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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城 / 2024/06/09 16:22 / 2775 / 46
【小说】朝野闲游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8/11 13:04:04

第五章
  陈哲向来是偏好青春靓丽的小娘,不过他常常自命生冷不忌,那么碰到出色的年长美妇人,陈哲也不会推拒。
  于陈哲看来,女人就如猪腿,新鲜细嫩的,固然是无论炖烤俱都美味,但若是有肉质好的,经历一番仔细腌制,小心窖藏之后,化作上品火腿,更是一味难得的珍馐。
  赵佳便是一条好火腿:出身朱门,自幼养尊处优的好皮肉,加上多年练武,千锤百炼出来的好筋骨,再配上岁月沉淀的独特韵味,种种相合,让这年近四旬的熟妇散发出不下于双十少女的诱人魅力。
  待陈哲分身入港,更是察觉出此女身上更多细微妙处。
  原来赵佳适才那副豪放嘴脸之下,骨子里还是带着满满的娇羞。想来也是,这妇人原本是马家嫡子的正头娘子,再之前是赵家的正房嫡女,又怎会轻易转性如那些自幼受调教的庶女般毫无廉耻。
  「主…主人,可轻些。」陈哲扑上来便是一阵猛冲猛打,赵佳虽是熟透的身子,不曾防备之下,一时也有些吃不住,侧着羞红的脸颊不敢多瞧陈哲,低着眼眉嘤嘤呢喃道。
  陈哲直起身,在这柔软草地上换了个姿势,将赵佳两条修长美腿盘在腰间,腰胯动作稍缓,却又伸出一对狼爪侵犯起她胸前双峰。
  赵佳生了一子一女,胸前双峰自然丰满,多年锻炼又使得这双玉峰垂而不坠,陈哲抓起来手感酥软,虽无年轻女子的扎实,却格外绵软粘手。
  陈哲把玩着赵佳双峰上那对圆圆胀起的赭色乳珠,抬头对马明芝笑道:「明芝可还记得小时候含吮这乳头的感觉?」
  马明芝此时脸上的坚毅英气早被娇羞颜色替代,低着头小声道:「听说奴家当年是乳娘喂大的。」
  「啧啧,竟然如此……来,明芝你且含一含看,补上这份人生经历。」
  马明芝自不会推脱陈哲的这番作弄,乖乖爬过来低头叼起赵佳的一边乳头。
  陈哲哈哈大笑,一手抓住马明芝胸前的丰满,轻轻用力揉捏一番:「不错,你这胸脯现在便已不下于你娘,未来可期啊。」
  马明芝被他这一弄一说,面上红霞至抵耳廓脖根,只把小脸埋在母亲胸前,不敢抬头看陈哲。
  陈哲却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这娇羞姑娘,双手伸到她肋下一发力,直接将她身子提起,摆正了姿势让她坐到赵佳脸上,与自己四目相对。
  马明芝被这般摆弄,急忙低头想要避过陈哲视线,却被陈哲一口捉住唇瓣深吻起来。
  马明芝吻技生涩,只会跟着陈哲搅动,又不会寻机换气,片刻间便被陈哲吻的气喘吁吁。
  陈哲见她目光迷离呼吸纷乱,趁着这迷糊一把又将她螓首按到胯下,从赵佳下身抽出分身,往马明芝的小嘴里一塞:「这味道你也总该认得,当年十月怀胎之后,你便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会儿你身上可占满了这味道。」
  可惜这个姿势正好将母女俩的脸全遮了起来瞧不见神色,不过赵佳听到陈哲说出这话,缠在陈哲腰间的两腿忍不住就剧烈颤抖了起来。
  陈哲自不会放过这机会,立刻从马明芝口中抽回分身,又对准赵佳的牝户一插到底。
  赵佳正因羞恼而心神失守,吃他这一棍,更是一下便从花径之中喷出一大股水来,洒了马明芝一脸。
  陈哲本以为赵佳就此到了极限,没成想接着几棍下去,赵佳竟还有余力,不由得笑道:「马夫人这些年身子久旷,倒是很耐战啊。」
  赵佳的脸依旧被马明芝下身遮着,陈哲看不见她神色,可她这两条长腿却是在陈哲腰上缠得越发紧了。
  陈哲心中大乐,将马明芝提到一旁,搂住赵佳腰肢,开始专心奋力。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熟妇果然与小娘大不相同,陈哲一棍猛过一棍,赵佳隔着几棍便喷一股水,口中呜呜咽咽,神志如风中残烛,可这副熟透的身子反应中却始终不露败像。
  陈哲战意升腾,腰胯加力,带动赵佳身子抽搐不止,此时这熟妇也将什么羞耻什么礼仪尽数抛之脑后,只是迷离着眼张口叫道:「用力……亲亲冤家,再用力些……」
  陈哲自然是从善如流,拿出对付金磬儿、林纾橙等通天境界的本事,尽数往赵佳下身招呼。
  这赵佳也不知是天赋异禀,抑或只是年纪相关,身上只有些军中基础吐纳术套路的硬是在陈哲身下硬扛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在下身不断喷溅的水花中晕厥过去。
  陈哲摆平这妇人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举目四下看了眼,杨泽和马挺看着精神不错,终究也已年老,这会儿大概是云收雨住,各自搂着侍女在廊榭之中寻地方休息。
  反倒是张旭扬和韦平两个,仍在挂满了女体的木架下快活着,想不到张旭扬那干巴老儿和一看便是虚胖文士的韦平竟有这般功夫。
  不过,陈哲细看过去也是啼笑皆非,两个老儿原来只是在一逞口舌手脚之快,各自抱着两个白嫩美人亲舔揉捏的,也不知到底还能不能真个销魂。
  且不去管那四个老倌,陈哲又看向身前,张雅和许暖清淡定十足,各自挑个舒适姿势半躺在草地上,一副随时等着陈哲招呼的模样。
  相较之下,倒是马明芝的模样更加有趣些。
  这健美小娘正看着自己那沉静在无尽快美之中的母亲愣愣出神,还带着点点浆汁的脸上表情颇为复杂,感知到陈哲的目光,马明芝又抬眼投来一个讨好中隐带畏惧,畏惧中又含着好奇的眼光。
  陈哲对她勾勾手指,马明芝立刻爬了过来,陈哲将分身塞进她那小口之中,令其舔净之后又拔了出来,挺着这根玉龙在她俏脸上轻轻点戳:「乖女儿可有欢喜的姿势?」
  马明芝一呆,片刻之后脸色一红,低头道:「没……爹爹吩咐便好。」
  陈哲大乐,双臂一环将马明芝抱起来,托着她双股一枪入港。
  马明芝闷哼一声,她那花径紧狭生涩,却还是努力迎合,双手扒住陈哲肩头,借力挺腰:「爹爹…可还适意?」
  「嗯……乖女儿可喜欢爹爹这般疼你?」
  「呜…喜欢的…爹爹弄得适意就好……奴家不碍的。」马明芝出生北地,后来却是在这江南长大,口音自然带些酥酥软软的江南韵味,情动气短之时更是绵柔悱恻引人怜惜。
  适才初见之时,马明芝一副英气女将的模样,谁又能想到剑及履止之后,就完全变了副模样,挂在陈哲身上犹如一只初生的小猫,竟是如此娇弱。
  不过,娇弱的也只是她这模样而已,与赵佳不同,马明芝和长孙妍一样,练的是军中传承的上乘内功,虽不及长孙妍精深,也有先天八段的修为,因此她这身子看着生涩,气力倒是绵长。
  好在,陈哲这两年在床上切磋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年纪不大内功不浅的女子,最是懂得如何收拾这般床伴。
  窍门无非就是急攻其要害,避免低效相持。
  陈哲先缓缓抽送,待摸清马明芝身上底细之后,抱着马明芝臀儿开始猛然发力。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吃了两百多棒的马明芝身子就像一团湿泥软在陈哲怀里,花径之中愈发炽热的温度提示着陈哲这姑娘不久便要抵达巅峰。这热度便似一阵战鼓,陈哲乘胜再度奋力,追击几十下猛冲之后,马明芝花心一开,春潮漫溢,陈哲也快意上涌,一松精关,一注精华尽数打入马明芝花心之中。
  一番余韵颤动之后,陈哲抱着马明芝倒在草地上,张雅与许暖清两女乖巧地爬过来以口舌替陈哲清理下身。不远处,一阵掌声传来,杨泽夹着笑声的爽朗声音传来:「思齐好本事啊,这马家小娘一身内功修为不差,若换了老夫我,只怕是半条命交代在她肚皮上也奈何不住这般妖精。」
  陈哲坐起身,回头看了杨泽一眼,亦是笑道:「杨世叔谦虚了,世叔早年不曾练武,如今还能拿下这般饱尝风月的尤物,已是能常人之不能了。」
  原来杨泽手上也拖着一个浑身绵软在草地上步履踉跄的女郎,这女子瞧着有三十上下,正是多情贪嘴又体健善战的年纪,以杨泽的年纪,能把她折腾成这副模样,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杨泽哈哈大笑,拉着那女郎在陈哲面前草地上坐下,他身后两个丫鬟侍女动手将赵马母女两个和那三旬女郎叠在一起做成一张茶几模样,接着便有另一拨丫鬟在那女郎仰面朝天的胸腹间摆上一个茶盘,又端来茶具壶炉,杨泽亲自动手,就在此处煮水泡茶。
  陈哲知道杨泽用意,也不说话,静静等着杨泽一番忙碌之后冲水沏茶。
  两人饮过两轮茶水,杨泽这才缓缓开口:「这江南官场如今云波诡谲,思齐可不要随意下场。」
  「嗯,不知以世叔看来,这诡谲情势的阵眼又在何处?」
  杨泽端着茶盅,目光放远,看着那边在木架之下玩乐的两个老儿:「自然是那姓刘的,此人所图甚大,且心思不全在他老丈人那里……最近这纷纷乱乱的连串大案,背后有不少蹊跷之处与他脱不了干系。」
  陈哲心头一跳,原以为江南的这些乱事多半是赵元诚在背后捣鬼,原来还有刘子隆的手笔:「哦?世叔看出那刘廉访行事异常了?」
  杨泽轻笑了声,将手中茶盅一饮而尽:「我若是能抓住他的首尾,又怎会留在这承天府蹉跎……只不过他从不曾防着我罢了,我书房中有两本册子,乃是这半年来刘子隆漏的一些小马脚,等下回去时候记得带上。」
  「多谢世叔。另外,小侄这里还有一事。」说着,陈哲便提起之前蒋芸给他的那两份盟表。
  「此事我自是晓得,你将那盟表给我便是。不过,苗家的事情比你想的水深,之后再和苗家人见面时,莫要像今天见这三个废物一般随意应允……尤其是苗毓琇和蒋正恩那一老一小两只狐狸。」
  「嗯,小侄省的。」
  陈杨二人饮茶议事,那些身份低贱的丫鬟女侍尽数推开,只许暖清和张雅两个在跟前伺候的,杨泽放下空茶盅,张雅上前提壶续茶,杨泽见了,冲着她努了努嘴,与陈哲说道:「这女娃儿确实智略不俗,在身边可当个助力。留守司的那两个老东西废是废了点,可在这江南始终是置身事外,他们家里出来的人,也还是值得托付大事的。」
  陈哲点头应道:「小侄明白。」杨泽话里有话,提到「留守司的两个老东西」
  刻意咬字,陈哲自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那个韦平不可轻信。
  杨家父子在朝堂上俱是边缘人物,看似未从陈党这边拿到什么实利,实则双方却是最亲近的世交。只是杨家父子生性淡泊,又是朝中少见的清醒睿智——鸿胪寺和承天府可都是朝中少有的事少利多的美差。
  尤其是这承天府尹,看似担着留守司的干系,前途无光升迁无门,实则论官位,乃是犹胜应天府一筹的天下第一府尹,论权责,代管留守司、是天下唯一能上马管军的府尹,较起真来,在这承天府内就算布政使按察使亦要让他一头,论里子……管着江南第一府,便是清廉如水,一年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的银子会从天而降掉到这水里。
  若无京城朝堂之中的种种野望,这承天府尹便是世间第一等的美差。而这个差事,便是三年前刚刚发迹上位不久的陈鼐替杨泽这位翰林院里的老同僚拼尽全力挣回来的。
  这般情分无需多言,杨泽所言陈哲自是深信不疑。
  只是,杨泽和今日上午殷勤接待的刘子隆、蒋正恩一样,全都搞错了一件事,陈哲南下并不是为了官场当中的这些狗屁倒灶。
  「唔……原来如此。思齐南下只是为捉那反贼?」杨泽听陈哲解释清楚,倒也没有多少尴尬:「这个老夫倒是帮不了你多少了,最多是能从通判那里替你借来近半年的案卷,还有便是吩咐低下的各路衙役差壮多留意着些消息。」
  「多谢世叔了。」陈哲本也不指望杨泽在这些事务上有所助力,承天府通判那里的刑案卷宗,抄送本道推官和按察使司的时候也会给六扇门留一份,倒是衙门中那些公人耳目还有有点用处。不过陈哲心思一动,问到:「世叔说那刘义隆有所异动……」
  「不至于。」杨泽连连摇头:「刘义隆没那个胆子,顶多是借势呼风想浑水摸鱼,若是他知道这乱局的缘起,只怕要自己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却也不可不防。」当初京中大乱之时,袁辰的站队便晦明难辨,若他真的留有后手落在他这女婿身上,也说不定。
  杨泽见陈哲疑心已生,也只多劝无益,只得叹道:「你要从刘义隆身上着手,也不失为良策,起码拿住他短处,驱使那按察使司衙门替你卖力,总要好过事事都由六扇门出面。」
  陈哲缓缓点头,他何尝又不是持着这份心思。
  两人说过正事又聊过闲话,那边厢三个老儿也各自尽兴,这雅集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陈哲把张罗白三人从那木架子上解了下来,正欲告辞,却被那韦平拉住:
  「都尉,且借一步说话。」
  两人单独走到院中僻静出,韦平拱手道:「都尉恕老朽无礼,都尉挂在架子上的三位佳丽,可是上一代的绿绮三秀?」
  「正是。」
  韦平接着问道:「三位大家,身上都带着高明武艺吧?」
  「她三个确实练武,不过高明么……勉强吧。」陈哲不知这老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含糊其辞道。
  韦平谄笑道:「都尉神功盖世自是眼界高企,在我等凡人眼里,三位大家足称得上武艺高超了……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两日之后,我与金梅府的大户沈家有一场赌赛,乃是玉斗,听闻沈家有一小女儿在琉璃湖修行,因而使了银钱人情说动两位琉璃湖的女侠助阵。小老儿这边求助无门,今日难得,见了贵属,便想着求都尉帮忙助阵,事后赢下玉斗,彩头便归与都尉,另外老朽家中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孙女,到时便一齐送与都尉。」
  所谓玉斗,就是找几个美人来摔角相扑,乃是民间大户用来解决纷争的手段,陈哲听说过却也没见识过,因为北方尤其是京城的朱门大户往往更讲求个体面,不像江南富户那般注重内里实利,即便有所争执,也更加青睐用赛马等游戏解决。
  陈哲稍作考虑,想了想似乎琉璃湖那边除了金磬儿、苗青青和上一代掌门和两个长老之外再无通天境,以张、罗、白三人九段巅峰境界理当是十拿九稳,便点了点头:「可以。对了,这场赌斗的标的乃是何物?对方拿出来的彩头又是什么?」
  韦平见陈哲答应,也不藏私,直言道:「我家与彼方相争,为的乃是金梅府城朱雀大街上四家店面的承租之权,沈家拿出来的,乃是江宜县郊的一处小庄子,有二十户家生子,十五六顷水田。」
  这些东西陈哲听过便也罢了,倒是这玉斗本身,他很有兴趣去开开眼:「玉斗在何处?我也想去现场瞧瞧。」
  「就是在江宜县那庄子上。」韦平堆着满面笑容,一迭声地答应着:「都尉想看,那自是无妨,待那日老夫便叫人一早驾车去接都尉。」
  几个女人自有丫鬟帮着收拾妥当,陈哲与韦平一面说一面往前院走,走到前院处,正好看见几个粗壮仆妇在将那张「八仙桌」装车:适才在廊榭里充做桌椅的八个少女已被卸去了桌板椅垫,只是那些仆妇也不曾拿来衣物给她们穿上,而是找来几条麻袋,正准备将这八个少女塞进麻袋装上前院停放的二马板车。
  陈哲瞥了一眼,确如韦平介绍的一般,这八个少女长相各有千秋,从娇俏甜美、清新可爱到端庄标致、妖娆迷人不一而足,而八人的身段骨架却出奇的一致,无论是肩膀胸脯,腰胯臀腿,一眼看去上下前后近乎都是同一尺寸,也难怪从中捉四个出来便可将一张台面架得四平八稳了。
  忽的,陈哲心头一跳,目光在八女其中一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这女子面相并无出奇之处,只是她那两条腿却和旁人略有不同,其膝盖位置要略低一点,陈哲目光往下一瞄,确认到她的脚趾亦和旁人不同,大脚趾之外四根趾头尽是等长且都要比大脚趾略长两分。
  见到这一特征,陈哲连忙放出神识去探这女子,果不其然,这八女都练了些粗浅内功,可腿脚特异的这个女子,经脉运行的路线也和其他人略有不同。
  东岛人?陈哲还想细看,那女子却已经被仆妇塞进麻袋,然后以麻绳捆扎包好了丢到板车上。
  见此情景,陈哲懒得细究,便对着身旁韦平旁敲侧击道:「对了,在下还有一事,想问问韦郡丞,这承金道地界上的东岛人可多?」
  韦平一愣,倒也不及多想,随口回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吧,前几年东岛那边年景不好,便有不少东岛人浮海而来,不过这些人大多落户在东海那边,流落到江南这边就要略少些。再者,咱江南这里本就人口稠密,那些东岛人来了就如撒盐入海,不好计数啊。都尉又是何出此问?」
  「哦,只是心血来潮想起,我在这承天府的宅子新购,还未配齐丫鬟,便想买些东岛婢,不知江南这边可方便?」陈哲随便找了个借口。
  韦平面色犯难:「这东岛婢在江南并不出挑,主要这东岛归顺大陆百多年,岛上几代混血,早没多少纯种东岛人了,那东岛婢自然也名存实亡,买东岛婢还不如挑些出色的江南婢女。也不怕都尉笑话,下官挑女人挑了大半辈子,也没留意过怎么挑选纯正的东岛婢,便也不在乎这些噱头。」
  「哦,这样啊……先谢过韦郡丞了,回头我再问问关家吧。」韦平作答时,陈哲细细审视着他五官神情,见他不似作伪说谎,便且略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适才那个女子,便是难得一见的纯种东岛血脉,若是放到十年前,东岛的三大隐者传承能为抢这个传人打破头……隐者传承乃是东岛人留下的传承,自然是要东岛人的经脉才最为适配,如今东岛上尽是混血儿,经脉都不伦不类的,隐者三大传承断绝两脉和这种现状也不无关系。
  赵元诚手里掌握着已经消亡的隐者右藏传承秘法,这会儿突然出现一个纯种东岛人混到了陈哲身边……未必就是陈哲风声鹤唳。
  总之等回去之后好生勘验一番这东岛女子便是。
  和几个老儿再客套拉扯一番之后,陈哲带着两车女人踏上归途。
  看后面板车上那堆麻袋,陈哲忍不住与身边许暖清调笑道:「华英还道后院缺少丫鬟……我这出门一转,这不就拉回来一车丫鬟。」
  许暖清只是附和笑笑,张雅只听得只言片语,却也推测出了此话中的原委,观察着陈哲的神色,笑道:「怕只怕韦大人只调教她们学会了怎么侍候男人,没教她们怎么侍候后院主母。」
  陈哲多看了张雅一眼:「你不必试探,这承天府宅子里没有主母也没有各房姨娘,只有个掌院袁华英,洒扫伺候之类的粗活也用不着你们这些后院大丫鬟,哼哼,公主府毕竟是公主府,除了长公主之外,无论往日身份,进了门俱都是通房大丫鬟,你想要什么,一看长公主许不许,二看你自己本事如何。」
  张雅低头住嘴,脸上若有所思……杨泽连番夸她聪明,陈哲就怕她把这聪明用在后宅里,因而此刻开门见山地给她讲明了规矩。
  这油壁车内这会儿挤下了赵佳、马明芝、罗瑜、张琼、白瑛、许暖清、张雅外加陈哲自己八人,虽然七女身上香氛阵阵,却也不免气闷,陈哲自不愿多开口,一路无话驶到陈宅附近。
  转过一处街角,油壁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入车厢:「大人,前面有衙役封路,我们可要绕行?」
  陈哲看向许暖清:「且去看看出了何事。」
  许暖清依言下车,不多时回来禀报道:「前面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首,据说又是连环抛尸案主犯所为,封路的是按察使司的人。」
  陈哲双眉一扬:「张雅与我一道下车去看看,张琼你们带着车夫绕路回去,然后再出来找我。」
  说罢陈哲一掀车帘,带着张雅下车,往那些衙役聚集之处走去。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8/11 13:08:53

第六章
  这处街道乃是承天府中官吏富户汇聚之地,两边的宅院占地不大,青砖院墙却都修得高高的,因而这街面看起来自有一派幽静肃穆之感。
  被发现的尸体便躺在一条高高院墙夹起来的幽深巷子里,若不是旁边一家大户里头的小姐不小心将毽子踢过围墙,出来捡拾的家仆发现了这个躺在墙角阴影里的大汉,这尸首也不知要何时才会被人发觉。
  陈哲到时,按察使司的仵作已经验过尸了,不过两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查验许久,也没能看出这尸首的来历。
  近期在江南发生的诸多案件之中,这连环抛尸案最为诡谲,眼前这起案子既然被归于连环抛尸案中的一例,自然也是蹊跷无比。
  眼前这具尸首,按照仵作判断,乃是死于十二时辰也就是一日一夜之前,死因是咽喉处被人刺穿一击毙命。
  然而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的却是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十二个时辰之前,那便如现在一般,乃是申时中,太阳远未下山,即便仵作的判断有些偏差,大抵也不会偏的太多,这大白天的为什么穿着夜行衣?
