路上叶素心都坐在车上调息休养,适才也和陈哲一般回房小睡了片刻,此时倒也是气色如常,并无伤病之色。
陈哲先后与蓝玉蝶叶素心相谈,但是冷落了桌边另外两位,余光一瞟,见柳南溪正偷眼瞄着李静姝,面色好奇却并无恻隐狐悲之色,于是便开口道:「柳姑娘在看什么?」
柳南溪连忙收回目光,侧着脸瞧了一眼陈哲:「听段师姐说,这位乃是你的新收的妾侍,故而有些好奇。」
「柳姑娘但说无妨。」
「陈师兄收女子入房之前,都喜欢这般先行调教一番么?」
陈哲微微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正好遇到她这般床笫生疏的,就忍不住调教雕琢。」
「那若是在床技上有些底子的,陈师兄有待如何呢?」柳南溪眉目低垂,眼波流转,话中似有深意。
「那就要看对方会些什么,又愿意做些什么了。」
柳南溪漆黑的眼珠子在她那双狭长的瑞凤眼中左右滚动,看了看面前正举着茶杯对她笑嘻嘻的段鸥,又再度看了眼李静姝:「那么,陈师兄自己最喜欢些什么调调呢?难不成就是这般让女孩子家光着屁股四处跑么?」
听她这么一问,陈哲不免想起那日和苏荇的一番交谈:「算是吧,毕竟美人美的不止容颜,身段骨架酥胸玉臀,哪一处又不值得细细欣赏呢?」
柳南溪的容貌虽然清秀端丽,可与叶素心相比都要稍差了一分,更别提段鸥这般的出众美人。不过,当日陈哲匆匆一瞥,就留意到柳南溪的身段,确实是蜂腰鹤腿纤秾合度,比之段鸥还要出色一些。
柳南溪轻轻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不知道陈师兄对小妹的身段骨架如何评价呢?」
「呃……柳师妹的身材自是极为出挑的上品。」
柳南溪掩嘴轻笑:「既然如此,那小妹便请陈师兄再好生鉴赏鉴赏。」
说罢,柳南溪站起身,一扯腰带,敞开了身上那条曲裾衣襟,衣襟内除了一条肚兜之外再无他物,两条纤长玉腿一览无余,两股腿根处若鸢尾花瓣一样微微悬垂的两片蜜唇在肚兜下缘若隐若现。
柳南溪脱下曲裾,腰臀两侧完美婀娜的曲线再无遮拦,陈哲不由得看得有些入迷。他炽热目光轻易便被柳南溪捉在眼里,眉头轻轻抽动了一下,柳南溪堆出满脸的妩媚笑意,抬手解下肚兜抛向陈哲:「陈师兄可喜欢?」
陈哲接住肚兜,轻轻嗅了嗅上面残留的香气:「喜欢。」
「嘻嘻。」柳南溪扭了扭腰,胸前那对雪团儿虽不如李静姝那般硕大,却胜在形状更加浑圆挺翘,加之她身子骨架更加纤细,随她扭腰,便如细枝头上一双硕果被风吹动,左右摇晃不停,一派生机丰饶之象。
接着,柳南溪轻移莲步,在陈哲面前来回踱了两趟,臀胯轻摆,腰肢曼摇,酥胸颤颤……最后一转身,在原地打了个旋,张开两手,嬉笑道:「如何?陈师兄可有细细欣赏到?」
陈哲只是点头,一旁的段鸥却有些看不下去:「柳师妹,你那胯儿摇的太过剧烈了,美则美矣,不免失之轻浮,勾人劲儿其实反而弱了。」
说着,段鸥站起身,一样在陈哲面前来回踱步,她身段方面稍差柳南溪两分,便是差在这腰臀,曲线起伏比柳南溪平直了些,然而,只见她踱步之间,腰胯只是随着步态左右轻摆,胯动腰不动,同时隐隐加了点挺胸提胯的倾向,只此,她的步态看来就要比柳南溪多了几分隐于端庄之下的魅惑。
琉璃湖最擅这些魅惑之术,见柳南溪班门弄斧的三脚猫功夫,段鸥忍不住便指点了一番,虽说大概也免不了有两分争宠之意,但对柳南溪所说的却是毫无藏私的要义。
柳南溪得了教诲,学着段鸥的模样又走了几步,果然效果不俗,这步态在骨架曲线更加完美的她身上更是尽显风姿。
见此情景,段鸥满意道:「这还差不多,你若是有心,这闺房媚术之事,尽可来找我询问。」
「多些段师姐。」段鸥说得坦荡,反让柳南溪面色微微泛起红晕。
陈哲有些看懂了柳南溪的心境,也不多说,转而对段鸥笑道:「你倒是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段鸥横过来一眼,既像嗔怪,又似勾撩:「就她这造作模样,要学的还多着哩。」
静坐一旁的叶素心悠悠叹气道:「柳师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在座三人都不是瞎子,柳南溪装出来的魅惑模样根本禁不起推敲,一眼便可看出她的刻意与生涩,显然并非出自她本性。
被叶素心点破,柳南溪也终是卸下了面上伪装,散去笑意,转作怅然:「小妹不过是想知道,若是能和段师姐一般洒脱自在,此生是否会更快乐一些。」
「荒缪。」陈叶还未发声,段鸥先斥责道:「各人自有各自的缘法,何况本性难移,你这般硬拗,又谈何快乐?」
柳南溪低着头默然不语,陈哲连忙打圆场安慰道:「柳师妹既然选择托庇于我门下,此后我陈哲自当护你周全,莫要患得患失为难自己,自按本分就好。」
听陈哲这般说辞,柳南溪面色稍霁,只是此时光着身子已是骑虎难下,长面说开之后,反倒进退两难,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陈哲看出柳南溪的窘迫,有意不再聚焦于她,打发段鸥道:「那宋艳儿调教的如何了?你去牵出来我看看。」
说完,又起身来到李静姝面前,去了她身上的各种器具。
李静姝适才站在一旁,众人的谈话她都听在耳中,被陈哲晾在此处的惶急便也去了大半,这会儿陈哲解开她眼罩,睁眼看了四周,发觉原来自己一直站在这院中,余下的心慌自然也尽数散去,看向陈哲的目光中不仅没有丝毫记恨,反倒多了些感激。
陈哲微微笑道:「也别在此处站着,跟我过来吧。」
宋艳儿早已不在地牢,这两日都被段鸥押在这迎宾馆的偏房中调教,被段鸥从房中一牵出来,陈哲就留意道她的表情神色与之前已是大相径庭。
只见宋艳儿双目迷离,面色潮红,在项圈皮索的牵引之下走得踉踉跄跄的,瞧那模样很明显神智并不太正常。
陈哲不由得奇怪道:「她怎么这副样子?」
段鸥笑道:「憋的呗……等下你与她通一通,泄了欲念,差不多便可恢复了。」
「你这是……一直在撩拨她而不给她泄身?」这般手法,陈哲之前也只是听说,只缘这手段一般人难以掌控,要将受教者维持在欲念高涨又不超极限,据说只有感同身受又手法细腻的女子方能拿捏这微妙分寸。
「是也……这『烛心』之术,原本打算用在金磬儿身上,嘿嘿……可惜了,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呢。」段鸥说到半句,若有所思地抛了个媚眼给陈哲。
陈哲微微一笑:「若你乖巧听话,说不定等回去以后,我便叫你得偿所愿一回。」
「嘻嘻……」段鸥笑道:「主人掌控了琉璃湖,可曾听过琉璃三晶?」
陈哲眉毛一抬:「不曾。」
段鸥撅了撅嘴:「大抵是我失踪之后,便每人提起了……当初我、金磬儿、还有个苗青青合称琉璃三晶,一来,我等三人彼时都是先天九段大圆满,乃是我们这代最有望突破通天的弟子,二来……琉璃湖的闺房奇术,我等三人各自精通一门。金磬儿擅长媚术,我擅长调教术,至于苗青青嘛……不知金磬儿可有荐给主人?」
陈哲摇摇头,其实他虽得了琉璃湖的势力,这近一年来也未曾见过全部琉璃湖弟子:「还没有。」
段鸥哂笑一声:「看来金磬儿还有私心呐。」
陈哲好奇道:「那苗青青最擅长什么?」
段鸥脸上笑嘻嘻,眼神暗含深意:「苗青青与我关系最好,本事也最是相配。
您不妨猜猜她擅长什么。」
陈哲看了眼满面春色,站在原地不断扭腰摇臀的宋艳儿,心思一动,脱口而出道:「受教术?」
「不错……」段鸥低沉的语音隐隐带着鼓动:「苗青青乃是天生的奴胚子,不仅我们三晶之中唯一得着品衔的,还是双品衔,同时兼具『少牢』与『狸奴』
哦,即便傲气如我,也要自认在这房中术上差了她一筹。」
陈哲懂她心思,只是温和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这手调教术,在后宅之中可要比媚术与受教术更为有用,以后我少不得还要依仗与你。」
当初琉璃湖这金、段、苗三人之间的内斗应当是相当精彩了,如今金磬儿坐稳鳌头,段鸥少了两年记忆,少不得心中依旧有些不服,至于那苗青青,到底是金磬儿私心,还是她自有主张故而未在陈哲面前露面,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苗青青这个名字,倒是让陈哲又想到些什么:「苗青青可是出自江南苗家?」
「是也,她正是苗家旁支出身。」
陈哲点点头:「那说起来,我与她还有点亲缘。」
陈哲的外婆也姓苗,同样出身苗氏旁支。
这苗氏乃是江湖中少见能算作一方势力的武林世家,只是如前所述,苗氏男丁不盛,一代代皆以出类拔萃的女子掌家,乃至正房主支女只招赘不外嫁,不过代代苗家女,也尽是厉害人物,不仅武艺超群,还颇擅经营,在江南地界上可以算富甲一方。
苗青青既是琉璃湖女子,又是苗氏旁支,想来必定是个出众人物,陈哲也不免有些神往。
不过,苗青青远在天边,眼前的满园春色却是触手可及。
陈哲一挥手,将叶素心留在外面守着消息,带着其余四女进了屋子。
刚进屋解开身上袍子,宋艳儿就扑了上来,陈哲亦不推拒,横抱着宋艳儿上了床榻。
只是宋艳儿此时状若疯魔,四肢一个劲地缠着陈哲不放,陈哲无奈,只得点了她穴道,宋艳儿这才安分下来。
段鸥在陈哲身后看得真切,见陈哲手忙脚乱地制服宋艳儿,掩着嘴嗤嗤偷笑,陈哲反手一抓,也把她拉倒在床上。
「你们也来。」陈哲吩咐李静姝和柳南溪也一道爬上床,然后指挥段、李、柳三女在床边跪成一列,再把宋艳儿摆到一起。
四女的身量差不多高矮,体态却是各有千秋,宋艳儿最为纤细苗条,胸脯臀瓣也是最是清减,好在一对酥胸一双臀瓣形状都不差,更兼肌肤光滑线条柔美,故而身段并逊色太多。
李静茹则是最丰满的一个,一对儿吊钟型的巨乳傲然挺立,轻易掩盖了她腰肢偏粗的缺陷。
跪在中间位置的段鸥和柳南溪身形相近,柳南溪胸前一对雪白的圆球,段鸥则是一对麦色玉笋。
从小到大四对乳峰一字排开,陈哲捏捏这个亲亲那个,真是好不快活。
左右开弓一番揉弄之后,陈哲一把推倒宋艳儿,解开了她的穴道,打算先从她开始解决。
宋艳儿这几日一直被段鸥弄得欲仙欲死,即便陈哲没在她身上下多少功夫,只瞧那殷红硬挺的乳尖和淋漓湿润的牝户,就知她早已虚席以待。
陈哲挺枪轻轻一挑,便轻松入港,前几日还对陈哲抗拒无比的宋艳儿不仅毫不阻碍,甚至在陈哲入港之际还努力挺起腰胯全力逢迎。
宋艳儿的腔道内又热又滑,陈哲抽插之间甚是适意,只是不免心中暗道那许清真是暴殄天物,这宋艳儿跟了他大半年,这腔道内哪怕已是浸润透了,还是有些紧窄生涩,显然并未经历过多少开拓。
只可惜,陈哲虽对宋艳儿极为满意,宋艳儿却经不住他的猛烈挞伐,本就在极限边缘蓄积了许久的宋艳儿不过吃了陈哲百十来棒,便在如泣如诉的吟哦声中自下身连喷几轮春潮,随后白眼一翻,仰着脖子昏死了过去。
陈哲只好抽身而出,转向身后。
在陈哲身后,段鸥把柳南溪抱在了怀里,两人交股箕坐,柳南溪自己抱着双腿大大分开,段鸥则从她背后伸手,一手将柳南溪玉户双扉左右分开开,一手则分开她自己牝户,两张竖嘴一上一下一齐露出里面嫩粉色的软肉:「主人你瞧瞧,是我的牝户好看,还是柳师妹的牝户好看?」
柳南溪的玉户双翼松长,状若蝴蝶,段鸥的两瓣肉唇更加紧致,中间通道却宽,即便她不掰开,平日里也微微张开,此刻经她这么一掰,更是差点连花心都要露出来了。
「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陈哲笑着点评了一句,便挪过去一枪先挑了柳南溪。
柳南溪早没了先前在陈哲面前肆意撩拨的魅惑,待陈哲入港,她松开自己双腿,两手捂住羞红一片的面颊,倒是把胸前那对肉球高高挤起。
陈哲双手攥住这对妙物,一面腰背耸动,一面调笑道:「柳师妹这会儿倒是娇羞起来了,不瞒你说,你这娇羞模样,倒是比适才那刻意魅惑更加动人呢。」
柳南溪闻言放开手,看着眼前陈哲的精壮身子,目光中水汽氤氲,下身也愈发湿润,喘息了两口,低声道:「师……主人可喜欢?」
「自是喜欢的。」陈哲掐揉着柳南溪那娇柔小巧的乳尖,见她神色似乎有些痛楚,立刻放松了手劲,问道:「可是我太过粗暴,弄疼了柳师妹?」
柳南溪连忙敛去痛色,堆出一脸的欢愉神采:「呼……啊……不碍的……嗯……主人喜欢……我这身子就好……」
段鸥听她这般说,赞道:「想不到柳师妹性子这般驯良,若不准也是个习练受教之术的奇才。」
说罢,段鸥便用空出的双手在柳南溪肋下、腰眼等处掐弄起来。
只是柳南溪显然并不似林纾橙那般嗜痛,被段鸥掐弄,鼻腔里便在喘息之余带上了几声嗯嗯痛呼。
陈哲斥道:「段鸥莫要弄了,马上便轮到你了。」
原来柳南溪也不是个耐久的枪架,说话间,陈哲也不过抽送了百八十下,只此这般,柳南溪已是面色潮红,双目失焦,眼见着就要登临仙界了。
果不其然,陈哲又加了五十棒上下之后,柳南溪突然奋起身子,双臂牢牢抱住陈哲,一阵嗯嗯呀呀之后,下身一热,便萎靡在段鸥的身子上。
陈哲静待片刻,等柳南溪自行松开搂抱,这才抽身,却并未顺势插进段鸥那水光致致的牝户,而是转向了跪坐在一旁的李静姝。
李静姝躲在一旁观战,那端庄的鹅蛋脸上半是惧怕半是期待,见陈哲的钢枪指向自己,竟不等陈哲开口,自行爬了过来,张开檀口将那汁水淋漓的钢枪含吞了下去。
陈哲颇为意外,本以为李静姝应当不通箫技,不料她竟如此主动,不过略略体验过一番之后,发觉李静姝确实不通箫技,这张口含吞纯出本能,她口中两排细齿刮得陈哲隐隐生疼。
伸手将李静姝拉起,陈哲向着段鸥吩咐道:「有空教教她们几个口箫之术。」
说着,陈哲将李静姝双腿分开,挺腰叩关而入。
没想到李静姝此女竟是个身负特异的,她这玉户闭合紧密,叩开门扉之后,腔道内竟然包着满满的津液,乃是传说中的玉壶春水器。
这般名器,陈哲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抽插之间比之宋艳儿还要润滑顺畅,且她腔中除了有大量津液之外,肉壁感觉又要较寻常女子酥软许多,既紧紧贴合,又毫无压迫痛楚,当真是任陈哲随意发挥,极为惬意。
身负名器之女大多有些天生媚骨,李静姝亦不例外,陈哲在她下身抽送的速度比之宋、柳还要快上三成,抓着她那对巨乳不多时便是二百多下杀威棒,然而李静姝竟然全数接下,只是闭目张口,咿咿呀呀的承受陈哲挞伐,丝毫不见极限。
一旁的段鸥也看出了些端倪,不无羡慕道:「想不到李家妹妹原来还有这等天赋。」
说罢,段鸥伸头过来,张着嘴便在李静姝耳后脖颈等处亲吻舔舐了起来。
段鸥不愧是个精善房中术的,轻易便找寻到了李静姝最易动情的敏感之处,两人夹攻之下,新承雨露的李静姝虽内蕴一身媚骨,终也是在四百合上泄了身子。
见李静姝软瘫在榻上,段鸥连忙伏下身子,屈膝高高撅起玉臀,双手掰开臀缝:「冤家,可轮到我了。」
陈哲稍稍喘息两口,坏笑着从李静姝双腿间捞些津液抹在段鸥臀缝里,然后推枪直入,却不是进的段鸥玉户,而是攻入了她那紧皱的雏菊。
「呀……也不说一声。」段鸥嗔怪一声,却也没让陈哲退出,而是继续扒拉着双臀,让陈哲在她雏菊中进出:「可轻着些,奴家当初可没用角先生松过这道。」
确如段鸥所说,她这后庭比当初金磬儿可紧窄多了,不过想来她亦是经历过琉璃湖的秘法锤炼,这谷道虽紧,倒也不干涩。
只是陈哲枪挑三女,此时也快到极限,在段鸥谷道中进出了几十合之后,便一松精关,吐出了精华。
陈哲心满意足,枕着宋艳儿,一左一右靠着李静姝和柳南溪躺倒在床榻上,可段鸥并未满足,转过头含着陈哲分身又舔又吹的,弄得陈哲再起之后,自行跨坐上来与陈哲加赛一场方才罢休。
折腾许久,外面已是半夜,陈哲本以为今晚能就此太平度过,却不料蓝玉蝶突然火急火燎冲进了院内,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个疑似赵元诚的人带着高手悄悄潜入了青瑶族禁地,盗取了青瑶族的传功秘法!
