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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亡羊歧路 柳暗花明
金銮殿已很久很久没有眼下的光景。
就在不久之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大殿看上去都有些晦暗。大臣们垂着头,一脸丧气的进入大殿里。等着愁容在眉心难以掩去的皇帝登上龙椅。光可鉴人的青石砖,明亮的殿堂,在君臣的万马齐喑之下,都透着股灰败之气。
燕盛之战改变了一切。金銮殿并未翻修,可在阳光下辉映紫陵城,庄严巍峨,令人肃然起敬。大殿里年轻的皇帝意气风发,一呼百应。臣子们虽垂着头,时不时弓着腰,可这些都因对皇帝的尊敬,他们不会再因前途渺茫而无精打采。朝臣们的神色,正是盛国上下日新月异的最佳写照!
何况朝堂上还有一道生平难得一见的美景。
这是大殿里除了龙椅之外唯一的一张椅子。乌沉沉的上好檀木道道暗红色的纹理透出,显得油光发亮。虽比不得龙椅的金碧辉煌,亦颇显沉稳厚重,贵气暗藏。
景阳钟威严地敲响,天刚放亮时分,朝臣们顺着殿前的石阶纷纷登上阶梯,鱼贯而入金銮殿。祝雅瞳也在朝臣之间。
正三品的玄紫色重臣朝服,在她的花容月貌之下于六分官威里又透出四分美艳。朝服原本就较寻常衣物宽大得多,但穿在美妇身上,胸前仍鼓起两座显眼的山峰。上好丝绸制作的朝服,服帖地随着身形的每一处曲线玲珑顺从而下。这两座山峰除了高耸硕大之外,更显其形幼圆之美。
朝臣们分列两行,祝雅瞳独立于右班侧前,那把乌沉檀木椅旁。待张圣杰上了殿,群臣山呼万岁,祝雅瞳便落了座。没人觉得异常,也没人觉得不妥。自从履职户部侍郎以来,陛下御赐金殿看座,祝雅瞳也就堂而皇之地落座这张檀木椅。
一面是张圣杰声势之旺,群臣折服。一面也是祝雅瞳的如花容颜观之可亲,让人生不起恶感来。于是她就坐在那里,绝大多时安安静静地,低垂着妙目旁听皇帝与群臣议事。皇帝间或圣顾向她询问些事宜,祝雅瞳也仅是说些寻常之理,换了朝堂上任何一人也能说得出来。但皇帝并未因此而遗忘她,三两回朝会里总会问及于她。
吴府在紫陵城里显赫而低调,祝雅瞳在朝堂上的行事完全秉承吴府一贯的做派。不过多地掺合朝中风云变幻,也不去得罪什么人。只待中土大地有大事发生时,一府上下才龙虎尽出,搅动大势。
事不能尽如人所愿。吴府尽量避免纷争,仍免不了人情世故里的恩怨纠缠。
盛皇处事巧妙,但盛国朝堂几番动荡,吴府巍然不动,还从中多番得利。
吴征早先当着朝臣的面挨了一顿廷杖,之后照样荣宠不断。其母祝雅瞳得授户部侍郎,堂而皇之地坐在金銮殿上。
韩家兄妹一个因大功官拜镇东将军,算不得什么太过出类拔萃的官职。但紫陵城在盛国东方,朝堂一阵洗涤之后,韩铁衣执掌整个东面兵权,拱卫京师的大军数量之多,战力之强不必言。大军调动,边防驻守的布置等等,无一不需经过他,韩铁衣事实上已在行使大将军之权。
另一个仅是戍边将军,但手掌盛国精中之精的陷阵营,连吴征的突击营都受她管辖调动。更莫说兄妹齐心,韩铁衣的许多决断,都是出自这位英姿飒爽女将的主意。
吴府峥嵘暗藏,地位超然,在盛国自然免不了各种嫉恨与看不顺眼。盛国文风鼎盛,文坛同样派系林立,对吴府这样的新贵自有排外之心。林博士借吴征开立二十四桥院之机发难,吴征只是轻轻推回,结局却是林博士在朝堂直接被摘了官帽,翻出一大堆罪状下了狱。
林博士门生众多,但证据确凿,皇帝又正值声望最隆之时,圣君肯定是没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吴征。陛下虽也刚从大燕回国不久,偏将大权交在这样一位身份极其复杂,又是大秦旧官的人身上,委实博得太大。这人可是燕国皇子,若是动了想当皇帝的念头,在京师里威胁之大难以想象。
盛国好不容易来了个中兴之主,谁也不想有什么意外。于是让陛下提防吴征,冷落吴征的风闻也在坊间传扬,悄悄酝酿。谁都知道以陛下和吴征之间的亲密,去提这点不啻于拔虎须。所谓文死谏,武死战,文人风骨,自当肃清朝堂,清君之侧的奸吝小人。文人一旦热血上头,牛脾气一点都不输两军交战时杀红了眼的铁血汉子。
市井里的风言风语早早就传到宫中与吴府。皇帝不会因传闻而妄动雷霆,吴府里则和从前一样,从不争辩。说起来吴府又安静了好一段时日,尤其吴征抄了金山寺之后,皇帝未加夸耀,府中人深居简出仿佛无事发生,安静得令人诧异。
直到近日屠冲暗中抵达盛国,又身亡的消息传出之后,市井里又是流言纷纷。
屠冲虽年老,也是成名数十年的绝顶高手,吴征可没有这份修为。要从他手上全身而退,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吴征重伤甚至身亡的说法都传得绘声绘色。
镇海城里有一座小院被守得里三层,外三层,别说擅闯,靠近者死!只消看祝雅瞳每日上朝下朝,眉间一抹难以掩去的忧色,吴征就算活着,多半也已悄悄回到紫陵城里养伤,且伤势不容乐观。
以祝雅瞳的历练与武功修为,早已做到英华内敛。美妇在朝堂上一贯无悲无喜,虽仍温柔雅致,也叫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坊间传言愈演愈烈之下,金銮殿上今日的大朝会诸臣俱至,几日不见的祝雅瞳更加引人注目。
娴淡静雅,但眉目之间总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似嗔似忧,仿佛愁肠百转,心事无限。比从前不同,她落座时不自觉地单手支颌了一下,才又双手交叉于小腹前端坐。动作优雅自然,全无惺惺作态之感,但落在有心人眼里,细微的异样也能品出不同的味道来。
朝会已开,群臣不敢再注视这一处的秀色可餐。能上金銮殿的大臣俱非常人,再大的诱惑在皇帝面前也得收敛心神,不受色相所惑。
皇帝登上龙椅,群臣议事,金殿之上争论不休,看看就到了近午时分才渐渐止歇。今日的议题大都集中在燕国正调兵遣将,有意南下。
盛国境内国泰民安了许久,多年未曾见过这种阵仗。这一回燕国筹备充足,
不再似被盛国突袭时的混乱不堪。虽有葬天江天险横在边界,燕国纵横天下无敌的铁骑还是让朝臣们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
大部分朝臣都未经历过寿昌城的那场惨烈血战,只光想想都觉心惊肉跳。对毫无防备的燕国仅是险险惨胜,对有备而来的燕国又会如何?
战事近在眼前,苍凉的鼓点,凄厉的号角声都似在耳边震响,战争的残酷光是想象都令人不寒而栗,即使是这些重臣也难免患得患失。
军国大事朝臣们未必懂,但要说出一套镇国家,抚百姓,给粮饷,乃至政通内外,远交近攻,大殿里谁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国家大事的当口儿,犹如悬丝行步,无论官职尊卑俱各抒己见,唯恐漏了什么叫战事败绩。陛下也问得巨细靡遗,同样不想遗漏了什么。
有了陛下的态度,朝臣们也都放下忌惮一展骥足。朝堂上虽常有人争得面红耳赤,但陛下不会怪罪于谁,朝臣们也不必担忧言语中得罪了谁惹来祸事。
朝堂时常争吵得面红耳赤之下,至少尚未明着互相生出怨怼之意。三番五次下来,朝堂上很快就形成股就事论事的风气。一些位卑者也敢当廷指出大员的疏忽,连费国师,花丞相两位都常常被直斥其非。群臣上下还能独善其身,不与人争执者,唯有角落里那位安安静静,娴雅出尘的祝雅瞳。
朝议转入时下最重要之事,大臣们纷纷精神一振。争吵频起,争得声振屋瓦,各持己见说个不休,往往要等陛下做了裁断才得中止。但下一项又得再争论一通,如此循环。
今日的议题大多有了结论,争论声渐止,皇帝却没有下朝的意思。看看日头渐午,脑力的急速消耗让群臣也颇见倦色。张圣杰凡事都有计较,看他龙眉深锁,显然盛国战事即使已日以继夜地筹备,进度仍不能令他满意。陛下的心情比之任何一位大臣还要迫切。
群臣正议间,一名太监急匆匆地奔至大殿门口,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顾不得擦去满头汗水整理仪容,便尖声道:「陛下,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
宋公公赶忙将加急文书取过就要呈给皇帝。张圣杰挥了挥手道:「念!」
八百里加急文书直达圣驾面前,皇帝甚至等不得繁文缛节直接要宋公公拆了密封。宋公公额头见汗,拆火漆密封时甚至手上略见不稳。群臣心中悚然,忙抱拳俯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廿二日,成都调周边大军十五万,建宁,永昌,巴中等郡兵马齐出。成都城里斥前太子梁玉宇,共陈十罪,遣骠骑大将军向无极为帅,掌六路大军共二十五万,兵锋直指江州。兵行极速,旬日之内必达……」
「唔……」金銮殿里响起低沉的嗡鸣惊呼声。
大秦一国二主已有好些年头,
高高的龙椅上,张圣杰并未怪罪群臣的交头接耳,他眼角上翻仰望殿顶,露出片刻「果然如此」的笑容,旋即便敛容,闪烁的目光里又有深深的忧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三国之间纠缠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是皇帝,一样紧张得胸口擂鼓。
大秦国的皇宫里一定不会像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向无极敢离开中枢之地,也是大秦国的风暴中心成都城,只有一个缘由——成都城局势已定!皇宫内廷不知道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加急文书里连圣旨谁下的都语焉不详,无法确认,也不知道那位做过白日大梦的梁俊贤,现下是身陷囹圄呢,还是干脆已身首异处?
无论是哪一种,吴征知道了想必都会很开心。让他切齿痛恨的不仅仅是宁家人,梁家,一样誓不两立。能看见这两家人互相残杀,吴征恨不得大声鼓掌,要他们加把劲,还要啐口唾沫,咒骂怎地打得轻了,再催促快些。
但是个人与家族恩怨,终究要置于国与国利益纠葛之下。吴征要报仇,要斩草除根,就不能操之过急,大局有变,报仇就遥遥无期。宁梁两家在大秦的争夺,一家覆灭也意味着另一家彻底掌控这片土地,纷乱的大秦无论有多少隐患,接下来一段时日总是能稳定下来,大秦的变故在这个时节着实有些微妙。张圣杰心底替吴征高兴的同时,也在着眼全局,做通盘的打算。
群臣惊异未定,又有太监飞也似地奔至大殿口高声道:「陛下,启奏陛下,八百里加急文书,两封八百里加急文书!」
「廿日,江州城皇宫大乱,嘈杂如市井,后冲天火光共七处,至深夜未熄…
…」
「廿一日,江州城宵禁,菜市口斩二百余人,皆称叛国之贼!江州及左近十三城侦骑四处,严阵以待,大军约十五万扼守水陆各处要道,擅近者斩立决,有生死存亡之势。」
一次奏报,两封不同的加急文书同时送到。可见廿日的大乱变生肘腋,令人措手不及。潜伏在江州的盛国斥候也没能搞清楚状况,才导致两日的两封奏报一同送到。大秦国内乱,成都与江州即将刀兵相见,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想要再传出消息难上加难。
大事当前,皇帝正在沉思,群臣皆不敢多言。盏茶时分后,张圣杰道:「遣侦骑远远哨探,半日一报。韩将军。」
「臣在。」
「令西路各军严守边界,秦国一兵一卒,一舟一舰都不许放入大盛国土。」
「遵旨。」
皇帝镇定如常,但仍不足以安抚群臣。
燕盛之战迫在眉睫,秦国内乱更增添了数不尽的变数。朝堂上一时又鸦雀无声,仿佛金碧辉煌的殿堂顶上有一大片乌云盖顶,压抑得人都透不过气来。
「诸位爱卿可有高论?」张圣杰沉默片刻,仿佛出了会神才又振作起来,挺直腰板问道。
皇帝心中有许多疑惑,也是诸臣心中的疑惑。
花向笛率先出班道:「陛下,秦国内乱迟早之事,选在当前虽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他早对当今天下有诸多预测研判,任何一种可能都在心中模拟推演过无数次,也都备下应对之方。
「大秦裂土为二,无论成都还是江州都寝食难安。内惧对方坐大,外忧邻国干涉。成都城里梁霍相争不定,才让梁玉宇安坐江州。江州虽有时机积聚钱粮兵马,但作为东面屏障以拒他国,不失为双方俱可接受的局面。陛下明鉴,若无大秦国的这段自顾不暇,寿昌城一战便无发生的可能。」
花向笛侃侃而谈,张圣杰听他提起寿昌城之战也频频点头。寿昌一战改变盛国的命运,盛国有机会发动这场战争并保住胜果,前提便是大秦内乱无力往东,否则燕盛两国打得头破血流,大秦随手捡便宜,羸弱的盛国绝不能大赚特赚,如今万象更新。
「但再这么下去必然一分为二,久后不战而亡。梁俊贤想保他的帝位,霍永宁一心篡位,梁玉宇想坐山观虎斗。三家各打各的算盘,偏偏形势又不允许。燕贼近来蠢蠢欲动,欲犯我大盛国境,两国无暇他顾,对秦国而言,眼下就是最好的统一良机。无论——他们做足了准备没有。」
「花丞相所言有理。」
得到皇帝的肯定,花向笛继续洪声道:「成都城里情况不明,江州城里的情况也不明,据臣推断,调兵遣将的混乱只是其中一面,内里更有无数枝节横生。
成都江州就算再怎么掩盖,一月之内也必将露出端倪,倒不必着急。陛下,秦国因时机选择这一场明刀明枪,欲快刀斩乱麻,毕其功于一役。于我大盛而言也是好事,燕贼欲南下犯境,当是此时,唯立足本国,强健自身,方能巍然不动,任他雨打风吹。」
花向笛要避忌讳,不敢说得太明。譬如成都城里梁俊贤与霍永宁之间一定发生过剧烈的冲突,无论谁胜谁败,都是一场谋朝篡位之举,花向笛是绝不敢在大殿里提及此事。但他的意思大体已说得清楚,三国纷乱,命悬一线,不可受到太多干扰,以免自乱阵脚。
「正是。」
皇帝虽赞同,但自这三封加急文书送到之后,他的面色一直没能舒缓下来。
花向笛所言可为盛国一系列应对的总纲,但内里尚有无数细节需得完善。立足自身,不是闷头捂脑,不管不问。
「花丞相说得在理,但臣以为有些要事同样刻不容缓。」
皇帝若有所思,做臣子的此时通常不会打扰,众人看去,见是黄门侍郎安乐水出班启奏。此人是从前林博士的门生,林博士虽已被摘了官帽贬为庶民,安乐水仍凭着多才多艺,才能不俗,依旧担任黄门侍郎的要职。
「爱卿且说。」
「陛下,臣以为,秦国内乱,江州与我大盛比邻交界,不宜仅仅严守边境。」
安乐水清了清嗓子,跪倒匍匐在地道:「臣斗胆!霍永宁久有不臣之心,此人鹰视狼顾绝非善类。为秦国重臣时思虑周祥,所图极大,秦国内乱与他休戚相关。
江州虽聚兵马小有气候,不足以与成都相持。成都起大军二十五万,对江州势在必得。霍永宁取江州之后,大军不会轻还成都,必聚于江州以待时机。燕盛战事一开,秦军若顺江而下,我大盛两面受敌必陷苦战,不可不防。」
「依爱卿之言,该当如何?」
这话说得在理,不仅是诸臣,张圣杰也觉心有戚戚。霍永宁虽被牵绊了数年进退两难,动弹不得,终究是位了不起的人杰。他敢在此刻发动战事,不仅仅是天时有利,更因已理顺了成都内外,具备基本的条件。燕盛之争是他一统大秦的时节,更是开疆扩土的良机。
霍永宁既然已下决心,手段必然雷厉风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既已掌控了成都,便会一往无前,将敢于阻挡他的一切势力消灭。兵贵神速,江州之战必然惨烈至极,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霍永宁会不惜一切代价,用尸山血海达到目的。
安乐水所言正是盛国的担忧,若燕秦二国联手,盛国便危如累卵。
「臣以为,霍永宁必然进犯我大盛。外当遣一员能征善战之将,增兵驻守江州国境一带,北拒燕贼,西防秦国。内当整肃吏治,不可任用别有二心之人。此危急存亡之秋,若不能上下一心,有人乘势作乱,大盛危矣。」
朝堂一时又陷入寂静,人人都知安乐水所言有理,此刻又是陛下心情最为敏感之时。轻易发表见解若万一恶了陛下的心意,只是惹祸上身。
「陛下,臣不认可安大人之言。」
清脆温婉的声音,带着几分沉稳,动听至极。不知何时祝雅瞳已起身行至殿中跪地启奏,莲步轻移,腰肢款摆,像一朵白莲般摇曳多姿,典雅雍容。
从未见她主动参与议事,还是眼下敏感的节骨眼。那令人窒息的美态之间,又让人对她接下来的言论大感兴趣。
「祝爱卿平身,何出此言?」张圣杰都觉得十分有趣,不由露出些许笑意。
「分兵之说看似有理,实则自取灭亡之道。」祝雅瞳起身,她武功超群,不需借力双手,仅凭双腿发力便施施然地站起。那腰肢盈盈,跪地时隆起的臀儿撑起官袍下摆,圆翘的弧线之美巧夺天工,实在赏心悦目。
「秦国倾举国之力,目的只在一统东西二川,余者都是附带。江州虽弱,亦是生死存亡之际,成都就算能胜,损耗必惨重。霍永宁取江州之后,必无余力东下……」
「祝大人怎敢确定?」安乐水锁着眉,近乎于厉声斥责,对祝雅瞳的言论大为不满。面对娇滴滴的绝色美人还没被迷失神智,倒是心志坚定。
「因为三国国力,没有多少人比我更清楚。有能力分兵二战者,唯燕国而已。
我大盛不能,秦国亦不能。」祝雅瞳也不动怒,微微一笑侃侃而谈:「成都之兵血战江州,就算顺利拿下,当务之急也是平定内乱。大战过后士兵疲乏,粮草难济,再征盛国是下下之策,以霍永宁的见识能耐,绝不会这么做。」
「祝大人!」安乐水疾言厉色,喝道:「国家大事岂是胡言乱语,可知你随口一言轻描淡写,会有多大的后果?」
「安大人以为秦国会顺江东下?」祝雅瞳侧身回眸道:「我也是据实而言,安大人若有异议径可分说,不必吓唬人。」
「燕盛开战,对秦国是天赐良机,岂有不借势而为的道理?祝大人还敢说是据实而言?」
「好。敢问安大人,秦国内乱之后,就算借势顺江东下,能得几座城池?得了城池,燕国难道会坐视不理,任他摘桃子捡便宜?」
「这……」
祝雅瞳摇了摇玉手笑道:「霍永宁现下想的是驱虎吞狼,好坐山观斗,可绝不会那么笨。」
「强词夺理。」被祝雅瞳话里话外讽刺了一通,安乐水铁着脸道:「陛下,祝大人所言多有私心,她不愿分兵是惧怕吴府大权旁落……」
「安大人!我劝你谨言慎行。」祝雅瞳终于沉下了脸,目射厉芒,看得人心头一寒。
平日事不关己,仿佛游离于朝堂之外,只是旁观着一切。这些仅仅因为没有涉及到吴府,或者说,朝堂之上尚未公开将非议之言扯到吴征头上。祝雅瞳待吴征的爱,早随着她不再是秘密的故事传遍天下,这位护犊情深的母亲,并未因母子相认之后而减轻半点爱意。谁敢说吴征半句不是,依然在触她的逆鳞!
「安爱卿,流言终是流言,朕不许在朝中传扬!这里是皇宫,凡事皆讲真凭实据,不是市井!」张圣杰并未发怒,可说的话已十分重,又转向祝雅瞳温言道:
「依祝爱卿之见,该当如何?」
「臣以为,当——西和大秦,北拒燕贼。」
没有人会想到祝雅瞳会说出这番话。吴府被逼得惶惶如丧家之犬,家破人亡,早已和霍永宁誓不两立,恨不得千刀万剐。从祝雅瞳口中出来,吴征也不会反对。
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吴府能暂时放在一旁,已然是了不起的气魄——不论心底有多少怨气,多么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
安乐水目瞪口呆。市井中的流言他不认为是空穴来风,吴府在紫陵城里就像卧榻之旁的猛虎,随时有噬人的可能。可祝雅瞳这一番话实在大气磅礴,先不论这一战略对错与否,的确是一心为国的表现,叫人难以再辩驳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祝雅瞳,只见美妇端庄秀丽的眉眼之间,恬淡柔和,不似违心之言。只是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嗔怨羞怒不知因何而来,久久未散……
宽敞的院里只有二人,草木萋萋,环境清幽,却有风声鼓鼓。柔软的芳草被吹得东倒西斜,苍翠的树木枝叶沙沙作响。
吴征施展拳脚,拳路大开大合,却打得极慢。每一拳每一脚都慢得像个老态龙钟的垂暮老人,但鼓荡的衣襟如灌狂风,每一下都威势惊人!
这一套拳招法简单,直来直去几无变化,平平无奇,但柔惜雪却看得频频点头。【飞花逐影】熟知天下诸多武学,可谓眼高于顶,多少精妙的功法都不在她眼里。现今对吴征的赞赏也不仅是情意可可,而是吴征着实有过人之能。
只见吴征一遍又是一遍,每一遍都打得快了些。个把时辰下来,吴征的拳腿几乎已舞成了一团光影,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可鼓荡的劲风却几近消散于无,足下草叶不动,身边树枝不摇。
又过了小半时辰,吴征才停了下来。这一停,就见他面色一白,扑腾坐倒在地,身上的汗水像忽然来了场暴雨,将他泼得通体淋漓。
「还是不成。」吴征摇头叹气。十二品修为似乎已在眼前,吴征甚至已经闻到了那股神秘的气息,可偏偏就是抓不住,握不着!无论怎么努力,怎么咬紧牙关坚持着想突破自己,总是差了一点点。这一点点仿佛咫尺天涯,还越发的虚无缥缈,即使坚强如吴征,也不由有些气馁。
「不必着急,这种东西玄而又玄,就是急不来的。」柔惜雪早已备好了方巾,她先以湿润的替吴征拭去额头与脸上的汗水。汗出如浆,女尼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一条吸满了汗液就换一条,直至吴征呼吸渐缓,汗水消止。她才又换了几面香巾为他擦拭干净。
「嗨,玄而又玄,究竟是什么东西?」吴征有些心焦,方才他已拼尽全力,仍是毫无动静。
「说不清,且每个人都不一样。」柔惜雪宽慰道:「有些是一股心气,有些是某种心境,有些则是外界刺激,不一而足,就是要一个契机。人力有时而穷,修为到了你这等境界,几乎已达极限,若没有些机缘,万万难以再进一步。我只知道,急是急不来的,越急,越是不成。其实,我当年也曾和你一样。」
「你了不起。」吴征竖了竖大拇指盘膝坐好,想想女尼当年的境况可比自己还要糟糕,居然能平抑下心境稳扎稳打,终成绝顶高手,自己还有什么不可以?
这么一想,心情立时就好了许多。想在任何事上登临绝顶,又岂有唾手可得者?吴征撇了撇嘴,颇为光棍道:「那就慢慢试,总有一天能寻着窍门。」
「主人聪颖。」柔惜雪顽皮一笑,又敛容双手合十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神佛护佑,吴先生定能一遂心愿。」
吴征正待取消她两句,只见一卷书信从墙外掷了进来,倪妙筠的声音飘渺传道:「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
即使一墙之隔,两人也再未见过面,倪妙筠与冷月玦甚至不会发出半点声响,以免打扰了吴征的修行。这一掷简直比八百里加急还要更加火烧眉毛。
「出大事咯。」吴征接过柔惜雪取来的书信,尚未打开就喃喃自语,露出凌厉的冷笑。除了他始终注目的秦国内乱,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打扰他的,不会有其他的事。
「霍贼八成已拿下了梁俊贤,正发兵攻打江州。」只看了两行,吴征便迫不及待向柔惜雪道。天下间最痛恨霍永宁的,莫过于吴府,吴府里最痛恨霍永宁的,又莫过于他们二人。
书信是祝雅瞳发来,不仅说明秦国内乱,也将朝堂上的激辩,盛国的国策详述一遍,文末还宽慰吴征不需多想,只需专注自身就好。
「西和大秦,被拒燕贼。当然是这样了,谁想着去和两国同时开战,谁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吴征颠了颠手中的奏报苦着脸叹息道:「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高兴,但是这样最好。」柔惜雪嘟着唇瓣,万般委屈道:「我自生气便了,该怎地还是怎地。」
吴征哑然失笑,伸指在她鼻尖一刮,一把将女尼搂进怀里。吴府上下谁不为这个决断生气?但是吴府确然有这样的气魄,着眼全局,不计较一时的得失。
「哼,霍贼知道了肯定也如坐针毡,难受的又不仅是我们。所图者大,这个阳谋他接得接,不接也得接。我看霍贼至少几天几夜睡不着觉!」柔惜雪鼓着香腮,像个小女儿家家一样满心不服,总想着找回点场子。
「他的确睡不着的。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对手,一样会睡不着觉。」吴征自昆仑覆灭之后的表现,已全然当得起昆仑掌门之名。秦国内乱至今,全是他一手安排。这一回霍永宁发大军二十五万,去剿灭本应也属于他的十万大军,想必满嘴苦涩,心在滴血。
「他也不会那么安分,一定会做些什么!」
「我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征战之后大军难动,他也一定会做些什么!」
吴征双拳一握,道:「我们可以给他迎头痛击,从在凉州开始,我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就差一点点,那么一点点……」
「主人是说?」
「不对,为什么不行?」吴征豁然起身,呆立半晌,忽然浑身一震道:「惜儿,我好像……好像摸到了什么……」
柔惜雪也是心头大震,又惊又喜道:「契机?」
「对,契机!」吴征张开双掌,看着这双年轻有力,却因多年苦练而粗糙的大手,那密布的纹路像一张张纷繁复杂的罗网。但在他的目力里,却渐渐清晰,根根都有脉络可寻:「我现在要怎么办?」
柔惜雪也打了个激灵,忙不迭道:「积蓄内力,越多越好。这事关突破桎梏之后的根基,根基夯得越牢,前途越是远大!」
良机如空谷足音,一旦错过,下一回就不知是何时。吴征心乱如麻,强自收敛心绪,道:「好!那你快去。」
「快去什么?」
吴征只嘿嘿一笑,反身回屋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快去!」
柔惜雪怔怔发愣,面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又发红,但她不敢怠慢,咬着牙跺了跺脚,嘟着红唇推开院门,向倪妙筠怯生生道:「妙筠,去……去唤玦儿一同进来。」
第三章 玉体交织 弦曲同听
正是日头渐西,夏日的阳光即使在傍晚依然明媚,轻易便让人懒洋洋的。黄昏血红色的阳光照耀下,静谧的小院染上一层金光。
吴征向着院落坐在回廊上,悬空的双脚一荡一荡。小院像个尘世间的避世之所,关起门便无人敢来打扰,只有参详武道极途的二人。修行的日子枯燥而艰苦,长久未得寸进更让人心浮气躁,即使在避世的小院有佳人陪伴,沉稳如他,也不免焦急起来。
十二品的修为几达人体之极限,难若登天,放眼世间众生也不到两掌之数。
吴征天资不凡,又有道理诀神功,本可循序渐进,完全不必犯险。可师门大仇未报,胡浩血债未偿,他等不起,也等不得。
「你来京城,是要助我对付迭云鹤,文毅这些人的。若只想着过你的太平日子,还是趁早回山去吧。」
念及胡浩,当年他戏谑地看着自己边笑边言,想看看自己难受的苦脸,又是百般期许的模样又浮现眼前。上天并没有亏待自己,祝雅瞳虽被迫离开,让自己孤儿般地长大,可是身边的师长们待自己犹如至亲。
若非胡浩惨死,吴征也不会如此急迫想要恢复中原大地的安宁。这片大地若再分裂,纷争不休下去,会有更多像胡叔叔这样的忠良之辈惨死。想要恢复世间安宁,他若不能身负十二品修为,总要束手束脚。
苦寻前路不可得。吴征也想不到霍永宁即将一统大秦的消息,会成为自己打开十二品修为大门的钥匙。小腹间似有氤氲紫气正化作波浪滚滚,原本混沌的天地间现出一汪清湖。湖中惊涛拍岸,溅起万点碎玉腾空而起,随着浪潮越涌越高,渐有化作水龙,破空飞去之势。
「霍永宁,你可千万千万莫要输了阵仗……等着我……」吴征喃喃自语。
想要将这个深埋地下的家族连根挖起,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们飞黄腾达。吴征不清楚宁鹏翼早年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让这个家族忍气吞声二百年。但只要霍永宁在两川称帝,宁家再无理由深藏不露,族中那些隐忍了多年的子弟定会群情奋勇,任你宁鹏翼复生也压制不住。
「不这样,怎地将你们斩草除根。」
吴征一振腰,从长廊上跳下。事到临头,他反而越发沉稳。丹田中的内力翻涌不停,但远未达到吴征的极限。他要做的便是扎扎实实将这片湖泊蓄满,待湖水出水龙,才能乘风驾云,直达天际。至少在此刻,他心中对力量与修为的期待,并未胜过接下来的旖旎太多。
曾与自己相隔路远,远在天边的天阴门,自小只是偶尔听见师门长辈说起这些江湖女侠。不可否认,吴征心里也曾有过对这个满是女子门派的向往,但从未想过能有这样一天。犹记得吴征在烟波山上重建天阴门之后,祝雅瞳就曾半玩笑半认真地私下对他道:「天阴门未曾毁于霍永宁之手,就是要被你一网打尽了。」
吴征对此嗤之以鼻,他当时可没有打扰柔惜雪清修的半点念头,又哪里想得到会有今天?每每娇羞得惊慌失措的倪妙筠,好奇得近乎大胆放肆的冰娃娃,现在又加上个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柔惜雪,吴征忍不住想哈哈大笑。
对家中女眷的宠爱之余,也时不时给她们点有趣的小难题。吴征的理由她们不可也不会拒绝,但是自己使坏不出面,让柔惜雪去开口,过程一定十分曲折…
…从前为师为长,受人敬畏的柔惜雪,忽然要自己的师妹与徒儿与自己一同去玉体横陈。若不是吴征的身手不足以瞒住三女,实在想去悄悄听一听是怎生出的口。
吴征懊恼地一踢青草,这一回错过,今后定然不会那么精彩!只能从冰娃娃嘴里去问明究竟,不能亲眼所见,终究是有些遗憾。
心有所思,欲念就起,吴征心中发痒,却又重坐回长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等候美人是吴征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他也觉得是世上最有趣,最有情调的事情之一。家中的娇妻无论他等上多久都觉值得,何况这些秀外慧中的女子无一不是心思通透,在这般重要的时刻,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宽大的浴桶足有一人多高,如云的秀发被温水托起浮散于水面,热气蒸腾,沐浴的女子仿佛仙境中的神女。
夏季天热,冒着蒸汽的浴水将倪妙筠一身新荔雪肤烫得白里透红。可热烫烫的浴水盖过了她修长的脖颈,直没至红唇下沿,佳人仍觉得手脚都在发寒,止不住地轻轻颤个不停。偏生心里却又热融融的,心跳声仿若擂鼓,微抖的左乳,将胸前的温水荡出道道涟漪。
金山寺里吴征遇险,本以为柔惜雪挺身而出是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的我佛大慈悲,大无畏之心,报吴征重修天阴门的大恩。直到吴征暴跳如雷,像个家中婆娘干了蠢事而大动雷霆的丈夫。柔惜雪低着头不敢说话,嘴角却含着动人的微笑,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娇羞小媳妇。
看吴征的样子也是措手不及,从前对这份情感也一无所觉。他在陷阵营里待柔惜雪也一贯敬重有加,又不是浪荡无行之辈,更不会主动去撩拨个出家女尼。
倪妙筠【新婚燕尔】,近来与吴征几乎寸步不离,这些都看在眼里。现在想来,这份情意还是自家掌门师姐先动了的才是,吴征也是在金山寺里才偶然有感。
柔惜雪露出情意后,倪妙筠心中其实惶急得很。她太清楚掌门师姐的性子,就算动情,柔惜雪也不会还俗,更不会破了清规戒律。出家的僧尼若还俗,本身就是难以消除的罪业,柔惜雪动情就已不该,以她的性子,更不会将这份罪业要动情之人来承受。
如此一来,这份情意大体要无果。掌门师姐继续青灯古佛,甚至还要加倍地偿还这份罪业,以免连累到吴征身上,今后的日子只会更加清苦凄凉。
修行之人,清苦些也能忍得……倪妙筠只能这般安慰自己。掌门师姐性子执拗,劝是劝不得的,虽是心底有那么丁点若有若无的念头:若是掌门师姐也嫁入吴府,会不会更好些。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倪妙筠不敢亵渎柔惜雪,更不敢恶了佛祖。
也不知道从金山寺回来之后,吴郎给掌门师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哄得她服服帖帖地在小院里,安安心心地过起双宿双飞的闭关日子。守在院门外,女郎无数次迷茫地看着小院紧闭的门扉。些许酸意,又更多欣慰,每每跳出那个会恶了佛祖的念头,就赶忙意守丹田驱散杂念,不敢想下去。
直到今日柔惜雪忽然推开了院门。掌门师姐披着件薄薄的素色锦衣,体态玲珑若隐若现。大半月不见,柔惜雪脸上虽半是苍白,半是涨红,可雪白的肌肤被旺盛的气血滋润,当真白里透红,比锡山当季刚熟透的蜜桃之色还要美艳。
她本就曼妙的身材越显丰腴轻盈。说丰腴,柔惜雪重伤过后伤神过度,食不甘味,人也随之消瘦下去。再如何天生丽质,不免也比从前要减了几分姿色。今日这一怯生生地闪身而出,只见两颊弧线柔和,双唇盈亮丰润,脖颈旁裸出的香肩也不再是形销骨立。——倪妙筠身形苗条,可她从不认为瘦骨嶙峋才是女子之美。像掌门师姐现下这样两根音叉般的锁骨若隐若现,腴而不胖,才显女子身段之婀娜娇柔。
至于掌门师姐原本傲人的美乳丰臀,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这些日子来似乎又更加饱满丰沉了些。
倪妙筠无力地抿了抿唇,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不知是浴水太热了些,还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紧张难当,已洗净的秀发丛中又是颗颗密布的香汗。
「妙筠……去……去唤玦儿一同进来……」
天知道掌门师姐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来。倪妙筠其实不知缘由,但从她说话的口气,忽红忽白的面色,忸怩不安的神情,抓着衣角的葱指,她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从决心嫁入吴府起,女郎就知道终有一天要被人剥得赤条条地,与府中的其他几位夫人一同被摆上床榻。她天性对欢好颇为羞怯,每每念及此事总觉难安。
若是旁人还罢了,府上偏有一位自家师侄,那羞人的样子被看得纤毫毕现,简直要叫人找条地缝钻进去。
倪妙筠又哪里想得到柔惜雪也会【落入魔掌】!
掌门师姐好容易吩咐出声,两双惊慌失措的美眸互相对视,一同发愣,两人又同时抬手抹了把香汗,相对无言。还是柔惜雪更加镇定些,她尽力平抑着嗓音,艰难道:「吴公子已有所感,你快去……」
那一声快去,几乎已是哀求。倪妙筠打了个激灵拔起长腿就跑,柔惜雪这才大大松了口气,一时脱力软倒在门扉边。倪妙筠自听得背后的动静,可她哪敢停步回头再与掌门师姐对视?这一跑几如逃命,掩面而走。
绕了大半个院子,以她的轻功不过转瞬即至。临到前院又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该如何与冷月玦说?女郎脑中一团混沌不知如何是好。冷月玦早闻其声,瞪着大眼睛,疑惑地凝望着她,也不知什么事把师叔弄得又急又怕。但若要说吴征出了麻烦那又不像,否则倪妙筠早就大声报信,不会是这种畏首畏尾的样子。
「师叔,怎地了?」
「啊……没……」倪妙筠神思不属,被唤声吓了一跳,片刻间居然福至心灵,忙不迭道:「掌门师姐唤你去。」
「师尊?」
冷月玦颇感意外,狐疑地前行,没能见落在她身后的倪妙筠松了一大口气。
女郎是好不容易松快了些,心中却叫苦不迭:「掌门师姐,不是小妹有负所托…
…实在是……是……还是您自己来说的好……」
上一回与冷月玦二女共侍一夫,事后每每想起来都羞不可抑直到现今,这话又如何说得出口?倪妙筠心中一边告罪,一边也是无可奈何。
「师尊有说什么事儿么?」
「……没……没,只说唤你过去。」我可没说谎,倪妙筠心中自顾自地安慰,本能地将一同二字给隐了去。这个同字不知何时,已成洪水猛兽,随时能将她吓得花容失色。
「那快走吧。」冷月玦携起倪妙筠的手,触之冰凉。也不知师叔今日哪里不妥,步伐沉重,拖拖拉拉,莫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被冷月玦半拉半拽,倪妙筠无奈地亦步亦趋。那脚步不情不愿,活像被家人赶着上花轿的小媳妇,就差向冷月玦埋怨慢着些,又不着急。
责怪不得冰娃娃。她们虽也不敢轻易进入小院,唯恐打扰了吴征的修行,在院外可无时无刻不担心。不知道他的修为如何了,进展可顺心么,那难如登天又至关重要的一步跨不跨的过去,有没有遇到危险。武学修炼步步危机,一个不慎就有道尽人亡的可能,何况是最艰难的一步。柔惜雪在关键时刻开了院门,吴征却未现身,虽看情形不像有什么危险,可着实叫人七上八下,芳心难安。
前院门前,柔惜雪整好了衣冠,镇定了仪容。她竭力想摆出一如平常的样子,可惜全然做不到。苦修佛法的养气功夫,不知道是随着武功全失离己而去,还是凡心大动之后,再无所存。就连智慧与机变都是已瓦解冰消,要说的简单几句话,她思来想去,连如何开口都不可得。
耳中传来轻巧又清晰的脚步声,近来的修行让内力渐复,耳力目力也随之大进。本该欣喜,偏生满心忧愁。爱徒拉着师妹,紧赶慢赶,女尼心中哀鸣,这该当如何是好?
「师尊。」
「玦儿……」爱徒清脆的嗓音像黄莺出谷,悦耳动听。飘进柔惜雪的耳里,却像催命的魔咒,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心中彷徨无助,自然而然地反应在俏脸上。
在倪妙筠与冷月玦看来,往日颇具威严的女尼这一刻楚楚可怜,六神无主,面上的焦急之色跃然于表。仿佛一个小媳妇彷徨无依,正寻找一条救命稻草。她本就生得极美,此刻更是娇柔无俦,我见犹怜,叫人无比疼惜。
「师尊唤徒儿来,可有要事?」师傅进退失据,师叔神思不属,冷月玦强自镇定,冷冰冰的样子与她往日在天阴门不易接近时几乎相同。
「嗯……哦……是吴公子……」柔惜雪牙关打颤,装作轻描淡写道:「吴公子触动玄关,已到至为关键之时。」
「咿……」二女一同低声惊呼。倪妙筠虽有几分猜测,听得柔惜雪亲口所言,心潮跌宕,心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师尊曾言,此刻事关一人成就,需做好万全的准备。无论体力,内力,心境,甚至情绪都要调整至最佳,是这样么?」冷月玦面上益发凝重,她不敢妄言,只把往日柔惜雪的教诲复述一遍,以期确定之后好做应对。
「正是。」徒儿的严肃让柔惜雪从胡思乱想中宁定了些,不敢有丝毫大意,点头道:「吴公子天时已至,正当做足万全的准备,竭力冲关。准备的越足,前程越是远大!此刻的准备,与冲关之时一样重要!」
「吴郎正当盛年精力充沛,体力是不成问题的。他一身内力全由【道理诀】
为根基,内功似乎也不成问题?」冷月玦心无旁骛,字字都点在窍门处,剖析得丝丝入扣。
「吴公子心胸开阔,心境与情绪都不在话下。体力也……好……唯独冲关之前,若内力积得越厚,冲关的把握越大……」柔惜雪心中有鬼,实在不知如何措辞,直说得一身冷汗又冒了出来。
「师尊也修了【道理诀】?」
冷月玦与倪妙筠也修过,深明这门神功的奇妙。柔惜雪的武功又回,明眼人一猜便知。
「全凭【道理诀】,才能恢复武功。」柔惜雪心娇意怯,美眸一低不敢再与冷月玦对视,但口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说来也怪,爱徒商议探讨之事与自己想说的大体相同,但她一丝不苟地剖析缘由,竟让自己羞意去了不少。
偷眼一瞄倪妙筠,女郎媚眼圆睁,时不时还频频点头。面上羞意未退,可紧张担心于吴征显然更多。这位师妹论【道理诀】修行不如冷月玦,论武学体悟不如自己,当真听得专心致志,唯恐漏了一分细节。
「那以师尊看,吴郎此刻专修【道理诀】,是否最佳途径?」
「必然如此。【道理诀】是根基,根壮则枝叶俱茂,不可分心其他。」两位长辈六神无主之际,还是这位爱徒分寸得当,冷冰冰地只指事情本身,居然镇住了全场。柔惜雪只觉心意平和了许多,自己不知如何开口的话语,就此已波澜不惊地开了头,正铺陈得顺顺当当。
「师叔该当知道。」冷月玦回身携着倪妙筠道:「【道理诀】也算道家心法,讲究日积月累。吴郎一向刻苦,修行从未落下……」
只一句该当知道,倪妙筠便汗毛倒竖,完全从先前沉浸于武学探讨之中被惊醒过来。她瞪着惊恐的大眼睛,只见冷冰冰的冷月玦目中媚意像刚打到谁的新井,甘美清澈的泉水正点点滴滴,又势不可挡地渗出,汇成一汪清池:「【道理诀】
里也有双修之法,最适合境界突破,当下没有更适合的法子。弟子斗胆,我们三人既然在此,自当助吴郎至天人交泰之境,以策万全。师叔以为如何?」
「啊……我我……你你……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倪妙筠险些落荒而逃,四肢却像僵住了,半点都动弹不得。
「那师叔还不快去,要是误了你家爱郎修行,师叔舍得么?」冷月玦憋着笑,全无先前的一本正经,越说越是暧昧。
柔惜雪牙关打颤,倪妙筠神不守舍,像只提线木偶般痴痴应道:「哦……哦……」那螓首几乎低得埋进美乳里,提步便行。
「且慢着呀……咯咯……」冷月玦轻笑一声,咬着樱唇吃吃笑道:「双修本就是美事一桩,不仅积蓄内力,更可让吴郎陶情适性,神采飞扬,于他的心境,情绪大有好处。吴郎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总之我要去先洗得香香白白,梳妆打扮,美美地陪他渡入武道极途。师尊,师叔,你们自便……」
冰娃娃像只蝴蝶般翩然飞去,留下柔惜雪与倪妙筠呆立院前。爱徒再不像从前孤僻寡言,不仅帮着化解眼前的尴尬,末了又不忘使坏调笑了一把。这半块玉玦好似找到了从前残缺另一半,两厢和一,终成绝世美玉,着实给有些沉闷的天阴门焕发新的风采。就是她装着从前的清冷,陡然又跳脱起来,再一溜烟跑没了影子,着实叫人有些头疼。
「师……师姐……」
「莫耽误了事……」柔惜雪没有发丝遮挡,一头香汗闪闪发光,她眼珠子一转闪身离去。裙摆之下的莲步频频交叉,急得像落荒而逃。
于是倪妙筠也浑浑噩噩地浸入了浴桶,泡了大半天,脑中唯一清明的只有一件事——洗得香香白白的。
呻吟似地叹息一声,倪妙筠方回过神来。浴水略凉了些,女郎心中微道不好。
也不知道在此拖延了多少时刻,真的莫要误了大事。
女郎起身出浴,拔开莲蓬头的木塞子。冲浴的温水已凉,冰冰地让人肌肤一缩,在夏季里沁凉入微。玲珑的娇躯性感迷人,足以自傲。事到临头已躲不过去,倪妙筠心境渐定。若不是天生丽质,恐怕也没机会陪伴吴征。
想到这里又有一分傲然,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情郎登临绝顶,世间又有几人?
倪妙筠一咬牙,哼,玦儿都不怕,我怕什么,谁怕谁了!洗净了娇躯,披上精挑细选的衣衫,女郎抿着唇,掩着面,低着头向吴征闭关的小院行去。脚步彷徨犹豫,但始终向前。至于描眉画目,粉黛着妆就不必了。一会儿天雷勾动地火,脂粉没两下就叫他都吃了去……
柔惜雪慢腾腾地爬出浴桶,从冷月玦离去之后,一身香汗就没有停过。
近来与吴征夜夜翻云覆雨,也不知试过了多少姿势。两人独处不需避忌太多,有些姿势吴征喜欢,她乐意奉迎,有些自己喜欢,尽享个中美妙,更有些两人皆喜,总在情投意合间共赴极乐。但一想今日要在师妹与弟子面前被吴征搬来翻去,大展身段之妖娆。再被挑逗插弄,媚吟浪态不可抑止,女尼便生起一股又羞又怕,又觉不真实之感。
说起来早过了妙龄少女会娇羞矜持的年纪,可清静修行的天阴门赋予门人相近的气质。倪妙筠是如此,自己比师妹年岁还大了许多,更经历过一段难堪的往事,仍是情窦初开。那心中小鹿乱撞,神思不属,相较之下,还不如爱徒表现得镇定得体。吴征是拿捏准了她们无法拒绝,不得不半推半就。坏笑着吩咐自己的样子,实在让人又爱又恨。
「玦儿多跟随吴公子几年,情事上可远胜于我了。若不是她伶俐,我会不会误了吴公子的大事。」柔惜雪刚刚出浴,就觉身上不对劲。好像这里还有汗珠没洗净,那里又不够香。
其实冷静下来,吴征心有所感是件绝大的喜事,更是顶天的大事,什么要求都不过分。说来说去,妙筠和自己诸多【忸怩矫情】,究其原因还是吴征太会疼人,吴府的规矩也太过松弛。换了别家的府院,哪有夫人妾室敢对老爷的要求推三阻四。若是争宠的地方,早就自个儿剥光了爬上床去。
柔惜雪暗叹一声,修佛多年,道行到此算是毁了个一干二净。这些都不妨碍自己今后以佛心待人,只消做个好人,多做善事,同样也对得起自己一颗善心。
心潮渐平,像月夜里静谧的湖面,波澜不惊。待再冲洗了一遍身体,日已渐西即将跌落山头,余晖下这一身月白的长衫,洁净纯美。女尼将双臂拢在袖中,低眉垂目,缓缓向小院行去。目光中素鞋稳稳踏着地面,再无重伤后的虚浮。还有两团胸乳挺起白衣,行步间乳浪轻摇,贴身的锦缎虽无绣,却流淌似雾薄云轻,自有股玉器瑶光之美。
柔惜雪面色微红,分明是修行中人,偏有风流身段。吴征既疼她的人,也爱她的色,可恼二人结合之后,自家心中常常暗喜姿色过人……
小院前一人等候,身形娇小玲珑,着一身淡粉,娇俏可人,正是爱徒冷月玦.
冰娃娃目光一亮,嫣然笑道:「师尊。」
柔惜雪顿了顿步,不知如何应答,暗思今日师徒联席,不知道院中使了坏的「大恶人」要如何得意。他心中定然早存此念,今日叫他遂了心意,又是叫人着恼,又是欢喜他能乐以忘忧,于心境有极大的裨益。
「玦儿。」事到临头,再也躲不过去,柔惜雪尽装作无事着趋近,侧头凝望小院,百感交集。
「师尊真美。」
爱徒由衷而叹,柔惜雪双目一合一张,细长如梳齿的浓睫帘子似地垂落又卷起,抚着爱徒额前秀发怜爱道:「为师老了,哪及得上玦儿青春俏丽。」
师徒之间从未这样说过话。两人虽互敬互爱,也有许多相互不解与暗责。此刻相视一笑,一切烟消云散。柔惜雪内心暗叹:「亏得玦儿执拗不肯嫁入燕国皇宫,否则哪有她的今日?我就是害了她一生一世,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过了片刻,倪妙筠忸怩着一步三停足到来,见二女欣然相视而笑。不知她们先到时说了些什么,又唯恐被她们笑话,走得更加慢了。心中却道:「玦儿还说要梳妆打扮,哪里打扮了?哪里需得打扮了?幸好没上她的当,否则要被笑死了。」
知道这位害羞的师叔不会多说什么,冷月玦一手携着恩师,一手拉着倪妙筠,轻轻踢开院门,三女携手而入。
吴征依然坐在回廊边,见状眼前一亮,腹中却是笑开了花。师徒两人柔荑相握,明显柔惜雪的握得更紧些,仿佛是徒儿给了她勇气才能强作镇定,随步而入。
至于倪妙筠那边,则是冷月玦暗中发力,几乎将她半拉半扯地拖了进来。
时有幽花一树明,三位佳人一现身,登时满园皆春,吴征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居中的冷月玦如二月新桃,俏丽绝伦,居左的倪妙筠一身玄紫,神秘无端,居右的柔惜雪如一方美玉,纯净无暇。吴征轻舒猿臂,将三女一同搂进怀里。
柔软的女儿身温玉生香,吴征闭目,动情道:「任我想破了头,也绝想不到陪我渡劫的会是你们。」
从他修炼武功的第一天起,就梦想有一天成为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一路行来艰难,曾想过会是韩归雁,陆菲嫣,祝雅瞳,或是瞿羽湘,玉茏烟。事到临头因缘际会,哪里想得到会是天阴门三女?缘分,妙不可言。
吴征说得动情,亦撩动三女心弦。冷月玦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难道没有想过是我?」
「当然有,从成都开始就注定我们相伴一生,当然有你!」
「嘻嘻,只是没想到除我之外,还有两位对吧?」
「妙妙在成都,我们说过什么话来还记得么?」
「从前忘了,后来都想了起来。就是倪仙子,用膳时辰到了。倪仙子,口味还得宜么?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有?哼,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倪妙筠埋首在爱郎臂弯娇嗔道:「前后加起来,绝没超过二十句。」
「哈哈哈,你是前辈,又深居简出。我当时可没半分心思,唯恐亵渎了倪仙子,哪里还敢多说。」往事一幕幕,吴征悠然道:「就是那一夜妙妙刺杀【雪夜魔君】项自明,好生让人难忘……」
倪妙筠心中暗喜,她不敢多言,只偷偷在吴征臂弯咬了一口,微痛带甜。小小动作,先前话语酸意翻飞又浓情蜜意,一时不查间顺口而出,全被人听了去,一时又急得羞不可抑。
「惜儿……」
「吴公子善人自得天眷,吉人自有天相,都是我们的福分。」惜儿这个爱称让女尼面上发烧,更怕吴征当众说出两人间的情事,情急智生,柔惜雪又使出从前说佛偈的本事,头头是道。
「嘿嘿。」吴征凑在她耳边,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敢问惜儿,本公子得你们三位佳人相助,已得人和!这座小院如世外桃源,正是地利。就不知当下是否天时已到,请惜儿指点。」
话里暧昧旖旎之色无尽,偏生又是正事,不可不答。柔惜雪深感个中情趣,芳心可可,又佩服情郎临机应变,被他这么调戏又微微着恼,垂下眼帘无奈道:
「事不宜迟……」心下发窘,就不知好端端的几句话,怎地被他搅来拌去,每一个字都透着古怪。
「好一句事不宜迟!」吴征长笑声中,分开倪妙筠与冷月玦相携的手,拉起两只柔荑,向居舍走去。
倪妙筠最是害羞,吴征正是她寻找的依靠,握着爱郎的结实温暖的大手,心绪也安宁许多。借握着冷月玦之机,在她手心划道:「都是你出的力?」
「当然!」冷月玦回眸一笑,两人忆起在迭府别院潜藏时虚空写画交谈的旧事,心中一片温情。
柔惜雪近来与吴征亲近大半月,也不觉被冷落。四人鱼贯而入,相携来到床边。正是事不宜迟,谁也不敢耽误这等大事。倪妙筠乖乖巧巧,任由吴征揽着纤腰,陪他坐在床沿。
吴征右搂倪妙筠,左抱冰娃娃,又以眼神示意柔惜雪。女尼不敢违抗,怯生生又乖巧地坐在他腿间。四人贴身温存,床帏渐拢,朦胧间一同倒了下去……
薄薄的蚕丝被摊开,吴征左拥右抱,胸前又有柔惜雪从丝被里探出头来。三股环绕的女儿香馨甜宜人,吴征深吸了一口,五脏六腑都似被荡涤一遍,神清气爽。四人默默无言,似都沉浸在这股难能的温馨之中。
吴征一手抚弄冰娃娃的三千青丝,一手轻拍倪妙筠峭立的背脊。
左怀里冰娃娃娇小的身躯滚热发烫,细滑的指尖掠过情郎的耳廓与脸颊,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把他的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呵气如兰,微微的鼻息,轻轻的娇喘,不是她修为最浅,而是情根深种,此刻肌肤交贴,正兴动难止。那呼吸深深,抵在吴征肋边的两团秀美娇乳一下一下挺动,峰顶的两枚粉嫩石子一般硬了起来。
右臂里倪妙筠娇软的身子阵阵凉意,四肢蜷缩,埋首在大臂上,一动不敢动。
若不是鼻有温香,又轻拍她的背脊,吴征几乎以为她正运起全身功力,施展藏匿功夫消失无踪。娇躯虽凉,难掩优美的曲线。女郎穿着玄紫色的外衫透不出内里的春光,此刻吴征才觉她连亵衣都未穿,只消一勾细如指尖的束腰丝带就能让她玉体裸呈。最害羞的女郎却有最大的着装,也不知她为了【不误事】鼓了多大的勇气。一想起女郎诱惑到极点的乳晕,吴征就满心期待……
伏在胸口的柔惜雪弱不胜衣,分外乖巧。她同样只是微微地呼吸不敢乱动,可躺下时已顺势展开藕臂,环住情郎背脊紧紧搂抱。即使隔着丰满的豪乳,仍能觉鹿撞般的心颤。三女性子有相似之处,又各有不同。柔惜雪常年执掌门派,最讲顾全大局。当下以脸颊在吴征胸膛上摩挲了几回,似以此汲取了勇气抬头悄声道:「事不宜迟……」
恰巧吴征左手下滑,在冷月玦的翘臀上打了个旋儿。冰娃娃轻吟一声,抬头微撅红唇正欲索吻。吴征咧嘴一笑,朝柔惜雪递去个玩味的眼神,回头就着冰娃娃火烫的唇瓣一吸。
冷月玦的樱桃小口光滑香润,极具弹性,吸在嘴里口感绝佳。冰娃娃满足地呻吟一声,香舌回环成钩,樱口聚拢也是一吸。她向来吸力强劲,吴征猝不及防,被条嫩舌一卷又是一吸,竟被冰娃娃反客为主,把舌头吸了过去。
「叽啾」一声自有动人心魄的浪荡,冷月玦双目放着光,她并未像吴征一样侵夺含吮,而是一同吐出香舌,绕着吴征的打转。那香舌色泽润红,忽勾忽挑,分外妖娆。尤其是舌尖轻颤,竟似将吴征的舌头当做肉棒一样地挑逗,更有汁液粘缠搅拌,仿佛琴弦奏出的靡靡之音。
痴缠良久,方能分开。两人相视一笑,心灵已通。柔惜雪双手搭在吴征的腰带上,视线全无遮挡又相隔不远,正看得一清二楚。这一刻的冷月玦双眸艳光四射,即使十余年的师徒也从未见过。两人全情投入,对视的目光里恩爱万般,又从中透出欲焰,正是互为欣赏,互相喜爱,才萌发占有与索取之心。男俊女俏,虽万般淫靡,挑逗欲情甚浓,毫不见只为泄欲或是强辱女子时的恶心。落在柔惜雪眼中,只觉眼前之象至真至美,一时竟看得痴了。
忆及两人在房中也诸多情趣,只是眼前都是吴征,难见全貌。不知自己与吴征倾力交欢时,是否也这样如诗如画。她有许多不堪回首的记忆,两相比较,庆幸与珍惜之情更浓,忙伸手解开吴征的衣带。——两人闺房之乐,吴征常以【主人】的身份命她做些极有情趣之事,譬如让她慢慢地自解衣带,将诱人娇躯一点点裸露出来。方才那个玩味的眼神,就是命她【伺候】吴征宽衣之意。
解去腰带,掀开前襟,露出吴征结实的胸膛。这名男子用自己的宽容与智慧给了自己无限的希望,也用他的温柔与力量带来无限的快乐。爱之深时,欢欲亦美,柔惜雪只觉心情紧张而导致的肩头绷紧一时松快了些,女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小腹里渐渐升起一缕火焰,忙俯下身躯。
原本趴伏于吴征身上,她不敢再如此,娇躯向下一滑落在吴征小腹间,双腿屈起归于床面,小口小口地吻着吴征的两肋。——只看冷月玦与吴征吻得火热,再念及两人这十余日来的恩情,胯下已觉潮湿。女尼虽有心相就情郎的喜好,尚未大胆到一下就被人发现已动情。
衣襟既解,冰娃娃顺势吻着吴征的脖颈,香舌轻吐,向胸膛轻点过去。吴征只觉一阵冰凉,灵巧的舌尖让胸膛十分舒适。胯间又是一阵火热,柔惜雪虽只是轻吻,两团隆乳却是悬落在胯间,隔着薄薄的锦衣恰将肉棒嵌在双峰沟壑里。
吴征一个扭头,右臂一举,将倪妙筠的樱唇吻个严严实实。
女郎闷着螓首一心躲藏,眼角的余光却不可避免地瞧见吴征与冷月玦好一番亲昵。和她差不太多,颇觉羞涩不适的掌门师姐,不知为何忽然大胆了起来,主动解落吴征的衣物。两襟分开,胯下那根大棒仿佛骤然探出云端的乌龙,顷刻间又被柔惜雪的双峰掩去。——掌门师姐分明在内穿了件里衣,自己心慌意乱,竟未发现她何时已褪了去。那双奶儿份量之沉,坠将下来把贴身的锦衣生生压得像宽松的长衫。被【拉开】的领口里,露出大半的奶儿又大又圆,雪嫩嫩的肤光犹如莲瓣。
在天阴门修行二十年,师姐妹之间偶有穿着轻薄衣衫相见的时候,对柔惜雪的身材也略有所知,但从未像现下这般裸露大半。更不用说肉棒的轮廓顶着锦衣被夹在双峰沟壑里,轻易便能撩人心弦的模样从未想象过,着实让女郎有些回不过神来。
倪妙筠也不是时时娇羞不已。若和吴征两人相处她便没这些担忧,口乳齐就更是时常而为。可看见掌门师姐也行如此淫靡之事,又以樱口轻吻吴征的身躯,耐心得仿佛在品评滋味,心中越发觉得大事不妙,今日恐怕羞态出尽。正自心惊胆跳,吴征突然动手让她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他得了手。
双唇被情郎吻住,柔软鲜嫩让他爱不释口。女郎四肢俱僵推脱不得,香舌又被吸了去恣意品尝。手推推不动,想要言语制止又含混不清发不出声来,只能从鼻腔里哼出些的不依声。她本就鼻音甚浓,眼下全身俱软娇弱不堪,不依之声甜若花蜜,越发腻人。
吴征都从她的哼声中听出不依与不安,可是哼声娇腻媚人,哪里肯放开女郎?