  其次这尸首胸前衣服上虽喷得满是干涸的鲜血,可身下身侧干干净净,显然是死后抛尸,这就和之前几件案子一样,尸首是谁,现场在哪里,凶手将其丢在此处又是为何……统统都是不解之谜。
  为了这件连环抛尸案,统管本省刑狱事的按察使刘子隆已经头痛了许久,此时也是一脸铁青,默不作声地看着陈哲俯身细细查看着尸体,也不知心里正盘算着什么念头。
  陈哲看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对一旁候着的那两个仵作道:「在尸格上添写:
  死者有先天八九段之间的武艺修为,善使判官笔峨眉刺一类手柄带指环的奇门兵器。另外,凶手使的不是剑,而是一把直刃的狭锋单刀。」
  两个仵作匆忙记下陈哲的描述,再抬头看向陈哲,目光里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陈哲见在场其他人包括刘子隆在内都有些好奇不解的样子,索性解释道:
  「这人虽死经脉淤塞真气消散,可这筋骨皮肉不会跟着消散,看这筋肉虽不显眼,死后触感却远比常人坚实,皮肤也坚韧无比,关节骨质更是大为不同,显然是经历过洗经伐髓的。至于兵器,瞧瞧他手指上的老茧便知,喉头伤口虽直,却一边光滑一边粗砺,显然是单刃所伤。」
  说道后面两句,陈哲不免多看了两眼那两个老仵作……内功修为且不提,伤口、手茧这些细节特征若是验尸之时再仔细一些其实不难发现,不过两个仵作身上一点功夫也无,大概对江湖中人的死法也缺乏研究吧。
  「都尉可否看出这尸首来历?」见陈哲在尸首上有所发现,刘子隆目光炯炯,显然颇为期待。
  陈哲却是两手一摊:「难,江湖中登记在册的门派有一百四十余家,若我不曾记错的话,有判官笔峨眉刺套路的门派即便不多,也有二十余家,若是要将这尸首面貌绘制下来以鸽信分送这二十余家询问,一圈下来怎么的也得问上两个月,更何况门派之外的民间传承里也有判官笔峨眉刺,这部分人就更不好查问了。所幸这人修为不差,出身门派的八九段如今有一半被六扇门造册登记了,待我回去让他们查查,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这人」
  刘子隆听陈哲这般说,面色凝重:「那便有劳陈都尉回去查验了。」
  「嗯。」陈哲随意应了一声,却另起一个话头:「不过相比于死者,在下更担心这个凶手。」
  「那是自然,这凶手行踪不定动机不明,若是为恶必是大害。」
  陈哲轻叹一声:「不止,廉访且瞧瞧这尸首,正面当喉一刀,干净利落犹如杀鸡。廉访不通江湖事……这人好歹也有个八九段,廉访猜猜得是什么修为才能这般杀他。」
  刘子隆看了看尸首的喉头伤口,又看了看陈哲的脸色,这才抽搐着嘴角挤出四个字:「通天高手?」
  陈哲又叹一声,闭起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刘子隆面色微白:「六扇门能否令琉璃湖和普度禅院的通天高手来围剿此人?」
  陈哲不置可否,只说道:「先查着吧,人还不知在哪呢就先别想着追捕之事了,这案子我记得是琉璃湖掌门与长老在追,倒是不虞她们有何不测,至于其他普通衙役,就小心着些,莫要反受其害了。不如这样吧,这案子便由我们六扇门接手了,廉访你尽可去忙别的案子,只需给我这边派些衙役充做耳目辅助便好。」
  陈哲这般大包大揽,刘子隆的脸上却既没有甩掉包袱的轻松,又没有被夺了权责功劳的羞怒,反而是流露出几分的担忧:「恕本官冒昧,六扇门之前可有侦破同类案件的先例?」
  「不曾。」陈哲有些吃不准刘子隆的用意:「不过六扇门改组之时,从刑部请了许多经验丰富的老捕头,六扇门没办过大案,可之前的刑部刑狱司却是经验丰富。」
  刘子隆这才没了言语,虽然还沉着一张脸,嘴上却已然松动了下来:「那此案便仰赖陈都尉了,本官承情,不胜感激。」
  当即,刘子隆点出一批差役,连带着那两个老仵作和那具尸首一道当场移交给陈哲,然后竟然自顾自带着剩余人手直接告辞离开了。
  且不去管举止怪异的刘子隆,陈哲又带着这些人将那抛尸的巷子连带附近几所宅院的外墙、屋顶都做了细细勘验。
  只是直到天黑,也未能再找出什么新线索,依旧是孤零零无头无尾的一具尸首。
  陈哲倒也不急,与两个仵作商定好去义庄看看这案子的其余几具尸首,便带着许暖清和张雅先回了自宅。
  一进家门,陈哲略感惊喜地见到金磬儿正坐在宅子正堂上。
  「你如何到得此处?」
  金磬儿笑吟吟递过来一叠案卷:「连环抛尸一案,这些日子便是我在追缉,近日已摸着些门道,推断凶手下一处抛尸地就在这承天府城中,便赶了过来,下午刚到按察使司衙门,便见刘子隆回衙,说是主人已到了承天府,并接过了这桩抛尸案。我顺手取了这案子卷宗,便直接回家里来了。」
  陈哲一抬双眉:「摸着些门道可以推断凶手下一处抛尸地?你且说说。」
  金磬儿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展示给陈哲:「算上今日城里这具尸首,这案子已经涉及了七具尸首了,从这地图俯瞰,已经可以很直接地瞧出这七具尸首的布局深意了。」
  「这是…阵图?八门金锁阵?」陈哲皱眉道:「那这阵心是什么地方?」
  地图上,七具尸首的抛尸地被标注相连之后,大概只要是读过几册兵法的,就能看出这几具尸首正是按八门金锁阵的方位而设,而八门所围绕的核心,则是在承天府以西一百里的某处。
  阵心在地图上一片空白,陈哲只当是这张地图太过简略,却不成想金磬儿两手一摊:「一片农田而已,什么都没有,甚至我们趁着这会儿稻谷已收麦种未下的空隙,在那片农田上雇人四下挖掘了一番,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陈哲仔细端详了手中地图片刻之后,却发现了其中端倪:「这地方是当年西大营所在。」
  「西大营?」
  陈哲点点头:「当年太祖在承天府起兵之时,大军屯驻之所便是此地。」
  陈哲饱读各地方志史籍,承天府这般在史籍之中大书特书的地方自然熟稔,太祖实录之中曾以绣像插图细细描绘过承天府左近的数场大战,当年的西大营方位也在其中,因此适才陈哲拿到这张地图便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稍微凑了凑远近比例,就看出这阵心所在。
  然而,金磬儿还是眉头紧锁:「那么,弄几具尸首绕着这早已废弃消失的西大营旧址摆出一个八门金锁阵……这幕后主使之人又在作什么妖法?」
  陈哲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八门金锁阵传到现世早已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神机妙法了,军中各路将门早就将这套阵法看作临战布阵的研习基础,随便寻个指挥使便能将这阵图说得头头是道,从这方面着手实在也没有更多头绪了。
  「待明日我看过案卷,见过这几具尸首再说吧。」
  第二日一早陈哲便出门来到按察使司衙门的义庄。
  江南豪富,衙门也都财大气粗,这处专供刑狱大案所用的义庄也修的甚为用心,所在之处乃是按察使司衙门地下冰窖的下一层,环境极为阴寒不说,足足五丈长三张宽的空间当中还摆了足足八具大石棺。
  这种石棺乃是专为办案设计,颇大的尺寸内有两层夹层,尸首放在里头,内填石灰干草谷糠,一层夹层注水闭气,另一层夹层以高岭土封棺,在这阴冷的地下室内可保尸首起码三月不腐。
  可惜即便如此,这连环抛尸案的七具尸首也仅有四具存了下来,鸡当初按察使司没把前三起案子联系起来,不曾重视,那会儿天气又热,那三具尸首不等移入这地库保存便已烂透,只得先行葬下了。
  两个仵作一番忙碌,操作机关给几具石棺开了封土放了封水,陈哲接过位置,一力滑开沉重的棺盖。
  这冰窖石棺确实不同凡响,除了昨日新收来的那具尸体之外,其余三具尸首也甚少腐败,至少是没怎么发臭。
  最早的一具尸首乃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容貌身材俱是十分寻常的中人之姿,陈哲手持尸格对其特征一一查验。
  这具尸首和昨日男尸基本一致,当日被发现在乡下一村庄的阴角水井边,仵作推断其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死因乃是当胸一剑刺透心脏,被发现之时身穿一件古怪的纯白素衣,现场同样是无落地血迹无掌印足迹,妇人身份至今没有查到。
  陈哲稍加补遗,确定这妇人伤口同样出自一柄直刃的狭锋单刀,同时也依凭这妇人一手的茧印确认她是个江湖人士……可惜时间有些久,即便有冰窖石棺,这尸首的皮肉筋骨也变质松懈的差不多了,只能勉强查验骨节,推测这妇人应该是突破了先天的,至于具体修为如何,实在看不出来了。
  石棺中的第二具尸首是个须发花白的矮胖老者,陈哲只看一眼,就来了兴致,俯身仔细端详起了这老者的致命伤处。
  这老者死的要比另外两个凄惨些,乃是被人一刀贯脑,刀刃自一侧太阳穴穿入再从另一侧太阳穴穿出,左右两个狰狞伤口,瞧着颇为可怖。
  陈哲找那仵作讨来一把小铁尺,好生测量了一遍这老儿脑侧的两个伤口。
  左侧这刀口要比右侧规整许多,显然那一刀是从左到右,刀刃向前,右出口要比左入口靠前,陈哲稍稍了比划一下,若当时两人是面对面,那么这一刀多半是左手持反手刀,且右手并无助力——出口比入口靠前,刀势便是回勾之势,多出现在反手;双手持刀时,就算刀筋练得再正,捅刺入肉之后,刀身受阻,双手总有些交错,自也难免给刀刃带上搅动,入口不会这般干净整齐。
  转头又走到适才两口石棺边翻看确认,那妇人和昨日的大汉身上伤口毫无疑问都是右手持刀捅出来的。
  陈哲直起身,嘴角略多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对着那两仵作道:「若这三具尸首乃是同一人所杀,那人乃是右利手,而且这路刀势颇为独特。」
  接着陈哲又接着看了最后一具尸首,死者是个干瘦的年轻男子,死因是被人一刀割喉。
  刀口干净利落,乃是自右至左入刀,施刀者不是左手反持便是右手正持,其中差别太过细微,陈哲也瞧不出太多端倪。
  这伤口刀痕怕是再难看出些什么,陈哲只能转头验看这些尸首配属箱里的随身物件——其实也就只是被发现时候身上那一套衣服而已,几具尸首被发现时都是身无长物手无寸铁。
  这一查倒是有些意外惊喜,陈哲在干瘦男子的衣摆上发现了一处特殊的污渍:
  「老徐,你来看看这处污渍,可是香灰?」
  四具尸首除了一刀毙命的伤势之外,最为特别之处大概便是身上的衣物,第四个被发现的妇人身着一身白衣,第五名矮胖老者则是一身黑衣,这第六具尸首青年男子又是一身白衣,昨日发现的中年汉子还是一身黑衣,翻看卷宗记录,最早的三具尸首被发现时,衣着依次是黑白黑……单数黑衣,双数白衣,毫无疑问这不是巧合。
  衣着颜色背后的深意,陈哲暂且还推断不出来,不过这第六具尸首身上的白衣总算是留下一些草蛇灰线。这人是在一个阴雨天被发现的,这件白袍上沾染了不少泥渍,唯独下摆这处污渍质地特殊,陈哲常在佛堂里跟本慧、元能等淫尼鬼混,身上少不了沾些香灰,看这处污渍眼熟,质地模样像极了被抹开的香灰。
  姓徐的老仵作低着头认真研究了一番那道浅浅的灰渍,抬头拱手道:「回禀大人,这污渍确实是香灰,且不是线香,而是熏香。」
  陈哲双眉一抬:「你可确定?」
  「确定。」徐仵作声音颇为自信。
  「能否验出这熏香配方?」
  徐仵作一愣,刚刚涌起的自信瞬间散失,挤出些微笑道:「这…灰渍过去太久,量又不足,小人顶多能验出一两味主料……」
  陈哲知道自己这要求苛刻了,温言道:「这便足矣,主要还是试试看能不能验出些曼荼罗之类的药物。」
  两位仵作脸上俱是恍然,徐仵作道:「大人乃是怀疑这几个人死前被人用迷香蒙了神志?」
  虽然摸不准这几具尸首的生前修为,陈哲依旧能确定这几人起码都是先天境。
  若是陈哲要杀这几人,一刀毙命倒也不难,可要像眼前这般,每一人都是面对面毫无反抗乃至闪躲的迹象……恐怕就要林纾枚那样以玄天神识压制之后再出手。
  因而陈哲的思路不免就要往药物控制的方向靠拢,然而几具尸首除了昨日新收的男尸之外,胸腹间都有长长的刀口,里里外外都给验了个清清楚楚,肠胃之中并无迷药毒物痕迹,身上又无其他伤口,剩下的可能便只有气息间吸入了。
  「先把昨日那人剖了,除了肠胃之外,多看一眼气管心肺。」陈哲吩咐了一声,便先行从这阴冷地窖之中离开。
  既然来了这按察使司,陈哲总该顺路拜一拜刘子隆这地主,不料刘子隆昨晚连夜赶回金梅府继续调查保平仓失火与府牢逃狱案了。
  刘子隆虽然不在,这按察使司里还有陈哲的熟人,陈哲从刘子隆的处退出之后,在前院里正遇上个袅袅娜娜的身影,不是前日在船上见过一面的蒋芸又是哪个。
  在此相遇倒也不意外,这蒋芸本就是按察使司佥事,见了陈哲,蒋芸抢先行礼道:「见过都尉大人,听闻大人自刘廉访手中接过了连环抛尸那个案子,可还顺利?」
  陈哲只是打个哈哈:「昨日方才接手,哪里谈得上顺不顺利。」
  「倒是妾身冒昧了,不过大人若是有所疑问,尽可来问妾身,最近这些案件的卷宗,妾身还算熟悉。」
  蒋芸和陈哲聊了几句,句句不离公务,绝口不提苗家私事,她不提,陈哲也乐得不说苗家事务,他得了杨泽的提示,决定以静制动,且看苗家行动,再行应对。
  与蒋芸道别之后,陈哲离开按察使司,并未登车回家,而是安步当车,沿着按察使司、布政使司、承金道、承天府等衙门所在的这条衙前路往东走了一段,然后转进一处小巷,在巷中一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朱红大门上也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刑狱司」三个大字,实际全称「刑部刑狱司行承金道公署」,正是六扇门在本地的自家署衙。
  守门的两个老差役不曾见过陈哲,不过也知道本衙大佬昨日自京城抵达了本地,这会儿见到陈哲,稍加询问之后便恭恭敬敬将陈哲迎了进去。
  这会儿衙门正堂上早有许多人候着,金磬儿和许暖清本就归属此处,张琼、罗瑜、白瑛三人乃是难得的战力,赵佳和马明芝据称通晓军务,陈哲便指派两人过来统领按察使司调拨过来的那些寻常衙役,还有一个张雅,陈哲打算试试这小娘是否能胜任幕宾记室之责。
  见了陈哲,金磬儿面露喜色:「主人,昨日那尸首的身份被查到了。」
  陈哲也是一阵惊喜:「这么快?」
  金磬儿喜滋滋地解释道:「说来也巧,去年主人改组六扇门,将各门派掌门申领爵位一责揽下之后,正好有盐中的魁星派掌门突破通天境,便按照新规,派门中弟子将掌门长老的勘合交到六扇门做了备案。这魁星派正是以判官笔出名,昨日回去一查,便翻到了魁星派长老杨振的勘合,其上记载的外貌绣像与那男尸吻合了八九分,奴家已着人去盐中会馆寻访魁星派弟子前来认尸。」
  「魁星派的人?」陈哲眉头不由得皱起,这种小门派陈哲也不是很熟悉,且这盐中小派和江南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人又怎么会死在这里……不过这事此时问了也白问,江湖人满世界乱跑,除了亲近之人,一般少有人会准确知道一个江湖人的行踪目的,只能等寻到魁星派弟子认尸之后再问问看有无眉目。
  案件查到此处,似乎依旧是毫无头绪,陈哲铺开纸笔,将现今查到的此案特异之处一一列出。
  首先是凶手的手法,几具尸首上的痕迹显示这凶手乃是一个使直刃刀的高手。  在场的金磬儿同样是使刀的高手,琉璃湖惯用的兵刃是九节链子枪与柳叶双
  刀,金磬儿走的就是柳叶双刀这一路,听陈哲描述了几具尸首的伤口,金磬儿沉吟片刻后总结道:「此人应当同奴家一样是使的双刀,只是路数与琉璃湖双刀大不相同,琉璃湖双刀乃是配合身法游走的缠斗双刀,而这人的路数,却是化用正反手双匕首的刺杀双短刀,这风格在南海那边的武林中颇为盛行,另外便是东岛那边有几个小门派也擅长这种刀势,据说是传承自隐者武学,且东岛人爱用这般直刃的单刀,这凶手多半出身东岛门派。」
  陈哲点点头,他心中也是这般推论的,有金磬儿背书,便在面前纸上写下「凶手多半出身东岛隐者武学」又在后边画上一横,跟了一句「赵元诚身边有东岛隐者右藏传承武士」。
  见陈哲这样写,金磬儿问道:「主人还是疑心此案乃是赵元诚捣鬼?」
  陈哲迟疑了一下:「当下也只能先行这般推论。」说着,又在纸上那句话后边再添两字「存疑」
  接着,陈哲又写下了死者身上几处特异:「正面受死,无抵抗,香灰,黑衣白衣。」写完又在黑衣白衣上头画了个圈,其余几个要素,乃是死者被杀这件事本身的特异点,而黑衣白衣,则分明出自凶手的特殊布置,显然更为重要。
  见围观的几女皆无异议,陈哲又写下了「八门金锁阵,西大营。」然后又圈出了西大营。
  写完,陈哲丢开笔,手指在黑衣白衣和西大营这两个圈上轻轻敲击:「眼下真正重要且难解的地方,便是这黑衣白衣与西大营。凶手的动机目的多半就在这两个秘密之中。」
  围观的白瑛突然开口道:「主人,奴家好想听青雉姐姐说过这黑衣白衣的事情,好似是东岛那边传承下来的一项特殊仪式。只是奴家当时没有用心记,青雉姐姐也没仔细讲,细则不免模糊,只知道好似是用来锤炼精神,为破大境界而准备的。」
  陈哲眼前一亮,只可惜青雉不在此处,不过有这些讯息也足矣,陈哲另有法子查证。
  见白瑛发言,初来乍到的张雅转了转眼珠也跟着说道:「主人,其实凶手作案如此大费周章,可能并不是想要隐藏什么,而是想宣扬些什么,既然这八门金锁阵指向西大营,不如我们便查一查这当年的西大营有何特别之处。」
  「确是如此。」陈哲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当即留下金磬儿继续守在衙门等消息,陈哲带着余下几女出门,又在衙前街上往前走了几十步之后,拐进另一处衙门——承天贡院。
  贡院中不止有乡试考场,还有些科试的配属机构,譬如官办的印书坊以及陈哲此行的目的地:文心院天一阁。
  这天一阁乃是朝廷主办的藏书处,内藏各种礼部、翰林院和中书省文渊阁编纂审定的国朝实录、各地方志、农工技术、医药典籍、天文历法、格物算学等等书籍。
  「你们去查查太祖实录当中,对于当年承天府西大营的记载。」陈哲吩咐完几女,自己则去到收藏地方志的阁子里,找出了东岛志的游侠篇翻找了起来。
  「果然……」陈哲看着这方志之中的详细记载,默默念到:「朔望洗刀祭仪。」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8/30 10:25:31

第七章
  朔望洗刀祭仪,乃是东岛武者的一项传承。
  曾经的东岛武者,修为抵达先天大圆满或通天大圆满之时,便会花费大半年时间来行使这场祭仪,以期锤炼精神凝聚神念,为跨过修为路上的大关卡而铺垫。
  具体步骤,乃是每逢朔望日之前,便焚香沐浴闭关静心三天,待朔望之日当天,在符合自己生辰八字的吉时亲自手刃自己的仇敌或战俘,持续五到十次,以恩怨与杀戮纠结而成的独特心情来洗练神识。
  这套劳什子玩意儿有没有实效,陈哲不知道,也找不到人询问,因为根据这方志中的记载,百年前大宁征服东岛时,懂得这套祭仪的人就几乎死光了,流传下来的,只有这套祭仪相关些许描述,具体的关键奥秘早已失传了。
  而方志之中留下的描述里,便有这样一条:所用献祭的仇敌与战俘,朔日杀,当以白衣衣之,望日杀,则当以黑衣衣之。
  昨日九月十六,前日九月十五,正是望日,被杀男子身穿黑色夜行衣,符合这方志中的描述。其余死者同样如此,虽然被发现时,日期有所交错,但逆推死期,确实都是初一十五每半月一人。
  之前接手此案翻看卷宗时,陈哲还以为这人是趁初一十五衙门发俸,街上巡查防备松懈之时杀人……
  既然查实了这凶手来自东岛,陈哲放好书册,转身来到存放实录的阁子,却见几个女人正围在一起,看张雅在书案上写写画画,见陈哲进门,被围起来的张雅连忙将手中的纸条递到陈哲面前:「主人你且看。」
  「这是何物?」陈哲匆匆一眼,只见那纸条上只写了寥寥数字。
  「是太祖爷从承天称王设立西大营,到北伐成功定都应天之间,历任西大营掌军大将的姓氏。」
  陈哲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然后不禁失笑:「竟有这般巧?」
  原来那纸条上十一个姓氏,依次是:「赵、袁、龚、程、郑、楚、金、蒋、杨、梅、李。」
  去掉三个说不通的,余下八姓分明就是「赵元诚正处金梅里」。
  这结果大出陈哲预料,不由得哭笑不得地看向几女。
  许暖清、白瑛、张琼三人苦苦思索,罗瑜一脸茫然,赵佳和马明芝母女脸上带着陈哲熟悉的武将淡定——当年他领军北伐之时,不少裨将偏将便是如此,议事之时一脸淡定,只等主将与文士商议出结果之后得令而行。
  唯独张雅满面笑容,胸有成竹,见陈哲目光扫来,这女子微微低头道:「依奴家看来,这幕后之人未必与我们为友,却必定与赵元诚为敌。」
  「就不能是赵元诚故布疑阵?」
  张雅轻轻摇头:「主人,赵元诚与您缠斗年余,其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陈哲也是一点即透,赵元诚不过一丧家犬,身后的赵家、玉虹派早在一年前的京中大乱时便被连根拔起,如今不过是靠着赵家那一笔隐藏的遗产继续收买些亡命之徒伴随左右,如何能与六扇门乃至整个朝廷抗衡?能与陈哲纠缠至今,依靠的其实是:「隐身暗处,抢占先机。」
  张雅笑道:「不错。那么,主人这次南下江南之时,可曾吃准了这江南的纷纷乱事与赵元诚有关?」
  「倒也确实全靠推测。」陈哲南下之前,也只是听闻线报,说是赵元诚可能藏身江南,到了江南又见四下重案迭起,像足了赵元诚之前在京南、南疆那般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的惯用手段,于是便推测赵元诚正躲在幕后酝酿新的谋划。
  然而,现在这条提示无论是出自这神秘东岛武士,还是赵元诚以身入局故布疑阵……都坐实了这案子与赵元诚有关,无论缘由,都消了赵元诚身边的一层迷雾。
  除非赵元诚想要背水一战,在这江南与陈哲决个你死我活,否则这步棋便落得毫无道理。
  赵元诚一直在图谋各种江湖密法速成玄天战力,江南确实有他需求的东西,不过……那件东西也不是传说中能暴增功力的大还丹,弄到手也是走为上策,断然没有转头便与陈哲决战的道理。
  「莫非这人是出自隐者左藏……这倒是有些意思。」
  这幕后凶手一身的东岛隐者功夫,又这般针对赵元诚,陈哲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与赵元诚身边右藏传承有血海深仇的左藏。
  果然这江湖之中,所谓一场大战同归于尽,多半会有些孑遗留下来继续这桩仇怨。
  只是,眼前的结论终究只是出于推论。而验证这一推测,陈哲也只能想到两条路线,其一,查一查赵元诚是不是真的在金梅府,其二,查清那几具尸首的身份,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线索细节。
  朔望洗刀要杀的都是仇敌、战俘,据说是因果越重,效果越好,死的这几人多半不是凶手随便掳来的。
  陈哲带人回到刑狱司衙门之后,便立刻发号施令,让许暖清和赵佳母女两人带着人手前往金梅府暗中调查,看看赵元诚是不是真的在金梅府。
  而陈哲和余下人手,则是开始全力查找几具尸首的身份。
  只是这尸首来历并不好查,虽然陈哲确定这几人生前都是修为不低的武林中人,依旧算不得什么明确线索,只不过相比之前按察使司和琉璃湖白费三个月的困境,总算是有了那么两分转机。
  在衙门里忙了三天,十九日一早,陈哲暂且将公务丢给金磬儿和张雅,带着张白罗三人坐上了韦平派来的车马前往江宜县。
  江宜县乃是承天府所辖,就在梅江边上,韦家的车夫将陈哲等四人拉到承天府码头上,转坐韦家的客船,顺流而下不过半日,便抵达了江宜县城。
  这边码头上,韦平早早就带人候在此处等待。
  「韦郡丞倒是好身体,连夜坐船,此刻竟还如此精神抖擞,实属老当益壮啊。」
  大宁官衙逢九休沐,这老儿大概是昨晚闭衙后便连夜坐船而来,这才能在此时站在江宜码头上欢迎陈哲。
  陈哲的语气略带调侃,韦平却也不以为忤,只笑道:「下官虽不是江南人,却也生在金扬江边,一辈子坐船早就习惯了,倒是陈都尉您这北人初来乍到却要为下官承船往来奔波,着实是有劳了。」
  陈哲打个哈哈:「我等练武之人自是无妨。」