第十七章
乍一听这消息,陈哲心中并无惊惶诧异,反而感到一阵释然。
自从知道这次南疆之事乃是赵元诚在背后捣鬼之后,陈哲心头始终环绕着疑惑:这赵元诚究竟想要图谋什么?
无论是一开始的府库盗银,到后来的削弱青瑶,再到这两天鬼蛮起兵,其中的种种布局或许精妙高明,可只要与赵元诚身上背负的天大干系一比,这些谋划不免都有些小打小闹。
即便是挑动鬼蛮发起这场兵乱,放到大宁天下,亦不过是一场芥藓之疾而已:
以鬼蛮的人口、兵力,举族来犯,也许可以祸乱南疆。然而南疆以北便是盐中为首的几个人口财税大省,仅盐中一省便可轻易征发十万大军南下迎战,鬼蛮一族根本翻不了天去。更何况以目前的战事来看,赵元诚也没能完全挑动鬼蛮全族,发动的也不过只是洪溪部为首的鬼蛮西侧一部分,就算击败了青瑶诸洞,也难打破南疆省的城防。
然而,当知道赵元诚的谋划目标乃是青瑶族的禁地秘法,陈哲顿时想通了赵元诚想要做什么。
赵元诚图谋的,乃是玄天境的终极战力。
去年京中那场大乱,赵家的谋划不能说不完备,然而事前费了大半心思就是为了调开京中的两个玄天战力,事发之后,还是在林纾枚的剑下灰飞烟灭……倘若与赵元诚易地而处,陈哲大概也会不顾一切先谋划玄天战力,再伺机东山再起。
鬼蛮一族的护灵兽和青瑶一族的传功法现在尽入赵元诚之手,这次赵元诚的布置倒是小胜了一招。
在场诸女一齐看向陈哲,陈哲微微一叹:「此时再想去追那赵元诚怕是不易,以他的手段,一击得手必定早已远遁。哼……这次算他赢我一手,眼下还是先摆平了这鬼蛮的进攻吧。」
不用多想也知道,青瑶禁地遇袭一事多半是瞒不住的,前线大概士气大挫,而鬼蛮大军之前所表现的低迷十有八九也是在等待这一刻蓄力而击。
果然,蓝玉蝶面色急切道:「禁地遭劫,前方姐妹们战意大失,鬼蛮阵中藏了一支精兵,趁此机会已经突破我靛家的几道防线,直往这孟岗城来了。」陈哲眉头一挑:「那支精兵人数几何?」
蓝玉蝶定了定神,思索一番之后报道:「约莫有四十支百人队。路上我在林间见到四支鬼蛮将旗。」
「鬼蛮的千人将实力如何?」
见陈哲不慌不忙的,蓝玉蝶也卸下焦急,回禀道:「与我靛家的洞中家老相差仿佛,大致是中原先天八九段之间的水准。」陈哲点点头:「那有小橙小柚在前边顶着,当是无碍……玉蝶,你且先带我去你青瑶禁地看一看。」
蓝玉蝶带着陈哲全力赶路,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禁地所在的山谷,此时谷中遇袭,秩序倒是没乱,仍有守卫给陈哲蒙眼带路。
回到当日初见蓝玉蝶的大溶洞中,几位青瑶长老给陈哲介绍着遇袭经过。
事情无非便是前方吃紧,禁地的长老们大半被抽掉去阵前助战,剩下这几位则是在忙着救治前天受伤的那位受功玄天。
陈哲大致勘验了现场,略一观察之下,倒是轻易便得着了一处线索。
「东海隐者?」看着溶洞顶部钟乳石柱间隐约的一排勾爪印记,陈哲略感棘手。
身旁的蓝玉蝶好奇道:「东海?隐者?那是什么?」蓝玉蝶于南疆以外的武林见识不多,陈哲与她解释道:「隐者乃是东海那边沿海及海中列岛地区特有的一路武技法门,最是擅长暗器刺杀与隐匿行踪的功夫身法,只是曾经隐者有三个门派传承,直至今日已有两派消亡逸散,剩下一派则完全投靠朝廷,融入宫中羽林卫了。」
「那……这……」听陈哲提到宫中羽林卫,蓝玉蝶不由得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想来是心中有些胡思乱想。
陈哲轻轻嗤笑:「你莫要乱想,投靠宫中那派擅长隐匿保护,这般扒着岩壁攀爬这般远的距离暗中潜入,以她们的身法多半做不了。」说罢,陈哲又给蓝玉蝶大致介绍了一番东海隐者。
这一路三派分别叫左藏、右藏与卫藏,投靠朝廷的乃是卫藏,陈哲身边的丫鬟青雉就是出身这一派的传承。而左藏右藏两派据传乃是世仇,数十年前两派一场大战之后几乎同归于尽了。
眼前的草蛇灰线,说明赵元诚大概在身边收拢了一个右藏传承。
「右藏传承……」陈哲在心底默默念叨了一声,越发肯定那赵元诚的意图。
隐者三藏都是以隐匿身法与一手精妙的双短刀出名,但除此之外,三家又各有所长,其中左藏精通暗器用毒,卫藏擅长擒拿短打,而右藏最为擅长的乃是轻身功夫与一门奇功。
据传这右藏的镇派功夫名唤《惊魂夺魄》,乃是专修神念神识的功夫,练到精深处不仅能以通天境使出不少玄天神识的威能,通天巅峰的玄天关卡也要比别派轻松不少。
赵元诚果然是在收集各种速成玄天的旁门左道。
可惜,眼前的信息也仅止于此了,这右藏传承身法高绝,即便是平日里偷偷潜入,怕是这青瑶禁地的长老护卫们多半也难抓到他首尾,更别说是当下这般乱局了。
唯一的疑点,便是这潜入者是如何知道禁地内道路的。
当陈哲把心中疑点一说,陪同他勘验现场的禁地长老皱眉道:「应当是跟踪罗长老进来的,前日她受伤昏迷被送回来之后,我等几个急着救援于她,并未在意身后有无跟踪。」
这解释倒也合理,不光是受伤昏迷的罗长老,这几日禁地当中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以右藏传承的本事,跟着人混进来决非难事。
眼下陈哲也无他法,只能答应几位青瑶长老,待此间战事平息之后,陈哲必定会发动六扇门全力追捕这赵元诚……
此地余下之事,陈哲也帮不了多少,反倒是厚着脸皮找几位长老打听了一下这青瑶秘法的详情。
原本这等机密事,禁地中的几位长老是断然不会透露的,然则眼下情势如此,几个长老商议一番之后,还是向陈哲稍微说了些秘法的内情。
青瑶传功术的要诀自然是不可能说的,几位长老只是提点了陈哲几句这秘法的限制。
首当其冲的限制,便是这秘法的功力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其中本元还是青瑶各洞洞主和禁地长老的积累,这些族内精英平日自身练功之余,还会以秘传心法修炼一股靛青之气,日积月累代代相传之下,自然浑厚无比。
如前日的罗长老,身上那玄天神通乃是二十余位洞主和禁地十六位长老足足五十余年来数代人的积累。
然而,那天晚上罗长老竭力一战,除了她自己重伤昏迷之外,这股数代积累的靛青真气亦是损耗了七成,这后果不止是下次想要凑个玄天起码又要等十年积累,参与传功的二十余位洞主和禁地长老们收不回借出的靛青真气,平日里的修为也要折损不少。
另一大限制,便是这传功法乃是限定血脉,青瑶族中蓝、罗、覃等大姓代代通婚,自然符合需求,若是加入外人,即便同样修炼青瑶族的靛青真气,也极难加入这传功合力之法。
知道了这些内情,陈哲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无论是鬼蛮护灵兽,还是青瑶传功法,虽绕开了玄天大关,却依旧离不了时间积累,除非赵元诚能和陈哲一样独辟蹊径,否则就算他掌握了这些秘法,短时间之内大概也是凑不出玄天战力的。
赵元诚得手离去,接下来几日的事情倒是简明扼要了许多。
鬼蛮的大军一场突袭,对孟岗城的威胁聊胜于无,四支千人队的偏师在城下与林纾橙林纾柚率领的一卫汉军小碰一阵,光是林纾橙那对连枷便打死了四五百人,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
只不过孟岗城无忧,那边被鬼蛮席卷一番的青瑶族地却是满目疮痍,好在朝廷应对及时,不仅指派南疆诸卫官兵南下扫清了入境的鬼蛮大军,收复了青瑶故地,还从盐中几省调集了足足六十万两赈济银子过来贴补各洞军民。
「只怕这次回去又要吃不少弹章……」
南方战事之后,陈哲被原地指派做赈济大使,只是赈济青瑶族之事好办,回朝之后少不得要吃些弹章排头,不算战事靡费,光只是银钱,朝廷前前后后便损失了七十多万两银子,总要有人把这口黑锅背起来。
陈哲的脑袋不大不小,戴这黑锅正好。
反正此事当中的手尾功过可轻可重,从轻里讲,陈哲勘破了赵元诚的谋划,虽未能阻止赵元诚作乱,却也及时弥平乱局,未造成更大损失。从重来说,陈哲处处被动,全程被赵元诚牵着鼻子走,最终连彼人的行踪都没摸到,实属无能……
这结论是轻是重,还是要看京中扯皮,不过陈哲料定京中那些衮衮诸公多半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毕竟,京里终究还是没人想跟公主府一系撕破脸的。再者,这一程陈哲虽有出面助战,却也并未把手伸到军务之中,只要不替长公主继续在军中积攒势力,朝中诸公也懒得管陈哲这驸马。
听陈哲口吐怨言,一旁的苏荇安慰道:「便是有些弹章,想来以长公主的情面,都尉自当不动如山。」
陈哲嘴角一勾,放下手下的文牍,对苏荇笑道:「我当然不担心朝中之事,只不过这次南疆之行处处受制,难免有些自怨自艾罢了。」「都尉哪里话。」苏荇也露出笑容,顺着气氛道:「那赵元诚虽占了些先机,可也着实是脱了一层皮,而都尉虽吃了小亏,可也得着不少好处。」陈哲哈哈一笑,顺势便把苏荇搂进怀里:「这一趟确实得了不少好处,尤其是你这妖精。」
在最初几日的若即若离之后,苏荇还是投入了陈哲的怀抱。不得不说,此女还真是一名奇女子,豪门之中对嫡女的培养与庶女大为不同,苏荇在武艺方面算不上天资卓绝,可在这书房中,却绝对称得上一声惊才绝艳,投身于陈哲之后,轻轻松松地便把陈哲手头这些文牍书案之事接过,不仅子句文章干练精致,官面上的陈规惯例亦是透漏练达,里里外外都给陈哲办的妥帖周道,很是省了陈哲一笔功夫。
除了这些公事之外,苏荇这女记室最妙之处,自然还是这具在签押房中映日生辉的雪白肉身。
只不过,相比那些自小便深受调教,事事百依百顺的豪门庶女,苏荇的性子要跳脱许多,被陈哲搂在怀里上下其手一番之后,又咯咯娇笑着轻轻挣脱开去:
「在这签押房房中,都尉还是上进一些罢,且把这些文牍批复了再说。」说着顺手把书案上的一叠文牍信笺推到陈哲面前。
陈哲装作无奈,叹息道:「苏大小姐还真是个妖精……那我料理这些文牍便是,不过苏小姐可愿助本官一口之力啊?」
「一口之力?」苏荇好奇道。
陈哲唇角一勾,伸手轻轻捏住她那一对在自己面前不断摇曳的粉嫩乳尖,再度把她扯进自己怀里,然后一手轻按她头顶,示意她俯身蜷缩到自己两腿之间。
苏荇虽是嫡女,可大宅门内养出来的女子又有哪个是完全不通床笫事的呢,陈哲摆出这般架势,苏荇自是心领神会,撩开陈哲衣袍,解开他裤带将陈哲的分身掏了出来,十根纤纤玉指一番按箫捺笛般揉动,随即便把这支被彻底唤醒的怒龙缓缓含入口中。
见苏荇开始了口舌侍奉,陈哲也不食言,就在苏荇侍奉之中翻开眼前那叠文牍。
这一叠文牍并非是南疆本地的事务,而是各地六扇门传来的呈报。
首当其冲的便是江南地方的讯息。
此次南疆之行的开始,赵元诚设计用盗来的官银在青瑶买空大量的骨干武士,这批女武士后来被陈哲推测是被带去江南转手给了六扇门。
事后通信印证,江南琉璃湖那边果不其然收到了这一批青瑶族的女武士,只是这赵元诚竟是胜天半子,他到琉璃湖交割的日子正好比陈哲的鸽信早了一日,第二日琉璃湖的金磬儿等人收到信展开追缉,也只捕了那一队九人当中的六人,幸好交割那批青瑶武士的十八万两银子的钱庄汇票追回了十五万两,倒是不曾被赵元诚占尽好处。
眼下陈哲手头上这一份呈报,便是对赵元诚党羽的后续追捕事宜以及被捕获之人的拷问口供。