男儿不仅加大口中吸力,将嫩软香舌牢牢吸住,手臂一弯,隔着衣衫又将奶儿抓在大手里。
紫色的锦衣十分神秘,上好的丝绸光滑轻薄,轻若无物,不论穿着还是摸着都十分舒适。且吴征一把抓下,半点都不影响揉捏奶儿的手感。但从缎子里透出的乳肤与嫩肉,摸起来比丝绸还要舒服!
那高高耸起的笋乳绵柔硕大,滑嫩无比。但峰顶处却又有一大片粗而不糙的微微浮凸,就像蒸好刚出锅的蛋花表层。吴征爱怜地抚摸,又时不时加大力道狠狠地揉掐几把,逗得倪妙筠去推他的胸膛不是,想隔开他的手更因虚弱无力而不可得。
情郎的吻霸道中又有许多柔情,既将你强横地占有,又不失温柔绝不让你难受。倪妙筠忸怩着想躲开,偏偏力道虚弱,聊胜于无,不一时便没了动静,任由吴征予取予求。
爱郎吻得用力,魔手趁势从开襟处一探,滑入胸脯将香嫩豪乳抓在掌中恣意把玩。粗糙的大手,火热的掌心,摩挲着奶儿麻酥酥的。大片的乳晕更是极其敏感之所,被密布的掌纹来回刮擦,股股酥麻震得娇躯直颤。倪妙筠满身恐慌,又一心甜蜜。终究是熟悉又刺激的亲昵,每一回都享用到舍不得停下,似乎……似乎现下柔惜雪与冷月玦也各有【要事】,一时还顾及不到这里。
女郎像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胡思乱想着开脱,吴征的大手却把玩得越发放肆,挑拨得女郎呼吸渐浓,混沌的脑中忽而想起吴征的这双大手。
相比起他的年纪和出身,这双手着实有些粗糙。富贵家庭的公子哥儿像他这般年纪,一双手只怕比少女的还要娇嫩。爱郎今日的表现有些焦急,有些粗鲁,不像他平日的温柔。也不像从前忽快忽慢,忽轻忽重,总用富有节奏感的动作让自己情欲渐升,直到满心烟云弥漫。
有些惶急,有些略失方寸,正像他不符合年纪的大手一样。突破玄关,从此天下之大尽可去得。吴征虽未说过,但隐隐间也可感觉为了复仇,为了葬送宁家余孽,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值此神圣的一刻,久经风浪如吴征也无法淡定如常。
这个平日里总是乐观开朗,像阳光一样照耀着身边人的男子,其实背负了太多。
身边人每一个都知道他的艰难与心里的苦,但他从不愿表现出来,更不会因此去影响吴府的和睦。
他默默地承受,大家都知道。于是吴府里的每一位女主人都用自己的努力去帮助他分担,用自己的温柔去宽慰他的重压。他在外历经风雨,女主人们陪着他劈波斩浪。等回了家,吴府就是他温暖的港湾。相比之下,自己做的好像太少了些……
柔情渐起,倪妙筠芳心一软,僵直发凉的娇躯便烫了起来。筋骨不再紧绷,女儿身的柔美迅疾四散。吴征只觉那樱唇越发香甜,大手中滚圆的豪乳也散出一股热力,竟与手掌的高温不相上下。偷眼看去,雪白的乳肤覆上一层粉腻,那热力似有生命一般,震得乳肉颤个不停。
「妙妙……」吴征心中微动。
女郎的羞涩堪称吴府之冠,且别具一格。与自己独处时虽也常羞得满面绯红,悄悄摸摸地也不乏大胆出格的举动。一旦身边再有一人,倪妙筠与生俱来的害羞便让她难以放开,想要亲亲摸摸就让她放松下来绝不可能。何况她眼下的模样显然已动了情,吴征洞察入微,已察觉女郎不自觉地撅了撅臀儿,将胯间幽谧之地离他远了些,似是害怕那股潮意叫人察觉。
若论相伴的时日,倪妙筠随他并不算久。但两人曾同生共死,一样心心相印。
吴征深明女郎突然间的变化,是心中先有几分肯了。
两人一对视,心意相通。倪妙筠撅了撅唇妙目一翻,大有【又便宜你了】之意。她也深知再怎么害羞与几分不情不愿,终究躲避不得,哪怕没有吴征即将进阶十二品之事,最终还是逃不了。不由心下一叹,暗自道:「总是拒绝不了你。」
吴征心中欢喜,让倪妙筠【乖乖就范】可不容易,也颇为感动。一搂女郎香肩,又在她唇上深深印了下去。这一回女郎娇娇软软,还不敢大胆到热情回应,但一身放松,任由吴征品尝轻薄。倒是吴征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有力的臂膀不时绷起,连连抽着冷气。
长长的吻良久才分,倪妙筠固然美目如丝,呵气如兰,吴征额头上也沁出几颗汗珠。女郎伸手替他擦去,目中之意正是责备他为何这般着急。
吴征莞尔一笑,手指在她腰臀相连的敏感处画着圈圈,低声道:「妙妙真乖,和你师姐一样乖。」
倪妙筠猛省,并非吴征猴急,而是另有玄机。她不自觉地抬眼向下之间,蓦然双目猛地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见掌门师姐一脸乖顺,正吐着半截粉舌在昂扬的肉龙间小口小口地舔舐。
柔惜雪动作缓慢,粗看之下略觉笨拙,但定睛观瞧,那粉舌弯弯绕绕,缠缠绵绵,将肉龙的每一分都照料得妥妥帖帖,点滴不漏。粗黑的肉龙由此被香唾染得荧光发亮,宛如一根上好的黑玉。
倪妙筠妙目连眨,确认自己并没看错。性情温和的掌门师姐自有其刚烈的一面,否则怎生执掌门派?可她现下低眉垂目,像个信徒对待佛祖一样虔诚。吴征恰在此时伸下手,在柔惜雪圆润厚实的耳垂上轻轻弹了弹。女尼抬头,银牙咬着唇瓣,俏面绯红,目中略有惶恐,但还是羞涩着道:「惜儿的奶儿是主人的……」
双手捧起浑圆硕大的豪乳,将肉龙小心夹入,如奉珍宝般以饱沉绵软的乳肉抚摸。倪妙筠心如雷震,哪里想得到掌门师姐对吴征全没半分抗拒,简直百依百顺。她口称主人,加上她的顺从配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柔惜雪被吴征调教成了任由发泄的奴婢。
倪妙筠不自觉地回眸,不知何时冷月玦也伏在吴征肩旁,两人目光相碰,俱有惊奇之意。只见冰娃娃虽吃惊,倒是喜色更多些。女郎恍然大悟!
柔惜雪曾落入暗香零落之手,贼党可不会与她讲什么礼仪道德,为了控制天阴门掌门,必然手段使尽,百般折辱。若不是柔惜雪心志坚定保有清明,早已堕落为贼党之奴。桃花山上柔惜雪曾自称雪奴,称霍永宁为主人,这终究是抹不去的回忆。要破处这层心障,最好的办法便是有一位【新的主人】。
这位新主人爱她怜她,从不会折辱于她。就算是出身不好的奴婢,在旧主人家受尽虐待,换了位宽厚的新主人也会如获新生,何况柔惜雪?以吴征的性子,最不喜的就是勉强于人,哪会真的将柔惜雪当奴仆使唤?两人之间的称谓既帮柔惜雪破除心魔,还成了床笫之间的情调。至于柔惜雪唯命是听,那是发自内心地喜爱吴征。
看她羞红着脸夹奉肉棒,娇躯一上一下地耸动,令粗黑的肉龙在雪嫩的豪乳中穿梭。女尼甚至长长地吐出粉嫩舌尖并不缩回,每当肉龙送至嘴边时,便以粉舌绕着龟菇打转一圈。红、黑、白三色交相辉映,看在眼里冲击之大难以想象。
若非亲眼所见,倪冷二女难以想象抛去了一头青丝,端正祥和的掌门师姐也有这样一副柔媚的模样。
吴征畅然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冷月玦翘翘的小屁股道:「你师尊忙碌得很,还不快去帮一把?」
「哼!」冰娃娃皱了皱瑶鼻,在吴征腰间拧了一记。
这一刻冷月玦也没了平日床笫间的【嚣张】,柔惜雪毕竟是她的恩师,有时待她还颇为严厉,向来让她是又敬又怕。要她们师徒二人一同侍奉肉棒的放肆,着实叫人有些犹豫。
吴征的手指作怪似地在她股间游弋,隔着轻薄丝衣挑拨着幽谷的两片嫩脂,胯间衣料的一抹湿痕被他揉出轻轻的水声。倒不是吴征的手法已高明到这等地步,而是三女联袂,又目睹师尊之媚,光是看的都觉动情不已。
犹豫片刻,冰娃娃还是大着胆子伏到胯间,与柔惜雪对视一眼。
女尼嘟了嘟唇,露出丝无奈,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冰娃娃嫣然一笑,心中却是扑腾腾地直跳,犹如擂鼓。先前在院外说起时不觉有异,还觉今日与师门长辈同欢分外刺激。如今才觉刺激是刺激了,羞人也是够羞人的。从前与吴征一同偷看春宫戏旁若无人,就算破瓜之夜都没觉得这般羞人。
冷月玦凑近螓首,柔惜雪原本就耸动得不快,冰娃娃轻吐舌尖,在龟菇沟壑上一点,又是缓缓打转,仿佛大戏开启前的暖场。师徒二人的香舌色泽相近,都显得异常粉嫩。相比柔惜雪的略显笨拙,冷月玦的灵巧非常,左挑右扫极富韵律,犹如翩然起舞。
龟菇不需片刻就被水津津地浸得透了,油光水滑,顶端的马眼又像只狰狞的独目鬼。吴征大口大口地喘气,若不是肉棒传来剧烈的快意,几乎要迷失在这片无边丽色里。怀中仅存的娇躯也是缩了缩,又缩了缩,倪妙筠心下羞意难绝,可不敢像什么都想试一试的冷月玦那样【好奇】,也不像柔惜雪一样乖顺,事事由他。
可女子相貌柔和妩媚,彼此亲昵本就是天下间最赏心悦目的画面,何况是师徒俩这样的人间绝色?且情欲之事虽淫靡,外人看来不免嫌弃,对两情相悦的男女而言,身体的每一分都有不可阻挡的魅力。师徒俩颜面几乎交贴,两截粉舌吞吐不定。龟菇虽已膨大到了极限,舔舐间香津互尝,时不时连香舌也会卷在一处。
情与欲交融的画面吸引力之大,即使倪妙筠一样国色天香,同样看得移不开眼。
「妙妙不一起去?」吴征抬了抬臂唤醒倪妙筠,戏谑道:「挤一挤还凑得下。」
「不……」女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其时心中欲念已动,但一想这羞人的模样,无论如何也大不起胆子。
「好哇,不乖,当罚!」吴征轻笑一声,将倪妙筠举起翻在身上,双掌一合,将迷人的笋乳并在一处,张嘴对着两大片粉晕大吃起来。
嫩乳被吸得叽啾连声,一下子就盖过了二女舔舐龟菇的水声。倪妙筠大急,可美乳被爱郎抓得微疼,乳尖的快意更急速传向周身,让她娇躯酥软生不起半分抵抗之力,又哪里能挣脱?
还好这姿势不错,被爱郎轻薄的样子全被娇躯挡住,不至于叫掌门师姐看在眼里。女郎心中稍定,腻着声哼道:「你可坏死了……」忽然间又想起腰胯在下,岂不是幽谷间的春光全要暴露在二女眼前?只怕连气味都被闻见了。
这一吓激出了阵冷汗,也不知道二女察觉了没有,忙扭动腰肢合拢双腿,跪在吴征身旁将幽谷闭起。可这般姿势却让丰臀高高翘起,双臂环抱吴征的头,仿佛将奶儿喂在他嘴边一样。当下也顾不得这些,【两害相权取其轻】,总好过方才的羞人。
「你可太香了。」吴征大吃了一顿,松开嘴来赞叹道。
倪妙筠这才发觉身上沁出一片香汗,连双乳上都是汗津津的一片。也不知吴征是赞自己奶儿香软,还是汗香宜人。她心中又急,再让他说下去,掌门师姐说不准,【经验丰富】的冷月玦一定猜到发生了什么。焦急间别无他法,女郎藕臂一紧,将软乎乎,热烘烘,沉甸甸的奶儿落在吴征脸上,硕乳丰沉,恰巧堵住他的嘴。
「唔……」果然吴征发出阵透不过气来的闷声。随即倪妙筠乳尖一麻,爱郎的舌头对着大片的乳晕狂扫,让她娇喘连连,几乎也透不过气来。
娇喘声不仅是她,冷月玦宛如天籁般的同样哼起。原来吴征右手掌着倪妙筠的丰臀,左手则在冷月玦的臀沟间游移。无论是轻抚小菊,还是划过会阴,亦或是挑拨着花穴嫩脂,每样都让女子禁不住发出又羞又浪的媚吟。
爱郎总是这样不紧不慢,从不会一时兴起或是自己爽了,就破坏情调地强来。
所以欢好的次数再多也不腻味,反而对每一次都备感期待。
冷月玦扭了扭臀躲不开作怪的魔手,终于忍不住胯间的麻痒难搔,回首嗔道:
「你别捣蛋。」
吴征被一对儿香喷喷的硕乳闷住,哪里回得了话?手上却极快地做出回应,指尖剖开两片紧闭的嫩脂,寻着顶端一点蕊珠,指腹一按,加力极快地揉搓起来。
冰娃娃又气又有些好笑,这一处可是身上至为敏感之一,酥麻的快意让人难以抵受。她咬了咬银牙,知道阻止不了吴征恶作剧似地调戏,心道:「你戏弄人家,哼,偏不让你也好过!」
柔惜雪旁若无人,依旧温柔地舔舐着肉龙。由于爱徒的加入,侍奉肉棒的双乳不再揉搓夹弄,只是垂在吴征身上,肉棒倒有小半露了出来指天昂扬。女尼心无外物,只专心将小半根肉棒由下至上地舔舐。舔至龟菇贲张的沟壑处时,又合拢樱唇,含着菇伞边缘轻轻吸嘬。
冷月玦觑准了时机,檀口大张着凑了上去,将半颗龟菇纳入口中重重一吸。
冰娃娃极善口舌之道,全仗着她小嘴吸力之强。这一吸不仅将龟菇嫩肉吸得啧啧作响,连恰巧在吸含菇伞沟壑的柔惜雪也一同吸了过去。
师徒二人唇瓣骤然相合,像一只收口的荷包,将来不及脱出的肉棒头儿含得严丝合缝。
「呃……」吴征响起闷声的同时,倪妙筠胸前也传来一阵剧痛,幽谷更是被那根破关而入,蘸着花汁仿佛一只泥鳅般钻了进去。
又是疼痛,又是快意,加上身后传来含吮水声大作,倪妙筠经验虽浅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吴征对这事儿极为喜欢,轻易就能让他获得极大的快意。且他不仅身体受用,还爱看,非要看得细致入微不可。
果然心念刚动,吴征便将倪妙筠又抱在身侧,弯起上身。倪妙筠松了口气,爱郎挑逗的功夫着实厉害,再被他逗弄下去,不需片刻只怕自己也要把持不定,羞声大作,可叫人听了去。她偷眼一看,只见吴征目如铜铃看得一眨不眨。也亏他到了此时,仍没忘了顺手把玩自家的硕乳。
倪妙筠咽了口香唾,终于也忍不住向下看去。一来羞归羞,终不忍错过这等香艳至极的绝美之色。二来掌门师姐今日已带来太多震撼,她也实在好奇现下柔惜雪的样子。——在院外时掌门师姐和自己一样羞涩无助,此刻为何又能甘之如饴,仿佛对此道浸淫已久。
只见师徒二人各自向左偏着头,恰好打了个交叉,不至鼻尖相碰。张圆了的香口像镶在龟菇上,嵌合得丝发难容。
冷月玦两颊忽而深深下陷,吸出啵啵作响的靡靡之音。忽而又震颤着鼓起,显然灵巧的香舌正舔洗着龟菇。最厉害的是,她时不时地一边重吸,脸颊下陷,以香唇与檀口里的嫩肉裹紧了半颗龟菇。灵舌依旧舔洗不已,微微顶起下陷香腮。
这般技巧不仅让吴征龇牙咧嘴地直抽冷气,连倪妙筠看了都咋舌不已。
倪妙筠与吴征说悄悄话儿时,曾说起吴府里的女主人单以口舌之技论,冷月玦足以玉茏烟并驾齐驱。玉茏烟曾于青楼委身,学的都是娱人之技自不必说。看起来冷月玦就纯是喜好此道,又有吸力强劲的天赋,后天【修行】而得。
再看柔惜雪时,倪妙筠面上就现出古怪之色来,想笑不敢笑,万般无奈。她始终想不通为何掌门师姐在院外扭扭怩怩,被抱上了床便能既来之则安之,再不推拒一心讨好。只见女尼垂眉顺目一脸虔诚,吐息时呵气如兰,吸气时包裹着龟菇含吮。吸嘬不停之余,时而香舌轻吐将龟菇推出口外,缓慢而细致地黏着龟菇蠕动蜗行。
与爱徒不住唇儿想凑,舌儿相弄,时不时还被强劲的吸力合着龟菇一同被吸去,都未让女尼改变一分虔诚之色。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与情郎的肉龙,天地之间,只剩下她服侍肉龙这一件事,绝没有另一件事能打扰她,也绝没有另一件事能让她分神。
正是佛门正宗有道高僧的禅定功夫。柔惜雪身为佛宗领袖人物,佛法高深,禅定功夫更是拿手好戏。高僧在诵经时满心虔诚,更是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管他外界雨打风吹天崩地裂也休想令高僧分神。
倪妙筠万万料不到掌门师姐居然使出这门本事。以佛门清心寡欲的法门行欢愉之事,佛祖若是知道了怕也要大哭三声。但柔惜雪待吴征不仅喜爱,更似对佛祖般敬重,才会如此虔诚行事,苦命人心有寄托如获新生,又叫人替她开怀。
哭笑不得。
两人偎依着贪看片刻,恍惚间都觉呼吸越发急促粗重。吴征的肉棒已胀得微疼,倪妙筠的胯间也是温润泛潮,双乳上大片的粉晕如遇热气蒸腾,鲜艳欲滴。
被师徒俩齐齐含吮的肉龙猛地又涨了一圈,柔惜雪双目陡睁,似从入定中惊醒。只因察觉到吴征身体的变化,知道他将耐不住了。倒不是不愿让他的阳精射得满口,再细细地以香舌清理干净。今日情况不同,欢好是其一,助吴征突破玄关是其二。欲满全身,该当是双修之时。——果然是佛法修行有成的高人,无论何时都不忘初心。
师尊松了口,冷月玦也醒悟过来,急忙也停下贪嘴之欲回头望向吴征,舌尖不甘不愿地舔了舔唇瓣,意犹未尽。
冷月玦倚回吴征肩头,柔惜雪贴在情郎的胸膛,倒像刚上床帏的姿势差不多。
只是吴征由平躺变为半坐,四人也俱赤裸相呈。正是和风细雨转为阴云密布,蓄势待发。
「最乖的还是惜儿。」
「谢主人夸赞。」柔惜雪轻声道。两人之间极具情调的称谓与对答方式,也不会因身边有人,心中有羞而改变。
「乖乖的有赏!」
一句话说得倪妙筠心如擂鼓砰砰直跳,想缩进他怀里却一动不敢动,唯恐被发现这里还有一人。转念一想,自己是最不乖的,要【赏】也在后头,能躲一时是一时。这一下让女郎暗自窃喜,想不到不乖还有这等【好处】。
「那人家是第二乖的咯?」冷月玦咬着吴征的耳垂问道。
「差不多,和你师傅也差相仿佛。」
「那要赏人家什么?」
「都没想好,玦儿可以良策?」
「嘿,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东西,原来束手无策。」
「天阴门掌门与高足,哪有那么多能看上眼的东西?」吴征一手一个奶儿,左手的一掌而握,坚挺弹滑。右手的绵软硕大,直令五指深陷乳肉。正把玩得不亦乐乎,爱不释手。
「那……先算了,容你再想一想。」冷月玦目中忽现促狭之意,吃吃笑道:
「赏的没想清,罚的总该已有数了吧?」
冷月玦与吴征相伴更久,对他的鬼点子与卖关子更为了解。两人一唱一和,答案呼之欲出。
倪妙筠刚为【躲过一劫】安下了心,忽然才知落入圈套。女郎啊哟一声吓得如受惊的小鹿,腰肢一振落荒而逃。吴征早有准备,抓着豪乳的大手一捏粉晕,屈起食指在乳珠上一弹。女郎当即半身酸软,被情郎翻身牢牢压住。
呵呵热气喷在耳廓,冰凉坚硬的牙齿轻轻咬在耳垂,魔音般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好妙妙,你可逃不掉啦。」
倪妙筠连连扭身,挣脱是半分没有,只让一双豪乳厮磨着吴征紧压而下的胸膛,叫他又吃了回好。她情知大势已去,又羞又急。什么束手无策?这两人串通一气,说的都是自己!情急之下,只能朝柔惜雪投去求助的目光,指望掌门师姐救自己一救。
「惜儿,快快将你不听话的师妹按牢了,若是逃了唯你是问!」
完了,这求助的对象没半点靠谱。平常是主见多多不容违抗,上了床帏就是个听话乖宝宝,吴征想要啥很么她就做什么,分明是个帮凶,哪里是救星?
果然柔惜雪露出强忍不得的笑意,不知是在笑师妹面皮实在太薄,还是觉得这份情调着实有趣。女尼朝倪妙筠报以歉意地摇摇头,伸出手去。
对吴征而言,这是如虎添翼,对倪妙筠而言,这就是为虎作伥了。吴征抓着女郎的脚踝,手掌扣在那只栩栩如生的翠鸟纹身上,将她纤美修长的美腿抬起斜而上折,递在柔惜雪手里。
「玦儿不来帮你师傅的忙?」
「来了来了,嘻嘻。」冷月玦乐不可支。这出戏码着实好笑,奇的是心中情欲竟没半分减弱。倪妙筠即将摆出的姿势想来就令人眼饧耳热,心儿砰砰直跳。
「玦儿你敢……」
「师命难违,师叔见谅。」冷月玦一副无能为力的惋惜之色歉然道,手脚却麻利得很,半卧在倪妙筠肩旁,接过吴征递来的美腿斜斜一扳。
兵临城下,千钧一发,倪妙筠再也顾不得许多,双腿发力就要剧挣。她武功高强,冷月玦差着火候,刚恢复些许武功的柔惜雪更加难以抵挡,就算合二人之力也不是她的对手。形势危如累卵,这一下是动了真本事,再不是同门间嘻嘻哈哈的胡闹。
双腿刚刚一挺,女郎就像忽然被点中了要穴,顷刻间失去了浑身气力。此时她的双腿被师徒俩大大地分开,反向近乎按在床面,按得她连臀儿都抬离了床面。
常年修炼武艺让女郎的身体异常柔韧,师徒俩按的是足踝,即使反压过来双腿依然保持着笔直之姿。倪妙筠身量在吴府也仅次于韩归雁与陆菲嫣,双腿此刻便显得格外地修长高挑。
近乎于极致的拉伸,让女郎纤腰之下也舒展到了极致,每一根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女儿家独有的柔滑细腻肌肤之下,又有肌束若隐若现。
抬离悬空着的玉臀,仿佛白玉铸就的底座。胯间一片漆黑芳草,仿佛一朵乌黑莲台,正托起隐藏其间色泽浓艳的血色肉莲。
这朵肉莲外瓣丰满厚实,内瓣细薄微凸。被大大张开的大腿内侧肌肉所牵引,犹如轻启的檀口,露出内里玫红色,血艳艳的花肉来。
花径里的肌肉似也被牵引到了极限,正自敏感万分,容不得半点刺激。女郎刚想发力挣脱之时,吴征伸了根手指,对着蜜裂轻轻一挑。女郎如遭电击,手足酸软,剧震间忽然瘫了下来。
柔惜雪乍见淫靡奇景,心中大跳,又觉好笑。——倪妙筠最善刺杀之术,天阴门弟子行走江湖不乏遇上强手之时,倪妙筠隐在暗中,或以暗器,或以剑刺,每每在关键时刻一击即中。那些强敌常有蓄势到了极限,正施极招气势磅礴,被倪妙筠击中后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气势戛然而止。
现下的女郎也像那些强敌一样,反抗之势顿止!娇躯每一分隐秘都暴露得干干净净的姿势羞人到极点,偏偏又让身体如此敏感。这一下脱力让倪妙筠清醒了几分,掌门师姐与师侄成了帮凶,不仅是吴征的【命令】,也因【事不宜迟】,【吉时已到】……女郎咿咿呜呜,娇羞不已,又有几分不甘不愿,眼看躲不过去,还要被人全数看光,今后时不时提起来羞一羞自己,只能捂着脸庞又嗔又娇道:
「你们就会欺负我,就会欺负我……」
「没有啊,这【临坛翠竹】不是妙妙最喜爱的姿势么?」
臀儿悬空,穴儿朝天,黑乎乎的狰狞肉棒孤悬于外,深紫色的龟菇已埋入芳草堆里作势欲突,异常敏感的穴儿已能感受灼烫的热力。
倪妙筠妙目圆睁,咬牙切齿,若不绷紧的牙关,打颤声便会止不住地发出。
她双手捂住满面绯红,心儿跳得快从胸腔里蹦出来。身上的感觉更是特异,毛孔倒竖,仿佛正面临性命交关的危险,至羞的花瓣却似闻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花径的每一分都在欢腾。
「呃……」随着肉棒毫不留情地侵入,穴儿被牢牢地塞住,胸口被一团气堵死,只能发出些许濒死挣扎一样的微弱吭声。倪妙筠大口地喘气,胸膛微微鼓起,再深深地陷落。两团笋乳即使躺着也依然不减挺拔,略微陷落之下让乳根更加丰满,乳峰颤颤巍巍的异常肥嫩。
那棒儿一路直探到底,像只宝杵一样直杵凤宫,将花芯软肉狠狠碾落。
剧烈的快意像要把身体炸裂,倪妙筠一时忘了身在何方。柔软的棉褥像一朵白云将自己轻飘飘地托起,可是花径里的快意又像洪水一样涌出,将自己置身于怒涛中被卷落。
吴征没有给她喘息之机,狠狠地一棒到底后缓缓拔出。倪妙筠只觉酸胀难耐的花径蓦地露出些空隙,难能地松了口气。可膨胀如伞的龟菇卡着梳齿般的肉芽,抽离得虽缓,力道却大的出奇,仿佛一柄刨刀,一腔媚肉都要被生生抽出去。美妙的梳云之躯不仅给吴征巨大的快意,也让女郎窜来窜去的电流激得一身酥麻。
「嗯哼……」即使掩住了颜面,媚吟声依然不可抑制地哼起。花肉缠绵在肉棒上,随着爱郎缓慢的动作,每一分感觉都如此清晰真实。花径一阵松快,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难受的空落之感,逼得人几乎发疯。
「妙妙还害怕么?」
「你明知人家怕羞……」倪妙筠愠怒地一甩双手瞪视吴征,恼怒中又有无限的委屈。
「习武之人勇猛精进,越是害怕越要克服。」
「你就是多歪理……啊……你……不要……」捂住脸庞,视线片刻后才恢复清明。女郎这才发现爱郎的姿势简直【恐怖之极】!他双腿踏于床面,扎了个极深的马步,两人胯间相对,肉棒几乎垂直向下。那绷起的大腿肌肉极具力量感,一旦摆动窄臀起落,力道之大,扎入之深,女郎深知自己将要如何不堪。
「不要?咦,这不是妙妙最喜欢的姿势么?」吴征故作疑惑,茫然不知地起落两回,似乎想验证一下是否记错了?
果然这两下抽插又深又重,粗长的肉龙一插末柄,强烈地充塞着敏感的花径。
男儿坚韧的胯骨与女郎丰翘柔嫩的臀儿相撞,啪啪之声又脆又响。
倪妙筠凄然酥啼,全无抵抗之能。上身一瘫,悬空的臀儿却剧烈地打起了摆子迎合肉龙的抽送。一片泥泞早让芳草贴合于身,酒红的花肉从裂开的蜜缝里粘合与肉棒上,紧紧胶合着难舍难分。小沽的花汁像刚被凿开的泉眼,正汩汩地自幽谷里冒出……
羞人的姿势,羞人的啼声,倪妙筠已有哭音。可是吴征今日十分霸道,奋然起落,一下就是近百回的抽送才将肉棒插至最深后停歇下来。
女郎哀啼之声不断,她几回想咬牙止住又哪里能够办到?【临坛翠竹】的确是她最喜欢的姿势,每一回都欲仙欲死。且从前与爱郎欢好,虽也是被摆成臀儿悬空,穴儿朝天,腴润的大腿被向上扳起,一双修长小腿却是屈着的。这一回两
个同门齐齐【叛变】,双腿被笔直地拉伸,穴儿里更加地敏感。吴征只是用手指一挑穴口就让她如遭雷击,被棒儿深插浅抽,伴着密如雨点一样的【啪啪】脆响,女郎简直魂飞天外。
「果然是嘛,为夫并没记错!」吴征志得意满地扭着雄腰,肉棒暂止抽送,可不住翻搅着幽谷同样让女郎连连发颤。那密如梳齿的媚肉死死咬着棒身,不时剧颤着的臀儿犹如女郎自行小幅度地抽送,让他心神俱爽。
「坏死了……坏死了……」羞人的模样被人看了个遍,女郎如泣如诉委屈万分。花肉先被插弄得一塌糊涂,再被大大地搅动,那股粘稠的花露被翻搅之声,带着无比的粘腻响亮得连自己都从未想过。不开口还罢了,一开口,本就带着腻人鼻音的话语更是浓得化不开。怎么听都是婉转低吟,承欢不足。
「啊?这就坏死了,还有呢……」吴征嘿嘿一笑,空着的双手掌心相对,分别从两侧抓住晃动的美乳狠狠一握。
笋乳挺拔而柔软,狼爪抓下,乳肉在指缝间满溢而出。尤其是虎口处的缝隙处露出的,恰是那大片粉红乳晕,被吴征发力一捏,乳峰贲起,像两颗粉红诱人的肉丸。
吴征虽在笑,状若轻松,一见这凄靡丽色双目中渗出血丝来,仿佛急不可耐择人而噬的猛兽。深厚的内力,结实有力的身体,都没能阻止深扎的马步一阵晃荡不稳。他咬了咬牙深吸口气稳定身形心境,朝旁观的师徒俩递了个眼色道:
「妙妙还差一点点,你们舍得看她憋得难受么?」
师徒俩分别躺在倪妙筠身侧,抱着的长腿细滑结实,触感极佳。肉棒抽插之声有摧魂之力,倪妙筠的媚吟更有夺魄之能,只是旁观也听得二女娇颜飞霞。冷月玦媚眼如丝,时不时伸舌尖天天干涩的香唇,却怎么也难以缓解那股渴意。柔惜雪气息急促,她内力重修不久,更加难以自持,只能死死闭合腴润的双腿,以免腿心里的浪水儿漏将出来。
女尼最善紧守本心,此刻仍灵光一闪——吴征也到了紧要关头。吴征这套【
道理诀】双修之法与暗香零落,栾家的系出同源,又大有不同。贼党的尽是采补女子阴元之功,猜测栾家的也差不太多。吴征的则是在交合时情投意合,双双畅快到极点,阴阳交融时功效最佳。不知道是【道理诀】原本如此,还是吴征性子影响修行的走向。
天下武学,殊途同归,适合自己就是最好的。倪妙筠先前泄了好几回,现下正是又一次将泄未泄之时。且看她娇躯泛红,气息散乱而沉重,大颗大颗的汗珠正从腻滑的肌肤里透将出来,这一回必将是绝顶之潮,也是阴元最盛,最纯之时。
于吴征是大补,若吴征也能一同射精,两人运转双修功法,对倪妙筠也是绝佳的反哺。
玉臂皓腕,长腿美乳,三女几乎交织在一起。不仅是倪妙筠娇躯触感美妙,光是看都看得人五色迷离,吴征身在其间,忍耐力也比平常大为跌落。正是【事不宜迟】!
柔惜雪也心疼自家师妹,今日受的【欺负】着实有些多,到现在都缓不过方寸来。但事在临头,暂时也顾不上许多,反正吴征哄人的本事大,自有办法哄得师妹回心消气。再看倪妙筠的样子,心中羞涩不愿,娇躯却是快美非常难分难舍,真要在现下戛然而止,恐怕火气还要更大的多。
她幽幽叹了口气。道理都说得通,吴征的心思也着实是【坏】。被揪揉着的奶儿变了形,虎口间凸起的乳肉像颗粉肉丸子。她也是今日才得知倪妙筠的奶儿如此特别,这大片的粉晕着实是诱人已极。奶儿上的粉晕本就敏感,再被吴征一捏充血胀起之后,就算是绵软的舌尖舔上去都会像针扎一样易感。
穴儿里塞了只大棒儿,奶儿还要一同【遭难】,那快美之感光是想想都觉吃不消。柔惜雪打了个寒噤,哆嗦间湿透了的胯下再熬不得,漏了一大注花浆出来,顺着玉腿滴落。
身旁的冷月玦颇有跃跃欲试之状,柔惜雪在床上可没有爱徒这样【见多识广】,热情大方。女尼还是合上了眼,使出那一套入定功夫,撅着圆唇将米粒大小的乳珠轻轻叼住。
酥声大起,又泣又爽,正是女儿家畅美到了极点由心而发的媚音。柔惜雪不敢作怪,心中又有羞意,只是小口小口地一吸一含。可吴征并不放过她,又下令道:「快念【波若波罗密多心经】!」
柔惜雪百般不依地娇吟,这本是两人之间偷偷摸摸的小秘密。女尼口含肉棒,吟诵这篇节奏极快的经文,虽不发生,香舌伸缩抖动不停,以吴征的耐受力都抵敌不住,射得一塌糊涂。就这一项技巧,就足与花样百出的玉茏烟,天赋异禀的冷月玦相提并论。倪妙筠正在天堂与地狱间反复轮回,被这经文在充血敏感的奶儿上念上一念,八成要抵死过去。
「我的好师妹,真真苦了你了。」柔惜雪暗叹一声,将奶肉团儿含进嘴里,默念起经文来……
「嗯啊……」倪妙筠右臂弹起,砰地砸在床面,死死抓着床锦的柔荑纤指全然褪去了血色,捏得发白!
比起没见过【大世面】的柔惜雪,习惯了这等阵仗的冷月玦不仅不需吴征吩咐,花样也繁复得多。她一臂环着倪妙筠的玉腿攀得牢牢的,女儿家的心思她当然也明白,被情郎宠爱得魂飞天外哪个不喜?害羞虽是倪妙筠的弱点,眼下总不及彻彻底底地释放一回来得重要。那充血红肿的蜜穴每一回肉棒抽出时,都带着
花汁涟涟,再直下杵入便化作珠碎般飞溅,实在美到了极点。
另一臂则伸了出去,两指拈着另一只美乳峰顶米珠旋转,每一旋都要转上半圈方才罢手。另外三指则如拨琴弦,若有若无地点弄着大片的乳晕。空着的小嘴也没闲着,倪妙筠的莲足纤长幼嫩,足趾嫩若春葱。冰娃娃口欲本就甚强,情动之时正嫌空虚难耐,索性张口相就,将倪妙筠的两根足趾含进口中。
倪妙筠的确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每回与吴征欢好,两情相悦之间倾力迎合奉送,总是欲仙欲死。今日牙床之上的仍是爱郎,他和平常一样温柔而凶猛,轻易地拿捏着自己的痒处。
可她想不到两位【帮凶】也这般厉害,更从未试过这样全身敏感点同时被逗弄。吴征一人无力分心二用,哪像今日这样,胸前两片敏感与胯间幽谷或粗暴,或温柔,或快或慢,或轻或重,绝不重复,也绝不会相同。
蜜穴里粗大的肉龙仿佛在翻江倒海,每一轮抽插都让细密的肉芽齐齐欢腾。
右乳处一张温热绵软的香口含着胀起的乳首,一条巧舌如簧,以绝难猜测的方位,不停变换的力道大幅度地反复点扫勾挑。单以快意而论,竟比爱郎含胸抚乳还要强烈。左乳处五指冰凉,被拈弄的米珠传来刺痛,可情到深处,似乎疼痛都化为了快感。更不用说轻抚乳晕的三指如像三片迎风摇摆的兰花草,刮起来叫人麻痒难当。
身体的敏感带不一而足,看似寻常的指尖同样有感。吴征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吸吮时,感觉说不上强烈,却温柔旖旎,别有一番风味,足趾也是一样。朦胧的视线,迷离的春目里,冷月玦含吮着足趾,香舌缠绕着打着转,形似她以口舌侍奉肉龙的模样。
倪妙筠几被这从数处袭来的快美给逼疯!每一回欢好都是欲仙欲死,唯独这
一回,她自觉恐怕要过不去了……
「你们……饶了我……我不成了……」
楚楚可怜的讨饶之声微弱得几不可闻,女郎已至脱力的边缘。吴征生怕初经此道的倪妙筠真的昏厥过去,发力冲刺间稍稍放缓,一把抱起柔惜雪放在女郎身上道:「妙筠快透不过气啦,惜儿渡些给她。」
柔惜雪窘迫羞涩,但到了此刻顺从之心更甚,也着实心疼师妹,加之旁观良久,挑逗多时,心中春情泛滥。与师妹胸乳交贴,四团硕乳生生挤成四只奶饼。
自家硬若石子的乳尖陷落一片无边绵软里,倪妙筠大喘着,又被吴征大力抽送着,胸脯不住地震颤,震得自家乳尖传来酥麻之意荡漾开来。
女尼心中一软,双眸一合,向着师妹的润口吻了下去。
女子唇瓣特有的绵软,与男子的截然不同。倪妙筠香唇丰满,触感绝佳,她气息奄奄之际,陡然一股香甜清气送入口中,助自己呼吸。女郎像迎来了救星,不及细想樱口一张,就与柔惜雪吻在了一处。
脑中片刻的清明,转瞬间被幽谷里强劲的冲击打散。倪妙筠只觉自己像个四处飘荡的游魂,胯间的冲击像一波强似一波的巨浪,冲得自己随波逐流。身上一副丰满绵软的娇躯像是洪涛中的浮木,唯有死死抱住了才能逃得一命。
「哼嗯……」一样地娇软,一样的美妙,拥吻在一处的女子更显柔美,何况是两位绝色。缠绵间香舌轻吐地在唇外勾挑,四片唇瓣再含吮嵌在一处,女儿家的浅唱低吟喘息声更让绝美的画卷活色生香。
吴征看得睚眦欲裂,肉棒更传来欲炸的裂痛,再也顾不得许多,闷吼一声,倾尽全力抽插起来。一轮几近全速的狠抽猛杵,女郎原本微凸出的小花唇几乎全然外翻,可见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倪妙筠的声息却微弱难闻。不知是今日太过癫狂已然脱力,还是香唇被吻得紧实,仅能从瑶鼻里哼出奄奄鼻音。
吴征并未因此而稍觉遗憾,柔惜雪肥美的丰臀,陡峭的背脊尽收眼底。从女尼的肋部满溢而出的四团奶饼诱人万分,吴征不由伸手去抓这四团嫩肉。入手是熟悉的柔滑之外,被挤压之后的乳肉更具弹性,美妙无比。更精彩的是,倪妙筠双臂像平日抱住自己一样,从师姐腋下肋部穿过。时而回环锁紧,时而又五指齐抓入肉,似乎全未察觉压在身上的不是情郎,而是掌门师姐。
从侧面看去,两条香舌一条粉嫩,任其温柔若水,也浇不灭另一条红润,像燃烧火焰的香舌,纠缠在一处的样子几令吴征窒息。小腹间也像有烈火熊熊燃烧,肉棒深没其间的花径再怎么湿滑也浇不去。
「可把你美的……」师姐妹互相纠缠,冷月玦便空了下来。冰娃娃从身后缠上吴征的背脊,小舌钻在耳蜗里打着旋儿呻吟道:「再不让师叔泄出来,她回过神非和你发脾气不可……」
吴征打着颤音道:「莫非你以为我还忍得住?」
「嘻嘻……」冰娃娃吃吃笑着,拉过吴征的手探在自己胯间道:「莫非你以为我能忍得住?」
玉胯泥泞,花唇香唇,冰娃娃竟已湿的透了,也不知苦忍了多久。吴征挺直了身体,二指一并蘸着春水直探兰心幽谷,另一手依样画葫芦,从翘着臀儿的柔惜雪胯间蜜裂钻入。深深吸了口长气,屏息怒目,剧烈耸起腰杆来。
三股媚吟齐齐吟唱,婉转低回,莺声燕语不足以争辉。吴征听得血脉贲张,两手四指浆滑无比,耳蜗的麻痒更是难当。肉龙深没的洞穴齿芽密布,剧烈蠕动着啃咬每一分麻筋。蠕动间更是越收越紧,像一张含羞带嗔的小嘴狠命啃咬,偏生肉齿软烂如泥,咬上去除了倍加爽快,全无痛感。
男儿闷吼连连,仿佛低咆的猛兽,雄腰怒挺,一下下扎扎实实地直达洞底,又狠命地抽出,一连就是百来抽。终于又是一杆到底,堆积的干柴终于碰着一点火星,哄地燃起大火!
「嗯啊……」倪妙筠螓首一仰,松开柔惜雪的香唇纵声娇吟:「来了……来了……要死了……要死了……」
女郎一身绷到了极限,贝齿死死咬着唇瓣,柔荑更抓紧柔惜雪的背脊,抓得一片血红。女尼被作怪的手指钻得丝毫不能动弹,只能伏在师妹肩头,小口小口地啃吻。
吴征脑中轰雷一样炸响,腰椎一麻,浓精终于冲破重重玄关,昂扬喷射,一下子就与梳云妙穴里倾泻的花汁融于一处。与此同时,趴在背后的娇小身躯也是一震,又一软,垂垂脱力似地缓缓滑落……
倪妙筠从半晕中醒转过来时,正被搂在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一只粗糙大手将她汗湿的长发拨至耳后。她悠悠睁开妙目,只见吴征万分怜爱,略有歉疚地凝视着她。
「嘤咛……」女郎娇羞一嗔,躲在臂弯不敢再抬头。方才虽失神,不是全无所觉。片刻就忆起不仅羞人的模样终究没能躲过去,被看了个精光,还和师姐好一顿亲昵。叫这坏人遂了心愿!
「妙妙辛苦啦……」
「哼!才不来睬你。」倪妙筠的不依声娇弱非常,娇嗔无比,却长舒了口气。
方才的快美还在脑中回荡不休,回味无穷,久久不能忘怀。她腻在情郎怀中,又听唧唧啾啾之声响起,实在忍不住偷眼瞧瞄,只见柔惜雪与冷月玦正伏在吴征胯间,师徒俩一同伸着舌儿舔舐肉龙。
肉龙半软将硬,棒身上还残留着白浆清露,正是二人交合之后留下的痕迹。
师徒俩以口舌【清理】,冷月玦甘之如饴,吃得分外香甜,柔惜雪乖顺讨好,舔得异常仔细。
「给妙妙陪个不是。」吴征搂了搂女郎,责怪道:「都怪惜儿!」
「啊?人家没有……」柔惜雪委屈万分地辩解间,口舌不停,不仅把白精清露舔得干干净净,肉龙又有蠢蠢欲动,张牙舞爪之势。
「还敢顶嘴。开始妙妙分明还撑得住,你一舔妙妙的奶儿,妙妙就失了神!
难道主人说错了?」
「没……没有……」巧辩之言,小半倒是事实。倪妙筠三处敏感点被占之后才彻底进退失据,女尼正是【帮凶】:「主人没说错……」
「嘿嘿,承认了就好,承认了也该罚,重重地罚了给妙妙出气。」吴征腆脸哄着倪妙筠,女郎哪里敢应,早躲在臂弯里装聋作哑,羞得连呼吸都几已停止。
「惜儿请主人责罚……」柔惜雪低眉顺眼,脸颊如火烧。这些情趣话虽已说得熟极而流,激情暂退之时在爱徒面前说起,还是不太适应。但随口而答,又隐隐觉得心弦大颤,极为刺激。
女尼俏生生地平躺在吴征身边,心中砰砰直跳。方才情郎的手段已施展过,直把倪妙筠弄得半晕过去,若是施展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嗯?」吴征玩味笑着摇了摇头,在女尼丰美的臀胯上拍了拍。
「呼……」柔惜雪大喘了一口气,连耳根子都红了。倪妙筠的姿势已足够羞人,自己更要被变本加厉。两人相处已久,女尼早已知情知趣,忸怩了片刻,还是乖顺地翻身,双腿一屈跪起,将臀儿高高撅好。
「妙妙歇一歇,为夫给你出气!」
「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你!」倪妙筠气鼓鼓地,这坏人今日变着法儿折腾人,分明是要同门都用羞人的姿势被他一一摆弄。这一下竟生出【同仇敌忾】之心,颇想吴征丢个丑。但想归想,害臊的女郎哪敢在此事发出半点声响?恨不得使出隐匿功夫从此在世间消失,谁也找不着她,再也不能笑话她……
纤美的腰肢,丰翘的肥臀,腴润的腿股,女尼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柔,无一处不叫人怜惜。茂盛的芳草地被花汁打湿之后渐干,一缕缕地纠结黏在一处,散发着诱人的情欲滋味,与她撩人的姿势合为一体。
吴征膝跪在后,探出昂扬又起的棒儿抵着嫩脂磨了磨,怪声道:「啧,姿势不对,不能全然契合!」
柔惜雪正娇羞无比,颜面伏在床间不敢抬头,闻言也觉奇怪。
两人之间欢好,以跪姿被情郎从后侵入身体的次数的确不算多。吴征更爱女尼骑在自己身上,由她自行扭动腰肢翻搅花肉,情到浓时欲难填,女尼半蹲立定自行起落。尽得柔惜雪的美妙身子之外,还畅享她的服侍之乐。
但这大半月朝夕相处,什么姿势也没落下,撅臀迎合也没少做,本该熟极而流。吴征却忽然嫌弃姿势不对,定然又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果然吴征续道:「惜儿不会,玦儿快去教教她。」
柔惜雪鼻尖急促哼了一声,果然是没安好心!刚刚享用了姐妹花,这一回又
要师徒联袂才遂他心愿。
女尼乖乖趴伏,不敢反抗,冷月玦却是眯着眼朝吴征一瞪,露出一口小尖牙虚空咬了一口略为出气。冰娃娃对刺激之事抵抗不能,一想起与柔惜雪的师徒关系也是心中直跳,一边朝吴征发着狠,一边从二人胯下钻了过去。
二女的肌肤皆如游鱼之滑,冷月玦一蹬腿,毫不费力地钻在师尊身下,将她举了起来。四目相对,鼻息相闻,肌肤相贴,眼色迷离。
吴征哈着粗气,大眼贼溜溜地一顿打量,扣着柔惜雪腰肢的大手将她向后拉了寸许。四颗勃胀的乳尖互相剐蹭着乳肉一碰,先是各自两面而倒,再尖对尖地一顶,齐齐被反压向各自的乳肉里。冰娃娃生得娇小,以她的身量而论,一对秀乳已算得甚大。但师尊这一对儿豪乳便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两人贴在一处,豪乳几将她的奶儿裹了起来。
「玦儿……」柔惜雪羞不可抑,师徒俩鼻尖相抵,唇瓣间只有一丝缝隙,这般姿势又让她逃无可逃,连把颜面埋进床面都不可得。且这一回连入定装作旁若
无人都不能,她心乱如麻,只得低低唤一声爱徒。
「啪啪……」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击着臀儿,主人的魔音嘿嘿道:「玦儿入门可比你早,在家里要叫姐姐……」
「呸……胡说八道……师尊别理他……这人越顺着他就越嚣张!」冷月玦的性子几乎不知害臊,却被此言切中羞处,脸儿也红了。师徒相对总有几分不自在的别扭,两人尽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妄图分神化解些尴尬。
「没……没有……冷姐姐……」
女尼的乖巧让吴征心中大乐,一时间胸臆大畅,心中块垒正缓缓散去。柔惜雪再乖巧,也不至于到言听计从,今日的百依百顺,正有助吴征调整心境之意。
「好玦儿,好好指点你的柔妹妹。」
「嗯哼……」柔惜雪轻吟出声,香甜的鼻息喷洒在爱徒面上。秀眉微蹙,咬唇间仿佛含着什么极酸之物一样难受。她娇躯前后挪动,显然吴征正在她胯间使坏,逼得她闪躲想逃。可纤腰被吴征牢牢扣住,刚刚逃开些许便被抓了回来。
玉珠互揉,乳肉摩挲,又有一滴滴的冰凉花汁滴在胯间,动了情的师尊正散发着情欲的液体与味道。冷月玦的娇躯渐渐升温,她双腿一分缠上师尊的腰肢,小腿肚子一发力将女尼的纤腰向下一按。
张若玉弓的双腿未变,撅起的臀儿也没动作,只这一下腰,臀儿好似撅得更高,更翘。两片丰美的臀瓣奇异地裂了开来,将神秘的臀沟,酥润的幽谷全都露了出来。
「要这样,臀儿才能翘得更高。吴郎插进来每一下都能插到最深,也更能吃得住力。」冰娃娃魔怔了一般助柔惜雪摆出了个完美的姿势,还言传身教,说完不由咬了咬唇瓣。隔着厚厚的乳肉,两颗心擂鼓般砰砰直响全然不能阻拦。
「嗯……嗯……」柔惜雪呼吸渐急,牙关也轻轻打着颤。那话语震慑神魂,又是浪荡,又有股别样的温馨旖旎,光想想都骨酥力麻。吴征还在她身后使着坏,借着臀瓣舒张,将肉棒嵌在臀沟里轻轻抽送。臀沟异常敏感,被棒儿一磨麻痒非常,后庭小菊更是感觉奇异,只能不住地收缩,来抵挡那股难当的热力。
「他又欺负你了?」
「没有……吴郎待我很好……」
「他能不欺负你?哼,以后……以后妹……妹不能再这样惯着他了……」一声妹妹出口,冷月玦心儿都像化了一样。小腹间翻腾着股股热力,逼得小巧的鼻翼翕合。冰娃娃心中激荡,暗想师尊悲苦半生,终有心仪郎君爱她怜她,腹有万语,无一言可发。师尊柔和甜美的容颜近在眼前,那星目半垂,婉转承受,我见犹怜。冰娃娃下颌一扬,满腔心事化作深深一吻。
柔惜雪美眸猛涨,瞳孔一缩。这一吻不比先前一同服侍吴征,有心无心之间的亲吻。这一吻含情带欲,吻得又深又重。女尼心中慌乱,她本以为女子之间的亲吻俱因郎君有此喜好,迎合而来。可爱徒这一吻,明显是动了情。只是这份情愫极为复杂,绝不是单纯的爱欲,与吴征拥吻时并无这般感受。
冰娃娃星眸闭合,吻得情深意重,却无恣意品尝与轻薄之意。她螓首缓缓地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地转动,含着师尊的香唇吸吮,也一样香舌轻吐,缠着师尊的幼嫩丁香。可她每一个动作都极慢,极温柔。
柔惜雪看着爱徒眼角缓缓沁出两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心中忽明。这一吻非只欲念与迎合吴征的喜好,更有爱徒怜惜自己,更为自己欢喜之意。满腔话语无从诉说,唯一吻可表。
一般师徒之间,怜惜之时,师傅也会亲吻徒儿的额头,感恩之际,徒儿也会亲吻师傅的面颊,欣喜之间,互为拥抱也是常事。冷月玦幼年也不知被柔惜雪亲过了多少回,抱过了多少次。今日心中的感念远胜从前,这一吻也远比从前更加炽烈。
柔惜雪体会到爱徒的情意,凝聚的瞳孔渐渐舒缓,眼波也泛起温柔。她小心地吸了吸唇,回应爱徒的心思。水红的丁香也与爱徒的勾在一起,甘津相拌分外香甜。女尼珠泪也起,滴落在爱徒长长的浓睫上,与她的泪珠一同滚落。
「唔……」拥吻情动间,柔惜雪忽而香唇一闭,将冷月玦的丁香一夹。
冰娃娃微微吃痛,从恩义之情中醒来,眼见柔惜雪秀眉蹙起十分难过,她轻吻师尊的唇瓣道:「他……进去了?」
「嗯,忽然就……进来了……」
「可深么?」
「好深……有些挨不住……啊……」柔惜雪尖叫一声,那是吴征悍然拔出肉棒,搅得花肉痉挛,欲仙欲死:「唔……」
这一声长叹,让冷月玦夹着纤腰的双腿一紧,将柔惜雪的腰肢死死压在自己小腹上,臀儿又撅得高了些:「又刺进来了?他就是这样,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弄的人难熬得很。」
「是……总是……总是这样折腾人。他待……待冷姐姐……也是这样坏么?」
「待谁都这样使坏……不过……柔妹妹……他有没有要了……你的后面?」
唇舌纠缠间,冷月玦目光闪躲,支支吾吾地窃笑着问道。
「啊?啊哟……好酸……」吴征猛然顶耸了十来回,让柔惜雪气喘吁吁。好在肉棒再度温柔进出,让她舒了口气,心惊肉跳答道:「没……没有……那里也行么……」
「哈?这坏人居然忍得住?」冷月玦十分意外,又瞄了眼倪妙筠。吴府里就属这俩人最是害羞,吴征倒是疼爱她们得紧,没有半哄半骗地要了她们后庭:
「他颇喜此道,不知道为什么放过了妹妹,嘻嘻,不急,总之,依姐姐看终是逃不掉……」
「不成……这……」刚有瑟缩之意,身后的情郎立时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抽插。肉棒从洞口处挺进,在一片泥泞中劈波斩浪,开拓出一条肉柱形的甬道直达穴心,龟菇撞上花心,发出沉闷的噗声。胸臆郁气横生,沉闷得难受无比,肉棒便极快地抽离出去。龟菇刨刮着花肉,剧烈摩擦让肉棒更热,花肉更媚,且狠得全然不顾花肉的难舍难分,直接抽出洞口离体而去。花肉纠缠着龟菇,被生生拔走时洞口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简直能让人羞得无地自容。
吴征惩戒一样大力抽送,女尼嘤嘤咛咛,娇吟不断,不多时浑身发颤腰肢猛抖,娇嫩的臀儿更是荡个不停漏出一大注花浆来,吴征方才作罢,轻抽缓送,抚慰着好生受了顿蹂躏的花肉。那棒儿在花径内跳动不已,似乎十分得意:这乖尼子有了个姐姐做帮手,胆子就大了起来,居然敢说【不成】!必须惩治一番。
「那他待妹妹算好的啦。府里的姐妹,哪回不是前后都被他采了才肯罢休。
啊……倪妹妹也还没……」冷月玦揶揄一笑,好容易躲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倪妙筠心里咯噔一跳,花容失色……
「反正……都是他的人了……唔……」肉棒还是温柔得很,一点都不鲁莽,只是插至末柄之后,以幽谷洞口作为轴心大幅度地转动,翻搅着每一寸媚肉。柔惜雪骑在吴征身上时,也最喜欢这样画着圈,温馨中又有激情四溢,吴征依样画葫芦,让她难以抵挡快美。
「腿根子用力,臀儿莫塌下来了……」女尼脱力,冷月玦察觉她腰肢松动有平缓之势,立时提醒道:「若不挺好了,一会儿难以满足才是难受……」
「嗯……」冷月玦【指导】的姿势虽羞人,倒着实美妙。吴征抽送时全无阻碍,花径却缩得奇窄,肉棒穿梭起来快意像浪潮一样一波又是一波。且臀儿翘得够高,肉棒不需调整姿势回回到底,胀满的滋味满足无比。丰臀再被他的胯骨撞得啪啪脆响,连臀肉都觉麻酥酥的,正是情欲交融,万般美妙。柔惜雪勉力收腰挺臀,大腿根子绷得紧紧的,承受着爱郎在身后的搅动。
「就是这样……」这番奇异的【教导】,师徒间掉了个个儿,感觉颇为奇异。
冷月玦咽喉滚了滚,不由有些难耐。奶儿相挤不是没有过,但与师尊的压在一处滋味分外不同。两人不住拥吻,柔惜雪的媚吟声格外催情,冰娃娃面色酡红如饮醇酒,胯间两片花瓣不自觉地收缩,十分饥渴。
吴征频频搅动,翻得花径里粘腻的咕唧声大响,师徒俩又是甜蜜蜜地吻在一处。这一回吻得更加深情,且各自欲念都起,花颜迷人,吻起来的滋味又有不同。
香唾缠绵,吸吮之声的诱人不逊幽谷的花汁声响,两头响起,各擅胜场。
「呜呜……好深……」柔惜雪又如泣如诉。二女窃窃私语,没半点淫词浪语,却远比粗俗之言更加催情。吴征又哪里忍得住?兴之所至,又在玉骨蜜穴里大力抽送。
透骨酥麻,柔惜雪脱力一软,娇躯几乎全瘫在爱徒身上。娇躯被撞得一推一送,奶儿互相揉在一起。峰顶的嫩珠一会儿陷入乳肉里,舒畅温软,一会儿又与另一对坚挺互抵,麻酥酥的电流在身上乱窜。力道如此之大的抽插,若没有身下的爱徒,两团奶儿必然波涛一样的乱晃。犹记得有一回吴征抽插得狠了,这对豪
乳互相撞击,直拍得奶儿生疼。
吴征今日的确凶悍,一轮抽送下来,柔惜雪气息奄奄,花径里汁液满注,好生泄了一回。吴征将肉棒一抽,登时带出一大片花浆,淅沥沥地洒在冷月玦胯间。
冷月玦娇躯燥热,冰凉的花汁洒下非但没有丁点降温之用,反激的花肉一阵收缩,更加难耐。幸好吴征灼热的肉棒适时贴了上来,小半只嵌在肉缝里,熨帖妥当,十分受用。
冰娃娃长哼一声,她还能忍耐,毕竟吴征尚未与柔惜雪阴阳双修,也知要等到吴征二度射出阳精之后,才轮到自己彻底释放一回。这熨烫着实缓了一缓心中
的焦渴,竟让她晕乎乎地沉迷起来。
肉棒并不安分,不一时就便半嵌在蜜缝里前后挺耸。冰娃娃哼声渐起,带着些满足的笑声与麻痒不依声。乍听得瘫软的柔惜雪也发出奇怪的哼声,一时明悟。
原来吴征压低了女尼的臀儿,两只花穴一上一下,各含着半根肉棒嵌夹着厮磨。
「好懂得享受!」冰娃娃娇憨地嬉笑,胯间越发麻痒,幽谷里更是空虚难过。
她玉腿一抬点在吴征胸膛上,权作反击。
「有福岂能不享?」吴征忽然抽出肉棒,弓腰猛挺。龟菇破开嫩脂,生生挤入一只紧窄肉圈,一路长驱直入撞开一扇肉感的小门,挤入一片幽兰密室里!