  玉斗安排在午后申时,此刻时辰尚早,韦平在江宜县城酒楼中备了席面,一番宴饮之后,陈哲忽然提起一事:「听说之前江宜县这边的保平仓失火,不知韦郡丞可了解此案?」
  韦平面色一僵,尴尬道:「这般大案,下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保平仓不同于府库官仓,乃是由按察使司和兵备道辖制,出事之后又是按察使司在侦办,因而下官所知内情不多。」
  「郡丞便说说你所知悉的事情,毕竟此案干系重大,按察使司方面虽不曾请六扇门协查,在下也不免关心。」
  韦平略一沉吟,便将案情娓娓道来:「这失火案就发在九月初十晚上,当夜丑时,江宜卫的值夜官兵突然发觉那保平仓的主藏窖通风口冒出明火,众人救火时不敢直接开门,只能从那通风口不断灌水进去,然而这法子终是不大济事,待卯时天明,那主藏窖的穹顶还是烧塌了,江宜卫的人这才一拥而上灭了明火,只是那主藏窖里的八万担粮食尽数毁了。」
  保平仓储粮多用地窖,这地窖内着火一开始都是阴燃,等到通风口冒出明火,里面也不知烧了多久。陈哲皱起眉头问道:「可查到起火时间?」
  韦平无奈摇头:「下官不知,此案内情都是按察使司在查。眼下只知道刘廉访那边已经查实这案子乃是人为,听说那主藏窖的火场里刨出来四具尸首,两个库管两个库检全都是被人杀死之后丢在窖中焚尸。」
  陈哲点头表示理解韦平的难处:「这案子,按察使司那边倒是着紧。」
  保平仓确实要紧,不过按理来说,也不至于让刘子隆紧张至此。毕竟这保平仓里存的都是在官仓里堆了两年以上的陈粮,在江南这不缺粮食的地方只能贱价发卖,属实不值得那些经手官吏冒着天大的风险从中作梗监守自盗。
  这事韦平反倒是了解些内情:「没法子,这事闹的太大了,正好九月初九乃是承天府那边花魁乡试放榜之日,有不少人自金梅府去到承天府观看花魁会,十一日在返程的官道上正看着这保平仓失火之后的惨状,因而这事很快便在承金道上传得沸沸扬扬。」
  保平仓不在府县城池内,而是设在官道边的卫所驻地边,虽有高墙遮掩,却拦不住灭火之后的袅袅烟尘。
  「所以,那纵火之人很有可能,便是混在这官道上的人流之中了?」陈哲念叨了一句推测。
  「确是有这般可能。」韦平附和了一句:「不过下官认为,这逃脱法子多半不大可行,火起之后,江宜卫早就把保平仓围得水泄不通,虽与官道尽在咫尺,怕是也难逃脱,依下官所见,这作案之人,应当还未逃走。」
  陈哲听出他话中余音,韦平其实暗指这保平仓起火之事乃是看守保平仓的司库人等内部作案。
  只是陈哲并不愿就此随意推测,心下暗自打算,趁这次来江宜县,等玉斗结束之后,顺便去那保平仓现场看看。
  一行人吃饱喝足,韦平又唤来车马,载着众人一路出城,往那举行玉斗的小村而去。
  江南的富庶不止是流于城中街市的表面,这乡间亦是与北方大为不同,在这萧瑟深秋,依旧处处生机,田间不时有牛羊在田埂上悠然啃食野草,河渠中有成群的鸭鹅浮水嬉戏,乡间小路大多是平整坚实的三合土铺设,就连道旁乡村之中的屋舍也大多是青砖瓦房,几乎见不到泥坯茅屋。
  陈韦二人抵达的小村同样如此,村中屋舍不多,却间间都是规整殷实的青瓦大屋,站在道旁的庄户无论老幼俱是一身整洁布衣,面色红润身强体壮,若不是知道内情,陈哲断然想不到这些样貌体面的村民竟然都是豪门中累代的家生奴仆。
  一路上,韦平已经将这次玉斗的对家沈氏的底细与陈哲细细介绍过一番了。
  这沈家乃是承金道中有数的富户,在两府数县之中有数十间店铺,几百倾田地,主营生药,兼作些火腿海货等干货生意。
  「他家的火腿尤其出名,虽不是看家的营生,却也是江南一带的头牌,北至京城南到南海,都有沈家火腿贩卖。」
  听韦平这样一说,陈哲恍然:「原来是这个沈家,我在京城时倒也没少吃过他家的火腿。」
  「嘿嘿,正是。」韦平笑道,见车马到了村子正中的大院面前,韦平伸手虚引,指向院门口等候的中年员外:「那位便是沈家当主沈伯贤了。」
  两边虽下注赌斗,却也并没有撕破脸,毕竟这江南玉斗与北方塞马一般,都是文争,双方其实早已谈妥个七七八八,最后用一场赌斗争个主导罢了。正如这次玉斗,韦平说是争金梅府中四处店铺的承租,其实无论沈韦两家胜负,这店铺里卖的都是北方铁矿大户韦家供料,本地沈家建坊打造的铁器。
  因此,沈伯贤作为东道,迎上来时满面都是笑意,对着陈哲深深作揖:「想不到韦兄还真把陈都尉请来了,久仰都尉大名,在下甚是荣幸。」
  陈哲自也客气,上前搀住这位一身富贵气的高胖中年:「沈员外多礼,今日能见到沈员外这般豪爽朋友,陈某亦是不胜欣喜。」
  沈伯贤的喜意发自真心,他家的生意无论是生药、火腿干货或是与韦家合作的铁器,若是能搭上陈哲背后的长公主府,打通了北军的门路,那他沈家的身家少说能翻一番。
  因此,这把陈哲迎进庄院的路上,沈伯贤的殷勤之意还要胜过韦平许多。
  这庄上的大院显然是沈家拿来做别院所用,前后数进宽敞气派,后院虽无别致园林,却设下一座戏院,沈伯贤带着陈韦等人走进戏院时,戏院之中已坐着好几桌人在听着台上女伎弹唱,见贵客进门,这几桌人俱都起身相迎。
  沈伯贤自是逐一同陈哲介绍,陈哲本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些江南豪族,不成想第一桌人的身份便叫他小吃一惊:「这是吴司空少子吴士珍。」
  现任工部尚书吴国华乃是袁党干将,其人确是江南人士,不过听说是江南西部彭阳省人,这吴家公子出现在这里倒是有些意外。
  许是看出陈哲脸上讶异,吴士珍行礼之后轻笑道:「见过都尉大人,小生这两年来在金梅府学借读,听闻这间有热闹,便巴巴地凑了过来,还望都尉莫要见怪。」
  「怎会见怪。」陈哲也跟着他客气道:「这两年在下时常出京在外,与吴司空少了机会走动,难得在此遇到吴公子,自当好生亲近一番。」
  两人又谈笑了两句,沈伯贤这才继续介绍余下几位,几人都是三四十岁的中青年,身份虽比吴士珍稍差几分,依然称得上显赫,不是致仕九卿的子孙,便是耕读累宦的家人,且家家产业繁盛,既贵且富。
  陈哲不由得好奇,觑了个空子扯过韦平悄声问道:「这沈家除了生意还有什么来头?怎的叫来的宾客这么多仕宦之后?」
  韦平道:「沈家上一辈从军,做过两任指挥使,这一辈也不过出了两三举人罢了,不过他祖辈做过这扬南的学政,这几家的大人都是当年沈学政的门生。」
  陈哲了然,所谓世家便是如此了。
  正当几人见礼之际,门外又进来一位宾客,只是此人显然是没得着沈家准信,见了韦平先是一愣,然后连忙上来见礼:「韦郡丞怎的在此,下官黄鑫见过韦郡丞。」
  这人穿了一身便服,却口称下官,显然是个官身,不过韦平和沈伯贤并没将其当回事,韦平只是草草还礼,便与他介绍陈哲道:「炳辉,这位便是长公主府的陈都尉。都尉,这是江宜县县丞黄鑫黄炳辉。」
  陈哲这才了然,这南方玉斗和北方赛马一样,要叫个本地父母官作见证裁判,八品的县丞若无根底,那么无论是上峰同知还是本地世家,都不会把这芝麻绿豆当回事。
  不过陈哲倒是郑重与其见了一番礼,倒不是说陈哲有多礼贤下士,而是这江宜县丞,乃是除按察使司和卫指挥使之外本地最了解那保平仓内幕的官员,等下陈哲想要插手那保平仓的杀人纵火案,少不得要与这县丞套话。
  宾客、见证都已到齐,这玉斗自然也该开始了,戏台上的女伎自行散去,韦平和沈伯贤一道登台絮叨些场面套话,陈哲身后的张罗白三女自行动身去那后台做准备。
  韦平和沈伯贤一个官场老手,一个民间巨贾,口才自都了得,一番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兼插科打诨妙趣横生,将这场玉斗铺陈得不见一丝争斗戾气,台上台下融融恰恰,倒也十足体面。
  不多时,戏台后面传来暗号,两位主人便也无意在台上多卖好,各自从两侧走下戏台,将这舞台留给自戏台两角帘幕之后登台的两位少女。
  自东面登台的少女身材娇小,体态玲珑,正是罗瑜,只见她身上衣物早已卸去,上身只穿一条窄窄抹胸半掩酥胸,下身内穿骑马汗巾遮住羞处,外罩一条无腰轻纱袴,赤着一双玉足踩在戏台上。
  这一身乃是女相扑的惯例打扮,西面登台的少女亦是这般穿着。
  西面那少女一出现,陈哲一眼便看向她腰间——虽然陈哲好纤腰,却也没那般急色,这其实是在以神识扫视少女带脉。
  习武者自打通任督二脉踏入武学门径起,练的便是逐一打通经脉,十二常脉与阳维阴维、阴矫阳矫按照各家内功奥义,或有先后次序的不同,唯独这冲带二脉和定死开端的任督二脉一样,乃是定死的先天境最后一段收尾。
  与罗瑜放对的这少女其余经脉之中内息奔流不止,而冲带二脉之中却只有些微弱气感,一个通畅的穴道也无,显然还未踏入先天九段的修行,正卡在先天八段大圆满。
  相差整整一个小境界,想来罗瑜当不至于阴沟里翻船,陈哲这才留意起这少女的容姿模样。
  粗看一眼,陈哲心中便只得一个词:肥美。
  这少女身高约莫五尺整,腰不纤腿不细,下巴手臂亦是圆润,可那副骨相颇为端丽挺拔,因而一身肥腴上下均匀,丰而不赘,更兼得一对浑圆丰硕的酥胸和两瓣柔和饱满的丰臀,对比之下,陈哲也不得不认这女子看着要比小巧玲珑的罗瑜更加诱人几分。
  台下的几位宾客大约也都是这般想法,窃窃私语之间,俱是夸赞那肥美少女之声。
  「沈公这千金确实名不虚传,真如一只雪狐般肥美可爱。」坐在陈哲身边的吴士珍亦是赞道。
  陈哲顺势问道:「哦?在下久居北方,并不了解这江南风流人物,吴贤弟可与我介绍介绍?」
  吴士珍也不推辞:「台上这位乃是沈公的侧室千金,自两年前成年以来,便在江南士族之中艳名远播,雅号羊脂雪狐,乃是公认的花榜之外第一美人。」
  「哈哈哈,吴公子谬赞,明明是花榜之外十大美人,第一之论若是传出去,怕是不止琉璃湖那两位美人不依不说,右藩岳家和淮方侯家的那两位更是要齿冷。」
  走下戏台的沈伯贤此刻正好坐回到陈哲左手边主位上,听吴士珍如此夸耀,沈伯贤连忙摆手作谦。
  陈哲却是好奇:「两位所述的花榜之外十大美人又是哪几位?琉璃湖的两位,可是金磬儿和苗青青?」
  吴士珍点头道:「正是,这两年来金大家和苗大家在江南各地频频现身,所到之处无不倾倒众生。」
  「听说之前琉璃湖还有一位美人,与金苗二人合称琉璃三菁,可惜失踪了两年,近期方才回归,大伙儿也不曾得见,倒是可惜了。」沈伯贤在旁补充道。
  陈哲却是暗笑,段鸥你们不曾得见,自己早就里里外外都熟悉了。
  吴士珍继续道:「除了琉璃湖的两位之外,还有便是普度禅院的两位弟子,一位俗家弟子名唤韩玉笙,一位今年新晋的内弟子元能。」
  想不到元能那小夜壶竟然也在江南这边出了名……半年前陈哲去南疆之前,元能修为练到了九段圆满,自回普度禅院精修冲击通天,倒也许久未见了。
  坐在一旁的韦平也插口道:「除了这四位江湖侠女之外,今年的榜外十美余下六个,便是右藩岳孙金铭的千金孙凝,淮方侯、操江提督夏兆虎家的夏思,沈兄这位千金沈稚瑚,宣亭府府尊崔渊华的女儿崔秀楣,淮东道推府李咨家中的李静姝,还有一位,乃是关家的幼女关文霖。」
  陈哲听到李静姝的名字不禁失笑,这女子在南疆被他接手之后,并未公开收房,而是将她放回江湖中,做了鹤仙门联络六扇门的中介,依旧在外做事,外人只当李静姝还未出阁,仍把她算进了这美人榜中。
  陈哲人还未到江南,便已将这江南美人榜上的三位美人收入囊中……倒也有趣。
  吴士珍年纪轻轻,待人接物还欠磨练,丝毫没发觉陈哲脸上隐隐的忍俊不禁,依旧滔滔不绝道:「其实若是真给这十位美人排位,从后至前,无甚争议的便是最后两位普度禅院的弟子,毕竟青灯古佛常伴,两位美则美矣,不免带着几分冷清。」
  冷清……陈哲回想起一身骚气的元能,这小淫尼竟然能和冷清二字扯上关系。
  不过她那张小脸虽俏,可也确实差了金磬儿一筹,便是与眼前台上的罗瑜相比也要稍逊,在榜上垫底也不意外。
  「接下来便是关文霖与崔秀楣,两位千金天生丽质,可年岁上还是轻了些,不免青涩,再过两年或许能再进一步。」吴士珍继续道,「倒是那李静姝实至名归,只是性子有些古怪。」
  接下来却是住口不言,只将目光抛向沈伯贤。
  沈伯贤哈哈一笑:「在下这女儿几斤几两,我自家还是有点数的,能排到第五已是侥幸。实在不敢大言炎炎与那苗金孙夏四女相争。」
  金磬儿和李静姝陈哲都是见过的,李静姝容姿殊丽,金磬儿更是绝色,眼前的沈稚瑚面相虽有些富态,可那眼眉五官与李静姝不相上下,尤其那对桃花眼盼顾生辉,的确小胜李静姝的丹凤眼两分,排在李静姝前面,陈哲也是认可的,但要同金磬儿相比,又明显略输一线。
  吴士珍幽幽叹气:「可惜金苗二位虽然时常现身,但她二人如今为六扇门效力,公务繁忙,我等无缘亲近。而孙夏二位身份娇贵,平日里无缘得见……小生七月时机缘巧合见了孙家千金一面,真真倾国倾城,既是赞叹,又是疑惑,不知那位夏小姐又是何等人物,竟能在传闻之中始终压住孙小姐一头。」
  韦平同样一叹:「老夫倒是见过夏思一次,只觉如梦似幻,不似人间凡物……恕我词穷,实在不知如何细说。」
  陈哲听明白了这两人的意思,这美人榜前四的顺序应该是夏一孙二,金苗二人等而下之。心想金磬儿已是平生仅见的美人了,也不知这孙夏二女是何等容姿。
  沈伯贤倒是通透豁达些,不似二人那般感慨:「夏提督一心想将女儿送入宫中,自是不愿多让她抛头露面。」
  吴士珍不解:「选秀入宫不是都要嫡女么?夏思虽美,却也依旧是庶出,这怎么入宫?」
  韦平嗤笑一声:「入宫又不止选秀一途,献美入宫虽得不着正经出身,可若是能得宠,家族亦不缺富贵。」
  几人谈话间,台上二女已做完亮相与通名,摆开架势对峙了起来,韦、沈、吴三人各自收声,和陈哲一道将关注投向戏台。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8/30 10:33:48

第八章
  罗瑜与沈稚瑚相对行礼之后,同时踏步上前,四条雪白的臂膀相互交缠,各使本事推搡拿捏了两招之后,又一齐退开两步。
  沈稚瑚神色凝重,显然是试探出了罗瑜的功力,不过她也全无惧色,摆好抱架慎守门户。
  美姬玉斗在大宁民间流行已久,自然是独有一套章法规制,与武林交锋并不相同,沈稚瑚修为差了一段,也不是全无胜算,玉斗脱胎自相扑,招式之间别有讲究,而且既然是美姬相搏,体态姿势亦有考量,只要不是当场被击倒,就算打斗落在下风,也能靠着招式优美精彩,在场边三位评判那里赚回些评点,以评分获胜。
  其中门道,沈稚瑚熟稔,罗瑜也是心中有数,见沈稚瑚站定稳守,她一时也不急着进招攻击,脚下轻挪莲步如跳舞一般绕着沈稚瑚不停打转,窥伺着对方的破绽。
  沈稚瑚始终镇定,待罗瑜转到第二圈,突然暴起,合身下扑便要去抱罗瑜因步伐而踏近的右腿。
  罗瑜立刻伸出双臂去按沈稚瑚的双肩,这一手若是按实了,便能将沈稚瑚按到地上,就算沈稚瑚地面摔角技法出色,罗瑜也能靠着这手先机和自身内力占尽便宜。
  然而沈稚瑚这下扑竟是一招虚招,只待罗瑜出手,险之又险地扭过身,双手反拿住了罗瑜左臂,双腿一弓,想要双臂发力将罗瑜甩将出去。
  罗瑜也是机敏,左臂被锁的瞬间腰胯发力,双足离地翻身用两条腿缠上沈稚瑚双臂,反将沈稚瑚双手锁住。
  沈稚瑚扭了两下,一双长臂终是拗不过罗瑜大腿,当机立断仰面向后一个铁板桥带着罗瑜向地上狠狠摔去。
  两人砰的一声一道在戏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这一摔倒也将两人的互锁摔散了,两女各自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然后又合身扑到一处撕扯起来。
  罗瑜修为更高,可在这戏台上却并没能压住沈稚瑚。
  一来罗瑜轻盈娇小五短身材,面对又高又胖的沈稚瑚天生吃亏。
  二来那沈稚瑚明显是专研过相扑摔角之术,手脚上功夫娴熟不说,身上还带着一门琉璃湖的独门秘术《玉骨冰肌》,这秘术乃是横练一类的护体功法,行使开来一身肌肤又滑又韧,罗瑜几次伸手抓拿都被沈稚瑚用这功法滑开。
  张、白、罗三女的功夫来历颇杂,陈哲当年从邪道妖人身边救下她们之后,只传授了一些机缘巧合得来的江湖功夫,后来又自林纾枚那里学了一年多王贵妃的将门传承。因而三人内功不错,拳脚兵刃却杂,以大开大合的军中路数为主,并无太多出奇之处。
  放到眼前,罗瑜的技法看着就要比沈稚瑚生疏,打着打着便只能硬桥硬马地伺机与沈稚瑚角力,试图以自身修为压胜。
  陈哲不由得微微皱眉,这局势竟是渐渐对罗瑜不利起来,即便她以内力压人获胜,这招式场面也无甚美感,眼见着戏台边三个评判桌上的短香即将燃尽,若是罗瑜不能干脆利落将沈稚瑚击倒在地或丢出戏台,香尽之后算起点数说不定罗瑜还要告负。
  罗瑜也感觉不妙,好在她还沉得住气,再度挣脱开沈稚瑚的纠缠在外围绕起了圈子。
  沈稚瑚自然也不着急,依然跟着罗瑜缓缓转动身子,牢牢守着抱架。
  两人打的谨慎,反倒是不如那些无甚武功在身的女子缠抱撕打那般有趣,台下几人也不通武艺,看着不免有些无聊,坐在角落两个年轻城府浅的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这沈稚瑚那对胸脯果真是极品,这摇摇晃晃的,瞧着我都眼晕,那位罗大家听说乃是上一任的京城花榜一甲探花,这模样身段确实绝妙。」
  「这罗大家据传武艺不俗,可我瞧着也就是身法灵便些,枉我还在期盼她大发神威把沈稚瑚那条抹胸扯碎了让大家都一饱眼福。」
  「小弟亦是这般期待,嘿嘿嘿嘿嘿……」
  就在两人压低了声音的痴笑中,台上场面突变,罗瑜猛然矮身冲向沈稚瑚,双臂一分,硬生生以内功气力荡开沈稚瑚双手防御,中宫直入,一把抱住沈稚瑚。
  沈稚瑚碍于规则,不好用拳肘击打,也只能反抱住罗瑜,两人一道滚倒在地抱作一团,一时间玉臂粉腿横斜交缠,酥胸丰臀挤压辗转。
  缠斗之中,罗瑜终于靠着力大,渐渐将沈稚瑚压到了地上,骑在沈稚瑚腰上,双腿压住沈稚瑚双臂,一手制着沈稚瑚脖颈,另一手按在沈稚瑚胸前,一把就将她上身抹胸扯下。
  沈稚瑚顿时大急,倒不是为那对颤巍巍暴露在众人眼前的硕大酥胸,而是身上衣物被扯走,完赛之时是要丢大分的。
  只见沈稚瑚上身奋力扭动抗拒罗瑜的压制,另一边下身一挺腰肢一弯,一双长腿反勾上了罗瑜头颈。
  罗瑜一时不察,被沈稚瑚双腿勾得身子一晃,沈稚瑚趁机抽出一臂伸向罗瑜胸前。罗瑜早防着她这一手,依旧攥着沈稚瑚抹胸的左手一荡,格开沈稚瑚的鬼手,却不料沈稚瑚顺势将罗瑜腿上的纱袴扯了个稀烂。
  两人再度滚作一团,这一回却不再寻求制敌,一招一式的尽数往对手身上衣物伸去。
  果然这玉斗就是要看这场面,陈哲看得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待他回过神,发觉周围静的落针可闻,几个宾客无论老幼尽数死盯着戏台上撕扯衣服的两女,呼吸都有了些粗重。
  一番撕扯之后,两人再度摆脱开来,各自退开重回对峙,只是这回两人模样就狼狈多了。
  沈稚瑚抹胸被扯,一对柚子大的壮观凶器随着她呼吸颤颤巍巍晃动不已,胯下骑马巾亦不见踪影,一毛不生的雪白耻丘夹着樱红色的两片门扉娇嫩诱人,双腿上的纱袴腿衣也只剩了左腿上破破烂烂的半截。
  罗瑜的扮相亦不遑多让,她上身抹胸倒是还在,只是这本就窄窄一条的抹胸又被撕去了下边半截,支离玻碎的布絮将她那对规模稍逊形状尚佳的酥胸遮了个若隐若现。下身两片腿衣被扯了个干干净净,腿间骑马巾倒是还在,只是系绳被扯得松长,以至于那条骑马巾也只是半勾半挂的耷拉在罗瑜腿上,这遮挡自也无从谈起,一样的绯唇白虎、一样的娇艳绽放。
  也不知谁起的头,台下呱哒呱哒响起零落掌声。
  陈哲也随大流鼓了几下掌,随后便看向了戏台边,三个充任评判的高壮女子正凑在一起商议,她们面前几案上那樽香炉中的线香已然烧尽。
  三位评判商议一阵之后,坐在中间的为首者站起身道:「这罗大家虽胜了一件衣物,然则沈小姐技法精妙,若我等看的不错,罗大家的武功修为也要稳胜沈小姐一阶,沈小姐以弱抗强,仍不落下风,这评点上,乃是沈小姐胜出,两厢对比,我等三人觉得这一场当算作平局。」
  说罢,台上评判与台下宾客一致转头看向了坐在角落的见证人、江宜县丞黄鑫。
  黄鑫在众人目光之中倒是泰然自若,略作沉吟之后,黄鑫轻轻点头:「本官觉得此论倒也公允,便作平局罢。」
  既然见证人这般说辞,台上台下也无不服,陈哲心中略为遗憾,却也无甚异议,台上的沈稚瑚确实表现不俗。
  罗瑜和沈稚瑚又各自一番行礼,沈稚瑚脸上平静中隐隐透着些喜色,她自知内功不如罗瑜,打成平局便是小胜,因而挺着一对豪乳对着罗瑜、评判与台下宾客深深鞠躬之后,便转身回幕后去了。
  罗瑜自是有些不甘,不过行礼时见陈哲投来的注视之中并无不悦神色,便也轻咬着贝齿板着脸回了幕后。
  接下来一场,乃是白瑛和对方一位琉璃湖门人对打。
  那琉璃湖门人一上场,沈伯贤便介绍道:「这位胡敏乃是吴贤侄的爱妾,能得她出手,全赖吴贤侄赏光。」
  吴士珍在旁对陈哲笑道:「其实小弟也是这琉璃湖的东床,如今琉璃湖投效在都尉门下,你我亦算得上是一家人,敏儿这回出战,都是沈世叔撺掇,都尉可莫要见怪。」
  陈哲笑道:「无妨,一场游戏而已,我又何尝不是替韦郡丞强出头。」
  几人说说笑笑间,台上两女做完礼节,听那评判台上梆子一响,线香点燃,立刻打做一团。
  胡敏同沈稚瑚一样,精善于玉斗之中的摔角技巧,只是她不过是寻常身材,并无沈稚瑚那般高胖,一身武艺也只是先天八段。
  反观白瑛,她身高五尺一寸,四肢亦是修长,即便对上沈稚瑚也不会在身材上吃亏,更是不怕对面这矮她半头的胡敏。且白瑛适才也在后台看过前一场,自也摸到了些关窍。
  这关窍便是莫缠斗,多角力。
  一开场,白瑛便摒弃了斗技的想法,直接扑上去擒抱住胡敏便往地上按,此外,她还习取适才罗瑜的绝招,按住胡敏之后混不讲理就一心扯她身上那几件薄薄的织物。
  胡敏全然没有预料白瑛竟是这般混不讲理的打法,更苦的是白瑛这般打法她也无从招架,身型内力全不占优,一照面就被白瑛中宫直进双手钳制住肩头,她玉骨冰肌的功夫不如沈稚瑚,双肩晃了两晃根本滑不开白瑛的钳制,再想挣扎已被白瑛按倒,双臂被压在身下,一脸惊慌地看着白瑛一手扯下她抹胸。
  白瑛一击得手之后,也不纠缠,双手顺着胡敏身子往下一撸,将她腿衣带子、骑马巾带子一齐扯断,然后顺势一个后滚翻拉开距离重新站起。
  胡敏也站了起来,只是此刻胜负已分,她身上衣物全被扯开,就这般赤条条地站在台上,即便不认输,白瑛早已退开稳守,她也无望反击。
  台上胡敏一脸羞愤,台下的宾客却是近皆大乐,一个个岸然君子看胡敏被扒成白羊,都忍不住连连叫好,等胡敏再站起来,这七八人更是爆发出了满堂喝彩之声。
  吴士珍和沈伯贤也毫不以此为忤,反倒笑呵呵地跟着一道喝彩起哄。
  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玉斗氛围的陈哲不免心中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反正是白瑛赢下了这一阵,他也乐得与这些人一同喝彩叫好。
  白瑛胡敏各自下台,下面宾客收敛如常之后,下一对美姬便跟着登上了戏台。
  陈哲这边自然是张琼,京城花榜的状元放到江南也是出类拔萃,张琼一登台亮相,几位宾客便纷纷鼓掌叫好,吴士珍和沈伯贤也在陈哲身边说了几句恭维之语。
  只是陈哲全然无心去听他们的恭维喝彩,一心全落在对方登台的那女子身上。
  这女子一身肌肤作古铜色,丝滑泛光,筋肉线条分明却又尽显柔美,身上的抹胸、骑马巾、纱绔腿衣尽是黑色,配那身黝黑肌肤更是魅惑……而她那张俊美的脸,才是让陈哲呆若木鸡的缘由。
  这女子分明就是曾经的邪道高手,与陈哲曾有一夕之欢后失踪许久的陈伤。
  察觉陈哲神思不属,沈伯贤试探道:「这位乃是半年前投到我府上的供奉,名叫辛愈,陈都尉这是……旧识?」
  陈哲嗯了一声,也不道破陈伤来历,只含混道:「这位曾与我有些旧交情。」
  陈哲心中思绪纷纷:这女人怎的会在此处,她这般参与这玉斗,当是知道自己会在,如此现身又是何意,当然,最为关键则是,张琼怎么打得过她……
  台上的陈伤可没有这般心事,一双秀目扫了眼台下,唇角勾起魅人笑意:
  「这一场可还要打?」
  张琼并无惧色,陈哲却悠悠长叹一声:「算了,这场我们认输便是。」
  陈伤咯咯娇笑了几声:「如此这般,那这玉斗就是一平一胜一负,还是个平局。」
  「那你待怎么说?」陈哲看她那轻挑模样,就知她还有花头要耍。
  果不其然,陈伤又笑了几声,话音轻软,满是魅惑:「要不然……陈驸马你亲自上场与我打一场如何?」