细看之下,陈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被捕的六人来历简单亦不简单,几人都是东海、江南等地的破落小门派出身,而顺利遁走的三个首领之人,身上的功夫源自一个叫青阳山的门派,这门派五十年前就因一些故事消亡四散了,而紧要之处则是,这青阳山就在东海北部紧邻京畿的蒙涌县。
去年赵氏一族作乱之后,蒙涌县那边的赵氏宗族自然是被犁了一遍又一遍,可唯独没想过这蒙涌县内早已人去楼空的青阳山……看来除了赵元诚藏匿的南疆鬼蛮之地外,这东海到江南一带,大概也少不了赵家留下的暗桩党羽。
待此间事了,少不得要去一趟江南了……
「唔……」正在陈哲胯下卖力的苏荇突然感到口中的宝货又涨大了几分,停下动作含着那热热的枪头等了一会儿之后却又没有其他动静,不由得有些古怪地抬眼望向陈哲。
陈哲只瞄了她一眼,并无太多解释,心下却有些尴尬……江南啊,无论琉璃湖美人还是那涵盖六省二十九道九十一府三百零九县的江南选秀,都让陈哲悠然神往,下身不免就在苏荇的嘴里又大了一圈……这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多少是有些过分,好在不用和苏荇解释。
不过嘛,说一千道一万,这江南,陈哲肯定是去定了。
(第二部,南疆之行,完,第三部:江南迷梦,敬请期待。)
第三部:江南迷梦 第一章
大宁朝自从第三代仁宗时修筑完遍布全国的官道驿站鸽信体系之后,便将沿袭自前朝的总督体制给革除掉了。
全国二十八省全数由中书省直辖,除却不常设的巡抚钦差之外,自上而下便只有中书、行省、道府、县、乡这五阶官府。
不过百多年的新政依旧难改千百年的传统,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依旧会把大宁朝的疆域依照山川地理划分成几大块,其中最大的一块便是自金扬江以南、横龙岭以北,东起东海,西到紫阳山足足有六省之地的江南地区。
这里是大宁朝真正的根基所在,不仅仅面积最大,亦是人口最多,农工最盛,财税最富的精华腹心之地,开国时高祖便是尽得此地而登临天下的。
而江南地区的腹心精华,自然便是当年高祖起兵割据之时的故都承天府到金梅府一线,坐拥金扬江下游南岸的扬南省承金道。
此番陈哲南下江南,自京畿东道杨帆出海,自东海入金扬江口,在金梅府换了江船之后,再沿着金扬江支流梅江而上,走二百里水路到承天府,这二百里便是这膏腴锦绣之地的精华。
若是换了别的时节,这二百里梅江水道两岸本该满是稻桑繁茂的盛景,然而眼下重阳已过,即便是这江南精华地,亦逃不过天时,两岸也只是一副稻田光秃,桑林枯败的萧瑟模样。
好在这江上楼船之中另有一番绝美风景。
宽敞的舱室里,以毡毯铺地,左右各布一张案几,空出中间一大片地方,一位绝色佳丽屈膝正坐在毡毯上竖抱着琵琶悉心弹奏着。
琵琶声嘈嘈切切若行云流水,技法高绝又丝丝入情,当得一声上品之赞,然则坐在右首案几后的陈哲,却只三分心思放在这曲子上,七分专注都落在在弹奏琵琶这位佳丽的面色上。
这位佳丽乃是典型的江南样貌,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桃花大眼低垂着目光亦掩不住神采中的多情流转,只瞧一眼,这副殊丽容姿便可教人迷醉难拔,更要紧的乃是她面上酡红一片,眼眉略含迷蒙,好似饮了醇酒一般,一派娇痴神情。
一曲奏罢,女郎停手抱琴,抬眼扫了两张案几后的男人,又是另一番烟视媚行的动人模样。
左首案几后的锦衣男子拊掌笑道:「都尉,您瞧这小杜本事如何?」陈哲笑着双手捧起案上酒盅,向那琵琶佳丽遥举致意:「欣欣姑娘不愧是这次江南红榜上的道魁,果然不俗。」
今年这期江南案试恰好便在前不久的重阳时结束,船舱之中为两人演奏琵琶的这位杜欣欣正是新科的三道魁之首,名位仅次于那花解元。
杜欣欣见陈哲敬酒,自不能端坐安受,身子前倾,抱着琵琶一个头磕到毡毯上,然后直起身恢复正坐姿势,一落一起间双手始终把那具沉重的琵琶牢牢抱在身前,全以腰肢发力。
陈哲又赞了声:「不愧是坤魁首,好腰肢。」
三道魁人人皆知所指何道,只是落在场面上终是不能那般粗俗,故而以体八卦借代,坤为腹,便说的是牝道,巽为股,代指谷道,兑为口,那就是食道。
陈哲的称赞不免有些唐突之意,然而杜欣欣这般的风尘花魁自无扭捏不适,只低眉顺眼地冲陈哲笑了笑:「都尉大人谬赞了。」锦衣男子在旁凑趣道:「既然都尉中意小杜这腰肢,那不妨今晚好好体会一番便是……对了,小杜的才情可不止于这一把琵琶,她一身舞姿亦是出类拔萃。」说罢,锦衣男子拍手唤来一队乐伎,张罗着便让她们在这船舱之中鼓吹起来。
杜欣欣亦不推辞,起身将怀里琵琶放到一旁,便伴着丝竹在这仓房中盈盈起舞。
见杜欣欣开始起舞,陈哲毫不避讳地将目光落到了她胯下股间,见她迈步踢腿毫无滞涩之感,心中也是暗暗赞叹,这女子不愧是坤魁,这牝道之中果然有些玄机。
要知道,就在片刻之前,陈哲可是亲手将五枚缅铃塞进了杜欣欣下身的竖嘴之中……
杜欣欣一身打扮也颇为特异,外披一件朱红碎金敞怀大袖衫,内里上身一件肚兜只短短两三寸,将将盖住粉嫩乳尖,两团挺翘雪脂团儿的下半尽数露在外边,被陈哲夸了又夸的纤细腰肢亦无遮拦。下身短短一条三四寸长的纱裙,以丝带自胯骨下扎在翘臀上边,下摆顶多垂到臀腿分界处,用的还是半透光的轻纱料子。
这一身衣裙似遮非遮,杜欣欣起舞之际,只要扬开大袖,抬腿挺腰,那短短肚兜下的粉嫩两点便有隐约露头之势,而薄薄纱裙更是时不时便透出一小团乌黑旖影。
见陈哲看的入神,那锦衣男子悄悄给乐伎领班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会意,鼓吹地愈发卖力,乐声充斥屋内。锦衣男子端着一杯酒,起身过来与陈哲同席而坐,装作和陈哲并肩观舞的样子,手指却沾着酒水在陈哲面前写了一字。
陈哲头颈不动,低眼一扫,见是一个叔字,顺手一抹,曲起中食二指,在那滩水渍边轻叩两记。
锦衣男子见陈哲举动,面上掠过几分喜色:「这杜欣欣的妹妹杜欢欢是今年的兑魁,可惜这两日受了些风寒,还在承天府家中休养,待都尉明日到了承天府,小生再与你引见则个。」
陈哲莞尔一笑:「倒是让关兄破费了,你我乃是通家之好,本不必如此。」「哪里哪里。我关家叔侄二人,多赖陈老大人照拂,小小心意,本就该当,我家做的便是这门生意,决计算不得破费。」锦衣男子乃是陈哲在南疆遇到那位关文泉的胞兄关文坚。
关家的青楼生意做得极大,这江南地界上足占得一半市面,家中财货几辈子也花用不完。有了这般家资自然就要想着上进,只可惜,自关氏兄弟高祖那辈儿发迹供家中子弟读书开始,一直到两兄弟父兄那代才养出头一个举人,好在关家这位读书种子也算争气,中举之后又进京高中二甲第八名,选了庶吉士,有了顶顶清贵的出身底子。
虽然后来又有了关文泉,可三甲同进士怎么比得过二甲庶吉士,这关家如今全指望这位叔叔得势,背后能使的力自然毫不含糊,叔侄两人都投在陈家门下,这些年自然少不了四时八敬,陈哲来到江南,更是由关家的长房长子关文坚全程陪侍。
关文坚此时所问,亦是他叔叔的紧要前程:
前不久,林纾枚她二哥得了长子,虽还未册封太子,左右春坊却已开张,这般清贵衙门,自然让朝中争得头破血流。好在,林纾枚和陈家这一派虽说在朝中不爱出头,却也没人敢真当他们是泥塑纸糊,这春坊里头的官衔怎么的也得留两个给陈鼐陈秋官。
而在陈鼐的诸多门人当中,关家的叔叔关辉出身合适,资历也足,陈哲也旁敲侧击递了些好话,最后詹事府的差事便就顺利落到了关辉头上,因而这关家的一对儿花魁,陈哲绝不是白拿。
当然,陈哲这回下江南自不是为给关家报喜讯拿好处而来,他手头许多事情都着紧着落在江南这边。
先是有六扇门那边的诸般琐事。尤其是那赵元诚的根底首尾,江南这边落力追查了半年,勉强也有了些头绪。
然后则是这次下江南的真正名头——为苗家老祖母贺寿而来。
这江南苗家来历不俗,看似代代男丁不蕃以女子当家,外人不免会觉得这家人噱头大于声势,实则这苗家在江南通吃三界,称得上是背景通天。
于民间,苗家垄断江南大半织造缝纫成衣生意,积累数代,家产储蓄还要胜于关家这开青楼的;于朝堂,苗家嫡女几乎代代嫁与朝中高门,如今朝堂上那些有积淀的世家累宦,无论簪缨武勋还是世代耕读,血脉之中多少都有些苗家影子,即便连陈家这种上一代刚刚崛起的新贵,陈家主母亦算是苗氏远枝:于江湖,苗家自有一套武艺心法传承,苗家女又几乎个个天资卓绝,一大家子人即便男丁不多,亦不教外人轻侮了,且江湖中几大门派中也向来不缺苗氏旁支拜入。
也就是苗氏素来行事低调,这次苗家老祖母的八十大寿被定做家宴,只有远近亲族才得着邀请,要不然贺客只怕是要占了半座承天府。
陈哲母亲的外祖父乃是这位苗家老祖母父亲的幼弟,陈哲自己也算不清自己到底算苗家五服九族哪一服哪一族,可苗家的请帖还是发到了京中尚书府门前,正好六扇门如今也需要与苗家交好,陈哲这才特意出京走这一趟。
眼下同关文坚谈过关家事之后,陈哲顺势便提起了苗家那位老祖母。
为了与陈哲亲善,关文坚是处处尽心,只是陈哲打听的事情,他也是力有不逮,不由得讪讪笑道:「不瞒都尉,苗家在江南地界上地位超然,我关家虽有些财势,在那苗家门前也要矮上一头,莫说是知晓那位老祖宗的喜好,便是寻常交道之际,也不曾见过那位老祖母,这回寿宴,我关家亦是不曾拿到他苗氏的帖子。」「哦?」陈哲略感意外:「以贵家的生意,难道不是苗家的大户么?」关家名下在各地开有数十间青楼,一年也不知要在各种丝棉布料与成衣上花费几何,饶是这般关系,竟没得着苗家送出的请帖。
关文坚笑容之中多出几分无奈:「苗家行事便是如此,我们关氏终究只有钱财上的根基,那苗家当主迎来送往甚是客气,却也从不曾提起登堂拜母之事,乃至前几年我那弟弟议亲之时,也起意求娶过苗家女,最终还是被苗家婉拒,只道是长房无适龄女儿。」
陈哲心中暗笑,这关家也是自视甚高,若是关文泉求娶的是苗家分支,多半也能成,最后无非是苗家长房瞧不上关家,关家又瞧不上苗家旁支罢了。
此时厅中乐声渐弱,杜欣欣一曲舞罢,复又屈膝于毡毯上,跪在两人案前替二人分酒。
杜欣欣这番做派,大概也是出自关文坚的授意,陈哲懂得利害,之后的话题,便不再深谈彼此家族要事,只挑些江南地面上的官民逸闻相询,譬如这承金道两府几位主官的官声为人之类。
若是谈别的,关文坚或许还有些保留,可要说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场君子,他这青楼老板腹中有太多既无伤大雅又入木三分风月逸闻可说了。
两人正聊到兴头上,突然身下大船猛然一颤,接着船头处传来粗豪喝骂之声。
关文坚微微皱眉,对着那乐伎领班吩咐道:「且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还未等那乐伎出仓,前头甲板传来的动静就从喝骂变作惨叫与惊叫之声!
关文坚不通武艺,听到这声势面色微变,陈哲则心中一动念,起身直接从船舱舷窗翻出,在船外稍借几步力,便踏上了前甲板。
前甲板上已乱做一团,一伙歹人正扒着楼船船舷不断攀爬上来,而攀上船来的歹人正提着短刀鱼叉追杀船上的关家仆从。
关家的那些健仆本非待宰羔羊,然而那些歹人更是剽悍强健,一个个的都有后天五六段的功夫底子,远非关家仆役所能抗衡。
只是后天五六段在陈哲面前又何尝不是无法相抗的弱者呢?