「啊……你……这样硬来……」冷月玦骤然遭袭,蜜穴里的酸胀让汗毛倒竖,腰肢猛地一挺,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没有啊,玦儿都湿成这样了,哪有硬来?」
「你……也不说一声……怎地忽然就来了……柔妹妹那里还没……」
话音未完,就被吴征一顿抽插生生堵了回去:「不急不急,惜儿还要挨罚,玦儿也一样少不得。」蜜穴幽深,兰心软嫩,三女的滋味各有妙处。吴征一挺一挺,每一下深入都让兰心花肉剧颤,仿佛一条灵巧的小舌迅速点扫着龟菇。
吴征大爱这只兰心妙穴,那只兰心嫩肉异常绵软,颤起来舔吻龟菇的美妙滋味透体酸麻。唯有用肉棒将花径彻底塞紧压实了,才能让兰心无处腾挪。粗壮的阳物撑开崎岖花径的每一个角落,膨勃的龟菇就是制服兰心的【定心丸】。
一室皆春,饥渴许久的冰娃娃热情逼人,带着幽兰异香的花蜜刚被龟菇挂出体外,另一波又瞬间填满了花径。清冽的花汁被激烈地搅拌厮磨,不一时便化作白浆。穿梭的肉棒越来越硬,越来越大,被蹂躏的花肉却越来越软,越来越窄。
冰娃娃紧咬牙关,连续的强力顶送一回回将她送上云端。她死死搂住柔惜雪,抬起的玉腿也脱力落下,紧缠女尼的纤腰。猛贯入体的力道从幽谷里直透胸臆,又海啸般朝四肢百骸肆虐而出,一波又一波地将她淹没。她勉力支撑,却觉肉棒猛地大了一圈!更妙的是,死死抵着兰心的龟菇忽然震抖,与剧颤的兰心齐齐呼应,触感之强宛如火上浇油!
「要来了……泄了……啊……顶死人家了……」冷月玦酥然娇呼,一身颤抖着迎接绝顶巅峰的一刻。龟菇剧烈抖动着碾磨花心,让她仿佛坠落深渊,总也坠不到底。
冰娃娃几乎背过气去,一张熟悉的香口及时又渡来香甜的呼吸。冷月玦顺势含住,发自本能地大力吸吮起来。冰娃娃吸力之强,至此才彻底展露出来。柔惜雪只觉「啵儿」一声,香舌不受控制地被卷了去。爱徒贪婪的含吮,勾挑,舔吸,仿佛在服侍情郎的肉棒一样热情。
「玦儿……咬得好紧……」吴征闷吼一声,终于也坚持不住,龟菇一阵大抖,棒身一鼓一鼓地胀起,喷薄的阳精爆洒在兰心上。
冷月玦娇啼一声,腰肢猛然弓起,埋首在师尊的胸怀里,双手乱抓,小嘴更是不管不顾,在堆雪塌落般的豪乳上啃吻。那小嘴一吸便是吸入一团嫩肉,待她瘫倒在床时,柔惜雪的豪乳上已遍布吻痕……
吴征也射得一身酸软,趴在柔惜雪背脊上稍歇片刻。女尼被夹在中间,一双玉臂前环后回,忽觉这样的联袂之戏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府中女子人人品貌俱佳,像冷月玦更是熟识得不能再熟。既然情郎喜欢,又不会让人生起半分反感,陪陪他有何不可?
一念至此,心中哑然失笑。妙筠是天性如此,害臊如影相随。自己早就过了扭扭捏捏的年纪,身为一派掌门历来做事都显大气,这点阵仗说起来真的算不上什么。是了,本来该当也好好的,就是被妙筠的惊慌失措给弄得方寸大乱,就是她!
暗自将责任全部推托给师妹,借此抛除杂念想了个明白透彻,再抬眼时正对上吴征目光灼灼。
今日的欢好是纵情之举,但其中也不乏讲究。吴征若是不管不顾地纵情,师徒俩一同口舌侍奉时就不会刻意忍耐。先要了倪妙筠,次又是冷月玦,把柔惜雪放在最后,也是眼前她的玉骨之躯对自己最有好处。——和她双修的时日最短,玉骨之躯还最是【新鲜】。
这一轮过后,吴征就要坐定用功,吸收消化积蓄的内力,去芜存菁,多次反复才能蓄满。由此真气鼓荡全身,一举冲破玄关。柔惜雪的千依百顺用在此刻也最为合适——吴征虽年轻,已饱经风雨多历沧桑,心中不免有怨气怒火,女尼的无限温柔正是化解良方。
柔惜雪朝吴征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垂眉顺目轻声道:「惜儿得冷姐姐指点,学了些新东西,请……请主人刺……刺教……」
女尼伏低了上身,背脊平顺地趴在床面,至纤腰之下奇峰突起,臀儿拱得像一座陡峭的山峰,正是冷月玦教她摆弄的姿势。且身下没了冷月玦,这一拱臀儿翘得更高,更凸。吴征坐在她身后,只见臀瓣间肥美的花瓣微微贲起,艳丽的花肉从蜜缝间裂现,鲜艳欲滴,清冽已滴。男儿的欲焰就像火星上泼了瓢热油,腾地熊熊燃烧。
一个刺字简直妙想天开,由清修女尼说出此话,又浪到了极点。肥美的花唇,娇嫩的花肉,正待情郎寻幽探密。
在场四人,也唯有她登临武学绝顶之境,不知不觉间,夜戏春闺的主导权就被女尼拿到了手里。那千依百顺之态,摇尾乞怜之色,仿佛无形细丝牵引着吴征,让他直勾勾着双目跪到身后。肉棒悬空跳动,像怒发冲冠的恶龙,独目怒瞪蜜裂里细小难见的缝隙,龙头跃跃欲试要一刺而入,直探洞底。
别样的修行方式,吴征心知柔惜雪用别样的教导方式指引自己攀登险峰,遂摈弃脑中纷繁的念头,拍拍丰臀道:「刺得再重也不许躲……」
「那一回之后,惜儿再也不敢躲了……也没再躲过……」柔惜雪扭颈回头,目视吴征,香唇艳若涂丹,几乎滴出水来。
「说得甚好,看看做得如何。」吴征咧嘴一笑。在府中他还从来没有真正胡作非为过,体惜女伴也是他的天性。今日柔惜雪明显是要他彻底随心所欲,胡作非为一回。女尼逆来顺受之能比吴府里任何一人都要高,吴征并不担心,倒是怕她的身子骨未必支持得住。
「惜儿的命都是主人的,一定做得到。」柔惜雪双膝叉若玉扇牢牢钉在床面,香肩与屈起的肘尖一同支好,让上身稳稳趴伏不动支撑着身体。一代宗师虽功力尽失,摆出的姿势仍有渊渟岳峙的稳固。唯独蛇腰扭拧,抖着高撅的丰翘臀儿朝吴征画着难耐的圈圈。
一言一语间已将心意说定,吴征看着扭摆的蛇腰与摇尾的臀儿,所谓婉转求欢不正是如此?目光一聚,窥准了良机一挺腰,肉棒噗地一声闷响,准确地刺开穴口!紧密的花肉被钻行的龟菇一往无前地挤开,拓宽,寸寸布防,又寸寸失守。
肉棒马踏连营一往无前,直撞在一片软肉上。
节节败退的花肉转瞬卷土重来,从四面八方涌至将肉棒死死钳住,密密麻麻地啃咬,仿佛要把入侵者彻底消磨在穴儿里。
吴征强忍着无边肉海滚滚而来的爽快,想抽出时才发现花径咬合实在太紧,竟然艰涩难行。他啪地一掌打在丰臀上,这一掌力道不轻,白嫩的臀肤上立时现出红色的掌印。
柔惜雪骤然吃痛,娇啼一声,臀儿一缩,花径一松,吴征借机轻舒雄腰将肉棒拔了出来。几无停顿,又是一记猛刺到底。
「主人……惜儿学得……好不好……」
「才刚开始就要得意?」啪地一声,吴征又是一掌拍在丰臀上。从未有这样肆无忌惮地拍打臀儿,今日放肆打起来,心中格外爽快。他用力不轻,也算不上太重,以柔惜雪的性子与忍耐力毫无问题。那一掌打得臀肉像湖面微澜款送,比被撞击压扁之后再放开的臀浪还要销魂。
「没有得意……惜儿只是怕做得不对……早些知道,也好早些改好……求主人多多刺教……」柔惜雪四肢拄定,竟让娇躯犹如泰山之稳,在吴征频频大力冲击之下,臀儿几乎屹立不动,将每一轮抽送的力道生生吃了下来。不愧是世间顶尖儿聪明厉害的女子,一下子就领悟冷月玦所授插得深,吃得住力的真谛。
「偏不多教,惜儿自行体悟。」女尼的姿势大有讲究,牢牢定住了身体之后。
重插的力道深入花径,弹性绝佳的花肉又传回反震之力,滋味美妙无比。吴征爱不释手地拍打着臀肉,难以止歇地抽送肉龙,邪邪笑道:「这时候,惜儿该求主人干什么?」
「求……求主人把惜儿奸弄得尿将出来……再把惜儿射得满满的……」柔惜雪强撑着一口气娇吟道。本是两人间的私房话,【大庭广众】间被吴征问了出来,着实让人娇羞。吴征冲撞的力度一阵比一阵强,深入浅出,花径已是酸麻无比。
快意奔腾向四肢百骸,将渊渟岳峙之势冲得根基不稳。浪荡话儿出口,更是让自家先软了一半,眼看摇摇欲坠。
「今日……再教你一个好……」吴征闷声道,仿佛胸膛堵着块大石,又似是心无旁骛地抽插,连喘息都顾不过来。他朝歇了一会的冷月玦与偷偷观看的倪妙筠招了招手。
冷月玦俏皮一笑挨在吴征身边,倪妙筠颇见犹豫,但见掌门师姐着实捱不了太久,只得红着脸低头爬了过来。
吴征刮了刮冷月玦的瑶鼻道:「小馋猫,想吃就赶紧吃个饱。」
「嘻嘻,正要尝一尝!」
倪妙筠隐约觉得不妙,已被吴征一把搂住,她忸怩了几下,低声道:「莫要太狠心,师姐快受不得了。」
「我当然知道。既心疼她,怎地又不帮忙?」
倪妙筠俏面绯红,想【救】柔惜雪,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吴征快些射出来,叫他左右为难。恍惚间吴征张怀一抱将她搂住,凑上樱唇一阵亲吻。女郎刚稍稍安心,若仅是如此,勉强还能受得住。
转瞬间娇躯一轻又被吴征凌空抱起,摆在身前一放,竟将她放在柔惜雪身上。
二女臀瓣交贴,绵软的臀肉几乎融在了一起。女郎吃惊喘息之间,吴征肉棒冲入柔惜雪的凤宫,女尼臀儿自然而然地绷紧微抬,二女臀瓣互相挤压,又传来一股丰弹的相斥之力。
吴征紧紧吸着倪妙筠的香舌,雄腰挺耸快到了极致,胯骨相撞的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柔惜雪泄了一注又一注,残存的神识情知爱郎也到了关键之时。她紧咬牙关,强撑酸软的娇躯承受着,等待激情迸发的一刻。
女尼虽不堪征伐,心中一样期待被喷发时的热滚浇淋快美。粘稠湿滑的花径再一次被肉龙塞满,花肉的律动已到了抽搐的境地。她纵声一呼,又戛然而止!
阳精的浇灌久候未至,被巨物分开的穴口却传来一阵奇异的冰凉。肉棒之外,另一条冰凉湿滑的软嫩之物正点在两人交合之处。滚烫的肉棒,冰凉的软滑,仿佛万蚁噬身一样难熬……
冷月玦钻在两人身下,只见师尊的穴口饱受蹂躏之后已彻底张开,自蕊珠肉蒂起裂出一片粉肉来。次次深入的棒儿不见龟菇,只见青筋缠绕的棒身。冰娃娃照着二人结合处一舔,只觉花汁香气袭人,甜美可口。嫣红充血的花肉比凉糕还要软糯,比吴征亲手烹调的皮冻还要爽滑,比最好的冰粉还要弹口。
嫩舌的舔舐比之肉棒抽插的粗暴温柔无端,仿佛一股带着温热的无形之力,让紧绷的花肉酥透美绝。抵抗肉棒都已无力的幽谷在转眼间就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心花怒放,饱蕴的汁液以倾泻之态从花径里滚落出来。柔惜雪大声的娇吟,摇摇晃晃再也支持不住,金山倾倒,玉柱崩塌,颤抖着就要摔倒。可情郎并没打算让她稍歇片刻,大手扳住纤腰助她保持身形,依旧是狂猛地左冲右突。连爱徒也没就此罢手,打铁趁热,贪嘴的冰娃娃火辣辣地吸吮,大口大口地将泄出的花汁与酥嫩花肉一同吸进嘴里。
快意几已没顶,柔惜雪似被层叠的浪潮连连抛向高空。高潮一波更甚一波,旧的还未断,新的又来,柔惜雪泣不成声:「惜儿真的……受不住了……冷姐姐别……别再舔了……主人奸得惜儿好快活……呜……惜儿又要……又要泄出来…
…」
她软绵绵地娇喘着,忽感花径里的肉龙粗了一围,愈发火烫。柔惜雪一僵,情知爱郎也达关键之时,她赶忙运起浑身气力,勉强支撑着娇躯顺着吴征抽送的节奏,前后摇摆起娇躯来。所幸那条要人命的灵蛇一转就消失无踪不再使坏,否则决然无法抵受。 倪妙筠轻轻地坐在师姐身上,猛觉吴征呼吸大急,整根嫩舌都几乎被他吸了去重吮。臀下的柔惜雪也第一回主动拧身,她美眸圆睁,用力地将舌儿吐得长长的,双臂回环抱紧了吴征,将一双奶儿在情郎胸前画着圆。此刻心情极为复杂,又是羞涩,又想情郎酣畅淋漓一回,还担心师姐未必捱得住……她心乱如麻方寸尽失,只想着要吴征快些射出来……
大逞口舌之欲的冷月玦与师尊同一时刻察觉异状,灵舌在结合处一转,又一挑移向春丸打着旋儿,樱唇一张一吸含入一颗,轻轻叼着,重重吸吮!
男子的命门之地,原经不得太重的折腾拉扯。可四人在这一刻竟有绝佳的默契,柔惜雪挺腰款摆,迎送肉龙,让吴征只需极小幅度的抽插,便能深入浅出。
怀抱里又是倪妙筠动人的娇躯,胸前是她触感绝佳的高耸笋乳。吴征若暴怒的猛兽般低吼,全身上下猛然抽紧!
铁箍样的手臂几乎将倪妙筠环得难以呼吸;大口而短促的呼吸带着焦急的节奏大力吸吮着香舌;急陷急挺的胸膛毫不怜惜地蹂躏挤压着笋乳;垂落的春丸一缩,腿根一紧,棒身急速猛颤起来。
大股的阳精穿过棒身,将肉棒涨得一鼓一鼓地律动,灼热的阳精以喷发之势浇淋在花径里。
柔惜雪紧紧牙关,幽谷也像只小嘴一样紧紧咬合,温润如玉的花肉逼仄到了极点,仿佛要把每一滴汁液都挤将出来——不管是深入体内的肉棒,还是花径里的含露媚肉:「主人……惜儿……惜儿又被奸弄得尿将出来了……
第四章 守望相助 石破天惊
普通的雕饰,普通的款式,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纹路清晰的木质,用上好的棕漆细细刷过,质地显得古朴典雅,也毫不遮挡线条清晰的木纹,十足展露出富贵之气来。这样的木料用在房门和窗棱上极显格调,若是熟悉世间豪族,一定知道祝家主人最是喜欢这样的风格。
小院周边全被清空,如临大敌,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即使堂屋发出再大的声响,外人也休想听见半点。院子草木葱茏,已不见人影多日。堂屋里的陈设更是清净如洗,似乎从未被人动过。唯独那张结实宽大的楠木牙床上,床帏遮掩着昏暗的灯火,更有一派氤氲之气,颇见几分神秘。
吴征双膝盘坐,闭目捏着法诀,头顶云蒸霞蔚。赤裸的肌肤一时红,一时白,更有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沁出。他运功良久,脸上现出一丝痛苦之色后又转缓和,白气渐收,缓缓睁开眼来。
垫在身下的方巾被柔惜雪取走,吴征接过冷月玦递来的干净方巾聊为擦拭,以免一身酸汗,有些迷茫地挠着头道:「奇怪,怎地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闭关一月,无论是内力还是心境都已十足十地完备。可到了那一处玄关总是咫尺天涯,功力始终无法融会贯通全身。他修行以来一马平川,寻常人难以突破的关口郁结,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晋升绝顶的这轮闭关之难还是远超他的想象。已记不清有多少回信心满满,又在愕然间发现自己办不到。
从错愕,焦躁,不信,再到莫名其妙,吴征也多少有些气馁。现下每回失败后看着平静如常,不骄不躁,其实也有些麻木之因。三两天一个循环,别说吴征郁闷,连一直觉得有幸亲眼见证观摩高手破关的倪妙筠与冷月玦都有些急了。
「主人莫着急,不成的话就是有哪里不对。惜儿当年比起主人可差得太多了,不是每个人都是……都是祝夫人那样的天眷奇才……」
祝雅瞳自窥绝顶之门,筹备齐整后一鼓而破,放眼世间难寻第二人。吴征作为祝雅瞳之子,珠玉在前,眼高于顶习惯了,柔惜雪拿祝雅瞳做例子来劝解入理切情。就是说到祝雅瞳时心中发窘,她和倪妙筠一样,成了吴府的人,难免要面对与祝雅瞳之间同门与媳妇儿这一巨大难题……
「比你强?不会吧?」吴征意外道。
他选择让柔惜雪陪同自己当然也有原因在。祝雅瞳一蹴而就,吴征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若遇见瓶颈祝雅瞳就未必有经验。陆菲嫣的挫折艰难则全是前期受累于身体痼疾,待解决之后凭借深厚的感悟与积累,一飞冲天。
唯独柔惜雪,修行之坎坷难以想象,旁人遇见的问题,她都经历了,旁人未有的麻烦,她一样经历了。她天赋未必及得上祝雅瞳与陆菲嫣,但心智之坚则绝不在两人之下,否则不会有后来的成就。——就像指导陷阵营武功一样,到了自己身上,迈出关键一步吴征同样选择了柔惜雪。
「惜儿不如主人聪明,也不如主人豁达,似主人眼下的困难惜儿遇到时每一回都险些走火入魔。总有数十回之后才豁然开朗,再不为心魔所困,反复尝试,逐解难题,足有百余回才得功成。」
亲近之人里,唯独她是一路走得艰难,破关也破得艰难。女尼说得云淡风轻,还甜甜地笑,往事如过眼云烟,听者却有股阴云压抑在心,弥久不散。或许她的坚强与虔诚真的感动了佛祖,才能每每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伽蓝护体,逢凶化吉,保全一条性命至今。
吴征展臂将柔惜雪抱了起来放在盘起的膝间,耳鬓厮磨好生亲昵了一番,才沉吟道:「依惜儿看,我是哪里不对头?」
方圆半里内无人,吃穿用度每日都有专人送到小院门口,沐浴等事都由四人抽空自己动手。大半的时光四人都在床帏上,床品脏了就丢,隔日都有全新的再送来。每日既欢好,也修行,适逢炎夏,连穿戴都不必整齐,四人都是随意地披搭一件权作遮羞而已。
柔惜雪披着月白锦衣,腰间随意系了根丝带,宽松敞开的前襟里露出大半只雪嫩滚圆的豪乳。上好的锦绣更似为肌肤的光洁柔滑锦上添花,热烫丰熟的娇躯往怀里一抱,又舒服又香甜,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若论内力积蓄,足足是够了。往返几回不能成功,一定是心境有什么地方不畅通。」柔惜雪扭了扭身不敢太过亲昵,正事当前唯恐误了大事。吴征这一次冲关的过程她了然于胸,往往吴征还未提,她已看在眼里,甚至连解决之道都已拟好,无时无刻殚精竭虑为他排忧解难。比起吴征的艰难,她也没轻松多少。
「不会吧?」吴征愣神片刻,自言自语道:「我的心境会有哪里出了问题?」
「主人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那就多了。」吴征闻言一怔,疑惑着道:「把宁家斩草除根,为昆仑继往开来,结束战事还我中原百姓一方安居乐业之土,把你们都明媒正娶回家做我的乖乖娘子,还有盼儿,她跟我青梅竹马,现下她快成年啦,怎么的我也要把她娶回家,除了我,她嫁给谁我都不放心……」
大大小小的心愿,多了去了,要是连点心愿和挂念都不能有才算心境没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些……」柔惜雪脸一红,越说越没个正经事。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心怀天下者一样有自己的儿女私心。她奇道:「这些事主人很心急么?」
「不急,都不着急。」吴征摇了摇头,仍是出神道:「这些事反正我一件都不会忘,但要说时时刻刻心心念念,那也没有,很多时候三两天我都想不起来。
都是急不来的事情,目标定下了按部就班即可。」
「那就不是这些!」四人一同松了口气。如果这些心愿成了桎梏,吴征的修行之路就遇上了天大的麻烦。柔惜雪展颜一笑道:「主人有什么近的心愿未了?」
「心愿时时刻刻都有,和远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吴征越发想不明白,道:
「难道有心愿都不成?照这么说,方才说的那些也不能有了。」
「不同,大有不同。」柔惜雪正色道:「主人所思所想,在运功冲关时通通都是杂念!无分远近,无分好坏!但又截然不同。」
女尼说法新鲜,吴征来了精神道,只听她续道:「人生于世,都有顺遂与坎坷。人与鸟畜鱼虫的不同,就在人会苟且,会见机行事。依惜儿的经验,叫习惯……习惯有时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会让你麻木不仁,有时又是好事,能让你暂离悲苦,保全一条性命。」
「有道理。」吴征连连点头,似有明悟。
「一旦有了心愿,特别是大心愿就难以忘怀,就算没有刻意想起,其实这些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心头萦绕,逃不开也散不去。所不同者,长久的心愿慢慢就成了习惯,以主人的心境,就算冲关时莫名其妙地跑出来,也不受影响,惜儿觉得,这也是一种麻木。」柔惜雪精通佛学,融武学修行于佛理之中,独辟蹊径,越说越有豁然开朗之势:「但新近的心愿就不同了。主人尚未麻木,在此时就算得上是一种执念。它时不时地冒出来一下,主人在关键时刻杂念丛生,自然屡屡功亏一篑。」
吴征恍然大悟!他现下面临的境地与柔惜雪当年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都是满腹心事,进退彷徨,且华山一条路,绝无回头的余地。柔惜雪历尽艰辛终得大道,比吴征难得多,她的种种感悟,对吴征而言就是指路明灯!
在脑海中将近一年来历经种种过了一遍,吴征忽而露出古怪神色来。
「主人(你)想到了?」三女一同开口。吴征若有所悟,说不定这一回就是
冲关的关键。
「不知道对不对。」吴征嘿嘿笑道:「我想来想去,也没甚么旁的事情,唯独就一件事,也就在近日才特别渴望。」
「那就对了!」柔惜雪振奋道,激动的心情比之自己当年摸索出破关之路也不妨多让。女尼一句话说满,陡然觉得不妥,忙又道:「就算还不是,一件一件地来解决也就是了。」
吴征在她鼻尖一点,示意我没那么脆弱,道:「这事跟妙筠有关。」
情郎目光闪烁,倪妙筠暗觉不妙,振奋中又大为紧张。暗道吴征近期与自己也没甚要事,莫不是情郎急着要把自己娶进门去?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未来岳丈已见过,还得了夸赞,自己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是听父亲的安排从事,这事儿板上钉钉,吴征难道比自己还急……
女郎惴惴不安,更不敢误事,怯生生道:「怎么干系到我身上了,我能做些什么?」
吴征勾了勾手指,凑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只见倪妙筠面上神情异常精彩,错愕,羞涩,暗恼,不依。雪嫩雪嫩的脖颈更是从胸乳上方开始红起,肉眼可见地弥漫向脸颊。那双惊恐睁大的眼睛,让这抹绯红里的春色大减,可其中的娇羞之意更加诱人。
四人呆在一起又有小半月时光,害臊的倪妙筠半推半就,或是无从不依,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羞羞事都做了不少。吴征每每把她弄得骨酥魂飞,晕晕乎乎时女子之间的胸乳交贴,互相拥吻也不知有了多少回。小半月里,冷月玦本就天性好奇又大胆,最为放得开。柔惜雪性格温顺又极迎合吴征的意,对他的喜好从不拒绝。二女时常在吴征发力冲击之时,一左一右以口叼起她高耸的笋乳,总让吴征冲击得更狠更重,也让她更加快美得有霞举飞腾之感。
舒服归舒服,可不管再怎么羞人的事情倪妙筠都是被动承受,要她神智清明时主动献媚一回,那是一次也没有。
女郎万万想不到这居然是吴征近来最大的心愿。平常没甚么,吴征不会强迫,也会让她慢慢适应。到了眼前,居然成了冲击玄关的心结。大事当头,时不我待,事不宜迟,难怪吴征笑得那么古怪,轻声耳语里还提了个最羞人的想法。倪妙筠乍听之下,心中其实没有抗拒,吴征的事情眼下比什么都重要。但真要让她依言而为,那是怎么都提不起勇气来。
吴征搂着倪妙筠的腰柔声安慰,他也不愿逼迫,但心愿既有,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他心里也着实期盼,依倪妙筠的性格,不是被推着怕是一辈子也难以主动,当下正是良机。
「你就是这样欺负我,明知道……明知道人家拒绝不了你……」倪妙筠嘟唇万般委屈,尽力板着脸以掩饰慌张与羞涩。女郎满心想的都是今日决不能再惯着他,每回都着他予取予求,怎么也得拒绝一回。话到了嘴边终究心里一软,撒着娇扭着腰,似在无力地求饶。
「我也不想迫着你,这不是没办法嘛。」吴征看女郎硬撑着的模样心中乐开了花。笑是决不能笑出来,否则真把她羞得急了,说不准一时激动掩面逃去。他只能尽力苦着脸,似在无奈的哀求。
「你还不想迫着我,这些日子哪回不是了?哼。」女郎一抖衣袖,一扭香肩,甩开吴征拉着她的手,显是说起来羞恼交加,有些急了。只听嘶啦一声,发力略大,薄薄的丝袖发出裂帛声,大半截藕臂即刻露了出来。
春光乍现,倪妙筠更羞,满面绯红不依着捶打吴征胸口。心中娇羞无限,本该骂上几句以抒胸臆,可又怕说出来的话必然不堪之极,叫同门听了更要笑话自己。
「主人不必心急,倪姐姐怕羞,待惜儿先来服侍主人。」
对付倪妙筠,哄是行不通的,骗也不得行,强迫更不成,唯能半哄半骗半强迫。其实也是让她慢慢适应,卸下心防的过程。倪仙子可不是陆菲嫣一点就着,也不是冷月玦什么都想试一试。
既然人多,光靠吴征一张嘴皮子同样不济事。
冷月玦平日在吴府内宅里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但在这里就不敢太过造次,有所收敛——说到底仍是她的师门长辈。
柔惜雪就没这些顾忌。师姐妹之间感情甚好,真有些冒犯倪妙筠也不会怪罪她。再说了,以她老于世故,直透人心的眼光看来,倪妙筠其实受用得很。所表现出来的抗拒只是天性里的害臊与面子薄,不反对两声,总怕人说她浪荡。
「你看看,还是肉娃娃懂事,怪不得能当你们的掌门!」来了帮凶,吴征精神大振。顺势把娇羞的女郎搂在怀中,让她逃脱不得,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柔惜雪。
女尼先前一言不发,以她的聪慧与八面玲珑断不能是脑子放空发呆。正待吴征与倪妙筠闹起别扭,险些发僵的时刻出言,一定有些不一样的门道。
倪妙筠见状微微松了口气。吴征总能轻易找着她的敏感之处,各种轻抽款送让她羞态百出。两人私下相处不是大事,她最怕就是第一个被按在床上,一旁的柔惜雪与冷月玦看得津津有味……只消不是第一个,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
莫名的念头让倪妙筠吓出了身白毛汗,近来的淫靡生活竟已刻入神魂,不知不觉间已有了在吴府里随俗浮沉的倾向。
肌肤微湿,这才发觉吴征同一时刻也出起了冷汗。女郎微觉讶异,顺着情郎的目光看去,柔惜雪膝跪着直起上身,解落罗带,两片对襟敞着向两肋侧一滑,露出那对圆隆丰熟,散发着诱人果香的奶儿来。
女尼舒展藕臂反折向后背,丝衣就此顺着比绸缎还要光滑的肌肤滑落。她身材本就丰满,这般姿势更让腰肢弯作拱桥,硕乳隆臀前凸后翘,分外妖娆。
柔惜雪的动作生疏,扭转娇躯的姿势也有些僵硬,目光不时闪过不安与羞涩。
——她同样不是陆菲嫣,没有那幅举手投足自自然然就媚骨天成的妩媚。可是对吴征而言,这样的柔惜雪一样诱人。尤其是目光不敢与吴征对视,闪烁着垂落,这份乖顺分外惹人怜爱。
女尼稳了稳身形,又帮吴征褪去裤管,将高高昂扬的肉龙捉在手中。娇躯微颤,似是被手心里传来热乎乎的温度烫得发抖。她左腿折起足尖定于床面,右膝跪稳,扎了半个弓步,显露的玉胯间乌黑一片。虽是清心修行数十年的尼姑,一旦晓得风月之事且投入其中,女子天生的媚意与搔首弄姿一样不缺。姿态虽有些生硬,但那副顺从,倾力而为着讨好的模样,实在让吴征欲罢不能。
柔惜雪捉着肉龙,将敏感的龟菇从胯间刷过。龟菇无缘一亲膏腴柔嫩之地,只在丛生的乌绒间拨草前行。可幽谷里的潮意已透了出来,仿佛春日清晨的雨雾吻过你的身体。绒毛粗黑,敏感的龟菇没入其中像被无数触须抓挠,又轻飘飘地浑不受力,叫人又是享用又是难熬。
吴征开始喘气,倪妙筠开始发颤,原本饶有兴致看着一切的冷月玦猛然揪紧吴征的胳膊。只见柔惜雪侧身一转,将背脊对着吴征,反手从背后捉住肉龙,臀儿一拱,腰肢一伏低,肉龙一下子没入丰盈的臀沟里。
女尼抿了抿唇,娇躯波浪般起伏道:「主人想不想要这里……」
她的前腹后腰各有一枚印记。与倪妙筠脚踝处的纹身不同,两枚印记都是柔惜雪难以启齿的不堪过去。
天阴门门规森严,但师姐妹们难免有共浴,或是换穿衣衫之时。倪妙筠与冷月玦也偶有与同门赤裸相见。唯独柔惜雪,在门派变故之前从未在同门面前裸露过身体。究其根源,就是这两枚淫靡到极点的纹身。
这些日子来,二女也尽力避免直视柔惜雪的这两处地方,以免勾起她的伤心事。可现下,柔惜雪浅笑吟吟,主动将龟菇头儿抵在腰后纹身上。那纹得惟妙惟肖,仅是将她的臀儿缩小了两倍的印记,仿佛女尼正浪荡地高高抬起臀儿,将中央一点点玲珑菊蕾迎向肉龙。这春色足以令所有人心惊胆寒地发颤。 「想,不过不急于一时。现下不忙!」吴征龇牙咧嘴地擦了把冷汗,恨恨地在女尼的丰臀上打了一记。这一掌可不轻,雪白的臀肉顷刻间便泛起红印。吴征又柔声心疼道:「第一回会疼的。」
「主人暂时不想,惜儿就给主人留着。什么时候想了,惜儿随时都给主人。」
柔惜雪妩媚中带着羞涩一笑,似是觉得实在发浪得有些过。
她举着肉棒,在纹身上的菊蕾反复摩挲,仿佛真的是在开采这一处至嫩至羞的禁地。那肉龙张牙舞爪,肉眼可见地一鼓一鼓,凶相毕露。
「你别把我的火给勾起来,又多一桩心愿!」吴征忍着心头悸动与冲动无奈道。这一声形似讨扰,这春色无边极为撩人,肉棒又是隔靴搔痒,实在难受。
「嘻嘻,主人想要什么,惜儿就给什么。」柔惜雪俏皮地吐了吐舌尖,以她的年岁居然生出少女的娇俏来。她又向倪妙筠无奈道:「倪姐姐,妹妹舍身伺虎,还是不成,只得委屈姐姐啦…」
女尼放开肉龙,俯身而下,捧着双乳将肉棒夹在深丘里,娇怯怯道:「倪姐姐快来帮忙……」
吴征眼前的心愿,正是要二女一同夹上一回。倪妙筠害羞,此前怎么也不敢做这等羞人事,让吴征十分遗憾。眼下成了【病根】,柔惜雪嘴上称的姐姐,实则还是掌门师姐的身份,实在是躲不过去。
「还不快去帮你师姐的忙?」
吴征一声催促,倪妙筠咬着唇瓣,嘟哝道:「成天身上都是汗湿黏糊糊的,有什么好……」
仿佛由此找回了几分颜面,也不能让掌门师姐一人辛劳,更不敢真就误了大事。倪妙筠艰难挨到柔惜雪对面,闭了双目不敢看,捧着一对笋乳向肉棒挨去。
「啊……」
吴征满足叹息中又带惊异。原来女郎闭目心慌,捧乳胡乱挨近,并未如吴征想要的四乳胶贴同与肉棒厮磨。柔惜雪的丰满滚圆,倪妙筠的高耸挺拔,乳肤之嫩更比丝绸还滑。倪妙筠的未能对准,就此顺着柔惜雪的奶儿一滑而过,四只奶儿一上一下交叉在了一起。
挤在一处的奶儿丽色难言,交叉着的更是新奇。四只粉面团儿两上两下地将肉棒包围,又恰巧露出顶端的半颗龟菇。玉白,嫣粉与紫红交织在一处,不说肉棒享受着奶儿的饱满与柔软,光是看的都让吴征胸臆大畅。
「姐姐好狡猾,明明人家先来的,姐姐又要抢。」
柔惜雪的揶揄调笑吓得倪妙筠亡魂直冒,她双目猛睁惊恐无限。可依着眼下来看,自家的左乳正盘卧在师姐的右乳上,右乳又垫在师姐的左乳下。正不知是要争抢要何等地步,才会淫靡如此。
倪妙筠本能地想要逃,可视线里柔惜雪笑意妍妍,竟是千依百顺的模样,似乎取悦吴征对她而言再也开心不过。女郎芳心一软,一边是她生死相许的情郎,一边又是尊之重之的师姐,现下的样子并非不能接受。尤其是柔惜雪一口一个【
姐姐】,除了个中情趣之外,也见得她是多么乐在其中。
隐藏在慈眉善目之后愁苦无限的掌门师姐,多难能才有这样开怀之时?倪妙筠嘟着樱唇嗔道:「师姐这样,太惯着他了……」
不仅倪妙筠如此想,连陪伴吴征许久的冷月玦也是一般想法。柔惜雪嫣然一笑,伸舌舔了舔凸露出来的龟菇道:「郎君想要的是你,还不快来帮忙,真想累死人家?」
曲意逢迎得几乎卑微,但倪妙筠丝毫不会为了掌门师姐难受。她狠狠白了吴征一眼,终于伸出丁香小舌,亦在龟菇上一舔。
二女同时挺胸捧乳,四只柔荑按着奶儿挤压肉棒。两根香舌软嫩灵动,柔惜雪的色泽特异,水红色的粉舌极具黏力,仿佛粘在龟菇上一刻不离,顺着沟壑来回按揉。点点香津顺着舌儿滚落,不一时就把龟菇润得水光发亮,连挤压得密不透风的奶儿上都聚起了小水洼。倪妙筠的鲜艳润泽,她还是有些刻意地避让,香舌吞吐不定,只一下下地点在龟菇上。
虽有缺憾,但也有互相补足的意外之喜。
「呵……」吴征长舒了口气,几乎喜笑颜开,大有万事皆足之感。四只奶儿交叠着蠕动,两根舌儿形似追逐嬉戏,每一样都让他爱不释手。
冷月玦讲他上身扶起,冰娃娃顶在他身后,以便将丽色看得更加清晰,她也能看得点滴不漏。冷月玦看了片刻,咬着耳朵轻声问道:「你怎能忍得住不取了师尊的……的后面?」
相伴吴征良久,对他的喜好心知肚明,冰娃娃越想越是好奇,实在忍不得问了出来。
「山人自有计较。」吴征心猿意马,不及去解释旁的,连连推着冷月玦道:
「玦儿快一道儿去……」
难得倪妙筠肯主动配合,此情此景怎能缺得了贪嘴的冰娃娃?冷月玦扁了扁嘴,有些幽怨地叹息道:「一个个的都是大奶儿怪物,就人家的小……」
一句话逗得三人一齐笑出声来。冷月玦的奶儿其实一点不算小,按吴征后世的眼光D 杯的奶儿足以傲人。怪只怪吴府的女主人们一个个都太大了……
冰娃娃的自怨自艾极具打趣效果,倪妙筠都松弛了许多。看冷月玦来到二女身边横跨在吴征双腿上,居高临下一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似是目测了一番尺寸,终究还是作怪似地叹了口气。
「看什么看……」倪妙筠面色又红嗔道。
「要是再三心二意不肯花力气,你的柔妹妹可要累死啦……」冷月玦一本正经道:「全府上下,你就这么一个妹妹……」
「去去去……」倪妙筠大窘,今日全然乱了套,一个个的半点顾忌没有,女郎毫无办法:「你们就知道顺着他,全赖折腾我一人。」
「才没有,只靠着你一人呀,今日这心愿可就没完没了咯。」冷月玦调皮地伸舌一笑,那舌尖并不缩回,而是顺着唇瓣舔了半圈,忽然凑近点在倪妙筠的右乳尖。
心中虽羞,然而滋味着实不坏。肉棒热得发烫,贴着一层薄皮熨在胸口,连肋骨都觉酥了。两只奶儿中央包裹着肉棒,感受着它的脉动与热力,又与另两只奶儿叠在一起。绵软与粗硬,火热与冰凉,截然不同的感受交加在一起,情火随着心跳一下下被撩拨。且奶儿曼妙的温柔弧线与肉棒的猛恶狰狞,充满了原始的欲望,倪妙筠本就有几分动情。
冷月玦这一舔极巧,只是轻轻地点在乳尖并不挑动。可并非一舔即走,而是向前顶去,香舌将奶儿顶落一个弯弧,送来轻巧又实在的触感。倪妙筠被这一舔得仿佛电了一下,娇躯一颤。她的双乳本就极绵,就此荡漾起来,鲜嫩的乳肉溢出一阵波涛,惹得吴征也一声长叹。
冰娃娃双手齐出,抓过二女的两只奶儿上下一滑,弹性绝佳的乳肉滑不留手地一错,尖端对尖端地抵在一处。高耸的乳峰并未被压成两座半圆,它们在冷月玦的巧劲之下均斜而上翘,将尖端两点嫩珠凸露着点在一起。
女子的身体,最诱人便是双乳与臀儿的曼妙弧线。双乳形状虽各有不同,又各具其美。吴征也偶有大力抓揉伴侣的奶儿之举,原本完美的形状被破坏,被改变,个中有种难言的兴奋。
现下倪妙筠与柔惜雪的奶儿就似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拴住尖端,再像糖糍糯糕一样轻轻提起。冷月玦的小手抓在二乳中央轻轻一掐,峰顶便鼓了起来。冰娃娃呵了口热热的香气,舌尖一顶,两枚嫩珠紧挨向龟菇,她顺势大吃起来!
吴征猛然瞳孔一缩,眼中所见与身体的快感令身心俱达愉悦的巅峰。眼下最懂他心思的还是冷月玦,吴征牙关发颤道:「玦儿……快……」
吴征的异样在肉棒上有了清晰的反应,棒身一阵脉动,龟菇也大了一圈,热力更甚。柔惜雪与倪妙筠也知到了关键时刻,忙摈弃杂念不敢怠慢,就着吴征的喜好,学着冷月玦的样子,一同香舌轻吐,向着龟菇与乳尖舔去。
倪妙筠面颊羞红。她并没有舔吃棒儿的特殊喜好,但能让情郎快活向来也乐意为之。可眼下与龟菇在一处的,不仅还有两根香舌,更有两颗敏感的嫩珠。纠缠不清,难分你我。她卖力舔扫,香舌无时不刻与同为女儿家的柔惜雪与冷月玦卷在一处,更不经意间逗弄着柔惜雪挺巧的嫩珠。至于自家的也难以避免,舔吃自家奶儿的淫荡样子,总在心湖间激起一道道的涟漪。
柔惜雪垂眉顺目,舌尖飞舞,又在吟诵着【波若波罗密多心经】。单论口舌侍奉,她其实不太明了个中奥妙,只知道吴征对她的这一招儿大为喜爱。可惜今日吟诵颇为不畅,不仅乳尖的快意时时传来,令她酥麻阵阵难以集中心力,爱徒更是不停地使坏。
冷月玦贪嘴一如平常,吃得也最是起劲。一张吸力强劲的无双妙口大肆舔吸,全然不顾啵啵唧唧的声响羞人。更过分的是,冰娃娃还将两颗乳珠含在一起,香舌一卷一勾,便将柔惜雪的舌尖也勾了过来一同舔吸。
柔惜雪顺从地与爱徒纠缠在一起,乳尖的快意令她呼吸凌乱,爱徒的香甜气息让人爱不释口,龟菇散发的强烈男子味道,又让她情潮大动。万料不到吴征没有丁点动作,胯间一样湿意淋漓。女尼全然投入其间,倾力伸长压低了脖颈凑在龟菇边,唇瓣开合,吮龟吸乳,舔唇含舌,极尽所能。
【呃……快……快……】
吴征难耐的声声催促让倪妙筠豁了出去,再顾不得心中羞涩。女郎紧紧压实了双乳夹紧肉棒,檀口半张含住半颗龟菇,舌尖一吐绕着马眼来回舔扫。柔惜雪与冷月玦也是一样心思,拼力地凑近。
三条香舌,四只奶儿,六片唇瓣将肉棒包裹得风雨不透。只顾得取悦至巅峰,难分你我。
吴征双掌捏着床单,掌背上青筋暴起,劲力到处,裂帛之声不断。视线虽被遮挡,但香舌的每一次舞动,唇瓣的每一次吮吸,奶儿的每一次摩挲挤压,触感均清晰得纤毫毕现。他的脑海里全然无误地构想出三女倾力侍奉的画面。
三张清丽脱俗的容颜亲吻,含舌,舔乳。令吴征浑身的热血仿佛沸腾,他腰脊一凉,沉声闷喝,肉棒猛然一涨,大股阳精喷薄而出。
这一射如此持久,三张小嘴都未避让,反而争先恐后地纠缠在一起,刺激着肉棒的每一分敏感点,以期射得更多,更加彻底。快感连绵不绝,巅峰持续难停。
这一射如此猛烈,三张小嘴凑在一处都无法接实,白白的液体喷溅在三女如花容颜,鬓角发丝上。至于主动接纳的檀口香舌更是津津白浆,一塌糊涂……
待得狂潮终于褪去,吴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目放空着失了神。三具温软的娇躯挨在身边,温馨至极。
吴征缓缓回神,长吁着喘了口气道:「想不到这般快活……」
「吴郎,心愿已了,事不宜迟。」柔惜雪板着脸紧张地道。这一刻甚至不敢口称主人,只怕乱了吴征的心境。
大愿得偿,心情舒畅,身体放松,念头通达,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状态!吴征翻身而起盘膝坐稳,手捏法诀缓缓闭目。
周身的细胞与神经印在脑海,内力从体表的每一个细胞如涓涓细流流向三焦六脉,汇聚成九条长江大河朝丹田气海奔涌而去,如大江入海!空荡荡的丹田里渐生一片片氤氲紫气,雾锁重重。吴征自幼苦修的内力在这一刻全数发挥出来,每一个微小的细胞与神经末梢里源源不断。犹如春日的雨丝,虽细微,但足以落上三天三夜连绵不绝!
汗津津的身体里忽然涌出五色斑斓的暗沉液体,柔惜雪眼睛一亮,颤巍巍地低声道:「你们……好好看清楚,一点都不要错过。吴郎的内力到了激浊扬清,去芜存菁之时。他……他……」
脑中电闪雷鸣,柔惜雪硬生生地忍住喜悦,将【大事可成】四个字吞回肚子里,唯恐打扰了吴征。但吴征在此时心无旁骛,神归紫府,全然醉心于奇妙的境界里。
丹田中绵绵然,泊泊然,氤氲紫气化作颗颗晶露,一滴滴地汇成小小水洼,再汇成一片湖泊。待内力全数汇聚于丹田,周身再无一丝一毫之时,湖泊翻涌出浪花,紫气再度蒸腾,由丹田流入经脉,向生死玄关冲去。一切随心所欲,如臂使指。
精微凝炼到极点的内力,势如破竹地冲破各处玄关,从前的生涩不复存在,畅通无阻。玄关通透,内力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周天,凝结,散开。杂质一点一点地去除,往返不断……
吴征仿佛一座泥木雕塑,除了绵长悠远的呼吸,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运转周天时感应明显的内力消散于无。
「成了,成了……终于……要成了……」柔惜雪喃喃念道。
倪妙筠与冷月玦一呆,依她们的想象,内功大成后或许有惊天动地的气象。
可吴征身上发生的一切如此平实,仿佛天地之初一样安静。二女均是冰雪聪明,一想即透!这才是内力大成的征兆,一切随心而发,随心所欲。
吴征缓缓睁开眼来,见二女正在沉思,她们亲眼所见一位绝世高手的诞生,对她们日后的修行有莫大的好处。吴征微微一笑,朝柔惜雪点了点头。
「吴郎……」柔惜雪止不住声音的颤抖,还是确认般问道:「可……成了么?」
「嗯……」吴征咬了咬牙,指着门外道:「那里有两只虫豸,一只轻声细语,另一只绕着它打转。屋顶刚刚有六片树叶飘落。啊……那里还有三滴露珠从草叶上滴入土里……」
从前需要凝聚内力,聚精会神才能感应到的东西,现下自然而然地映入脑海,如此神奇,又如此清晰。被他的话语惊醒过来的倪妙筠与冷月玦一时心中激动,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成了,是成了……」吴征喃喃自语,摊开手掌看着密布的掌纹,欣喜间带着忧伤道:「可惜晚了几年,若能再早些该有多好……」
「不晚,一点都不晚!」倪妙筠知他心中之苦与遗憾,柔声宽慰道。
「也对,总比没有的强。」吴征双眉一挑,怒目向西,目光仿佛两道火焰射出道:「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我先去安排回府,你……再稳固稳固?」
看着倪妙筠急匆匆地起身穿衣,吴征哈哈一笑道:「好!不过……莫忙啊,妙妙不去洗一洗么?」
冲关的两天,三女无时不刻陪伴在他身旁,鬓角与面颊上甚至还挂着白浊的污渍都忘了清洗。倪妙筠幡然醒悟,啊哟娇嗔一声,掩面逃去……
第五章 锦衣夜归 漫舞长缨
江州城下舟船如梭,旌旗如林,刀枪如将雨的密云。
城头的守军拼了命地厮杀,借助三江汇聚的地形还能堪堪坚持。但若目力不差,便能看出守军已疲态尽显。不仅比起如蚁攀爬的攻城军少了许多,连军械都已不足,城头上甚至可见扁担锄头充做军器之用。
终于梁氏大秦的势力,早早齐聚江州,如今退无可退。而孤立无援的江州城,已摇摇欲坠。
【御驾亲征】的霍永宁稳坐中军帐,此时帐内只有大将军向无极陪同。江州至多不过再支撑旬日,此地一定,整个大秦都落入宁家手里,霍永宁也才能真正当一个裂土天下的皇帝。
喜事当前,霍永宁的手却止不住发颤。皇冠龙袍加身,宁家历代祖先为之努力的梦想即将实现,他却没有丁点的喜色。比起从前的丰神俊朗,此时已登基称朕的霍永宁,两年多来却已白了半边头发,满面憔悴。
大秦国将士五十余万,大半在江州地界输死博士,每阵亡一人,损失的都是大秦的国力。效忠于梁氏的十余万军,看来是要是江州共存亡。攻下江州城的代价又要多少?大秦国还会剩下多少军士?霍永宁估算后的数字,甚至不敢去多想。
「皇兄,天色将晚了……是否夜战?」向无极面无表情木讷着问道。
「休战吧……」霍永宁长吁一口气,颓然坐倒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看着甚是疲倦,片刻后又豁然睁眼,咬牙切齿道:「休战三日。传旨:江州城但有降者,一概既往不咎,钱财土地归其所有。有官者依归原位,有功者……有大功者官升三级!」
「皇兄,三思。」向无极木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吃惊之色。大秦国这两年多来内乱频频,府库大为吃紧。若不能取江州资材以充仓廪,又拿什么来犒赏大军?