  见两人对答如流语气亲昵,一旁的沈、吴、韦等人也不好插话,只是陈伤提议让陈哲亲自下场,沈伯贤终是按耐不住,劝说道:「这……都尉身份尊贵,亲自出手也……」
  「无妨。」陈哲抬手阻住了沈伯贤话头:「故友相邀,陈某自当奉陪。」
  说罢,陈哲站起身,脱下身上外袍中衣,只穿一条裤子跳上了戏台。
  陈伤见此又是一阵娇笑:「怎的,陈驸马要和奴家打相扑么?」
  「都行,你说了算。」
  「那便按相扑规矩来好了。」说着,陈伤矮身推手就扑了过来。
  陈哲摆开架势硬架这一扑,两人鼓足的真气一撞,爆出一声破空巨响。
  四臂相缠之间,陈哲抽空低声噱道:「你这贱人好没道理,竟跟我来真的。」
  「你这冤家好没道理,也没见你与奴家手下留情啊。」陈伤反唇哂道。
  两人你推我搡,打得热闹,口中也不停。
  「你这半年多躲在江南又在做什么鬼?」
  「笑话,这江南繁华热闹,本就是退隐修身的好去处,奴家为何不能来?」
  「退隐?我看你练功很勤啊,一年不见进步不少啊。」当初陈伤的修为较之陈哲要差上一筹,而眼前一搭手,陈哲便知对方已和自己相差无几了。
  「分明是驸马爷你富贵日子过久懈怠了,一年多里毫无寸进。」陈伤扭开陈哲伸来的抓手,反扭手腕锁住陈哲小臂:「倒是你这次来江南做甚?追缉奴家那老东家?」
  「嗯。」陈哲应声,挣脱陈伤的扭锁:「他可曾联络你?」
  「当然没有……若不是打不过奴家,说不定早就派人来追杀我这叛徒了。」
  陈伤突然拉近身位,凑在陈哲耳边轻声道:「小心这沈家,他们惹到了一方极为厉害的对头,莫要被溅到血。」
  陈哲不以为意道:「这沈家本就与我无关。」
  「若是沈家的对头和赵元诚那鬼脸儿的对头是同一人呢?」
  「当真?」
  陈伤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不如想想,沈家与赵元诚有没有什么联系吧。」
  说罢,陈伤猛一发力,使一招沾衣十八跌的摔法将陈哲甩了出去。
  陈哲被她话语分神,吃了这一摔,不过及时回神,人在半空运起千斤坠,落地重新守好门户,再度与陈伤扭在一起,贴着她脸追问道:
  「所以最近这承金道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个案子与这沈家的对头也有关系?」
  陈伤白眼一番:「奴家又不是你六扇门的人,岂会去留意这些。」
  见陈哲面色似有失望,陈伤一边伸脚扭绊他下盘,一边又道:「有一件案子我倒是远远的看到了一眼。」
  陈哲精神一振:「哪一件?」
  「诱拐案……我见到那犯案之人被人偷袭,似拎小鸡一般从背后一举擒走。」
  「嗯?你就看到这些?为何不追上去看看清楚?」陈哲心想这擒人者多半和陈伤有些交情,还是明知故问。
  陈伤又翻一白眼:「那诱拐案主使起码八段修为,你觉得什么功力能那般一招擒他?奴家一介弱女子,怎么敢独自追去?」
  「好一个弱女子。」陈哲没好气道,他一条胳膊正被陈伤反锁,用了两回力也没挣开,反搞得自己肩头剧痛几欲脱臼。
  「那被擒的是个女子,年纪有点大,看功法是东海那边几个小门派的路数……行了,言尽于此,把我甩下台去吧。」
  陈哲肩头传来的劲力倏忽一松,立刻会意,装出鼓足真气的模样,大喝一声猛甩手臂。
  陈伤配合他演出,作出力竭样子,身子随陈哲那一甩飞向台边,于半空中调好姿势正要使千斤坠落地,陈哲却及时挥出一道立体真气,陈伤悬在空中避无可避,只得双手架了那道真气,身子不免又往后飞开几尺,落地已经在戏台之外了。
  「好!」戏台下面那帮看客不通武功,可陈哲陈伤在台上那乒乒乓乓如金铁交击的动静声势他们却是明白的,见两人分出胜负,纷纷应景的大声喝彩起来。
  沈伯贤及时出来打圆场,一面亲手来帮陈哲穿衣,一面奉承道:「想不到我等这几间商铺的小事竟引得都尉亲自下场,真是折煞我也。如今都尉既已胜出,那按约定,这座庄子便奉与都尉了。」
  韦平和其他几个宾客也各有附和,场面毫无争斗意气,一派融洽和睦。
  陈哲自是唯唯作谦,虚与委蛇,应付过这些人,一转头见陈伤已经离去,顿觉兴味索然,便对眼前几人说道:「抱歉各位,在下此来除了参加这玉斗之外,还有些琐事在身,正好黄县丞在此,也省了我一番功夫,各位且让在下寻黄县丞一道先去办妥那些杂事再行欢聚。」
  沈伯贤等人自是不敢拦他,黄鑫略有些意外,只是同样不敢推拒,任由陈哲拉着他暂且离了那戏台花厅。
  韦平知道陈哲心意,跟出来帮着张罗布置一番,送陈哲和黄鑫上了车马。
  黄鑫迷迷糊糊跟着陈哲上了车,待马车驶上了大道,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听起来:「都尉……你这是要带下官去往何处,办理何事呀?」
  陈哲温和一笑,宽慰道:「黄县丞莫要为难,在下只是想去那江宜卫保平仓看看。」
  「呃……」黄鑫一愣:「都尉此去,可与那廉访大人商议过?」
  陈哲轻轻哂笑道:「我又不受他按察使司节制,为何要与他商议过后再行事?」
  听到这话,黄鑫的面色顿时难看不少。见他这副孱头模样,陈哲哼了一声:
  「你身为县丞又不归那按察使司管辖,怕他做甚。」
  黄鑫只好讪讪地解释:「都尉,县丞虽不受按察使司节制,可这一省的风宪监察之权却是大半握于廉访之手啊。」
  陈哲不为所动:「可这保平仓虽是按察使司核管,在地县丞却有盘查库存出入之责啊。」
  大宁官制便是如此,地方上三衙各自独立却又交叉监控,黄鑫就算不想惹刘子隆,被陈哲硬拉过来,也只能乖乖带着陈哲进了被江宜卫重重看守之下的保平仓。
  然而这保平仓内已经有人在等着陈哲了。
  「蒋佥事竟在此处查案?」见到蒋芸,陈哲也是颇为意外。
  蒋芸倒是落落大方:「听说陈都尉要来这江宜县,想来以陈都尉公忠体国的作风,这保平仓失火案多半是要来顺路过问一下的,卑职就跟了过来,以便都尉查问案情。」
  说着,蒋芸双手奉上一叠卷宗,正是这几日来,按察使司对这失火案的调查详情。
  陈哲接过来细细翻阅了一番,又在蒋芸的引领下在这保平仓内验看了现场。
  这案子说起来也并不复杂,无非就是这保平仓里最大的主藏窖被人纵火,江宜卫在火灭之后,从这烧塌的大地窖内清理出四具焦黑的尸首,验明身份是这保平仓内的司库、照磨与两个库吏,四人尸身气管无灰,都是死后过火,因为这保平仓官舍内并无血迹,仓院内也无搬运拖拽痕迹,卷宗内倾向这四人多半是被骗入地窖内被杀。
  「事发当晚这仓院内并无异常的响动,也绝无外人进出,甚至内库那几人也有数日不曾出入。」江宜卫指挥是个木讷本分的,面对陈哲的询问只会反复赌咒发誓,陈哲试探了这人几回,确认此人只是真呆不是装蒜,便也省了口舌,转而问起蒋芸:「仵作可曾验出那四人是何时死的?」
  蒋芸缓缓摇头:「未曾……」
  陈哲轻轻冷笑一声:「所以,眼下这便是死无对证,唯一的疑犯便只有刘典吏了?」
  「正是。」
  这便是这起案子当中最为特殊的一环了,保平仓失火,五个仓中属员死了四个,余下那人九月初八时请假回家之后失踪至今……而这个失踪的典吏不是别人,正是刘子隆的儿子刘广德!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8/30 10:35:41

第九章
  「刘廉访为何不避嫌此案?」看着神色自若的蒋芸,陈哲颇为好奇,此案涉及刘子隆的亲儿子,依陈哲的想法,无论刘子隆持何种意图,首要之事便是先行避嫌将案子移交给其他衙门。
  就算刘子隆要保自己儿子,也是回头再寻门路,把案子按在自己手里,有百害而无一利。
  蒋芸微微叹息:「机缘巧合罢了,案发时刘廉访并不知他公子在这处保平仓当差。介入之后发觉与刘广德有关,当即封存了案卷,上报都察院与大理寺。」
  保平仓为了避免内外勾连、有人谋私,每仓五个差遣皆是时时轮转,当差期间内外隔断,不许与外界交联的,蒋芸这般说法倒是也不突兀。
  只是再怎么情有可原,刘子隆既已沾手了这案子,之后能告破还好,若是破不了成了死案,那这首锅刘子隆决计甩不掉。
  「那刘广德又是怎么请到假的?他现在人在何处?」陈哲又问起了案情中的关键之处。
  「他这班轮值本就是到九月十五,临了几日请假逃差,卑职看在刘廉访的面上便也就许了。」这事江宜卫指挥使也知道,这仓内几人当值时都是由他管辖,此刻便代蒋芸答了。
  蒋芸则回答了陈哲另一问:「刘广德至今未曾现身,刘廉访府上也没见过他,那日花魁大会同样没人见其行踪。」
  「那日刘广德来请假时神色可有异常?」
  江宜卫指挥使连忙摇头:「并无异常,只是他格外兴喜,也不与卑职隐瞒,说是得了花魁大会的内场席位,可在近处细细观赏花魁们的身段容姿。」
  「内场席位?」陈哲念头一动,虽不知江南花魁大会的行情,但他知道京城花魁会的近场席有多难得,想来这江南的恐怕也不差:「可查到他的内场席位是怎么来的?」
  蒋芸再度摇头:「这条线我等也追过,花魁大会内场共三十六席,重阳当日各席上并无缺座,都是十人坐满,能临时找人填席的大概也只有被各大家包座的前十八席,只是这些人非富即贵,并不好查,这些天来按察使司也只盘问了几家,暂时还问不出猫腻。」
  陈哲大致明白了这案子重点在何处,一时也不再追问那刘广德下落,而是又在这保平仓内转了一圈细细观察。
  这保平仓占地颇广,被高高白墙围起的院中除了一大四小五座半潜地窖作为仓储之外,还有一排七间长屋,一间大的乃是仓管签押房,余下除了五个差人居所之外,还有间存放出入账册的案卷房。
  那几件居室公房早被按察使司的衙役们里里外外仔细查过,陈哲也只是多看一遍。
  再确认过那圈一丈多高的大白墙上没有丝毫翻越攀爬痕迹之后,陈哲转向院内余下那四个小地窖。
  四座小地窖当中的存粮尽是麦子,这江南地惯常是一年两季一稻一麦,稻子产量远比麦子高,只是俗话说稻三麦四,这保平仓内的陈粮反而是麦子多于稻谷,四座小地窖内各存有五万石陈麦,左首两库是二年陈,右首两库是三年陈。
  陈哲让江宜卫指挥唤来人打开左首两库,走进去翻检起来。
  这五座地窖当中,存储陈稻的大地窖是腾换最勤的,每年秋收时节都要接收府库那边淘换下来的二年陈稻谷,替换掉地窖中的三年陈谷。
  而存麦的小仓淘换地就没有这般勤快了,左首这两座地窖内的麦子乃是今年夏收时刚从府库运来替换过,若无意外,这两仓的麦子除了每月的常例点检之外,要到后年五月才会有人彻底翻腾出来。
  第一仓中并无异常,地窖之中阴冷干燥,一仓的麦粒保存良好,开门进入虽无麦香,却也没有霉陈异味。其中以木板和麻袋片归拢起来的麦堆也是整整齐齐。
  「这扬南的保平仓倒是管得不错。」陈哲点头赞道。接着带着蒋芸黄鑫几人转头又进了另一处地窖。
  这处地窖看起来也是齐整干净,只是稍一深入,角落里的情景就让黄鑫和江宜卫指挥一齐目瞪口呆:这处的麦堆被人挖空的了一块,地上的尘土清清楚楚显出几个瓶瓶罐罐摆放的印子,还有一块平地格外干净,尘土要比旁边明显薄上一层。
  陈哲比划了一下这块地面上的印子,嗤笑一声:「日子过得不错,有吃有喝,地铺还挺宽敞。」
  「卑职这便找人去查。」江宜卫指挥躬身道:「这人隐身此处当不长久,外墙上又无攀爬痕迹,卑职这便让他们核查这半年来保平仓的进出记录。」
  「不用了。」陈哲转过身,对着身后三人中的一人笑道:「黄县丞看面色好像身体有些不适啊。」
  江宜卫指挥和蒋芸一听陈哲这话,立刻一左一右把黄鑫夹在中间。
  黄鑫面色惨白,依旧故作镇定:「其实……其实下官还好,只是这窖里有些气闷,不免头晕。」
  陈哲浅浅一笑:「呵呵,无妨,既然头晕,那便先去休息一下,等下跟我等回承天府与按察使司和六扇门的郎中好好说说病情便是。」
  黄鑫顿时面色一僵,两眼一翻竟然真的厥了过去。
  蒋芸和江宜卫指挥一道钳住黄鑫,哂笑道:「这人如此不堪,也敢跟着都尉一道过来。」
  陈哲笑道:「也只能怪他掩护这人实在不上心,竟落下这样一个烂摊子丢给他。」
  保平仓门禁森严,想进来只有两个机会,一个是每三月一次的仓管换班,另一个则是夏秋两季换储。仓管换班时有江宜卫一路从承天府那边接收护送,人数又只有五人,想偷梁换柱难如登天。而县丞带队夏收时前来换储,一队人不免就人多眼杂,就算江宜卫仔细查验,依旧有混杂其中的可能。
  要是这混进来之人扫清了这些隐藏痕迹也就罢了,如今这赤裸裸的异状摆在眼前,江宜卫只要回头再核对一遍人员进出记录,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黄鑫被江宜卫指挥押了下去,陈哲站在库院之中,见四下无人,对蒋芸道:
  「这案子算是丢给我了?」
  「六扇门愿意接手,自是极好的。」蒋芸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隐隐带笑的模样,让陈哲完全看不真切她的意图何在。
  沉默了片刻,陈哲决定开门见山:「蒋佥事,你究竟是站哪一边呢?」
  初见蒋芸,她似乎是代表苗家,然而第二次在按察使司衙门见她,又好似一心在替刘子隆办事,而现在将这一桩案子移交到陈哲手里,更是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蒋芸翘起嘴角:「都尉说得这是什么话,盟表已换,妾身自是亲近都尉的。」
  陈哲不吃她这一套:「可你将这案子交给我,难道不是想借我的手去图谋刘子隆、纳个投名状么?」
  这案子无论结果如何,刘子隆都已经深陷其中,即便最终查实谋后真凶并非刘广德,刘子隆也少不得要在御使那边脱一层皮。将陈哲拉进来,怎么看都像是欲要顺势拖六扇门下水,借刀在刘子隆身上多刺两刀。
  蒋芸收敛起笑意:「都尉……这江南情势不比京中,眼下这案子不托付给六扇门,难道真的要等京中派御使下来查问么?」
  陈哲微微一愣:「难道?」
  蒋芸又露出一丝狡黠微笑:「江南这边,站队可没有京城那般明晰,站哪一边之说,一时间绝说不清楚,奴家可不好随意与你解说,不过其中关键,不久便会有人向都尉和盘托出。」
  说罢,蒋芸转身便走,只留陈哲站在原地云里雾里。
  眼下陈哲既然默认接手这保平仓失火案,自有手下过来交割,独自离开保平仓,陈哲又回到了适才玉斗的庄子。
  韦平、沈伯贤等人还在此处作乐,见陈哲一人回来,也不曾多问起那黄鑫下落,而是神色如常,拉着陈哲一道继续寻欢。
  这院子后院除了戏台花园之外,还有一处架起屋檐的小潭,竟是引水而来的天然温泉。
  去年陈哲曾想带几个美人一道在京南山中泡温泉,可惜时值盛夏,实在太热,不免有些扫兴。
  这会儿入秋天凉,正是泡温泉的好时光,只可惜这潭泉水里,多少有些煞风景的东西:吴士珍等几个宾客正各搂着女伴在这泉水里盘肠大战呢。
  陈哲扫了一眼,潭水中那几条赤裸肉虫的中心,正是适才和白瑛相斗的胡敏,这泡在水里的几个女子当中,就属这胡敏姿色最佳,这会儿自然忙的不可开交,食牝谷三道被插得满满当当,身便尽是奋力激荡着水花的男子。
  见陈哲望着那一团春宫白肉,韦平笑道:「都尉可是想加入共襄盛举?」
  陈哲不禁失笑:「莫要糟了共襄盛举这好词。我那三个家人呢?」
  「三位大家和稚瑚都在里间。」沈伯贤笑吟吟道:「都尉还请自便,莫要顾忌我等凡人。」
  这水潭边另有一间屋子,墙下有水渠入内,应当也是一间浴室。陈哲也不和沈、韦客气,自顾自进了这浴室。
  果然这屋里也是一个稍小些的温泉水潭,四条白皙美肉正在这潭中飘荡嬉戏。
  陈哲脱下衣服丢到谭边木架上,走到谭边坐进水里,没想到最先靠过来的并非是三位花魁,而是沈稚瑚。
  然而陈哲却轻轻推开沈稚瑚,转而将张琼和罗瑜一左一右搂在怀里。
  沈稚瑚一时间有些无措,膝盖跪在池底,神色茫然地看着陈哲:「都尉大人……你这是……」
  陈哲只是轻笑:「沈姑娘,我这门可没这么好入,且说说你有何擅长?」
  「擅长?」沈稚瑚有些错愕,目光不住地下瞟,透过清澈的池水看向陈哲两腿之间:「嗯……奴家与苗青青师姐乃是同窗,她擅长的闺中本领,奴家也是掌握的。」
  陈哲缓缓摇头:「琉璃湖如今为我所用,便是苗青青,也不过是我勾勾手的功夫,你又有何处胜过那苗青青呢?」
  沈稚瑚面色变了几变,最终一脸黯然地从池中站起身,对陈哲矮身行一福礼,然后扭着身子离开了这浴室。
  待沈稚瑚离开,陈哲怀里的罗瑜笑道:「主人何必如此苛责沈姑娘呢。」
  陈哲轻轻笑道:「倒也不是我有意刁难于她,实在是最近老有读者抱怨说我这后宫收的太简单且人太多了名字记不住,因而我便有意开始收严这后宫入口,就算她是名声在外的江南美人,也要过道门槛才能倒贴。」
  说罢,陈哲捉住罗瑜胸前一团娇嫩揉捏起来:「你这小妖精,她被我赶跑了你开心还来不及,假惺惺装什么好人。」
  「呀,主人怎么能这般说奴家,奴家的心肠软不软,主人难道不清楚么。」
  罗瑜笑呵呵地伸手捉住陈哲下身,娇嫩的小手轻柔地上下抚弄,同时娇小的身子在陈哲怀里扭来扭去,酥软的小胸脯不断厮磨着陈哲肋下。
  陈哲对罗瑜的挑逗却不领情,反手点了她穴道,拎起她身子丢给白瑛:「小瑛你来整治这小骚蹄子。」说完抱住张琼,将她螓首按到胯下。
  张琼无论是样貌身段还是床笫技巧都是陈哲身边的翘楚,这般得天独厚的天资之下,张琼的本性不免是有几分自傲的,只是在陈哲面前极为收敛柔顺。
  这会儿被陈哲按到池水中,张琼毫无挣扎,运气屏息之后张开檀口便将陈哲分身一口吞至尽头,那出尘脱俗的颜面紧贴在陈哲股间下腹,脖颈不动,纯以喉头肌肉抽动牵扯来厮磨挤捏陈哲分身尖端。
  缓缓呼出一口舒适的长气,陈哲转头看向白瑛和罗瑜。
  他后宅之中如今美女如云,有些恩泽不到之处,不免就要让她们用些虚凰假凤的把戏弥补,平日素来有些洒脱男子气的白瑛正是此道高手。
  只见白瑛靠坐池边,将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罗瑜身子朝外倒着抱在怀中,让她两腿倒挂在自己双肩,抵着头伸出灵活的舌头尖在罗瑜双腿之间四处点、探、扫、勾,双手环过罗瑜身子,十指落在罗瑜胸前两点,配合这舌尖动作捏、掐、抚、扯。
  罗瑜被白瑛这般上下夹攻,只有身上肌肤在渐渐变红,面上神色却看不见变化,原来她脑袋正由白瑛双腿夹着,和张琼一样被按在水中。
  罗瑜身子娇小,性格跳脱,白瑛高挑纤瘦,瞧着洒脱淡然,实则私下里性子带着乖张强横,而张琼艳压群芳,外柔内刚……三人各有千秋全然不同,然而到了塌上,却有一项共通之处:都喜好扼颈窒息。
  张琼和罗瑜一齐被按在水池之中,足足过了有盏茶时间,即便两人内功深厚也有些抵受不住了,陈哲可以感到张琼咽喉之处开始有些抑制不住的抽搐,抱在他腰间的双手也有些失控,那边厢罗瑜也是一样,哪怕是被点了穴道,身上的筋肉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痉挛起来。
  虽知道张琼不仅不会溺水气绝,反而还乐在其中,陈哲还是扯着她头发将她拉出水面。
  张琼原本的白皙的面色已全然涨红,一双美目亦不复清明,口角挂着晶莹的涎水冲着陈哲呵呵憨笑着。
  陈哲不与她客气,扬手便是两巴掌将她打醒过来:「你这贱骨头,还不爬上来好生服侍?」
  「是,主子。」脸上挂着两道五指印的张琼毫无痛楚之色,反倒挤出明艳魅笑,手脚并用爬到陈哲身上,扶着他分身缓缓入鞘。
  张琼的身子陈哲也是里里外外早就摸熟了的,一经入港,陈哲不用眼看便知道张琼用的乃是后窍。
  「爷,奴家来江南之后又学了套后庭秘术,你且品一品可喜欢?」张琼俯下身,啮着陈哲耳垂私语道。
  「哼。」陈哲又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翘臀上:「又悄悄跑去嫖院了?」
  「主子莫说得这般粗俗嘛,我与白贤弟只是近日去点了新科谷道魁余袅袅的一个茶围,打了个手帕交而已。」
  陈哲皱眉道:「新科魁首的茶围门包不便宜吧?」
  张琼起伏着身子,喘息着道:「哎呀,人家之后结手帕交的时候互换礼物,袅袅妹妹就贴还给我们姐妹了。」
  「哦……」陈哲后院宅斗不多,可这些个美人们也会有意无意地使些法子固宠。张琼的手段,便是和白瑛一道女扮男装去访一些青楼楚馆当中崭露头角的后辈,再借着她前任京城花状元的名头与人家打关系互换床笫绝技。
  这法子确实实用,如今在公主府后院中,若论容姿,还有金磬儿与她别苗头,可论榻上花样,张琼已是稳压那位琉璃湖的首座大师姐。
  张琼新学的这套技巧确实有趣新奇,陈哲只觉她腰肢起伏间每次在自己分身上吞吐都各有不同,有深有浅,有松有紧,内里软肉动起来时横时纵,时直时曲,且她这后庭也不是随机乱动的,深浅松紧之间自有一套奇妙的节律,控着陈哲的快感缓缓上升。
  这秘法确实快美,陈哲放空心神闭眼享受,只是才刚闭眼几息,就感到身子两侧又各有一团温香软玉贴了上来。
  「主人在想什么?」三女都是机敏聪慧之人,又追随陈哲日久,白瑛见陈哲虽享受着张琼的悉心服侍,眼角眉间依旧含着些愁绪,便出声问道。
  陈哲深呼一口气,两手搂着白罗二女上下揉捏,轻声道:「本来这次是冲着赵元诚来的江南,结果竟遇上这么多琐事,不免心烦。」
  陈哲此番下江南,乃是收到了些风声,又觑准了赵元诚的图谋:赵元诚在寻觅速成玄天之术,而这6江南之地据传正好就有这么一部奇特秘术,那便是苗家的内传心法。江湖上传闻已久,那苗家的女子个个在习武方面天资卓绝,依靠的不止有南疆青瑶族传来的特异血脉,还有一门与这血脉相辅相成、由历代苗家当主掌握的独门秘法。
  苗家这次给老祖办寿辰,好似正有立嗣传位之意,若是当真,那在立嗣之后,少不了要传功,正是留给赵元诚的可乘之机。
  然而如今到了这江南几日以来,虽抓到赵元诚的一些手尾踪迹,却始终难以将赵元诚和苗家串联起来,反倒是陈哲自觉陷入了江南官场中的争斗,正被人反复当枪使。
  就如今日这江宜之行,无论是引陈哲至此的韦平,还是将案卷移交给陈哲的蒋芸,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些诡谲难辨,尤其是此地大献殷勤的沈氏父女,更是浑身迷雾……。
  「主人不必心忧,眼下只是线索太少罢了。」白瑛从水池里支起身子,伸手轻轻在陈哲头上按摩起来:「实在不行,那便以静制动,等过几日苗家老祖生辰时见招拆招便是。」
  「就是,主人和那赵元诚几次交手,虽是处处被动,可却也皆是叫那赵元诚率先布局占了先手罢了。这次赵元诚看样子还未曾完成布局,又有别家对头找上门在旁干扰,主人必定能克敌制胜,将那赵元诚一举成擒拿。」
  罗瑜这话确实在理,可陈哲挺着不免更加烦躁两分,于是伸手又掐住罗瑜脖子把她往水里按:「赵元诚可并非只是占了先手之力,这人行事确实缜密,你这话未免轻敌,当罚。」
  见陈哲与白瑛罗瑜交谈,张琼略带不忿地俯下身,一面腰肢继续在水波中沉浮起落,一面双手扒着陈哲肩头胸口,伸着脖子在陈哲面上轻轻扫吻:「奴奴还含着主人的棒呢,主人怎就分心与姐妹们说话,也太过轻挑了。」
  陈哲呵呵一笑,放开了白瑛罗瑜,双手一合从张琼肋下顺着腰胯臀股一路摩挲到她圆润的膝头,再回手攥住她胸前双峰:「确实是我失态了,且待小生卖力与张大家赔罪。」
  公主府后院美女如云,虽不分三六九等,终有些远近轻疏,如张琼这般,自是日久生情,相处间早已不止肉欲,因而到了床笫之上,便有一份默契,入港之时陈哲不得分心他顾,这就是对亲近家人难得的全心全意了。
  因为这份默契,陈哲所说的赔罪便也不全是调笑,一双大手在张琼胸前作怪片刻之后,坐起身将她搂在怀中,低头从张琼耳垂腮边起一路细细亲吻,下身腰胯发力,配合张琼的起伏让分身在张琼的娇嫩菊蕊里猛烈进出起来。
  「嘶……主子,奴家好生欢喜……主人,再用力些,把奴奴肠子捣烂,心肝捣穿……」张琼的目光迷离痴狂,双臂紧紧抱着陈哲颈背,把陈哲的脸压在自己胸前软嫩处,将一对红樱桃送到陈哲嘴边。
  见陈哲和张琼情热酣战,罗白二女也各展所长,在旁辅助。
  罗瑜将身子贴在陈哲后背,一对酥胸垫在陈哲脑后,伸着脖子越过陈哲的脑袋噙住张琼小嘴,四条粉嫩樱唇粘在一起辗转缠绵。
  白瑛则潜入水中,一条舌头施展十八般武艺,在陈哲张琼两人交合处煽风点火。
  三位花魁本领尽出,饶是陈哲也有些吃不住,难得一次先于张琼败下阵来,在张琼的后庭之中尽兴而行了一回。
  风收雨住之后,陈哲静静躺在池边放空心神,看着白瑛将他精华从张琼那粉嫩可爱的菊窍之中吸出,再由三人相互亲吻渡让之后均分吞服。
  三人都是花容玉貌,这般耳鬓厮磨唇舌交联,当真是淫糜入骨,美不胜收。
  陈哲正待欣赏眼前美景,却忽的心有所感,目光一转,看向侧后。
  那边只有这浴室一面壁板,然而陈哲看的自然不是这壁板上的木纹,而是壁板之后的远方。
  这种天地气息之间的异动,他可是相当熟稔……有人正在勾连天地灵气,试图打动内外阻隔,晋升玄天!