见此情形,陈哲当即出手,来的匆忙,不曾带兵器,便先跃过去空手入白刃,直接从那些水匪歹人手中夺来两把短刀,随后转开身法,在人群中若游龙惊鸿般穿梭而过,所过之处,那些水匪歹人纷纷是先倒地再哀嚎,陈哲没下死手,轻描淡写间用短刀废了这些人的手脚筋。
先头这些人的哀嚎让后边的水匪生了警觉,爬上船舷的几人也被陈哲拿下之后,勾住船板的几条钩抓上便不再有后续歹人爬上,陈哲探头一看,原来贴住楼船的三条小艇亦脱开接触,在船上几个汉子的合力沉船之下正在惶惶离去。
陈哲岂会放过这些人,脚下一点,下一刻便落在了其中一条小艇上,砍瓜切菜般料理了艇上几人之后,又越到另一条艇上,只是待陈哲收拾完这条小艇,最后一艇上的四条汉子看出厉害,玩了命地把船撑向另一侧江面,短短这几息之间,竟被他们拉开了七八丈之远。
陈哲脸上冷笑不已,不过要让他在这摇晃的小舟上一气跳过七八丈也是有些为难,四下一看,脚尖挑起艇中船桨,随手一掷,将船桨抛到两舟之间,提气跃起,整个人在江面上划过一道弧线,落脚处轻点江水中浮起的木桨再度跃起,最终轻轻落到了最后一条小舟上。
舟上四人见陈哲落脚,两人呆立当场,另外两人更为机敏,一齐发了声喊,便转身跃入江之中。
可惜再机敏也抵不过武力上的天渊之别,陈哲懒得再追,随手打出几道离体真气,便把四人一起打发了。
余下杂事自不必陈哲操心,关家一众仆役面对活的歹人无力抵抗,处置这些伤残与死尸倒还得力。不多时,便有人从关家大船上跳下江中,泅渡过来替陈哲这不会操舟的北佬控住小艇向大船靠拢过去。
待大船靠近,陈哲跃回甲板上,关文坚正在此处指挥仆役处置那些歹人,陈哲也不急着拷问那些活口,而是先询问关文坚:「你关家得罪的什么人?竟然如此凶焰昭彰?」
梅江水道乃是江南最繁忙的商路,于此地劫船行凶几乎与在京郊官道上剪径无异。陈哲一路出京都是轻车简从,断不会是冲他来的,只好猜测是关家结下的梁子。
关文坚面色不免有些难看,解释道:「这可不是愚兄的业障,这半年来这伙强人已在梅江上做下两起大案了。」
陈哲奇道:「这承金道便不管么?」
其实比起承金道,这般身负武艺的地方匪盗更是本地六扇门的责权,只是陈哲自己便是这六扇门的统领,不愿外扬家丑罢了。
关文坚微微叹了气之后,强自笑道:「管啊,上月第二船客商被劫之后,廉访、推府还有六扇门精锐尽出,在这梅江水道上篦了一遍又一遍,可也只抓了四五个强人,没逮到主使,倒是都尉这一出手便将这伙人尽数诛了,这份惊天艺业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关文坚的解释并不太能让陈哲满意,这其中蹊跷之处颇多,不过陈哲也无意在此时细究,吩咐关家人先从那些断了手脚筋的强人当中挑了几个貌似头目的拘押进底舱,再让人将余下的活口死尸一齐装回小艇,带着陈哲的手信渡去岸边就地报官并联络六扇门。
再回到船舱之中,陈哲神色如故,关文坚却隐隐还存着些异样神色。陈哲见他如此,只当他还有些不安后怕,开口宽慰道:「关兄不必惊惶,不过些许毛贼,大队既已被我料理了,就算有些残党,也断不敢再来寻仇。」关文坚端着酒水亲自替陈哲斟满酒盅,略作犹豫之后,叹道:「关某倒是不怕这些无名水贼……只是待都尉到了承天府,若是见了那位廉访,莫要多提关某便是。」
见他这般说,陈哲自然对那位按察使好奇了起来:「关兄与廉访有所龃龉?」「不敢不敢。」关文坚连连摇手:「只是这位刘廉访极不好打交道罢了……此事于江南官场上人尽皆知,那刘廉访根底极为硬扎,乃是袁阁老的乘龙快婿,平日行事又讲求个铁面无私,尤其重视观风整纪,然则私下里为人却又有些刚愎,若是知道了关某将水匪一事说与都尉,虽不至于擅权苛责我关家,却也少不了一番啰唣纠缠。」
陈哲了然,打个哈哈便略过了此事……如今朝中形势诡谲,表面看去,当初从龙上位的清流一派如日中天,牢牢把持中书、礼部、御史台不说,最近新开张的左右春坊亦是占去大半……看似烈火烹油,实则如吏部、户部、兵部、刑部等实权位置一个没有,人事、财税、军权、司法一点不沾,充其量不过是纸皮灯笼罢了。真正掌握朝政实权,还是袁辰与长公主两派,只是当前这两派的高层在朝中一个比一个的缄默寡言,看起在气势汹汹的清流之外结成一团和气,实则中下层的门徒骨干大多心中有数,处处都要不动声色的争上一争。
关家与刘按察使之间,无非也是这般套路罢了。
陈哲又与关文坚闲谈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听到门外有僮仆禀报:「陈大人、老爷,有一队人坐船靠了上来,说是按察使衙门的,要见陈老爷。」关文坚同陈哲对视了一眼,随即起身离开房间,不多时,舱门口走进来两个身穿便服的女子。
从两人进屋的架势来看,她们并不是一拨人,只是同行抵达,在门口相互推让一番,这才进了屋子,见了这舱室中的布置,两个女子分开几尺各自在左右立定准备和陈哲见礼。
陈哲趁着这两人在门口推让的功夫,细细观察了一番两人人的模样,左手边的女子柳眉杏眼,中庭略长,长了一张清秀端庄颇为大气的鹅蛋脸,神情中也富有衙门官吏的堂皇气质,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陈哲心中猜度,这位应当是某位堂官身边积年的老记室之流,说不定还有个属吏的私授官身,否则怕是难养出这般官气。
右手边这女人则是二十出头正当年,一张宜喜宜嗔的圆脸,五官亦是甜美可人,娇俏出众,只是神情之中流露的气质却又颇有几分成熟,陈哲估摸着这位就算年纪不大,也多半在江湖中历练过几年的。让陈哲颇为在意的,则是这姑娘的打扮:一身外长内短,与适才的花魁杜欣欣近似,内穿一件斜襟短褂配着条才到膝头的纱裙,料子也只比杜欣欣身上那身厚点有限,外披则是同款花式的粉紫底碎金大袖衫。
两人站定之后,先后拜倒在地。
左手边那少妇先行道:「妾身乃是扬南省提刑按察使司佥事蒋芸,这几日正留驻在这梅江边督办水匪之事,听闻都尉击毙了大股水匪,特来拜见。」右手边的姑娘等蒋芸说道,方才接着开口道:「奴家是承金道刑狱司的许暖清,也是收了消息赶来见大人的。」
陈哲点点头,所谓刑狱司,便是六扇门在官面上的称呼,许暖儿不止自称刑狱司来人,身上的内功气行也是琉璃湖的路数。
陈哲以神识看她,十二常脉俱通,奇经八脉当中阴维阳维气道还有些不稳,不过冲脉上已开了两个穴道,这模样正是初登先天九段的情况,以她这年纪,也算得上是个高手了。
六扇门中的琉璃湖弟子自然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陈哲给了许暖清一个眼色,先转向蒋芸:「蒋佥事可是代刘廉访而来?」
蒋芸点点头,微笑道:「不止于此,妾身这几日本就在江上巡视,专等都尉仪仗。没想到都尉轻车简从,竟借了关家的船,还好遇到了这些不开眼的水匪生事,要不然妾身还得追去承天府。」
陈哲眉头一挑,自己南下江南的行程并未告知官府,除了己方在江南这边主事的金磬儿和关家之外,他只告知过另外一方:「蒋佥事可是苗家人?」蒋芸一脸正色道:「都尉这般问法可不合礼制,不过妾身母家确实是苗家。」陈哲并未在意蒋芸的郑重神色,依旧带着些许轻挑笑意继续问道:「那蒋佥事终究是代表苗家呢还是代表刘廉访?」
蒋芸跪坐在地上,双目却是不卑不亢地坦然直视着陈哲,只是盯了陈哲片刻之后,这女人嘴角突然勾起笑意,同陈哲一样,语气中带上了两份轻挑:「都有一些,不过妾身且寄身这按察司,亦是听了我那老娘的指派,都尉出身朝堂,自当知道这佥事是怎么回事,若是都尉身边有位置,妾身就去刑狱司做佥事亦无不可。」
佥事在前朝乃是不定员的各地方衙门事务官的名头,到了今朝,地位又有下降,盖因这佥事如今并非是衙门定编,只是个衙门主官私授的杂流,不过是个吏员头目罢了。
这蒋芸的言辞相当大胆,想来她在苗家也颇受重用,这番话分明就是表明,苗家现如今正与袁党合作,但若陈哲出价合适,跳转到陈党为六扇门办事亦无不可。
能说出这种话,这蒋芸要么在苗家位分极高,要么便是她颇受苗家主事之人的信重。
想通这一点,陈哲的目光不由得又在蒋芸的脸上身上扫视了一番。
第二章
蒋芸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都相当出色,尽管从她气质能看出年纪略长,可肌肤依旧同许暖清一般细腻光滑,适才进屋行路时,亦能从衣袂摇曳间看出她那身包的严严实实的曲裾宽袍之下掩藏的苗条身段。
不过蒋芸身上最吸引陈哲的,还是她那特别的气质,迎着陈哲的打量目光,蒋芸不闪不避,眼角含笑眸光镇定,一副坦坦荡荡又尽在掌握的神情,气质之中于官气之外还带上了几分智珠在握的睿智自信,这神色陈哲只在京中几位年富力强的朝堂新贵身上见过,又识得她身上只有先天七段初境的武艺修为,心想她在苗家多半是个幕后谋主的角色。
就是不知道这位谋主的成色如何了。
陈哲稍稍收敛起身上的轻挑气,正色道:「蒋佥事错爱,陈某执掌这六扇门不过年余,虽有各路豪杰投效,幕中依旧空虚,自是求贤若渴。只是……不止蒋佥事背后有何所求,又有何所许?」
江南一地,陈哲布局甚多,琉璃湖、普度禅院等门派都是关系密切,关家也是个不错的助力,唯独在官府中少些盟友,苗家虽然根基深厚,却也没有什么令陈哲特别动心的关节势力。
蒋芸秀眉轻抬,唇角带笑:「都尉位高权重,身边自然是不缺得力的人手。」说着,蒋芸瞥了眼静静跪坐在一旁的许暖清:「论武力,仅在江南一地,便有琉璃湖的诸位大家与普度禅院的师太们襄助,论财力,关家在整个江南也是屈指可数,琉璃湖与普度禅院也积累颇丰。只是,江南六省的官场之中,好像托庇于陈老大人与长公主殿下门下的,似乎也只有几位学政几道推府?」陈哲点点头,并不急着答话,且看蒋芸打算说些什么。
蒋芸亦不拿乔,见陈哲点头,脸上又添几分笑容,图穷匕见道:「陈都尉听闻妾身的姓氏,可有所联想?」
陈哲诚实摇头,与蒋芸会面之后,他也只是往苗家那边去想,不曾另生枝节。
「家父乃是扬南左布政蒋。」
陈哲恍然:「原来是蒋藩镇的千金……只是,在京中时倒不曾听过蒋藩镇还有千金,只道蒋藩镇膝下仅有三位公子。」
蒋芸哂道:「朱门之中何事在意过侧室庶女,何况我母亲亦是苗氏偏房庶出,一生未入蒋家门,不过是个外室罢了。」
陈哲了然,大宁庶女便是这般,不过,陈哲心中又有些好笑,蒋芸之父蒋正恩在大宁官场之中也算是一代名臣,早年在朝以直言敢谏着称,外放地方亦是不畏强权刚正不阿,其本人更是装得一手道德楷模,不爱宴游交际,与陈鼐一般只有一房正室,多年相敬如宾……然而,倒真是没想到他外室私生女竟已有这般年纪了。
「所以,蒋小姐是为蒋公而来?」
蒋芸笑着摇摇头:「家母出身虽低,可家父依旧是苗家姻亲,若是陈都尉有意联合,这江南六省之后,便会有一位布政使、一位按察使、两位兵备道七位推府外加十数位太守一齐为陈都尉助力,听说陈都尉这半年来一直在领着六扇门全力搜捕一股逆党,想来有这么些地方疆臣替您尽心竭力,这股逆党只要还在江南,想必也难逃这天罗地网。」
陈哲面上平静,心中却是腹诽连连,自己哪来这么大脸让苗家这一整套官府势力人脉一齐投靠,说到底是想站队朝堂上的陈党罢了:「那么……苗家到底有何所求呢?」
「苗家所求不过两件事,其一么,听说都尉与普度禅院关系匪浅,普度禅院在这江南地界上养了数万织工织户……不知都尉可否引荐一番,苗家想要每年包下普度禅院产出棉布锦缎的七成。」
陈哲轻轻咋舌道:「啧啧啧,苗家实力深厚啊。」江南纺织产业之中,纺纱织布这一环如今大致是普度禅院与另两家三足鼎立,三家几乎包圆了江南棉、锦产量,而织布之后,针线裁衣这一行业,乃是苗家独大。
按理来说,本该是普度禅院求着苗家销货,其实恰恰相反,如今的世道,民间富足,各种成衣鞋袜供不应求,织物原料紧俏,反而成了苗家要求着普度禅院稳定供料……
「此事我也做不了主,不过等见了普度禅院的掌院,我可以将此事说与她,应与不应,还要看掌院决断。」
「自当如此,都尉有心了。」蒋芸浅浅俯首,聊作礼敬之后,又谈起第二件事:「如今,西北商路全在长公主府掌控之下,不知长公主可有意招纳愿去西北行商的伴当?」
「唔?你们要往西北草原上卖成衣?」陈哲一愣,西北新定,民间百姓自是远不如关内腹地富足,能卖的上价钱的大宗贸易,无非是些粮食茶叶等生活必须,苗家在江南经营的精致成衣听着就不像是适合往那边贩售的物件。
蒋芸莞尔道:「都尉想来对成衣生意不甚了了,西北地方虽不需要那么多锦缎精棉,可粗布乃至二手的袍服裙袄却是不愁销路的,就算民间需求不多,几省驻军诸卫之中总还是有不少采买的。」
陈哲点点头,蒋芸所说的这门生意做的乃是大宗薄利,若是没有林纾枚那边给予便利,想大把赚钱就很艰难,可若是与林纾枚联手,产值恐怕也不比在江南卖精致锦袍少太多。
「况且,苗家想去西北,并非只为卖旧袍子。」蒋芸又补充道:「今年……苗家的工坊之中研究出了一个方子,可以轻易地给羊毛脱脂。」陈哲情不自禁双目睁大,不过随即收敛惊容,调笑道:「可惜了,若是早上几年,说不准你们能从达木汗那边领到那一万两黄金的赏格。」「确实如此。」蒋芸应景地跟着陈哲笑了两声,转过话锋道:「如此,长公主府可愿垂青苗家?」