江州的【反叛】官员若复归其职,又会引来多大的动荡……
「朕何止三思……皇弟,咱们耗不起,再也耗不起了……一个打烂的大秦,迟早要被人生吞活剥。再耗下去,除非先祖复生,谁也救不了。」霍永宁疲惫地揉着额头,目中泛起血丝恨声道:「谁能想得到小畜生会留下这么一手。这根钉子不仅扎在朕的国土,更扎在朕的心上!」
向无极闭了嘴,脸色也有些发青。
霍永宁絮絮叨叨地继续沉声低喝道:「凉州留了,江州也留了,偏偏他都不要,连帝位都不要!这世上怎地会有这样的人!」
「是啊。小畜生没心没肺,硬是禁得住!」
「哼!朕看他不过是丧家之犬仓皇逃窜,歪打正着而已。」霍永宁说完默然片刻,这种话实在连自己也骗不过。他拿起玉玺盖个张空白的圣旨递给向无极道:
「皇弟传旨去吧。」
「遵旨。皇兄……」
「不必多说了!」霍永宁忽现狠厉之色道:「小畜生不死,朕不得安!放心,不管他在屠冲手上是死是活,朕自有妙计取他狗命!」
向无极拱手接过转身出帐,两人似乎都不愿再提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小畜生。
在极其压抑的气氛里,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丧气话。向无极心中其实还有疑问,就算霍永宁下了血本,以梁玉宇对江州耕耘经营的程度,以及梁家身为大秦正统的天然地位,江州会不会有内乱还未可知。吴征数次险死还生,现下身边还有祝雅瞳陆菲嫣两大高手庇护,羽翼已成,正面想取他性命难如登天。这人又诡计多端,想暗中偷袭,有了屠冲现身金山寺一事,今后怕也再难得手……
紫陵城里的吴府在夜幕里静悄悄的,天光将亮前的至暗时刻,府中只亮着零星的几盏灯火。
前府的仆从们睡得正香,吴府的规矩,不需他们早早起身。后院里的女主人们却无人安歇!至傍晚归了府,就先后自发聚在主院里,两点红烛陪伴之下,悄然守候了整整一晚。
等待的时光最是难熬,但院里一夜无眠,且人人精神抖擞,相顾间目中尽是兴奋之意。
「陆姐姐,咱们吴郎现下能有多厉害?」玉茏烟忍不住满腹疑问:「姐姐曾说过,吴郎从来就比旁人厉害许多,他的修为在哪一品,同品级里从来都没有对手。还常常比高一品的武人都厉害些。现下他到了十二品,会不会……会不会天下无敌?」
「应该不成!」陆菲嫣笑意妍妍,连说起吴征的不足都是一脸喜色:「十二品比起其他又不同。到了这个境界,想再有寸进都格外艰难。但经年累月的修行,每进步一点点,差距都大得很。我和丘元焕交手不过五十来招就落在下风,当时若打下去,我会重伤,他连轻伤都不一定有。吴郎虽是天纵之资,想一下子就天下无敌不太可能。嗯……其实能站在这个境界的高手,天分都是没的说,修行路上本就比旁人要厉害许多。」
「有道理。」韩归雁听得大点其头道:「陆姐姐十一品的时候,祝夫人也赞她十二品之下绝无敌手。当年在凉州,长枝派的陶精武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在陆姐姐手下连三十招都过不去。十二品修为的这几位,谁也不比谁差什么。吴郎回来了,要提醒他不可自满才是。」
「自有祝夫人看着,要咱们操什么心。」
「就是,祝夫人平日待吴郎疼到骨子里,但一到修行,简直比最严的师傅还严格,就算吴郎到了十二品,多半也不会让他偷懒。」
不时的交头接耳间,更是忍不住的娇声轻笑。若不是祝雅瞳有了严令,诸女也知事关重大万万不可为外人道,吴府早已张灯结彩,办一场比最喜庆的节日还要盛大的欢宴。
「倒也未必完全不可能。」陆菲嫣莞尔一笑,神神秘秘道:「柔掌门的授徒之能据说天下无双,有她指点,说不准吴郎一举当世无敌,也未可知。」
诸女一同轻声笑了起来。柔惜雪这么一个清心修行的出家人,也不知怎么的就动了凡心。吴府后院多了这么个人物,实是妙事一桩。诸女早有想知道内情,被陆菲嫣一提,纷纷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等他们回来一定好好问一问。哎呀,不成,祝夫人在馥思居等吴郎,多半要考教他的修为。我看祝夫人这些日子一说起吴郎就忍不住气呼呼的,咱们可不敢把他长留在这里。」
「吴郎来不及问明,直接问新入府的妹妹不就得了?都是自家姐妹,还怕什么?」韩归雁一本正经道:「她若是不肯从实招来,别怪本夫人家法伺候,给她个下马威……嘻嘻……」
「咯咯……」
天光放亮之前,伸手不见五指。吴府后院忽然闪出四条人影,他们不入正门,各自翻过院墙落在府内。领头的高大男子忍不住心中激动之意,当先向后院行去。
男子正是吴征,可想而知家中女眷们必定都在等他。这一趟回府,心中激动颇有恍若隔世之感。
步入院子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见状还是一愣。屋内的女子们一齐站起身来,见了吴征,满腹千言万语,竟也一句都说不出来。
吴征三步并作两步,先行跪倒叩首在林锦儿面前施礼道:「师娘。」
「征儿,快起来,快起来。」林锦儿仍着素衣,泪水吧嗒嗒地滴落,难能一脸喜色扶着吴征注视他的面庞,确认般问道:「成了?」
「幸不辱命。」吴征郑重点了点头道:「弟子终能不负师尊的期望,配得上昆仑掌门之位!」
「没有,没有,征儿早就是当之无愧的昆仑掌门!」林锦儿抹去眼泪,又是欣喜,又是心疼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除暴安良!征儿身具不凡的天命,终究要做一代大侠,也是苦了你终日奔波操劳。」
「昆仑养我成人,教我为人,弟子自当肝脑涂地。那些恶人,弟子一个都不会放过,必叫他们血债血偿!」
「好,好。征儿莫要太过焦急,当心身体。」林锦儿从小带着吴征长大,一贯视同己出。欣喜吴征今日的成就,同样心疼他背负了太多:「师娘在这里就是要看着你重振昆仑,报仇雪恨。征儿这般争气,师娘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不要担心师娘,师娘会一直看着你。」
「是。」
扶林锦儿坐好,吴征回首侧身,顾盼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吴征又升起恍若隔世之感。那一年在昆仑山,蛰伏多年后于门派之比上初鸣啼声,激动的顾盼也是这样毫不忌讳,于众目睽睽之下扑在他怀里。
青梅竹马的一同长大,还有从前给她的许诺。吴征武功大成的那一刻,第一个想起的不是祝雅瞳,不是陆菲嫣,不是奚半楼林锦儿,而是顾盼。
「盼儿莫要担心,待你长大啦,昆仑的难处便过去了。师兄要你一世开开心心,无人能伤你……」
再一次说出从前的庄严承诺。紧赶慢赶,在顾盼成年之前,吴征终于可以顶天立地,终于可以言出法随地做到我在身边,无人能伤你。
「嘻嘻,人家还记得清清楚楚。大师兄,就算最艰难的时候,盼儿也信你一定能做到。」
比起幼时昆仑派遇见的困境,之后面临的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吴征自己也有过怀疑,有过动摇,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每一道险关。
吴征捏了捏顾盼秀气的鼻尖,笑问道:「自己偷偷跑去陷阵营的时候,也信么?」
「哎呀……」顾盼娇嗔地扭着身子道:「一样信。闹归闹,心里一样是信的。」
「嘿,那就好。今后师兄亲自来保护你!」
放下顾盼,吴征回身招了招手让柔惜雪上前。顾盼正满心好奇地想看一看这位传说中的天阴门掌门现下是怎么一副模样,耳边传来一道嬉笑的声音道:「皮薄馅儿大。」
小丫头缩了缩肩,方才一时激动顾不得许多,饱满的胸脯全挤在吴征身上。
春游时祝雅瞳调笑自己的话,被吴征暧昧地传了过来,惊得她小心肝扑通直跳。
又见旁人一无所觉,略微安心。这一手传音入密,不入他人之耳,正是修为大成的能为。
「惜儿你们都认识了。」吴征讷讷挠着头,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该从何说起。
家中诸女的情感一贯都清清楚楚,早早就互相知晓。柔惜雪就来得十分突然,要他说清楚来龙去脉一时也有些犯难。
「姐姐快请坐。你也真是,路途奔波,回来了也不赶紧让人坐下。」陆菲嫣忙招呼柔惜雪坐下,有责备吴征不知疼惜女尼重伤刚愈修为尚浅,经不得疲累之意。
回想在长安城驿馆,大秦燕国武人齐聚一堂比武教技。彼时陆菲嫣疾患缠身,被正当巅峰的柔惜雪轻易一招打倒,二女四目对视,不由心中又是一番唏嘘。
「金山寺的一切,我们都知道啦。」韩归雁在身后搂着发窘的柔惜雪,甚是亲昵,先让柔惜雪定下了心:「从前的事我知之不详,也分辨不清那么多对错是非。我就知道既然一颗心都待郎君好,都为吴府着想,郎君又喜欢,咱们就张开怀抱欢迎。姐姐不必担忧,这人虽然喜欢的女子不少,但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绝不会仅凭美色,也绝不会亏待了谁。姐姐还和从前一样安心住下,莫要拘谨。」
「我……我……」柔惜雪百感交集,担忧虽散去大半,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她的精明与老于世故,这些阵仗却又从未经历,竟然说不出话来。
韩归雁与陆菲嫣相视一笑,知道女尼自幼孤苦又常年修行,这种家庭融融之乐让她一时适应不了。眼下最能让她放松下来的方法,就是不要把目光都聚在她一人身上。
「其他的事情先不忙于一时,眼下还是顾好你自己最是重要。」陆菲嫣先吴征温柔间也白了他一眼,吴征方才传音入密,瞒得过旁人,瞒不过她:「祝夫人在馥思居等着你回来,还是快些去吧莫让她久候。这段时日安安心心修行就好。
柔姐姐这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依你的意思,明日雁儿就发军令将陷阵营迁来紫陵城外十五里处驻扎。柔姐姐还是能每日教导将士们武学,玉姐姐也把二十四桥院总舵搬去营里,彼此有个照应。就是要劳烦柔姐姐,每日事儿着实不少,莫要忙坏了身体。」
「不会不会。」柔惜雪忙摇头道:「将士们的武功已都教过,接下来以他们自行修行参悟为主,偶有指点即可。我有的是工夫帮玉姐姐打点二十四桥院,不忙的。」
「噗嗤……」韩归雁笑出声来,点了点吴征额头道:「你跟人胡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端端的欺负人。」
论年纪,柔惜雪略长于玉茏烟,女尼嘴里一口一个姐姐,定然是吴征使坏。
吴征摊了摊手,指了指冷月玦与倪妙筠,意即都是她们俩干的坏事。冷月玦窃窃而笑,倪妙筠涨红了脸,哪敢把四人颠鸾倒凤胡天胡地的事情说出来。
「好啦好啦,别磨磨蹭蹭,赶紧去,这里一切有我们。你也知道燕国调兵遣将意欲南侵,时日紧迫!待到了出发之日,自会提前去馥思居知会你。」
吴征略有遗憾,其实还想和女眷们多聚一聚,互诉衷肠,更想看一看柔惜雪要怎样融入这个大家庭,从窘迫与紧张不安变得习以为常。但正如陆菲嫣所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跨入十二品不是结束,一山还有一山高,要杀了霍永宁与向无极,眼下的自己还远远不够。
「我去了。」临走前吴征点了点瞿羽湘的鼻尖。这拉拉姑娘自打柔惜雪回来就一直在窃笑,双眸越来越亮,那点鬼主意吴征一看便知。
「去吧。」
「安心修行,莫要自满。」
离了院子向馥思居行去,吴征越发惴惴不安。方才女眷们算是放了他一马,没有奚落他【喜新厌旧】等等。就家中两位十二品高手坐镇,吴征却选择了柔惜雪助他冲关,纵然有种种合理的缘由,也难免有说不过去的地方。何况祝雅瞳待他的感情非同一般,光是如此重要的时刻爱子选择旁人而不是她,就够祝雅瞳遗憾的了。这种遗憾随便一时想不通,都够气上好一阵子。
也不知道祝雅瞳独自呆在馥思居里,是筹备接下来时日的修行,还是气愤难消,怕控制不住发作起来在人前不好看。
吴征独自行走在暗夜,仿佛天地之间他就是黑影,无处不在,又虚无缥缈无迹可寻。在馥思居前抬头一看牌匾,心中自有一股暖意。
祝雅瞳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自己也得接下来,她付出的东西实在已太多。
气儿憋得太久,莫要气坏了身体,要打要骂朝自己撒了气也就是了,怎舍得让她窝在心底伤身?
还是翻墙而入。
有两位绝顶高手坐镇,吴府周围再没有不开眼的人前来窥探。吴征还是不想开门的吱呀声打扰夜晚的静谧,更不想不算好听的声音惊了祝雅瞳。
运足了目力,微光下也只有草木影影绰绰,祝雅瞳不见影踪。要是往日,在这座院子里可绝不会躲着自己。
看来真是气坏了。
吴征现下不是从前需要祝雅瞳随时提心吊胆,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胸口护着,只消离开一时半刻就要担忧的孩子。祝雅瞳既然不露面,只好想办法把她找出来。要是这就回了头,才会彻底把她气炸了。
然而若是找不出来,祝雅瞳的火气一样会更旺。吴征摸了摸鼻子,抽了口气,心中还觉压了块大石头。
吴征忽然警醒!在桃花山上祝雅瞳大杀四方,她可不仅仅是空口自称天下第一杀手,那里的满地尸骨都是佐证。现下祝雅瞳不露面,可能随时躲在暗中,发动难以抵挡的一击。吴征已不是从前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他也是十二品绝顶高手。祝雅瞳藏匿不见,也在提醒他,现下她已把自己当做堪与匹敌的高手,要全力对付。
天下第一杀手名不虚传,仅仅是藏身就给吴征巨大的压力。吴征抹去额头不由自主沁出的汗珠,低头想了想,放步行去。 馥思居里有一处与众不同,在堂屋的左侧砌有两座灶台。祝雅瞳怀念在长安城时第一回亲手下厨,为爱子调制羹汤,是以特地在吴府里依样画葫芦。
吴征料定祝雅瞳不会藏身堂屋。今夜她分明存了考教之意,堂屋里多有不便。
整座院落最好藏身的,就只有这处容易忽视,外人看来毫不起眼,对祝雅瞳却有刻骨铭心回忆的灶台。
转过屋角,果见一个优雅多姿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灶台旁。
吴征笑了笑,道:「娘躲在这里。」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装傻充愣看能否唤起祝雅瞳的宠溺之心,让她消些气。
「不在这,你找得着吗?」祝雅瞳冷冰冰道,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光下,也能让人察觉她面寒如冰。
计策失效,吴征暗道一声惭愧。能找着人,凭的是他对祝雅瞳的了解,绝非有所察觉,修为可谓高下立判。吴征刚要张口承认,猛见娇俏人影膝不动,足不抬,已凭空飞起电射而至。
这一下来得好快,眼前虚影晃动,难觅真身时,两枚纤纤玉指仿佛两柄锋刃,直插吴征眼珠。
吴征亡魂大冒,一股死意顷刻间笼罩了自己。若是躲不过去,祝雅瞳的手指会生生剜了双目。
在吴府里修行的日子,吴征几乎每日都要与祝雅瞳对练。他敢鼓起勇气面对丘元焕,能在屠冲手下支撑近百招而虽败不乱,全因有与祝雅瞳练手的经验。
但祝雅瞳从未这样对他下过杀手!这一招,仿佛要取了吴征性命,将他立毙于此。
吴征也今非昔比,念头刚起,身随意转,双掌左封右推。左掌横切在祝雅瞳二指中央将这一招完全封死。右掌平推,正接住祝雅瞳的后招。举手一送,祝雅瞳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跃过吴征头顶刚才落下。
「哼!还算没有偷懒。」
吴征心头刚一松,以为祝雅瞳看自己武功大进略消了点气。就见美妇双足一错,立了个【新月出海】的式子。
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
这可是祝雅瞳拿手武功【美人如玉掌】的起手式,威力绝伦。看她刚才的出手不容情,接下来一样不会留手。十二品高手之争,胜负只在一瞬之间,不出全力,不足以分胜负。可往往又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吴征不敢丝毫大意,抖擞精神,立了个【布鼓雷门】的式子,准备以【天雷九段】接招:「从来不敢偷懒。」
「呵,才一招而已。你能活得下来再说。」
吴征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确信祝雅瞳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桃腮杏面】,【春半桃花】,【眉目如画】,一连三招。每一招都似在说一位绝代佳人,但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杀招。【桃腮杏面】若是打得实了,不免血溅满面。【春半桃花】足以削去半个脑袋。至于【眉目如画】,争斗时自是用鲜血作画了。
比起这些,吴征更能感受到祝雅瞳咄咄逼人的杀气,这种敏锐的触感自他终于踏入十二品之后随之而生。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每一招都毫不容情,每一招都是祝雅瞳毕生功力之凝聚,每一招都让吴征觉得若不能接下就有性命之忧。
黑灯瞎火,祝雅瞳来势奇急,却又绝无劲风。吴征只能运足【道理诀】,查觉周身气流略有异状,便见招拆招。在桃花山上眼见祝雅瞳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知道她的厉害。此刻更是身当其难,更觉她的武功深不可测。
转瞬间交手了二十余招,只觉祝雅瞳单臂一抖玉掌如风向胸口拍到。这一掌劲风不起,可吴征深知这一掌若中得实了,当场就要胸骨尽断,五脏俱碎。他不敢怠慢,祝雅瞳掌势来得极快,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吴征右腕一翻隔住来着,但觉一股内力排山倒海般逼来!
吴征不敢硬拼,翻腕一送,身随劲起,飘飘然跃在院中的树杈上。
祝雅瞳仰首向天,只见吴征踏在几条嫩枝上,身形随着枝桠起起伏伏,心中不由一喜,嘴上仍冷冷道:「下来,你莫不是要和我比轻功?」
高手对答传音入密,自然不入外人之耳。吴征苦笑了一下,从树枝上跃落。
以吴征自幼苦修的轻功之高,柔惜雪重伤之后,他于当世足以进入前三之列。但要与祝雅瞳比较起来,不必比较就知逊色半筹,比也是比不过的。
「二十六招而已,你不会就这点本事吧?」
吴征吁了口长气,不敢再心存侥幸收起心中纷繁杂念,依旧摆开【布鼓雷门】低声喝道:「再来!」祝雅瞳虽使的拿手武功,毕竟还不是绝杀之招,若这样都不能胜,自己这修为也就是十二品中叨陪末座的份儿。争胜之心一起,畏缩之心尽去,连目光都凌厉了几分。
「这才像点点样子。」祝雅瞳俏面如霜,没有半点饶过吴征的意思,抬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比之先前的【美人如玉掌】更为繁复得多,威力也大得多,正是天阴门绝学【千手观音掌】。美妇只出一掌,却连绵不断,旧招未完,新招如影随形又起。比之屠冲在金山寺里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化万万千千的掌法还要更加高明。
吴征定身不动,连双目都已定住,仿佛一尊泥木雕塑,待观音显化千只玉臂俱在面门前时才低喝一声,单掌一立,如利刃般刺出。
千万掌影立时消失无踪,祝雅瞳双掌合十,如优雅端庄的菩萨,嗔骂道:
「你喊什么?」
吴征刚刚晋阶,又陡逢当世数一数二的大高手,从前有些习惯难改。他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两人在此修行是吴府机密,甚至吴征还存于人世也是吴府机密,自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其时两人近身肉搏,呼吸可闻,发招迅疾无伦,却往往只使半式便即变招。
每一招都悄无声息,却又蕴含无穷内力,威力惊人。
天阴门招式已轻灵为主,祝雅瞳使开双掌,更是如周天星斗铺天盖地之势。
吴征功力本逊,更未能对十二品内力掌控纯熟,几乎招招都是守势。
转瞬间两人拆了百余招,吴征惧意尽去,【道理诀】神功发挥出来,一身内力充盈,信心大增。【道理诀】本就擅长间不容发之际败中求胜,反应之速又胜于世间诸般武功,本就极适合贴身肉搏。若非祝雅瞳武功实在惊人,吴征本可求个平手。
但祝雅瞳未使【迷梦八式】绝招,武功也多少打了些折扣。一来一去,吴征已不再全是守势,十招之中亦可反击两三招。
酣战之间,祝雅瞳忽然飘身而起,玉足下点。吴征翻腕去抓,不想祝雅瞳美腿一旋一曲,不仅避开这一抓,反以这条手臂为凭依,轻盈如在掌中舞一般单足曲跪,一腿横扫,竟是使出【魔劫昙步】来。
天阴门镇派武学一使开,吴征便觉压力陡增。祝雅瞳居高临下,任由他使尽浑身解数难以甩脱。那原本笼罩着他的周天星斗仿佛一起下压,要将他活活吞噬。
吴征这才全然感知祝雅瞳的恐怖之处。在桃花山上她力当群雄,之后通过【
道理诀】双修又有进境,比当日还要更加强大。且祝雅瞳毫无留力之心,除了未使【迷梦八式】之外,招招都是致命绝技。
吴征深知今夜若不能胜了祝雅瞳,就算她不下杀手,自己最终也会内力耗尽瘫倒在地。且十二品高手之争,哪能举重若轻拿捏分寸,说不准一个不慎就落个重伤的下场。但要胜祝雅瞳又何其困难?
吴征奋力震了数震,祝雅瞳如影随形仿佛黏在自己身上,几番发力都甩不脱。
且祝雅瞳内力深厚,几下反震过来,反震得他胳膊隐隐生疼。
正落下风之际,吴征忽然向地下一倒仰面朝天。祝雅瞳暂失凭依下落,但双足一点小腹,一踩胯间,招招不离要害。吴征背脊发凉,想不到祝雅瞳居然这般狠心,居然会对命根子下手。幸而他早已想好对策,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双腿上踢。
两人凌空对了几脚。祝雅瞳如料敌机先,早猜到吴征要发力将她踢起空中,借她无所凭依之时脱离罗网。这几下对脚便使了缠与黏劲,踏着吴征的小腿落了下来。
不想吴征怪招更多,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合身一扑,双臂大张抱向祝雅瞳双腿。形同市井流氓打架一般的无赖招式居然有了奇效,祝雅瞳大占上风自不肯被他抱住,否则男子力大,纠缠间得不到便宜。美妇双掌齐发拍向吴征胸口,吴征等的就是这一招,百忙间顿足立定,也发双掌拍去。
两人掌力一对,吴征立在地面,反将祝雅瞳飘飘然震了出去。松了口大气,总算摆脱【魔劫昙步】的跗骨之难,只见祝雅瞳沉着脸在地上一点,又飘身而近。
几无片刻喘息,两人又站在一处,翻翻滚滚交手了三百余招。吴征虽始终落在下风,心思越发清明镇定,举手投足间渐具宗师风范。激战间,吴征忽然心中一跳!
天阴门的武功,有冷月玦,倪妙筠,柔惜雪在,又与祝雅瞳长期对练,他几乎已烂熟于心。祝雅瞳今夜使的未必都是天阴门武功,约有四成是她自创的绝招。
但有一招见所未见,且十分怪异。
只见美妇侧身,左掌骈起二指点向吴征胸口,不待招式用老便即风一样旋身一转,单足立地,反身一脚踢向吴征小腹。这一转极快,一脚踢得极为隐蔽,使开又是行云流水顺畅之极,但仍稍稍露出个破绽。 祝雅瞳的武功,全身上下俱无破绽,这一招就显得尤为瞩目。美妇第一回使
出此招时,吴征就有察觉,但要应付已颇为吃力不及细想。待得第二次见到,再也不能不存了念头。
破绽就在她左掌径点胸口再旋身的一瞬间于腋下偏左处,稍纵即逝!此为人体要害,若被捉住良机,足以直插心脏!吴征心中砰砰直跳,两人交手近半个时辰,祝雅瞳没有留手之意,数次令他险死还生。若不捉住这个破绽,胜机全无,若捉住了,祝雅瞳又怎能安然无恙?
他略一分神,祝雅瞳掌风又到,吴征慌忙闪避间,劲风就从耳边掠过,脑后一凉,竟有百余茎断发飘飘落了下来。恰巧长夜已尽,天边露出一抹红光,日头腾地跳出山尖正洒落万道金光。
吴征正面向东方,被阳光一刺,仍略有不适。只见祝雅瞳身着短襦长裙,娇躯一侧,嫩生生的左臂骈指朝自己胸口点来。
尽落下风,章法已乱,目力受损,吴征再无犹疑,本能间后退半步忽然反身暴进,以左掌作刀向祝雅瞳唯一的破绽腋下刺去。
这已是祝雅瞳第三次使出此招,吴征心念一转早已模拟过数次,对后招也有数种应对之方,料定手到擒来。不想祝雅瞳这一旋身并未坐实,也未起玉足后踢,而是以背脊向吴征撞来。
吴征亡魂大冒。这一招不仅是怪招,更是祝雅瞳的绝招,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精巧的布局之下,天下间没有人能阻挡祝雅瞳欺近身来。借着阳光,吴征见祝雅瞳的短襦之内穿着旗袍,双肘已向胸口锤来。内力到处,足以震碎五脏。
而吴征左臂一绕,仍然左掌作刀直刺美妇心脏。
如此破釜沉舟的杀招,吴征明白会用在何时。桃花山上,若是丘元焕未曾领旨退却,祝雅瞳重伤力竭之下,十成十就会用这一招与他同归于尽!
可眼下却是世间最为亲近的两人,都使出全力无法再变招收手的两人。两记肘捶与一记掌刀过后,莫非也要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结局?
第六章 故剑情深 撷华含菁
夏日的朝阳,一升起片刻间就气势万千。万里青翠河山都似穿上一身金袍,良辰美景都在天空丹珠的光曦下喷薄而出。
迎着阳光,馥思居里两人紧紧相拥,拖出的长长影子仿佛胶在一处,难分彼此。
吴征当然不会伤害祝雅瞳,能破了祝雅瞳的绝招已是从前难以想象的成就。
所以他及时撤去手上的劲力,即使祝雅瞳真要打得他筋断骨折,五脏俱碎。这副身体本就是她赋予,又拼上性命才保下来的,她什么时候要取回,自己也毫无怨言。
祝雅瞳更舍不得伤害吴征。吴征就是她的心头肉,无论是刚降生时她只能搂在怀里嘤嘤哭泣片刻,就要换上戎装拼死保护的婴孩。还是在昆仑山上看见他茁壮成长,深具智慧机变的幼童。或是长安城重逢时已长大成人,一身本领的青年。
就算是现下他已成了绝世高手,可以在自己全力施展下支撑三百余招而不落败,甚至能于细微中拿捏转瞬即逝的破绽,寻求一线胜机。在祝雅瞳心里,吴征都和刚降生的婴孩一样无二。
两记夺命的肘锤绵软无力,只是背脊挨了过去。吴征的掌刀恰巧顺势滑入衣襟一环,从身后将美妇搂在怀里。朝阳的金光万道下,两条人影几乎融为一体。
「你知不知道,金山寺一役,我就躲在离你十丈远的大树上。我放心不下,一直跟着。」
「不知道……」吴征心中一动。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在祝雅瞳心里还是个时时需要看护照管的小孩,她永远都放心不下。
「当时我看屠冲几无杀气,所以一直没有出手,想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祝雅瞳嘟着唇哼道:「哪知屠冲的花样没什么好看,就看到你跟她山盟海誓,生死相依。」
「我从前的确一概不知……」吴征无奈道,紧了紧钻进衣襟的手臂,将两团硕大滑嫩捧得更严实了些。
「本来还想现身见一面,看你当下的样子就知道没我的容身之所。哼!」祝雅瞳的唇瓣撅得老高,委屈到了极点,将一腔怨气全都撒了出来道:「你的功力经此一战到了临界,人家本以为你与她双修之后就会赶回府里。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和娘一起了。哪里想得到你就赖在她身边,直到今日才回来。我……我都要气死了!」
祝雅瞳是真的生气了,不仅说得极为委屈,还连连跺脚,饱满的胸脯频频起伏。吴征哑然,不论自己做得再好,顾虑再周全,有时仍难免有所偏向。府上人多了,这一点就无可避免,也是无可奈何。
「唉……」祝雅瞳气了一阵,长叹口气,螓首后仰倚在吴征肩头露出微笑道:
「你的选择是对的,掌门师姐把你教得很好,普天之下,的的确确没有比她更为适合的引路人。就算是娘,也不能把你教的像现下这么好!」
吴征心头大大松了口气,祝雅瞳终究还是识大体。刚才一番比试显然深得她的认可,这口气能消下去也是不易。
「可我还是生气!」祝雅瞳又嘟起了嘴:「我就是生气,从小到大,没有一回大事是和娘一块儿渡过的。好容易有了一次机会,你还是选择旁人。娘这些日子,都要气死了。」
「娘……曈曈……」吴征在美妇耳边柔声求饶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对,功利心太重了些。」
「我虽然气你做的事,但又不恼你……」祝雅瞳又转温柔道:「我生气,可你做的对。若有一天你做错了事,娘恼了你,就一定不和你生气。」
吴征心中大震!这便是他,也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家庭。包容,冷静,相互理解。有了问题可以争,可以吵,但绝对不会长久记恨在心。祝雅瞳生他的气,与他闹别扭,但仅仅是使小性子发脾气,又不大吵大闹,伤了两人间的情感。
若有一天吴征真的做错了事,她反倒不闹脾气了,而是冷静下来把问题解决。
吴征感动莫名,双臂加力把祝雅瞳紧紧搂住,动情道:「曈曈,好曈曈……」
「哼!赔给我,全都要赔给我!」祝雅瞳游鱼似的一滑转过身来,一跃而起双腿缠在吴征腰际大发娇嗔道:「十倍,百倍的赔给我!」
润红的唇瓣嘟起,恼怒间更加丰满诱人,与其说是在生气,又更像索吻多些。
吴征的手臂原本从她腋下钻入衣襟,美妇转身时便嘶拉拉地裂帛声响,肩香肩处的缝线撕裂,露出胸脯与背脊两片雪艳艳的嫩肉。双腿环腰,双臂搂颈的痴缠更比什么言语都要诱人。
头一低,两人猛地吻在一起!
吴征只感今日的祝雅瞳偏有几分陌生。祝雅瞳爱他若心头肉,但总体而言向来还是母亲对孩儿的宠溺。宠到了极处,便什么都答应他,什么都满足他。两人欢好之际,祝雅瞳从来都不紧不慢,情远远大于欲。两人之间甜蜜非常,但对于发自灵魂深处的,源自于人体本能火辣辣的冲动总是少了那么一些。
今日的祝雅瞳格外不同。
眯成一条缝隙的如丝媚眼,却射出晶晶亮的光芒,优雅间带着妩媚,疼爱里又充斥着饥渴,纯中带欲,艳中带妖的光芒几乎摄魂夺魄。
花瓣般的柔唇丰满润滑,频频吐出的急促呼吸火热香甜,偏偏里头又有股沁人心脾的冰凉。正是湿津泉涌一般实在太多,急促的呼吸也来不及熨热,由此才得别样的沁润宜人。
美妇的乳峰饱满圆润,不仅形状极美,将外衫压出的那抹幼圆屡次令吴征心摇神驰,且高高耸起,又大又隆。这对引以为豪的美乳如今因衣衫的肩线断裂,领口翻折下来露了半边,雪嫩依旧,却全然失了完美的形状。它们死死地挤在吴征胸口,峰顶被压扁着八面满溢,圆隆的乳廓几乎顶到了下颌处。正被自口角滴落,粘腻腻的香津染得奶儿在阳光下散发金灿灿的光芒。峰顶的玉珠更在一瞬间就挺立坚硬,被吴征坚实的胸膛反顶入奶儿里。
胸口传来一点坚硬,一大片绵软的触感,柔嫩的乳肉还随着美妇的亲吻不时厮磨,简直妙不可言,吴征一时恍惚。祝雅瞳就似方才的比武一样,咄咄逼人,攻势连绵如江潮汹涌。那一双玉腿纠结缠夹,牢牢盘定,让吴征全无闪躲腾挪的空间,只能【硬着头皮】以攻对攻,可是这位【床上绝顶高手】居然频频败退,有力不能支之感。
「快,回房去。人家受不了了。」
吴征踉踉跄跄。结实的雄腰,有力的双腿,沉稳的马步,深厚的功力,全抵挡不住祝雅瞳双腿缠夹,双臂搂抱。火热而密集的香吻,更让他透不过气来。吴征在这般热辣的情欲之间,几乎怀疑若不是回府之前晋阶十二品修为,眼下已被祝雅瞳生生按倒在地上,任她予取予求。
房门被撞开的一瞬,吴征身上一凉,一身衣物竟在祝雅瞳手中被撕得粉碎,赤裸裸地一丝不挂。吴征一愣,只见祝雅瞳终于松开双唇,星眸如丝似闭,光芒却比方才还要热烈耀眼。
动情到这等地步,在祝雅瞳身上见所未见,吴征简直要以为美妇是不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春药被冲昏了头脑,已全无意识。可方才裂衣之举虽是满心焦急,但手法又用得极其巧妙。素手一抖一分,内力到处,衣袂碎裂尽落,又不伤及吴征分毫,精巧之极,不是心神已失的模样。
祝雅瞳轻轻跳下地来,目中终于有了些许羞涩之意,可火热奔放更多。吴征这才看清她外衫不知何时已脱落,只身着那件肩线已断,素白为底,淡粉纹做荷花的旗袍。 旗袍在他来馥思居之前已穿在外衫之内,吴征不是第一回见她穿上这件极其
适合美妇的气质优雅,身形婀娜,又显露几分性感的旗袍。栾采晴虽在裁衣之前就有使坏的心思,但在她的巧手编织之下,全然贴合了祝雅瞳的每一分身材曲线。
吴征一见就全然把持不住。
可眼下的这一件又有不同。旗袍还是栾采晴编织的旗袍,崭新如昨,连粉荷的色彩都没有半分褪去,美妇对这件衣衫也是喜爱之极,甚至舍不得拿不出来穿。
所不同的,便是玉腿两侧的开叉被祝雅瞳修剪过,开线更高更长,从前只在腿根,眼下却已直达臀儿的一半处。
上好的衣料与精致的剪裁,让臀儿曲线毕露却又被包裹紧实,腿根处的开叉让这一片销魂之地若隐若现,本就撩人心火。
眼下若隐若现成了半隐半现。缺了缝线的包裹,仅靠紧致的衣料怎能裹住祝雅瞳圆如满月的隆臀?丰翘的臀儿撑开这一片包裹,半片臀儿尽收眼底。
祝雅瞳一旋身半倚门扉,弯腰下折,丰臀一拱顶起裙摆娇喘着道:「就在这里,人家今天什么都要试一试。」
吴征终于恍然大悟。祝雅瞳今日的不同并非身体里多了什么难以自控的本能,而是心情比往常大有不同。从前她将吴征宠到了骨子里,对他爱之怜之,不忍他求之不得,更不能容忍因此而与爱子产生隔阂。现下的吴征仍是那个丰神俊朗,善良仁义,心怀天下的好孩子,却也终于成长为一个足以与祝雅瞳并立,让美妇诚心心仪的伟男子。
这份宠爱亘古不变,无论何时这都是她的骨血。但当吴征接下她全力施展的武功,又抓住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破绽时,祝雅瞳的心彻底醉了。即使有那么些故意露出破绽,也要抓得住才行。天底下又有几人可以抓得住祝雅瞳露出的破绽?
吴征能一举得手,说明他已列入天底下一掌之数的高手里。
祝雅瞳生就不凡,她的命运也和绝大多数的女子们不同。青春少女的情情爱爱尚没能品味,便已忽然为人母亲。自此含辛茹苦,踏上漫漫寻求能与爱子相认的人生之路。
桃花山谷的相认,两人齐心协力突破那一层禁忌,再无隔阂,再不分开。彼时的吴征在祝雅瞳眼里与顽童无异,亲是至亲,爱是至爱,但两人间的差距实在大了些。美妇懵懵懂懂,自己对情与爱也分辨不清,只想不论如何,与爱子能朝夕相处便已知足。
无论再怎么坚强,生而为人,便少不了内心对情爱的向往。
出了桃花山之后,吴征险死还生并未从此一路坦途,等待他的是更残酷的雨雪风刀。令祝雅瞳骄傲的是,爱子并未就此消沉下去。他鼓足勇气,一路小心翼翼又坚定前行。美妇看得真切,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喜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除了那一份血溶于水的亲情关爱之外,另一股别样的情愫不停地滋长。
吴征熬过金山寺之役的历练,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祝雅瞳打心底知道吴征与柔惜雪双修再无更优之选,可心底总有一股怒意难以抑制。这段日子午夜梦回,每当想起吴征正与柔惜雪双宿双飞,参悟武道极途,心底总是泛着酸酸的滋味颇觉难过。
美妇对这股怪异的感觉不明其意,想不通怎地会对吴征生那么大的气,气得用尽了方法也无法平息。这段日子在府上闹些脾气,使些性子,甚至数落吴征的不是,着实有些失态。
直到吴征来到馥思居,这股憋闷了许久的心火终于爆发,满腹委屈全撒了出来,除了迷梦八式之外绝招尽出。令她意料之外,吴征眼下的修为还要超过她的想象。当杀招中的破绽被爱子抓住,祝雅瞳芳心如醉。
怒火被浇灭,心中喜意大生,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猛烈滋长。被爱子从后搂住,祝雅瞳只觉身体前所未有地娇软,心底更有种难以言说的顺从之意。
这几股奇妙的感觉自自然然地交织在一起,祝雅瞳第一次感到心中的悸动。
像是相爱的男女初次告白时,内心惊慌莫名,又期盼无比。若是情窦初开的青春少艾,此时便要羞红着脸,声若蚊呐,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可祝雅瞳历经风雨,更与吴征有了肌肤之亲。
早已不是初出闺阁的少女,祝雅瞳没有羞涩,更没有惊慌不安。此刻她如此大胆,又如此渴求,只希望尽快与身边的男子融为一体。
美妇扭着腴润的腰肢,令丰臀轻摆,娇气又焦急道:「快些,征儿,娘好难受。」
早已占有这具性感多姿的胴体,可吴征仍觉这一刻无比神圣。
遥想初见祝雅瞳时的心动,这样的女子是任何男人都要心生向往的,在她面前却又要自惭形秽。在成都吴府时,吴征不止一次地思量过,天底下又有谁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女子?心坚如铁,武功绝顶,智计多端,貌若天仙,还有不凡的身份。当时面对她难免毫无信心十分气馁,心中万般不愿又不得不承认,只有文武双全,雄才大略的燕皇栾广江才配得上她。
依吴征的猜测,当年祝雅瞳受家族之迫献身于栾广江时,心里或多或少也期待过因此能有一段美满的姻缘。青春正盛的她,一定对自己的美貌与才智颇为自负。即使抛开一国皇子,皇位继承者的身份,栾广江也的确是个极有魅力的男子,两人的确是天造地设的良配。
可惜因缘际会,栾广江帝王之心下的薄情寡性错过了儿女情长。祝雅瞳由此也收起了少女怀春,再没有工夫去想情爱之事。眼下过往的这一切,全都已不再重要。祝雅瞳冰封的少女之心已经融化,身后的男子不如栾广江那样的雄才大略,但他一样聪明伶俐。也不如栾广江的狠厉果断,但他更加心怀天下。全没有栾广江的王者之风,但那颗温暖的心,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讨女子喜欢,才能融化祝雅瞳冰封的心。
终于能堂堂正正地配得上她,终于能让她袒露心扉,终于成了撩动她心弦的男子。即使没有血脉相连,两人的心也永远贴在一起,再不可分开。吴征昂首挺胸,心情之激动无以复加,更加昂扬的,是胯下的男儿雄风。
开叉至臀的旗袍撩开比裙摆还要简单,轻易便能翻折搭在腰肢上。吴征掀开旗袍后摆,美妇圆如满月,又丰又隆的臀儿便朝天翘立地露了出来。旗袍撕裂的肩线,在祝雅瞳弯腰下折的身姿下,又怎能兜得住浑圆饱满的奶儿。那奶儿悬垂而落,丰硕的乳肉垂下如挂架熟瓜,美不胜收。
吴征心头大跳,残破半搭的外衣,若隐若现的视觉,最诱人的部位却又不着片缕,有时真比一身赤裸还要诱人。
「浪成了这般模样,这是准备干什么?」吴征牙关颤抖,双手叉上细而腴润的腰肢,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忍得下来?若非已具十二品修为,心性又上了个台阶,绝难做到。
他并不是仅仅为了情趣。祝雅瞳春心大动的模样前所未见,叉开如玉扇的美腿拱起挺翘的臀儿,一片茂密的乌绒之下,花穴口的两片嫩脂开合不已。开时只微分,现出玫红的花肉与一线蜜裂,合时却是紧紧地一缩,仿佛肌肉发力时的抽紧。那收紧的力道令满溢幽谷的花汁像糖浆一样被挤出,见之心颤。可想而知若是粗大的肉龙插了进去,又会被怎生狠狠啃咬,神魂俱爽。
祝雅瞳娇喘吁吁,难耐地回过螓首,目中的光芒越发明亮道:「想要征儿插进来,快些……难熬得很……莫要再折磨人家了……」
唇红如丹,肤白如雪,发黑如夜。吴征几乎窒息,扶腰的双手不自觉地一加力,肉茎更是难以自制地一阵弹跳,连珠似地拍打在的臀肉上。
臀儿光是拍打的声响就令人心惊肉跳,棒身挺立膨胀,蕴含的热血更是传来炽烈的高温,烫得冰凉的臀肤不自觉地收缩。
腰侧被捏,更是令全身酸痒难耐。祝雅瞳螓首回望,柔顺的秀发自背脊顺着颈侧滑落,以更大的幅度扭腰摆臀道:「瞳瞳忍不得了……吴郎垂怜……快些给个痛快……」
不知是腰肢的酸软让美妇难以抵受,才扭腰想要挣脱,还是幽谷里的空虚难耐已到了极点,摆臀主动追寻能一解焦渴的肉棒。吴征并未刻意躲避,臀儿摆动之际,恰巧嵌入臀丘中央的沟壑里。
祝雅瞳的臀瓣极为丰满高翘,臀沟深深难见其里。即使以吴征的粗大,两片臀瓣也能将之合拢在内,仿佛只小手一样握了一围。可小手再好,又怎比得这一片膏腴丰沃之地的又软又柔?
臀瓣仿佛有生命力般,刚让肉棒嵌入便有力地一夹一夹。虽只夹住了小半根,尚有大半裸露在外,触感便已销魂无比。吴征心火狂冒,向后略退,肉棒上端没入臀沟,根部缓缓抽离,仿佛绝世高手手中缓缓出铗的宝剑。
祝雅瞳的双目光芒亮到了极点。龟菇彻底没入臀沟抚过后庭嫩菊时,她双眸猛然一张,嘤咛出声。龟菇抚过褶皱抽出钻入芳草丛里,她又略松了口气,贝齿咬着唇瓣,已做好了被刺破娇躯融为一体的一切准备。
「娘磨得好一口宝剑!」吴征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在惊涛骇浪扑面而来之前凝聚浑身气力,才能不被狂潮所淹没。
「好么?娘要看看征儿的宝剑够不够锋利,够不够坚韧!」祝雅瞳挺稳了笔直美腿,绷紧了腴润腰肢,同样几乎窒息。
一语双关。吴征在美妇身体里孕育,未能由她亲手抚养长大成人是两人心里难以弥补的遗憾,但在最关键的时刻,祝雅瞳始终陪伴在吴征身旁。这柄绝世宝剑淬火而出,霜刃未曾试,里面又包含了美妇多少心血。
吴征此刻想的根本不是什么名扬天下,剑气如虹,他只想用胯下昂天翘立的宝剑进入美妇的身体,让她知道够不够锋利,够不够坚韧,以彻底征服柔媚到了极点的美妇。
抽动的幽谷,带着毛绒绒的芳草丛都像风儿吹过的水草,浓浓密密地搔刮着棒身与龟菇。冰凉的花汁还在源源不绝地涌出,堪比浸透绮罗的春雨,直令一片芳菲尽湿,却不能将吴征的欲火浇灭半点。
春雨花露到了吴征这里,仿佛一瓢一瓢的火油浇了下来。吴征心火狂冒,闷吼一声:「看剑!」
咕叽的淫靡声,从龟菇挑开花唇初探入洞时便大大的响起。注满花汁的幽谷死死一缩,几乎严丝合缝。湿滑的花径却又欢腾般蠕动,仿佛一片无边的肉海,朝着侵入的肉棒席卷而来。
可肉棒像烧红的利剑切开膏脂,又像一杆仙家法宝,劈开前方肉浪滚滚,一往无前,极轻易地便尽根没入,满贯花房。
祝雅瞳忘形地尖叫一声,与吴征的小腹撞在丰臀上发出巨大撞肉声汇集一处,其声之销魂美妙,直令吴征一阵眩晕。美妇猛地螓首一昂,背脊反向弓起,原本从颈边垂落的一头秀发抛甩而起,如一片夜幕降临搭在峭若断崖的背脊上。
几在顷刻之间,祝雅瞳便一身汗湿。空虚许久的幽谷全被塞满,还有股被撑开的快意,令美妇长舒了口气,将心头的郁结难熬全都抒解了出来。凸起的花心嫩芽被巨大的力道撞击,直被压成一片肉膜。双腿剧颤,臀儿更是像过电一样抖个不停。
插入无比顺畅一滑到底,可对吴征而言并非如此简单。祝雅瞳的花径本就紧窄逼仄,对交合期待已久之下更是绷紧难行。龙枪甫一入洞便感肉浪滚滚朝着棒身密密啃咬,令一身畅美非常。祝雅瞳的蜜肉比旁人不同,肉芽颗颗罗列,似掰开的石榴晶莹剔透,粒粒如齿。能得以顺畅进入,正因肉芽也像石榴子一样饱蕴汁水,轻轻一压便能挤出丰沛又腻滑的汁液。籍着花汁撑开一线裂隙,肉棒一挺到底,直达凤宫。
只一插,美妇就连臀儿都起了痉挛,花心大张着溅出好一道花汁,兜淋在龟菇上。吴征还是未想到祝雅瞳动情到了这等地步,刚插入就能让她登临快意巅峰一回,简直堪比欲火缠身多年的陆菲嫣。
「宝剑还锋利么?够不够好?」俯身贴住美妇的背脊,双臂环在腰肢上助她稳住身形,吴征有些玩味地舔着耳垂问道。
「哼……才使了半式都算不上,谁人知道够不够好……」祝雅瞳喘匀了气,咬着唇瓣嘤声道:「有本事,再和人家比试三百……三千回合,人家才知道好不
好。」
两人此前一场激斗,到吴征拿住破绽,祝雅瞳使出同归于尽的绝招,正是三百余合。吴征微微一愣,看今日美妇勃动的春情浪意,没个三千回合绝不能满意。
「再一动手,不分胜负可就不停下了……」
「等等!」祝雅瞳回眸对视,刚快美了一回,情火稍退,此刻略有些羞意,飞红着脸道:「征儿的招式破绽太多,不好……不够好!」
「那要怎么才行?」
祝雅瞳伸手抓过吴征的手臂从她腋下穿过,交叉回环着左手抓右乳,右手捧左乳。两人胸背胶贴在一处,祝雅瞳双足插在吴征双腿两侧,足尖踮立,臀儿高拱,居然天衣无缝。
祝雅瞳双臂也向后回环,姿态舒展,反向勾着吴征的脖颈,亲昵无比。美妇咬着唇瓣羞道:「可能……挨不住……帮我一下……」
吴征高大健壮,压在这般姿势压在祝雅瞳身上本就分量不轻。若在平日对祝雅瞳还是轻而易举,现下肉棒满贯花房,光是丝丝热力就烫得娇嫩花肉麻痒难当。
美妇也从先前欲火燎原里稍微清醒,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深知这道情弦一动,今日想挨得住几无可能,不得不寻求爱子的帮助。
两人自有过肌肤之亲以来,吴征在美妇身后的姿势极为罕见。绝大多数两人都面对着面,一来便于互相搂抱亲昵,二来祝雅瞳总要看着吴征目不转睛,怜惜,宠爱。
今日的姿势不仅亲昵,更大胆奔放。以吴征丰富的经验,也没想到过竟然有可以让两人贴合得密不可分的姿势。他忽而明白,祝雅瞳现下才对他彻底敞开了心扉,可青春少艾之时,每一位少女都有过的闺阁春梦在她身上亦不曾落下。无论她再怎么大家闺秀出身,身姿仪态多么优雅端庄,内心里定然也有过无比大胆出格的渴望。不知少女时期的祝雅瞳,在家中关上了闺阁房门,蒙头藏在被窝里臆想着将来的如意郎君,春心荡漾之时,是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摆弄着不同的姿势,再一遍又一遍地修正!
不是两人的身高就这般恰巧,而是祝雅瞳分腿,踮足,拱臀,俯腰,再到双臂向后回环缠绕。娇躯的每一部分都像经过精心的计算,每一个姿态,弯曲,高度都恰到好处。不知她想过多少回,也不知她模拟了多少回,才能一摆姿势便趋于完美。吴征心中倍感庆幸此刻在美妇身后享受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挨不住我也不会停下。」
「不用停,不要停,千万不能停,不许停下!」
吴征苦笑一声道:「不用瞳瞳吩咐,我还怎么停得下来?」
「让我记住你的好,你也记住我的好。」祝雅瞳扭颈回眸,朱唇一献,香舌暗渡,与吴征吻在一处。
朱唇丰满润泽,馨甜香滑,口感之美妙一如往常,无论亲上多少回都不会腻烦,这一回美妇的吻又有别样不同。四片唇瓣时不时交叠着嵌合,温馨非常,内里却是香舌勾卷与款款迎送,贪婪无比。往日大多只有温馨,滋味虽甜,比起暗藏的疯狂又少了一分滋味。
两位十二品绝世高手,只片刻就呼吸不畅,气息大乱,意乱情迷,难以自持。
拱高的臀尖正抵在吴征脐眼附近,不仅像个厚厚的软垫子,更是个结实的支点。吴征缓缓挺耸腰杆,插入时下压加力,臀肉便一同被挤扁,另肉棒深入花穴,满贯幽谷。抽出时腰杆刚一放松,弹性绝佳的臀肉便立时向上助力顶腰,几乎是把肉棒给弹了出来。两人的姿势又恰好让插时到底,抽时穴口恰巧卡着龟棱。
吴征轻抽缓送,祝雅瞳的花肉从前品来就已是人间极品,肉齿粒大饱满,仿佛会咬人一样。吴征每回插入时,肉棒都被紧紧咬合,就算最温柔,最绵软的小嘴,也不能像她的花径一样将肉棒严丝合缝地牢牢咬住。
「穴儿又在咬人呢……」吴征被夹得浑身大畅,借着插入时美妇酸麻难耐,檀口微张时说道。
「咬得紧不紧?你的棒儿也又要来刮人了……」祝雅瞳星眸半闭,又是骄傲,又是羞涩。她鼻翼微微翕合,粉面含春,显是对眼下的亲密十分满意。
「不单单是咬得紧这一样好,不动都舒服得很。还缠得紧,动一下都不容易,像被黏住了似的。」吴征十指一抓掌中双乳,令其深陷乳肉。每一座乳峰上都现出五根凹陷的抓痕,峰顶梅珠则卡在指缝之间。大手抓握着奶儿时便对它们不住地揉搓。心中大叹祝雅瞳想要的姿势着实美妙,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爽。
已尝得熟识了的蜜肉,直到现下才得品其中全部美妙。不仅是会咬人的逼仄,祝雅瞳今日泄出的花汁异常腻滑,竟将花肉都浸得发酥发软,肉棒泡在花汁里进出也异常的顺畅。这种逼仄与顺畅相融,让吴征爽到了极点。
「哼,就知道自己快活,你还要折腾瞳瞳到什么时候嘛……」
「怪我。从前都不知道还能好成这样,一时忘了。」在千娇之体的穴儿里被泡着,咬着,痴缠着,吴征贪婪地品尝别样滋味,竟连抽送都忘了。可肉棒被咬得通体舒泰,不自觉地一昂一昂,挑得花心快意如潮,却又远远不能满足,祝雅瞳苦忍许久满心幽怨,更熬得像要被逼疯了一样。
「要怪娘。」祝雅瞳歉意地一笑,抚着吴征脸颊道:「从前是娘不好,小时没疼过你,等你长大啦才想补救。但是……嗯……哼……又不全是征儿想要的那样……哼……」
「不怪瞳瞳,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此刻美妇目光纯净,仿佛清可见底的湖水,心言心语动人神魂,吴征感受到其中的柔情蜜意,情动不已,胯下又缓缓抽动起来。
「反正从今往后不会啦。」祝雅瞳咬着唇瓣,美眸的光芒又亮了起来,纯净的目光里透出一点火焰,正越烧越旺:「今后无论是吴郎……嗯哼……喜欢一个叫祝雅瞳的女人,想要与她……咿……双宿双飞。还是征儿想到娘身上……呀…
…尽情撒娇,都由你。」
吴征抽送一点点的加快速度,也加大力道。压着的丰美臀儿真是绝佳的支架,不仅让他晃动腰杆便能顺畅地抽送,美妇还迎合着他的节奏。肉棒插入时,祝雅瞳便塌陷腰肢拱高丰臀,让穴儿半朝天,肉棒便轻而易举地直插花底。肉棒抽出时,祝雅瞳恢复身姿,下压的穴儿由此更加紧致,还能让吴征不需多动腰杆便将肉棒抽出大半。
「从来没这么浪过……」明明并不费力,对吴征现下的功力而言不值一提。
可肉棒被又缠又咬,吴征还是很快便喘着粗气。千娇之体的柳娇花媚似乎完全绽放出来,吴征竟有难以抵抗之感。
「哼……就你的菲菲,玉姐姐她们可以浪……哦……哦……师姐肯定也浪得很……娘也可以,和她们一样浪……不成么?这样磨好难熬……」
「那就快些。」挺着肉棒在花心上旋磨了两圈,吴征猛然一抽,再奋力一送!