  只是,那气息波动仅仅闪烁了那一瞬,之后再无生息。
  陈哲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兄台没成呢……太心急了,一勾不得,后继无力,多半是要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8/30 10:50:01

第十章
  陈哲的猜测并不准确。
  沈家别院西方十五里处的梅江边上有一个小渔村。全村环绕一处河岔建造,拢共不过二十来户,虽户户都有瓦房,却也只有四五户塑得起正经院墙。
  夜色刚至,明月初升,在这几间砖院中最小的那间的院子里,一道黑影倏然落下,熟门熟路地推开侧面厢房门,对着房中黑暗处道:「哼哼,你既然不打算直接突破玄天,无端去勾连天地气机做甚?」
  黑暗之中响起清脆悦耳的女声:「怎的?怕我把你那姘头引过来?」
  进屋的黑影自顾自在房中摸索着拿起灯台,一面晃着火折子一面随口道:
  「他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个骚蹄子的肚皮上卖着力气,多半感觉不到你这浪催的。」
  火光莹莹亮起,照亮了点火之人的脸,标致的五官配着黝黑的肤色,不是陈伤又是哪个。
  那黑暗之中的女声却是身材娇小的女子,她颜面五官绝美脱俗,只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娇嫩模样,似乎也只有十五六刚过豆蔻的年纪,此时以五心朝天的姿势盘坐榻上,浑身一丝不挂,一身肌肤和陈伤大相径庭,在油灯的照耀的白的发亮,就如一团晶莹温润的羊脂白玉一般。
  这女子似乎正在调息,烛光照耀之下,那身素白不似人身的肌肤随着她吐纳循环,正一点一点地恢复着血色。
  裸身少女显然内功修为极高,调息吐纳之余竟然还能开口与陈伤谈笑:「既然他如此多情健忘,你又为何对他念念不忘呢?」
  陈伤撇撇嘴,随口噱道:「因为他鸟大腰有劲……你这处子小娘不会懂的。」
  榻上女子一时语塞,只得转过话头:「这次去见了他,你又得着什么好处了?」
  这回轮到陈伤语塞了:「匆匆一面,说了两句话罢了,何来什么好处不好处的,反正他不曾将我抛之脑后,我退路尚在,待陪你报了仇,我便去找他,从此在他脚边做条无忧无虑的母狗,岂不快活。」
  榻上女子嗤笑一声:「你这般说,可是触了江湖中有名的霉头,倒不怕还没来得及去做狗,便先在哪里投胎了?」
  「呵呵。」陈伤对她所说毫无芥蒂,反而挺胸抬头,颇为自傲道:「我这辈子虽不长,却也早已摸爬滚打过常人几倍的沟沟坎坎,区区些肤浅的江湖忌讳,怕是还险不过我这天生横死的歹命格。」
  榻上的少女悠悠长叹了一声,不再拘于这个话题:「你在沈家的手尾可曾收拾好了?」
  陈伤笑了笑:「自是收拾妥当,顶多是有了今天这么一出,他们可能会怀疑到陈哲身上,断不会妨到你的大事。」
  少女点点头:「这般便好,当年妙仙剑虽出手救下了我一家三口,却也拿走了我们已经到手的卫藏传承,我们左藏素来恩怨分明,我找赵家报仇当会生擒赵元诚送与他做功绩,这顺带的沈家,便让他自己头痛去吧。」
  说罢,榻上少女站起身,抽起榻上铺作褥单的袍子披在身上:「走吧,待沈伯贤上路,我们就去捉了他,待到朔日宰了他完成洗刀,我便可踏出那一步了。」
  两人稍作打扫,便离开了这小院,只留三间空屋在月色下陷入沉寂。
  陈哲并不知十五里外发生的一切,与张白罗三女嬉戏一番之后,四人收拾妥当出了温泉浴室。
  外面天色已黑,外间泉池里那群淫乱男女也不知去向,后院之中,只有两排下人仆役跪倒在地,为首的乃是个银发老叟,一身玄色绸衫,作管家打扮。
  「陈官人,老爷已经将此处别院移交给您了,小老儿彭通带院中下役在此见过新主人。」
  一番见礼之后,陈哲问道:「老彭,几位客人均已离去了?」
  彭通点头道:「沈老爷、韦郡丞还有哪几位客人都坐车回了县城,他们另有安排,便先不告而别了,不过几位都留了礼物代为赔罪,还望主人见谅。」
  说完,彭通竟还拿出了一份礼单,陈哲接过一看,无非是些金银文玩之类,唯独沈伯贤和韦平的礼物最是独特,沈伯贤送的是「江南名犬一条」,而韦平则送了「暖玉软椅一把」。
  陈哲眉头轻跳,心知这名犬、软椅多半又是什么香艳的花头:「你们且先退下吧,老彭你明日给大家发半月例钱作赏。」
  众仆役自是拜谢而去,打发走这些人陈哲又拉着彭通道:「先带我去看看沈院外与韦郡丞留下的礼物吧。」
  随彭通穿过布置精巧的后院,陈哲等人来到一处小院门前,彭通道:「两位老爷的礼物便在院中,主人您自己进去看吧。」
  推开小院大门,门后的景象却让陈哲一愣,这院子里真有一把青白色的躺椅,瞧模样是用整块的大料雕琢而成,玉质不算出彩,可这么大的料子也属实难得。
  也真有一条白毛小狗,不过三四个月大的样子,已生的体态健壮,憨态可掬之余,一双乌溜溜的狗眼还挺灵动机敏。
  好在,这院中还真有一女子,正坐在白玉躺椅上抱着小狗逗弄,只是她衣着华贵素雅,神态平和端庄,和香艳扯不上什么关系。
  「苗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这女子正是前几日匆匆一面的苗毓秀。
  苗毓秀放下怀中小狗,起身对着陈哲稍作拱手,面带笑意:「陈都尉久请不至,毓秀便只好主动拜访了。」
  见陈哲沉吟缄默,苗毓秀又接着笑道:「都尉已和妾身换过盟表,若有何疑虑,尽可随意发问,毓秀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哲先是扫视了一眼这院中,背后三女也各自散开隐带戒备:「你与沈家是何关系?」
  「普通人情罢了,苗家在这江南地界上总还是有些薄面的,妾身是苗家长房嫡子之女,自然可以借着苗家的人情行一些方便。」
  她这般说辞倒也通顺,只是陈哲自不会轻易全信,先行按下这细枝末节,转而问起更紧要之事:「保平仓起火案,你可知道些内幕?」
  苗毓秀依旧笑意盈盈:「妾身若知晓内情,我那老娘又何必将案卷交接与都尉?不过,妾身也确实听到些风声,这案子背后,该当是有些蒋正恩的手笔。」
  「蒋正恩?」苗毓秀这般回答,陈哲又有些奇怪,这蒋正恩是蒋芸生父,苗毓秀外公,难道他们并非一道?
  大概是读出了陈哲神情所疑,苗毓秀继续道:「嗯……这案子应当不是蒋正恩做下的,他只不过是在案发之后,做了些顺水推舟落井下石的布置罢了。」
  联想到案发之后刘子隆的古怪处置,陈哲眉头一挑:「蒋正恩要图谋刘子隆?
  你这般说与我听,于你又有何益处?」
  「自然是要反制蒋正恩,保下刘子隆。」苗毓秀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出了内情:「蒋正恩乃是苗家的盟友,却未必是妾身这长房嗣女的盟友啊。」
  陈哲顿时豁然开朗,面上却是哂道:「你们苗家倒是好大的台面,争个嫡位还能把一省最大的两位大员全部牵扯进来。」
  苗毓秀笑道:「这是自然,琉璃湖的女婿大半在江湖,于朝堂不过搭上些皮毛,这便能叫琉璃湖在诸多名门大派之中登顶称雄,我苗家的姑爷可是有大半在朝中为官,乃至陈都尉身上都有我苗家血脉,那根太宗御赐的龙头拐杖自然能引动些八座五马的贵人。」
  苗毓秀说得得意,陈哲却有些不为所动,只淡淡道:「可惜,苗姑娘你会错意了,结盟之时,你拿出来的东西虽好,却并不是在下最想要的。」
  这下轮到苗毓秀面露疑惑了:「咦?原来妾身拿出来的筹码还不够重么?」
  「份量够了,只是方向不对。羊毛脱脂术虽然蕴含万金,可在我公主府也不过是锦上添花。」陈哲这般说自然是在还价。羊毛脱脂术代表的并非只是金钱,而是西北草原上推广工商的机缘,甚至是牢牢掌控西北的钥匙。
  苗毓秀极是聪慧,目光流转之间,便明白了陈哲需要的加码:「妾身明白了……这枚筹码,妾身手里还正好是有的。」
  陈哲眉毛一挑,两眼直直盯着苗毓秀。
  未等陈哲作声,苗毓秀先道:「都尉可知你这般南下江南,于官场来说是何影响?」
  陈哲不语,静待她自行解说,苗毓秀坦言道:「诸般士绅的心思,无非是都尉身份虽贵,也顶多能管管按察使司罢了,陈老秋官和长公主府权威虽重,又与布政使何干?」
  苗毓秀所言不差,陈家一系的实力眼下尽在兵部刑部,于地方民政确实无甚抓手。
  苗毓秀继续说道:「因而,妾身与都尉结盟之后,对家最大的忌惮并非都尉的权势,而是武力。」
  陈哲不禁失笑:「想不到苗家还不忘自己也有份江湖上的身份,争夺嫡位还求武力助拳?」
  苗毓秀也跟着笑了两声:「何尝不是呢,眼下他们那边就怕妾身借都尉的武力直接掀桌将他们打杀了……毕竟都尉执掌六扇门,随随便便翻腾些烂底子事出来,那杀了便是杀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所以呢?」苗毓秀兜了个大圈子,陈哲却还是听出了些门道。
  「所以,他们那边也想着找些强力帮手,至少是能在都尉的雷霆手段之下自保脱身的助力……妾身这边,可以拿出羊毛脱脂术来请动都尉结盟,那对家为了对抗都尉,能拿出些什么东西,来引入盟友呢?」
  「难道……」
  「江南这边的江湖黑道上,可有传言,一股能与都尉正面相抗的大势力正在不惜一切求取能速成玄天的秘术,而妾身正好知道有这么一部……」
  南疆之事过后,陈哲借着六扇门的渠道通告了整个江湖,有逆贼正在图谋这些速成秘法,公主府中林纾橙、林纾柚等通天高手也是因为这般缘由,被派了出去到各地有这种秘法的地方驻守协助。
  陈哲不禁皱眉:「你在苗家的对头到底是哪个,竟然如此胆大无智?六扇门通报天下的逆贼也敢引为助力,还拿出了家族中的秘法作为筹码?」
  「还不是都尉你威名赫赫。」苗毓秀笑道:「妾身拿到盟表之后,在家随意亮了一下,对方便乱了方寸情急失智,好在据我所知,对方还未真正勾连起来,毕竟老祖宗寿辰未到,心中尚存侥幸。所以,这下子都尉可有兴趣了?」
  陈哲正要答应,突然之间精神一振,心中泛起一个念头:
  若自己不来江南,那苗毓秀未必会找到自己门上,苗毓秀不与自己结盟,苗家夺嫡局中的另一方多半不会失却方寸拿出家中秘法来引入那股黑道上的势力……
  所以,赵元诚能染指苗家秘法的契机,竟是陈哲自己?
  不过这般推演,步骤太多,对于缜密谨慎的布局者来说,步骤太多便是最大的破绽,赵元诚真能行险至此么?
  「那股势力可曾现身?」
  苗毓秀轻轻摇头:「还不曾……至少未在我等面前现身,只知道对方如今正盘踞在金梅府。」
  陈哲眉头一跳……又是金梅府。
  「既然如此,那便给你个面子,刘廉访我自会出力保他。」陈哲冷笑两声:
  「我倒是也没想到,长公主府竟在有些人眼里如此不堪用。」
  无论是不是苗毓秀暗带激将,这立威张目之事本都是应有之义,于陈哲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得了陈哲的应允,苗毓秀便就飘然而去。第二日一早,陈哲回到承天府,一到六扇门衙门,就接到一个在他意料之外又觉情理之中的消息。
  「沈伯贤被人掳走了?」
  「是啊,大人。」来报讯的乃是韦平的家人,「昨晚沈员外与我家大人刚刚到城外,便有强人乘着夜色倏忽而至,高来高去地穿过车驾掳了沈员外便走。」
  陈哲回想起陈伤的话语,明知故问道:「你们两家的护卫呢?」
  「回大人,那强人身手极高,除了辛教头远远追了过去,其余家丁护院全都连影子都摸不到。」
  陈哲心说这陈伤身上果然是有猫腻,昨日还说畏惧对方实力,转头又这般卖力……
  「此事我已知晓,等下便派人去追。眼下沈家情况如何?韦郡丞可受损伤?」
  「我家大人无事。」那韦家家丁神情轻松,「沈家现下乱做一团,沈员外不在,他家也无主心骨,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求救,尤其一早就叫了人去江宜县寻都尉您,还是我家大人提醒,说道都尉公务繁忙,必定早早回承天府,这才派小人来此报讯。」
  相比沈伯贤,陈伤在陈哲心里的份量还是要重上不少的,再者陈哲本就无意与沈家扯上太多关系,于是便只是重重允诺加紧派人,将这韦家家丁打发了。
  不过这事情陈哲倒也不是真就不管,毕竟若是推断无误,这沈伯贤大概就是洗刀祭仪的第八个牺牲品,无非是距离下月朔日尚远,不那么紧要罢了。
  相比之下,关于沈家的另一件事情,倒是更为急切一些。陈哲打发了韦家家丁之后,便又带着人来到文心院天一阁。
  这次查的并非方志,而是户籍。本地但凡有进学参军入仕的家族,均会在这阁子里留下一份族谱。
  韦平曾说沈家祖辈是本地学政,上代又做过两任指挥使,这些自然都有归档记载,陈哲很是轻易便翻出了沈伯贤已故父亲的履历。
  「十二年前参与过东塘岛剿匪?」陈哲在沈伯贤父亲履历之中找到了一处令他颇为在意的记录。
  东塘岛的海匪其实是百年前大宁征服东岛之后留下的一股余孽,躲在东岛列岛最东南偏僻处的东塘岛海域苟活了几十年,十二年前岛上内乱,有人叛出岛来引官兵进入,就此了结了这岛上的东岛余孽。
  陈哲之所以会在意这记录,乃是因为当年这东塘岛一战,他家那老母亲也曾参与其中,陈府中身负东岛隐者卫藏传承的青雉,便是陈家老娘从东塘岛带回来的。
  沈家与那洗刀祭主人的仇怨,多半就是从这东塘岛而起。
  陈哲又从阁中找出当年东塘岛之战的记录,只一翻开,便得了个大收获:当年东塘岛之战的主将姓赵,名叫赵明威,乃是赵元诚亲父赵明任的同姓远亲。
  赵家其实并非科举传家的文官士族,其元祖乃是大宁的开国大将东海郡王赵廉,也就是承天府西大营的首任主将。只不过赵家传承一百多年,主支早已衰落,赵明任、赵明威等远宗都是各凭本事另起的家业。故而去年赵明任在京中谋乱,最后也不曾牵扯到东海那边的几支赵氏远亲,却不成想原来这些姓赵的原来这般亲密。
  陈哲转头再去查这赵明威。
  赵明威七年前就已故去,这一支赵氏本与江南地方并无太多联系,但这户人家的籍贯税册出现在了承天府的文心院,自然也有其缘故:赵明威有一妹嫁与金梅府的富户严氏结亲,而严氏一家早亡,家产被赵氏继承……几番转承之后,这赵明威一家便也算是半个江南人士了,只不过严家那份家产赵氏并未太过动用,金梅府中的两处老屋都已闲置多年了,税册都停了进出。
  陈哲满意点头,赵明诚虽然身边不缺银钱,可他被朝廷通缉,想要寻个安稳的落脚之处并不容易,这远亲家的荒废老宅毫无疑问便是一处极好的藏身之处。
  另外,看那洗刀祭主人的布置,这赵明威和赵元诚的关系,怕是不止远亲这一层,要不然他那复仇之心也落不到赵元诚身上才对。
  有了这层收获,陈哲转身又回六扇门衙门,打算立刻去信让金梅府那边的许暖清等人去查一查严家留下的产业。
  踏入六扇门衙门正堂,陈哲一抬头,就见堂上正有一人坐等。
  此人身穿一领鹅黄法衣,颈挂一串念珠,虽是比丘尼打扮,这法衣却是锦缎为底,暗绣佛家八宝纹饰,华丽无比,那串念珠更是金光灿灿,分明是赤金打造,每一粒都有莲子大小,价值不菲。偏生这般贵气打扮,穿在这女尼身上依旧是无一丝凡尘俗气,只因她那颜面无瑕似玉,五官本色天真稚拙,眉宇又带悲悯,尽显精修佛法所成宝相庄严。
  陈哲一扫左右,原来这衙门正堂角落里左右侍立了几个差人,心说怪不得装出这副模样,便也不急着招呼这女尼,而是先屏退了那几个衙役,这才坐到那女尼对面:「几月不见,你倒是又长开了些。」
  外人离开,女尼神情之中的庄严模样立刻尽散,猛地一扑跪在陈哲面前,抱着陈哲两只靴子左右亲吻一番,抬头带着一脸淫亵笑道:「好久不见主人,可想死小奴了。」
  这女尼不是别人,正是陈哲的小夜壶元能,她在陈哲身边双修几月之后境界大涨,年初便离开京城,回到江南普度禅院本院闭关,这会儿一见面,只见她神完气足眼带精光,显然已是踏足通天之境了。
  陈哲伸手摸了摸元能光溜溜的头顶:「你且过一会儿再发骚,此时来寻我,可有正事?」
  元能面色一肃,在陈哲面前端正跪坐:「有的,这三月来奴奴正领命追缉那诱拐一案,前几日收到金师姐传讯,说是主人这边在查那抛尸案的几具无名尸首,其中一具身上特征,正对的上奴奴掌握的诱拐案线索。」
  陈哲精神一凛,又想起陈伤提到的情节,忙问道:「你查出那诱拐案主使的身份了?」
  元能轻轻点头:「有些眉目了,那犯案之人,很可能是金扬江北边东海地界上的邪道恶徒花三娘子。」
  「果然又是东海来的么……」陈哲轻声念叨了一句,当即拉着元能起身:
  「来吧,跟我去认一认那尸首。」
  来到按察使司衙门的义庄之中,叫那两个仵作抬来那具死于八月朔日的女尸。
  元能自不避讳这死人尸首,从怀里掏出一张拓印了半个手掌印的细纸,扯起尸首左手便仔细比对了起来。
  「确实是她。」比对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元能便确定了这尸首就是正主,又将手中拓印递给两个仵作再加验证,这尸首确是花三娘子无误。
  陈哲略带好奇道:「我听说诱拐案中这花三娘子手尾极其干净,身法轻功修为不错,你是怎么查到她身份的。」
  元能从仵作处要了浸透烧酒的布巾擦拭着双手,一面给陈哲解释道:「轻功再好,她也不是玄天能飞着走,终究还是在几处墙顶屋瓦上留了一串行迹,偏偏她那一身独门身法颇为特异,唤作灵猫伏蛰,奔行之间一排只留前半的足迹之中会夹杂几个半截手印,找这江南东海一代的老江湖询问一番便有了眉目,只是这人自七月下旬又作一案之后便没了生息,叫我们一番好找,想不到原来已死。」
  陈哲倒也不是很惊讶这案子竟如此简单,这便是六扇门的立身之本,许多江湖高手参与的案子,让地方官府那些武艺平平的公差去办,就是羚羊挂角毫无头绪,可换了元能这般身手卓绝又有师门交游的,那破案也只稀松平常。
  出了义庄,顺手在按察使司要了一份诱拐案的卷宗,陈哲带着元能又回到自家衙门,在桌上摊开卷宗:「你与我细细说说这诱拐案看。」
  花三娘子会被洗刀祭主人盯上,多半是背后与赵元诚有关,那这诱拐案自然也和赵元诚脱不了干系。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10/11 01:29:39

第十一章
  坐在六扇门衙门里,陈哲与张雅、元能几女一道将诱拐案的卷宗仔细整理了一遍。
  然而结果却是一筹莫展。
  从六月初到七月底,花三娘子一共作足足九起案子,除了最后一起案子她得手离去之后不久,自己便被洗刀祭主人掳去、于是她拐走的那幼童很快被官府衙役们找回之外,余下的八个幼童都是在被拐走之后都是全无头绪,直到家中付过赎金,方才在五七日之后得释。
  这花三娘子的轻身功夫确实极为高明,拐人、送信、提取赎金、释人,似乎都是由她一人包办,衙门里的衙役全然摸不到她的踪迹,直到普度禅院的弟子介入,方才捉到一些跟脚。
  一面是高超的作案手段,另一面却是乏善可陈的案情。
  花三娘子做成的八起案子,单拿出来看,简直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苦主都是地方上的士绅富户,都是趁家主带着几个护院出门、家中人手不足之时翻进后院掳了家中幼童便走。就连投信勒索的金额也不过是二三百两银子上下,这数目当得江南寻常百姓十年的收入,可对那几家乡绅来说也不过只是稍感肉痛罢了,有两家甚至案发之时都没报官,而是赎了人回来之后再另行报备的。
  「所以……这些案子的联系又在何处?」
  几起案子涉案的金额累加起来不过两千五百两银子,赵元诚当不至于为了这么些银子就派个高手出来疯狂作案,  然而陈哲眼下看来,除了制造些混乱给按察使司添堵之外,此案似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张雅也在翻看案卷,她让胥吏找来了相应的户籍卷册,一边检点一边提笔记录着其中要点:「几家苦主身上都有举人功名,多少算是官场中人,这案子本意该当是着落在方面吧。」
  「哦,那这几家苦主,在官场之中又有何交游?」张雅摇摇头:「就只是有举人功名而已,同年同窗之中,确实少不得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有些联系,却也仅仅是寻常关联罢了,无论是蒋藩岳还是刘廉访,这些人都攀不上多少联系。」
  陈哲轻叹一声,拿过张雅做下的笔记,陈哲一边翻阅一边问道:「家族亲眷呢……唉?」
  陈哲随手一翻,就看到这承天府的一家士绅,从官身来看,这家平平无奇,家主是二十多年前的老举人,早年进京试过两次春闱不第,此后便安心归乡经营家业,做了个平平无奇的富家翁,顶多是做过一任府衙典吏胥曹,将将混了个正九品上荣休。
  然而这家的户籍册子上一处的记录却引起了陈哲的注意:主母徐苗氏……陈哲立马放下手中笔记,指着那家主母的名字道:「快,都查一下,这几家和苗家有没有关系。」
  几女手忙脚乱搬开一叠叠户籍册子,逐一搜检起九家苦主的家人名册,果不其然,这九家竟是全部都和苗家沾亲带故,且还不是七拐八绕的远亲,尽皆五服之内的堂表姻亲。