当年达木汗也曾想要学着中原大宁兴办工商,便有人献上一策,希图以草原上到处都是的羊毛为原料纺纱织布,可惜这羊毛上的羊脂碍事,传统的脱脂方子步骤繁琐成本昂贵,实在难以推行,因而达木汗悬赏黄金万两,求这简便的羊毛脱脂之术,可惜到他被陈哲平灭,也没有出来领走这赏金。
此事堪称天下闻名,因而人人都知道羊毛脱脂术的巨大利益,想不到竟被苗家所得,若这方子真行得通,那么将来,掌控着西北草原、控制着巨量羊毛生产的长公主府就是苗家在朝中最硬的靠山了。
「当然,既然苗家愿与长公主府结盟,我辈自是求之不得。」假如只是西北的旧衣生意,陈哲少不得要回去跟林纾枚吱一声才好点头,可这羊毛脱脂,林纾枚必定也是毫不犹豫。
「那便多谢长公主府抬爱。」说罢,蒋芸从怀中掏出一些物事,起身走到陈哲案前双手奉上:「都尉请看,此乃苗家的凭证。」陈哲翻开蒋芸奉上的文牍,竟是一份颇为规整的盟表拜帖,只是这盟表之中,抬头持盟人填写的乃是一个叫苗毓秀的名字,而见证人则是承天府知府。
陈哲颇有些疑惑地看向蒋芸,蒋芸见状解释道:「都尉恕罪,这位苗毓秀乃是苗家长房嫡长子之女,她父亲前年故去了,眼下她年纪虽小,却也是苗家内能做主的几人之一,此刻她正在承天府亲自等待都尉莅临。」「原来如此。」陈哲点头表示知晓,这种盟表拜帖,除了家主之外,也只有家中嫡裔能签。
这盟表自然不能是单份的,手上这叠文牍乃是一式两份,苗家也给陈哲准备了一份填好内容的空头盟表,只需他填名之后签字画押即可,陈哲细细看过一遍之后,便将两份盟表收起:「我这一份我自会填写妥当,待明日到了承天府,亲手交到苗小姐与见证人手中。」
「有劳陈都尉了。」见陈哲应允,蒋芸再度下拜行礼:「既然陈都尉应允,那妾身就暂且告辞,这便先行赶去承天府等候都尉。」待蒋芸离开船舱,陈哲转向了许暖清:「许师妹可熟悉这蒋芸?」陈哲认许暖清作自家属下,言语间便随意了不少,许暖清不敢轻忽,她那张圆圆俏脸天生带着几分甜美笑意,眼神中却满是郑重:「熟悉,蒋芸在扬南一省、尤其是这承金道官场中乃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能谋善断,虽挂名了按察使司的佥事,却在省道府县衙门当中都进退自如,交际甚广。」「交际甚广?」陈哲若有所思道:「可是那种交际?」陈哲的话外之意许暖清一点就透,圆脸姑娘摇摇头:「这人确实是个出类拔萃的,且她根底硬扎,这扬南省内,倒也确实没多少人值得她去行那种交际。」陈哲好奇心被许暖清勾起,追问道:「她的根底如何硬扎。」「都尉可莫要偏听她适才的自述出身,她确实是蒋正恩的外室庶女,可后来,她跟的男人却是她表哥,即苗家的长房嫡长子,且她是唯一给那短命死鬼诞下子嗣的女人,虽只得了一个女儿,可那是苗家,如今她便母凭女贵起来了。」陈哲心下了然,以苗家血脉来说,嫡裔女可能还要胜过嫡子……忽的他又想起手中的盟表:「所以,这盟表上的苗毓秀便是蒋芸的女儿?」「正是。」
陈哲轻轻咋舌,问道:「这苗毓秀多大年纪了?这蒋芸又多大年纪了?」「苗毓秀年初刚刚成年元服,至于蒋芸,奴家记得她应当是三十七八。」陈哲回想了一下适才那蒋芸的模样,感觉对方似乎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风韵尤佳:「这女人倒是不显老。」
见陈哲似乎对蒋芸流露出了几许神往之情,许暖清的语气里隐隐起了一丝丝吃味:「确实如此,她可是我师伯,听我师傅所说,当年她拜入琉璃湖学艺,内功拳脚上资质平平也不愿吃苦,倒是修容驻颜术造诣极好。」「哈哈。」陈哲轻笑两声,决定略过这话题,转而问起了公事:「这梅江上的水匪到底是何来头?听说半年来已经在这里江面上做下两起大案?」「正是。」许暖清说到正事,神情也是一肃:「属下正要同您禀报此事。」然后许暖清便将近日扬南省地方上的境况与陈哲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这江南远不是表面上这般安宁平静,这梅江上的水匪只是冰山一角。
「梅江水匪、独脚大盗、采花贼、连环抛尸案、官道劫镖……这刘子隆倒也是个人才,如此多的案子竟能一力担下,上遮下掩的全无疏漏。」听完许暖清的叙述,陈哲不由得啧啧称奇。
近半年来,尤其是最近三月间,扬南一省之地便出了七八档足以震动一省的大案,负责这刑案之事的按察使刘子隆竟然尽数接下,虽然一起案子也未能侦破,却把场面维持得极好,上到朝廷下到民间,都以为按察使司方面依旧有条不紊,一切尽在掌握,实际按察使司早已是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了。
就如这梅江水匪,三十余个后天境强人在梅江两岸密如蛛网的水道之间神出鬼没,看似凶焰昭彰,实则换了平日,早就被按察使司剿了,只是眼下按察使司的高手乃至从附近几大派征召的助战一个个都忙于其他重案,实在抽调不出剿灭这股水匪的人手,只能派了几队寻常差役四下搜索装个样子蒙蔽一下关文坚那种不知内情的外行人。
「六扇门在忙什么?」陈哲好奇道,江南分部的六扇门无疑最是兵强马壮,六大门派里头,琉璃湖和普度禅院都在左近,且与陈哲关系极深,还有半年前那批青瑶族的女武士充实力量,得力的人手远胜一省按察使司。
许暖清如数家珍道:「普度禅院的几位师太则在忙着南边发生的拐骗幼童案与官道劫镖案。
我琉璃湖中,掌门和长老们不是去追捕独脚大盗,便是在侦缉连环抛尸案,金师姐和苗师姐带人去抓那三个采花贼。若不是段师姐从南疆回来了,此时门中说不定就要下一辈的第三代弟子留守了。」
「刘子隆自己又在忙什么?」
「江宜县的保平仓失火案和金梅府大牢越狱案。」保平仓乃是官府机构的重中之重,府院大牢则收押着一府之地最为紧要的重刑犯,相比前述五花八门的案件,这两件才是最要命的。
陈哲理清头绪,道出其中关键:「这般多的重案,刘子隆自己压着不上报刑部也就罢了,为何六扇门这边也不见你等上报消息?」许暖清知道轻重,连忙趴在地上俯首告罪道:「之前案子虽多,其中涉及的案犯身手最高不过先天七八段,金师姐便也没有多做理会,只是这一个月里又连发数案,那采花贼还有失火案、越狱案、官道劫镖案都是刚发不久,金师姐在半月之前方才感到情况蹊跷,向京中报了讯息。」陈哲是半月前自京城出发的,正好错过了金磬儿的上报。
「哼……刑案之事,重在防微杜渐,你们几个依旧当罚。」六扇门如今的侧重乃是监控江湖,地方刑案并非首要权责,金磬儿这般处置本也无可厚非,只不过陈哲收拢琉璃湖势力一年多,直至今时方才亲临这江南琉璃湖地盘来,总要找点由头立个威,毕竟这琉璃湖里尽是女子,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属下知错了。」许暖清没和陈哲打过交道,以为陈哲动了真怒,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陈哲瞧她模样,窈窕的身子趴在地上,细腰丰臀一览无余,两条白嫩的长腿自袍下露出,十足诱人:「当初金磬儿带人投效六扇门,给我列了一份琉璃湖弟子名单,然后按琉璃湖的规矩,冲我要了一大笔身价银子……你可在那名单上?」许暖清亦是心思机敏之辈,听陈哲提起此事,顿时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伏在地上回话的声音之中除了敬畏之外,又添上几分酥软:「属下自是在那份名单上的……虽然今日方才见着主人,其实也早就是您的人了。」「哦,是么,你且站起来。」
许暖清得令起身,毕恭毕敬站在陈哲面前。陈哲轻轻抬起她下巴:「听说琉璃湖的精英弟子当中有不少都身负品衔,不知道许姑娘可有这造诣?」「主人恕罪,奴家不曾得着品衔……前年奴家试过想评一个『礼器』,可还是差了些火候。」
「倒也可惜了。」陈哲轻笑道,伸手解开了许暖清身上的大袖衫。
许暖清想要自己动手脱去短褂纱裙,刚抬手就被陈哲以眼神制止,立刻乖巧微张双臂,任由陈哲一双大手一面解开自己身上的贴身衣物一面趁机四处作怪。
「本钱不错。」待许暖清身上遮拦尽去,陈哲握住她胸前那对丰腴轻声赞道。
「主人喜欢便好。」正所谓近之则不逊,裸裎相见之后,许暖清的神情就谈不上有何敬畏,仰起的小脸上尽是谄媚之色,听陈哲夸她胸脯,更是双臂反背,挺起胸膛让陈哲肆意玩弄。
许暖清一身白肉浑不似普通江湖女子那般结实弹手,反而浑身上下丰满柔嫩,尤其是胸口到胯下这段身子,肌肤极为细嫩白皙,肤下又浅浅一层脂肪,看起来并不消减她身段苗条纤细的美感,摸起来却又滑腻软嫩,令陈哲有些爱不释手,一手把玩着她胸前双峰,一手往下,在她腰肢小腹间巡回几遍,最后才掠过她胯下那团薄薄芳草,分出二指探入隐在严丝合缝双股间的幽密之地。
「唔……」要害处接连被犯,许暖清那张圆圆小脸上也泛起片片红晕,迷离起双眼之后,许暖清也彻底忘了尊卑规矩,双臂一环反搂住陈哲胸膛,伸长了脖子向陈哲索吻。
陈哲低头嗪住许暖清的樱桃小口,深吻一番后,扬手一巴掌拍在许暖清翘臀上,把她身子抱起放在肩头:「趴好了。」
说罢陈哲迈开步子,扛着许暖清出了大舱,顺着船中过道来到自己卧房推门而入。
不料卧房中并不是空无一人,卧床前的小圆桌上,一条雪白的身影正跪在桌面上,正是适才在陈哲面前展示过歌舞才艺的江南花魁杜欣欣。
「呀呀呀,杜大家怎在我房中?」陈哲故作夸张模样,明知故问道。
杜欣欣依然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温驯模样,小声道:「关大爷既已将奴奴送与主人,奴奴自当在主人房中。」
「这样啊……」充做卧室的舱房虽然布置得颇为精美雅致,可在这船中采光终究有限,白天这屋里也颇为昏暗,不过即便屋中阴暗,亦难不倒陈哲的视线,眼前杜欣欣一身雪白肌肤都隐隐透粉,面上潮红,下身小腹双股都明显带着红晕。
陈哲随手放下肩上的许暖清,将杜欣欣跪坐在桌上的双腿分开,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指探入她那红热泥泞的花径之中肆意抠摸。
原来之前塞进她牝道的五枚缅铃竟然还在,陈哲把缅铃全部抠了出来,杜欣欣这才张开小嘴,长舒了一口气,陈哲正好将湿淋淋的手指往她嘴里一塞。
杜欣欣乖乖张嘴吐舌,将陈哲沾满花蜜汁液的手指舔干净,陈哲满意地轻轻拍拍她小脸:「下来吧。」
说罢,陈哲站在床前,在两女服侍下脱光了身上衣裳,然后坐倒在床沿伸开双腿:「且让我瞧瞧你们两个都有些什么本事。」见了陈哲这般姿势,谙熟各种床技的二女熟门熟路地跪坐在地,各捧起陈哲一条腿,俯身低头,伸出小舌头自陈哲脚趾尖开始细细往上舔舐起来。
这两人的技巧路数大相径庭,杜欣欣跪坐在地,低着头舔的颇为仔细,舔完陈哲大脚之后,杜欣欣抬头对着陈哲甜甜一笑,将他大脚抱在怀里,任他足尖点着自己胸前酥软,继续低头舔舐陈哲小腿膝盖。
许暖清则更加跳脱妖娆,吮了陈哲脚趾几下,便捧起陈哲大脚,轻舔了两下足底脚心,见陈哲受痒蜷脚,又咯咯笑着用小脸蹭了蹭陈哲脚底,再将陈哲大脚缓缓放下,一边放一边用胸口小腹各种柔嫩处轻轻贴上脚底磨蹭,最终将陈哲的脚放在地上,自身张腿蹲起,用胯下花径浅浅套弄起了陈哲的脚趾头。
两人的服侍各有千秋,只是许暖清更为花巧一些,陈哲的目光便多在她那边停留,杜欣欣见此不免起了争胜之心,也将陈哲大脚放到地板上,蹲起身子,用胯下两片花唇替代舌头,在陈哲脚尖脚踝小腿大腿一路磋磨而上,最后抢先跨坐到陈哲腰上,轻轻扶起陈哲分身抵住花径缓缓坐下。
「呜……」杜欣欣琼鼻长舒一口气,睁着双眼目光烁烁,原本清秀纯净的眼眉五官间带着几分妖媚,轻轻喘息道:「奴奴好开心,主人……可喜欢奴奴?」「自是喜欢的。」这杜欣欣乃是今年江南青楼院试之中于牝道一项独占鳌头的魁首,便是那花中解元也稍逊于她,这花径之中自然是妙处多多,杜欣欣抬臀扭胯吐纳研磨的花样百出,弄得陈哲颇为受用:「你又开心什么?」「空匣终藏宝剑,奴奴开心的乃是有所用、有所属……」杜欣欣表情恳切、目光赤诚,配她那俏脸因情动而起的片片红霞,独有一番勾人韵味。
「啧……这空匣之前也不是没装过其他东西吧,你自己说来给我听听可好?」陈哲不会质疑杜欣欣这木清倌的成色,不过既然是木清倌,那早年经受调教之时,这条花径里多半进过不少古怪物事。
杜欣欣也不羞于启齿,一面卖力吞吐着陈哲分身,一面仔细回忆道:「角先生自不必说,缅铃亦是常用,还有今年从北边传来的如意棒……其他的,胡瓜、茄子、苦瓜这些寻常瓜果都是试过的,当初练坐瓮的时候还吞过鸡蛋鸭蛋鸽子蛋,奴奴还练过牝书,故而笔杆也算,还有筷子酒盅,枚钱骰子,玉笛如意等诸般酒宴杂物。」
「哈哈……你这下身倒也真是能装,不愧是花院魁首,确实不俗。」陈哲不由得笑道,接着又用脚尖点了点还在地上卖力侍奉的许暖清:「许姑娘可是清倌?」「奴家亦算是木清倌吧。」许暖清抬头回道,只是杜欣欣挡在面前,陈哲看不见她面上表情,且听她娓娓述说:「酒席上的家伙事儿,奴家倒是不曾试过,也未练过牝书,自然没吞过文房四宝。不过练派中秘术时藏过带鞘的匕首。」「呵……这倒是个藏兵刃的好法子,那匕首可是叫鱼肠?」陈哲此处乃是一语双关,鱼肠既是古时名剑,亦是风月宝鉴之中提及的牝道名目。