即使是狭小的腾挪空间,抽送的力道仍然十足,插入时重重的撞肉声几可在屋内回荡。又重又快的插入狠狠蹂躏着花肉,石榴子般的肉齿仿佛被挤碎了一样压扁,喷溅出一注注的花汁。祝雅瞳连连尖叫,仿佛肉棒直捅进了心窝里。被捧抓着的双乳则同时被大手一把一把地掐窝,尤其是两枚乳珠被夹在指缝里连连揉搓。过电般的快意与幽谷中的满胀畅爽上下呼应,轻飘飘地如在云端。
吴征并未一力猛冲猛打地征伐。狠命地一插之后,便是极缓慢地抽出。填满的花径不会一下子就变得空虚难耐,反而龟菇像刨刀一点点地刮挖过肉芽,感觉无比清晰真实。那肉芽团聚在肉棒周围,细细密密地啃咬。然后被菇伞一整排地刮倒,仿佛要被挤进蕴含的每一滴汁液才肯罢休。等肉芽被压到了极限,极艰难地抹过龟菇,才终于恢复原状,一瞬间又颗颗玲珑剔透,饱蕴汁水。
一快一慢,快时神魂震荡,慢时甜美无比,祝雅瞳喜不自胜。心中向来有两种情感,今日情动不已,情爱之意大占上风,但也没忘了母子之情。眼下吴征的做法,正将两种情意融于一处,既快意十足,又美不胜收。
美妇深深地呼吸,口中吟哦出绕梁酥声,嘴角更有抹动人心弦的笑意。反环着吴征的双臂一紧,一回眸,那笑意既优雅,又妩媚,情意就能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吴征看得猛地一阵窒息。
「娘好美。」
「征儿喜欢么?哦……太重……太深了……」爱子顿住的呼吸,像是运足浑身气力时都会本能地憋气,再一鼓作气地爆发出来。幽谷里翻江搅海的肉棒像一柄绝世神兵全力施展,插得花肉酥软如泥,抽得花径娇慵无力。
「爱瞳瞳爱到骨子里。这才一百多招呢,还远远不够,还有更重更深的。」
「嗯……嗯……」肉棒果然又在加力,一下比一下更重,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祝雅瞳应声媚啼,脑中也是一阵眩晕。她武功早臻化境,内力强悍无比,娇夭优雅的身躯里也有无尽的力量。可被肉棒反复抽送,花肉痉挛的震颤与幽谷里的快意一样,竟不住向周身百骸蔓延。结实笔直的美腿,再到踮起的足尖,均起了一阵阵的颤抖,竟有渐难支撑之感。
女子快意连绵,就算你武功绝顶一样慵懒无力。祝雅瞳心中一阵得意,若不是早要吴征牢牢捧着两团硕乳,必然支持不了太久,不免就破坏了柔情蜜意,又能爽快透顶的完美身姿。
「呼……呼……」吴征吭哧着粗气,喉间更有一阵阵短促嘶哑的闷咆声。美妇颤抖的娇躯他已有所感,他脑中同样有一阵阵闷雷炸响。即使双腿肌肉绷紧到了极处,同样不能阻止酸软的颤抖。
他身具【道理诀】神功,情爱一事向来随心所欲游刃有余。上一回如此不耐
还是与陆菲嫣的初次交合。久违的感觉回来,吴征失控般加力,抽送的节奏也越来越乱。重插轻抽成了狂乱的抽送,身体已然在那具娇软赤裸的躯体引诱下失控,只是凭着一股本能,拼尽一切地充塞与占据,再从中索取更多的香甜汁液……
「征儿……」祝雅瞳的尖声全然随着肉棒的每一次插入发出,同样无法有丁点的自控。肉棒抽插如此沉重,连花肉间的每一分缝隙都被刮挖得彻彻底底。美妇妩媚的眼神里已添上了迷离,慌张与无法拒绝的期待:「我我……瞳瞳要泄出来了……」
吴征双目发红,像只吃人的野兽恶狠狠地盯着祝雅瞳,仿佛要一口将她生吞活剥才满意。美妇如泣如诉的哀求,男儿回应的是更猛烈地一轮抽送,刺激得她发出一连串尖细高昂,又清脆悦耳的叫声。
短促的娇喘声听在耳里正是最好又最烈的春药!吴征发狂似地冲刺,腰杆下压几乎要把丰满圆润的臀儿压扁,那臀肉无处安放,从两侧满溢出来。绒绒乌丝已湿得透了,柔顺地垂下紧贴幽谷。幽谷口的两片丰满唇瓣被撑开成一张圆润的小嘴,玫红的花肉缠绵着肉棒,却又被肉棒毫不怜惜地狠狠蹂躏。尤其肉棒抽出时,石榴肉齿像吸附其上,被菇伞刨刮着几乎从幽谷里带了出来。
「征儿……征儿……」祝雅瞳已然失控,仅剩的一丝清明察觉垂死般的娇啼声得实在太大,太浪。她欢愉间又有一丝心焦,唯恐自己的欢声会穿透堂屋,飘出小院。
惶急之下,只能左臂回环尽力勾紧吴征,右手漫无目的地拉起吴征一只捧乳的手捂在嘴上。原本想着能一阻呼声,可满身欲火正在将发未发,将泄未泄的紧要关头。祝雅瞳只觉浑身难耐,哪一处都想要,哪一处都不够,哪一处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眼下的姿势虽能尽欢,但全身乏力之下再不能绷起身姿,回首与吴征相拥想吻,不免略有缺憾。鬼使神差地,祝雅瞳舒启檀口含入吴征的两根手指,轻吐香舌,在指缝间舔洗。
指尖被又舔又吸,此处神经密布,同样会升起许多异感,在当下灵欲交融的一刻更是催情。吴征呃地窒息一声,热血上头,本能地一偏头钻在祝雅瞳左腋下,向着这片神秘又极隐私的地带猛吸。
前所未有的疯狂,前所未有的亲密,前所未有的大胆放纵,祝雅瞳如飘云端浑不知身在何处。幽谷里的快意,腋下的酥麻与羞耻,每一样都冲击着她的脑海,连口中的手指滋味都分外香甜。
美妇已哑了声呼喊不出,幽谷里穿梭抽插的肉棒越来越粗,越来越硬,越来预热,炙烤得她欲火焚身。一身气力早随着湿透全身的汗水流了出去,祝雅瞳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支撑不住,只是尽力吸吮着口中的手指。
香甜温热的呼吸急促地喷吐在手指上,唧唧啾啾的吮吸声仿佛正含吮着肉棒。
一身皆快,一身皆美。当腋下传来闷声嘶吼,幽谷里的肉棒猛然涨了涨,极尽快意的狂潮如期而至。
被阳精浇灌的花径成了沸腾的肉海,大大痉挛着朝肉棒挤压,咬合,仿佛要把每一滴阳精都挤干挤尽。除了幽谷以外,祝雅瞳却像垂死一样没有一分气力,软软地倒下。
晕迷之间,娇躯被横抱而起,这才没有直接跪倒在地。
吴征横抱美妇,足下也是一个踉跄。什么绝顶武功,什么自幼苦修的根基马步,在这一刻全不起任何作用。幸而他身强力壮,及时稳住身形,才没让两人一起摔倒。
横抱而起时肉棒抽离幽谷,带出一大片记录着方才淫靡的粘腻。祝雅瞳酥啼一声惊过神来,星眸一睁,娇嗔地望着吴征。
男儿一贯本色,再怎么欢畅也不忘了事后温存。可吴征只走了几步就觉腰腿酸软,只得一屁股坐在圆桌前。看了看床帏的距离,叹了口气,索性将祝雅瞳放在膝间歇上一些。
「也太多了……都装不下……」幽谷间热潮退散,凉意渐起,还有涓涓汁液仿佛糖水一般浓腻地缓缓滴落。埋首在吴征胸前,美妇忆及方才前所未有的疯狂,一时娇羞不已。
「大罗金仙也忍不得……这个真的不怪我……」吴征叫着屈,大手梳开祝雅瞳额前乱发勾向耳后。潮晕未褪的美人慵懒之姿风情无限,着实让人难以侧目。
祝雅瞳也抬头与吴征对视了片刻,深吸了口气,仿佛了了桩极大的心愿,满足地闭上双眸缩在爱子怀里。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品味这一刻的温存。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气力渐复,祝雅瞳拨开吴征在她脸颊边抚摸,由于太过轻柔而麻痒的手,轻若蚊吶般道:「方才……可比菲菲还浪么?」
「要是比她病患缠身时,还差了那么些。和平日比可就不相上下了……」
陆菲嫣身具百媚之体,一举一动媚骨天成,床笫之间更是激情无限。祝雅瞳悄悄初到成都,让拙性出面帮助吴征建立吴府,当时与爱子久别重逢哪里舍得?
不分日夜地隐在暗处偷瞧吴征的一举一动,将吴征与陆菲嫣两人连日【治病】之举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异样的情愫或许自当时而起。祝雅瞳心下颇喜爱子身边有这样一位姿容绝世,又精干温柔的美妇贴身照料。但看二人激情的甜美欢愉,心心相印,自己当年唯一一次的经历简直云泥之别。再说陆菲嫣把吴征迷得神魂颠倒,又有个女子将吴征【抢了一大半去】,满心嫉妒也是不用提了。
想着当年躲在屋外,一肚子气,又舍不得错过半点地偷瞧,心里也觉好笑。
要说武功姿容,祝雅瞳与陆菲嫣难分高下,祝雅瞳自有其无穷的魅力。但是床帏一事吴府上下无人能与陆菲嫣的天生媚骨比肩,祝雅瞳一时难忍心中好奇,得了吴征肯定的答案,也是心中一甜,了了桩大大的心愿。
「你那时候……和菲菲欢好有没有想过人家?」
「没有……」吴征开始头疼,女子爱美之心男子全然无法理解,也知她们一旦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总想要分个高低。当时祝雅瞳在吴府现身,陆菲嫣的醋意之大还犹在眼前。他嘿嘿笑了笑,难为情道:「欢好的时候确实没有的,当时怎么想不到【迷蛇梦眼】祝家主怎么会与我这个昆仑派的毛头小子扯上什么干系。
但是……嘿嘿……平日无事的时候,真的想过若是千娇百媚同在床帏,又该是何等模样。我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
「嘻嘻,都做这么大的白日梦还敢说没有想。」祝雅瞳竟未动怒,满面笑意地抬起螓首抚摸吴征的脸颊,好一会儿后粉面含春,喃喃道:「白日梦,有一日也会成真……」
吴征双臂一紧打了个寒噤,颤声道:「会的。」
如何将两人的关系在吴府里为人所知,再让每一个人都能接受,吴征想了无数的方法,没有一个合适的。只能在平日里若有若无地漏出些不同,春日游江南让祝雅瞳野外生火算是不错的一招,效果显著,想来诸女心中都有所感触。可惜这样的机会太少,恨少。
说到难以解开的死结,两人又沉默了片刻,祝雅瞳道:「我想来想去,这事儿靠着我们俩不成的。」
结扣正在于此,两人都是当事人,想要自解死结难上加难。吴征为之苦恼,但又实在不知要向谁先行开口,毕竟兹事体大,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我想过和菲菲说,毕竟她见识多经历多,当最能体谅个中不易。但我又不敢试。」惊世骇俗,万一出了半点岔子,谁能挽救?吴征在这个世上除了先人的遗愿嘱托之外,就剩下这座府邸是他生的希望,与最大的支持。
「她早都知道了。」
「啊?」祝雅瞳不经意般的随口一言吓了吴征一大跳,旋即冷静下来。美妇这个【早】字用得绝妙,品出了其中的味儿,吴征大喜:「早都知道了?」
「还有雁儿。我们从桃花山谷里出来的时候,她们就有察觉,所猜……全中。」
说起的事儿着实羞人,祝雅瞳缩了缩粉颈,也有些窃笑。
「雁儿也知道了?啊,是了,她们久修【道理诀】,明白其中的奥妙。我突然间功力大进,她们怎么会猜不着?笨,我才是真正的蠢材!」此前一叶障目,现下一点就透,随即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前些日子她们说私房话儿,我刚巧回来听见了。」祝雅瞳双目里露出兴奋又狡猾的光芒道:「我听见也吓了一跳,但是故意不悄悄离开,故意让菲菲知道我在偷听。」
「妙,妙!」吴征简直拍手叫绝!祝雅瞳这么一手,就让他们与陆菲嫣,韩归雁之间心照不宣。既避免了绝多的尴尬,还让双方心里都有了底,还有更多的时间去消化与接受。悄无声息之间,这事儿居然大大推进了一步。且看韩陆二女的样子,似乎对此并无不允。
「当然妙!」若论急智,吴府上下能与祝雅瞳比肩的一个都没有。夜战桃花山多少回险死还生,全赖她因时制宜的急智。美妇挺了挺胸,显然对她当日的急智颇为自傲。
死结松动,还有了暗中的帮手,吴征信心大振,脸上笑开了花。脑子里早飘到祝雅瞳一事解决,今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她一同搬上床帏,与府上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夫人们争春斗艳上面去了。
「你和她们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比一个人更喜欢些?」祝雅瞳心中实也有许多好奇,女子若有心属,总会对如意郎君的一切都想要问个明白。从前一些羞于启齿,也从不相谈的话题,憋到今日再也憋不住了。
「其实各有各的好,我都喜欢。」吴征收回臆想,他心中激动,迫不及待向祝雅瞳道:「和谁单独在一起,就一门心思都在谁身上,柔情蜜意,每一回我都
记在心里难以忘怀。大家一道儿的时候,每人都得照料到,情意就会少一些。这时候就更纵欲,心里有什么苦闷,压力,最易纾解。」
「光是纾解?」
「当然不是。这时候我最享福了,左拥右抱,你都想象不到那画面有多美。
不管是她们玩些假凤虚凰,还是一同伺候我,真的,女子的柔美那时都是成倍成倍地加在一起,看都看不过来。」
「哼!你现下和我在一起,就想着别人,还敢说一门心思都在一人身上。」 祝雅瞳忽然大发娇嗔,柳眉蹙起,这模样还是第一回见。
从前仅在练功时她待吴征严厉,平日里宠爱有加完全是一个败儿慈母,予取予求,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半句。今日发作出来,堪比少女一样宜喜宜嗔,与她平日的贤淑大相径庭,风情十足。 吴征紧了紧手臂将美妇抱在身前,歉然道:「是我的不好……第一回和瞳瞳
说起这些,有点恍神。」
「不信。你就是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陪着我还不肯安心。」祝雅瞳不依不饶,吴征是彻底恍了神。
像她这样出色的女子,青春之时会不会刁蛮任性?吴征猜想是会的,祝雅瞳一向自傲,这样的女孩子有许许多多自己的想法。她又比旁人出色得太多,自小见识都是对的多,错的少,久而久之,一定有些任性,要人顺着她,哄着她。就算随着孩提岁月过去,祝家的教导培养懂得顾全大局,在外人面前会端出一副成熟,识大体的姿态,心底的那份任性一定不会轻易散去。至少在她十六岁忽然饱受风雨,历经沧桑之时还不会。
翻天覆地的生活变化始于祝雅瞳十六岁那一年。一年时光仿佛就过了有二十年,三十年之久。即使天眷的容颜未改,但少女的心却忽然变成了三十六岁,四十六岁。娇蛮任性,意气飞扬,还有那些如梦似幻的少女臆想离她而去,不能回头。
再没有与情郎私下相约,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府而去,心中却砰砰直跳,唯恐被长辈叫住不许出门的惊慌。再没有与情郎拌嘴时转身就走,知错的情郎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不断赔礼道歉。再没有即使毫无理由,就想发发脾气,身边也有人转着圈不住哄着……
天底下最美丽,最聪明,出身也最好的女孩子,本该就有这样的待遇,本该经历这样青涩幼稚,又终生难忘的年华。然而这一切,在祝雅瞳畅想过,可能即将触碰到,却从未真正发生过之时戛然而止。
长安城里吴征对祝雅瞳见之难忘,之后的相处更是在心底被烙下深深的印记。
这些猜测久久盘踞在他脑海,猜祝雅瞳的幼年,猜她的青春。此刻微一恍神便即想起,心中微疼。
「是我不好,陪你的时候就该安安心心陪你。」祝雅瞳已别过身去,吴征从后搂着她的腰肢,胸背胶贴,轻声耳语道:「今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你心里想什么我又不知,怎知再也不会?」
「我待你好不好,说了不算,心里想也不算,但是你知我知。」吴征左右晃动着身姿,带着美妇摇晃轻哄,吻着晶莹剔透,扇坠般的耳垂道:「瞳瞳的情意我都知了,我的情意瞳瞳不知么?」
「知道。可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总是要想。」
拥有三妻四妾是每一个男子的梦想,但每一个拥有三妻四妾的男子都不愿面对这样噩梦般的问题,吴征有点头大。
「况且,你对我说的甜言蜜语,到了别人那里一样会说,每个你都会说最好。」
吴征头更大了。祝雅瞳这是要把二十来年的娇蛮任性全向自己发作出来了?
说的的确是实情,男子之间的甜言蜜语更多是图个开心,总有夸张之处,不能全都当真。但祝雅瞳眼下大有字斟句酌的意味,任吴征舌灿莲花也说不明白。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谁是最好。」吴征想破了头之际,越发心疼,由于自己的降生给祝雅瞳带来的缺憾,是永不能弥补的:「我只知道全府上下,你最特别。」
怀中的娇躯忽然一颤,瞬间烫了起来。挺直的背脊仿佛被烫得化了,软绵绵地倚在胸前。美妇终于回过螓首,目光温柔,嘴角却有狡黠的笑意,鼻翼皱起扭着身不依道:「最特别不一定是最好,不行,你一定要说,我是不是最好的?」
眼下此景,吴征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挥掌在她臀瓣上拍了一记道:「好哇!
那一回你也偷看?」
祝雅瞳初次光明正大进入吴府,惹得陆菲嫣大吃飞醋,当夜也是与吴征闹了性子。随后陆菲嫣大展媚力,两人激情四射至今难忘。陆菲嫣当夜因祝雅瞳的出现深感危机,反复强调她才是最好的,永远是最好的。祝雅瞳今夜同样使着性子,同样争辩这一难以辩清的话题,吴征这才回过神来。
「嘻嘻,不然你以为人家那些……那些招儿,都是哪里学来的?还能无师自通么?」
丝缎般的娇躯浑不受力地贴背下滑,伏至吴征胯间时才转过身来。祝雅瞳一挺胸,不需双手帮忙,丰美豪乳便将肉棒夹在深丘沟壑里。
「我以前可没有伺候过人。当时在外边偷瞧,明知不该看,眼睛却怎么都转不走。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每一刻都记得。每回事后我都在想,这些东西看来做什么用?现下我终于明白,当时心里就有了期待,盼着有那么一天,我也能这么伺候老爷。」
「呃……」豪硕的奶儿将肉棒裹去了大半。乳肉温热,乳肤光洁无暇,摩挲起来无限温软舒适。吴征腰际之下瞬间麻了。
肉棒上还残留着欢好后的余迹,祝雅瞳却一口将棒头含进嘴里。丰满润泽如花瓣的香唇,将鲜红印在紫黑的肉棒上,触目惊心。
「瞳瞳……」
「这对宝贝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征儿小时候本该随意又吸又咬,使坏了还舔一舔。可是那时征儿一口都没有尝过,好生叫人遗憾。」祝雅瞳吸了吸,咬了咬,吐出龟菇伸舌一下一下地舔着:「菲菲是不是比人家厉害点,但是人家又特别一些?」
「是。」吴征实言而答。
「以后我也要和她们一样,被老爷一起摆上床去。」祝雅瞳的一双清湖眼眸里几乎要滴出水来,呼吸急促了几分,动作也剧烈起来。
美妇环着吴征的腰杆一搂,环着爱子的同时,豪乳也将肉棒圈在中央耸动着娇躯。比起双手夹乳,这般风味又有不同。触感不及夹乳时压得紧,但奶儿团团围围,连春袋都仿佛被包了进去。美妇娇躯柳枝般摇摆,奶儿原本的质地便分毫不差地传向肉棒。
仿佛以肉棒代替双手,轻轻抚摸这对豪乳,感受它们的丰满,绵软里又蕴含绝佳的弹性。祝雅瞳款扭腰肢,轻摇丰臀,围着肉棒画着圈,香舌也绕着凸露的龟菇打着圈。
「娘从前吃了不少苦,今后和媳妇儿们一起,叫她们一起好好伺候娘。」肉棒上青筋暴起,在一对柔美的奶儿里显得格外狰狞可怖。极大的视觉反差光是用看的,就让吴征血脉贲张,肉棒随之又跳了几跳。若不是祝雅瞳【胸怀宽广】,几乎要挣脱重围而去。
「征儿好懂事。瞳瞳先来伺候老爷。」
美妇一会儿上下耸动娇躯,像打磨一柄锋锐的宝剑。一会儿又从腰至臀地画着圆,像雕琢一件精致的玉器,绵柔滑腻的触感直令吴征销魂蚀骨。男儿目光一亮,忽从她脑后夜幕般的乌发间隙里,看见她那只摇摆的臀儿。
女子身上曲线玲珑之美,胸,与臀并驾齐驱,还要在腰线与肩颈之上。像祝雅瞳这样绝色中的绝色,臀儿之丰饶挺翘更是最好的画师也无法描绘,一切浑然天成。
美妇屈膝跪地,她的姿势十分讲究,上身前倾,腰肢斜柳般落下,再将腰肢几乎弓到了极限,让丰美的臀儿仰天而翘。吴征视线受阻了大半,仍能见两枚迷人的涡眼下方寸许,腰肢的尽头处丰美的臀儿浮胀而起。满月般的雪白臀瓣将光线遮拦难透,正让臀沟只露出一线漆黑,越发神秘。
吴征明知她刻意摆出这样的身姿,可看上去卖弄的刻意,仿佛她身姿生就如此,随意一摆都是如此诱人。分明搔首弄姿,却全无搔首弄姿的刻意。
祝雅瞳嘴角边挂着浅笑,张圆了檀口将龟菇严丝合缝地含住。她不像贪嘴的冷月玦总是吃得叽啾作响,也不像情动的陆菲嫣大幅度地吞咽。美妇只以嫩润的唇瓣卡住菇伞边缘,在口中以香舌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马眼。姿容优雅,仿佛在细心品尝肉棒的滋味。
吴征双手捏得梨花木椅的扶手咯咯作响。整根肉棒都被饱以温柔,唯独尖端一点被舌尖虽慢,却极仔细地掠过,触感鲜明,又极其集中。祝雅瞳以无限的温柔与耐心,小口小口地舔舐,经由这小小又敏感的一点,唤醒无限的激情。
吴征赫然觉得这样的滋味分毫不差于长于唇舌之技的冷月玦与陆菲嫣。马眼的一点点麻痒被反复舔吸着扩散,被香口润围的龟菇上又有细短温热的呼吸连连喷吐,很快与顶端的一点麻痒汇合在一起。被奶肉包围的棒身虽不觉刺激,但温柔无限,绝无被冷落之感。反而刺激集中于尖端一点,变得异常地明显又敏感。
「瞳瞳……」吴征一团混乱,想说些什么一句都说不出来。肉棒一昂一昂,却又像在大呼着畅快。
「嗯?」祝雅瞳媚眸一挑,目光循声望来。带着疑问与满腔温柔的目光,真是一水盈盈,脉脉不语,烟起暮色,恩爱百生。见吴征只是兴动呼唤,并非有什么言语要交代,她眸光一闪,笑意顿显,骄傲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在说:
「我是不是最特别。」
「好特别的小嘴。」吴征喘着粗气,眯着眼,几乎瘫在椅子上享受。
「人家的嘴可不小,难道不舒服么?」祝雅瞳眉目传情,她并非樱桃小口,但是丰满的唇瓣包裹得更加严实,触感鲜明。当下还示威似地紧了紧唇,传去绝佳的弹性。
「舒服极了。」比起冷月玦大力吸吮的刺激,陆菲嫣细长香舌的快感,祝雅瞳的口舌之技便长于温柔与舒服。没有催命符一样的刺激,但能让你长久享受其间,多久都不会有半点腻味。
「哼。」鼻尖轻吟,祝雅瞳转起了脖颈。
舌尖不动,仍是点在钝尖上。龟菇却像被卷入了一处漩涡,打着旋儿向深渊里沉沦下去。美妇还紧了紧环腰藕臂。
乳肉朝四周满溢,诱人的幼圆让吴征的目光无处安放,不知该看向奶儿还是多看一眼隆臀。哪里都想看,哪里都不想错过了,只恨自己没生得一双天眼,只得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上下难定。心动情动,肉棒也立刻起了感应,腰眼处一阵酸麻。吴征咬牙一撑扶手挺直坐稳,静待激情一刻的到来。
母子俩心意相通,祝雅瞳温柔地舔舐,献出自己完美的身体助爱子攀登快意的巅峰。螓首缓缓画着圆,专心致志,让吴征的每一分敏感都被触抚。又不急不躁,香舌始终不轻不重地点扫,让吴征能充分地享受欲望渐升,攀至巅峰的过程。
呼吸急促,满面通红,眼睛瞪大,牙关紧咬。吴征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坚挺持久】。从前被口舌侍奉时,若是温柔以待,总会觉得舒爽有余,畅快不足。快意到了一个节点就容易停滞不前,需得更加激烈才行。今日一反常态,在简单,重复的动作下,因为无限的温柔,快意升腾得仿佛没有顶点,越趋越高。
旋一旋,吸一吸,舔一舔,祝雅瞳不紧不慢。嘴角虽笑,目虽流连春光,却另有一股庄严之态,心底似乎时刻做好了准备迎接神圣的一刻。
梨花木椅被捏得发出痛苦的响声,仿佛吴征将出未出时心里的一样煎熬。温柔的吸吮舔舐下,吴征胸膛起伏,一身大汗。体质本就易汗的祝雅瞳更是在洁白的肌肤上沁出一片细密的汗珠,美乳上弧水光盈盈,已分辨不清是淋漓的香汗,还是口角间滴落的甜涎。夹弄肉棒之际,渗入双峰之间的水迹摩擦着发出唧唧之声。
吴征心潮激荡,眼见祝雅瞳螓首一抬,不再含吸龟菇,只吐出香舌舔点着马眼。美妇又忽然将臀儿摇得像湖上小船被一道波浪打来时左右摇摆,奶儿摩挲肉棒,臀儿摇尾乞怜,性感得不可方物。
「瞳瞳……」吴征全身一紧。仰面的祝雅瞳满脸祈求之色,像个柔弱的妇人在哀求夫君怜惜莫要再行折腾。又像讨好的娘子在请求老爷赏赐雨露。龟菇虽空了出来,可祝雅瞳舌尖仍点在马眼上,分明是任由他喷射之意。
吴征一声低吼,再也忍耐不住,阳精喷薄而出。腥浓的滋味,淫靡的一瞬,祝雅瞳不闪不避,还是一样的身姿摇摆,一样的舔扫。阳精射出,有些经由香舌逆流而上滚入檀口。有些则被舌尖阻挡,珠碎似地飞溅在她如花娇颜上。美妇专注地舔扫着钝尖,任由阳精飞射得一塌糊涂。
玉白的肌肤,润红的香舌,共同挂着浆白。浓浊的液体喷射已尽后,再顺着香舌娇颜滴落在奶儿上。吴征满足地大口呼吸,像是射得脱了力,可顷刻间肉棒又昂扬如初,不见片刻软垂。美妇的模样颇有些被凌辱的楚楚可怜,吴征心情激荡,只想要立刻回馈于她。
将祝雅瞳横抱着来到床边,美妇娇躯一翻,猝不及防地将吴征按在床上道:
「嘻嘻,别猴急嘛,人家先去清洗一下。」
「我去置办。」
祝雅瞳点在吴征胸口,像用一指之力将他按住阻止他起身,摇头道:「哪家府上的老爷会去伺候人的?乖乖等着,我去去就来。」
欢好之后温存一番,再帮着伴侣清洁身体是吴征做得习惯了的,府上女眷皆爱这份温柔。吴征向来也觉得义不容辞,哪有让女伴做这些粗重活儿的。唯独祝雅瞳翩然而去,他能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回味着方才的余韵。
浴房里传来水声,片刻后止歇,祝雅瞳拎着两桶水很快回转。她只以大大的方巾缠身,出水芙蓉般清纯,哪能让人想到不久之前刚被射得满面狼藉。
「等得急了?」温婉一笑,祝雅瞳揉好了面巾,解褪赤裸侧躺在吴征身边。
单臂支着床面半撑起上身,以面巾擦拭吴征的身体。
「急。」吴征环过美妇腰肢,丰美的奶儿正滚落在脖颈边,峰顶的莓瓣依然翘挺,像一颗粉润的珍珠。吴征徜徉于祝雅瞳的温柔爱海,顺势将奶儿含在嘴里吃了起来。
「嘻嘻,别急,都是你的,慢慢吃。」祝雅瞳心中一甜,看爱子贪婪的模样,满心柔情无限。恍惚之间,仿佛在用这对上天赐予的恩物喂饱襁褓中的孩儿。
「我知道,先吃饱了,才能慢慢尝。」乳香四溢,烘得满面满口,吴征吃得分外香甜。
「嘻嘻,慢着点,别噎着了。」五指如春葱,细心地抹过每一分肌肤,祝雅瞳沉吟片刻,问道:「方才和你发脾气,生气了么?」
「没有……不用什么都放在心底,你待人够好啦,不高兴该发脾气的时候不要藏着……」
「不许停下,继续吃。」祝雅瞳一拍吴征权作抗议吴征分心的不满,继续擦拭吴征的身体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机会这样使性子过……」
「我知道。」吴征一边吸吮一边含混不清地道。
「从前我以为,我对栾广江的恨是一辈子的,挫骨扬灰的那一种。当年我回到长安城以后,每一回见他都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忍住立刻杀死他的冲动。」祝雅瞳目光空灵,喃喃道:「桃花山他下手那么狠,倾举国高手之力要除掉我们娘儿俩,那之后,我反而越来越不恨他了。」
「为何?」
祝雅瞳嫣然一笑,对吴征依言不准停下的表现十分满意:「那一夜他急着祛除病症,只顾采补练功。我也有满腹心事,还时刻记挂着探听栾家秘密一事,好像一眨眼就这么过去了。之后我闯荡江湖,一年时光就像老了三十多年。偶尔看见些灵秀的少女天真浪漫,心里也不无羡慕。这一切都是我恨他入骨的缘故,但是毕竟有他,才有了你。咱们相认之后,我觉得从前什么缺失都补了回来,千百倍地补了回来,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好得太多。我反而有些感恩于他……」
「但是他毕竟欠了你的,岁月是再也补不回来的。」
「我知道。」祝雅瞳起身揉净了方巾,将奶儿放回吴征嘴里,伸手捉着吴征的肉龙揩抹:「你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攻破长安,要怎么对待栾家人?」
吴征一愣,含着奶儿尖端小口小口吸着,良久叹了口气道:「栾家对我们吴府有大仇大过,他一心要我们万劫不复,全无半点血亲之情,两家除死方休,但对中原百姓而论真的也有不世大功在。我不会因私废公,在陛下面前会公平而论,直言而谏。」
祝雅瞳大喜,及时送上甜吻香舌,温柔无比地吻了好一阵才倚在吴征肩头。
唇边笑意不减,真是人比花娇,粉面含春道:「征儿真是最最了不起的奇男子,心地善良,胸怀天下,不能在治世做个贤仁之君真是可惜了。」
「陛下在长安城久尝民间疾苦,他做得不会比我差,我信他。」吴征将祝雅瞳搂紧,奇道:「怎地忽然说起这些?我还道祝仙子向来护短,哪里会去关心天下百姓?」
「从前还真的不会,只因为你。」祝雅瞳因吴征傲然得满心欢喜,颇觉志得意满道:「和你相认之后,才想到祝家昆仑落到此前的田地,同国尚且免不了倾轧内斗,若是异族踏足中原,更不会将中原百姓当人。那又会多少家族惨不忍睹?
我既有经历,自能深明其中之苦。再说了,咱们是娘儿俩,你聪明像我,好看像我什么都像我,善良天性当然也像我。你能心怀天下百姓,我当然也能。」
「原来如此。」吴征不置可否地一言带过,忽而幽幽道:「和我单独在一起,还要想起其他男人,这,哎……好叫人心酸……」
「啊哟。」祝雅瞳不依地锤打吴征胸口,明知吴征是在作怪报复,心中甜蜜无比。只有最亲密无间的情侣才会玩这样的游戏。她支起上身,扭着香肩撒娇道:
「不算,就不算。人家说的是正事,你想的却是其他亲近的女子,满眼都是色眯眯,还是你坏,就是你坏。」
美人撒娇,不仅娇憨无限,还把两颗硕乳甩得乳浪阵阵,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再狠的心肠也硬不起来。吴征无奈认输道:「好好好……我坏上那么一点点,就算扯平了……」
「谁要跟你扯平,才不。」祝雅瞳一嘟唇下了地,跺脚道:「气坏了人家,还要来伺候你,哼!」
强词夺理到了极处,吴征却越看越爱。美妇完全已熟透了的娇躯,眼下却有少女般的可爱浪漫,也叫人爱到了极处。
祝雅瞳在另一桶干净的水里揉好方巾,又捉着肉龙反复擦拭,依旧将奶儿放进吴征嘴里,扁着嘴道:「我从前娇蛮惯啦,今后发起脾气来,你要让着我。」
下命令似的话语,楚楚可怜的口吻,怜爱细心的动作,吴征爱到心坎里,柔声道:「会的。我错的多些,可不是我让着你。」
「没有扯平,你是初犯当然要从轻,其实是我错得多些,所以才没有扯平…
…」祝雅瞳捉着肉龙,肉龙早就昂扬而起,她擦拭的动作更像抚摸着它,爱不释手。
「啊?」吴征万没有想到撒娇成这样的祝雅瞳,娇嗔无限居然是在自认过失,一时也没能转过弯来。
「妾身做错了事,请老爷责罚。」
两桶清水,反复地擦拭,还是极致的耐心将吴征擦得干干净净。洗去身上的粘腻,身心舒畅,情投意浓之际,正是一场欢好的最佳序曲。
「那要重重惩罚了哟……」吴征笑得合不拢嘴,又是开怀,又是玩味,还带着点邪气。祝雅瞳娇羞若小女儿,乖顺若妻子的模样,实在让他爱不释手。
「妾身甘愿领罚,请老爷莫要怜惜,重重责罚,瞳瞳下回才不会忘记。」
「不罚到瞳瞳起不来床,停不下来的。」吴征一个翻身将祝雅瞳压在身下,亲吻她的粉颈轻声道。
不料美妇也是一个翻身,两人在床上连滚了两圈。祝雅瞳还是一指按着吴征的胸口,缓缓直起腰肢背过身去,美眸眨了眨,脸颊终于爬上红云露出羞涩之意。
两人欢好时日已多彼此间几无秘密,以她的年龄阅历更不该如此。先前说些羞人的话,也不至于像小女儿一样又羞又怯。
「怎么了?」吴征满心好奇,不知祝雅瞳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也起身搂抱着问道。
祝雅瞳定了定神,决然回眸。双目里羞光四射又毅然决然,更暗藏几缕让吴征心愿得逞时的不满,羞怯道:「娘身上大都已属于你,唯独还剩下一处……也唯有那里,还从来没有被别的男子碰过……娘看征儿对那儿喜欢的很,与菲菲欢好时大都不放过……娘每日都要保养得当,让那里……娇娇嫩嫩……留着给你…
…现下也洗得干干净净……征儿想不想尽情享用……」
「想!」吴征重重一点头。
「这里是娘给征儿修行有成的奖励……也是妾身给老爷赔个不是……请老爷重重责罚……」
吴征闷吼声中扑倒祝雅瞳,心情激动得面红耳赤。满目都是美妇娇羞躲闪的目光,含春带羞的俏脸。只是几句话,武功绝顶的美妇人说得娇喘嘘嘘,分外艰难。
「别怕,就算责罚也不会胡来。」吴征低头吻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昂起的肉龙钻入腿心,才觉祝雅瞳已几句话就说得花汁涟涟,胯间尽湿。
「曈曈知道老爷不会乱来。妾身斗胆,想……求老爷从后面来……」
往日两人欢好,绝少使用后入之姿。祝雅瞳极喜趴在爱子身上,轻摇慢扭,无时无刻不目光对视。温情有余,少了两分激情。今日她情丝大动一力献媚,先前以站姿拱臀便酣畅淋漓。也似品得其中滋味无法自拔,居然又要吴征再来一回。
「今日真的发了浪,从后面来更好么?」
「不知道,就觉得……觉得方才被从后面抱住动弹不得,全在老爷掌控之中,瞳瞳的感觉特别地好……」
美妇娇羞无限地吐露心迹,连耳根子都红了。她缓缓转身趴伏于床,再慢悠悠地支起左膝跪好,又轻缓缓地支起右膝。她虽没有韩归雁那样长及常人腰际的长腿,但腿根丰腴,膝弯纤美,小腿肚子圆润修长,更具线条柔和之美,同样美不胜收。
圆隆若满月的两片臀瓣浮翘而起,身姿之诱人,仿佛一张精制的玉弓。——膝弯以下的小腿八字虚张似弓萧,大腿与臀儿的优美弧线似弓渊,扣紧的足趾仿佛之间拉了根绷紧的弦。
祝雅瞳埋首于床褥,玉手回伸亲自剥开两片臀瓣,露出中央一线沟壑,与藏得极深的至羞小眼。一张绝世的名弓,既要有稳健有力,弯弧完美的弓渊弓萧,弹性十足的弓弦,至关重要的,却是位于中央的弓弣. 只有上佳的弓弣,才能稳定箭枝,精确目标,令百发百中。这一点小眼褶皱丰富,色泽鲜粉,缩得丝发难容。正像绝世名弓镶上最好的弓弣,画龙点睛。
祝雅瞳羞涩闷声,像九天玄音从天外飘渺降临道:「请老爷重重责罚……」
吴征的汗珠都落了下来,女子愿意献出至羞之所,是每一名男子的骄傲,何况祝雅瞳的菊蕾如此诱人。正如她所言,这般雌伏于床,又喜爱被吴征从后掌控的滋味,不知是放下心中多少骄傲,全然忘我。能得这样的女子倾心,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他好想一举破关而入,狠狠蹂躏,彻彻底底地占有,一品初入的紧窄。可他舍不得。舍不得美妇受粗鲁裂痛之罪,舍不得由此留下不完美的回忆,更舍不得若是祝雅瞳初回不尝快美,今后难免不肯心甘情愿,自己欲取而不得。
按捺下雏儿一样的冲动,吴征越凑越近,仿佛想把每一分褶皱,每一次不安的收缩都看得清清楚。短促火热的呼吸喷吐在裂隙与菊蕾上,立刻引发更加剧烈的收缩,连两片柔若发好面团的臀肉都跟着收缩起来,看上去十分局促不安。光洁的臀瓣上,也泛起了一片可爱的小粒儿。掰开臀瓣的玉指深陷肉里,连指尖都已发白。
吴征撅唇成圆,朝幽深的洞眼一口口吹着气,隔空逗弄着祝雅瞳的至羞之所。
美妇一收一缩之间也渐渐放松,收缩得不再那么剧烈,也不再每次收缩,都紧得仿佛要将整个菊蕾都含了进去。
祝雅瞳无力地趴伏娇喘奄奄,臀儿一挺一挺地颤抖,看上去娇弱无助。口中的媚音不断,即使闷在床褥里沉了许多,仍然娇软动听。胯间私密全都近在眼前,只见黑绒深处的蜜裂里,花汁一涓一涓地渗出。尚未实质接触,似已被钻心的麻痒弄得浑身难耐。
吴征像发现新的宝藏,一愣,忽然伸手粗暴地将两片臀瓣大大掰开,挺舌就往菊蕾舔去。
「啊啊啊……」祝雅瞳猛地一弓腰哼出失控般的颤音。腰肢向背脊弓起,臀肉不自禁地向沟壑堆去,想要闭合后庭娇花,抵御吴征全无征兆的袭击。
可吴征抓得又重又牢,全不容她挣脱,正如她所言,被掌控住了动弹不得。
敏感的后庭传来无数前所未有的异样,爱子在她臀后毫不嫌弃地舔舐,甚至将臀瓣大大掰开,将整只菊蕾都吸在嘴里含吮。舌尖绕着褶皱打转,若万蚁噬心般的麻痒四处乱串。
香汗淋漓而出,连掌心都把死死撕扯的床单染湿。祝雅瞳无力地娇喘,断断续续,媚音时时断绝,像被扼住了咽喉。爱子的攻势迅若雷霆,猛若疾风骤雨,全不给她半点喘息之机。她刚对这种刺激到极点的敏感略为适应,吴征便不依不饶,伸舌挑开娇羞顶了进去。
难以言喻的被侵犯之感,快意,羞耻,难耐,如此不可思议。祝雅瞳呼吸骤然断绝,分明紧咬的银牙却传出冷颤的格格声。她像断了气一样,娇躯软下,再没了半分气力……
魔爪深陷丰满的臀肉里,香脂满手。吴征从先前的抓牢转为托举,将丰臀稳稳托住,舌尖刺入菊蕾变本加厉地转着圈,不把祝雅瞳活生生逼死誓不罢休。果然美妇连呻吟都无法出口,只抽搐着抖着臀。丰盈的臀肉甩出波涛阵阵,吴征适时松开双手,此时他已占尽【地利】,合拢的臀瓣再丰满,沟壑再严实也赶不走他,只是将他的脸颊都埋了进去。臀波阵阵,柔软鲜嫩的香臀嫩肉掠过脸颊,比春风拂面还要舒服。
娇羞小孔下方的两片肉脂,如暴雨中的屋檐飞角,花汁淋漓顺落,几成了一条水线。难耐到了极致,羞耻到了极致,快意也到了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祝雅瞳气力忽然回复。先是埋首的床褥里传出嗯嗯的浅唱轻吟。后是臀瓣间或猛地一缩,带动菊蕾,几将吴征的舌尖都夹了进去 .再是柳腰轻摆,似躲避,闪开吴征恼人的舌尖带来无比难耐,似迎合,迎合吴征灵活的舌尖勾挑每一分敏感。
美妇重复知觉,仍是难过多于舒爽,难耐多于畅快,直可将人逼疯。她麻木地向后舒展藕臂,像张开羽翼,指头摇若兰花。吴征感应即至,忙也伸过手去。
甫一相碰,祝雅瞳像堕于深渊抓住根救命稻草,立刻与吴征十指紧扣。
身体像从悬在半空落了地,刚有了些踏实之感,后庭处的异感剧起!急升中忽然猛坠,堕落深渊时又忽被猛地抛向半空,即使祝雅瞳也像随风的浮萍,全无抵抗之力。这份剧烈的异感正起于美妇刚刚有了依靠,刚刚略为安心,刚刚能喘上一口气之际。打着旋儿的舌尖忽然发力上下勾挑,娇嫩紧窄就此被挑开。
啾啾水声羞人答答,紧致有力的菊蕾居然一瞬间也脱了力,任由舌尖勾挑着改变形状。只因惊人的弹性才能牢牢抓住舌尖,仍无半点缝隙。舌尖的动作从温柔地打着圈变成粗暴的勾挑,可粗暴中软弹的舌尖仍有一分温柔。
可怕的粗暴又温柔,让祝雅瞳如遭重锤般上身猛地一昂弹起。口中的媚吟竟已嘶哑,可后庭处快感不断,让娇声呼唤即使嘶哑依然缠绵悱恻,千回百折。她
死死抓着吴征的双手,小腹间的融融暖意在疯狂地汇聚,然而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圈定,暖意被憋闷在小腹间,奇痒难忍,如鲠在喉。
后庭娇花就成了唯一的希望与救命仙丹——舌尖的挑动让这里散发出无数的快意麻痒,与小腹间一线相连。快意如潮,麻痒难止,但每一下都让小腹间的暖意更加充实,几乎憋闷得凝若实质。暖意疯狂地冲击那圈束缚枷锁,枷锁震荡着,仿佛一样在痛苦难忍地哀鸣。
不忍祝雅瞳饱受煎熬,也或许是祝雅瞳震颤不已的娇躯已到了极限,正是最好的时机!吴征抽回一手,拇指指腹朝蜜裂顶端的肉蒂儿按了下去。
以他的经验之丰,自知除了幽谷深处之外,女子身上就以这枚小肉珠最为敏感,同样可以唤起快意狂潮。隐隐约约间,吴征觉得祝雅瞳的后庭之易感全不在肉珠之下,心中灵光一闪,手指不探幽谷,却往肉珠袭去。
肉珠勃翘,像新剥的芡实一样饱满鲜润,按下弹软适中,花汁浇注下滑不溜手,不需拨弄都在指腹间滚来滚去。祝雅瞳本就在巅峰边缘艰难徘徊,几回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肉珠的快意骤然点燃,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肉珠与菊蕾连接贯通,电闪雷鸣间,枷锁应声而破!
祝雅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仿佛小腹间的暖意炸裂般散开,四肢百骸都有了无穷的精力。她猛然扬起粉颈,天鹅般引吭高歌:「征儿……啊啊……帮娘舔软……好舒服……都麻了……」
可不过两句,气力又有了被抽空之感。并未遭到侵犯的花房里竟也剧烈地起了呼应,花肉痉挛着,喷洒着,仿佛天空中暴雨更加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将她的气力随着浆涌的花汁一起泄了出去……
这一轮潮汐越升越高,终于在到达顶点后祝雅瞳蓦然一挫,上身一软摔在床面,再不攀升。可高潮的余韵回味悠长,仍是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身体,渐渐褪去,渐趋平缓……狂潮复归安宁之时,脱力着微弱呼吸的美妇一脸恬静微笑,像天地之初一样安静……
「醒了么?」
「嗯……」鼻音浓腻,祝雅瞳被爱子从背脊环抱侧身拥住。娇躯慵懒,一动不想动。
「从没想到会易感成这个样子……」
「也……不是……从前没有的……」祝雅瞳娇羞无限,嗫嗫喏喏道:「又不是第一次被你碰到,以前……不会这样……」
「也是。」吴征往日也有将棒儿埋进臀沟,享受她的丰美臀肉之举。肉棒在深沟里摩擦,不免触抚菊蕾。以祝雅瞳今日的春浪涛涛来看,当时就必然忍受不得。可彼时祝雅瞳并无太多异样,就算有所觉,也不会是像今日一样的【命门】。 吴征对美妇今日的改变兴趣盎然,思索着道:「莫非是瞳瞳动了真情,又是一处尚未开垦的处女地,第一回总是特别不同些?」
「是……又不仅是这些……」祝雅瞳咬了咬唇瓣,羞窘间终于还是嫣然一笑,释然道:「征儿也一直这样欺负菲菲。娘当时就想,夫妻要恩爱到什么地步才肯做这种事?刚才……其实一直就期盼着也能被……这样……真的这样了,又有点猝不及防……」
美妇向来都像天上的仙女,即使欢好都不带着烟火气。吴征听着她心中各种淫靡浪荡的想法,却觉真实得触手可及,有血有肉。
「不止这些吧?就算菲菲比起娘来,也不至于易感到这种程度……」陆菲嫣的前花后庭并驾齐驱,难分高下。看祝雅瞳则后庭还要更加敏感,就算吴征也是生平仅见。
「没想到会那么舒服……不管怎么说,瞳瞳身上总有一样是原原本本地交给吴郎……加上被控住了动弹不得,总之就觉得怎么都对怎么都好,滋味特别地受用……」祝雅瞳越说越是大胆火辣,欢喜之意都已布满眉梢,道:「吴郎喜不喜欢?」
「等等,你先答我,为什么会有股香味?」臀肉自有幽香,但祝雅瞳的菊蕾也有股淡淡清雅的香味,显是有什么秘方。
「这里又没有春水,我看你们平日都用天香膏……一直都有准备……」祝雅瞳低头将脸颊藏进美乳里,悄声羞道:「我看你做香皂时以油脂混合碱块,便能凝聚成形。我用香油为主料,碱块减了量,再填入甘油加热,混合蜂蜜,鲜花瓣试了好些回才得成型,可比天香膏软滑细腻得多,还有保湿滋润之效。我悄悄做了好些,每日都要揩抹了保养,今天用的是鸠尾花膏……」
吴征抽了抽嘴角,不想祝雅瞳的聪慧已经到了化学都能【举一反三】的地步。
再让她试上一段时日,说不定记忆中的硬脂酸与单硬脂酸甘油酯都会给她做了出来。那些昂贵的粉底面霜,可不就是用这些制成的?
眼下想不到这些,吴征也没心思去想做出保湿养颜的雪花膏来发大财,这些哪有祝雅瞳的后庭雏菊更诱人?他听得美妇准备已久,甚至刻意保养以待采摘,心中的烈焰便烧得冲天而起。
「才刚责罚了一小半,现下就用鸠尾花膏来继续责罚……」
终于要彻底献出后庭,祝雅瞳羞意难却。可刚经历了一场从未有过的狂潮,滋味之佳没齿难忘,快意还在后庭周围萦绕,忍不住频频收缩的菊蕾更是期盼之心更多。
祝雅瞳娇羞不安只一瞬,少女时的缺失让她怀念与遗憾,但绝不会成为她的桎梏,更不会改变她追求美好的性格。
「都交给你。」
美妇翻过身又想跪起,这姿势正中她眼下所好,欲罢不能。吴征却将她按倒趴伏于床,接过美妇藏在床头的鸠尾花膏道:「我觉得这样你也会很喜欢。」
即使全身舒展平趴着,一览无余的身材曲线依然波澜起伏。乌发柔顺地垂在耳边,两片肩骨叉如扇面,光洁的背脊峭若断崖。两团豪乳被压得无处安放,乳肉满溢而出,在两肋旁勾勒出两道弯弧。圆若满月的臀儿则是完美娇躯里现下最显眼的一处,灿烂若皇冠上的明珠。洁白如雪,温润如玉,丰满隆起,玲珑曲线毕露。吴征只轻轻一按她的腰肢,祝雅瞳顺从地使力下压,臀儿便自然而然地翘起悬空。双腿微分,胯间留下的空隙无论角度还是姿态,都引人无限遐想。
祝雅瞳极易敏感,今日更动辄全身脱力,支撑身体甚为艰难。眼下摆出这般姿势,一经想象果然适合。同样从后进入,同样会被掌控动弹不得任爱子予取予求,还能全身放松,让紧窄小眼更易进入。她虽满心期待,但一想那处紧得丝发难容,要被吴征的巨物挑开,初时撕裂般的剧痛难以避免,也有些惴惴不安,诚惶诚恐。
「尽量放松,别害怕……」
吴征经验丰富又向不用强,正是祝雅瞳的定心丸。美妇闻言点了点头嘤咛一声,一想吴征平日所为,姿势又让人放心,不由紧张心情大去,期待更甚。像她这样的绝顶高手,全身上下的肌肉无不如臂使指,否则怎使得上乘武功?唯独这些私密之所无法修行,和平常女子也无二致。
咕唧一声,肉棒借着半抬的臀儿空隙侵入幽谷。美妇娇唤一声,顿觉滑腻通畅全无阻滞,大颗大颗的肉齿一般极力啃咬着棒身,却难耐火烫坚硬的肉棒,反被挤得花汁涟涟。今日湿得就没有停下来过,幽谷里随时都是一片泥泞。祝雅瞳面飞红霞,娇羞中暗带窃喜。
「再好的花膏,也没有瞳瞳的春水好。」祝雅瞳的花汁不仅丰沛,还极为滑润。吴征正要让肉棒饱蘸花汁,再一举破关。
「后面还是要抹一抹,人家有点害怕……」情郎夸奖,无论说得再淫靡浪荡之事听在耳里都是好的,甜到心底。祝雅瞳心中虽羞,小声耳语倒也说得出口。
「慢慢来,这里是急不得的。」
「嗯……哼,人家才没有急。」
「真的么?」吴征抖出几点花膏在尾骨上,这一点真是整座丰臀的至高之所。
花膏滴落便顺流而下,朝臀沟里滑去。他一挺腰,肉棒从幽谷里刨挖而出,艰难摆脱咬得死死的肉齿,才猛地一弹跳。
男子情动已极时,肉棒昂扬如怒龙。以吴征的坚硬,被这么一按一松,肉棒轻易都能拍打在小腹上。但祝雅瞳臀肉丰盈,臀沟夹得光不能透,这一弹被臀儿缠绵拦住,嵌在臀沟里挣脱不得。龟菇挣脱花肉时恰巧挑起,滚落的花膏顺势将肉棒染湿。
说来简单,可吴征着实等了好一会儿。只因祝雅瞳的臀沟太过深邃紧实,连汁液状的花膏都被臀儿吸住了似地,不易滑落,让吴征好生赞叹了一番。
菊蕾诱人,臀沟之深邃半点不逊。吴征一边滴落花膏,一边藉着滑腻将肉棒在臀沟里穿梭。——只需将两瓣臀儿剥开,卡入肉棒再松开手,臀瓣自然合拢,不需用手一样被夹得严丝合缝,让肉棒尽享丰满臀儿的紧致又极富弹性的莹润。
吴征大乐,让臀瓣继续夹枪带棒,不住滴落花膏。肉棒抽送间,花膏尽润臀沟的每一分肌肤。虬筋四期的肉棒还反复熨烫舒张收合的菊蕾,让祝雅瞳腰肢一颤一颤,娇臀荡起波涛不断。蘸着花膏的棒身厮磨之间,菊蕾亮晶晶地一同沾满,再随着有力的收缩,被吸进深不见底的幽深洞里。
「好烫……都烫得酥软了……」祝雅瞳的后庭易感并非昙花一现,还有越发炽热之势。被棒身在洞口摩挲几回就已酥麻难捱,连声音都变得娇滴滴的,简直比专门以色娱人的女子还要娇软。
「岂不是正好?」吴征挑了挑眉毛,憋着笑道。一面对祝雅瞳的易感却有取笑之意,一面也是心中乐开了花。
「就是……正好……这样子……能不能成了?」祝雅瞳双颊酡红凤目放光,说话间鼻翼微微翕合,紧张到了极点,也兴奋到了极点。
「可以试一试,若是疼就马上停下。」吴征尚未被冲昏头脑,不舍伤她半分。
「那我没喊疼……你就不要停下……」祝雅瞳小手紧握分明紧张得心都揪在一起,细想之下还是修改吴征的建议。这一回欢好真是格外不同,自己的事情自己知,按她对菊蕾触感之强的推测,吴征的经验似乎不完全适用。比起疼痛,她更担心不上不下半途而废的难熬。心中颇觉今日浪得难以控制,安慰自己道:
「行走江湖时常常受伤,什么疼痛没吃过?这一点又算得什么。」
「就依你,务必记住了,这里千万勉强不来。」吴征看美妇有种毅然决然的可爱,也是冲动难忍。
「我知道。」祝雅瞳深吸了口气,埋首于床轻声道:「娘已万事俱备,就等征儿了……」
「征儿这就进来了……」
柳腰压陷,隆臀高挺而起,吴征忽觉祝雅瞳的身姿已调到了最佳。这样的裂隙松紧合宜,既不会阻碍肉棒寻幽探密,又能保持时时的紧致。连抬起的臀儿也摆出插入时最佳的角度,耸动腰杆肉棒便于密道全然吻合。
用鸠尾花膏将整根肉棒浇得黑光发亮,龟菇钻入臀沟,轻易寻着褶皱丰富的洞口。吴征压在祝雅瞳背脊上,与她十指紧扣,轻舔耳垂道:「要进来了……」
祝雅瞳不自觉地抽着冷气,一身更失控般绷紧,颤声道:「快到娘里面来。」
吴征只微微晃动腰杆,龟菇在菊蕾口打着旋儿并不急于插入。祝雅瞳这般紧张,后庭必然艰涩难行,强行插入不仅她会裂痛难忍,自己也难当这样的紧夹。
过犹不及,肉棒本就是男子身上要害,力道太强同样不会有什么快感。
「娘这样着急,简直像上了刑场巴不得早点伸头一刀,好少受些折磨的样子。」
「噗嗤。」紧张中祝雅瞳被逗得笑出声来,咿咿呜呜怯生生道:「不是着急……就是后面被征儿这样烫着,好舒服,又好难受,痒痒的都钻到心里来了。唔……倒真的是难熬,想快点伸头一刀算了……」
「是么?」
二人皆笑,心情放松之余,祝雅瞳的娇躯立时娇软了许多。缩紧的菊蕾一舒一收之间,竟有股奇异又强大的吸力,仿佛小嘴嗫喏着小口小口地将紧贴洞口的钝尖吃了进去。
「咦?」
「啊……唔……」
奇异的变化让两人齐声惊呼。虽只是一点点钝尖,毕竟已将菊蕾撑开,那紧致娇嫩又极富弹性的含吮让人欲罢不能。而祝雅瞳全然失了平日音调,惊恐又讶异的颤音又细又高,不堪得弱不胜衣。
「疼么?」吴征知道美妇吃痛,这一下异变来的太急全无反应余地,忙作势欲拔。
「不要!不要出去……」祝雅瞳死死握住吴征的手,面色发白,香汗渗出雪肌,媚眼却眯得如丝般迷人,大口大口地喘息道:「进来……进来……快些进来……这样卡着不成……」
正是痛苦的煎熬与快意的潮涌交汇时才有的媚态。断断续续全无章法的话语里,吴征她意指男子的肉棒,正以龟菇最为膨大。而女子后庭,又以菊蕾最为紧窄。至紧之处卡着至大之所,将破未破的后庭难以忍受。可个中的快意随之而生,美妇敏感的后庭欲壑难填。拔出去不仅还得再来一次,一样受不住,还得忍受巨大的空虚。倒不如彻底进入之后,菊蕾适应相对不那么大的棒身来得好。
以吴征的反应,原本等祝雅瞳出言根本来不及阻止。可娇嫩的菊蕾紧窄非常,弹性十足而有力,无论舒张还是收缩均是如此。收缩时吸力强劲,丰富的褶皱牢牢抓着钝尖一点,舒张时也仅仅略微放松让吴征稍缓一口气而已,同样咬合奇紧。
甚至是一张一收之间,吴征没有任何动作,龟菇又被吸入少许。
吴征察觉异状,又知时不可待,借着祝雅瞳菊蕾舒张将尽,转为收缩而产生吸力之时,腰杆一挺!