  「小琼,你带着这份名册,去找那苗毓秀,问问看这几家近日里与苗家可有什么走动。」得了结果,陈哲当即给了指示,转头又与元能说道:「元能,这几家你应当也是接触过的,便由你出面,去邀这承天府城内的两家,莫要直接提我名字,去找个城中酒楼摆一桌,让我去会一会这两位苦主。」两女各自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复命。
  张琼那边自是妥帖,苗毓秀知无不言,只道这几家确实都是苗家时常往来的近枝姻亲,而且其中的关键之处是,这几家都收到了苗家老祖寿宴的请帖。
  「苗府寿宴……」陈哲心下有了几分明悟,随口夸了两句张琼,又转向了元能:「这两家你请便请了,为何这宴席摆在了燕归园?难不成你们普度禅院暗殿在江南行走都不避讳身份的么?」
  元能不辱使命,出面登门轻易便将两家苦主约了出来,只是她定的这席宴会,却是摆在了承天府头一号的青楼燕归园中,故而陈哲才这般问她。
  元能眨了眨眼,故作无辜道:「就是因为奴是普度禅院弟子,这宴席才得摆在青楼啊……普度禅院精通女子医理,乃是江南第一等的女医院,江南七十二院青楼,谁在普度禅院面前不是曲意结交?奴奴一出面,燕归园主人便将园内最好营巢轩供了出来,届时说不得他家的那位道魁也要来敬一杯酒奉一曲琴呢。」陈哲一时语塞,这倒是他不懂行情了,原以为只是琉璃湖与青楼有些香火情分,没成想普度禅院这佛门清修之地与江南青楼之间也有这般交情。
  不过想想元能与她师傅本慧在京城女眷之中如鱼得水的模样,有这般交情倒也不足为奇。
  到了傍晚时分,陈哲独自一人来到府城南边的燕归园。
  与京中的几座翘楚青楼不同,这号称江南第一楼的燕归园的布局确实非楼而实园,在承天府南城繁华处闹中取静,以青瓦白墙围起一座大大宅院。
  进门自有仆役引着陈哲绕过影壁走进前庭,陈哲开的绿绮楼也是宅院布局,然入院之后依旧是以二层绣楼做了前堂门庭,这燕归园的正厅却实实在在是悬山顶大屋,此时早有人站在这大屋檐廊下等着陈哲。
  迎候陈哲的乃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只见她面容姣好,身姿高挑挺拔,头簪一支乌木素钗,身着一领皂色男装道袍,举手投足一派庄重诗书气,迎面端正拱手躬身道:「见过陈都尉,陈都尉大驾光临,小园真是蓬荜生辉,陈都尉请往这边走,营巢轩早已安排妥当,请随妾身往这边走。」对方这副做派,让陈哲也不免庄重了几分,略作拱手还礼之后,跟在这妇人身后往那后院去,一路边瞧这园中布置,边向那妇人打听道:「不知大家如何称呼?」
  「哈哈,当不得都尉大家的称呼,妾身十多年前试过两场江南贡试,一次也不曾登榜。」这妇人气质不俗,只是姿色确实不甚出众,不过这话确实有些谦虚,大家之语本意确实是称呼花中魁首的,如今见了青楼中的头面女子,也以此称呼为敬,便如民间见了当兵的,少不得叫声太尉,只此罢了。
  陈哲笑了笑:「大家不必过谦,世间女子如花各不相同,有的如桃李,甫一成年便是盛期,灿烂绚丽,也有的像大家这般,好似那牡丹,暮春方盛,却更是雍容华贵,令人心折。」
  「都尉这般夸赞,真真是折煞妾身了。」妇人眼中满是喜色,只是面上笑容依旧含蓄端庄:「妾身洪勉,既得都尉这般夸赞,自少不得督促低下女儿们多多尽心卖力,必叫都尉舒心满意。」
  「倒是有劳洪大家费心了。唉,说起来,洪大家似是早知这设宴待客之人乃是在下而非元能?」
  洪勉嘴角一翘,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陈都尉不必多心,元能师太年纪虽小,却是江南有数的高手,又是六扇门里顶尖的供奉,这江南六扇门里能支使她出来的办事之人又有几个呢?」
  陈哲一愣,随机在心下暗笑两声聊以自嘲,元能在他身边不过一普通姬妾,自是向来使唤惯了,殊不知在外面她如今也是个大人物了,自己不知不觉便漏了心思意图……只希望今日邀来那两位苦主不要似这洪勉一般通透机敏,不然这当面盘问只怕是要徒劳无功了。
  这燕归园中既不临水又不设塘,纯以花木造景,风格更偏郊野乡趣,有些近似那日买酒的酒坊,一派质朴闲适,想来这江南庭院向来爱做些精巧的溪庭,就连官衙后院亦不免俗,官绅显贵们怕是早已看腻了,反而是这般乡野风情更加别致出新一些。
  来到营巢轩,此处也是一般农家小院布景,两间茅顶小屋之间,夹了间宽敞仿古轩亭,香茅盖顶,四下以细竹帘幕挡风,亭前一片花圃,此时种满各色秋菊,绚烂多姿争奇斗艳。
  轩亭中不设桌椅,铺了软厚的坐席,以分席式样摆好了三张大案几,各自摆上了八碗八碟的凉菜果品,陈哲自顾自脱鞋上亭,在主位上盘腿坐下。
  「洪大家,还请安排吧。」
  洪勉盈盈颔首应是,抬起手鼓掌两声,轩亭两侧的茅屋里便各走出几个莺莺燕燕,一共八个俏丽丫鬟在陈哲面前站作一排,逐一行礼之后,手里端着器具的四人在旁烹起茶水,怀中抱着乐器的四人在另一边轻弹鼓吹。
  茶是好茶,还未入釜,只一开盒就有清香幽幽袭来,待水沸点开,亭中更是茶香弥漫,闻着便已生津。
  曲亦是好曲,一横一竖两支箫笛轻柔应和,复有琵琶月琴声声点缀,既清且灵,不噪不乏,静心却又不寡欲,与阵阵茶香相得益彰。
  陈哲也是吃过用过的,尝了两口桌上的果子凉菜,品过丫鬟奉上的茶汤,再静静分辨一番乐理,心下忍不住便将这燕归园与京中的几大青楼作比较。
  三大楼各有其风格,与这燕归园不尽相同,倒是自家的绿绮楼和这燕归园走了同一路子。
  绿绮楼的吃用、曲艺虽不落下风,可人员就被燕归园比下去了。
  亭中这八个丫鬟,相貌并不比绿绮楼精挑细选的女侍更有妍色,然而一举一动之间,这几个丫鬟神情淡然目光清正,气质脱俗出尘,相比之下,绿绮楼那班时不时漏些小意奉承气的女侍不免就落了下乘。
  陈哲随意点了个烹完茶水束手立在一旁的丫鬟:「这位姑娘,可懂些诗词?」陈哲问得突然,那丫鬟却丝毫不见慌乱,转过身子屈膝弯腰,行礼回道:
  「禀公子,奴家略知一二。」
  陈哲故意伸了下脖子看那院中满是菊花的花圃,旋即问道:「可知些咏梅的句子?」
  眼前一片菊花,这丫鬟临时背些咏菊的诗词也属寻常,偏偏陈哲问起咏梅,显然是有意考校。
  这丫鬟仍是不慌不忙,轻轻点头道「奴婢晓得。」说着便咏诵起一首咏梅诗,背完一首不够,又诵了一阙词。第一首是前朝旧作,后一阙连陈哲也不曾听过,这丫鬟诵完细细分说详解了一遍,方知乃是去年秋天江南这边的才子新作。
  待那丫鬟说完,陈哲忍不住转向洪勉道:「燕归园果然是好生厉害,你莫不是找了几个清倌来冒充丫鬟了吧?」
  这丫鬟会背诗也就算了,背完之后还与陈哲对答了一番诗理,显然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真懂得这其中的文学道理,此番修养只怕比寻常的应试蒙童还要高了。
  洪勉只是微笑:「都尉错怪妾身了,燕归园中的女子都是七八岁便甄选入园,自小除了女子诸艺,还要念五年内塾,到了十四五岁,天赋上佳的便养做清倌,等着成年去试那花乡试。天赋平平的,便养在园里做丫鬟女侍,以待将来有恩客赏识。」
  陈哲也是懂行的,绿绮楼中的姑娘也是这般从小养起,当年刚开业时的教养嬷嬷和头一批姑娘还是关家度让来的,但这番教养也只限于姑娘了,楼内的侍女都是从牙行现买,回来再调教个年许,顶多是粗通些文字,大半的本事也只是端菜倒酒罢了。
  因而陈哲也笑道:「洪大家莫要说笑,你们这般养法,又与别家的清倌何异呢?难不成赎身银子只做丫鬟价么?」
  洪勉只是笑笑,不接陈哲这茬:「若是陈都尉看着喜欢,这两组丫鬟陈都尉散席之后带回府中使唤便是,只求陈都尉能在咱这燕归园中留下一份墨宝就好。」陈哲十八岁时就中过京畿解元,虽不曾在书法一道下过功夫,一手馆阁体也是拿得出手的,不过拿得出手并不意味着便要出手:「旁的倒也罢了,只是我若在燕归园题词,关家世兄那边只怕是抹不开面子……不如你且先想想,回头换个要求便是,这份人情我陈哲总是承的。」
  说罢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着「知刑狱司」的铜钱丢给洪勉:「若是有事,持此物去六扇门衙门找人。」
  这下家中应当是再不缺丫鬟了……
  洪勉接住那铜钱,脸上终于露出明显的喜色:「那便多谢陈都尉照拂了。」又与洪勉谈笑了一阵之后,小院外边又走进来三人,当先一人瞧着便知是园中管事,她身后领进来的两人俱是四旬上下文士打扮,一个高胖一个矮瘦,看来便是陈哲这次宴请的那两位诱拐案苦主了。
  两人进了院子,看清亭中情势之后同时一愣,左手边那矮瘦之人愣过之后两撇八字眉越发往下耷拉,看向陈哲之时,脸上更多了几分畏缩之意,脚下步子放缓似有退去之意,而那个高胖文士则只是恍了恍神,随即神色如常大步向前。
  那矮瘦文士见状面上筋肉抽动两下,终于腮帮微鼓,咬牙跟着高胖文士一道上前脱了鞋进到亭子里。
  高胖文士进了亭之后依旧大咧咧走到陈哲近前,一拱手道:「我等只道是元能师太相邀,且不知这位大人是?」
  「六扇门陈哲。」陈哲放下筷子,举手还礼道。
  高胖文士仍是面不改色,而那矮瘦文士面色又黑了些,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跟着高胖文士一道恭恭敬敬向着陈哲自报家门。
  「小生高庆,见过大人。」「学生徐友新,见过陈都尉。」见过礼,两人各自入席。那高胖的高庆继续追问道:「不知今日陈都尉请小生至此所为何事?」
  陈哲并不正面作答,只是笑对二人:「先不谈公事,我初到江南地方,嫌一人出游太过无趣,便请苗家毓秀小姐荐些亲朋好友与我结识一番,不曾先与二位知会,确实是在下冒昧了,我且先自罚一杯。」高徐二人入席之后,洪勉和带二人前来的管事便自行退场,丫鬟也给陈哲撤去茶碗换过酒水,陈哲对着二人举起酒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二人也各自举杯跟随。
  这宴席既以陈哲为主,两个宾客又和他身份悬殊,这席上自是由他主导,饮酒谈话,尽在他掌控之中。
  这般节奏之下,两位宾客的表现截然不同,高庆应对自如,该吃吃该喝喝,谈笑风生,没心没肺似的一派坦然,徐友新则面带忧愁,支支吾吾,一双筷子捏在手里久久不落,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
  浅浅饮过两轮酒,院外又进得几人,原来是燕归园的几位姑娘。
  难怪洪勉说那几个丫鬟天赋平平,袅袅娜娜当先走上亭来的女子着实是让人眼前一亮,脸蛋五官精致之中不乏稚嫩清丽,尤其一张小小瓜子脸上两只狐媚大眼盼顾生辉,真叫一个勾魂夺魄。
  这女子看头面发饰俱是未梳拢的清倌,身上衣衫却极是豪放,只披了一件俏色织锦大衫,用一条腰带松垮垮系着,轻易便可教人看出她衫内空无一物,行走之间,不仅胸腹之间的娇嫩白肉就这么敞在衣襟领口外边,就连下身粉嫩光洁的白虎耻丘也时不时就破开下摆遮掩,调皮地露出些真容。
  这般香艳景象,陈哲尚且看得目不转睛,高庆和徐友新更是连大气都忘了喘,四只眼睛都牢牢定在这女子身上,始终不曾转开半点。
  狐媚少女带着身后四个姿色打扮都稍逊两分的伴当在席前盈盈下拜,身子起伏间,襟前春色更加肆意显露,引得左右高徐二人鼻息迭重:「奴家庞珠丽见过都尉与两位大爷。」
  「咦……竟是庞大家?」徐友新忧愁之色尽去,转而一脸的惊叹。
  高庆也嘿嘿笑道:「果然是陈都尉面大,竟能叫这燕归园唤出今年花秋闱夺下前三的庞道魁出面陪客,小生真是三生有幸,能沾都尉这份光啊。」原来眼前这光彩夺目的少女,就是与杜欣欣、杜欢欢姐妹齐名的三道魁之一,难怪颜色毫不逊色陈哲后宅中的几位花魁。
  庞珠丽眼眉模样与杜欣欣有几分相似,都是尖俏的瓜子脸,杜欣欣乃是一双杏眼,面相更雍容柔美些,而庞珠丽生的一双眼角斜飞的狐狸眼,左右流转之间尽是锋芒毕露的勾魅劲儿。
  礼罢起身之后,庞珠丽斜脸超边上奏乐的那组女伎抛了个眼色,亭中原本清幽恬淡的乐声陡然一变,转作了低沉婉转又节奏明快的舞曲,庞珠丽便在这曲声之中带着身后四个伴当翩翩起舞。
  庞珠丽一身半遮不遮的打扮,这舞姿自然也不会靠向雅致脱俗的风格,只见她身姿婀娜,身上那件大衫披披挂挂,随着乐声和舞姿遮了又露、露了又遮,双手不经意间便撩开些衣襟,欲拒还迎地展露一番春光。
  庞珠丽容颜姝丽,身材上就差了些丰腴,少女的酥胸虽得娇嫩粉白,可惜只是盈不满握的丁香乳,纤纤腰肢下的臀胯亦是仅仅有些起伏,幸而庞珠丽这具身子在娇柔纤细上做到了极致,踏着变幻多端的舞步,少女身姿如狐灵动,如猫敏捷,如兔轻盈,又如蛇妖娆,从案桌前跳到案桌后,在陈哲和高徐二人身边若蝴蝶穿花一般绕来绕去,配上她衫子下忽隐忽现的春光,当真是将撩拨二字做到了极致。
  饶是陈哲遍历花丛,也被这少女勾得鼻息渐重,喉间干燥,忍不住连饮了几盅酒来消解干渴。
  一曲舞罢,庞珠丽足下两步轻点,竟从陈哲面前案桌上纵跃而过,带着那衣袂飘飘的大衫乳燕投林般扑进陈哲怀里。
  「奴家这舞,都尉可还喜欢?」
  不等陈哲答话,庞珠丽捻起桌上酒杯抿了一口,嘟着小嘴凑到了陈哲嘴边。
  陈哲噙住她娇艳的红唇,受了这香艳的一皮杯儿。
  饮罢这一皮杯,庞珠丽在陈哲怀里一面斟酒布菜,一面扭来扭去,有意将滑溜溜的身子在陈哲怀里蹭来蹭去,见她那四位伴当两两陪侍到高徐二人身边,又开始叽叽喳喳像只跳脱的雀儿,张罗着要在席上行酒令。
  不愧是江南顶尖的花魁,庞珠丽这侍客之道无从挑剔,已入陈家门的几位花魁在酒宴欢场之中各有风情,张琼雍容坦然,自带几分贵气令人心折,白瑛清雅淡定,与她宴饮,就如文坛中的知音座谈,清平而入心,杜欣欣小意温顺,待人接物细腻妥帖,使人如沐春风。
  大抵也只有罗瑜与这庞丽珠相近,两人都是娇小身材,性子好似也都是,活泼灵动的模样,只是罗瑜更偏娇憨,虽得依人,偶而却也失之刻意。这庞丽珠则更显娇俏,当然,一个俏字远不能尽得她身上那股灵气,就如眼下,她咋咋呼呼地拿着令签招呼三人,那眼眉神态既不失青春少女的机灵可爱,又蕴含着仿似多年老友一般的开朗可亲。
  这气质,就连陈哲也不免是暗暗心折……不过心折之余,陈哲也不曾忘了正事,觥筹交错间时不时就偷偷观察着高徐二人的神色。
  高庆依旧是那副该吃吃该喝喝的模样,只是兴高采烈之余,不经意间又会露出一张冷静无波的面孔,但也只是短短一瞬,便又堆满了欢喜笑容。
  徐友新显然就没有这份城府,又是几轮饮罢,此人已有些放浪形骸,搂着两个女姬哭哭笑笑,口中也是期期艾艾词不达意。
  陈哲见此情景,明白火候已到,探手伸入怀中庞珠丽衣襟,在她盈盈一握的小小玉笋上轻轻一抓,低头轻声道:「庞大家,那位徐爷已经到量了,麻烦你与几位妹妹带他去客房暂且歇息,我与高爷有几句私密话要谈。」庞珠丽自是乖巧,当即呼唤四个伴当架着徐友新起身:「奴家自会让茶奉在门口守着。」
  说罢,庞珠丽又招呼侍女们将案席连同残羹剩酒一道撤去,又搬来一张干净案几并一套文房四宝。收拾完,庞珠丽对着陈哲抛了个媚眼,便带着女姬女侍们一道退出了院子。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10/11 01:33:01

第十二章
  燕归园的待客之道不可谓不尽力贴心。
  青楼会在客房之中暗设些铜管机关窃听秘闻,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而燕归园这般直接奉上笔谈器具,算是做了个坦坦荡荡的样子,虽不至于完全把自家摘干净,倒也确实让贵客心中舒适了不少。
  陈哲挪过坐席,执笔舔墨,笔是上等紫狼毫,墨是珍品松烟墨,配套的纸笺也是金梅府老字号梅生阁的上品冷金熟宣纸,陈哲手腕轻悬,笔走龙蛇在冷金笺上留下一行行楷:高兄当知我何求。
  高庆自撤下酒席之后,便一直端坐原地不动,面上淡淡含笑,一片古井不波,任由陈哲布置。这会儿低头看向陈哲笔下纸笺,直腰正坐对着陈哲低头拱手,然后接过陈哲手中毫笔便在那纸笺上落下一行字:但听都尉吩咐。
  陈哲又提起一笔,写到:那边说说那诱拐案子的内情。
  眼前这位在承天府默默无闻的寻常举人财主高庆显然是一个心思通透、极有眼色的聪明人,在纸上笔走龙蛇,将不曾呈现在案件卷宗之内的隐情一一道来。
  「那恶客信中除了索要二百两纹银之外,提了一个条件,要我在苗老太君的寿宴上细看风向,只要有人首倡某事,我便随之高声应和便是。为此,那恶客还索去一份我签字画押的投效拜帖,约为凭证。」陈哲看到此处,提起另一支笔,沾了墨在旁写到:「她让你写那封拜帖,投效的抬头是何人?」
  「赵公子。」
  陈哲挑挑眉,这三个字出现在这里,既谈不上意外,却又有些特别。
  这件案子是赵元诚在背后捣鬼本就在陈哲意料之中,然而按照陈哲和张雅等人的分析,若不是布局大成,赵元诚不该随随便便露了行藏。
  看来赵元诚这次布局最重还是落在这苗家的寿宴上了。
  见陈哲神色轻挑,高庆又提笔写道:「那恶客在心中反复威胁,要我严守秘密,否则他能进我后宅一次,便可进第二次,下次掳的便不是我儿,而是高某这项上人头了。都尉若是有意,不如将计就计,以高某做饵引那贼人出来?」陈哲轻笑一声,高庆的心思并不难猜,什么设局做饵多来是虚情,要陈哲应诺保他身家性命才是真情,随即写到:「不用了,这贼人已被另一案的凶手所杀,至于这幕后之人会不会寻你的梁子,安心吧,那只地老鼠不敢当着我面前做事的,六扇门自会保你无恙。」
  「有劳都尉费心。」高庆脸上挤出几分笑意,继续埋头写到:「其实我与另几家苦主都是远近姻亲,案发之后我们早有私下串联,那贼人其实索求大致相同,我算了算,苗家寿宴不过是在苗家二堂摆上五六桌,若是我们几家联合一致,已然占了席上宾客二成,虽然都是些无足轻重的苗家远亲,一道鼓噪起来,声势却也不轻。」
  陈哲缓缓点头,想来赵元诚让花三娘子做下此案为的就是这一番鼓噪声势,只是还不知他们要在那寿宴上首倡些什么东西。
  想到此处,陈哲捻起那张两人笔谈的纸笺在掌心团起,内劲一吐便将这纸团搅成齑粉,然后以内力牵引这团纸屑飞过手边烛火,化作一条小小火龙绕着手掌盘旋两圈直至散做飞灰随风消逝。
  陈哲毁去纸笺,自是因为接下来的对话并无太多隐秘:「高兄对苗家可有了解,这次寿宴争嗣,你可有些心得?」
  高庆看着陈哲小露一手内功,面上浮出几分惊诧,听陈哲说起苗家,方才收敛惊容,转而流露心折神情,略作沉吟之后,正色道:「苗家如今老祖之下,管事的乃是第三代。」
  苗家老祖今年八十了,膝下养有二子二女,按苗家的血脉,二子早已作古,二女倒是还在,只是早就外嫁,不问家中事久已。第二代另有几个庶女,也不必多提,蒋芸之母就是其中之一。
  第三代苗家子弟分作两房,老祖长子这一房第三代只有一子,便是苗毓秀的父亲,也已早逝,只留下苗毓秀这唯一的骨血。
  次子二房一脉人要多不少,光是嫡室便得三女,只是膝下并无男丁。
  如今苗家真正掌家立户的,就是二房的三个女儿,其中长姐二姐招赘了一对兄弟,乃是江南承天府另一家大户的子嗣,自身既有才干,又有夫家外援,膝下还各有一子,尤其二姐的那个亲子,今年一十六岁,端得是文武双全,举业上早早点中秀才功名正在备考明年秋闱,武功上亦是年纪轻轻已有先天修为。
  种种利好之下,外人看来这苗二姐虽不是长房,却早已在苗家嗣位上坐下了半拉屁股。
  然而高庆却并非这般看法:「苗二小姐虽得强势,实则内有大患,她夫家宋氏在承天府也是根底深厚,若由她继承苗家,老祖百年之后,说不定这苗家就要和宋家合流了,只是到时那苗家麒麟儿苗君望会不会改叫宋君望可就说不定了。」陈哲点点头,宋家他也是知道的,这一户非是江湖豪门,而是簪缨累宦,一门九进士、六代五尚书,乃是承天府内最顶尖的几家朱门大户之一,这门楣可要比苗家高多了……这般门户,出两子入赘苗家,想来不止是和苗家攀亲这般简单。
  「相比于苗二小姐,倒是苗三小姐于苗家的家业来说更为稳妥一些。」高庆的说法也有些道理,苗家二房这三个女儿,长女不过中人之资,不值一提,次女擅长经营,又懂得借势,确实是个人物,至于年纪最幼的三女,以外边的风评来看,乃是个心无旁骛的武痴,今年已是二十五岁的年纪,依旧不曾定亲,家中事务也涉及甚少,然而据传有先天九段巅峰的修为,是苗家如今最有希望突破通天境的武力担当。
  若是苗家以这武力卓绝的二房三小姐为家主,再由二小姐从旁辅助,倒也是个合情合理的嗣位选择。
  只是陈哲对苗家的家事并无太多兴趣,与苗毓琇结盟也不过是想要入局寻那赵元诚的跟脚而已……苗家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有些官场关联的江湖家族而已,至于苗家二房背后的宋家,六代五尚书不假,可那也是二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如今的宋家已有两代人不入六部九卿,当代家主不过是个告老还乡的工部员外郎罢了,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他宋家祖上再怎么辉煌,又怎比得过现任尚书坐镇的陈家?