「嘻嘻,是不是鱼肠,主人试试不就知道了。」许暖清说罢,陈哲就感觉大腿上一对酥胸贴合上来,随即却是杜欣欣身子一颤,腰臀起伏一滞,倒伏进陈哲怀里。
陈哲搂着杜欣欣,越过她香肩向下看去,原来许暖清把脸凑到两人交合之处,伸着舌头却并不舔舐陈哲,而专攻杜欣欣的后庭、下阴、股内各处敏感。
陈哲懂得许暖清心思,伸手搂住杜欣欣纤腰,端着她身子大力套弄起来。
杜欣欣虽有一身床笫本事,根本上依旧只是个寻常青楼女子,与当初京城花魁颜芝韵一般只练过些粗浅的吐纳内功,此时陈哲全力猛攻,又有许暖清在后头推波助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丢盔弃甲软瘫在陈哲怀中。
将杜欣欣放到一边,陈哲一把拉起许暖清,翻身将她按在床上:「且让我看看你这小骚蹄子琉璃湖的功夫差了金磬儿和段鸥多少。」许暖清娇声笑道:「若是比武艺,奴家自是不如金师姐段师姐,可要比这床上功夫,琉璃湖弟子从来不弱于人。」
说着,许暖清主动挺腰分腿,迎着陈哲分身一杆到底。
果然,这许暖清虽然在琉璃湖弟子当中声名不显,这床榻之上却也有其独到之处,若是说金磬儿的床技温柔细腻,段鸥则是迅捷多变,而许暖清的本事尽在一个猛字。
即便被陈哲压着身子,许暖清也在全力挺腰,配合着陈哲越抽越快,越插越猛,与陈哲四股相击之声几乎连成一片。
陈哲也是头一回遇到这般奋不顾身的女子,只觉许暖清这细细牝道之中几乎要磨出火来,炽热之余又隐隐有无尽吸力在迅猛无匹的抽插之间生出。
「啊!」这般混不吝的弄法自然也有其代价,同样是一炷香的时刻,许暖清大叫一声,下身喷出一股水花,秀颈一仰便软塌在了床上。
虽然都是一炷香,论棒数,许暖清这状若疯魔的一炷香里头起码多吃了杜欣欣两倍。陈哲也吃不住这般猛攻,许暖清软倒不久后,又冲了十来合的陈哲亦是低吼一声,在许暖清体内尽情释放了出来。
【待续】
第三章
被陈哲杀尽的那货水匪便是这梅江水道上为数不多的祸患,此后的航路太平无事,陈哲在舱房里搂着杜欣欣和许暖清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顺利抵达承天府南水门码头。
这个码头毫无疑问是大宁朝最为繁忙的河运码头,又是秋冬枯水期,关家的大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在辰时末停入泊位。
陈哲辞别关文坚,带着二女坐上关家安排的车马,缓缓驶出喧闹的码头区域。
「想不到杜大家在这承天府竟然如此有名,就连这码头上的帮工也有大半认得你这坤魁首,当真是好大的排场。」看着车窗外那些扛着货物也不忘了抽空回头看一眼这马车的码头工们,陈哲忍不住调笑道。
杜欣欣身上衣衫不整,内里裹着条床单,外面披着她那件大袖衫,显得颇为狼狈,适才她这副模样下船登车,在码头上引动了不小的热闹。
江南花魁与京城不同,当初甄选是对外售票的,三教九流只要出得起钱,皆可入场观看,民间哪怕是最底层的码头工,亦有不少见过杜欣欣的花容月貌,此刻见她这副模样在码头上现身,皆道她已为人梳拢,自然有所轰动。
「啧……谁知道他堂堂关家,竟然连替换的女装都不曾备下。」许暖清的模样也不差杜欣欣多少,昨夜她的衣衫也被陈哲扯坏些许,只好同杜欣欣一般,裹着床单遮体,她又不似杜欣欣那般出身关家,言语间自然就对关家不那么客气。
陈哲笑道:「也是我失策了,早知如此,就该让你们两个遮着脸下船,莫说是裹着床单,便是光着屁股,也一样平安无事。」
许暖清听了,若有所思道:「原来主人喜欢这个道道,等下倒也可以试试,承天府这边只有主道上抓得严,小路巷子里民不举官不究的,也未尝不可。」
大宁律例是禁止在街上赤身裸体有伤风化的,不过除了京城之外,各地官府都差不多是只抓裸男不抓裸女。
杜欣欣也低头应和道:「主人喜欢的话,欣欣自是愿意的……」
陈哲摇摇手:「还是算了,即便我喜欢,在布政使和按察使面前让你们当街裸行也太过猥亵了。」
原来马车已驶出码头,路边早有两队人马打着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旗牌等候。除了陈哲,眼下这江南地界上恐怕也没旁人能让这一省两衙一道出来亲自迎接了。
见到仪仗,陈哲自然是要先下车,他的面子还不至于叫两衙大佬在车下候着他,他一下车,那边厢也有人看着,不多时两位老大人便带着从人自车中出来,在这街边与陈哲见礼。
扬南按察使刘子隆五十岁上下年纪,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见了陈哲依旧面色凝重,左布政使蒋正恩年过花甲须发皆白,面相倒是比刘子隆温和许多,待陈哲见礼完毕,蒋正恩温言笑道:「久闻陈都尉英雄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官场客套向来便是这么一套说辞,陈哲打个哈哈,照常应付了一番。
正如两人面相,刘子隆嘴上客气,脸上始终冷冰冰硬邦邦,显然并不待见陈哲。蒋正恩倒是热情许多,三人交谈也是他说得最多,笑呵呵的全然没有当年在朝堂上挥斥方裘刚正不阿的风姿。
陈哲对两人的反应也不以为意,这回下江南也不是冲着这江南官场来的,客气一番也就罢了,倒是蒋正恩身后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平时能引起陈哲注意的,多半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这次亦不例外,蒋正恩身后站着一个少女,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陈哲。
蒋正恩人老成精,感觉到陈哲眼光游移,微微一笑,略侧过身子替陈哲介绍道:「这姑娘乃是苗家的嗣女,闺名毓琇,与老夫也有些亲缘。」
其实就算这老儿不做介绍,陈哲也知道这女子身份,一来能站在蒋正恩身后出席公事的年轻女子本就屈指可数,二来,苗毓琇这面容五官,与蒋芸足有七八成相似。
「见过陈都尉。」苗毓琇显然也知道陈哲应当能看出自己来路,与陈哲见礼之时,面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
「苗小姐多礼了。」陈哲一面还礼,一面多扫视了两眼苗毓琇.
这女子不仅五官与其母极其相像,表情气质亦是相差不多,都是一副落落大方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只是苗毓琇眼眉五官少了些韵味多了点青涩,神情之中也多了几分锋芒,不如蒋芸那般镇定内敛。
苗毓琇没有急着与陈哲攀谈,只在见礼之间丢给陈哲几个眼神。
诸人见礼客套之后,蒋正恩邀请道:「老夫在揽月楼设宴为陈都尉接风洗尘,刘廉访,陈都尉,不如我们都遣散了仪仗,并坐一车过去吧。」
陈哲自无不可,回车上交代了关家车夫与杜许二女一番,便跟着蒋正恩刘子隆等人一车去赴宴了。
一桌酒宴泛善可陈,扬南这般锦绣之地,朝廷向来都是派遣孤臣酷吏治理,刘子隆那冷硬之辈也就罢了,蒋正恩现在和蔼可亲,二十年前在朝中做御史时也是个好战之辈,据说他一年的弹章能占到都察院的三分之一,人送外号蒋弹球。
两人于官声上,都主一个清廉正直,因而这一席虽定在梅江边上的名楼揽月楼,席面却不铺张,席上也无排场花样,只是吃吃喝喝客套相谈。
散席之时,一同跟来的苗毓琇偷偷扯着下陈哲袖子,塞给他一封纸笺。
陈哲不动声色收了纸笺,等坐着蒋正恩的车驾回到自家,这才在进门之后打开那折成方胜的纸笺,草草一读,原来是封邀约,邀请陈哲这几日有空私聚。
陈哲把纸笺往兜里一塞,在下人的引导下往自家后宅走去。
没错,此地虽是承天府,可在上个月,陈哲便打发了几位家人提前南下,在承天府置办了这处宅院。
只是走到后院之中,一派清新自然的江南园景之中,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场面。
白瑛、罗瑜、张琼三位京城中的上届花魁正成掎角之势,合围着杜欣欣与另一个陈哲不曾见过的女子,白、罗、张三人面色不豫,杜欣欣等二女亦是一脸傲然分毫不退。
见陈哲走进后院,五女面色神情俱是大变,尤其是罗白张三人,更是大为惊惧,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怎么回事啊?」陈哲见那场面,便知了个大概,无非是些许后宅争斗,在公主府后院之中此事颇少,却也依旧存在。
宅斗少,那是因为陈哲收回来的女子来路纷杂,原本的身份差异又大,既无人抱团,又无位分可争,再加上林纾枚的震慑,故而顶多有些小小龃龉,甚少有真正斗起来的。
此时陈哲见几个花魁对峙,面上似有愠怒,实际心里却是暗喜……太平久了自然是希望见些刺激,陈哲心知他到江南关家那边少不得要掏出几个花魁飨客,因而特意在一个月前打发张白罗三人南下置办宅院,要说他心中没在期待今日这场景期待,那肯定显然就太过纯良了些。
陈哲一声询问,自有人上前如实禀报,这人个子高挑,身量与陈哲相差仿佛,正是当朝阁老袁辰的侧室幼女袁华英。
朱门累宦出身的女子,床技不见得有多绝妙,武艺不见得有多高强,双修内功之术更是全不沾边,然而其高贵出身终究还是有些助益的,那便是有用。
公主府中,如宋庭姝、长孙妍、又如后来的苏荇,或精于公务文牍,或长于军阵统率,俱是不拘男女的出众人才,而像是袁华英这般出身侧室的庶女,虽不会那些正途本事,但在管理后宅内务方面,却也出类拔萃。
自从宋庭姝诞下一子,如今专心教导幼子之后,这公主府内无论是陈哲还是林纾枚,都养成了外事不决问苏荇,内事不决问袁华英的习惯。
此番到江南置办外宅,其他人皆可缺少,唯独这袁华英,实在是脱离不开。
「张琼、白瑛、罗瑜三位姐妹得知新来的两位妹妹乃是江南花魁,有心称量考校一番,只是几人皆有傲意,言语间忘了家宅和气。」
「哦,竟是这般?」袁华英语气中既有圆场亦轻点出各人错处,陈哲甚是满意,顺着她的意思道:「既然如此,华英你觉得她们是否当罚呢?」
袁华英执掌后宅,赏罚自也在她权责之内,此时当仁不让:「妾身觉得她们几人虽无太多恶意,可也确实伤了些和气体面,为防微杜渐,应当略施薄惩,张白罗三位乃是宅中故人,便罚三十鞭,两位杜妹妹初来乍到规矩不明,又非起事之人,可做减半,罚十五鞭以毖后效。」
陈哲点点头,转向趴在地上的五女:「可有不服。」
五人自无不服,纷纷应声道:「奴家领罚。」
「这便好,华英,由你施行吧。」
「是,主人。」袁华英应了声,转身向屋舍走去。
张白罗三人懂得后宅规矩,乖乖起身,开始解身上衣裙,杜欣欣瞧了一眼,也有样学样在这后院之中宽衣解带,只最后那个生面孔,略有些犹豫,方才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边脱还边偷偷往陈哲这边打量。
陈哲见她容颜美艳不下杜欣欣,五官又与杜欣欣有五六分相似,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你可是杜欢欢?」
「正是奴家。」杜欢欢神色一喜,顺势停下手上宽衣解带的动作,向着陈哲盈盈下拜:「欢欢见过主人。」
杜欢欢与杜欣欣一样,一副江南女子的样貌,脸小颈长,肩窄身纤,身量不高却又不失纤长,不过与杜欣欣相比,两人五官近似,三停脸廓却不相同,杜欣欣乃是狐媚子一般的尖尖瓜子脸,杜欢欢却是和许暖清一般,是一张娇俏甜美的圆脸。
此外,杜欢欢此时衣裳脱了一半,上身外袍剥去之后,胸口鼓鼓囊囊一团顶得那件纤薄肚兜高高隆起,本钱比盈盈一握的杜欣欣可要丰厚许多。
可惜,杜欢欢虽有讨好之意,陈哲却不甚领情,温言道:「不错,与你姐姐一般的乖巧可人,我心甚欢,只是家规难违,你先领罚吧,回头我自会好好疼你。」
杜欢欢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苦楚,最后还是乖乖起身,继续和余下四女一道脱去了身上衣裳。
待五位花魁全部脱的赤条条的之后,陈哲命她们在面前站成一排,左右踱着方步细细观赏起面前美景来。
五位花魁的身姿各有千秋,白瑛虽然姓白,肤色却是几人里最深的,微呈浅浅麦色,看起来格外光滑,身材又是最高,只比陈哲矮了寸许,身上筋肉也是几人当中最显精干的,她当年在京中以文辞出众扬名,这身子却透着野性强健之美。
罗瑜是几人里最娇小的,身高不过四尺半,只是身量虽小,比例却是不俗,尤其胸前那对乳球,大小略输杜欢欢两分,可挂在她比杜欢欢矮了两寸有余的娇小身子上,看起来反而更具规模,且这对妙物那浑圆饱满的形状更是完美无瑕,除此之外,罗瑜那张小脸也同杜欢欢一样乃是圆脸,只是她那对大大圆眼比杜欢欢的杏核眼更加娇俏可爱。