极其紧致与绝佳弹性,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道自龟菇上清晰地反馈。祝雅瞳的后庭美妙无端,分明收得奇紧,龟菇顶开菊蕾时被箍得一身酸麻。可绝佳的弹性又密密实实地顺着钝尖边缘悠然顺畅地绽开,再辅以巨大的吸力与鸠尾花膏的润滑,啵儿一声将龟菇纳了进去。
吴征大喘粗气,祝雅瞳曼声长吟,美妙得像仙乐飘下九天。
「啊……嗯……」忽而如高山流水,时高时低,悠扬婉转。
「唔……哦……」忽而如靡靡之音,缠绵悱恻,浅酌低唱。
「呵呀…………」忽而又是阳关三叠一样的悠然长叹,说不完道不尽的旖旎绮丽,余音绕梁。
吴征从她的声音里全听不出半点疼痛,只有些许的不适而已。且听她喘了口大气之后欢欣畅快的呻吟声,祝雅瞳对后庭之道甚为受用,乐在其中。膨大的龟菇让她迟了些苦头,但先前卡了片刻就像一场小小的历练,令小了一围的棒身进入后不至疼痛难忍,又恰巧让她充实满胀,快感顿生,弥久不散。
「怎会这样……」祝雅瞳喘息刚定,羞得捂着脸不敢见人。
可后庭里的充实滋味酸胀麻痒,菊蕾又温暖有力地紧紧勒住肉棒,动人的媚音从心底里吟哦出来。无一处不在表现她的欢乐,无一处不是舒服受用。
「不重要。」吴征想不到可以这么快就让祝雅瞳一身松弛,还能这么快让她尝到甜头,然而眼下这些探究的确都已不重要。他松开柔荑,环抱美妇的豪乳道:
「重要的是,这样抱着你好不好?」
爱子未曾忘记自己的嘱咐,祝雅瞳嫣然一笑,甜蜜无比道:「要,不能松开,要一直搂着它们……」
「我就怕你受不了,都浪成这样了,再加上奶儿,会不会快活得死过去?」
「哎呀……哼……才不会呢……你……你尽管用力就是……娘就要你这样抱着……」祝雅瞳娇嗔之际,自然而然扭了扭腰不依,正让隆臀揉在吴征小腹上。
弹滑的臀肉珠圆玉润,菊蕾又夹着肉棒转了两圈,二人齐爽。
吴征顺势缓缓抽送,后庭毕竟新破,再怎么易感总有些难捱。吴征不敢一下子就狂抽猛送,恣意寻欢。这正中祝雅瞳下怀,菊蕾被滚烫的肉棒前推后拉,褶皱被不断地抚平又折起。她的菊蕾异常敏感,全部逊于肉蒂的滋味,被熨帖着轻柔似爱抚,刺激如针扎,祝雅瞳仙音曼妙,菊蕾收缩不断。就连隔着一层薄皮的幽谷里也起了神奇的感应,前花后庭一同蠕动着,幽谷里挤出涓涓花露,后庭则像含着肉棒反复吸吮。
抽送渐快,每一轮都带起难言的悸动。一次次被撑开的菊蕾逐渐褪去紧张的绷起,越发弹软宜人。裂痛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酸胀,极麻痒。异物充塞让后庭里难过无比,可抽送时的畅快又前所未有。
「哼啊……哼啊……」美妇的呻吟越发迷乱,异样的潮涌一波波侵袭着她。
被插入时肉棒仿佛被捅到了心窝里。祝雅瞳暗自庆幸臀儿足够丰翘,阻挡了小半根肉棒,否则被他尽根而入,岂不是连嗓子眼都要被堵了起来?那酸麻持续冲击着娇嫩花蕊,让菊蕾酥软无力,却依然紧凑得不漏半点缝隙。胀满的快意更像大浪一样席卷而至,祝雅瞳沉沦其间难以自拔。
臀儿随着插入被男儿的腰腹压扁,抽出时便迅速弹回原状。祝雅瞳云里雾里,腰眼却不自觉地用力,让丰臀一抬一抬,迎合着吴征的抽送。柳腰扭舞,丰臀起浪,随着一次次幅度越来越大的抽送,祝雅瞳猛然咬了咬牙关,娇躯失控般颤抖,竟然泄了一大片花汁……
一次,又一次,吴征无休无止地抽插,力道也无休无止地增强,搜肠刮肚。
花汁刚泄了一回,不需多久又泄一回。肉棒震动着后庭,也震动着幽谷,无从逃避,无可回旋,祝雅瞳被这催命般的快意几乎逼疯。爱子还不依不饶的大力抓揉着奶儿,她一身俱爽,呼吟之声犹如嘤嘤啜泣,深闺夜语一样百转千回。
「又要来了……又要来了……征儿……再……大力些……还……差一点点…
…」
「不是不够大力。」吴征的腰腹拍打着丰臀,啪啪之声响得荡气回肠。祝雅瞳几度泄身,却总差着那么一点点没能被狂潮吞没,憋得浑身难受。而吴征自己在一轮轮的抽送中尽享后庭紧窄之美,也到了将射未射之际。
祝雅瞳忽然身体一轻,环在豪乳上的手臂将她扯了起来,腾云驾雾般上身一仰向后倒去。她慌乱间双腿一蹬莲足踏在床沿,才发现已被吴征扳了起来。此时吴征仰面躺在床上,自己一样仰面朝天,与爱子胸背交贴压在他身上。
双腿被大大地分开,珍珠般的乳尖朝天翘立,幽谷穴口也如朝花初绽。身下的爱子正以全身力道从下至上地耸动,极尽全力的蹂躏后庭娇花嫩蕊。这姿势不仅抽送更加快速有力,而且更加深入,几近没根。
祝雅瞳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几乎喘不过气来。悬空的臀儿被撞击时发出更加清脆的声响,娇嫩的菊蕾似被揉得全已酥软,缠绵着肉棒被翻进带出。全身无力地躺在爱子身上,在激烈的耸动间仿佛狂涛中的一叶小舟,被巨浪抛在空中,失重般的感觉轻飘飘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娘全身都这么敏感,又这么舒服,征儿爱死了。」
「求求你……征儿……快些……娘好难过……快些……给个痛快吧……」祝雅瞳颤声难言,连续不断的快感一波比一波强烈,仿佛置身熔炉之间饱受煎熬,忍不住开口求饶。
肉棒越插越快,越插越有力,也越发地粗壮火烫,将后庭撑得更满。美妇迷迷糊糊之间,只觉爱子单臂横过捧紧了一双美乳,另一只手顺着小腹划过脐眼向幽谷间探去。
先前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还意犹未尽,祝雅瞳知道吴征又要揉她的肉蒂儿,将她彻底推上巅峰。她尖叫一声,不知哪来的气力癫狂般晃动柳腰丰臀,主动套弄起肉棒来。
快美到几乎忘情,只差咫尺,爱子却仅若有若无的撩拨着她湿透的乌绒。祝雅瞳惶急不安,以为吴征还要逗弄自己,刚想出声恳求,就听爱子在耳边轻声道:
「今后娘被征儿一同摆上了床,征儿也要用这样的姿势插娘的后庭,还要让媳妇儿们一同来伺候娘。征儿插后庭,她们就一边吸娘的奶儿,一边舔这颗肉珠,还要舔穴儿……哪一处都不放过……哪一处都舒舒服服的……」
祝雅瞳觉得自己已彻底疯狂,牙关打颤道:「瞳瞳……会死过去的……」
「再活过来……」
「还会死过去……」
「还会活过来……就像这样……」
后庭里的巨物猛地一插到底,抵着菊蕾转动摩擦。肉棒在幽深不见底的洞穴里跳动着,猛颤着喷洒出滚烫的阳精,直烫得小腹一片软融融的。吴征闷吼的同时,大指终于按住肉珠,电流四窜之际,连幽谷也分开探入两根粗糙的手指大力刮弄着花肉。
「我我我……来了……来了……好舒服……来了……」
哪一处都不放过,哪一处都舒舒服服的。畅快到极点的狂潮猛然爆发,祝雅瞳歇斯底里地娇吟,丰臀死死下沉,臀瓣已被胯骨彻底分开,肉棒在后庭里全根而入。美妇痉挛着死命扭腰,丰臀剧烈地画着圈儿碾磨着深入体内的肉棒。吴征也是极力地向上挺腰,仿佛尽根没入尚不能满足。两人逼命般地抵死缠绵,连呼吸都已断绝,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第七章 春色满园 谁念青荇
两名绝代高手力道惊人,彼此之间抵死缠绵,消耗也比常人大得多。从清晨至华灯初上,一同倦极相拥合眼。赤条条的裸体几乎嵌在一起,难分你我。彼此之间呼吸相闻,发丝交缠,谁都不愿意分开半点。
金乌落地,旭日东升,阳光洒满窗棱。
世间三百六十行,想成为个中翘楚,除了别具天赋之外,远胜常人的勤勉必不可少。祝雅瞳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吴征能势如破竹踏浪前行,他们从来都是天底下最勠力,最勤苦的人之一。今日的院内却没有往常的景象。
既没有挥汗如雨的打熬根基,也没有采纳天地的打坐吐息,唯有床榻上传来微微的鼾声。吴征睡得四仰八叉,只有左臂弯起。祝雅瞳枕在他左肩蜷成一团,像只乖顺的小猫。终于到了日上三竿,两人才一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祝雅瞳还一手拍嘴,打了个呵欠。
「好久没有睡得这样饱了。」吴征笑中略有歉然,大敌未灭,贪欢过头耽误了修行,总有些负罪感。这事不能怪他,要怪就怪祝雅瞳身子太好,昨日太浪,任你九世修禅也把持不定。
「睡好了有什么错?」祝雅瞳慢条斯理地起身,拢了拢一头蓬松纷乱的云鬓跳下床来。
吴征双手垫在脑后,饶有兴致地看她娇躯赤裸着行至镜前落座。双腿交错间,鲜嫩若熟果的双乳微微抖动,落座时更是甸甸地向下一沉,又迅速弹回原状。乳浪之汹涌,在透过窗棱的金色阳光照耀下满室生春。
美妇落落大方,毫不闪躲吴征的注视,甚至嘴角还有一丝甜甜的笑意。似乎无论对自己绝佳的身段样貌,还是吴征迷恋又欣赏的目光都十分满意。祝雅瞳从梳妆盒里抽出根红绳束起长发,起身仅披了件紫色外衫,朝吴征嫣然一笑便翩然离去。
不多时屋后的浴房里传来水声。一夜酣战,痕迹犹存,吴征心知祝雅瞳沐浴净身之后,还会贴心地备一份早餐送来。
吴征双手枕着头,以祝雅瞳修行上的苛己与对自己要求从不放松的严厉,不知道今日为何施施然,悠悠然。原本照他的猜想,步入十二品之后,祝雅瞳必然更加严格,谨防自己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但看她今日模样,一副天下已太平,万事不足挂齿,全然享受温馨小日子的模样。不管昨夜祝雅瞳如何发浪贪欢,吴征也不会认为她沉溺于此,只是个中缘由他猜不透罢了。
吴征也并不为此担心。步入十二品,柔惜雪是最好的引路人,身具此间之后,祝雅瞳就是标杆,她有无数的经验,自会为自己做妥善的安排。
感慨了一番自己的幸运,耳听得水波轻漾,佳人入浴,吴征不准备继续等待,悄悄翻身而起,轻手轻脚向屋后摸去。
美妇背倚桶壁只露了个头,池水微温,托举着浓密的长发花朵般散开,恰巧遮挡了曼妙胴体。吴征放长了目光也瞧不见一星半点,不由大感遗憾。玉体裸呈固然诱人,但有时遮遮掩掩别有风味。
祝雅瞳合着的双眸微睁,一眯一横,嗔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出来!」
「嘿嘿。还是瞒不过你。」吴征已全力施展轻功,还是叫祝雅瞳发现了行踪,果然功夫还是不到家。
「藏身太刻意,动作太快,连风都被你催得急了,你还早得很。」祝雅瞳哼了一声,字字针砭刺得吴征体无完肤。然后又挪了挪身,背脊给吴征留了个空位,十分享受地倚在爱子身上。
「原来如此!」十二品高手五感敏锐,轻柔的晨风略有改变都能有所察觉,吴征大开眼界:「那今日练什么?」
「不练,就你那点资质,练了也白练,嘻嘻。」祝雅瞳抢白了一通,滑若游鱼般一旋身面对吴征道:「你呀,好些年了心弦绷得太紧,不是好事。常言道劳逸结合,从现下开始修为可能长久不能寸进,万万急不得。」
柔滑的肌肤与曼妙的曲线,都在一旋身间纤毫毕现,让吴征享尽温柔,大发感慨道:「幸好没有留在凉州或者江州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帝,现下不用那么多事情要操心,否则哪来这般日子。去他娘的当皇帝!」
「哎呀,人家和你说正事。」祝雅瞳拍开吴征在臀后大饱艳福的魔手,贝齿咬唇嗔道:「你明不明白?」
「懂了懂了,是说从现下起,我就得调整心态,不可一味追求速成快进。这样就算将来很长一段日子修行无果,也不致患得患失,反有大碍。」吴征向来应变奇快,一下子就听懂祝雅瞳话中之意。
「不错。所以,眼下不着急修行……」
「我就怕闲了下来,容易玩物丧志……额……嘿嘿。」一时失言,吴征咧嘴一笑。虽有不敬之言,但也是事情,以祝雅瞳的美貌与聪慧有趣,的确容易爱不释手,怎么玩都不腻。
「你是那种人么?」祝雅瞳显然对吴征的自律大有信心,眼珠子一转,又道:
「再说了,放松不是什么都不做,从今日起你得多动脑子,我会给你下课题,你一件一件地完成。」
多动脑子,就是多领悟体悟的意思。十二品高手内力如烟如海源源不绝,体质强悍也几达人体的极限,刻意打熬事倍功半。多去体悟,去感受身体与从前的不同,适应这种全新的境界,远比闷头死练要有效得多。
「我还以为这段日子会比地狱还难熬。」吴征松了口气,连身体都放松了不少,仿佛浸在水中舒适到了极点。
「怎么?来我这里就是地狱么?哼。」祝雅瞳嗔了一口,道:「谁要你只懂得修行了?现下虽有不足,也已够用,不必急于一时。这段时日啊不必刻意,你想干嘛都成,要去陪陪菲菲,雁儿她们都由你。还有盼儿,她在烟波山上尽心尽力,眼下她也已长大,不像从前一样是小孩子无忧无虑,天真浪漫,可莫要再冷落了她。多和大家在一起,很快你就能感受到许多和从前的不同。」
「我知道了。对了,你说的课题?」
「不着急。」祝雅瞳狡黠一笑:「该有时自然就会有。」
「今日没有?」
「眼下没有。」祝雅瞳沉吟道:「你说,燕国来犯之后,大秦会不会有所动作?」
这么快就岔开话题?吴征心中狐疑,也不再追问,道:「必然会有,就算捡点便宜也是好的。霍贼的大军拿下江州之后正好就地休整,只看形势伺机而动就行。无论这一场战争是什么结果,他都不会全然按兵不动,大动还是小动而已。
什么两国缔结盟约,鬼才信。他不得燕盛两国打得不死不休,一起灭国才好。」
「那……你说是大动还是小动呢?」
「这个……实话实说,霍贼那个人确有经天纬地之才,我猜不透。」吴征即使美人在怀,一时也陷入沉思:「常理而论,不宜大动。霍贼刚坐了至尊宝位,但是以威迫压人,两川境内不得安宁。江州刚下也不太平,有太多事情要收尾善后。大军一动,光是粮草接济都有问题。而且霍贼手里就暂时只有这支大军,万一遭逢大损,连眼下的局面都保不住。我要是他,一定左右为难,多半到最后也是不敢动的。」
「关键还在于这一动能有多少利益,就算趁虚东下,也就是得些财货。如今吴楚之地势强,除非被燕国一击而溃,否则待陛下缓出手来,他拿到的地盘终究还是守不住。霍贼再厉害,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而且莫要忘了,这种人鹰视狼顾,他永远不会相信外人,把希望全寄托在燕国身上,他不会的。」
「很有道理!」吴征本当一拍大腿叫绝,但掌中有丰满柔软的美乳一座,顺势就捏了捏道:「燕国此战本就有意气之争的意思,不占地利,不占人和,天时也就两边均等。北军南下隔江对峙,胜算大不到哪里去,霍贼不会抱有太大希望。
既然地盘守不住,妄动大军还不如小股部队劫掠的好。」
「哎呀,说正事你不要乱动!」祝雅瞳拍了拍吴征手臂以示抗议,但还是任由他抓住了把玩道:「小股部队那就有意思了。」
「呵呵,惯于摘桃子的人,终有一日被桃子砸了脑袋。这一回,说不定有机
会叫他吃个大亏!」吴征咬牙切齿恶狠狠道:「打烂他新建的亲兵,叫他从此龟缩境内再不敢妄动半步!不管他怎么做,我只要这两个结果,目的就能达到了。」
「霍贼有大才,娘看经天纬地的,只有征儿。」吴征始终在成长,不仅是他的武功,他的眼界,能力,判断越加得心应手。历经磨难,他始终顶着风雨前行,也难怪祝雅瞳如此自傲。
「其实没有。只是比起霍贼现在要操心的事儿多,我没那么多牵绊而已。」
「哼,我就不喜欢你这样自谦。」祝雅瞳一扭腰,美乳来回磨蹭在吴征胸前,嗔道:「不叫没有牵绊,是你的胸怀比他广阔,眼界也就更宽,更长远。娘就看到现下窃国贼雄霍永宁花净了家族百余年的积累,反被征儿处处压制,举足难行。」
「在没有将宁家斩草除根,断子绝孙之前,我一定不会有一点点的骄傲自满。」
吴征正色一言,头一低深嗅了一口道:「我的胸怀是不是比霍永宁广阔不知道,我只知道瞳瞳的胸怀是一等一的广阔。」
「哼!」祝雅瞳丰唇一嘟,娇躯忽然一颤,让吴征面上一僵,额头落了几颗冷汗。美妇媚眼如丝,又闪露着些危险的气息道:「那你这根坏东西,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经天纬地之物!」
自从下了水,这根棒子就一柱擎天。热乎乎的棒身比夏季沐浴用的水热得多,起先抵在美妇臀后,祝雅瞳心慌意乱,想好好说几句话而不可得。不得已寻机转身,压在小腹上才略得心安。随着二人谈天说地到了尾声,肉棒越加不安分,抵在嫩嫩的腹皮上不停跳动。美妇咬牙切齿也难忍,于是双腿一分一夹,将肉棒夹在腿心里。
这一夹,尽显美妇双腿的丰腴有力、肉棒被夹得恰到好处,增一分力则疼,减一分力则不够舒爽。吴征爽快之余,还真怕祝雅瞳那丝危险气息的眼神,一个不高兴再用点力,棒儿受创怎么办?
但这一来,快意连绵的不仅是吴征。棒儿昂天翘立,即使双腿也夹不住。滚烫的棒身嵌在幽谷蜜缝里,激得祝雅瞳花肉一缩一缩,不自觉就渗出些蜜汁来。
美妇柔荑在小腹间交叉相握,藕臂恰将饱满的双乳夹得浮鼓起来。水汪汪的双目楚楚可怜,又满是希冀与崇拜之色道:「今后你也要保护人家,人家已经等了好些年了呢……」
眼前的祝雅瞳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遭逢大变,正惶然无措不知前路在何方的少女。而吴征就像忽然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让少女找到足以倚靠的肩膀,正芳心可可,眉目含情,春风荡漾。看得吴征连心都在抽搐。
不仅是心疼她那么多年的风餐露宿,以女子之身艰难前行。更被她眼下兼具青春少女的楚楚动人,与轻熟美妇的娇艳绝伦而迷醉。
吴征激动得声音大颤道:「会的,穷我之一生,都会以生命保护瞳瞳!从现在起,我来保护你!」
庄严的承诺,祝雅瞳会心一笑。再强的女子,一样需要有人来爱护,再强的男子,也有心灵需要慰籍体贴的时候。饱满的额头上迎来深深一吻,美妇的娇躯逐渐发软。轻吻缓缓下落,终于印上丰满的唇瓣。
轻吻渐重,呼吸渐浓,两人的动作忽然激烈了起来。天雷勾动地火的一瞬间,祝雅瞳猛地挣脱双唇哼道:「不要在这里,回屋里去。」祝雅瞳声若蚊呐,四肢直接把吴征缠了起来。
「不想在这里?」水中欢好滋味独特,陆菲嫣对此就颇有喜好,两人常常共浴之时就无法自制,美滋滋地来上一回。
「不太喜欢,还是屋里好。」各有所好,祝雅瞳还是喜欢在床笫之间的酣畅淋漓。床榻上结实又绵软,可以随意摆出自己喜欢的姿势,集中所有的力量与精神专心致志地享用,感受与冲击。不像在这里,虽有水的浮力托举,总要花出好多心思在维持姿势上。若是正激烈之时,水花翻溅,极易收到些干扰。
哗啦啦的出水声。吴征单手托定丰臀,顺手扯过一张方巾,边走边将两人的身体揩抹干净,几个大步就返回屋里。
方巾落地,吴征忽然一笑。
「笑什么。」即使是祝雅瞳,青天白日里在院子里娇躯赤裸,明知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也不由心如鹿撞。
「不敢说,说了要被你怪罪。」
「不怪你,快说!」祝雅瞳的好奇心被勾起,不问个明白不肯干休。
「猜猜,妙筠最喜欢什么?」
「不好猜。」祝雅瞳点漆般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妙筠如此害羞,被人说两句都要脸红,该不是私下独处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哈哈……」吴征大笑道:「她就算沐浴完了,也要穿得整整齐齐。然后回了屋里,要我将她的衣物全都撕了剥得赤条条。她觉得这样无比刺激,极易动情。
啊,还要非常粗鲁地一件件撕了那一种,边走边撕,一路撕上床去。」
「嘻嘻,想不到妙筠斯斯文文,居然喜欢这种调调。」祝雅瞳也觉大乐,脑海中一闪而过衣袂七零八落散在一地的样子,正是恋人之间干柴烈火迫不及待,春情浓得化不开:「那……欢好的时候,不会也要你……粗鲁吧?」
「那没有,我们家没有喜欢这样的。」
「我还猜她没事就爱和你撒娇。毕竟她小小年纪就孤身在外,碰见了你那么会疼人,肯定要撒撒娇。」
「嗯,不过最会撒娇的不是妙筠,再猜猜?」
「菲菲呀,我看过……」
「也不是。」
「咦?还有人比菲菲更会撒娇的?」
「你掌门师姐。」
「啊?啊……」祝雅瞳讶异之余,又恍然大悟。
府中女眷虽不算太少,但每一位都不是寻常女子。没有一位五体不勤,从小当娇花一样养大的闺阁小姐。更是每一位都有不同的过往,经历许多风风雨雨。
正因如此,在吴府遭遇大难之时才能不离不弃。也正因如此,她们都远比寻常女子早熟。
早熟固然是好事,但也会失去很多青春的美好。吴征恰巧是一位体贴又有趣的情郎,轻易就勾起每一位夫人的少女心。多少年的憧憬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实现,难怪她们一位位都暴露出深藏的天性,还乐此不疲。
「没想到吧?」
「真没想到,她那么坚强的人……也就对你撒娇了。」
「小事情都不要紧,都可以随心所欲。」吴征又朝祝雅瞳的唇上啄了一口道:
「瞳瞳还不是一样?」
祝雅瞳从吴征身上跃落床面,将鬓边秀发拢至脑后笑道:「那你会不会笑话人家?」
「这有什么可笑的?每回想起来都是甜蜜又有趣。」
「嘻嘻。」祝雅瞳嫣然一笑,斜倚床榻招了招手道:「征儿,过来呀。」
美人出浴,斜身而卧,每一样都是足以撩动心弦的浓浓春意。能让男人意乱情迷的,除了最好最醇厚的美酒,就是最美丽最妩媚的女人。这一声似哀求,幽怨中楚楚可怜。又似下令,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正招手呼唤心仪的男子。
吴征缓步趋近。祝雅瞳贪欢起来,竟也和陆菲嫣差不太多。那精光发亮的双眸,仿佛春湖里倒映着月光,慵懒的身姿,状若斜柳一样妖娆。即使还隔着小段距离,依然能感受到她紧张得乱了的呼吸。
豪乳斜垂,枕在倚床的臂弯,圆滚滚地挤在一块儿。笔直的玉腿紧夹着腿心间乌茸一片。全身上下一片雪盈盈的洁白,衬以两点鲜红,一片乌黑,实在诱人无比。
两人一同张开双臂相拥,再着床一滚,祝雅瞳翻身在上,双腿一分,腰肢一落。乌茸埋向龟菇,一声轻吟,钝尖准确地分开两瓣嫩脂,陷入一片膏腴肥沃,紧致温软之地。
熟极而流的姿势,别样的温馨甜美。吴征双手环着美妇腰肢,让她臀儿高高翘起再深深落下。丰腴挺翘的臀儿仿佛承载婴孩的摇篮,正温柔地摇晃。没有撞肉时的啪啪声,只有粗硬肉棒与柔媚花肉纠缠时的轻微摩擦声。每一下都不快不慢,轻起轻落,极具韵律的节奏。
祝雅瞳伏在吴征身上,胸前美乳挤成两具粉面团儿。她一边感受幽谷里清晰非常的每一次深入浅出,翻搅厮磨,一边梳理吴征的乱发。无论是幽谷里的花肉,还是她香软的柔荑,都一样的温情脉脉,爱怜无限。
这样的抽送不够激情酣畅,但祝雅瞳复杂到极点的爱意表露得最深,全无遗漏。
四目对视,一瞬不眨。忽然祝雅瞳目光飘移,面色羞红道:「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起就……一直停不下来……一直想要……」
因为从前错过的时光太多!吴征内心暗道,却不忍说出口,只是回以温暖的笑意,默许她所做的一切,更鼓励她不必害羞不敢,良久后道:「只要你想,我都在,都愿意陪你。」
「我知道。」祝雅瞳丰唇一扁,目中忽然涌出些许泪水,含在眼眶里并未滴落,更显双目盈若春水。说来也怪,几乎同时,本是润润的幽谷里也沁出些花汁,一下子变得湿滑起来。
泪水与花汁,总是人体上最为神秘又直接的不忿,丰富难以摸清的内心在会依托它们忠实地反馈。吴征已在享用花汁的脉脉柔情,也想知道祝雅瞳在想些什么。
「娘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年我偷上昆仑山,费了好大的气力。征儿是怎么知道娘藏在屋里的?」祝雅瞳又是想起了旧事,待吴征的亏欠其实一直都在她心里。
「因为瞳瞳身上太香了,我屋里可从来没有这种香味。」吴征咧嘴一笑,环腰的双臂紧了紧。他幼年早熟,藏着旁人不知道的秘密,那一夜祝雅瞳想是心情激动有些进退无措,以至于一身香汗。吴征不敢说得太过清楚,含混道:「昆仑山上除了陆师姑之外,可没有旁人这么香。我有时去陆师姑的屋子里才能闻见,我的屋子可绝对没有,师姑那时也不会来我屋子久坐。说明山上有外人在。」
「原来如此。」祝雅瞳恍然大悟,吴征小小年纪就能心思缜密,她也与有荣焉颇觉自傲。贝齿一咬唇瓣,调笑道:「你还好意思叫人师姑……哎哟……轻点……你别乱动……」
美妇取笑,吴征报复性地耸了耸腰,又重又猛的力道随着肉棒直透花心,让祝雅瞳花枝乱颤地连抖了几抖。方才还全是温情的声音也变得酥腻媚人。吴征报复成功,便依言不再乱动,任由美妇自行将臀儿起起落落,轻舒缓凑地套弄肉棒。
「小时候……你看见同门都有家,会不会,怪罪娘……」
「其实没有。」吴征摇了摇头道:「懂事开始就以为自己没有爹娘,但是门中每个人待我都不错,亲如一家,有什么事都不冷落。那时候我还是昆仑的宝贝疙瘩,一呼百应,什么时候都有人宠着。就算后来非要修习【道理诀】犯了众怒,师父师娘也没半点冷落我,菲菲气消了之后,明里暗里照料也不少。所以,当时我没有恨自己的爹娘。话又说回来,都不知道爹娘是谁,恨也恨不起来,我当时还以为他们都在那座小村子里遭了毒手,罹难了呢。」
「昆仑的恩情,娘是一生一世都还不完了。」
「娘的恩情,征儿也一生一世都还不完了。」就算远在天边,祝雅瞳从来没有一刻不为母子相认相聚而拼尽全力。这份深情厚意,与昆仑所给予的养育之恩全然一样。
「嘻嘻,那征儿准备怎么还?」
「娘,我想吃奶。」
「去,小坏蛋,就想着占便宜。」
「哪有啊……」吴征震天价叫起屈来:「我虽然一屁股的债还不清,单单这一样娘可是欠着我的。」
「哼,这时候来讨债,娘有说不给你吃么?」祝雅瞳双掌按在吴征肩头撑起上身,臀儿依然起落不停。借着腰肢款摆之力,双乳悬空立刻荡起波涛阵阵,像挂在枝头的两颗硕大仙桃,正被风儿吹得前后摇甩。
腰肢下压,嫩嫩的腹皮贴在吴征腰杆上。上半身微微扬起,无论是纤美而线条流畅的两肋,硕大浑圆的饱满美乳,还是音叉般支起的锁骨,每一样都性感万分,诱惑无端。
但美妇支起上身的高度却极有讲究,即使一对豪乳像饱满的果实压弯了枝头般垂落,一下又一下地甩荡在吴征眼前。吴征双肩被按实无法仰身,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偏偏吃不着这对熟美的仙果。香风阵阵,弹跳的美乳更像两团灌满的鲜甜果浆的大白馒头,不仅色香味俱全,更是解饿又解渴。可吴征就像即将渴死又饿死的人,救命的美味佳肴就在眼前,偏偏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吃不着。眼前是天堂般的美景,偏偏如置身于地狱般煎熬。
幸好吴征已不会在祝雅瞳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他也不挣扎,候得双乳荡漾至嘴前时,忽然深吸了口气。绵软柔嫩的奶儿被神秘的力量吸引,仿佛一根无形的丝线圈住了梅珠一拉。原本祝雅瞳逗弄吴征,奶儿几乎压在他的面上,馨香可闻。
软嫩的乳肉弹性绝佳,受外力作用下乳峰处仿佛成了一只细长的尖椒,扑簌一声便落入吴征口中。
深重的吸力与舌尖蝶翼般拍打在酥麻的触感祝雅瞳娇躯一软,她再撑不住双臂向下一瘫,两团豪乳就将吴征的脸庞彻底埋了进去……
窒息般的闷声传来,祝雅瞳并未就此而怜惜,反而顺势双臂一环,美乳一沉,将吴征死死闷在双乳里。
「唔……哦……」爱子激烈舔舐所带来的刺激,让乳尖上的酥麻急速蔓延,一双奶儿暖烘烘地发着热,祝雅瞳发出声梦呓般的长长呻吟:「征儿……用力吸……这样好舒服……」
话音刚落,迷蒙混沌的脑海忽然电闪雷鸣般地一震。吴征叼着已含在口中的左乳莓珠轻轻一扯,弹性绝佳的奶儿像糍糕般拉长,轻易便与右乳莓珠对在一处,被吴征轻易一同吃了进去。
「你是饿了么?饿了……就……多吃些……」祝雅瞳娇声嘤嘤,眼下不仅情欲弥漫,连母性都一同被唤醒。她轻咬唇瓣强忍娇躯的颤抖,勉力维持着身姿,以不打扰吴征纵情享用这对恩物。那被舔舐的快意纵贯全身,引得幽谷频频收缩,绵密的肉齿不住啃咬深陷其间的肉棒。
肉棒猛然跳了一跳,似是收缩的幽谷带来巨大的快意,让它难以安分。花径被挑开的触感明显又敏感,祝雅瞳不自觉剧烈拧了拧腰,迎凑着肉棒的翻搅。可这一来,剧烈的快感骤起,她再撑不住酸麻的娇躯,香肩一软,几乎把一对豪乳全摊在吴征面上。
吴征从豪乳间探出头来重重喘了几口气,叹道:「瞳瞳……太湿了……」
幽谷里水声脸面,胯间不仅浓密的乌绒,连两片洁白的腿根都闪着晶亮的荧光。两人尚未有大动作,可诸般情感交织令柔情大起,祝雅瞳不一时便湿得通通透透。
「那你就快些满足人家……不许停下来……」
「说得好像我停得下一样。」吴征双手托举着美乳下沿,帮祝雅瞳稳住身形,馨香满嘴吃得爱不释口,含混问道:「下面要我动么?」
「不用,嘻嘻……你专心吃……下面我来……」祝雅瞳娇喘着晃了晃丰臀道:
「人家不会吊着你的……」
这一晃,不是先前的轻摇款送,缓慢到能感受肉棒翻搅每一片花肉,龟菇刮送每一颗肉齿。而是重重地一提一落,丰满的臀瓣被甩出一道肉浪,沉甸甸地急甩而下,以极强的力道拍击在吴征的腿根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弹性绝佳的臀肉像只装满了浆汁的皮囊晃动不停。不等臀波复归平静,祝雅瞳又是重重地一提一落。
紧窄难行的花径由于花浆的润滑与祝雅瞳的力道,而变得顺畅爽利。从她臀后看去,抬腰时两片花唇被撑圆,仿佛少女正含入冰糖葫芦时的可爱幼圆,还能见到被带出的嫩红花肉。臀儿落下时,则将粗壮雄伟的肉棒全根吞了进去,直至末柄。嫩脂唇瓣与棒身全都被浓密的乌绒淹没,消失不见。
祝雅瞳并非放荡身姿,恣意起落。她还和先前一样,腰肢以上紧紧贴着吴征不动,仅以腰肢为支点起落着丰臀。每一回抽送只得肉龙的一半,两人的感受虽没有大起大落的狂野放纵,但抽送更加密密频频,一样的爽透神魂。
「这样还满意么?」祝雅瞳娇羞不已,嘟着丰满性感的唇瓣哼声道。虽无法将自己猛烈起落的身姿看清全貌,脑海中一现那放浪的模样仍觉脸红。
吴征无暇说话,祝雅瞳等来的是他将两颗莓珠死命吸入口中大力舔舐的回应。
视线里只见吴征的一头黑发,两团美乳被他抓得八面鼓胀,也能感觉到他吸得那么深,那么重,峰顶上的粉晕处都不知是不是被拉得细长。
个中滋味,祝雅瞳无法抵抗。一边是幽谷里的连绵快意,另一边又是爱子嘴馋无比。她晕乎乎间忽然想到,若不是爱子自幼就离开自己,而是由自己亲手抚养长大。他儿时吸吮乳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生起绮念,不知道他尚未长出乳牙的小嘴戏耍似地咬着乳尖时,自己微微吃痛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强自忍耐,只因快意更甚,不忍停下。
「能喂饱你么?」祝雅瞳芳心大乱。从前爱子之心更甚,昨日则情欲大炽。
一夜过后,两种情感毫无觉察地融于一处,再加上这原本熟极而流,却又最适合二人迷离扑朔,难以辩驳之情的姿势。眼下心中参差错落,一时快美,一时娇羞。
「没有……娘也没有饱……」吴征又探出头来松了口气。双乳不仅丰满硕大,弹性又佳,祝雅瞳环抱自己压在面上,奶儿轻易便顺着他脸庞的纵横阡陌,贴合得几乎不留缝隙。再怎么内力深厚气息绵长,吸吮舔舐久了也觉透不过气来。
「哼……哼……娘自己会吃,不用你……操心……」祝雅瞳花汁涟涟!这姿势又让花径抽得奇紧,抽送间肉龙与花肉一同压缩着空气,噗噗之声不绝,仿佛一场豪雨过后,窄小的洞眼里正有清泉直喷时的声响。吴征正说的是她花肉饥渴难解,即使幽谷小嘴把肉棒一口一口地全根都吃了进去,仍没半点满足。只一口吃的比一口重,一口吃的比一口欢。
吴征咧嘴一笑,展臂将美妇搂近稳住她花瓣般的香唇。二人津液交换,唇舌交缠了一阵方才分开。吴征双掌下落捧着两片满月般的臀瓣,男儿粗糙的大手,却只能掌控这对丰臀的小半片,但不碍他大力地揉搓。
「你!……又来使坏……」祝雅瞳声娇语羞,柳腰却拧扭得更欢。
原来吴征揉搓丰臀之际,又将两片臀瓣大力分开,方才露出一线深沟。深邃迷人的臀缝里湿湿嗒嗒又润腻浆滑,美妇丰臀上沁出的香汗滑落至此不足为奇,但花汁竟能逆流而上,可见她如何动情,这道深沟又是如何的紧致。
「为夫看看瞳瞳这里伤着了没有。」
臀瓣被掰开,粗糙的手掌按实了,又有一指探入轻抚菊瓣的褶皱。祝雅瞳的后庭光以敏感而论几与陆菲嫣并驾齐驱,而那股别样的情感让这处成为她的【死穴】,轻轻一碰便觉受不住,极易动情。
「别……」祝雅瞳惊呼一声,臀瓣随之一抽,竟脱离大手的掌控紧紧闭合在一起。丰美的臀肉原本将菊蕾严严实实地护住,然而大手不依不饶,再度掰出一道裂隙重新探了进去。
轻抚菊瓣立刻引起剧烈的反应,小小的洞眼收缩不停,强劲的吸力几乎将绕着褶皱转圈的手指吸了进去。美妇更是俏脸上泛起粉晕一片,嘤嘤呜呜地坐立难安。
后庭传来的麻痒着实难当,吴征像轻揉,似爱抚,并无更多动作。祝雅瞳却起了奇妙的反应,又是难过,又有一股隐隐的期盼。但她的娇躯却忠实地反馈着一切,臀儿起落得更欢,肉齿啃咬得更重,连声音都在娇软酥甜间打着颤。
「不要这样……会变得……好奇怪……」
「看来没有受伤。」吴征戏谑地一笑,道:「变奇怪了……不好么?昨儿曈曈可是奇怪得停不下来,要了又要……」
「先不要嘛……」祝雅瞳越发觉得羞不可抑。原本就是身上的至羞之所,昨日动情放荡,尝到甜头之后便流连忘返,让吴征在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探了又探。
美妇痴缠着吴征撒娇道:「这样挨不住……又弄得人家好难受……」
手指轻抚带来的酥麻固然受用,但更会生就一股强烈的不满足。两人眼下欢好正浓,被吴征一使坏反而分了心。祝雅瞳情知自己身体的异样,更愿一处一处地来,每一处都抚慰尽兴再换下一处。
「唔……」吴征一抬脖颈,埋首进双乳之间。大手也不再使坏轻搔菊蕾,而是捧着两片臀瓣,依照祝雅瞳起伏的动作一抬一压施以助力。
原本就情深意浓,被吴征挑逗一番,祝雅瞳更觉兴动。收缩不停的花径仿佛沸腾了一般频频蠕动,啃咬的肉齿几乎压得扁了。欲望勃发之际,自身起落就稍显不足。女子的气力再大也不及男子,何况抽送之际骨酥力麻,力道难以持久。
让吴征挺腰抽送以眼下的姿势固然快美,又有违【自己会吃饱】的初衷,少了眼下亲情与欲火交融的味道。
有了吴征的助力,两人姿势不变,抽送的力道便能十足十。情郎既强壮有力又温柔体贴,祝雅瞳身心大慰,情丝再一动,花径里又沁出一大汩蜜汁来。
胸脯上热息喷吐,男儿下颌刚冒出的胡渣子刮在柔嫩的乳肤上,微疼间麻痒钻心。大片大片的乳肉被他贪婪地吃在嘴里,祝雅瞳芳心如醉。臀儿被他捧着举起放落,让肉棒大幅度抽送着花径,温柔又畅快。
美妇嘤嘤连声,仿佛被他压迫在美乳上几乎喘不过气,呼吸断断续续。那肉棒深入浅出,翻挑着花肉,挤压着肉齿。每一下都深入凤蕊,撞肉之声又响又脆,祝雅瞳几觉不仅是臀瓣摔打在爱子腿根处发出脆响,还夹杂着龟菇撞击花心,从幽谷深处里发出的闷声。抽出时膨胀的龟菇像柄锄子一样刨刮着花肉,几将颗颗肉齿里饱蕴的浆汁挤净。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刚被塞满又抽离的巨大空虚。
进出不绝,越来越快。祝雅瞳像狂风暴雨中的枯叶,被飙风吹得起起落落。
她使尽浑身气力地扭拧腰肢,抓着吴征背脊的手指几乎深掐肉里,可还是觉得无所凭依地抛起落下。
泄身突如其来,无论是吴征还是祝雅瞳都没想到会这般快。自吴征助力,祝雅瞳发力不到小半柱香时分,美妇手臂忽然一紧,腰肢落下后再不起身,而是让肉棒将自己不露一丝缝隙地填满。
「征儿……娘要来了……」秀发如云般四散飘扬,倾力前后弯拱的丰臀不住改变着弧线,无论任何角度都一样绝美。湖波般的双眸里春意无限,美妇只觉那欲仙欲死的快美自胯间电流般蹿升发散,柳腰剧烈扭动如逃窜的美女蛇。
饱满风停的硕大美乳波涛如狂,点缀其上的两点嫣红颤抖得荡出阵阵残影。
吴征埋首其间,忽左忽右地舔吃不停。祝雅瞳已忘乎所以,没命地扭动腰肢让肉棒扫刮着花径,花心死死抵着龟菇剧烈画着圆圈。
情火已上升至极致,花汁奔涌,交合处雨露飞溅。肉齿啃咬挤压,花径里无限充实。「来了……来了……」祝雅瞳鼻翼翕合,忽然脱力地一沉身再也动弹不起,一身剧颤得连花心嫩芽都像舌尖一样发颤。
巨大的快意袭来,幽谷紧缩,美妇再也没有一分气力。吴征及时捧起丰臀,一提一放,以极小的幅度推举着祝雅瞳的娇躯。
被挤扁的花心刚刚一松,便被大力一撞。祝雅瞳原已攀至巅峰,一身如在云端,但脱力之后不能拧腰摆臀,终究欠缺了那么点滋味。吴征的恰到好处让这股快意骤然又上了一阶,还延绵持久,几乎无休无止……
美妇软倒在爱子身上,几乎背过气去,全然不知云里雾里。只知幽谷里花汁泛滥,一注又一注地全然不受控制,像拍岸的狂涛此起彼伏,不知多久才渐渐消退,归于平静……
悠悠回神时,娇躯正躺在吴征臂弯,一只粗糙大手抚摸着背脊,温柔甜蜜。
祝雅瞳眼眸轻分,微不可查地一瞟,只见吴征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不敢与吴征对视,躲在爱子怀里羞甜一笑,对自己的越发易感更觉不敢见人。
「干嘛偷偷地看?」吴征一手勾起美妇下颌,见她满面红霞,羞态可掬,这般神情在祝雅瞳脸上可不多见,着实可爱。
「不要看。」祝雅瞳扭了扭身娇羞不已,双眸又是微不可查地一睁一闭,当下羞意正盛,实在不敢面对吴征的目光。
「瞳瞳看得上我,我很开心。」不再仅仅是疼爱,心有所属的爱意吴征已全然感知,欢喜之外同样颇觉自傲。
「除了你,天底下还有更好的男子么?」祝雅瞳轻声呓语,想了想又道:
「就算从前还没有完全看上,我也一直在等你。」
吴征咧嘴,分明开心至极,却笑不出声,有时暗爽远比开怀大笑更加快活。
他紧了紧臂弯,仿佛放下一件心事深深呼吸了一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祝雅瞳芳心可可,她还是不敢看吴征,四肢却痴缠了上去。再没有比两人紧紧贴合更能抚慰情意的动作,可美妇微微一僵。膝弯提起,正碰见爱子胯间,那根棒儿依然勃胀如龙没有丝毫软垂。这才想起方才自己贪欢过甚,又泄身极快,爱子向来持久,尚未让他满足。
一经觉察,绮念便在心中暗暗滋生,祝雅瞳心如鹿撞。昨日已连番鏖战,原本今日只想晨间再贪欢一回便要罢手。虽说吴征眼下已不急于日夜苦修,但沉沦欲海终究不妥。祝雅瞳又知道自己昨日起情意大动,总是要了又要,若不加以克制,接下来一段时日难免脱不出来。——一味苦修眼下已不适合吴征,但要放纵过度陷入温柔乡里更不可取。
在祝雅瞳原本的设想里,两人独处晚间可欢好半夜,晨间至多也就是一回便
要收手。以两人眼下的修为心智,克制欲念不是问题。但美妇先前倒未设想过眼下的情况,自己已极尽满足了一回,吴征却还吊在半空中,总不能就这样收拾起身?自己惹火的娇躯在他怀里,可想而知眼下有多么焦躁难熬。
「好舒服。」吴征的轻言让遐思的祝雅瞳吓了一跳,才见自己的玉腿正贴在棒身上。香滑的肌肤冰凉,内里又透出些热力来,必然是让他舒服的。
祝雅瞳终究歉意一笑,羞涩道:「方才……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就……
就……不成了……」
「所以我才说你看得上我,我开心得很。」吴征笑道:「这叫灵欲合一。」
「是么?哼,就你有那么多怪词儿。」祝雅瞳一扁香唇,细想之下果然如此,若不是爱之极矣,哪会那么畅美?
「这叫贴切。」吴征哈哈一笑,借以转移心中还在燃烧的欲火绮念。可怀中佳人如玉,娇躯玲珑浮凸,又哪能轻易转移得过去。哈哈一笑转为苦笑,祝雅瞳正是泄身过后余韵犹存之时,连个人正自温馨,他也不愿轻易打破。
「哼……」祝雅瞳想强做傲娇,又哪里硬的起心肠?美妇心肠一软,娇躯跟着也软。忽而想起今日刻意让两人安睡,就是心疼爱子操劳太过,想让他好好休息。美妇轻声道:「要不……今日不起来了……娘好好陪你。」
一言既出,祝雅瞳随即感到不妥。若是她撒娇软语哀求,吴征多半会顺着她,一时不查以商量的口吻说出,吴征又怎会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
「还不起来,娘还捱得住么?」果然吴征立觉其中不妥,他不愿揭破是其一,说的也是实情是其二。
「当然捱得住,还没够呢。」祝雅瞳不依扭身,竟然顺着吴征的话说了下去。
旋即便发觉中了【奸计】,不由心中羞恼非常。恼吴征使坏,又羞自己今晨频频丢丑,果然一旦动了情,所有的女子在情郎面前都容易变得笨些。
「还不够啊……」吴征拉了个唱戏文般的长音,祝雅瞳瞪眼之际忽然转而正色言道:「贪欢太过,那里又是新破的雏儿,再整日地耕耘真的要伤。」
美妇一嘟唇,也正色道:「本就是想让你这些日子好好歇一歇,整日绷紧了心弦弊大于利。你都多少年没能踏踏实实地睡上一个好觉了?娘的身子……哪有那么弱……你又当自己好到哪里去?你自己看看自己的丑样儿。」
肉棒还绷在那里,耀武扬威固然,可也戚戚然然,像个委屈到极点的孩子。
吴征无奈道:「这事儿一点一滴都不能怪我,我是一丝一毫的错都没有。全然没有!」
「我知道……」祝雅瞳小声嘤了句,两人腻在一处难舍难分,再这么下去太易沉沦,于是伸出一根玉指道:「日间再有一回,不可再多了。」
「正该如此!」这句话大趁吴征心意,祝雅瞳初尝情爱滋味正蜜里调油,他不舍也不忍拒绝。但他也怕就此沉沦于温柔乡——那是祝雅瞳,以她的姿色倾力侍奉时,谁也抵挡不住。两人之间有了约定,不减情意绵绵,也会有所克制。吴征一声应下,又见祝雅瞳疲乏已过,双眸里又现波光盈盈,悄声问道:「还是瞳瞳来?」
「我才不要。」祝雅瞳俏面微红,嘟唇撒着娇道。
「呃……不是说下面你来么?」
「那是先前。」祝雅瞳微眯双目,声音低得几近于无,可又字字清晰。娇羞之态,大胆之言,个中诱惑之力无可匹敌:「现在……娘要心仪的男子从后面狠狠地……征服人家……」
美妇从怀抱里脱出,四肢跪起,高高翘起丰臀摇晃着道:「来呀……从后面来的时候,娘就觉得完完全全都是属于征儿的……征儿想怎么样……都可以……」
一贯优雅的美妇主动屈膝躬身,摆着臀儿似摇尾乞怜着求欢,谁又能抵挡?
何况吴征正箭在弦上,又是健康而强壮的男子。他急急翻身而起,跪在祝雅瞳身后。
玉扇般张开的美腿,露出腿心间乌绒覆盖下的蜜裂。祝雅瞳动情之余,此刻便可见花瓣湿润,微微翕合。这片禁地仍残留着激情四射时的痕迹,粗黑的绒毛不少都黏结成了一缕。幽谷深处依然弥散了微腥带甜的气息,散发着情欲的味道。
吴征重重嗅了嗅,赞道:「好香。」
「嗯……」祝雅瞳咬了咬唇瓣,双手捂着脸又摇了摇丰臀道:「后面……也是干干净净的……我沐浴时先用花露洗过……应该……应该也香……」
吴征本有此心,一听祝雅瞳话中之意,显然对采撷后庭的滋味迷恋难忘,大喜道:「这就来!」
臀儿摇曳生姿,诱惑着情郎探采。肉棒始终怒翘,剑指要穴!龟菇没入草丛向上游移,臀儿左扭右摆,前后迎凑,不一时便钻入臀沟,抵在菊蕾之上。
充血昂扬到极点的肉棒散发着惊人的热力,触之烫手。冰凉的臀肤更是轻易受激,丰臀收缩,竟把龟菇夹在其中想脱出而不可得。菊蕾亦生出一股吸力,像一张樱桃小口含着钝尖吸嘬。
吴征顺着这股力道缓缓挺腰,肉棒渐渐没入。那朵窄小的菊蕾仿佛小嘴原本只沾点着钝尖一抿,再张大了丁点,又是一抿。小嘴越张越大,每一下收缩都多含入一点龟菇……终于吞没至小半颗时,强劲的吸力让龟菇嵌在了里头,无论如何收缩都无法抿合。
吴征已停腰不动。祝雅瞳如此贪恋后庭滋味,吴征唯恐一举破关而入,正要把这处新破的娇嫩给弄伤。可美妇情欲正浓,被撑开的窄小虽仍免不得刺痛,但多回欢好之后已无大碍,倒是那满胀的滋味更加受用。后庭洞穴深不见底,吴征撑开洞眼,只探了小半颗龟菇进去,酸胀难耐间幽深洞穴里更是空虚,犹如被吊在半空中难受至极。
美妇定了定气息,腰肢缓退,主动要将肉棒吞没进去。
又紧又软的菊蕾,仿佛被龟菇揉了开来,在这股力道的推送下彻底绽放。密布的褶皱几乎抚平,米粒难容的洞口被大大地撑开,以惊人的弹力不住扩大,直至菇伞边缘!
「哈呀……」捱过最大,也是最难熬的菇伞将之吞没,菊蕾猛然缩了一小圈痴缠在棒身上。洞穴被填满,洞口也不再裂痛,祝雅瞳幽幽一声叹息,似哭诉,似松了一口大气,又似满足无比。至此再无阻碍,祝雅瞳轻吟声中徐徐后退。肉棒在体内不断深入,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终于腰肢压到了最下,臀儿也翘得最高时,臀尖终于贴上男儿鼠蹊腰腹,将棒儿全然吃了进去:「这样好深……」
「这样……好像瞳瞳在吃我一样……」肉体的快感自不必说,美妇自行动作更是精神上极大的愉悦,吴征也是抽着冷气叹息道:「它在挤我……」
蠕动的腔道带来绝大的快意,美妇只稍停了片刻又向前耸起娇躯。没入不见的肉棒一点点地,又绝无停顿地重现天日。直到菇伞边缘卡在洞口时,祝雅瞳才停下游移。
「好紧……」吴征牙关打颤。菊蕾比幽谷洞口还要更加紧窄,肌肉的力道也要大上许多。祝雅瞳的菊蕾又紧又软,卡在龟菇边缘便能大力挤压,简直爽透神魂。
「舒服么?」
「太爽了!」
「那……好……」祝雅瞳歇了口气,咬着牙关仍然前耸,菇伞卡在洞口,在这股力道下竟生生又将菊蕾撑大了一围,旋即便是极紧,极实的包裹感传来。菊蕾像两片唇瓣紧含着龟菇时,祝雅瞳便不再移动娇躯。最窄的妙处包裹着最为膨大敏感之处,美妇将最紧致的触感毫无保留地献了出来。
「瞳瞳……疼么?」吴征冒出了冷汗,龟菇被勒得酸胀无比,突突直跳,连带着腰眼都有酸麻难忍的预射之意。
「都撑开了……又疼……又爽的……」祝雅瞳一样声娇音颤,裂痛里带着极大的满胀快意,正是天堂与地狱的两端,令她欲仙欲死。尤其是菊蕾难以自控地不住收缩,缩紧时几乎被滚烫的龟菇熨得化了。钻心的麻痒快美连连,向着周身百骸发散,催得体内暖烘烘的,忍不住发出奇妙又羞人的媚音来。
「那我轻轻的来。」吴征一来不忍祝雅瞳苦捱,二来心中欲浪如狂涛,再忍不住要恣意放纵地抽送,腰杆向前一挺!
肉龙深深钻入洞穴,菊蕾发出啵儿一声骤然缩起箍着棒身,几乎全被翻进后庭洞穴里。
「啊……」突如其来的袭击生起小腹都被穿透的感觉,引得祝雅瞳惊叫一声。
菊蕾一阵松快,后庭一阵胀满,滋味同样绝佳。吴征开始大力抽送,菊蕾被密密频频地带进翻出。这里是祝雅瞳的至为敏感之所,丝毫不逊蜜裂上方的那一点嫩珠。盘根错节的棒身无情地刮弄着菊蕾褶皱,电流般的快意在周身蹿动,美妇仿佛被制服了一般,只能勉力支撑娇躯拱起丰臀,再无反击之力。
绝妙的柔软紧窄,不住挤压着肉棒,吴征也是浑身爽透。他环扣着美妇腴腰,两根拇指恰能掐在两点迷人的腰眼上。尽力驰骋之间,竟有意气风发之感。更兼祝雅瞳嘤嘤连声地呼喊,畅美难止的呻吟声中,又有羞涩无端的啜泣声,又羞又媚。
女子发自心底的浪吟向来是男子最好的春药,吴征情欲勃发,每一下都深深到底,又重又快,直把丰美的臀儿撞得一声响似一声。那臀儿被男儿有力的腰腹挤扁,甫一松开便迅速弹起,绝佳的弹性让臀肉尚在滚动不及恢复,又被重重地压扁。
后庭之爱的禁忌感极强,吴征本在半山腰,只两百来抽便觉腰腹酸麻难忍。
祝雅瞳对此颇有喜好,记记重插几将她插得魂飞天外。即使晕晕乎乎,肉棒猛然涨了一围还是被她敏锐地察觉。
与后庭一线之隔的幽谷里花肉一片欢腾,被肉棒挤压之下,花径里肉齿合在一处互相摩擦。祝雅瞳奋起余力牢牢架住玉腿,翘高丰臀,迎接至情至性的一刻。
吴征闷吼声中,忽然将肉棒抽出大半根。祝雅瞳愕然之时,只觉龟菇刨开菊蕾,几乎离体而去。她心中大急,可腰肢被吴征牢牢拿住动弹不得,不由又发出啜泣之声,唯恐吴征真的狠心抽离出去,快美戛然而止。
不想菊蕾传来的轻微裂痛并不止歇,吴征依先前两人俱爽时的模样,龟菇正卡在菊蕾上,将这点娇嫩撑至最大,也让龟菇被箍得最紧。
一轮征伐下来,祝雅瞳已适应了许多,菊蕾虽仍禁止无比,却不再时时紧张,更显软嫩。轻微的痛感已不足为虑,以她的弹性而言适应之后也没了受创之险。
均是至为敏感之所,均是最能激发欲望之所,龟菇奋力撑开,菊蕾时时收缩,两人皆爽!
吴征深吸了口气道:「瞳瞳……来了……」
男儿以极小的幅度急速挺耸腰杆,龟菇顶至菊蕾边缘便即抽出,钝尖尚未离体又翻身插入,竟是毫不怜惜地抽插蹂躏着菊蕾。男儿大手死死掐入肉里,不让丰美的肉臀有丁点动弹,反反复复地研磨着雏菊褶皱,剧烈的快意像烟花飞升散开一般,直欲将祝雅瞳的娇躯与神魂一同炸碎。
祝雅瞳失了神智般上身猛然一昂,高耸的丰臀与挺起的香肩之间完成一拱弯弧。娇柔无助又激昂快美的呻吟声仿佛秀发一样四处飞散:「好舒服……好舒服……征儿……娘要来了……好夫君……快用些力……再用力……啊啊啊……」
尖细的声音失了控,可呼出的媚音却婉转缠绵仿佛天籁。吴征闷喝一声,阳精暴射而出!脉动着的肉棒一鼓一鼓,娇柔不堪的菊蕾却紧紧缩起,死命咬合!
密布的褶皱仿佛旋绞一般收缩,幽谷里的肉齿也紧紧缩成一团。蜜裂口忽然分开,一条水线像坠落的瀑布撞在凸出的崖尖壁石上,飞溅成飞花碎玉地喷洒而出……
两人一同瘫倒,良久才喘匀了呼吸。祝雅瞳浑身香汗,鬓角边的秀发都贴在俏脸上,她咬着牙羞道:「你坏死了……就这样欺辱人家……」
「还是不怪我,都怪瞳瞳的菊穴儿太舒服了。简直没有更舒服的!」
「是么?」祝雅瞳眸光一亮,颇觉意外之际,又觉傲然:「比菲菲如何?」
「就刚才卡在洞口那一下,她真不及你。菲菲的比你还要紧,更加刺激,但不及瞳瞳的柔软酥腻,没有你的舒服。」
「嘻嘻……人家也很舒服。」祝雅瞳娇羞见又暗暗窃喜,方才的滋味如此美妙,吴征也是喜爱非常,今后两人必然时时重温美梦。一想起来后庭之道自己如此喜欢就觉害羞,又觉忍不住反反复复地回味,滋味无穷。
两人腻了好一会儿,正待起身时吴征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马上就要修行,娘总该告诉孩儿,要出的课题实施很么了吧?」
「那……附耳过来。」祝雅瞳又显露出娇羞之意,在吴征耳边轻声道:「第一个课题,就是你要想方设法,在娘没有察觉之前,把娘……插醒……」
「啊?」
…………………………………………………………
时光不因甜美的日子而停留,总是不紧不慢地流逝。晃眼十余日过去,吴征用尽了方法,也没能完成第一道课题。
祝雅瞳修为超群,两人每夜都相拥而眠,想要悄无声息地挣脱她的环抱再寻幽探密谈何容易?每每吴征以为能得手,总是稍有动弹便被察觉,连滑出美妇之怀都没能办到,更遑论在她醒来之前挺腰插入幽谷或是后庭——简直难如登天。
吴征唏嘘之余,也察觉自己的身法精益求精,虽未能完成课题,这十余日着实百尺竿头,大进了一步。
这日母子二人练完了功,正在院中探讨武学精义,忽听院门被叩响。两人均觉诧异,家中诸女皆知吴征修行为重,就算是大事也不会来贸然打扰。门外莲步轻轻,来人必是陆菲嫣,莫非遇到了什么塌天的大事了?