  这也是为何苗毓琇只是在家中亮出和陈哲的盟表,对方就方寸大乱。
  高庆说了几句,也看出陈哲的意兴阑珊,心中顿时有了些明悟,就此住嘴,转换话题:「这苗家事便是如此,不知都尉可要我去联络一番,反其道而行?」「不用,你这几日只需静静等待,若是对方又来寻你,你立刻派人报讯便可。」说罢陈哲报了自家那私宅的地址,高庆自是会意,认真记下。
  事已至此,这宴会也到了该散的时候,陈哲换来洪勉,掏出一把金叶子会账。
  陈哲并不知江南青楼的行市,比照着京城三大楼,这样一场茶围花销大抵是百两纹银上下,他随身带的金叶子乃是一两一片,顺手抓了十来片放在桌上便是百多两银子。
  洪勉看也没多看两眼,直接一手将那十来片金叶子推回,只伸手捻起两片:
  「酒席用度本就是元能师太的人情,鄙处又得了都尉的信物,自不敢再收银钱。
  珠丽对都尉一见倾心,交代妾身莫要收都尉的台费花销,只是下面的姑娘们还要些赏赐,便只这些足矣。」
  陈哲挑挑眉:「倒是多谢庞姑娘垂青了。」
  洪勉呵呵笑道:「都尉一到承天府便将关家的杜氏姐妹收入囊中,这倜傥之名名动梅江上下,珠丽她也无别的心思,只求都尉在这江南盘桓之际,莫要沉溺于家中的温柔乡,有空便多来这燕归园赏一赏别样的风景。」陈哲哈哈大笑:「这倒也坦诚。」
  庞珠丽与杜欣欣杜欢欢并列三道魁首,陈哲要是不在家中守着杜氏姐妹而频频流连燕归园,在外看来自是她庞珠丽的一场大胜,说不得今后身价还要往上涨一涨。
  只是燕归园虽得坦诚,陈哲却不会领她们多少情:莫看着庞珠丽在席上打扮放浪任君亵玩,可她这般想方设法自抬身价,便知这女子定然是要趁这应届花魁的一年卯足心力赚银子的,轻易不会教人梳拢了去……如此看得吃不得的美肉,就算是次次白嫖,陈哲也没兴趣捧着她。
  从燕归园里出来已然夜深,婉拒了高庆同车而回的邀请,陈哲安步当车独自回家。
  家中自然有人留着灯火等他回来。
  前庭大堂,一高一矮两个秀丽身影各捧着一卷书册在读的入神,见陈哲进来,两人放下书本上前见礼。
  高的是府内总管袁华英,矮的是上一届的京城花榜探花罗瑜。
  陈哲此去并未瞒着府里这些女子,这会儿回来一身脂粉香,罗瑜虽早知内情,依旧有些吃味地问道:「主人,这燕归园的姑娘成色如何?」「嗯,见了那道魁庞珠丽,大抵有你八九分水准了。」其实庞珠丽和罗瑜身段容颜相差无几,都是纤细娇小的五短身材,罗瑜胸脯要丰满些,庞珠丽则胜在腿长了一两寸,两张俏脸也是难分轩轾,罗瑜多两分甜美,庞珠丽强一些魅惑……不过自家女人当面,总要说些好听的:「她颜色身姿都略逊于你,只是应酬手段比你当初还高明些,大概就是这般赢下好大名声。」罗瑜面上不免泛起几分喜意,含笑点评道:「自当如此,花魁花魁,倒是交际手段还要胜过容颜身材一些……当初奴家几人有主人在背后做靠山,这交际应酬的本事上便不如那些个要自己挣命的孤魂野鬼用心。」「哦?既然如此,那你是在什么本事上最用心呢?」陈哲明知故问,笑着揽过罗瑜。
  罗瑜自是懂他,也懂那青楼中的门道,感觉陈哲狼爪在自己背后直往敏感处探寻,知道这冤家今晚是没尝到肉味,当即甜甜一笑,小小的身子钻进陈哲怀里,一面回应他手上的侵犯,一面自行解开身上衣裙:「奴家自然是在侍奉主人的本事上最用心。」
  说罢,罗瑜嘟起小嘴,仰着脸在陈哲脸颊颈项之间一阵乱亲,解除了衣衫束缚的白嫩身子也紧贴着陈哲上下厮磨起来,两只小手不去阻挡陈哲的魔爪,反伸入陈哲衣内,一样向他隐秘处摸去。
  见此情景,一旁袁华英知趣告退,却被陈哲叫住:「华英你也一起吧。」袁华英轻轻点了点头,利落地将身上衣裙褪去,一声不响走到近前,双手背身而立,看着罗瑜在陈哲在怀里黏黏腻腻。
  陈哲后宅里如袁华英这般性子冷清的不止她一个,只是有的那是假冷清,譬如白瑛,平日里一副闲淡模样,到了榻上也是千娇百媚热情似火。而袁华英则是真正的娴静淡然,就算是侍寝时,也是这样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地在旁候着。
  陈哲一手把罗瑜抱在怀里,一手拉过袁华英,将她高挑苗条的身子扛在肩上,就这样抱一个扛一个,带着两女来到后院卧房。
  进得房中,陈哲把二女往屋里巨大的拔步床上一丢,三两下扒掉身上衣袍,扑到床上先将罗瑜压到了身下。
  「呀……哈哈……」被陈哲压在身下粗暴地一枪入洞,罗瑜只轻轻惊叫了一声,随即不痛反喜,欢快地发出两声娇笑,细细的腰杆也用力上挺。
  陈哲只管尽情纵马扬鞭,罗瑜身子虽然纤细,可终归是内功高手,大力挞伐之下依旧有余力迎逢配合,数十回合之后,陈哲火气稍减,支起上身,腰胯继续抽送之余,分出双手在罗瑜身上各处柔嫩细细抚弄。
  适才在燕归园,庞珠丽也是任由陈哲上下其手,罗瑜与庞丽珠身形近似,然而肌肤却有不小差别:罗瑜生长在气候干燥的北地,又自小习武,一身雪似的白肤莹润光滑而又紧致弹韧。庞珠丽则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一样雪白晶莹的肌肤,摸上去更多是一种仿佛能吸粘人指肚的软嫩,另外看那庞珠丽的舞姿,陈哲便知她也练过些内功身法,只是那功夫明显不是江湖中练来对敌的套路,更接近普度禅院的炼体法,一身筋骨不求强健更偏柔韧,诸般叠加,使得二女手感上颇为不同。
  陈哲脑海中在比较他人,神色中不免露了些迟疑,罗瑜也是个心思机敏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几分计较,不免又有些吃味,倒吸一口气,暗中下腹用力,陈哲只觉她牝中猛然一抽,四下软肉紧紧裹住玉龙,一下子竟夹得他进出都有些艰难。
  「呼……怎的突然来了这兴致?」陈哲不由得放缓腰胯,让下身玉龙慢慢开拓,同时每一下都尽力向深入探索,到底之后轻轻晃腰,让枪尖在罗瑜花心处打个圈儿再缓缓退去。
  罗瑜运劲收紧下身本就费力,又碰上陈哲变招,小脸在一阵阵刺激之下涨的通红,然而口头上却分毫不让:「那庞珠丽再是让主人念念不忘,她今晚也不会用骚穴儿夹主人的大枪。」
  「哟哟,还真吃醋了。」陈哲抚了抚罗瑜的俏脸,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这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外边的野花虽香,可我最心疼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家花。」
  罗瑜也知道太过吃醋便不是情趣而是任性了,顺坡下驴道:「那今晚奴家便不和那野花较劲了,且看主人如何疼奴这家花。」说罢,她下身松劲,不再卖力,长舒出一口气,就此半软着身子张开双腿任由陈哲主导。
  陈哲也不计较罗瑜她偷懒,说话间他的长枪已在罗瑜下身进进出出百多合了,以罗瑜往日里的本事,即便不用什么手段,也就是二三百合的耐力,这会儿为了赌气强出大力,估摸着离她极限也不算远了。
  于是,陈哲拽起罗瑜两条短腿压到她肩头,罗瑜虽不再出力,却仍知配合,两手绕过双腿伸到下身,纤指一勾,将胯下竖嘴左右分开,方便陈哲进出探底。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战了七八十合,罗瑜伸长了脖子仰面一声嘤咛,就此偃旗息鼓。
  陈哲自然还未尽兴,放开罗瑜,转而拉过早已在旁等候多时的袁华英。
  袁华英的身材与罗瑜可谓是两个极端,罗瑜是陈哲后宅身材最娇小的几个女子之一,而袁华英则是数一数二的高挑颀长,尤其是一双鹤腿,长足三尺有余,又生的极为笔直,豪门出身的她自幼娇生惯养了一身白皙无瑕的肌肤,只这两条钟灵毓秀的美腿,性子淡漠的袁华英便在榻上胜过许多费尽心力的莺莺燕燕。
  况且,袁华英只是性子淡漠冷静,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陈哲转身而来,她便是不主动挑逗,也知道将自己一双玉腿左右屈膝分开支在床上,摆出个尽显本钱的撩人姿势,此外,这个寡言的女子还会以独有的方式述说心中情欲。
  陈哲伸过手去,指尖在袁华英腿间敞开的牝户上轻轻拂过,只这一拂,指头上就沾了厚厚一层亮晶晶的汁水:「啧啧啧……平日里老是一本正经,这水却比谁都多。」
  面对陈哲的调笑,袁华英一声不吭,只是带着细碎红晕的脸上浅浅浮起些许笑意,一双眸子里精光暴涨。
  陈哲知她这是浴火高炽,却故意不再碰她那愈发汁水淋漓的牝户,反而两手一拉,将袁华英一双长腿并起,然后挺起胯下玉龙钻进了她膝间的腿缝。
  袁华英的玉腿肤质极好,细腻丝滑之处妙不可言,陈哲在这腿缝之中进出厮磨间得来的快感丝毫不下真个入港。
  陈哲乐此不疲,跪坐在床上抱着袁华英双腿卖力,袁华英也乐得配合,蜷坐起身子一面曲着双腿任由陈哲施为,一面伸长了脖子在陈哲上半身不断舔舐亲吻。
  过得片刻,陈哲也玩够了,轻舒一口气,翻身仰躺在床上,头枕着罗瑜绵软的小肚子:「来,你且卖卖力气。」
  袁华英轻点螓首,分开双腿跨坐到了陈哲身上,她自知此时与陈哲短兵相接绝无胜算,便也不直入正题,双膝支床,半跪在陈哲大腿上,一双长腿夹着陈哲的双腿肌肤相亲,上身弓下,低头含住了陈哲分身,修长纤巧的双手亦不闲着,十支葱葱玉指在陈哲胸腹之间四处游移,直取陈哲各处敏感刺激的所在。
  以床笫技巧而言,袁华英自是比不过几位花魁尤物和琉璃湖的精英弟子,她的依仗乃是独一份的细心妥帖与踏实卖力,此时这位宰政亲女毫不避讳脏污,低着头将陈哲下身的一支玉龙两个子孙袋连同犄角旮旯的隐私处都舔的干干净净,这才带着她那标志性的淡淡笑容仰起头来:「爷,奴上来了。」待陈哲点头,袁华英爬起身子,两只玉足在床上立定,一双长腿支着身子将期间那水光一片的仙人洞对准了陈哲分身,腰胯缓缓坐下。
  「嘶……」剑及履止,袁华英倒吸一口气,俏脸微仰,双目迷离了一瞬,随即带着灼灼精光与陈哲视线相接。
  陈哲此刻才想起来,自己与这高挑美人也是有日子不曾交合了,袁华英牝道之中水润异常,却也遮不住那份久旷之后的滞涩。
  或许是因此而心有愧意,待袁华英开始提臀顶胯之际,陈哲合着她的步调一齐挺动腰杆,动作轻柔温和,既减了她负担,又增了进出之际些许猛烈。袁华英许久不曾受过这般柔情,挺了几下身子之后,低头带着一脸痴痴潮红,酥声道:
  「爷……奴家好生开心。」
  「嗯。那便再开心一些。」陈哲腰肢发力,接过主导,快马加鞭带着袁华英纤长的身子如一波波巨浪般上下颠簸起来。
  浪潮之中,袁华英那里还有半分冷美人的模样,一脸寒霜早就尽数化在热烈的浓情蜜意之中,只是无论如何颠簸,她都轻咬嘴唇努力保着一丝清明,睁大了那一双略带狭长的美目努力与陈哲四目相交,将心中一腔柔情尽数蕴于目光投到陈哲脸上。
  眼神与下体一道交接带来灵肉合一的独到酣畅,陈哲颇为受用,腰肢也不再加力,稳住步调和身上这高挑美人琴瑟和谐,只愿好好享受这一份玄之又玄的刺激快乐。
  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即便陈哲不作怪捣乱,以袁华英的体质在陈哲身上也只勉强撑到了百五十合,陈哲的枪尖敏锐感到她牝道之中的炽热,目光所及,袁华英的眼里也是水波潺潺神光渐消,于是自己也不再坚持,一面放松精关,一面腰下再度突然发力,七八下势大力沉的猛抽之后,袁华英秀眉一颦,鼻咽里嘤嘤呜呜地一声哀鸣,牝道中的炽热化作一腔浆水兜头盖脸地浇在陈哲分身之上,陈哲也同样到位,吐出一口粗气的同时,股股精华尽数顶入袁华英花心之中。
  云收雨住之后,陈哲搂着袁华英躺在床上,袁华英身子软瘫,精神倒还清明,陈哲心中一动,正好在甜言蜜语之余,提出了些许疑问。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10/11 01:47:58

第十三章
  「你与你二姐可熟悉?」
  再怎么说袁华英也是袁阁老的亲女,和刘子隆的正妻乃是姐妹关系。
  只是这名义上的姐妹之间终究有着重重阻隔,袁华英讷讷道:「倒是要叫主人失望了,奴家出世之时二姐已经出阁了。往日里二姐归宁也轮不到奴家与她结交,无非只在后宅家宴上寒暄过两句罢了。」
  陈哲倒也谈不上失望,刘子隆那失踪的儿子都二十岁了,他夫人自不年轻,这刘夫人和袁华英长幼悬殊,身份又有嫡庶之别,没什么交集本就是常理。
  不料,袁华英沉默片刻之后,又道:「不过昔年在府内,几位姨娘在教导我们姐妹时,偶尔会提及二姐,说她自恃礼仪,不得丈夫欢心,以至让袁府拿不住刘大人跟脚助力……要我们引以为戒。」
  陈哲略有些明悟,原来袁家与刘子隆内里竟然是这般关系。
  这榻上密谈与公事相关的便止于此,陈哲话锋一转,调笑道:「那你如今在我陈家可算是已经引以为戒?」
  袁华英强挣困意,正色道:「爷这是哪里话,奴家本是庶女,如今的些许威风还不都是借着爷的恩泽,袁家权势虽盛,与奴家又有何干?」确实如此,莫看袁华英不声不响,可要是在北边京城里上街走走,遇到些机警灵通的小官小吏,那也是要给这位名为公主府典簿、实则公主府总管的遮奢人物行礼的。
  陈哲哈哈一笑,翻身搂着袁华英、枕着罗瑜就此安然入睡。
  第二日上一早,陈哲又指派众人调来近期江南诸般案件的卷宗。
  原本这些案件千头万绪,看起来毫无联系之处,只能各自调查,然而自昨日得知了诱拐案的幕后隐情,再看这些案子便轻松牵出一条暗线。
  除了连环抛尸案和诱拐案之外,这些日子里,江南闹的沸沸扬扬的答案还有连环大盗案、采花飞贼案、镖局劫杀案以及陈哲在梅江上遇到的水匪案。
  这连环大盗案的苦主与诱拐案不同,并非是地方上的富户,顶多算是中产殷实之家,被一对雌雄鸳鸯大盗一番洗劫之后,这些人家大多伤筋动骨,三天两头便要来各级司法衙门前哭闹一番,让按察使司颇为头痛,然而陈哲一翻案卷,立刻便发现这几户虽有些破落,可上溯两代都是苗家的亲族,至今与苗家保持联系,尽数都是些亲缘虽远却德高望重的远房长辈之属。
  自然,这些人家也都拿到了苗老太君的寿宴请柬,只是眼下这般境况,这些人还有多少心思去苗家贺寿就为未可知了。
  镖局劫杀案同样和苗家关系颇深,六月二十八,承天府东二百里的官道上,兴隆镖局一支重镖遭劫,镖队上下四十余人只逃回来两个活口,其中一人是兴隆镖局的副总镖头崔彦华。崔家虽然名头不显,却也算得江南地方上的一方武林大族,与苗家乃是通婚世交,这崔彦华的兄长娶了苗家老祖的二女儿,因而这崔彦华也算是能在苗家说得上话的亲厚长辈,寿宴自也少不了他一个。
  至于采花飞贼案,陈哲倒是暂且没看出案发苦主与苗家寿宴有何关系,这一案子受害的竟然都是江南署衙内的官家小姐,找来几个熟悉本地官场的属吏问过,几家苦主老爷倒也是有所联系,原来这些官吏平日里不是与刘子隆关系不睦颇有间隙的,便是与刘子隆交情深厚一同进退的……反正不是按察使司的盟友就是政敌。
  陈哲眉头微微皱起,这倒是挺有意思,盟友遭逢此难,说不定便要与刘子隆生些怨怼,而政敌那更无甚好说,必定是对刘子隆加倍咬牙切齿。
  最为独特的,要属那梅江上的水匪。那日陈哲生擒了几个活口之后,六扇门这里并未移交给按察使司而是自己押在狱中拷问了,那几个水匪不是什么硬骨头,吃了两日刑罚也尽数撂了底细。他们做下的几桩案子一经汇总,便可发现目标都是江南一地的富商船队,且包括关家这般开妓院的,全部都与成衣纺织生意有些关系……苗家可正是江南最大的成衣商。
  「看样子,那姓赵的对苗家寿宴布局良久了。」放下案卷,陈哲如此总结道,只是这些案子虽然被大致串联了起来,陈哲的心中却依旧萦绕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预感。
  如此叠屋架床般的布置,赵元诚难道就真的只为图谋那苗家的血脉秘法么?
  况且,按照苗毓秀的说法,这赵元诚与苗家二房那边搭上联系,还只是陈哲下江南这几日功夫内的事情,而这些案件却全都是近三个月的手尾。
  陈哲又把心思放到了手头的案卷之中,尤其是那份采花飞贼案的卷宗。
  苗毓秀和蒋芸想要保扶刘子隆,而赵元诚和苗家二房好似又在想方设法除去刘子隆……所以,这刘子隆在苗家乃至江南的暗流之中,到底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陈哲将那份采花飞贼案的卷宗拍到面前案上,对眼前几女尤其是打头的金磬儿和元能道:「其他几案暂且先缓一缓,加紧稽查这个案子,这采花贼半月前还在作案,应该不至于被那洗刀人捉了去。」
  金磬儿和元能连忙应是,陈哲又说起另一案件:「对了,那刘广德的下落可有眉目?」
  金磬儿轻皱眉头,缓缓摇头道:「还是没有,这人最后一次露面是在重阳那日一早在承天府东门入城,自那之后,便再也没人瞧见过这位刘公子。」陈哲追问道:「那城门口见着他的是什么人,可有笔录?」「那是门卫的小旗官,曾在刘府和刘广德有过一面之缘。刘广德这人为人低调,往日里便深居简出,毫无衙内习气,前年秋闱不第,转而应了贡试之后,就越发地不爱抛头露脸,因而在这承天府里,认识这位按察使家公子的人并不是很多。」
  刘广德这般紧要人物,之所以迁延至今仍是杳无音信,就是因为这人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
  陈哲吩咐金磬儿继续跟进其他几件案子:「这刘广德,这两日就由我来亲自找一找。」
  几女自无异议,只有一个张雅,看着陈哲眨了眨眼,自告奋勇道:「主人对承天府并不熟悉,就由奴家为您带路吧。」
  陈哲点头应允了,又唤来白瑛,叫二女扮了男装,这便在张雅的带领下在承天府城内逛了起来。
  刘广德是为了回城观看重阳的花榜秋闱而告假,城里当初承办这场盛会的金月湖周围那几间青楼楚馆自然是按察使司摸排搜检的重点。
  只是半个月的功夫下来,依旧一无所获。甚至连见过刘广德的路人也没找到一个,这便说明那两日刘广德多半是没有抵达金月湖。
  「所以主人就往这边来查?」张雅听了陈哲的分析,若有所思地跟着陈哲走在眼前这条略显僻静的街道上。
  这条广源街离金月湖、府南坊等城内繁华之处稍有些远,虽有些僻静却也绝非默默无闻的冷清地界,而是承天府内的银钱一条街,这一路上尽是些当铺钱庄票号等门面。
  陈哲的道理并不多隐晦艰深,刘广德常年在外面的常平仓驻留,身上总不可能会带着大笔的现银,而花榜秋闱乃是一场销金盛会,那刘广德回到府城之后,若不回家,便只有来广源街的钱庄支取银钱了。
  果不其然,陈哲走进街上门面最大的广源钱庄,向前台伙计展示了李广德的绣像之后,那伙计微微一愣,并不急着回答陈哲的问话,而是用带着些狐疑的目光打量起了陈哲一行。
  陈哲并不意外这伙计的表现,天底下开钱庄的多多少少都沾点来路不明的客户,因而这口风上都十分谨慎:「你莫要看了,不如直接带我们去后头暗室,我有事与你们管事的相谈。」
  伙计大抵是猜到了三人身份,没有拒绝,带着陈哲等人就进了钱庄后院厢房,随后又带来了一个须发花白身穿绸袍的老管事。
  老管事一进门,也不行礼,劈头便道:「相与莫要通名,可是公门中人?」陈哲点点头:「京中秋堂来客,不是獬豸窝里人。」老管事神色略松,陈哲说的不是官场别称,而是钱票行里的黑话,做这一行的,最怕就是御史台的獬豸们上门查账,到时候全是各级官员的黑帐,牵连又深又广,十足的麻烦。刑部来查倒是无碍,无非是收了些横财赃款之类,与钱庄本身关系不大。
  「相与可是在找按察使司的李公子?」
  陈哲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店家最后一次见那刘公子是什么时候?」「九月初九午前。」
  「可知其去处?」
  老管事摇摇头:「不曾过问。」
  陈哲又问了些当日细节,老管事也说不出许多,又找了那日当值的伙计,却同样只说了些寻常线索。
  陈哲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异,毕竟对钱庄这边来说,刘广德那日的到访无非是一单寻常的支取而已。当即谢过那老管事,带着张雅白瑛又回到了街上。
  刘广德一早入城,午前取了钱,接下来自然该是寻个地方吃饭。于是陈哲便自广源街起,一路往南边的金月湖去,沿路四下观察,看这一路上可有哪家饭馆像是刘广德会进去打尖的。
  这方面陈哲是有些头绪的,刘子隆并非江南本地人士,他原籍西北,得官之后有十多年一直在京城徘徊,因而其家人在口味上应当是偏向北人,爱面食而非米食。而且身为高门贵子,刘广德多半也不会随意在路边找些街摊小店随意对付,多来还是找正店用饭。正店又擅长面食的,在这江南地方并不算多,正好离开广源街没多久,陈哲便见着了一家松林记。
  松林记乃是承金道上最有名的面馆,在这两府各县开了多家连锁铺子,光是承天府城内据说就有三家分号,眼前这家便是其中一处,这店虽不算气派,可至少是间体面的正店,怎么看都极为适合刘广德这类人随意用一餐便饭。
  此时早市已过而又未近午时,正是店内清闲的时候,陈哲和张雅白瑛在堂内落座之后,扯住那迎宾小二便打听起来。
  「咦?你们要找刘公子?」就如适才在钱庄一般,陈哲再一次找到了见过刘广德那天行踪之人。
  店小二思索着缓缓说道:「记着重阳那天刘公子的确是到店里用过饭,若是小的没记错,他便是坐在门口那一桌,点的也是他寻常爱吃的本店招牌大肉面。」陈哲温言道:「你与那刘公子倒是熟络?」
  店小二也不作谦,嘿嘿笑道:「这是自然,刘公子向来是本店的常客,当初还未出仕前每月总要在我们店里吃上三五回面。」「可我听说这刘公子为人低调深居简出,怎的还特意跑来你们店里吃面?」店小二道:「客官你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刘公子平日里确实不怎么外出,可他与丹陵县令家的朱公子交情深厚,常常在日落时分出门去丹陵县衙找那朱公子饮宴作乐,直至亥时方归,路过本店时,往往就会进来吃上一碗面做宵夜。」说着,店小二的笑容里略带上了些猥琐:「我等记得清楚,一来是刘公子来时,多半是店里打烊前的最后一人,二来嘛,每次他身上都带着浓浓的脂粉味,我等自然印象深刻。想来这些公子纨绔多半是在县衙后宅里玩些风流香艳的把戏。」「原来如此。」陈哲缓缓点头,作出恍然神色。
  承天府乃是大宁陪都,和京师一样是一府两县并一城的格局,这丹陵县在城西,从距离广源街不远的三司衙门到城西去确实会经过这家松林记。
  至于那丹陵县朱公子,陈哲全无印象,承天府内虽不及京城却也算得上是满城朱紫,谁又会去在意一个小小的附廓县令的家人。
  当然,对陈哲来说,县令公子无足轻重,可在眼前这店小二眼里依旧是个值得牢记的大人物:「对了,好叫大人知晓,那日刘公子吃面吃到一半,正好瞧见那朱公子在门前路过,于是便招呼了一声朱公子,待三两口吃完面,便跟着朱公子走了。」
  陈哲一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差点没憋住,强行运气平复了心境,这才勉强挂着笑脸与那店小二和气道:「原来如此,那小二哥你可曾留意那二人往哪里去了?」
  「有些印象,记得朱公子在等刘公子吃面之时,曾说过些琐事,好似是这回花榜盛会的门票乃是朱公子走通门路得来的,朱公子问刘公子可愿随他前去拜谢一番,刘公子便是答应了下来。」
  陈哲对这份信息大为满意,一旁张雅粗着嗓子开口问道:「那朱公子可说是谁的门路?」
  小二稍显为难:「不曾,小的也只是路过时听了两耳朵,可能是朱公子始终未提,又多半是小人没听到紧要的两句。」  「嗯,我们有数,有劳你了。」陈哲随手掏出个二两的小银锭子丢给这小二:
  「若是之后再有人来探问,不穿公服,便尽说不知便是,若是穿公服的来问,你就讲你已说给京城陈二爷了,他人想知道就去找陈二爷问。」「小的省的。」那小二接过银锭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哲当即往城西边的丹陵县衙而去。