杜欢欢无论是胸脯还是五官,都输了罗瑜一招,然而她也有自己的长处,便是下身一双玉腿,既长且直又不失丰腴肉感,着实诱人。
杜欣欣的长处则是腰肢,此间几女之中,就属她身躯腰肢最是纤细柔美,配上颇为丰满的宽胯丰臀,那自腰至股的两道曲线便是惊人的妖娆多姿。
至于张琼,这位前年七夕京城花榜会上,以无可置疑的绝对好评,轻松便取了状元头衔的前任花魁在此地依旧是艳压群芳,她皮肤光润不及白瑛,身材精致不如罗瑜,一双玉腿比之杜欢欢略短了两分,腰肢又不像杜欣欣那样细的惊人……
可张琼每一项均是第二,集众人所长于一身,近乎至臻。
陈哲在张琼身前身后多流连了一会儿,尽管早已熟知这具身子的每一寸隐秘与惊艳,依旧在心中啧啧称赞,即便他阅女无数,也只有金磬儿那个琉璃湖首席能在这容颜身材上与张琼分庭抗礼。
不止是陈哲,杜氏姐妹见了张琼的身子也不免有些泄气,虽不至于自惭形秽,却也消了与之相争的心思。
不过也有人并未对张琼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袁华英从屋里出来,手上已多了条皮鞭。
陈哲让开地方,转向院中余下几人。
一个月前被派出京城的不止有袁华英和三位花魁,还有李香儿和宋艳儿这对来自玉虹门的师姐妹。
这对师姐妹恩怨纠缠际遇迥异,最终的结局却是一齐被陈哲收服在身边,只是两人在后宅之中地位不高,见几个花魁相争,她俩也只是缩在一旁看戏,此时几个花魁受罚,她们还是缩在一旁看戏,只是她们能避开五位花魁,却避不开陈哲,见她们还在旁看戏,陈哲没好气道:「你们两个站在那边做什么,还不给我搬个椅子来?」
李香儿跟了陈哲一年多,身子早被调教熟了,性格却依旧是那副娇憨性子,被陈哲呵斥,毛毛躁躁地转身就跑。宋艳儿一把拉住这笨丫头,冷冷斜了陈哲一眼:「有我姐妹在此,你要什么椅子。」
说罢,宋艳儿拉着李香儿在陈哲面前四肢撑地趴在地上,然后骑在李香儿头颈间挺直腰杆张开双臂,陈哲也不客气,一撩衣袍坐在李香儿背上,将宋艳儿充作椅背靠了上去。
院中最后一人则是许暖清,见了宋李二人举动,她也若有所思地走到陈哲跟前,趴伏在地,高高撅起翘臀,高矮距离正好给陈哲架腿垫脚。
「做的不错。」许暖清主动做脚凳,陈哲甚为满意。
这边陈哲坐好,那边袁华英也让五花魁一字排开,蹲好马步双臂高举,随即扬起鞭子抽到张琼身上。
袁华英怎么说也只是个寻常女子,张琼如今却有先天九段的修为,若是照常打,袁华英就算使足了气力,也未必能击破张琼的护体真气。
不过既然是受罚,张琼也只能收敛真气,任由鞭梢一下一下落在身上,在她雪白一片的胸腹之间留下道道红印。
只是即便有这红印,张琼三人既不会动弹身子躲闪,亦不会呼痛,待过一会儿真气运行,这红印也是转瞬即逝,真是少了许多乐趣。
陈哲不免想念起林纾橙和林纾柚来,林纾柚执钢丝软鞭打林纾橙,那火花四溅的场面才精彩有趣……可惜这回公主府里的这些通天境战力各有要务安排,实在不好带来江南。
相较之下,张白罗三人虽精善各类床技,受刑之道上就缺了些天赋,在场又没有段鸥、林纾柚那般武艺高超的鞭师,陈哲也只能任由袁华英在这儿暴殄天物,简简单单抽满鞭数了事。
好在,杜氏姐妹不似张琼三人皮糙肉厚,袁华英的鞭梢破风而至,啪的一声脆响之后,杜欣欣面带惊恐痛楚之色,染上红痕的身子筛糠似的狂抖扭动,紧咬牙关不敢痛叫,鼻子里却忍不住地呜呜咽咽起来。
陈哲精神一振,这才是这后宅鞭刑该有的效果。
袁华英也知道其中关窍,手上鞭子舞出花巧,一下轻一下重,轻的落在杜欣欣乳尖、股间等敏感娇嫩之处,抽得杜欣欣娇喘连连,重的则落到肚皮大腿这些肉厚又白净的地方,让红印更加显眼妖娆。
十五鞭子抽完,杜欣欣喘息不止,勉强扎着马步站稳,两股却战栗不止,面上更是含羞带泪,一副梨花带雨模样。
袁华英又转向杜欢欢,不料,才抽得五鞭,杜欢欢膝盖一软,扑倒在地。
杜欣欣连忙开口讨饶道:「妹妹前几日风寒卧床方才大病初愈,这鞭子求主人开恩,由我代受了便是。」
袁华英放下鞭子,上前搀起杜欢欢,果不其然,小花魁面色苍白一副虚弱模样,吃袁华英搀扶起身,却也强撑道:「无妨,奴家还撑得住,家法威严,不应为奴家破例。」
陈哲点点头,一个孝悌,一个守法,这两姐妹倒也不纯是声色娱人的草包玩物之流:「不错,那剩下这十鞭子权且记下,待欢欢养好身子再行罚过,不过,华英,杜欣欣掌嘴十下,充做利息。」
「是。」
陈哲脚尖一踹许暖清,叫她上前帮忙,这宅内只请了几个洒扫煮炊的粗使仆妇,后宅里没有丫鬟,不免有些麻烦。
许暖清爬起身,走过去自袁华英手中接过杜欢欢,袁华英则扬手,对着杜欣欣啪啪啪啪抽足了十下耳光,直抽的杜欣欣俏脸红肿。
杜欣欣肿着脸谢过陈哲恩典,方才和许暖清一道扶着自家妹妹去房中休息。
陈哲又转向张琼三女,三人就这么一会儿耽搁,身上鞭痕已然消退,陈哲不免无奈:「你们三人……哼,这几日就先充做宅内丫鬟,不许穿衣。」
「是。」三人也知自己受罚不严,不敢多话,只垂头应了。
正当陈哲瞧着三人的藕臂分腿酥胸翘臀琢磨着如何再惩戒三人一番时,就听这宅子门房在后院月门之前高喊:「老爷,有人给给您发了请帖。」
陈哲打发宋艳儿去取那请帖,回头又问袁华英:「为何不买几个丫鬟回来?」
袁华英如实回禀:「这月里扬南东边三道诱拐案频发,刘廉访下令停了市面上的牙行交易以待排查。」
「唔,事情竟已严重至此了么。」
说着,陈哲接过宋艳儿递来的请帖,展开一看,原来是这承天府府尹发来的请帖,请陈哲去私宅外院参加一场雅集。
陈哲皱了皱眉头,心说这承天府尹好生急切,自己才刚刚赴过省中两衙的宴,便另开一场雅集请自己过去。
不过,念及这承天府的官场形势,倒也并不意外。
承天府乃是太祖早年旧都,开国之后成了陪都留守,只是与前朝在陪都另开一套小朝廷不同,承天府只是设了一个留守司,并与府衙并作一处,因而这承天府尹品级上还要高过京城的应天府尹半级,称作天下第一府尹亦不为过。
只是无论是这陪都留守司,于朝廷都是个闲置养老的所在,专门安置那些别有隐情而不能重用的特殊人物所用,譬如前年大乱,若是赵家与四皇子最终得手,那么袁辰与陈鼐多半就要降级调任陪都留守司了。
因而承天府尹这管理留守司的养老院头子,在朝中地位亦是特别。尤其在官场之中,那是万万不可与省府三衙有交联的,省府三衙乃至朝中重臣一般也不愿与其交联,堪称是大宁朝孤臣中的孤臣。
也就是陈哲这般同样身份特别之人,承天府尹才会发来邀请打打交情,若是正牌钦差或者到任巡抚,承天府尹估计也是要有多远便躲多远的,免得自讨没趣又犯忌讳。
至于陈哲,他倒也不介意去这雅集见见世面,陈党不会招揽承天府尹,但在朝争之外,这承天府尹乃是陈哲好友、鸿胪寺少卿杨尧的父亲,看在这份交情上,陈哲还是要走一趟的。
反正今日才九月十六,距离九月二十四日的苗家寿宴还有几日空闲,陈哲也正好找那承天府尹杨泽问问这江南官场的掌故,他这位置茕茕孑立隔岸观火,于各种内情反倒是看得最清楚的。
手上请帖写了可带家眷,陈哲自是明白这达官显贵们的雅集是个什么调调,于是便点名道:「暖清、小琼、小瑜、小瑛,且与我一道去一趟吧。」
第四章
江南乃大宁第一等富庶膏腴之地,而扬南省这江南第一省的富贵之气更是尤甚。
承天府作为扬南省首善之地,其繁华之处自不必多说。陈哲等人坐在车上穿街过巷,沿途主路上尽是各类新奇店铺,此地不仅那些日进斗金的绸缎铺、首饰店、南北珍货店修得堂皇气派,便是个卖盐酱调料的小店,门面也弄得别出心栽,引人注目。陈哲见多识广,倒也把持得住,张琼、罗瑜、白瑛三人却是忍不住占着车窗,打望着街边的新奇门面。
不多时,马车在许暖清指点之下,停在了一处店铺面前。
陈哲下了车,抬头瞧了瞧,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这酒肆倒是雅致,若不是挂着酒招,我怕是要以为此乃一处乡绅别院。」
眼前这酒肆虽在闹市,可看着分明就是一处农家院落模样,临街一排低矮篱笆围起小院,院中花木井然,满是质朴清新的农家逸趣,只在两侧院墙边搭起架子,放着几排大酒瓮。
许暖清上前扯动小院柴扉上的铃铛,院内屋中立马传来人声:「来啦,几位客官请进。」
一个伙计从屋里出来,将陈哲等人迎了进去。
这屋舍内同样是民居客堂样布置,若非墙边两排博古架上放着不少大小酒瓮,不然绝难看出此处售卖何物。
陈哲来此是顺手买两坛美酒带去赴承天府尹的雅集,这店里伙计热情亲切,问明来意之后,给陈哲端上了浅浅几盅试饮,陈哲略一品尝,便相中了其中一味桂花醇酿。
这酒初饮绵柔甘洌,桂香盈口,入喉之后又余味醇厚,后劲十足,陈哲甚是满意。
当下便定了两坛这桂花醇酿,趁那伙计差人去后院搬酒的功夫,陈哲与他随意谈起最近这江南地界上的乱事。
「最近确实不太平,不过于我等日常倒也无甚大碍,只是一些传闻惊悚,如那件连环抛尸案,其中一起就案发在我们乡下酿酒庄子北边不远,这些日子虽有衙役时常巡逻,可庄上亦不免有些惶惶。」
陈哲应和了几句,心道这刘子隆再能遮掩也快到极限了,若是再生大案,按察使司衙门怕是连维持场面的衙役都要分不出来了。
这般情况自然是别有蹊跷,这声东击西的套路,陈哲一年多前在京畿见过,半年前在南疆也见过,这一回,八成又是那赵元诚在背后谋划。
只是相比南疆那一回,这次赵元诚的布局不免有些刻意,况且前两次陈哲都是到最后方才知道赵元诚的目的,自然处处被动,而在这江南,陈哲却早已猜到赵元诚的图谋大致是什么。
这回赵元诚若真敢在江南现身,陈哲必将加倍奉还南疆所受。
将两坛美酒装上车,马车继续前行,一路出承天府西门又行数里,方在一处庄园大宅前停车驻足。
不等陈哲叫门,宅门自行打开,迎出门来的却并不是承天府尹,而是一个身穿华服,戴着全套头面首饰的贵气美妇:「妾身杨家吴婕,见过陈都尉,还请先随妾身入内,我家老爷就在后边。」
说罢,不等吴婕开口,身后随她出来的丫鬟仆妇们各自围拢上来。
「且小心着点。」罗瑜将怀中抱着的酒坛递给一个仆妇,那仆妇见个子娇小的罗瑜单手捧着这坛子,一时忘了轻重,然而装着二十斤老酒的坛子瞬间便叫她识得厉害,摇摇晃晃踉跄两步,眼看就要跌倒,幸亏罗瑜伸手扶了一把,那健壮仆妇这才拿稳,惊了周围丫鬟们一身冷汗。
经此一吓,这些仆妇丫鬟看向陈哲身后四女的目光,也从适才为她们出众容貌所摄的艳羡,转作被其身手震惊的敬畏。
吴婕也微微眯起眼,细细打量了四女一眼,开口问道:「陈都尉,贵属是清莲还是芍药?」
「芍药?可是北地所说的牡丹?」这所谓的雅集,陈哲是懂规矩的,其实便是官场文人们私底下聚众淫乱的无遮大会罢了,这清莲或称芙蕖,便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禁脔,而芍药牡丹之类的艳花,即是人人有花直须折的玩物。
「都尉见谅,确是如此,扬南这边以牡丹为贵芍药为艳,的确与北地有所差别。」
「哦。无妨,她们几个俱是清莲。」
吴婕点点头,转头吩咐了身后丫鬟两句,然后便带着陈哲走进宅院。
进了院子,吴婕引着陈哲往左手边西厢房去,张琼等人则分开,跟着几个丫鬟去了东边厢房。
吴婕走在前头推开西边厢房大门,屋中放着一套浴桶:「都尉且先沐浴更衣。」
陈哲自无不可,在几个丫鬟服侍下在浴桶里草草洗过,换了一身轻薄丝袍,便又一次在吴婕带领下走向后院。
一进后院,陈哲便被眼前一幕惊到。
这后院占地颇大,布置却并不复杂,整个院子都被一圈宽敞廊榭环绕,中间并无假山乔木,只一个小塘,塘前一片青草茵茵的空地,空地上以长长梁木搭起了一个三丈长六尺高的架子。
而这个木梁架子上,此时足足挂着二十条婀娜多姿欺霜赛雪的曼妙身影。
「哈哈哈,思齐贤侄,这白玉肉林可壮观呼?」
陈哲一回头,就见廊榭之中围着一张八仙桌坐着四个同样身着素色丝袍的男子,北面主位上须发皆白的老翁正是去年新皇登基时与陈哲有过一面之缘的承天府尹杨泽。
「确实壮观。」陈哲抬手向杨泽遥遥一礼。
木架上吊着的女子年纪身材各不相同,最年长的约莫三旬年纪,韵味十足,微见衰老也不损艳光,年轻的则满脸青涩,眼瞧着不过刚刚元服,自是青春喜人,白净细腻。当然,更绝的则是这些女子没一个被绑缚悬吊起来的式样各不相同,正手吊、反手吊、横吊、横腿一字马吊、屈腿悬空吊、单腿一字马吊、倒吊…
…这出手绑缚悬吊的决计是此道高人,每一个女子的姿势都是特意设计过的,专门配合女子本身的身姿特色扬长避短,一眼看去,二十二个女子挂在半空竟是无一不妖,无一不魅。
陈哲不免好奇,想知道是哪位高手缚师缔造了眼前这副绝美景色。
答案就在他面前不远处,张琼、罗瑜、白瑛和许暖清四女一字排开,乖巧地站在那架子前,而在她们身边,则站着两个华服少女。
这两个少女身上显然是带着功夫的,陈哲用神识浅浅探视,两人的功力倒是好查,先天八段中规中矩,然而内功却有古怪,有七八分相似琉璃湖的路数,细分又明显带着不同。
许暖清看陈哲神色,知道他瞧出古怪,上前一步靠在陈哲耳边低声道:「这两个是万锦门的传人,乃是琉璃湖远支,专精青楼把戏一途。」
陈哲大致明白,也不深究,就见那两个少女当中人躬身询问道:「不知都尉如何安排贵属?」
「先将她们三人挂上去吧。」陈哲一指张琼罗瑜白瑛。