吴征刚起身,就听陆菲嫣道:「老爷,祝夫人,事情有点大,不得不来商谈……」
「快进来。」吴征打开院门,见陆菲嫣一脸踌躇思量,显是被什么难住了。
所幸没有愁容,不是什么坏事。
陆菲嫣入院时与祝雅瞳对视一眼。二女一人露出羡慕之色,一人则脸含娇羞,就这么一对眼之间,心照不宣。
「出什么事了?」吴征关好院门,急忙问道。
「你师娘!她忍不得了,昨日来与我说想去烟波山一行。」陆菲嫣说出心中困惑,道:「我们南游之时她不肯同行,你又不好说出实情,她最后才知。当时你在金山寺一役后闭关修行,小师妹不敢造次,想是咬牙苦忍。待你回了府这些日子,左右无事,她是再也忍不得,想去宗门看看。」
林锦儿眼下在吴府地位超然,她要动身离府的确是件大事。原本也不是什么难题,但吴征眼下又有修行要务,吴府与林锦儿出行烟波山难以兼顾,陆菲嫣不敢擅做决断,不得不来与吴征商议。
「那就去吧。」祝雅瞳的答案让陆菲嫣大出意外。
「可是府上怎么办?」
「府上我代为掌管,不用担心,你们都去。林妹妹一路要护得周全,出不得半点差池,你和征儿同去最好。不必担心征儿的修行,他心里有数。啊……还要带上盼儿一起!你们都在,才叫同门齐聚一堂。」
「是,我一道去。」吴征断言道:「菲菲,盼儿都同去,唤回宜知去烟波山,让师弟师妹们都在那里等候。师娘要回宗门,万万怠慢不得。什么事都给我先放下了!」
「这样就好。」陆菲嫣松了一口气,难题迎刃而解,想起门人齐聚昆仑派,心中也万般激动道:「我这就与小师妹说,咱们何时动身?」
「今明两日收拾行装,通令祝家各地管事打点安排路程起居,后日就动身。」
吴征凝重道:「师娘心结难开,更难得肯出门一趟,务必要让她高高兴兴,放宽心怀,不得有半点差池。」
二女均明了吴征话中深意,林锦儿在吴府郁郁寡欢,大都强颜欢笑。每个人都知她留着一条性命,全因陆菲嫣带来奚半楼的那一封书信,要亲眼替亡夫看着吴征重振昆仑,报仇雪恨而已。此事势在必行,但人人也担忧大仇得报之后,林锦儿再无牵挂,就此香魂一缕袅袅飘散。
林锦儿心虽不在出游,但让她借机稍解胸臆,也是要事一件。陆菲嫣不敢怠慢,忙道:「我这就去办!」
第八章 携花伴柳 捕风捉影
盛夏时节烈日如炽,即使马车里放着数只水盆,盆中水面上还浮着冰块,车厢里仍有些气闷。幸好车厢足够宽大,倒不觉得热。
林锦儿出行在吴府就是十足十的大事。昆仑山一役,大多前辈耆宿血洒山岗为门派尽忠,所余者不过朱泊,陆菲嫣,林锦儿三人而已。
朱泊天性乐观加上年事已高,一门心思放在为昆仑派重修典籍上,他又嗜酒如命,但有感怀伤神时,一醉便解千愁。陆菲嫣有吴征陪伴,又有爱女顾盼在旁,三人相互鼓励,相互慰籍,足可面对一切困境。唯独林锦儿痛失先夫,她苦恋奚半楼十余载,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多年,尚且恩爱甚笃之际甚至连面都见不上便天人永隔。吴府虽有亲如姐妹的陆菲嫣,究竟不是亲姐妹,视同己出的吴征,究竟也没有血脉之亲,这些都不足以抚慰她痛失爱侣的打击。
如果没有那一封书信,很难想象林锦儿能撑得下去。吴征不知道多少次暗暗庆幸陆菲嫣带回来的书信,想来奚半楼对年幼许多的妻子也知之甚深,昆仑流的血泪已够多,林锦儿就算苟延残喘着,将来还或有转机,先保住一条性命总比直接了却残生的强。
所以林锦儿想去一趟烟波山,祝雅瞳立刻一人担下吴府的职责,让她能一尝心愿。当年念子成狂,于是对吴征称林锦儿是待他最好犹如生母一言暴跳如雷,在长安见面时借机扇了她一巴掌发泄怨气。其实那一掌也不全为泄愤,彼时林锦儿与栾采晴争锋相对,栾采晴也在盛怒之间,林锦儿当时并无官面身份,最多算是随从,栾采晴非要取她性命的话,两国利益当头,谁也不好深究。祝雅瞳的这一巴掌,算是给了栾采晴一个交代。她既然插了手,栾采晴也得卖个面子,林锦儿的命就此保了下来。
此后祝雅瞳向来对林锦儿礼敬有加,便是感念她无微不至照料吴征长大的恩惠,特别吴征强要修习【道理诀】被师门重罚,林锦儿待他始终如一,这份无视贵贱的关爱之情更是珍贵而真诚。——比起当年还懵懂无知的顾盼,心中有气又深陷泥塘自顾不暇的陆菲嫣。在吴征离开昆仑山之前,林锦儿的的确确当得上待吴征最好的人。
祝雅瞳感恩戴德,吴征侍其如母,林锦儿虽几乎不路面,在吴府的地位超然于一切之上。她要出趟门,就是足以惊动吴征修行的大事。
马车从外看去除了大之外并无特别,拉车的两匹马儿也是普通的坐骑。赶车的小厮皮肤蜡黄,偶尔抖一抖缰绳,看上去心不在焉,像个普通大户人家出行。
这一路他们不愿惹上是非,十足低调。
坐在小厮身边的仆妇面貌平常,倚在车厢门边似乎随时等候主人的召唤,倒是掩不住那股娴静温柔的气质。小厮是吴征易了容,仆妇自是陆菲嫣了。车厢里坐着林锦儿与顾盼,一路上几乎也不抛头露面。
「师娘不肯下车,等到了青苏城,无论如何要她下来走走,去护国寺里上上香,许个愿也是好的。」吴征传音入密,悄然对陆菲嫣道。
「只有那里她才肯去。」陆菲嫣虽是易容,笑起来仍难掩妩媚之气。她见吴征两眼放光,顿觉不妥,忙又收敛了容颜面无神情:「晚间我去与她说说祝夫人昔年的故事,叫她到时没得推脱。」
「甚好。」吴征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在成都的时候,你旧伤刚有好转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不知道现下打不打得过。」
那一段无忧无虑,与世隔绝般的时光是两人间甜蜜的回忆,铭刻心间永生无法忘怀。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得到两人会阴差阳错地走到一起?谁又能料得到可以在府院里开诚布公,堂而皇之,连林锦儿对此也毫无异议,只有替师姐开心。
陆菲嫣心中娇羞,淡淡道:「我从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一问一答,含义隽永。既说武功,也说床笫间的旖旎风流。
马车嘚嘚哒哒,看看离了城邦转入山间小路,人烟渐稀。车厢门帘掀开,露出个小小的俏脸来。
「嘻嘻,娘,我们换一下。这里没有人看见。」在车厢里闷了许久,顾盼早就坐不住,每逢行到山间小路都要出来透透风。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似乎甚是心急,又甚是期待。
「好。」陆菲嫣款款起身,摸了摸爱女的头发叮嘱道:「小心些,万一被人看见了传出行踪去不好。」
「有你们在,哪还用我操心被人看见。」顾盼蹦着在吴征身边坐下,一把挽住他的臂弯。
发生了无数的事情接连不断,时光飞也一样地溜走,其实回望从前也不过短短两三年。昆仑山上的两小无猜,转眼间一个历经磨难已肩担天下,一个也不再是懵懂少女。两人再也没能像从前可以相伴坐在山崖前看云起云落,一个说着稀奇古怪的故事,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待倦了饿了,少女还能等着一顿可口的美餐大快朵颐。这番出行对顾盼而言,分外兴奋,也分外地珍惜。
「这丫头~ 」陆菲嫣笑着数落一句,自行去陪伴林锦儿。
娘亲拉上了门帘,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两人。顾盼大喇喇靠在吴征肩头,满足地深深吸了口气。花草的芬芳弥漫山间,夏日的烈阳虽有些刺眼,看起来同样可爱。抚过背脊揽在腰际的大手更是温暖,顾盼和上双眸,嘴角间笑意甜甜。
「听说门派被盼儿打点得井井有条,志杰还拍着胸给我保证,等我回去了一定认不出来。」
「那是当然。」顾盼一挺胸,得意道:「人家全副心血都洒了出去,哪有不成的道理。」
顿了顿,小姑娘又道:「小时候听的故事,想不到一件一件都能用得上,好些依样画葫芦都行。娘还常常来信指点,若是这样我都做不好,那还得了。倒是大师兄当年就想到了这些?」
「都是先人的智慧,我也是依样画葫芦。」吴征笑着,又摇头叹息着什么道:
「盼儿真的长大咯。」
腰际的大手紧了紧,将少女搂得更紧。两人一时无言,只有马蹄顿在石子路上的嘚嘚哒哒声,仿佛在感叹时光易逝。
「你还知道盼儿长大了……」片刻后少女幽幽道:「大师兄,盼儿要问个问题。」
「我当然知道,从小就看着你一天一天地长大。」吴征心中一紧,正色道:
「你说。」
「大师兄到底将盼儿当做妹妹呢,还是打从心底喜欢盼儿?」顾盼亦肃容道:
「这两样是不同的,你知道。」
「能不能两样都有?」
「为什么叫两样都有?我不知道能不能。」
「当然能了。」
「为什么当然能?」
「因为我就是这样啊。」吴征咧嘴一笑,将顾盼抱起放在双腿间道:「从盼儿出生,我就陪着你。那时候总不知道什么喜不喜欢的情爱之事吧?就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长大之后才有情愫渐生,盼儿那么可爱招人喜欢,我怎能不心动?嘿嘿,近水楼台先得月,反正盼儿我是娶定了,谁敢来抢,老子打破他的头!」 「嘻嘻!」顾盼大乐,两人虽早知对方情意,还是第一回亲口说了出来。吴
征不仅说得有趣,还都是真心实意,每一样都大合少女的喜好,顾盼喜不自胜。
少女初尝情爱滋味,竟生起不枉多年一片真心,老怀大慰之感:「那,人家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从小到大盼儿数之不尽的问题,师兄哪一个没回答。」
顾盼定了定神,从偎依的胸膛前起身,大眼睛眨了又眨,面露绯红之色凑在吴征耳边,轻若无声般问道:「那……为什么一直到了现在,师兄还没有要了人家?莫不是盼儿有什么地方不好,入不得师兄的眼?还是师兄美色见得多了,看不上盼儿姿色平庸?」
小小的脸蛋,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灵光四射仿佛会说话。此刻这对明眸微眯,像一轮满月被从中劈开分置鼻梁两侧,眼角微微上翘,媚光四射。饱满的天庭,两道清眉微微蹙起。额心那一段长眉锐利如锋,向两侧延展时却像大师手中的狼毫轻提一划,至额角渐渐变淡,大有随意又浑然天成的美观。皱着的瑶鼻挺拔笔直,多肉又不显半分累赘的鼻头两旁,鼻翼圆巧可爱,弧线优美。顾盼心中有不满,少女气鼓鼓时撅着两片莹润丰满的香唇。虽不是女子的樱桃小口,但线条利落,深深的唇角时时上翘着,让整张脸蛋连生气都笑意妍妍,说不出的诱人。
顾盼完全继承了陆菲嫣的媚骨天成,但又有少女的青春娇俏,这份即使吴府上下也独有的风情动人心魄。吴征忙合上了眼平定好了心绪,才敢睁眼凝神道:
「盼儿若还姿色平庸,世上还有好看的人么?」
「哼。」少女双眉一扬,大有果然如此的得意,却不依不饶地悄声问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有意无意就躲着人,小时候还罢了,后来连……连亲人家一下都不敢。」
吴征拨开她额间垂落的长发,苦着脸道:「说对了,就是因为我怕你,我不敢。」
「嘻嘻,人家又不会吃了你。」在情郎身边的少女,心情总是特别容易舒朗开怀,顾盼笑了笑问道:「什么叫做不敢?」
「因为师兄待你独一份,和旁人都不同,除了爱之外,还疼。」吴征点了点少女的鼻尖道:「我们人是万物灵长,也脱不开从小到大徐徐缓进,从外到里都是一样。骨骼慢慢生长,人也慢慢长大,再到心肝脾肺肾,无一不是如此。女孩儿再美再诱人,总要慢慢长大。」
「我不小了,多少人家的女儿十四岁连娃儿都有了,放在外头,盼儿都要成老姑娘。」
「可是盼儿有没有算过,多少人家的女儿十四岁生娃娃时连命都丢了?」
「这……时有听闻。」
「那就是了。」吴征长舒了一口气道:「常人到了十八岁身体骨骼才算初成,尤其女子到了这个年纪,生养娃娃才能少受伤害。师兄就是太爱你,舍不得伤你,才时时要躲着你。你不会以为师兄……没半点想法吧?你不会吃了我,我还想吃了你!」
「嘻嘻,原来是这样。」顾盼似懂非懂,但吴征的关爱之心拳拳还是全然能感知,她半仰着头不知想了些什么,晃过神问道:「人家到十八岁就长成了么?」
吴征一愕,又苦笑了一下道:「不想骗你,实话实说,盼儿自幼习武又有…
…这个这个,天生又有好根基,比起寻常人家应该快得多……」
心结打开,吴征也心绪平缓,大胆地看向少女胸前鼓囊囊的山峦。热辣辣的目光让顾盼觉得被目光盯住的地方一阵发烫,胸脯不由自主地一缩。少女面上飞起两朵红云,忽然想到方才的话题太过大胆,车厢里还坐着母亲,语声虽轻,以陆菲嫣的内力未必就不能听了去,一时有些慌乱。可是情郎的怀抱太过温暖,即使在炎夏里极易出汗也舍不得离开。
少女赶忙躲进吴征怀里,借着螓首遮挡他的目光。念及情郎夸赞自己长得快个中涵义,羞得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马车迤逦而行,转过山路离青苏城又近了一步。前方俱是官道大路,顾盼不适合再抛头露面,又躲回车厢里,换了陆菲嫣在门口【伺候】。母女俩交换时,陆菲嫣白了吴征一眼,原本气势甚足,但一想此事实在不妙,又游移着目光躲了过去。
离青苏城百余里,眼见天色晚时就能到达,前方的山村已隐隐现了轮廓。四人行了大半日腹中饥饿,正准备去村中稍事歇息。
吴征与陆菲嫣一同起身蹙着眉头远远眺望。午间时分,百余户人口的大山村里不见炊烟。只见人来人往影影绰绰,一个个行得甚急。村口的空地里,还有大片的人群聚集。二人对视一眼,驾着马车缓缓向山村行去。
平静的小山村还从未如此热闹过。戴着高帽的官差来来往往,挨家挨户地叩响门扉,再入内细细地搜查。这里大都是世代居住于此的百姓,老实本分,知根知底,数十官差气势汹汹地到来着实让不少村民吓破了胆。
马车靠近之后,吴征看一名捕头搬了张半旧的木桌权作公案,面前摆了大批物品,大体是些略微贵重之物。捕头正细细地查问这些物品的来龙去脉,状似查案。吴征与陆菲嫣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他们低调出行不愿多事,既有公差办案更不能露出行藏,遂抖了抖缰绳,催促马车向前行去。
忽然一阵童音哭声响起:「爹,爹,你们放开我爹爹……」
「走。去和捕头交代清楚!小孩,公差办案你莫要多事,案情紧急,若再阻挠,连你也一块儿捉了去!」一名领头的官差扯着个肌肤黝黑的汉子,一手分开哭闹拉扯的孩童。官差算是好脾气没有又打又骂,但孩童不肯放手,他焦急之下使力重了些,将孩童一把推倒在地。
那孩童虽在哭闹,倒也硬气,摔在地上不轻也不呼疼,咬着牙跳了起来抹把眼泪,又扑上去死死扯着公差不放。
「你……气死我了……」官差大怒,索性一把提起孩童,押着那名汉子一同向村口走去。
吴征眼一眯,顾盼也从车厢中探出头来,眨着眼睛辨认片刻道:「是他……」
「嗯,我们去看看,莫要轻举妄动。」吴征止了马车,回头向车厢内道:
「师娘,这两人与弟子有一面之缘,弟子去看看究竟。」
「快去吧。习武之人,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我自在此不妨。」
「是。」
顾盼戴了片斗笠,以纱帘遮住面容,吴征与陆菲嫣自后相随,三人悄悄来到人群周围。此时空地上一团杂乱,围观者都在看公差办案,一时倒无人注意到他们。
「大人,在此人家里搜出大银一锭,人与物均已带到。」押着汉子与孩童的官差向捕头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锭大银摆在公案上,指着汉子与孩童道。
「咝……」人群与捕头一同发出倒抽凉气之声。这锭大银足有五十两重,且色泽银亮发光,质地极好。捕头拿起银子掂了掂,足有十余两重。山村人家,若是省吃俭用倒也能存得下这笔家财。但这锭银子一看就是官银熔铸所制,岂会流到普通人家里来。官差捉了两人,完全合情合理。
「你叫什么?」
「小……小人……杨李……」
「这锭银子,你从何而得?」
「是……是……是贵人打赏的……」
「贵人?哪位贵人?你可知姓甚名谁?又是何故打赏给你?」捕头的眉头越粗越深,狐疑更甚,额头的汗珠却不自禁滴了下来,似乎十分紧张。
「是在……是在……」杨李又惊又惧,本就不善言辞,在捕头威严的目光下更是心惊胆战,吞吞吐吐,明明满腹言语,就是说不出话来。
「是在野山坡岸边,爹爹与我一同打鱼时遇见的贵人。他们买了几尾鲜鱼,便打赏了这锭银子给我家。」那小孩虽在哭闹,倒不惧怕,口齿清晰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买了几尾鲜鱼?」捕头将信将疑。若有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出游,心情好时打赏些倒也不奇怪,但要说有什么贵人会亲自去找船夫买鱼,还随手赏了块大银子……还有贵人出门游玩不带仆从的吗?哪有这样的贵人?他想了想又道:「你等可知几位贵人是什么身份?」
「贵人的事情……小人……小人又怎敢多问……」杨李叫苦不迭,口齿又笨拙,更加说不清了。孩童赶忙接道:「一位公子带着他的夫人们来买鱼,不知姓名。他们每个人都好看,爹爹和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更好看的人。」
「这……」语焉不详,难定身份。捕头又掂了掂手中银锭,摇了摇头。
人群中顾盼刚欲迈步,就觉身后吴征扯住了衣袖,声音传来道:「不急,再看一看。」
「唉……杨才,不是本捕头不分青红皂白要拿你。好叫你知道,近来青苏城左近连出十二起命案,凶徒手段残忍,来往客商与城中百姓死伤三十余人,更有多名妇女受辱。受害者无一不是财失人亡,这锭大银你说不清来路,本捕头不得不将你提回府衙,等太守大人亲自审问发落。若的确与你无干,自会还你清誉,若与你有关或是包庇案犯,严惩不饶!」
「大人且慢。」
杨李面如死灰萎顿在地,身形颤抖着不知所措,还是那孩童哭着向前扑腾一声跪倒哀求道:「大人,爹爹年事已高吃不得苦,求大人网开一面,我愿代父前往,等待太守大人审问。」
这一下顾盼也暗暗点头,向吴征低声道:「这孩子真不错。」
「杨文达!」吴征也低声道:「在山村里能有这般胆色孝心,说话还有条理,很不错。」
除了府上的夫人,吴征极少称赞谁。何况他眼下武功大成,身份地位都已不同,说出来的话分量也自不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捕头面露为难不忍之色,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孩子一片孝心,但是事关重大,谁也不敢法外开恩。你也莫要担心,若你们安分守己,自然不会有人冤枉你爹爹。」
「大人说的是,那恳请大人,将我一同带去。家中只有我们父子二人,在青苏城里互相也有照应。」孩童遭逢变故心思清明,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善言辞,父子携手渡过难关才是正解。
「既然这样,那好吧。你且一同前去。」
吴征微微一笑,朝顾盼与陆菲嫣打了个手势,悄悄退出人群回到马车上。顾盼口齿灵便,先向林锦儿说明了与杨家父子认识的经过,愤愤不平道:「小姑奶奶打赏的银子,凭他们几个捕快也敢质疑?若不是大师兄拦着,定要他们好看。」
「好啦,别闹。」陆菲嫣宠溺地一点顾盼额头笑骂道:「还装?」
「嘻嘻,人家知道大师兄成心想看看这个杨文达啦,说着玩儿的。」顾盼吐了吐舌头,目视吴征,看他若有所思遂闭了嘴不再打扰。
「青苏城连连发生命案,这些捕快焦头烂额,都查到百里之外的村子里头来,倒有些意思。」吴征思虑周全后向林锦儿道:「师娘,我们此行必经青苏城。弟子原本有意请师娘去护国寺进香,看来这一趟咱们非走不可。若碰见什么蟊贼作乱,也好顺手料理。」
「师娘看你有些喜爱那个杨文达?」林锦儿虽心急,但既遇上了事,她更爱看看吴征的表现。说来自吴征下山之后屡有惊人之举,林锦儿几乎都不在他身边,颇有遗憾。 「春季第一回见他,就觉得这个孩子聪明伶俐,手脚还勤快。方才见他愿代父受苦,思虑也还周祥,这等品格聪慧都不容易,就想着帮衬他一把。去了青苏城之后若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就要请顾仙子高抬贵手,破格将他收入昆仑大学堂门墙里,莫要浪费了一个人才。」
昆仑大学堂广招学子举国皆知,具体都由戴志杰主持。但顾盼身份特殊,真正能拍板的还是她。林锦儿见他们如此说,也有心看看一名颇具潜力的弟子如此加入昆仑大学堂,遂点头道:「都听征儿的安排。」
「好,走,我们远远地跟着青苏城的捕快,到了城里再说。」
百余里的路程,走得并不太平。一路上共计七处地方都被围了起来,有捕快日夜守护无手令不得靠近,吴征料想是命案现场。他与陆菲嫣也不着急,只不远不近地跟着捕快队伍进了青苏城。待亲眼见了杨家父子进了太守府,又探听得近来的嫌疑人等全都暂且收监看管起来,并非是做案犯对待,这才去有间客栈住下。
张圣杰在长安为质子时混迹于市井,最知民间疾苦。回国登基之后这份初心不改,整顿吏治时每每强调爱民如子。盛国官员上行下效,都不敢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嫌犯未定罪之前也是权宜处之,吴征心中欣慰。
吴征春游到此时的丁太守因修建昆仑大学堂与天阴门分院有功,已右迁入京城高升,如今执掌青苏城的是新来的太守柳康平。新官上任就碰到棘手难题,柳太守近来想必焦头烂额,嫌疑人等无一不亲自审问。吴征也知这等大案不是三五日便能轻易得破,并不着急。
四人一夜休憩养足精神,次日一早便陪同林锦儿先往护国寺上香。
三女夜间共宿一间上房,陆菲嫣已将当年祝雅瞳流落江湖之后闯荡江南,又来护国寺里许下心愿一事详详细细地说过。师姐妹俩在昆仑山时最是要好,时常同塌而眠。吴征下山之后不久,二女也一同下山,从此再未有昆仑山上的亲如姐妹。这一路行来,陆菲嫣每夜都陪着林锦儿同睡,着实宽慰了一番林锦儿孤寂又煎熬的内心。
吴征与陆菲嫣仍做仆从装扮,顾盼还用斗笠垂帘遮挡了容颜。林锦儿原本名声不显,来盛国后更加深居简出从不露面,识得的人极少。菩萨座下心诚则灵,她不敢遮掩面目,由三人陪同步入寺门,拜过了笑脸迎人的弥勒佛祖,便向大雄宝殿去跪拜佛祖。
比起上一回来时的香火鼎盛,今日的护国寺更加信徒如云。大雄宝殿朱门大开,诵经之声源源不绝,上香的信徒俱在门外的天井里随着诵经声叩拜。不少僧众亦在为信徒们端茶倒水,郑重其事。吴征一问之下方才知晓,一月前有西域高原之上的番僧前来护国寺,与寺中高僧共同参详佛法。
十日前护国寺大开寺门做水陆道场,寺中高僧与番僧轮番登坛说法,又为青苏城百姓祈福,算得上是一件佛门盛会。
吴征远远向大雄宝殿内看去,只见番僧在左,寺中僧人在右,俱手持念珠合十诵经。番僧平日住在高原,凄寒清苦,不比中原风物宜人,所修的佛法也与中原有所区别。但信徒们大多不明佛法的门门道道,只知祈福就是。在吴征看来,倒比护国寺的高僧开坛说法时还要热闹些。吴征莫名想到: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看出些门道么?」陆菲嫣悄声问道。整个盛国对番僧没好眼色的,恐怕只唯独吴府一家。吴征幼年居住的山村惨遭血洗,吴征险些丧命就是番僧干的好事。
韩归雁在边屯英名丧尽,也险些受辱,也是这帮番人做的恶。再联想近期青苏城左近的命案,陆菲嫣实在忍不住心中狐疑。
「还不知,多看看,不着急。」吴征目光左右逡巡,最终定在一名番僧身上。
这是一名稚龄童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但番僧们团团围坐在他身边,有隐隐以他为首之势。再看了片刻,吴征只听这童子诵经时每每开番僧之先,待他起了头,众番僧再一同念下去。他悄声向三女道:「番僧的僧王叫做达赖,传说达赖圆寂之后都会有转世灵童现身,那个小孩指不定便是什么转世灵童。这些番僧敢来护国寺交流佛法,领头的那几个身份地位必然不低,但都以那个小孩为首,我看八九不离十。」
三女惊异于吴征的博学多闻,均默默不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反正我待这帮人没什么好感。到青苏城不足一月,这里就出了一大堆事端,要说和他们半点干系都没,我是不信。」吴征嘿嘿冷笑道:「师娘先进了香,我们去趟太守府。」
「就是!就算不是他们,也要寻机揍他们一顿,给韩姐姐出口恶气。」顾盼大起同仇敌忾之心,摩拳擦掌道。
陪同林锦儿在护国寺里诸多佛殿都上了香许了愿,四人一同前往太守府。
正在审案,焦头烂额的柳太守接过门丁送来的金牌,只见金牌上烟波山烟云浩渺,一只五爪金龙盘踞空中,先吓了一跳,旋即又惊又喜,像迎来了救星似地慌忙让门丁去迎贵客到静室,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声张。这才借故稍歇溜出府衙,三步并作两步赶往静室。
「吴博士。救命,万万救下官一救。」柳康平一见褪去了易容的吴征,眼泪都落了下来,赶在吴征面前双膝一软就要跪地。
「柳太守不可。」吴征被一声【博士】叫得虚荣心爆炸,胸膛鬼使神差地一挺颇见傲然。他眼下的武功卓绝,只轻轻一拂袍袖,柳康平便跪不下去,扶着吴征的双臂泣不成声。
烟波山在青苏城辖内,青苏太守便是要职。张圣杰择优而仕不敢丝毫怠慢,特意向祝雅瞳赞过这位柳康平为人正直,性子沉稳厚重,治政有才——否则也不可能执掌青苏之地。
此刻柳康平双目深陷,形容萎顿疲惫,看上去已不知多少日没能合眼,憔悴至极。一州之地出了大事,上上下下都看着他,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正束手无策之际遇上了吴征,心中压力一瞬间再也绷不住,失控般发泄出来。待胸臆略见畅通,才觉失态,忙拱手道:「见过陆仙子,顾仙子,这位是……」
「是我师娘。我们赔师娘回烟波山,途中见出了事特来拜访。」
「见过林仙子,幸会,幸会。」吴征的师娘身份尊贵,柳康平长揖到地,方坐在四人下首抹了把汗珠泪水道:「下官惭愧,青苏城连连发生命案,百姓遭殃,下官殚精竭虑又无计可施,至今捉拿不得真凶。吴博士到来,万万可怜青苏城苍生百姓,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案破之后,下官自当往京城向陛下负荆请罪,一死以谢青苏城百姓。」
「柳太守不忙自责。」吴征拍了拍柳康平的肩头略作宽慰道:「来时路上见柳太守麾下衙役并未气急败坏,乱拿百姓充数。事态紧迫之时还能以法论处,想来都是柳太守之功。」
「惭愧,惭愧。陛下爱民如子,下官不敢因私废公,更不敢欺压百姓。只是捉拿不到案犯,终究无法给青苏百姓一个交代。」
「那就请柳太守代为安排,我们先去看一看案发现场。不知保存是否完整,伤亡百姓的尸身可在么?」
「有,有,下官半点不敢怠慢。有些百姓尸身就存放在府衙!」
「甚好,府衙的我们先去看看。」
盛夏之际,虽有药物保存尸身,又有香料掩盖,尸臭味仍然掩不住散开。何况临时腾出的陈尸之所里足有十余具尸体,臭不可闻。
吴征等人都以面巾紧紧捂住口鼻,林锦儿也坚持要来,吴征不敢违抗,只得带她一同前来。吴征揭开尸布,只见一具女尸惨不忍睹。不仅满身都是抓痕,下体均是裂伤,一颗脑袋也被打得面目全非,想来是歹徒施暴之后再以钝器敲击脑门,杀人灭口。
「好毒辣。」吴征低喝一声,盖上尸布又去查看另一具尸体。
这具男尸同样浑身是伤。比起女尸受到施暴,男尸则更似遭受残虐而死。歹徒以此取乐并不立刻取人性命,而是钝刀子割肉,活生生将人折磨致死。
「这人是一名镖师,武功不弱。原本是护送商队押镖,于城西六十里无人处遭逢毒手,同行的五名镖师无一幸免。」柳康平强忍腹中不适解释道。
吴征点了点头,顾盼接道:「五名镖师都死了?歹徒武功不弱啊……」商队里有武功过硬的镖师,也少不了马匹,五名镖师一个都没逃出来,那便是敌手实在太强难以幸免。
「盼儿说得对。」吴征又揭开一张尸布问道:「这人也是镖师么?」
「是。」
「嗯。」吴征细看他身上的伤痕,横七竖八,但与上一具男尸的伤痕找不到什么相似之处,显然不是一人所为。正要再查探下去,忽然吴征与陆菲嫣同时惊疑一声:「咦?」
这名镖师的小腹上有一道伤口,似剑伤不是剑伤,看上去比剑要宽上些许。
似刀伤又不是刀伤,伤口远没有刀刃的宽。吴征掰开伤口,只见伤人的兵器与招式均十分奇异,伤口斜而向上。在前一名身死的镖师身上也有一道相似的创口,当是用同一柄兵刃所伤,只是他伤在胸口。
陆菲嫣与吴征对视一眼,骈起二指做兵刃,凌空挥舞了两下,忽然一个娉娉婷婷地旋身,二指斜刺而上。一招使完,陆菲嫣愣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是。」
她方才所使的招式并不高明。市井中泼皮打架,压着对方的头再拿着把刀子乱捅大约就是如此。这样的招式只消习武之人都能轻易破解,断不会被连续得手。
也难为陆仙子一身武功绝顶,去使这样粗鄙的招式。更难为泼皮打架的招式,陆仙子使来居然同样仙气飘飘,那舒展的肢体上玉乳浮凸,腰肢柔软,更是透出一股难以抵挡的媚意来。
「柳太守,那些番僧你查过没有?」吴征收回贪看的目光,查完了尸身离开后问道。
「下官正为此头疼不已,那些番僧日夜为青苏城百姓祈福,在民间声望正隆,下官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去吧。」吴征看柳康平仍满面愁容,宽慰道:「柳太守不必担心,凡事总有水落石出之时。这几日要劳烦柳太守百忙中帮我做一件事。」
「吴博士请吩咐。」
「昨日捕快羁押回的嫌疑人中,有一位唤作杨李,同时羁押的还有其子杨文达,柳太守就替我……」
「下官明白了,吴博士请放心。」料想青苏城就在烟波山左近,这里若是事端不平,对昆仑大学堂也不是好事。见吴征信心满满,还有心思做别的事情,柳康平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些,一时不知该如何感谢吴征,只得再一次长揖到地。
第九章 相辅相成 夜晓晨星
即使连发命案,青苏城在夜间仍旧灯火通明。天空一轮明月,街市上的灯火像一条条火龙燃向远方。深浓的夜色下人影憧憧的大街清晰可见。护国寺里烛火如炬,将巍峨的佛塔,林立的殿堂,甚至郁郁葱葱的林木都照的亮如白昼。
吴征站在太守府高高的塔楼上居高临下,俯瞰着这座自古以来就繁华的城池,目光在夜色里更加深邃。青苏城的难题,其实只消贼人胆大包天还敢持续作案,就算藏得再深终有一天要露出狐狸尾巴。柳康平急的是命案频发又暂无线索,对上对下都着实无法交代,再拖延下去,不用皇帝下旨,他自己不死难以谢天下。
吴征身为昆仑掌门,陆菲嫣又是名满天下的绝顶高手,两人既然至此,担下捉拿贼人的责任义不容辞。
吴征靠在围栏上陷入沉思,顾盼略有不解,等了小半夜后着实忍不住,轻声问道:「大师兄可是有什么未解难题?」
吴征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盼儿,你喜不喜欢这个世界?」
「嗯?」顾盼不明所以,思索片刻答道:「喜欢,虽然我们身在异乡,坊间不时也有对吴府的微词,我还是喜欢这里。盛国待我们已经不薄了。」
「不是,我问的不单单是这个。」吴征爱怜地抚着少女额前的发丝道:「我是问,喜不喜欢这个世界。无论大秦,燕国,还是我们现在安家的盛国?」
顾盼一下子凝重起来低头沉思。陆菲嫣一向与吴征心意相通,她见识广博远不是顾盼可以比拟,早猜到吴征的难题,此刻目光虽注视了青苏城的另外一面,也不由竖起了耳朵。林锦儿自问对吴征了解甚深,但听他说起这样的话题,闻言也坐直了娇躯。
顾盼想了许久正色道:「盼儿其实不懂那么多。盼儿只知道,从小就听大师兄说,这世上人人都有坏心眼,但总是好人多些,坏人少些,所以这世上才能越加美好。从前的人吃不饱穿不暖,就有人开垦农田,种养蔬菜家畜,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纯正没有坏心眼的好人,他们一样做了好事。所以,大师兄要问我喜不喜欢,盼儿喜欢这个世界。若不是三国纷争那么多年,这世界一定比眼下还要好得多。」
吴征咧嘴一笑,开怀道:「我也爱这个世界,不仅因为我有你们!我就觉得,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只要他的坏心眼没有害了谁,都不应该被漠视。唔……这句话好难说清楚,盼儿懂我的意思么?」
「盼儿懂!做坏事也有大小之别,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除外。」
「嗯。扬州一带地势平坦,没有什么好躲藏的深山老林。贼人不断在青苏城左近作案,多半也就躲藏在城里。你看,这里足以俯瞰整座青苏城,贼人只要出现,就瞒不过我和菲菲的眼睛。」
吴征一本正经,说出菲菲二字时嘴角还是勾起一丝坏笑。他不需回头,也能察觉陆菲嫣闹了个大红脸,颈后的肌肤一片发麻的感应,估计是林锦儿嗔怪的目光。
「为难的是,贼人未必倾巢出动。我在想的是,贼人必定又要害人,我们想一网打尽,那贼人在害人的时候,我们救还是不救?」
顾盼恍然大悟,大眼睛眨了又眨,忽然低声窃笑起来。
「笑什么?」每一名少女偷笑起来,都会眉眼弯弯,手捂双唇,万分可爱。
天生丽质的顾盼更是可爱到了极点。吴征在她鼻尖一点问道,忍不住被少女感染,也笑了起来。
「没有没有,人家喜欢笑,喜欢高兴还不行?」
「当然可以!盼儿高兴了,大家都高兴。」
女孩子一句我喜欢,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理由。吴征双目一瞥,见陆菲嫣也面露微笑,略有些紧张的心情为之一畅。林锦儿更是欣慰点头,吴征待人待物自有他的一套准则,这份宽广胸怀与爱惜世人对女孩儿具有极大的吸引力。顾盼与陆菲嫣母女俩均为他钟情,虽是逆悖人伦,但经历了昆仑派的一切,在乱世里还有什么比开心地活着更重要的事情呢?她亲眼得见三师姐从前郁郁寡欢,现今却过得多么舒心。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欣慰。
「大师兄肯定要救,还要救了人,顺手把贼人一网打尽。」
「没有那么简单咯。」作为男子,没有不爱女子对他崇拜的,吴征也一样,但他还是得时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柳太守不是无能庸官,青苏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属下的衙役已经查到了百里之外的村落还是毫无头绪。八九不离十,贼人就藏在青苏城内,才方便四处作案。目前来看,那伙番僧的嫌疑最大。番人嘛,也不是生来就穷凶极恶。西域高原苦寒之地,物资贫乏,连粮米都不好种植。番人们苦于生计,也就谈不上什么礼仪教化,只消有钱有粮,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我幼时生活的小山村,还有雁儿在边屯遇见的番军,都是有人自己不方便做,于是用粮米让他们来做。我猜测这帮番僧来青苏城背后当有人指使才对,否则千里迢迢,彼此间的佛法又有许多不同,跑这一趟为了什么?」
「霍永宁?」
「嗯。霍永宁!」吴征手一紧,捏得结实的廊木咯咯作响:「昆仑派搬到了烟波山,青苏城就是个有趣的地方。有贼人作乱,昆仑派不能袖手旁观,说不定还能诱出我来。若能顺手把我一道儿宰了当然最好,若是不能,探一探虚实也是好的。」
「我刚刚就在想,能不能捉拿了贼人,然后请祝夫人来施展【离幻魔瞳】,这帮贼人随手就一锅端了。」
「哈哈,盼儿想得仔细!」吴征赞了一句,道:「不过没有用。就算把贼人一锅端了,也捉不住幕后主使。宁家躲在地底两百年,现下霍永宁当了皇帝,他们终于可以抛头露面。这个家族神秘莫测,底子我们一概不知。以霍永宁的心机,不会只遣番僧,多半有人躲在暗中看着这一切。番僧不会知道是谁,甚至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我们大海捞针,想查难如登天。」
「那……总之不能任由贼人作乱!青苏城不安定,昆仑派又有谁敢来?」
「对头!」吴征竖了个大拇指,道:「乱子一定要压下去,至于有人想躲在后面看戏,我们演出戏给他看就是了。我是还没想清楚,霍永宁从这出戏里究竟想看出什么东西来。」
「就是,他就算知道大师兄已成绝顶高手,又能怎么样?我们府上本来就有两位绝顶高手,他又翻出什么花样来。」
「这人心机深,手段毒,不会那么简单的。」
「宁家会不会还有高手?」陆菲嫣倾听良久,也正是她思虑的难题。
「不知道。」吴征愣了会神,摇头道:「一个隐忍多年的向无极已经够不容易,若宁家还有绝顶高手隐姓埋名……那宁鹏翼未免也太可怕了点。」
提起宁鹏翼,四人一同沉默下来。这人就像个幽灵,盘旋在整个中原大地上空,即使过去了二百多年,依然阴魂不散,处处都能见到他的影子,处处都是他的遗毒。
「不会有的。他又不是预知未来的神仙,哪里会知道后人里何时会有多少绝顶高手。就算留下什么神机妙算,当今的族人也未必听他的。」陆菲嫣温柔一笑宽慰道,美妇其实不太明白吴征为什么会那么怕宁鹏翼,为什么每回提起这个人,吴征的神色就特别地阴郁。她只知道这个名字就是吴征的心魔,也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候。这种时候,他最需要鼓励和安慰。
「嗯,我都明白。就算开天辟地第一圣皇,两百年后也不能掌控世间。宁家的后人嘴上不敢说,心里可不会再尊重什么古训。」吴征的阴郁转眼即逝,立刻振奋起来道:「就算他惊才绝艳,到现在还能玩弄世人于股掌之间又怎么样?死人没什么可怕的。」
顾盼一双妙目在母亲与情郎间来回游移。自小以来吴征待她近乎百依百顺,她想要什么,吴征极少拒绝。现在想起来,那一顿顿美味的佳肴,还有不厌其烦的陪伴,吴征都花费极大的心血。这份疼爱让少女乐在其中,也是她一贯以来心中珍藏的甜美。然而他们都已长大,都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孩童。吴征对她的疼爱不逊于谁,吴征更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他也有焦虑,会为难,也会疑惑与彷徨。
唯有像母亲一样,像吴府里的的女主人一样,时刻与吴征相扶相携,情感才能更深,才能真正山盟海誓,天长地久。
吴征沉默片刻,回身向林锦儿道:「师娘,夜已深了,还是早点歇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师娘难道弱不禁风么?」林锦儿微笑摇头,目光深远怀念着道:「莫要忘了,你可是我亲手救回昆仑山的。」
在吴府一个个都渐渐走出阴霾重焕光彩之时,唯独林锦儿依然凄苦。昆仑派重建似乎让她死气沉沉的生活燃起一线光明,这一趟出行至今,精气神也大见不同。
「那……若有争斗,请师娘督战。」吴征最不愿林锦儿死气沉沉,林锦儿难得饶有兴致,他不再劝说,闲谈间想起一事,道:「春日陛下来烟波山,同行的费老爷子还赞师娘的武功很好,他都开了眼界。」
燕盛之战时,暗香零落贼党偷袭吴府,留守的林锦儿,冷月玦,栾采晴力保吴府不失。费鸿曦坐镇紫陵城在暗中瞧得真切,特地赞扬了一番。
「老爷子应该是赞功法好,我的武功人家看不上。」林锦儿摇着头道。
「我都几乎没见过师娘出手……」
话音未落,吴征与陆菲嫣目光一同被吸引,远远落在护国寺门口。夜色渐深,青苏城左近又连发命案,路上稀少。护国寺平常一入夜就闭了寺门,直到天明才会打开,夜间绝不会开放。只见四大一小,身着红色僧衣的五人出了寺门。
「番僧。」吴征等四人武功均强,借着月色看得真切。中原僧众,多以灰,黄两色僧袍为主,袈裟才是红色为底。番僧习俗则截然不同,这五人中四名大的僧人僧衣有些脱色,唯独那个幼僧衣着光鲜,鲜艳透亮。四人将他围在中间,似在拱立。
「你说的,他就是番僧的僧王?」陆菲嫣看得真切,依这名幼僧表现出的地位,吴征所言不差。
「按理来说是的。」吴征言中肯定,却摇着头道:「僧王的地位之高我们难以想象,在番人心里可不仅是僧众之王这么简单。连番人的皇帝都要听他的,地位可比咱们中原任何一家寺庙的方丈要高得多了。就算从前的惜儿,也比不上他的万一。他不会,也不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但是这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我就不太明白,一名孩童又有什么用?」事实还未落定,陆菲嫣显然十分认可吴征的猜测,几乎已将贼众锁定在这帮番僧身上。
「一定有原因的,看着就好。」
只见番僧出了寺门先进了家酒楼,他们不持斋戒酒肉,夜里出寺觅食,护国寺里的和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五人又几乎沿街绕了全城一遍,似乎是在不断地祷告,待得三更鼓响才又回到护国寺里。
没看出什么不妥,一夜过去毫无收获。顾盼与情郎呆了一整夜不觉烦躁,就是大发娇嗔道:「是不是柳太守太勤快了?」
「哈哈,就怪柳太守太勤快。」柳康平治政勤勉,连发命案之后应对得当,贼人无机可趁。青苏城里近来渐复安宁,只是还捉不到贼人,隐患不小。吴征推着顾盼道:「盼儿快去美美地睡一觉,小心长黑眼圈,肌肤也粗了。」
少女最为爱惜容貌,也着实有些倦了,闻言急忙告了退。林锦儿也道:「我也倦了,你们莫要太着急。」留下吴征与陆菲嫣二人。
「柳太守近来查得紧,贼人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有目标。夫君之前预料得不差。」左右无人,陆菲嫣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吴征身边,偎依在他肩头。
近两月来大事频繁,两人已有许久未曾亲近,更不要说有机会独处。吴征更是大胆,一把就将陆菲嫣抱起横放在腿间。美妇扭了扭身,片刻间羞意褪去,将整具娇躯全藏在吴征胸怀。
「现在就肯叫夫君了?什么时候在盼儿面前叫?」
「才不,你又没娶人家。」陆菲嫣忸怩道,要在顾盼面前如此亲密,她实在做不出来。
「那娶了你以后呢?」
「你不要命了?说什么昏话。」陆菲嫣娇嗔道:「娶不娶也没什么,又没有一定要你娶我,干么去想这些没用的事。」
吴征心中自有计较。在陆菲嫣心里,母女俩只可娶其一,那当然是顾盼,否则传出去就是全天下的笑料,颜面尽失都是小事。她可以不顾颜面,心中也千肯万肯,但是吴征的却不能不管。吴征紧了紧怀抱暂且不提此事,道:「贼人既然没机会露面,只好我们辛苦跑一趟,给他们点机会。对了,二十四桥院那里要把盛国境内每家寺院都查一遍,护国寺查了没有?」
「还没有,探查要暗中进行以免打草惊蛇,精干的人手不够多,柔姐姐刚刚接手不久,还有许多事情要熟悉理顺。现在紫陵城左近还未查清,一时顾不到这里来。」陆菲嫣轻声道:「我们走一趟吧,昆仑派周边都有贼人明目张胆,传出去了不好听。多找些事情,对你师娘的心境也大有好处。」
「是你小师妹。」
「人家多久都不敢叫小师妹……」陆菲嫣忸怩起来,美妇私下里大胆又放得开,离了闺房就是另一副模样。尤其这几日与女儿在一块,显得特别矜持,几乎不敢与吴征挨得太近。
吴征看她的忸怩万分可爱,爱怜道:「近来累了你了。」
「没事。」陆菲嫣摇着螓首道:「知道你心里有我就成了,反正……你又不会冷落我太久……」
「那是当然!我……」
「你不用多说,有件事我要问你。」
「娘子请说。」
陆菲嫣美眸漂移不定,片刻后鼓起了勇气道:「祝夫人,该把事情和你说了吧?」
「呃……」吴征抓了抓额角,羞惭道:「都说了。」
吴祝私情被撞破,祝雅瞳与陆菲嫣之间心照不宣。吴征既回吴府,大事情祝雅瞳不会不说。陆菲嫣知道吴征心中的担忧,温柔道:「夫君莫要担心,更不要为此事烦心。妾身既知此事,自会想方设法平息争议。夫君也莫要自责,怪就怪这乱世妻离子散骨肉分离,才有那么多本不该有的巧合。」
「菲菲能明了,为夫很开心。」吴征松了口大气。陆菲嫣以妻子的身份言辞表态鼎力支持,实在是吴征最大的安慰与助力。
「但是!你不能着急!这种事情,你和祝夫人再聪明,再厉害都解决不了,最好什么都不要管,连想都不要去想。稍有丁点点的不慎,就要坏事!你得先应承我,无论如何,等我想个好办法自会安排,绝对,绝对不可自作主张。祝夫人那里,你也要与她说清楚,她不肯答应,你就逼她答应。总之,你俩务必置身事外!」陆菲嫣话锋一转,正色厉声道,全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答应,我娘也答应!」吴征伸出一根手指指天道:「自作主张,哪有什么主张?我俩是自知理亏,当局者迷,一筹莫展,进退无路了好么?还想有什么主张,菲菲过虑了。」
「噗嗤。」陆菲嫣看吴征虽想说两句轻松话,却愁眉苦脸着实烦恼,不觉笑出声来,旋即宽慰道:「这种事情,要在别人府上也不难解决,最多瞒一辈子。
偏生咱们府上又不一样,夫君这个不想亏待,那个不愿欠情。妾身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是慢慢地想,总会有妥善之法让姐妹们都知晓祝夫人之情,再慢慢体悟理解,姐妹们终能接受的。」
「得妻如此,三生有幸。」
「嘻嘻,坏人。不敢说夫复何求,就说三生有幸。」
「嘿嘿。」吴征自得陆菲嫣之后还是纳了不少新人,夫复何求这句话真的说不出口。
「妾身……此生不复求,亦三生有幸……」
青苏城一带连发命案,太守柳康平尽遣衙役四面探查之后,贼人隐匿不出,十余日下来再没出过事。但捉拿贼人的事也毫无进展,这帮贼人仿佛在世上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长眉如霜的太监劳自得火急火燎地进了青苏城,在太守府前摆开香案,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宣读圣旨,狠狠地训斥了太守柳康平一顿。直把这位到任不算久,此前也算得民心的太守大人被骂得面如土色。待宣读到限克日破案,否则自裁以谢苏州百姓时,柳康平汗如雨下。
「限期是哪一日,柳大人自己看吧。」劳自得说话就像唱戏文,曲腔乐调,每每拉着长音,气氛紧张时这怪异的腔调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柳康平咬牙接过圣旨展开,只见圣旨上仅克日二字,并无具体期限。他狐疑抬头,劳自得弯腰在他低声道:「杂家临行前,陛下特地吩咐,吴博士就在青苏城左近,一切听吴博士号令行事。杂家在路上巧遇吴博士时禀明详情,他说不必再加期限。柳大人,待事情了了,记得好好感谢吴博士大恩。」
「谢陛下天恩。」柳康平捧高了圣旨叩首跪谢。吴征一句不必再加期限,就饶了他一条命。他也很清楚,有了这个污点,此生升迁无望。陛下虽责罚,对他也有期许,后续若能处置得当,青苏城太守的官位还保得住。这份恩德,也只有终生在太守之位上竭尽全力地看护好昆仑派来还。
「吴博士还有些交待,我们进府细说。」
「劳公公请。」
马蹄嘚嘚哒哒,宽大的马车奢华了不少。绫罗的门帘,门边环佩叮当,马车也被八口大箱子,十余名镖师与六名仆从给围在中央。坐在车门前的丫鬟娇俏水灵,呼喝起周围的仆从与镖师来娇声萦萦,如水珠滴在玉盘上一样清脆。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寻了镖师押运红货,货物价值不菲,主人还是放心不下一同出行。
一行人耀武扬威由北往南,顺着官道前行。看看行至青苏城二百余里时,巡查的官差便将一行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敢拦我家公子?」官差还未说话,丫鬟便叉着腰气呼呼地叫起来,全不把官差放在眼里。
「你家公子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好教你先知晓,这一路近日有贼人出没,命案频发!你们从哪里来?带的什么东西?全部都要打开了查过!太守大人下的令,任何人都违抗不得。」官差被吼了几句火气也冒了起来,唰地抽出佩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
丫鬟柳眉倒竖,刚要发话,只见车厢里伸出一只白生生,几无血色的手臂挥了挥,一缕男声有气无力道:「琴儿不要多生枝节,让他们查吧。」
「是,公子。」丫鬟鞠了一躬,回头讥诮笑着挥手道:「把箱子都打开,大人,你可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车厢外忙活起来,大大的木箱打开时吱呀声不断。车厢里吴征捂着嘴暗笑低声道:「让盼儿颐气指使地扮任性,简直不用演。」
陆菲嫣苦笑摇头,林锦儿也捂嘴低笑着问道:「征儿,为何要在这里亮明身份?昆仑派就算再衰败,也不是一伙蟊贼赶来招惹的。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征儿始终在猜测,青苏城命案与番僧,霍永宁脱不开干系。柳太守近来查得紧,就算要配合我们做戏,忽然怠慢了命案太也奇怪,反而会让贼人警觉。若是普通的贼人,此刻多半不敢再现身,等上三五个月,风头渐渐过去了再出来作案不迟。唯独我在这里,他们说什么也要出来!」
「霍永宁派番僧来,此事若猜中了,就如你所说,他们一定会出来。」
「对。直接把风放出去,番僧搞不明白那么多,宁家一定会有人现身指使。
只要番人一动,我们这里有一个抓一个,柳太守也做好了准备一并从护国寺里拿人。正巧一网打尽!」
「我们亲身为饵,也免去过往行商遭贼人毒手的麻烦。」林锦儿终于露出微笑,对这名从小带大,侠义心肠的弟子十分满意。
「正是。」
「若……确实和这帮番僧无关呢?」
「那就只好我们换个身份原路再走一遍,总要把贼人诱出来为止。」吴征躬身道:「师娘若是没兴致,这一趟征儿就先送师娘上烟波山,您在门派里等候就是。」
「不去。都到了这里,师娘当然要征儿亲自带我上山。」
话到此处,只听车门外的传来官差的低声惊呼,他战战兢兢地在车厢外拱手道:「不知昆仑派车驾在此,请公子恕罪,恕罪。」
丫鬟更是得意,双手叉着腰冷哼了一声,让官差打了个寒噤。所幸车厢内又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道:「不知者不罪,这一趟我要带些东西上山,若没有别事,就让路吧。」
「是,是,请公子一路小心,这一带……近来的确有贼人出没……」
「我自会应付。」
「是,是……」
官差唯唯诺诺,丫鬟斥道:「还不赶快把箱子打点好,让我们上路。」
领头的官差带头捋起袖子帮忙整理物品,却回头朝一名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悄无声息地退开,翻身上马而去。他拿出八百里加急的气势打马狂奔,一起跑出五十里地,人困马乏,幸好把消息也告知在此地的官差,自有人接力飞报柳康平。官差们不明所以,傍晚最后一名通报的官差入了城,这消息也很快传遍了青苏城。
吴征一行人满不在乎地迤逦而行,看看错过了宿头,只得在离城八十余里地的山郊停了车马,就地夜宿待天明再行。
天公不作美,半夜里狂风呼啸乌云密布遮去了月光,滂沱大雨倒豆子般落了下来。直下得野地里一片泥泞,伸手难见五指。青苏城里兵马不多,近来又连连奔波,临时调集难以及时出城迎接吴征,一场豪雨更是阻挡前进的脚步。只见天地间雨幕连绵无尽,连道路都难以看清,也只得等天明后再出城寻找。
等了大半夜暴雨才停,又过了半个时辰,吴征与陆菲嫣忽然一同睁开眼来对视一眼。轻轻摇醒林锦儿与顾盼后轻声道:「有人来了!菲菲先出去。」
四人都是和衣而卧。陆菲嫣轻轻起身,先将衣物拉得凌乱做匆忙状,又整了个慌张的神情,掀开车帘警惕地探出半边身子,飞身上了树。
「真的好胆!」林锦儿沉着脸。吴征的预计一一落实,来的必然是番僧。这大半日的时光,想是尾随番僧而来的宁家人得了消息,便现身与番僧见面,不知开出了什么条件,才让这伙人冒险前来。
「番僧在西域高原上骄横惯了,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做隐忍。他们来江南花花世界一趟,除了完成与霍永宁的交易之外,多少也想再搜刮些资财回西域以备今后使用。宁家人不会告知他们真相,只会让他们来送死。」吴征咬了咬牙关,的确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寻求今日的最优解。
「大师兄是说,宁家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嗯,他一定就在附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我现在察觉不到人,但他一定在这里窥视一切。」吴征低头想了想道:「宁家可能有什么龟息功之类的秘法,他提前在这里埋伏好,又是一场豪雨,我也找不出来。」
「为何他能提前来此?」
「一路上,至少有六拨人,看起来都是附近的百姓,有猎户,有农夫。未必全都有鬼,他们都多留意了咱们几眼。暗香零落在盛国也经营了多年,有些人手不奇怪。咱们又没刻意隐藏路程,被他提前埋伏也不难。」
吴征面色阴郁,顾盼宽慰道:「等料理了那帮番僧,再把他捉出来,姑奶奶定要亲手把他打得不成人形!」
「不用。」吴征垂头丧气,他实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宁家人,但今天却是例外:「当做不知道,放他走。演戏嘛,总要有人把事情传回去。今后若能坑一把霍永宁,放跑个小卒也不算什么……」
「桀桀桀桀桀……」怪笑声在山郊里回荡,静夜中特别渗人,声音却又稚嫩无比,宛若孩童。
「狗杂碎 ,真是晦气!」吴征啐了一口,也弄乱了衣物匆忙拉开车帘,脚下一软,险些摔个趔趄,隐含怒气道:「什么人深夜鬼叫?」
「乖乖交出所有财物,再把女人剥光了献上来,佛爷让你死得爽快些!」