  承天府的布局并不均衡,乃是明显的东贵西贫,东边的朱丘县接着梅江水运,又是省府三衙和陪都留守司的驻地,金月湖、府南坊、广源街等繁华富贵的精华地尽在此处,而丹陵县则是城中贫民小户聚居之处,陈哲等人越过那府城中轴的正南街之后,一路行来尽是些阴暗逼仄的窄街陋巷,与东边真是天壤之别。
  行到丹陵县衙,衙门里却只有县丞还在,原来金梅府那边的大牢暴动越狱,按察使司和承金道本就捉襟见肘的人手已不敷使用,刘子隆便调了丹陵县令和县尉带衙役前去支援了。
  而衙后官邸之中,朱县令之子也不在家中,问了朱家管事,方知这人说是去江宜县访友,已有三两日未归。
  出了县衙,陈哲立刻吩咐白瑛回六扇门报信,他则带着张雅前往这城中另一处所在探听消息。
  原来这丹陵县的朱公子去江宜县访的友人,正是前两日和陈哲打过一场玉斗的沈伯贤。
  只是那沈伯贤前日回城时被人掳走,此时也不知沈家情况如何。
  沈家本是金梅府人士,家中大宅也在金梅府那边,不过为了生意经营,沈家在承天府也是置有宅院的,只是这承天府沈宅并不在富贵的朱丘县,而正是在这丹陵县南边,陈哲刚到沈宅附近,便在街口遇到一辆装饰考究的二马大车驶来,丹陵县的道路狭窄,陈哲只能暂避路边,不料那大车驶到陈哲面前突然停了下来,车窗后的帘子一掀,露出张珠圆玉润的俏脸,正是沈家小姐沈稚瑚。
  「陈都尉?您这是要去哪里?」
  陈哲稍作拱手道:「沈姑娘有礼,在下正是要去你们沈家。」沈稚瑚双目一亮:「可是六扇门寻访到了我爹爹下落?」陈哲略有些尴尬,沈伯贤被掳走一事,他本来就没打算多管,此事十有八九是那洗刀祭主人的手笔,洗刀祭主人与赵元诚有仇,因而他的布置谋划,陈哲只想查查缘由,并不打算阻止。
  眼下沈稚瑚问起,陈哲自是不能如实回答的,只好敷衍道:「六扇门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还未有结果。」
  沈稚瑚神色略带些凄楚,怯怯嗫嚅道:「还望大人多费心了。」她这神色倒也不似作伪,沈家的底细陈哲也问过了,沈稚瑚行止虽然轻挑放浪,却是沈伯贤的嫡女,若是沈伯贤死了,依照大宁律例,未出阁的嫡女若已自立门户有份营生的,可以份本家一份产业,若是待字闺中不事生产的,便顶多能取些钱财。这沈稚瑚自然是不曾出去顶门立户,她这嫡女变孤女,日子必然是大不如前,因而沈家门内要救沈伯贤的,大概就属沈稚瑚最是真心。
  「职责所在,自当如此。」陈哲含含混混的变把这茬应付过去了,转而道出此行的真正目的:「不知沈姑娘可认识这丹陵县的朱公子?」沈稚瑚不疑有他,脱口道:「自是认得,这朱公子与我家走动颇多,我家在承天府这边的生意也多赖他关照。」
  陈哲追问道:「那你近日可见过朱公子,听他家管家所言,朱公子前几日就离家去往江宜县访你父亲去了。」
  沈稚瑚杏眼圆睁,奇道:「朱公子去江宜县了?不瞒大人,那日江宜县的玉斗,朱公子也是我父亲相邀的宾客,只是最终他爽约未至,因而这些天来,我们也不曾见过朱公子。」
  这回答倒也并未出乎陈哲预料,前边听着朱公子去了江宜县,他便联想起玉斗之事,当即按下此事,转而问道:「这朱公子你们也算熟络,可知他重阳那日的行踪?」
  「自然知道,那日他和爹爹他们去花榜大会了啊。」听到这话,陈哲心中一喜,原来朱公子和刘广德的花榜大会门票是这般来的:
  「那你可知那日你父亲还邀了何人?」
  沈稚瑚摇了摇头:「原本我父亲只约了朱公子,两人一道去的,然而我父亲出门不久便又折返,说是朱公子有位身份高贵的朋友也想去花榜会,他便将门票赠与朱公子了。」
  「你父亲不知那人身份?」
  「应当是不知。」
  陈哲默然不语,低头思索起来……很显然,这其中最关键之人乃是那朱公子,其次便是沈伯贤,现在一人不知去向,另一人被人掳走,这条线索好似就此断了。
  沈稚瑚见陈哲沉思为难,似乎是想到什么,放开窗帘直接从车上走下,走到陈哲面前屈膝伏地,以大礼拜道:「陈都尉,这朱公子可是与我爹爹被人掳走之事相关?小女子愿全力协助都尉,为犬为马,在所不辞。」说罢,沈稚瑚自行起身,就在这朗朗白日之下,当街解开了身上襦裙,不等陈哲作声,她便三下五除二脱得一丝不挂,颤着那一身丰腴肥美的白肉站在陈哲面前:「奴家不求家计名分,乃至连人都可以不做,只求主人收纳在身边,帮主人破获此案,解奴家父亲之厄。」
  陈哲幽幽叹了口气,眼前这美人,自己已经推拒过一次了,再度拒之门外似乎就有些过分,只好推让一步道:「你父亲之事另有隐情,即便是我,也感到极为棘手……总之你对此还是早做打算,不过,我能答应你的,便是你在我陈家后宅,今后无论富贵还是权势,都会远胜在沈家。」听陈哲说罢,沈稚瑚的神色颇有些复杂,片刻之后,她方才轻咬了下嘴唇,然后再度下拜:「奴家那便托付给大人了。」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10/11 01:55:29

第十四章
  沈稚瑚当街认主之后,毫不耽搁,带着陈哲和张雅上了沈家马车。
  在车厢里颠簸一路,下车时陈哲环顾四周,向张雅投去了探寻的目光。
  张雅也一样看了眼周围,对着陈哲摇了摇头:「这里好像是金月湖西……奴也不甚熟悉。」
  沈稚瑚接过话头:「确实是金月湖西,走吧,便是这里了。」环绕金月湖一周尽是烟花风流地,只是亦分三六九等,同这承天府城的布局一样,金月湖东边风景秀美,又有河道连通梅江码头,自是这城中一等一的繁华处所,承天府内最出挑的几家院子大半在彼处。而湖西这边就有些不堪,开在此处的,也多是些中下层的勾栏瓦舍,眼前便是这样一处不甚齐楚的阁子,虽也占地颇广高足四层,外边看着却不曾有半分气派,那陈旧的壁板甚至还有些破败。
  楼前挂着一块匾,题着「醉绫楼」三个大字,陈哲看那字迹,竟然法度严谨勾划隽秀,显然出自名家,目光便不免多停留了片刻。
  沈稚瑚留意到他眼神,顺眼一瞥,介绍道:「是宋清秋的手笔。」陈哲精神一振,清秋先生宋源乃是前朝首辅一代文宗,据传他早年在江南也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这楼看着破旧,却能得宋清秋的留墨,多半还是有些底蕴在的。
  沈稚瑚一马当先在前领路,她依旧是不着片缕,就这么光着身子下车而行。
  好在此时还未到午时,正是这些花街柳巷冷清时候,路上来往也无甚行人,不过就算人山人海,看沈稚瑚那毫不扭捏的豪放模样,大概也是不会在意的。
  陈哲跟在沈稚瑚身后踏进了醉绫楼。
  这醉绫楼确实是有些老旧了,内里布局乃是最为传统的勾栏模样,中间一个大天井,天井中设着个戏台,周围阁子层层围拢,殊无新意。
  此时这楼虽已开门,楼内却也没什么人气,层层阁楼之前有些女子凭栏而立,大多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想来是刚起不久。
  不过这些姑娘的打扮倒是香艳,一个个身上都只裹着一条彩绫,有的裹了胸口,下身的纤细腰肢与萋萋芳草便无遮无拦,有的裹了腰胯,坦荡荡露着一对娇柔丰腴,更有的干脆用那彩绫蒙着头面,上身下身一干妙处尽露在外面任人观赏。
  不止是这些阁子前的姑娘,就连迎上来的鸨母亦是这般,只用一条黛青色的绫巾在腰间松垮垮地系起。这鸨母气质成熟,却难看出年纪,一张玉面风韵犹存少见风霜不说,一身皮肉亦是紧致光滑,一对软塌塌的胸脯即便有些下坠,也依旧饱满鼓胀,下身腰胯更是如水蛇一般,随着她款款而来的步态妖娆扭动。
  只可惜这鸨母再怎么风情万种,见了沈稚瑚竟似老鼠见了猫,顿时收起万般风情,讪讪堆笑道:「沈小姐……您这是?」
  沈稚瑚也不与她客气,冷冷问道:「吕文胜可在?」「呃……吕公子自然是在的,只是……」
  不等鸨母多话,沈稚瑚一把拨开这妇人,自顾自带着陈哲和张雅上楼。
  一路直上三楼,沈稚瑚引着陈哲来到那坐北朝南的主阁门前,驻足听了听屋内动静,随即伸手推门而入。
  陈哲往门内看去,里面倒也没什么尴尬场面,偌大的阁厅内,正有三人各据一案,左手边乃是一青衣书生,正提笔书写,右手边案后之人则穿着一身窄袖劲装,伏案弹拨着一具短琴。
  最后一人则背着门站在案后,面对着打开的后窗而立,只看背影就知他正看着窗外的金月湖景色抓耳挠腮,显然是在构思着诗文。
  沈稚瑚这么一推门,厅中三人俱是一惊,沈稚瑚一步踏入,脚下忽的一滞,然而也只是轻轻一滞,这一步踏地,沈稚瑚鼻子里迸出一声冷哼,抬眼斜睨了一眼那鼓琴的劲装男子一眼。
  那背门之人被惊扰之后,转身勃然作色,然而一看沈稚瑚,面上怒色瞬间散尽,转而带着淫亵之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赤身裸体的沈稚瑚,嘿嘿淫笑道:「沈家妹妹今日怎的作这般打扮?莫不是想通了来找哥哥我一道共赴巫山?」「哼。」沈稚瑚又是一声冷哼:「姓吕的,我是找你有正事,你可知……」吕文胜并不理会沈稚瑚的问话,绕过案桌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抓向沈稚瑚胸口那对饱满圆润的肉球。
  沈稚瑚岂容他放肆,单手一甩,便撂了这细麻杆似的虚弱纨绔一个跟斗。
  幸好沈稚瑚无心伤人,吕文胜被放倒之后立刻跳起,勃然大怒道:「沈稚瑚你这贱人,恁的无礼,便是你爹,在我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之前三番五次拒我千里便也罢了,今日这般光着屁股来见我,竟还和我动起手来,可是有意前来折辱与我?」
  说罢,吕文胜这才留意到沈稚瑚身后的陈哲,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寻着奸夫了?却又是哪里来的野狗,也敢来这承天府地界上撒野?汤兄,还请你出手替我拿下这对狗男女。」
  然而他的呼唤并未得人答应,吕文胜不由得往旁边那劲装男子看去:「……汤兄?」
  劲装男子对吕文胜的呼唤充耳不闻,双手扶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煞白,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沈稚瑚身后的陈哲,神情十分凝重。
  原来适才沈稚瑚进门的那一刻,这劲装男子惊扰之下,瞬间便运功拨弦,欲以音波袭伤沈稚瑚这个闯入者。
  这男子修为着实不错,样貌也不到三十,已经有九段大圆满的功力,若只是沈稚瑚,那多半便要被他这一击所伤,然而站在沈稚瑚身后的还有一个陈哲,霎那间气随意起,一道真气就把这男子的音波劲气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吕文胜不是一个莽撞的蠢物,见那劲装男子的神色,知道这武力怕是指望不上,扭头又看向另一边的青衣书生。
  这书生眉目清秀五官英俊,只是看着十分面嫩,顶多是将将弱冠的年纪,不过一身气度要比吕文胜好上许多,见吕文胜使了眼色,小书生放下手中毛笔,自案后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微微躬身对着陈哲行礼道:「小生孙冶,家父乃是扬南省右布政使,不知这位仁兄台甫。」
  「在下陈哲,家父乃是刑部尚书。」不就是拼爹么,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要震慑住一个人,最有效的法子,便是在他最骄傲的领域直接击溃他,这孙冶看似温文有礼,实则一开口便将自家父亲挂在嘴边,终究不过是个善于拼爹的纨绔罢了。
  果不其然,孙冶大惊失色:「你竟是驸马都尉陈哲?」陈哲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如假包换。」此时,厅中最为尴尬的,便是吕文胜了,好在他倒也算个人物,在震惊与尴尬之后,这刚刚还跋扈无比的纨绔公子立刻如一条癞皮狗似的窜到了陈哲面前,深深一揖到地,恭声说道:「原来是陈都尉当面,小人适才太过失态了,真真罪该万死,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哲自是懒得与这等疲懒人物计较:「我这自是无妨,你倒不如给稚瑚道个歉。」
  吕文胜立刻转身,对着沈稚瑚连连作揖,沈稚瑚嫌恶地看了他几眼,一双美目又在陈哲脸上扫过,这才应声放过了眼前这纨绔。
  吕文胜见两人不再追求,如蒙大赦,连忙对着厅外招呼,想唤鸨母过来,说是要做东摆宴,与陈哲共饮一番。
  陈哲自无不可,不过他没忘正事:「宴饮之事且先少待,适才稚瑚问你,那丹陵县县令之子朱惠,你可知其行踪啊?」
  吕文胜不假思索道:「不知,我与那朱惠虽然相交莫逆,可自重阳前两日至今,已有近十日不曾见他了。」
  吕文胜对答如流,陈哲却并不理会他,而是转头盯住了那姓汤的劲装男子。
  原来问话之际,陈哲暗中放出神识,说谎之人心跳血运都会有波动,以陈哲的修为可以用神识感知来测谎,然而面前吕文胜对答之际心血都平静如常,反而厅中有一人听到朱惠这名字时,心跳猛然加速了几拍……正是那一身劲装的汤姓男子。
  电光石火之间,陈哲放出气机锁定那男子,然而那男子同样极为机敏,竟然在陈哲气机锁定的刹那之间当机立断,身影化作一道乌光,就这么自那扇大开的窗户中窜了出去。
  陈哲岂会让他这般遁走,足下一点,展开身法跟着翻窗而出。
  汤姓男子踏着金月湖边的一溜屋檐往北而去,这人轻功竟是极为了得,陈哲追在身后居然渐渐被他甩开。
  不过这承天府城内终究是翻不过天去,陈哲随手捏碎一团真气,一道微弱的激波瞬间扫过大半座府城,伴随这道激波,北边府衙街一代高高跃起一青一红两道身影,正是元能和金磬儿。
  汤姓男子再能跑,也只不过是个先天大圆满,三个通天境围追堵截之下,还是在半柱香之后被阻截过来的金磬儿轻松擒下。
  陈哲赶到之时,金磬儿已经十分老道地将此人经脉尽封、四肢下巴关节卸脱,陈哲见此情景,也不着急,随口吩咐道:「把他带回去,先查查身上嘴里有无毒丸,然后让牢里先盘着,等我回衙再审。」
  说罢,陈哲转身原路返回醉绫楼,关于这人的来历,说不定先问问吕文胜和孙冶会有更多收获。
  待陈哲从窗口返回,被沈稚瑚按在原地不得动弹的吕文胜如蒙大赦,对着陈哲哀声道:「都尉!都尉!小人与那汤节并无深交,您且听小人解释。」陈哲轻笑一声:「我信你便是,不过,你先将这人的底细尽数说来,莫要遗漏。」
  沈稚瑚这才放开吕文胜,见此情境,一旁的孙冶连忙打圆场道:「都尉,此时也已近午时,不如我们叫这店家上一桌酒席,我们边吃边谈可好?」听孙冶这般提议,吕文胜连忙叠声附和:「对对对……都尉我们边吃边谈……宋妈妈!宋妈妈!快着人准备桌上好席面送来,还有你家的锦绣绫也备好了,待我们席上正事谈过,便给我们送来房中。」
  陈哲并不反对,任他张罗。这醉绫楼虽然陈旧,招待服侍却是上乘,那鸨母带着几个伙计里外一通忙活,转眼间便在这厅内支起一张八仙桌,铺开八碗八碟一桌上等酒菜。
  入席之后,吕文胜与孙冶先各自给陈哲敬酒,而后吕文胜便老老实实地将那劲装男子汤节的来历娓娓道来。
  「约莫三个月之前,我等乘坐花船在府城左近的梅江上游玩,正遇上这个汤节自上游泛舟而下,当时他坐在船头盘膝鼓琴,琴声悠扬激荡,声量不大,却远播里许,我等朋友几人都是附庸风雅之辈,听这琴声美妙,就靠了船过去与他攀谈,一谈之下,觉得他谈吐优雅见闻广博,虽是江湖武士,却难得气度不俗,便又邀他一道宴饮为乐,席上几人越聊越是投契,待酒过三巡,汤节起身要来笔墨当场挥毫,我们不成想他竟是写的一手极为出色好字……」吕文胜说话甚有调理,只是事无巨细不免有些絮叨,陈哲耐心听完他述说,无非是这汤节气质出众谈吐不俗,精善琴棋书画诸般记忆,又身具高强武功,因而短短三月之间,便折服这这群纨绔,迅速融入了这帮狐朋狗友之中。
  「那他可曾说起过他的出身来历?」
  吕文胜接道:「有,他说他乃是出身南海,不过孙贤弟曾看出他常用的几件随身器物都是东海那边的土产,我们只当他武林中人行走江湖漂泊四海,便不曾深究。」
  「呵呵。」陈哲只是随口笑了笑:「这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入门弟子,约莫有七成从没出过本省,剩下那三成里的七八成也只不过是去过邻省罢了,武道一途其实最重安定,若是居无定所,缺少稳定供应,那无论是锻体还是炼气,都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汤节刚才逃命时显露的身法内功一看便不是南海那边的常见套路,南海那边气候炎热,各家轻功更重快速行气,以此散热守神。汤节那种跑法,哪怕他内功精深寒暑不侵,在南海那边也极易跑着跑着就热血攻心昏厥过去。
  「故而那汤节是在欺瞒我等?他本就出自东海?」孙冶问道,他小小年纪就已通达人情世故,醒悟到汤节的欺骗之后,并未显出愤愤,反而更关心事情的细节原委。
  「他确实不是出自南海,至于是不是东海,也需要更多细节线索,方可断论。」陈哲随口教了孙吕二人一些侦缉之中常用的推论之法。
  吕文胜看似恍然大悟,实则都是演出来的,陈哲能感知他心绪平静如水,应当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倒是孙冶听完若有所悟。
  话归正题,吕文胜继续说那汤节:「平日里这汤节就住中南街西四坊里,离得丹陵县衙并不很远,对了,平日与他私交最笃的,正是朱惠,甚至于朱惠上个月都开始邀他去县衙后宅参加文会了,往日里朱惠可是只会请他那两个盟兄弟的。」陈哲心思一动,问道:「朱惠有两个盟兄弟?一人是不是李广德?另一人又是谁?」
  吕文胜点点头:「一人正是李广德,另一人则是左布政蒋正恩家中嫡孙蒋廷亮。」
  蒋正恩?陈哲顿时陷入沉思……最近这些案子,以他的思路来说,似乎不是与赵元诚有关,便是与刘子隆有关,一时间他倒是忘了那日苗毓秀所言,蒋正恩也曾在这案子中插过一手。
  「那蒋廷亮人呢?」陈哲顺势问道。
  「听说是被蒋大人关在家里苦读,备考明年春闱,自上月起,已有一个多月不曾见过他了。」孙冶家中与蒋家同衙对门,对蒋家事略知一二。
  陈哲点了点头,对着身侧的张雅做了个眼色,张雅会意,起身告退。
  吕文胜和孙冶见此不免有些讷讷,陈哲笑着安慰二人道:「二位放心,我六扇门可不是督察院,顶多是去左藩岳家门上询问一番,断然是做不出什么无礼举动的。」
  两人自也是讪讪陪笑,吕文胜又回忆了些往日里朱惠的行止与交际,其余微末事多可忽略,唯独他提到一事让陈哲留心上了:朱惠自上月十五之后,每每聚会碰面,俱是一副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模样,众纨绔皆以为他是因为平日好友一个出仕一个闭门,所以不乐。
  不过陈哲现在对一些日期尤为敏感,当即追问了一句:「是上月十五之后?
  这日子可有把握?」
  「小人自是有把握的,上月十五正是中秋,节后第二日十六那天,我等便租了花船在这金月湖中聚会作乐,那时起朱惠便一直皱眉不展的。」陈哲缓缓点头称是,心中暗道回去要把连环抛尸案中那具八月十五的尸首再仔细查一查。
  上楼时沈稚瑚与陈哲略作介绍过,这吕文胜在承天府也算得一号人物,其人虽跋扈顽劣,交游上却有些手段,在承天府大大小小的纨绔之中交际甚广,此时有意巴结陈哲,陆陆续续又说了许多与朱惠有所交集的人物,陈哲一一记下,打算回头让张雅她们排查一番。
  正事谈毕,一桌酒菜也吃得七七八八,陈哲正想带着沈稚瑚告辞,吕文胜却起身劝道:「都尉公事虽忙,却也不急在一时,况且这些排查问询,尽可交予下面人等去办。既然今日都到了此处,总要让小弟带你见识一番这醉绫楼的绝妙。」陈哲本就不是个凡事亲力亲为的勤快人,闻言便安心坐下,看这吕文胜和醉绫楼有何机杼。
  吕文胜唤来鸨母,撤了酒席换成茶座果子,吕文胜亲自动手,一番煮水点茶,众人刚端起茶碗,鸨母便带着数个年轻女子鱼贯而入,就在这厅中站成一排。
  这些女子个个面容姣好,且看那稚嫩面相和头面首饰,俱都是十八九岁刚成年不久的俏丽清倌人,身上也如适才楼中所见女子一般,只裹着一条绫罗。
  这几人清一色都把那绫罗如鸨母那样束在腰上,既没遮住上身,亦掩不住下体,陈哲一扫眼就把那些曼妙之处尽数收入眼中。
  可惜,这些清倌颜色不过中上,还不如昨夜燕归园中的服侍丫鬟,且此时见客,举止间多有些闪躲扭捏,神情亦不乏生涩羞赧,显然是没怎么调教好的模样。
  陈哲口上不说,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身旁的吕文胜也是斥道:「宋妈妈你真是好不晓事,今日这位乃是一等一的贵客,你怎的就领这些青绿来见人?你家的朱紫佳人呢?去去去,速速换了。」
  那鸨母连忙赔笑致歉,转身带着那几个腰间绫罗不是翠绿便是花青的姑娘退出厅去。
  见陈哲有些意兴阑珊,吕文胜连忙解释道:「这醉绫楼的姑娘,最是有名便是这些月门女史,这老鸨婆欺我平日勤俭,便领了些便宜货色出来应付,倒是让都尉见笑了。」
  接着吕文胜又给陈哲解释起月门女史的名目,原来适才陈哲并未看错,那几个姑娘确实没有怎么受过青楼调教,盖因她们都是货真价实的良家女。
  醉绫楼经营过百年,从来没出过什么花榜花魁,这特色便是每年从江南各处正经的寻常人家高价求购来的小家碧玉,只略作训练,便推出来待客,求的便是良家女子不染风尘的独特气质。
  「这些月门女史一生只接一次客,之后要么以这次卖身所得充嫁妆回老家另寻良人嫁了,要么就直接跟恩客回府作妾室,因而其身价可是要远高于寻常女伎,其中身材相貌出挑的佼佼者出场时身裹朱绫紫绫,叫价可是丝毫不逊于那些花魁榜上的寻常举子。」
  看得出来,吕文胜的身家确实是难以支持他平日染指那些朱紫一级的月门女史,三句话不离一个贵字,向来确实是肉痛了。
  不多时,那鸨母去而复返,这次她身后带来的便只有四个女子,而这四个女子一进门,陈哲便暗自点头,这四人相貌确实要比适才那几个出挑许多,尤其是当先那一个身裹紫绫的,杏眼琼鼻,五官秀丽,乍一看已是不输于沈稚瑚的绝色了。
  可惜身段比不得沈稚瑚,既不纤细,亦不丰腴,平平无奇中人之姿罢了……不过这女子的气质确实与陈哲后宅里大多数女子不同,一张秀面看似平静,可那颤动的眉梢鼻翼和略显慌乱闪烁的眼神都足见其心中的紧张慌乱。
  那鸨母满脸堆笑道:「吕少爷,这几个您可还满意?」吕文胜斥道:「问我做甚?」转头变出一张笑脸:「都尉,您怎么看?」陈哲轻轻点头:「不错。」
  「这般甚好,甚好……只是,这位贵客可否告知老奴,您的身份来历?」鸨母态度谦恭,可说出的话语却叫陈哲稍稍有些意外。
  陈哲见那鸨母和几个女子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由得转过脸看向吕文胜,吕文胜稍稍有些纠结,不过还是咬牙凑到陈哲耳边低声道:「这是醉绫楼这些月门女史的规矩,说法是君子求佳人,佳人亦是寻君子,若是名位身家不够显赫富贵,她们是不卖的。」
  陈哲了然……这倒也不新鲜,江湖上像是琉璃湖的女弟子,寻主就讲究个良禽择木而栖,只是在这青楼坊间却是头一回见,不过知道这些女子的来历之后,这般挑剔,也还算合理吧。
  当即,陈哲微微抬手向那几女略作拱手,自陈道:「在下陈哲,驸马都尉,知刑部刑狱司事,也就是外边俗称的六扇门都尉。」三个裹着红绫的少女眼睛皆是一亮,唯独当头的那个紫绫少女面色依旧镇定,双手相交蹲身福礼之后,少女轻启朱唇,用清灵剔透的话音道:「奴家陶锦,曾听过些都尉的大名,只是敢问都尉,您若是豢养外室,可会触怒公主?」陈哲笑了笑:「自是不会……不过想做我外室,却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陶姑娘你倒是很有自信。」
  陶锦只是轻笑:「这是自然,陶锦自幼读书,琴棋书画或许造诣欠奉,经书策问自诩精通,只愿奴家自荐枕席能换都尉一个考校本事的机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