这架子上的女子个个姿容不俗,拿到外面未免不是花魁之姿,以杨家的本事断然是凑不出这么多极品美人的,其中大半自然是由雅集的宾客带来的。
这些美人被束缚悬吊于此,全部赤身裸体,唯一例外便是每人脖子上都挂着一条银项圈,项圈上带个拇指尖大小的玉扣子,有的方有的圆。张罗白许四人颈上现在也各戴了银项圈,玉扣子俱是方形,由此可知,方扣子乃是清莲,圆扣子便是芍药。
听陈哲指令,张罗白三人并无异色,乖乖在这木架之前脱去身上全部衣物,束手等着两个华服少女取来绳子开始捆缚。
两个缚师少女经验果然丰富:罗瑜两腿上翻自肋下穿过绕到肩后,双臂扣住双腿向下束于臀后,最后由脚腕系绳吊挂在了木架上,罗瑜身子本就娇小,如此捆做一团更显玲珑。
陈哲见她下身竖嘴因这姿势而微微张开,有心使坏,正好缚师少女身后有一小桌,上头除了大捆绳索之外还有些不同花样的器具,亦有整整一盒的角先生,陈哲随手便抓来几支,先取三支,一支接一支地塞进了罗瑜的牝户。
莫看罗瑜身材娇小,她下身这两穴孔道俱是收放自如,平日在家,比陈哲手上再粗两分的角先生也能前三后二地吃下五支,此时更是轻松,竖嘴咬住三支角先生,面上丝毫不见痛楚神色,反倒面色泛红双目迷离,显得颇为享受。
陈哲也不和她客气,将手上余下的两只角先生也按往日习惯插入罗瑜后庭,这才让两个缚师晃晃悠悠地将罗瑜高高挂起。
白瑛也同样被挂起,缚师为凸现她那两条长腿,取来一根竹竿,将白瑛双腿打开缚在竹竿上定作劈腿状,然后将其倒挂在架子上。
陈哲同样不忘了捣乱一番,见白瑛的牝户朝天,也拿来样物事,却不是角先生,而是一直粗大红烛。白瑛不如罗瑜那般适应扩撑,但一支红烛还是吃得下的,陈哲一插到底,然后掏出火折子将红烛点亮……也不知这场雅集要聚到何时,这红烛够不够烧。
最后张琼倒是让两个缚师微微犯难,低声商议一番之后,两个缚师方才做出决定,先是将架子中央的几女挪开了些,给张琼让出了中间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搬来两个石墩系在张琼脚上,让张琼两臂两腿各自张开,在这架子正中捆成了一个火字形。
如此一来,这架上的女子就如众星拱月一般,越发将张琼给凸现了出来,而张琼自也当得起这艳压群芳的位置,两个缚师并未在她身上缠束绳索,只系住了手腕脚腕,尽力凸现张琼荧白如玉的肌肤和浑然天成秒到颠毫的身段曲线。
陈哲站在一旁抱臂观看两个缚师忙碌,见她俩工序完成,这才开口建议道:
「她这脖子也可以吊起来,放心,以她内力修为,这般束缚吊不死她。」
缚师依言而行,又加了一条绳索吊住张琼颈项,让她高高昂起头来,果然张琼全无苦痛神色,还面带微笑冲着陈哲眨眨眼。
安置好了三女,陈哲这才有心细看架子上的其他女子。
参与这次雅集的宾客看来要比陈哲大气许多,架子上的二十多个女子当中大半都带着圆扣银环,可供人随意狎玩。
陈哲自觉避开那几个带着方扣的,伸手摸向几个令他颇感兴趣的。
「大人若是喜欢,自可摘下来细品。」两个缚师当中一人道。
「不用了。」陈哲摆摆手,放开了手中的一团酥胸,这架子上的女子应该也是筛过的,论身材各个都有自身所长,其中上品不输罗瑜白瑛,只是这些女子的相貌虽然不俗,可和罗白这样的顶尖花魁相比,依旧落了下风,虽然春兰秋菊各有特色,终也只是寻常美人,谈不上惊艳。
陈哲回头看了眼廊榭,心道若有上乘美人,大概是在廊榭中陪着饮宴作乐吧,当即带着许暖清走进了廊榭之中。
廊榭之中果然有上乘美人,只不过陈哲轻轻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榭中的桌子上。
这桌子能牵引陈哲注意,原因其一自然是围坐桌边正在推着牌九的四个老头。
除了主位上的杨泽,余下三人陈哲一个也不认识,杨泽上首那老头亦是须发皆白,形容枯瘦,年纪起码要比杨泽还要大上十岁,精神亦是有些老朽衰颓的模样,只是这老儿倒是人老心不老,手上一边摸着骨牌,一边还要时不时在身侧裸身陪侍的美人身上蹭蹭摸摸。
杨泽下首之人则要健壮许多,虽然面相上亦同杨泽一般步入暮年,但须发还有大半青丝不说,那精气神一瞧便是多年的沙场老兵,推牌九也要肩平背直腰杆挺拔,坐姿一丝不苟,因此哪怕他身材不高、筋骨不壮,却依然有股子虎踞龙盘的大将气度。
杨泽对面的客位上也是个健壮的灰发老儿,只是身上气息绝非武人,陈哲看他背影与摸牌时的习惯,便可断定此人乃是个在职官吏,至于是何职位,陈哲就只能猜个大半,看他装作大方实则小意的打牌动作,便知此君的位分当是在承天府尹之下。
果然,杨泽见陈哲走近,一一介绍道:「思齐且容老夫与你介绍,这位乃是陪都留守司的右观察使张旭扬。」
那枯瘦老儿向陈哲点点头算是行礼。
「这一位是留守司指挥使、丰益伯,马挺马统兵。」
那军将倒是颇给陈哲面子,介绍到他时,特意停了手中骨牌,双手抱拳向陈哲正经行了个半礼。
最后,杨泽一指对面的文士:「这位则是我府中同知,韦平韦郡丞。」
几人见礼完毕,杨泽又客套道:「这次雅集只我等五人,思齐你且先等,我推完这一局便去替你们张罗晚饭,是我招待不周。」
「无妨。」陈哲倒是不在意能否和几个老头子推牌九,不过这目光还盯在在四人围坐的牌桌之上。
原来这桌子并无桌腿,有四个裸身美人分别跪坐在桌面四脚,如戴枷一般,头套在桌脚孔洞中,以肩膀顶住桌面。
此外,四个老头坐着的亦不是凳子,而同样是四个俯身跪趴的裸女。
四个「桌腿」脸上各戴着一个眼罩,陈哲看不清她们容貌,不过却依旧好奇,这四人以身躯顶住桌面,且不提这纹丝不动的静功,又是怎么维持这桌面水平如常的?
陈哲看得肆无忌惮,自然逃不过杨泽的目光:「思齐很喜欢这桌子么?」
陈哲笑了笑,说出心中疑惑:「在下只是好奇这四位姑娘是如何维持这桌面放平的?」
「哈哈。」杨泽笑道:「此事且由韦老弟与你分说,这张桌子配这套凳子,乃是他的得意之物。」
「好叫都尉知晓。」韦平接过话头:「这其中关键,无外乎一个挑字。下官花费一年时间,从承金道各路牙行之中挑中这身材骨架完全一致的八女,再用了两年悉心调教,自然便得了这样一套桌椅。」
陈哲点点头:「原来如此,韦郡丞倒是有心人。」
韦平脸上堆出笑意:「若是都尉喜欢,待今天这聚会结束,下官遣人搬去都尉府上便是。」
陈哲连忙推辞:「君子不夺人所好,韦郡丞费了这般心力,陈某可不敢随便领受。」
杨泽又是哈哈大笑:「无妨,今日这廊中的女子,只要思齐有眼缘的,等下皆可带走。不瞒思齐你说,今日这聚会,本就是我们这几个留守司的老废物为了攀附你而设,你尽可随意。」
听杨泽这般坦荡,陈哲反倒一怔,看了眼其余三人,见他们对杨泽所言「老废物」「攀附」这等恶语也并无异色,心下了然。
难怪朝中大佬会对留守司这些人防备异常,原来这帮人是真拉得下脸放得下架子。
韦平位分略低,陈哲不曾听闻,张旭扬和马挺两人,陈哲虽是第一次见,可也确实称得上一句久仰大名。
张旭扬乃是袁辰之前的中书省次辅,而马挺则是当年达木汗围攻京城时的京营副统领。
留守司里俱是这般货色,陈哲自然不敢随意应承:「既然杨世叔如此坦诚,各位不妨直说有何索求,若是在下力所能及,自是愿意与各位结下善缘。」
几个老头互相对视一眼,马挺推开面前骨牌,正视陈哲道:「陈都尉倒也是个爽快人,马某所求不多,我那短命儿子去后,留下一子一女,我便想着让我那儿媳带着两孩子投效去公主卫中效力。」
说着,马挺背后站着两个身着圆领战袍的女子踏前一步,各自开始宽衣解带,左边的乃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熟妇,瞧着便是常年练武,且还与江湖女子不同,一看就知她练的乃是军中的外功武艺,年纪虽长,可那一身筋肉皮肤结实紧致,身材健美不输年轻姑娘,容貌亦是出众,五官妩媚之中带着成熟,成熟之中又透着刚毅,属实是个少见的成熟美人。
右边的则是个年轻女子,身姿气质让陈哲很是熟悉,正与公主府的参军长孙妍如出一辙,只是身量比长孙妍高些,眼眉五官与长孙妍倒是不尽相同,长孙妍乃是浓眉大眼的大气美人,而眼前这姑娘却是细眉吊眼,若不是神情中满是坚毅沉稳,盼顾间怕是一脸媚态。
两女解尽衣衫,扑倒在地,四肢并用爬到了陈哲面前各自蹲坐,双手一伸便拉开下体樱唇露出牝户,摆了个标准女奴礼。
陈哲眉头跳了跳,听马挺话中意思,眼前这两女乃是他亡子的正室和嫡女!
即便如今马挺失势,其子又亡,这两个女子的身份意义也重逾千金!
马挺见陈哲犹豫,以为是这筹码不够,又继续说道:「我这儿媳是赵康永的嫡亲孙女,若我记得不错,公主府上的那个女参军,是长孙显的孙女吧?」
陈哲自是明白马挺何意,赵康永和长孙显乃是顺昌朝之前熹永朝的名将,号称熹永双璧,在军中声望极隆,绵延至今。长公主林纾枚虽然如今声望不逊色于两位前朝老将,然而在北军之外就少了不少香火情,虽说是已有长孙妍这个长孙家后人,可长孙显当年的恩泽也是在北方……而赵康永可是大宁东南半壁的擎天玉柱,自东海至南海,至今还有不少故旧在位。
关键是,赵康永和长孙显不同,其后人之中已绝了男丁,嫡女便是故旧香火之情的凭证。
陈哲还在暗自吃惊,马挺又继续加码道:「这大宁北边,长公主自有布置,东南一带,今后有这赵家旧部照拂,独缺西面的人情……老夫在西边几省还有几个门生,回头便去信叫他们下一趟回京述职时去公主府门上拜一拜便是。」
陈哲回过神来,知道马挺已是将全副身家押上桌了,连忙道:「马统兵英雄了得,想来令孙将门虎子亦是不凡,公主卫能得如此人才也是幸事一件,回头待我修书一封,让令孙带去公主府,长公主自会安排重用。马公所言门生之事,便不用劳烦了。」
与这留守司里的马挺沾上关系已经是担了莫大的干系,若是公主府收拢起西边的马挺旧部……朝中怕是要闹翻天去。
马挺脸上不喜不悲,只是面色郑重地缓缓点头:「便谢过都尉了。」
见陈哲应诺,面前这对母女当即扑到陈哲面前,四手八脚地解开陈哲丝袍,陈哲也不阻拦,既然来这雅集,陈哲早就做好了当众演春宫的准备,只温言闻道:
「还不知两位姑娘姓名。」
「奴家赵佳。」这中年美妇答应了一声,然后伸着脖子一张口,就把陈哲分身囫囵吞下,直入咽喉,熟练地用咽喉软肉去夹陈哲分身的尖头敏感处。
「奴家马明芝。」马明芝年纪尚小,不如母亲放得开,稍一犹豫,便叫母亲抢了先,只得跪在陈哲面前,眼巴巴看着自己母亲施展开喉舌功夫,将陈哲分身一吞到底丝毫不露,想了想,便爬到陈哲身后,将小脸贴在陈哲股上,伸出舌头猛攻陈哲后窍。
下身被两个美人前后夹攻,陈哲却并未放松心神,而是看向了张旭扬。
当年京城之战,京营重兵被达木汗的铁骑隔绝于外,倒也不能全怪马挺,彼时那疫病也在京营之中传播,统领和监军校尉等老臣同样病倒,马挺一个副统领未得上令不敢轻动……事后他没被一扒到底而是贬官承天府便足以说明其中利害。
相比之下,坐在马挺对面的干瘦老头干系要就要重上许多,毕竟,他可是当年在朝争之中被生生打出京城的,且把他打出来的那几人可还在位呢。
张旭扬自己也远比马挺沉得住气,将身边那小娘搂在怀中,干瘦的双手缓缓摩挲着那稚嫩的肌肤,满是老人斑的脸上似笑非笑,悠悠道:「小老儿其实也没什么想求都尉的,出京这几年,当年那些白眼狼门生也跑得差不多咯,自家人丁不旺,两个孙儿在这江南做些商贾事,虽无权势,亦不失富贵……喏,我这叠庶的外孙女不知可入的都尉眼?」
说着,张旭扬松开怀中小娘,将其推到面前,向陈哲显露全身隐密。
陈哲心中纳罕,没想到这老儿如此亵渎,大宁朝对亲辈乱伦,也只管嫡脉,至于这种庶女又庶女的叠庶外孙,若不在朝中讲求道德文章的清贵衙门任职,外人多半只是有些不齿,倒不算大罪。不过,张旭扬都被赶出京城了,估计也是虱多不痒。
杨泽又在一旁哈哈笑着帮起腔来:「思齐莫被这老儿诓了,他这外孙女在这承天府早已声名鹊起,心机权变不在那刘子隆身边蒋芸之下,思齐身边若是缺少幕宾谋士,这女娃可是极佳人选。」
陈哲略带疑惑地看向张旭扬,张旭扬被杨泽揭穿包袱,也不再装模作样:
「你陈家父子如今掌控刑部与大理寺,让小老儿我极为眼热,便想着搭一注筹码,送这外孙女到你身边,在六扇门中当差……唉,我两个孙子不是读书种子,几个重孙到了发蒙的年纪,也看不出什么读书天分,我张家将来说不定还要靠这个外孙女照拂。」
张旭扬这般解释,陈哲也便放下了戒心,对那小娘道:「报上名来,回头便帮我打理些文案庶务。」
这小娘也不含糊,俯身对着陈哲连磕三个头:「张雅拜见大人。」
听她自称姓张名雅,陈哲又不免带着戏谑神色瞧了眼张旭扬……这个外孙女多半是他庶女在某次雅集上意外所得。
待马张二位交代完,韦平这才开口:「下官倒是无事相求,只是下官有个堂弟名叫韦宁。」
一听这名字,陈哲顿时明了对方心意,这韦宁也是官场中人,如今正在刑部做清吏司郎中,前途大大优于韦平这年逾花甲的老同知,家族自当出力巴结一下上官。
陈哲不疑有他,与韦平客套了几句,便就收下了他这份心意。
如此皆大欢喜,几个老不修各自又拉过廊榭之中的侍从女子寻欢,陈哲也不客气,将赵马母女二人和张雅、许暖清拉到廊外草地上,先推倒赵佳,合身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