还是那个刺耳的童声,操着生硬的口音,吴征定睛看去,一行身着黑衣,共十八人从树林里现出身来。最醒目的,还是领头的那个孩童。
夏季气候多变,此时豪雨过去,转瞬间星月满天。镖师俱被惊醒,见来人众多都有些紧张。这家镖行颇有名气,但被吴征临时雇佣而来不知内情,纷纷举起刀枪朝来犯之敌虎视眈眈。
本就是用来诱敌之用,吴征不愿这些人有所损伤,挥手让他们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被陆菲嫣精心装扮过,此事一袭单衣长袍,背脊略微佝偻,月光下面白如纸,气息不畅。
「佛爷?」来敌嚣张跋扈,只着黑衣隐藏身形,也不蒙面,一头短发十分扎眼。——番僧习俗与中原佛门不同,出家也并不强求剃度。吴征定睛细看领头的幼童,怪道:「小孩?」
「不是小孩,他年纪不小了,只是得了病。」林锦儿与顾盼装作的丫鬟也下了车。吴征也看了出来这名【幼童】的古怪,为了装模作样故意不说清楚,当做两人初次见面。
那【幼童】虽不是什么转世灵童,地位也极高,平日横行无忌惯了,想霸占妇女,取人性命如吃饭喝水一样。他最忌有人说他先天毛病,当时露出狰狞凶狠之色,又看着林锦儿与顾盼的如花容颜连连舔着嘴唇,贪婪毕现,狞笑着道:
「佛爷一会儿要你们知道厉害。」
「原来你连侏儒都不是。」吴征云淡风轻地点头肯定道。侏儒症患者虽身形不再长高与孩童无异,但五官与身形俱会成熟,看上去像个缩小了数倍的成年人,从脸上也能大约看出年纪。这人身患怪症,连容貌都保持孩童的模样。
【幼童】愈怒,尖声道:「将他手脚砍了,拿过来!」
吴征微微一笑抽出长剑道:「听说青苏城近来命案频发,都是你们做的吧?」
无人回答。
西域高原苦寒,番僧们地位崇高,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手持铜棍,鬼头大刀等奇形兵刃,狰狞猛恶。吴征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林锦儿与顾盼两个娇滴滴的女子,他们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十余人欺到身前,吴征青光先展,林锦儿与顾盼各挺长剑与离别钩,月光下寒光弥漫,惨呼声顿起,顷刻间两名番僧血溅当场,倒地生死不知。
吴征晃了晃上身退了一步,捂嘴磕了两声,面色更白了一分。
番僧亦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今日出门劫掠碰到硬手。只听那【幼童】暴怒,叽里呱啦骂了一通番语,亲自拿了根铜棍气势汹汹地上前。
「征儿退下。」林锦儿略带紧张喝道。
「不用,一些番僧,还没有资格让我退后。」吴征缓缓摇了摇头,似是一阵眩晕晃了晃上身,又咳了两声。
【幼童】虽身形小小,野蛮凶顽,但步伐沉稳,那根铜棍比他人还要高上许多,但拿在手里稳如泰山。吴征面色凝重,平举长剑,有信心不足,依靠身高欺负敌人之势。
幼童狞笑一声,一抛铜棍,细短的手指像抓花生米一样拈住铜棍尾端。铜棍本就有六尺长短,被他轻若无物地拈在手里,一时间气势完全盖过了吴征。一寸长一寸强,铜棍在他手中舞成一团光影笼罩了吴征。
他一动手,番僧们也再度欺上前来,各舞兵刃朝着林锦儿与顾盼招呼。二人虽是女流,但林锦儿修为精深,顾盼也是高手,在围攻中游刃有余。番僧人数众多,虽不多时就有一个受伤倒地,仍把二女阻住难以援护吴征。
棍影如山,吴征像被一团风沙卷住的枯叶,险象环生。他甚至不敢拿长剑去触碰铜棍,唯恐被巨力磕断失了兵刃。那棍身在他左右摇影,数度都贴着衣袂擦了过去。
激斗中,忽然女声响起:「住手!」
只见顾盼一个不慎,手中长钩被大刀劈中拿捏不住落地,林锦儿失声惊呼,吴征也方寸略乱被棍影缠上,不得已举剑一架。只见他面上忽然现出病态的嫣红,长剑被铜棍磕在中央居然未断。但气力不济,幼童发劲一振,长剑当啷落地。
陆菲嫣现身,倩影纷飞,番僧无一合之敌纷纷倒地。她百忙中忽然朝密林一端看去,一双美眸死死盯住,仿佛那片黑暗中藏着个鬼影。与此同时,幼童砸落吴征的长剑,吴征空手去夺他长棍。只见幼童伏低身形,长棍如长枪般一指,棍尖以怪异的角度刺在吴征胸前。
幼童身负怪力,这一棍立时撞得吴征吐出口鲜血。他欺身而进,亮出掌心通红的小小手掌抵在吴征胸口喝道:「不要动!」
陆菲嫣救援不及不敢贸然妄动,她紧盯的林中人影见良机千载难逢,不管不顾地拔足没命逃去。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女人!」幼童身陷险境,幸好及时拿住了吴征,局势还在掌控之中。又被陆菲嫣姿色所迷,心摇神驰。只需以明显领头的吴征为质,不难叫这些女子就范。
「你想怎样?」陆菲嫣侧耳倾听着厉声喝道。
「想怎样?佛爷想怎样你们不知么?」幼童狞笑道:「先把衣服全扒了!」
「若是不呢?」陆菲嫣候了片刻,眨了眨眼奇道。
「佛爷一个命令你们不听,就卸他一条手臂。」幼童大怒,手上加劲,要吴征先吃一个苦头。
「那你试试吧。」陆菲嫣将魔眼插回剑鞘,好整以暇地笑道。偷窥的宁家人已去得远了,戏也不用再演下去。
「这就是密宗大手印?还有龙象功?唔……像你这样的货色,宝瓶功一定也修了的。」吴征抹去口角的鲜血啐了一口,向前行了一步道:「我说那些死者中的招怎么如此怪异,原来是你这小矮子杀的人,这就说得通了。」
「你……你……」幼童大惊,他威胁陆菲嫣时已催动大手印,满拟吴征五脏六腑剧痛饱受折磨。可这人不仅全无反应,连病怏怏之势也消失无踪。幼童察觉不妥,想要撤回手掌,不想吴征小腹间生出一股吸力,竟将他的手掌黏住了一样,撤也撤不回。
「你若再厉害些,我就会放你回去,还会告诉你,霍永宁让你们来这里就是送死来着。可惜你没什么用,番人也起不了什么风浪,啧,可惜了……」吴征连穴道都懒得点,挥掌横切在幼童脖颈,将他打晕过去。
第十章:苦其心志,百业争鸣
一夜之间,青苏城里掀起偌大的风浪。官民在拂晓包围了护国寺,将所有番僧捆绑捉拿,天明即在太守府前公开审判。
百姓们惊讶地发现,近来在青苏城作乱的就是这帮喇嘛,意想不到的佛面在外,蛇心在内。好在柳太守动作够快,将这帮案犯一网打尽还青苏城太平。
案犯一一审问,从午后直到午夜,番僧们抵赖不过,一一交代了犯罪事实,俱被挑断四肢筋络后重枷收押,待公文备齐,一同用囚车装了送往京城,以正刑罚。
被监押看管的无辜百姓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提心吊胆了一整日。至夜间终于有牢头回来,狱吏见了忙问道:「大人,如何了?」
「查清了,都查清了!狗娘养的番僧,累得一府上下没日没夜,老子半个来月没着家,命都去了半条!他娘的,老子亲手挑了两名番僧的脚筋,火气半点都没下去!」牢头咕咚咕咚喝进去大半壶的水,抹了把满脸大汗,拍着腿道:「赶明儿得了空,再提几个番僧出来,老子要把他们的贱手一根一根地剁下来!」
监管的百姓听得牢头狠毒的手段,胆战心惊间还是齐声欢呼起来。
「你们莫要着急,也莫要太得意。这次的案子太大,谁也轻慢不得。现在首恶已落网,还有没有从犯尚未查明。你们若没有做过坏事太守大人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你们。若是作奸犯科勾结贼人,嘿嘿,莫说太守大人,老子第一个就放不过!」
「我是冤枉的!」
「大人,我冤枉!」
「都给老子闭嘴!」牢头一声厉喝,群起的喊冤声立止,他狰狞道:「冤不冤枉,自有太守大人定夺,你们喊什么?都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呆着,谁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添乱,老子保证他一辈子都别想踏出大门半步!」
监房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牢头满意地露出森森白牙一笑,朝狱卒点了点头,迈着八爷步离去。
「爹,太好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稚嫩的童音响起,杨李却打了个激灵,赶忙捂住孩子的嘴,在他耳边低声道:
「别多话!」
监牢这种地方对老百姓有莫名巨大的威慑力,山高皇帝远,多少人含冤莫白枉死在牢里?就算当今圣上爱民如子,也有好些年没听说哪里有冤案发生。但身在牢中,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杨文达默默点了点头,父子俩尽管再多话节外生枝,对视的目光里全是希冀。
似乎天明之后,两人就能洗得清白,开开心心地携手归家。
这一夜监房里几乎无人睡着,大多人半倚着闭眼假寐。就算倦极了睡上片刻,也是不久就醒。天明后房门的吱呀声响起,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狱卒点了三个名字,将他们提了出去。
从早至晚,一批批的嫌疑人等被提走后再没有回来。从狱卒的交谈里可知大都洗脱嫌疑,柳太守还赏了些银钱做这几日补偿之用。偶有那么两三人语焉不详或是本身就有重大嫌疑的,全都直接下了狱。反反复复又过了三日,整座监房里百余人几乎都提了出去,唯独剩下杨家父子二人。
「柳大人倦了,今日到此为止。我们也歇一歇。」牢头满脸倦容,眼圈乌黑,说了句话在监房的木床上倒头就睡,片刻间鼻息如雷。
杨家父子面面相觑。这三日来从希冀到紧张,现下已全是恐惧。
「爹,会不会……会不会……」杨文达瑟缩着小小的身体。他念过书,人又机灵,比父亲懵懵懂懂只知打渔晒网精细得多。柳太守近日提审,按着监房里先来后到的次序。父子俩被收监之后还有二十余人陆续被带到此处,可轮到他二人头上时偏偏跳了过去。后到的二十余人已全都提审完毕,整座监房里空空荡荡,只剩下牢头狱卒,还有就是父子二人。
「不会的,不会的……太守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我们老实本分,什么都没做过……」杨李喃喃自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足无处安放,一会儿紧握,一会儿抹汗,一会儿哆哆嗦嗦。
杨文达毕竟年纪幼小,见父亲惶恐,也六神无主,眼泪夺眶而出。只是牢记着父亲的话语不敢放声,死死咬着牙关唯恐激怒了牢头,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这一夜过得格外艰难,父子俩片刻不曾入睡,心惊胆战直到鸡鸣唱响,又到了日上三竿。两人已倦极,还是半点睡意没有。监房大门再开,父子俩一同打个激灵站了起来。狱卒迈过门槛,摆开一个食盒阴笑着道:「你们俩,速速吃了上堂去。太守大人已起身,敢误了事,要你们好看。」
米饭白得发亮,两样素材也炒得十分精细,居然还有两只酱焖鸡腿,喷香扑鼻。父子俩担惊受怕了一夜,早就饥肠辘辘,但一见鸡腿杨李便瘫倒在地,杨文达更是再也憋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吵什么!」狱卒恶行恶相厉声喝道:「辣块妈妈,太守大人恩义,你们还要不识抬举!」
杨文达的哭泣声怎么也止不住,一碗【断头饭】已是吓破了这对父子的胆,杨李也不由悲声啜泣起来。任由狱卒如何喝骂,监房里始终哭声震天。狱卒大怒,一脚踢翻饭菜,从腰际抽出鞭子来举手就要抽打。
「别打。」牢头也极是烦躁,但仍阻止狱卒所为不耐烦道:「大人就要提审,打了公堂上不好看。回头再收拾便是。」
狱卒愤愤不平收起皮鞭,似是受不了震天的哭声,与牢头一同离去。
这一哭不知多久,父子俩情绪稍定,杨文达拿起打翻在地的鸡腿略微拍去尘土道:「爹,您饿了,先吃些吧。」
「吃,好孩子你也吃!」杨李夺过鸡腿塞在杨文达嘴里,捡起另外一只发狠地放在嘴里大嚼,含混不清道:「就算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危难之际,人之情绪最易大起大落,父子俩方才痛不欲生,这一刻又似满不在乎,什么也不管了只先填饱肚子再说。
刚嚼了两口,狱卒又打开监房给他们开了门锁喝道:「出来!太守大人提审你们二人!」
父子俩腾地站起,目中怒火万丈,心中大骂贪官污吏不分青红皂白,枉人性命。他们将手中鸡腿一扔,齐齐夺步离去。
公堂四面有些阴暗,天井里又有一大片天光投下,正照在匾额【公正廉明】
四个金漆大字上。柳太守端坐堂上,见杨家父子来到,与身边的师爷低声几句,挥了挥手。那师爷道:「今日只审二人,照例开了公堂,由百姓旁听以证公平。」
公堂大门吱呀呀地打开,门口左右各贴着幅獬豸法兽图,威严而压抑。早早聚集在此的苏州城百姓呼啦啦涌进数十人,围在公堂两旁。
柳太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仍是嘶哑道:「堂下何人?」
「大人,小人杨李与子杨文达,城北杨家村人士。」公堂上的情景让父子俩大感意外,太守大人语声温和,还让诸多百姓旁听,丝毫没有要冤枉人的迹象。
两人心中又起一线生机,对柳太守的观感也好了许多,齐齐抖擞精神伏地答道。
「杨李。」柳太守念了一声,翻开本簿册以手指着细读一遍,接过师爷呈上的证物银两翻来覆去的观看,又弹了几下问道:「这是你的?」
「是小人的。」
「是一位公子赏给我们的。」杨文达待父亲答过之后,赶忙也答道。
柳太守瞥了杨文达一眼后,还是将银子翻来覆去地看,忽然双目一翻问道:
「杨李,本官问你,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一……一锭十一两三钱的银子。」太守大人看着和蔼可亲,问话也不粗声大气,可就一个眼神,远比凶神恶煞般的牢头狱卒更让人害怕得多。杨李原本满心怨气,进了公堂后又升起希望,怨气退散了不少,被柳太守一个眼神登时又吓着了,结结巴巴地答道。
「不是普通的银子呀。」柳太守弹了弹银锭,隐隐有叮叮的声音发出,他举起银锭晃了晃道:「这是官银熔开之后第一手铸造的银子,依本官看,时长不会超过半年。」
那银锭在阳光下银澄澄的亮光四射,远不像有些流通久了的银子色泽发黑。
柳太守又道:「堂下可有钱庄的百姓?可拿去鉴定。」
「大人!小人是汇通钱庄的朝奉,大人目光如炬,这锭银子铸成不会超过半年。」
「嗯。」柳太守点了点头,斟酌片刻道:「杨李,不是本官为难你,好叫你知道,这次番贼作乱,劫财劫货伤人无数。其中就有京城红花镖行押送的一批银两被贼人劫去!番贼已落网,银两也大部分追回,这两日点算下来,还余五十六两七钱共五锭银子下落不明……」
杨李越听越是毛骨悚然,冷汗浃背。柳太守又沉吟道:「你最好想想清楚,这锭银子是从何而来,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从实招来。」
「大……大人,草民冤枉……」杨李大骇,连连以头顿地大声呼起冤来。
杨文达一样频频磕头,他虽年幼,也知事态严重,再不敢说话。
「是否冤枉不是你说的,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才知你是不是。」柳太守不为所动,一拍惊堂木喝道。
「大……大人,贼人做的乱,只消……只消问问贼人是否与爹爹有关,是不是……是不是就能洗脱嫌疑?」杨李六神无主,杨文达似被逼得急了,想起听课时的许多故事,灵光一现问道。
「贼人的话,你信不信?呵呵,若是贼人说这锭银子是他们劫的呢?」柳太守目光一闪,收敛嘴角笑容问道:「难道本官要依贼人的话定你们的罪?番贼不是好东西,临死前想拉你们两个垫背,也未可知。」
「这……」杨文达毕竟年幼,垂头丧气不知再说什么好。
「杨李,想清楚了没有?快给本官从实招来!」惊堂木再响,震颤人心。
杨李全身一抖,跪也跪不住瘫软在地。柳太守双目一瞪,衙役的威~~武~~呼喝声响起,水火棍敲在地上更是骇人,仿佛作势欲打。
「我来说。」杨文达抹了把眼泪,与父亲对视一眼,杨李万念俱灰地点了点头,由得他去。
杨文达咬着牙关,将这锭银子的来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惊恐之中说话断断续续,但将当日如何打渔途中遇见吴征买鱼,吴征又如何看上去心情极佳打赏了银两,甚至双方的交谈,当日打了多少鱼,吴征又买了多少鱼,什么鱼都说得一清二楚。
小小孩童难以学会说谎,说得如此有条有理多半不是假话,还可见他记心甚佳。围观的百姓多生起怜惜之情,交头接耳不断。
「可真?」
「大人,小人句句属实。」
「本官没有问你,小孩,你年幼无知,此事与你无关,再敢插嘴,休怪本官无情!」柳太守一拍惊堂木,将杨李吓了一跳道:「杨李,此事可真?」
「句句属实。」太守大人要杨文达闭嘴,否则要上刑罚,杨李吓了一跳,忙强打精神答道。
「可有人证?」
「这……启禀大人,当时周围无人,委实没人再见到,可小人的的确句句属实……」
「住口!」柳太守猛然沉下脸道:「兹事体大,岂能凭你一面之词?眼下你全无人证,物证却又在此,还敢说你句句属实?来人!」
「在。」水火棍又在公堂上齐刷刷地敲了起来,威势十足。
「用刑!」
惊堂木啪地一声大响之下,令箭旋即丢在地上,杨李面如死灰坐地垂泪摇头。
衙役将他按倒在地就要用刑,只见杨文达扑在父亲身上。
「小孩,你可知在公堂之上胡作非为,该当何罪?」柳太守铁青着脸,挥手让衙役暂缓。
杨文达不敢说话,只是连连摇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你有话要说吗?本官现下准你说。」
「大人,爹爹常年操劳有病在身,小人愿替他受刑。」
「呵,你小小年纪倒有孝心。国有国法,你吃不住,快些让开吧。」
「小人心意已决,请大人开恩。」
「你!」柳太守怒气升起,低声喝道:「小孩,本官念你年幼,又一片孝心,本不愿将此案牵连到你。你却一意孤行!可知你爹爹犯的是什么罪?」
「小人不知。」
「若说不清银两来路,便是番贼同犯,不日就要问斩。莫不成你也替得么?」
柳太守冷笑一声道。
杨文达面色刷地发白,杨李被按在地上也是连连挣身,但是衙役用力甚大,他头脸都被埋在地上,难以发声。
「怕了?怕了就快快让开!」
「大人,养育之恩不敢忘,爹爹的确是冤枉的,小人愿以身代刑。任何刑罚,小人愿一力承担,请大人开恩。」
公堂上一时无声,围观的百姓多露出不忍之色。但青苏城百姓对番贼恨之入骨,杨李这锭银两的来历又太过蹊跷,也无人说得出道理。
「大师兄,会不会太过分了些?」女子戴着顶斗笠,垂下的纱帘遮住了容颜。
「有点,嘿嘿,有点。」回答的男子声音里全然掩饰不得喜不自胜,他悄声道:「够了,够了,莫要再折腾他们爷儿俩。」
正巧柳太守发怒,正呼喝衙役将杨文达从杨李身上拉开。孩童哭叫,老人垂泪之际,只听一声女音脆生生道:「且慢!」
嘈杂的公堂凄声阵阵,这一声女音宛若林籁泉韵,洋洋盈耳,说不出地好听。
「堂下何人喧哗?」柳太守皱着眉,嘴角却有如释重负的笑意。
女子取下斗笠露出容颜,拱手道:「大人见谅,小女子昆仑顾盼,来这里做个见证。启禀大人,这锭银两,是我掌门师兄赏给杨家父子的。杨文达所言字字属实,若大人信不过……」
「有顾仙子证词,当然信得过。」柳太守抚掌之下,围观百姓俱都欢呼起来。
顾盼在昆仑派理事虽只数月,早已名满青苏城。以她的品貌武功谁人不喜?
青苏城里为她癫狂的公子哥儿都不在少数。今日在公堂上一露真容,又替杨家父子正名,迎来彩声不断。
「见过顾仙子。」杨李被放开,老泪纵横,扑腾跪在顾盼身前。
「仙子姐姐……」
「起来起来。」顾盼拉起杨李,又朝杨文达一瞪眼道:「不许胡说!」
一场审案皆大欢喜,柳太守也有了说辞判案,百姓们欢呼而散。顾盼朝父子俩低声道:「你们随我来。」
带着父子俩离开公堂,转向太守府后院。杨李与杨文达满心疑窦又不敢多问,尾随着一直到了后堂。顾盼推开房门道:「进来吧。」
屋里坐着五人,当先迎迓的正是吴征,他笑容满面地拱手弯腰道:「杨老受惊了,快快请坐,文达,你也来坐下。」
「公子。」
杨李又要跪地,被吴征一把拉住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让杨老受了委屈,不必多问,前因后果,我自说与杨老听。」
笑吟吟的陆菲嫣他们父子俩也曾见过,一脸欣慰的林锦儿却是面生。还有牢头狱卒也在,正朝着他们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更加让人疑惑。不一时柳太守也疾步赶来,一见吴征就拱手道:「恭喜吴大人。」
「哈哈哈。」吴征笑开了花还礼道:「有劳柳太守。」
一干人坐定后吴征才将偶遇衙役在山村办案,提了杨家父子来青苏城。吴征对杨文达的聪明伶俐印象颇深,又见他人品端正,存了考校之心一事说了个清楚,又道:「柳太守是应我要求,刻意为难你们,望杨老不要往心里去。」
说完吴征又取出两锭足有百两重的大银分赐给牢头和狱卒,打发他们先行离去。这二人原本接了柳太守的密令尚不知何事,只知要吓唬杨家父子。听吴征之意居然是要收徒!昆仑掌门亲自要收的徒弟,未来不可限量,哪里是他们开罪得起的?待在这里当真如坐针毡,忙领了银子,又对杨家父子赔了诸般不是,得了吴征的保证后才放下心离去。
「这……这……」大起大落,刚刚还要掉脑袋,眼下却是昆仑掌门在考校人品,隐隐然似有收徒之意,可谓喜从天降。
「昆仑派收徒已有数月,文达天资聪颖,杨老为何不让他去应个名?」
「这……我们平头百姓,哪里配得上昆仑派……」
「哈哈,好吧。」吴征也知道百姓多有怯懦之心,不敢去想些鲤鱼跳龙门的好事:「我正好要上烟波山。两位就在这里歇息三日,三日后一同去昆仑派看一看。」
三日后的清晨,吴征接了杨李父子,陪同林锦儿一同在天湖渡口乘了船,踏上烟波山。上一回吴府春游时这里还是禁地,偌大的一座岛就吴府上下十来人。
几个月过去,这里的气象已自不同。但见岛上有炊烟袅袅升起,更有许多人影来回忙碌。山腰处大片大片的农田都已开垦完毕,各式庄稼,果树在肥田里栽满。
叶冒嫩绿,枝抽新芽,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师娘您看,这里是我们昆仑派的渔场。」吴征指着天湖岸边一排刚搭建不久的渔家道。
「渔场?是要打渔么?」林锦儿奇道。
「不是。杨老,您是打渔的大行家,渔获每日相同么?」
「公子说笑了。」杨李看水面上漂浮的渔网目不转睛。那些渔网沉在湖中,四面又各自系在一艘艘轻舟之上。小舟应是下了锚,任由波涛激荡也不飘走,看上去形似一个个水中的箱子。杨李疑惑着答道:「打渔要看天吃饭。偶尔一天能捕得三五十尾,有时从早到晚也未必捉得两三条。更多的是一尾都打不着。老汉打了一辈子的鱼,一月能收获五六十尾都极不容易。」
「这就是了。」吴征朝杨文达招招手道:「文达,考考你。想要吃肉,除了上山打猎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公子,打猎也要靠天吃饭,还是畜养的好。」
「说得好!」吴征赞了一句,道:「天湖水好,打捞的鱼儿一只只都肥美可口。守着这块风水宝地,若不加以利用才是暴殄天物。」
「公子的意思是……在湖中养鱼?」杨李是此道行家,不可思议地道。
「有何不可?」
「天湖这般大,就算,就算养了,还是难以捕捞……公子赎罪,小老儿不懂。」
「若编织巨网直沉湖底,在网内投放鱼苗,借天湖之水养育鱼儿,待长成之后取网……杨老以为如何?」
杨李目瞪口呆,又如醍醐灌顶。漂浮在湖面的渔网每一张都有十余亩大小,足够鱼儿的游动空间。鱼儿借天湖之水养育,又游不出渔网,收成起来又是稳定,又是简单。他激动跪地道:「公子真神人……」
「没有那么简单。」吴征赶忙一把搀住道:「渔网做得再大,空间毕竟有限。
一方网箱里能投放多少鱼苗,每日还要不要喂食。鱼儿也自有习性,有些爱在水底,有些又在水面。一只网箱要投放哪些鱼苗,可莫要自相残杀落得一场空等等等等,都待试过了之后,才做定论。」
「征儿做这些又是为何?」林锦儿不解问道。养殖鲜鱼固然有许多门道,但昆仑派做得太过精细让人想不通。
「当然是普惠世人。这里不仅是昆仑派,还是昆仑大学堂,不仅是武功,还得包罗万象。」吴征又遥指渔排道:「学堂里招收了许多弟子之外,也延请了许多经验丰富的渔人,他们在这里也做传道授业。我们昆仑大学堂,只要有一技之长便可为师,只要有心学一技之长便可入门,绝不限定于哪一种。」
林锦儿仍有许多疑问未解,但眼下刚刚上岛,不知道还有多少新奇事物未曾看见,也就不再多言。
吴征向杨李道:「杨老,有没有兴趣留在烟波山?你本就有打渔的专长,熟知鱼儿的习性,若是不喜欢养鱼,专门传授打渔的技巧一样可以。」
「公子恩德,不敢不敢。」杨李这样的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没出过几回村落,让他教书育人一时哪里能接受。吴征也不强迫,微微一笑,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湖岸边又是连片的果园,桃,梨,李子,柿子等等不一而足。十余位年长的农夫带着二十余名年轻学子,不住指指点点,时而又拉下些树枝详说着什么,似是在授课。
「杨老你看,他们从前也不过是养了一辈子果子的果农,我师弟四处奔走,延请了来传授育果之法。再过个两三年,待这些果树长成,可以想象果实累累结满枝头的盛景。他们在这里授课,昆仑派不会亏待他们。这些学子学成之后,不论是留在烟波山,还是回归乡里,都有一份足以谋生的好手艺。于人于己都是好事,也是积德的善事。」吴征笑吟吟的,他自信随着杨李了解越多,必然会留在烟波山。杨文达年幼,要让父子俩都没有太多记挂,一同留在这里最好。
杨李大感触动。不仅是昆仑大学堂行事风格奇特,且还全是做善事,吴征的为人秉性也可见一斑,不是待他们虚情假意。吴征知道他心中正惊涛骇浪,也不强逼,只领先一路走下去。
渔场,果园,农田,每一处都有经验老道的行家里手带头,学艺者更是数不胜数。至于朗朗的读书声,风声呼呼的习武声,甚至还有医者教习更不用说。林锦儿心中疑惑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问道:「征儿,这些技巧都是惠及民生的大好事,师娘只想知道,征儿的意思难道要笼络总结,再传遍天下么?」
「是。昆仑派里除了独门的武学要严选弟子,非亲传弟子不授之外,其余的技巧,弟子都有意布及天下,令百姓丰衣足食,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这……恐怕难了。口口相传不知要多少年,学艺者也未必都能大成,说不定回乡后还教得歪了,惹出祸事来。」学无止境,光靠在昆仑大学堂几年的学艺哪能尽数掌握其中的奥妙?林锦儿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有不肖子弟回了乡自以为能,教得整个乡村颗粒无收,善事就成了业果。
「师娘放心,弟子会一一编撰成册,流传天下。」吴征不在意地道。
「啊?」不仅林锦儿,连陆菲嫣,杨文达都惊呼起来。除了不明所以的杨李与窃窃偷笑的顾盼。当今世界,书籍出版印刷极难,就连文风鼎盛的盛国,每年聘请手艺精湛的雕版师傅从年头忙到年尾,一年下来也不过出新书三十册。吴征想要三百六十行地传道授业,要请多少师傅,忙上多久?
「师娘不必多问,此事还没成不可说。」吴征神秘一笑,一行人正行至一处庄园,他遥指道:「待这里大门一开,此事易如反掌。」
庄园大门紧闭,更有十余名祝家高手围绕四周,若无吴征或是顾盼的允可,一切人等皆不得出入。庄园的空地上红,青,黑,朱砂,紫砂等等诸般泥土成堆分类摆放。六间瓦房上的烟囱正冒出黑色的烟雾。
「盼儿,进展如何?」
「我回紫陵城的时候,样品已制了出来,堪堪可用。」顾盼像只骄傲得意到极点的小凤凰扬着头道:「这些泥瓦师傅一个个手艺都精湛,正在调整配方,试出最坚韧耐用的方子来。照我预计呀,不需半年就可定下,之后就是……嘻嘻……」
「好。」吴征一拍掌大喜,脸色发红激动道:「说实话,我都等不及啦。」
吴征极少如此激动,陆菲嫣与林锦儿看得好奇,顾盼却贼兮兮地笑道:「是等不及见它问世呢?还是等不及要去提亲?」
「呃……都有,都有,哈哈。」吴征大笑一阵,对林锦儿道:「师娘,这里的东西制成之后,弟子要用它去倪府提亲,求娶妙筠小姐。」
倪家是盛国名门,倪畅文高官厚禄,更是文坛领袖。倪家也是费鸿曦的外亲,身份地位尊崇半点都怠慢不得。倪畅文见过吴征之后,对这门亲事已是允可。但允可是一回事,迎娶又是一回事,吴征务必面子做足才行。
「一件东西,就能迎娶倪姑娘?」
「两件,其一在家中已备下了,为倪家光耀门楣,另一件就在这里,待出世之后令倪家光宗耀祖。」吴征信心满满,口气简直要吹破了天。
「师娘等着,看看是什么好宝贝。」
一行人迤逦而行,终于攀上烟波山顶,立在昆仑派山门前。林锦儿见这座巍峨气派的山门,门内崭新的屋宇,百感交集。点香燃烛,林锦儿当先,吴征让杨文达也跪下一同祭奠昆仑派列祖列宗。撤去了香烟,一行人又站在山门前。
楹联豪气纵横,联旁的石碑两行字同样振聋发聩,杨文达看得神游方外,反反复复地低声默念。
「文达。」
「弟子在。」
「嗳,别乱说话,你眼下还不算昆仑弟子。」吴征笑骂一句,这孩子的确聪明,也毫不掩饰心中的渴望,大有认定了目标就一往无前的架势。他拍拍杨文达幼小的肩膀道:「我来问你,你若是加入昆仑派,今后最想做什么?」
「为国为民,我想做大侠。」杨文达双目发光,攥紧了双拳坚定道。
「好志气。」吴征赞许点头,又瞥了杨李一眼,再向林锦儿一颔首施礼,转声低沉问道:「那,若是天资所限,无论再怎么刻苦用功都成不了大侠,又该如何呢?」
天下之大,绝顶高手不超两掌之数。大侠更要品行端正,扶危济困,百姓景仰,哪里是那么好做的?武者之间客气,彼此间会互称什么大侠,某某女侠。可真正当得起大侠二字的,从古到今世间又有多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气势之磅礴令人神往,但个中之难,已不是仅仅刻苦用功就能做到。
「我……我……」杨文达如遭雷击,头顶两行汗珠转瞬流了下来没入眉心。
他呆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又似陷入沉思。
不仅是他,林锦儿也大受震动。听闻吴征留下这两行字迹后,她心中还有些不以为然。昆仑派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自当以大侠为己任,忽然多上一句小侠,气势上弱了许多,也显得毫无必要。
「成不了大侠又该如何?成不了大侠又该如何?」林锦儿低头深思,豁然醒悟又抬头看向吴征。不知何时,这位她从小带大,视同己出的少年已成长到眼下这般模样。如此了不起,如此深谋远虑,又有一颗那么温暖的心。
杨文达站了好半天,才惊醒过来朝吴征跪下道:「公子,我明白了。」
「说说看。」这一次吴征没有扶起他,只在孩子面前标枪般站立,仿佛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既入昆仑,无论今后成就如何,都要有一颗侠心。天资所限不能成大侠,就做力所能及的事。除暴安良,遇不平事惩恶扬善,若天下清平,就以胸中所学教百姓谋生之能。除暴未必非要用武功,笔杆子也行。安良未必是良善百姓受了欺负才能安良,授人一技之长也是安良。无论侠之大者还是侠之小者,都以侠义为先。」
「文达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没有,文达谨记在心。」
「好。列祖列宗在上,我吴征以昆仑掌门的身份,收杨家村人士杨文达为昆仑派入室弟子,即刻起列昆仑派门墙。」吴征抚着杨文达的头顶庄严道:「望你时时刻刻记得今日所言,为国为民,除暴安良。更要牢记在心,人一旦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极易忘乎所以。你要善用昆仑的武学,善用自己的力量。今后若成了穷凶极恶的恶徒,师门饶不了你,天下英雄也饶不了你。记得了?」
「谢师父教诲,弟子记得了!」
杨文达刚要磕头,吴征腾地跳在一边笑骂道:「谁说你是我的弟子了?这孩子……我昆仑掌门不能随便收徒,当了入室弟子,还得再看一段时间,否则出去闯祸丢了我的脸可不成。」
「哟,修为高了口气也渐长啊!」朱泊带头,领着戴志杰,杨宜知等从山门后鱼贯而出,笑眯眯地打量着二人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吴征陪着笑,拉着杨文达道:「快去见过太师祖,还有各位师长。」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没好事,清净不了多少时候。」朱泊受了个结实的大礼,解下腰间酒葫芦抿了一口道:「怎么,回来也不多呆几日?就这么把孩子丢给我老人家?」
「师祖,弟子诸事繁杂,呆不了几天,这孩子今后就有劳您老人家。」
「去!」朱泊啐了一口,摸了摸杨文达的根骨点了点头道:「身子骨够结实,天资料想不差,还成,乖徒孙有点眼光。」
吴征在山门口与杨文达交谈多时,一众同门都甚喜这名新弟子。昆仑有后,本就是山门的大喜事。吴征首肯,朱泊附和,这事就算成了。
「不是好孩子也不敢领上山来不是?」吴征谄媚道:「师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千万莫要客气。」
「老子知道。孩子你过来。」朱泊唤过杨文达,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捋须道:
「你先去做顿饭来看看。」
「啊?」
不解声中,一片欢笑回荡在山门,也不知昆仑派的先辈们是否看见听见……
第十一章:三生之约 万里同行
亘古奔流的葬天江,随着春夏二季的潮汛过去,江流渐渐平缓。又是一年风调雨顺,秋高气爽时瓜果丰收,然而中原大地的汹潮远比暴雨连绵决了口的葬天江还要可怖得多。
燕国调兵遣将已有数月。北方草原的胡人被打得支离破碎,生计堪忧,再无力南侵。征战草原的骁骑陆续被抽调南下,厉兵秣马。然而一年多前的燕盛之战被盛国偷袭吃了大大的暗亏,对新登基踌躇满志的燕皇而言,不啻于奇耻大辱。
燕国皇廷里也有反对之声,近年来连年征战,国力消耗甚巨。盛国趁冬季突袭,又让葬天江边五十余座城池误了春耕,一整年颗粒无收。仅靠着关中一带的粮食收成,不足以支撑一场国战的巨额损耗。
原本燕国收缴了祝家资财之后,仓廪充实国库满满,但经前年燕盛一战又亏空了大半。这一场国战若不能取得全胜,整个国家的府库钱粮都要受到深远的影响。
新登基的燕皇也曾犹豫过,彷徨过,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圣命大将军丘元焕为兵马大元帅,太仆、征南将军蒯博延为前部先锋,起大军共四十万征讨盛国。
一时间,沿江的十余座城池里人马如蚁聚,战船密布江面,旌旗如火,耀武扬威。
早有防备的盛国屯军于夷丘,厄口,柴郡,濡口四城,与燕军隔江相望。
葬天江延绵万余里,几乎横跨整个中原大陆,但江流涛涛,适于大军横渡的也不过这几处地方,其中夷丘更是重兵守护。葬天江自江州向东,一路穿过连山叠嶂,回旋湍急,一直到了西陵峡口方才平缓。夷丘城正在这个峡谷口边,可谓扼守葬天江之咽喉。无论防燕还是防秦,都是重中之重的要害之地。
燕盛两国烽烟四起,唯独大秦按兵不动。霍永宁夺取江州,彻底将梁家斩草除根之后,大军屯于江州诸郡。但据探子的回报,秦军就地休整屯田以期恢复国力,也不置办战船,大体是个坐山观虎斗,借机休养生息的意思。
「跟料想的差不多,霍贼无力用兵大军不动,只会看情况捡些便宜。」
「那且暂不去管他。燕国那边怎么样?」
韩归雁抹了抹额头的香汗道:「燕军来势汹汹,看样子,栾楚廷出了血本志在必得。」
「那……」
「尚不知燕军何时开战,按时刻来算不会太久。蒯博延这个人用兵凶悍狠厉,我猜测一开战就成决战之态。」韩归雁对战事并无把握,说话时不无担心。
「不用猜测,必然的。」吴征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道:「玦儿说过,栾楚廷这个人心气极高,有点好大喜功。燕国历代皇帝勇武,他新皇登基就吃了亏面子搁不下,这次动兵背后给丘元焕蒯博延授意都少不了。蒯博延也急着要接丘元焕的班,这一战必然惨烈。」
冷月玦当年差一点就成了燕国的太子妃,现下说不定就会是皇后。结果被吴征窃了芳心,在成都还惹得吴韩二人好大一阵不愉快。韩归雁白了吴征一眼道:
「而且燕军用兵的天时不太久。待来年三月葬天江源头冰融雪化,春水涨江池,燕军还不能在江南站稳脚跟的话,自然要退去。短短五六月的时间,正巧是蒯博延的用兵风格,快,狠,凶悍。上一回吃了亏的可不仅仅是新帝栾楚廷,初出茅庐的蒯博延也没能建功立业。嘿,这君臣二人都憋着一口气,有点一拍即合的意思。」
「反正二哥在,沿江一线本来就有地势之险,暂时不用担心。对了,二哥安排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燕盛两国磨刀霍霍,吴府上下全都按兵不动,吴征多少有些坐不住。
「你们都听我的,眼下不是时候,不着急。」韩归雁背着双手踱步,一副吴府大夫人的架势威严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军士搏杀的事情,还未到紧急时刻用不着我们。」
今日吴府上下气氛凝重,众人看她装腔作势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打趣了一回,韩归雁又伸出细长的纤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道:「暂不能确定燕军在搞什么名堂,厄口,柴郡,濡口三城都囤有重兵,唯独夷丘一带兵力少乏。照常理论,从这一带渡江仅次于柴郡渡口,燕军也该有重兵在此,就算不渡江也要守好关隘。」
「那肯定是有什么名堂了,猜不透的话,我们可有应对之方?」
「按我哥的意思,燕军不囤兵,我们也不囤。按兵力论,我们本来就不如燕军,过于分散反而不利,容易被牵着鼻子走。我猜过去,夷丘一带要仰仗我们陷阵营去牵制了。」韩归雁在盛国已威望素著,战事将起居然还被留在府中,明显还有大用。夷丘一带防守压力巨大,韩家兄妹俩大体有个分工,由韩铁衣指挥沿江战线,夷丘要处就交给韩归雁去打理。
「燕国这样布置,大体是要诱霍贼那里出手!」吴征适时道:「秦国想坐山观虎斗,我们不开心,栾楚廷也不爽。这一回开战咱们没本事御敌于国门之外,只能放进来打。燕国将门户打开,霍贼多半忍不住要来捣乱。」
「说得那么肯定,你怎么有把握?又是玦儿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吴征摇了摇头,眼神却牢牢盯在夷丘一带的地图上道:
「霍贼不会动用大军,小股的部队在这里正好有大用。不是说咱们建起陷阵营之后,燕秦两国都依样画葫芦。以前我们在秦国召集群雄缔结盟约全便宜了他,多半这时候要拿出来用。」
夷丘一带山道极多,延绵五百余里山险水疾,大军在此展不开阵型,本就易守难攻。韩铁衣在这一带暂时不布置大军也出于这方面考虑。燕军不以夷丘作为先期主攻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里燕军也不可不防!」韩归雁指着夷丘狭长延绵的江流道:「再过两月到了枯水期,夷丘一带水浅,燕军若渡江不利转攻此地也在情理之中。到时候这处看似安逸的夷丘转瞬间就成了血海滔天之地大有可能。」
「哟,说得那么热闹呢!」一家人聚在花厅,唯缺祝雅瞳。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美妇才姗姗而回。军情紧急,盛国朝堂上下都忙得团团转。
韩归雁一回府就召集众人,只来得及喝上两口水。祝雅瞳挂了个户部侍郎的名头,平日不怎么参与朝政,到了紧急时刻一样拖不了干系。朝堂里除了将军们之外,最忙碌的便是户部。这时候安抚百姓,补给粮饷,规划粮道给前线充足的保证,重要性丝毫不弱于浴血厮杀的将士。于是祝雅瞳也忙得不可开交,至天黑方回。
「夫人回来了,快来坐。」韩归雁在祝雅瞳面前异常乖巧。
「不忙。」祝雅瞳白了吴征一眼道:「雁儿忙了一天不累么?连衣甲也不让人换?」
吴征摊了摊手无奈道:「她回来了就着急忙慌地召集议事,让她换了衣甲吃点东西也不。」
「人家这不是等着祝夫人回来了再一起开饭嘛。」韩归雁讨好卖乖不遗余力,眼珠子转了转,朝地图瞄了瞄,终究还是把满腹言语咽了回去。
「你们等一会儿,雁儿随我一同换了衣再继续。官服穿了一天都不舒服,别说盔甲,真是……」
吴征咧嘴一笑,从前祝雅瞳是独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发会疼人,府上的每一位她都爱得很。众人憋着笑等候,好一会才见二人携手来到。换去了严肃的盔甲与官服穿上长裙,一个摇曳多姿,一个长腿翩飞,着实养眼。
地图被高高挂在花厅,大桌上摆满了佳肴慰劳忙碌了一天的主人们,柔惜雪面前还有单独的四样素菜。即使最艰难的时光里一家人依然相互扶持,到了眼下又是两国剑拔弩张,但吴府里每日都有温馨之时。
祝雅瞳瞄了瞄倪妙筠,一本正经道:「妙筠什么时候回府?」
倪妙筠吐了吐舌头,满面通红道:「我说我今夜住在陷阵营里……」
吴府早就给倪妙筠备好了一间小院,但女郎每夜若无他事,还得乖乖地回家。
按理吴征早就该上门提亲,但要事接踵而来,这时候也操办不得,只好委屈她每日地来回奔波。好在女郎甚爱呆在吴府,一天跑上三五回也不觉心烦。
「妹妹别委屈,等这一战打完,老爷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过来,省得每日来来回回地跑。」陆菲嫣已知烟波山上有专为她准备的聘礼,装作不经意地透了点口风。
倪妙筠害羞,姐妹们就算说正事也忍不住要揶揄她两句,果然倪妙筠脸儿更红了,低着头嘟唇不依。
用过了晚膳,一家人又说了好一会,眼看月上中天,花厅的门扉被叩响。
「老爷,小人本不该打扰,可是,可是……」赵立春一脸惶急,额头的汗水都来不及擦慌慌张张道。
「快说!」
「韩……韩老将军好似……不太好……」
吴征跳将起来风一样冲了出去,祝雅瞳与陆菲嫣随后,韩归雁撒开长腿狂奔。
一家人鱼贯而出,焦急间又尽力放轻了步伐,唯恐打扰了韩克军。
老将军年岁已高,青壮时常年军旅跋涉,战场厮杀,落下一身的伤病。老来又历经丧家丧子之痛,来了盛国虽颐养天年,终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韩归雁在院子前娇躯颤抖,吴征携着她的手点了点头,推开院门,两人一同轻轻进入。
韩克军老态龙钟,昏浊的双目里流着泪,下颌震个不停,口中念叨着些含混不清的话语。
「爹。」韩归雁强自镇定跪在床前,拉起父亲的手,只觉触手冰凉已瘦得皮包骨头。女郎忍着泪水轻声呼唤道。
「雁儿……」韩克军吐着浊气,双目微睁又无力地合上,若不是吴征内力深厚耳力过人,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爹,天色已经晚啦,您早些安歇,还在想什么?」老人一旦到了最后时光,死亡总是来得毫无征兆,韩克军出气多,进气少,几乎到了弥留之际。明知父亲一旦睡着,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但韩归雁还是希望他能在睡梦中疏无痛感地安详离去。
「不想歇……爹快要不成啦……怎么只你一人在,是啦,铁衣在军中……甲儿……甲儿怎么不来看我……」
韩归雁急忙捂住双唇不敢哭出声来,韩克军满心遗憾与不忿,即使弥留之际仍在想念英勇阵亡的长子,她身为女儿,又怎能不心碎。
「韩老在上,小子吴征有事想求韩老同意。」吴征双膝跪倒匍匐在地朗声道。
其声虽不响,中气十足,意态严肃,且聚音成线滚滚而入韩克军耳中。
韩克军一惊,混沌的脑海清明了些,喃喃道:「征儿也来了……」
「嗯。韩老,小子爱慕韩归雁已有多年,一片赤诚丹心天日可鉴,小子想求韩老将归雁小姐下嫁给小子,请韩老允可。」
「哦……当然,当然……你很好……待雁儿也很好,老夫当然允可。」韩克军又睁开了眼,嘴角艰难露出丝笑意,可目中的遗憾仍无法稍有添补。
「谢韩老……不是,谢岳丈大人……」吴征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一脸喜色道:「岳丈在上,小婿还有一件事。」
「允的,老夫都允的,不必多言……」
「要,此事必须岳丈允可。」吴征不待韩克军搭话,膝行向前拉着韩归雁的手十指相扣道:「岳丈,今后小婿与雁儿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姓韩……」
「什么?」韩克军重复青春一般忽然坐起,鸡爪般的双手抓着吴征的肩膀颤声道:「你……你说什么?都……姓韩?」
「嗯。」吴征微笑点头,扶着韩克军的双臂助他稳住身形道:「只要岳丈答应,此事就这么定了。」
莫说当朝的风气,就算吴征记忆中的前世都极少有冠母姓的,除非是入赘的女婿才会无可奈何。韩氏一门原本人丁兴旺,但韩城已灭满门不存,韩铁甲阵亡,韩归雁是女儿身。韩铁衣虽视同己出毕竟不是亲生,再怎么疼爱也差了些味道。
以吴征眼下的身份地位忽然提出此法,令韩家有后,实在大出韩克军,甚至是韩归雁的意料之外。
韩克军回光返照,脑中清明如坐镇军中一般,他老泪纵横道:「好……好……
不对,不对。你娘,祝夫人答应么?」
「答应的,小婿做主,一定答应的。」吴征还是微笑点头,示意老人放心。
「好……好……这份恩情,韩家还不上咯……嘿嘿,韩家有后,老夫有后了……
「韩克军垂垂软倒,韩归雁忙搂住父亲的肩膀助他躺下。
韩克军激动之下消耗甚大,躺倒之后连连喘息许久才又睁开眼来。这一回目
光清明有神,虽仍是出气多进气少,但已了无遗憾。他用力挤出个笑容道:「有贤婿这一言,老夫心愿已了,你们不用难过……老夫走了之后不必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即可……铁衣还在军中,暂时瞒着他不可扰乱军心,日后他若怪罪就说是老夫的意思。」
「爹,都依您说的办。」
「嗯,老夫放心了……」韩克军长长叹息一声,又闭上了眼歇了许久又道:
「你们也不必依什么礼法守孝,该成婚就成婚,该生孩子就生孩子,赶紧多生几个大胖小子,老夫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
「是,爹爹。」韩归雁忸怩道:「吴郎和雁儿的意思,现今战乱频频,想等今后天下太平了,再,再想传宗接代的事情。」
「对对,也对,哈哈,老夫心急了……你们想的没错,有这一府同心协力,定能早日助天下回归一统。」
这一夜韩克军歇一歇,又与亲人说上几句,歇的时间越发长,说的越来越短。
终于到了深夜时再也没有说话,在吴府众人围绕床边的陪伴下,嘴角带笑与世长辞。韩归雁失声而哭,但怪的是无论哭声还是女郎的内心,伤悲均远不及自己想象的多,似乎父亲含笑九泉让自己身上遗憾都减轻了许多。
次日天黑吴征亲自去了一趟皇宫,将韩克军离世的消息告知张圣杰。皇帝愕然后也自神伤,依韩克军的遗愿,皇宫暂时秘不发丧,留待战后再行祭祀。至于追封侯位等等厚禄赏赐也当即定了下来,只待日后再颁圣旨。
「吴兄啊,又要累了你了。」皇帝屏退左右,只留吴征一人在御书房,道:
「青苏城那里的安排,还满意否?」
「柳太守为人正直体恤百姓,办事也牢靠,将来定会对昆仑派有好处。青苏城发生的事情实属无奈,陛下不要太苛责他。」
「哈哈,就是看他可靠才让他去青苏城坐镇。本来还头疼怎生让他一辈子老老实实呆在青苏城,眼下也不用想了,他自己也绝了再升迁的念头。」张圣杰抿了口茶道:「这一回他犯了事,我虽罚了他五年俸禄补偿给死难的百姓,也给他加封了个鹿城亭侯的爵位。料想他不会心生怨念,老老实实地做青苏太守来还吴兄的恩情罢。」
「那真要谢谢陛下恩德了。」五年俸禄虽多,与封侯的荣耀与世袭三代的食禄一比简直九牛一毛,这份厚恩必然换得柳康平在青苏城肝脑涂地。
「一个亭侯的食邑而已,比起吴兄对大盛的恩德也是九牛一毛。」张圣杰忽然萧索下来抬头望天,又看了看吴征。
吴征知道他心中想什么,一国不容二主,张圣杰无论方方面面,都比懒散爱玩的自己更适合做一国之君。他笑道:「我自有安排,张兄不必担心。眼下先把这一战打赢了再说,待中原平定,天地广阔我自有去处。」
「嗯。」张圣杰低头道:「能有吴兄这样的朋友,真是我一生之幸。可惜……
哎,吴兄你不知道,当了皇帝之后比起从前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哪里还能有什么逍遥日子过,有时候我还真羡慕吴兄。」
「哈哈,张兄使命所在,安安心心做个好皇帝。」
「不说了,不说了。」
张圣杰摆了摆手,两人谈兴已尽,军政要事又一大堆,张圣杰还要忙碌,吴征便告辞而去。
三日之后,紫陵城宵禁。吴府寻了块风水宝地,借着宵禁悄悄将韩克军遗体运出城外安葬。依着老人家的意思一切从简,连陵墓也只待今后再修建。
忙完了一切回到府里,一家人都十分疲累,聚在花厅里喘口气喝口茶。吴征一声不吭地出神,玉茏烟唤他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道:「我……是该娶几房娘子了。」
目光先看顾盼,看得小丫头满脸通红,再看陆菲嫣,又看韩归雁,倪妙筠,一路看下去似乎在说你们几个给我等着,一个都跑不了。
陆菲嫣一阵紧张,她早绝了再嫁人的念头,刚想冲口而出管我什么事,看我做什么,猛觉不妥,生生把话又憋了回去。可是武功太高也不全都是好事,眼角余光还是看见吴征嘴角边神秘又得意的微笑。美妇心如鹿撞,一个劲地暗暗自言自语,不可,万万不可。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和你们都约定了的。」吴征目光一旋,最终还是落在陆菲嫣与顾盼母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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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尽,葬天江边终于响起彻天的战鼓声,就像干柴遇着烈火,被憋得膨胀到了极限的空气炸裂开来,一转眼就成燎天之势。燕军主攻濡口,不像大喊一声隔岸就能听见的柴郡,这里江岸不宽不窄,极易展开阵型,战船又不需横渡太过宽阔的江面。骑军无敌的燕兵在江面上战斗力要打个大大的折扣,此前操演时都常常被隔江看见的盛军嘲笑。
骑惯了高头大马的燕军操演进展不快,从常理而论本该多练上那么两三年再行南征。但燕皇栾楚廷切齿痛恨,仗着燕军战力强悍经验丰富,兵马又多。再者盛国国力发展迅速,短短两年天翻地覆,栾楚廷也担忧再任由盛国安心休养生息下去,过两年更加难以制服。
君有令,臣效死命。蒯博延作战风格已不仅是果断,堪称凶悍狠厉。当年初出茅庐的他就敢以人命填的方式攻城,虽功亏一篑,但是责任也不在他一人。也因此才深受栾楚廷信赖,短短一年官至九卿,此战也被授予先锋要职,总督沿江一带的前线兵马。
韩铁衣立在盛军旗舰「江王」之上,看着江心正在激战的两军,眉间大感忧虑。
盛国久居江南,葬天江就是全国的生命线,多年的经营下来战船无数,且配置齐全各具其职。反观燕军的战船除了近两年新造的一批之外,大都是收编沿江渔民手中的船只进行改造。比起盛军遮天蔽日一般的艨艟巨舰,来势汹汹的燕军似乎弱势许多。盛军信心十足,但打起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盛国的巨舰在江心横冲直撞,燕国除了些新造的巨舰之外,别的小船根本不敢正面抗衡,就算是轻轻磕上了也是船翻人亡的下场。但这些小船在盛军面前犹如蚁聚,一艘艘却极为灵活。掌舵操桨的船夫熟练地扳着船桨与船舵,在盛军巨舰之间穿梭,来去自如。
这哪里还是操演时看见的,时不时船只都会在江面上打横的燕军水手?
更糟的是,燕军每条船上都配备了大量弓手。这些弓手虽在江面风浪上远不如盛军站得稳,但他们弓马娴熟,借助船小轻灵与强攻硬弩,屡屡发出一轮轮的箭雨。盛军庞大的楼船反倒成了巨大的靶子,交战半个来时辰,许多楼船船身与甲板上都插着密布的箭枝,船上的军士水手多有伤亡。
盛军一样英勇屡屡还击,也及时派出许多小船意图延缓燕军的穿插。但燕军的水手驾船之能居然不在水性娴熟的盛军之下,两军缠斗在一起,燕军的勇武多少弥补了些不善水战。无论是弓手对射,还是短兵相接,盛军都没占到便宜。
「好一个蒯博延。」韩铁衣下了几道军令,阵型连变都无法改变盛军被压在下风的势头,他将手中令旗一挥道:「鸣金收兵。」
金锣之声大响,盛军射出连天的箭雨暂缓燕军攻势,虽形势不利,退军时仍依阵法徐徐而退。蒯博延见状也不追击,收兵退去……
沙尘扬天,蹄声震耳,背上插着旌旗的骑手一路狂奔。那马儿已跑得口吐白沫,骑手兀自挥鞭不止,催促着马儿前进,一路烟尘滚滚地冲向陷阵营。
「开门!开门!紧急军报!速速开门。」
守营的军士远远听见呼喊声,又见他身后的令旗,慌忙将营门打开。骑手闯进营门滚鞍下马,踉踉跄跄朝中军大营奔去。
「何事?」
「禀韩戍边将军大人,镇东将军统兵与燕贼连战三日皆处下风。初战不利败绩,特制紧急军报,命小人飞报将军!」
「初战不利?」韩归雁错愕道,赶忙接过报章展开阅览……
世人无论是谁,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彩头,交战更是如此。初战败绩极易给军士们心理上带来阴影,韩归雁看着军报,一双锋眉越锁越紧。
战报第一时间奏至朝堂上必不可少,初战不利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紫陵城。
战事已启,且盛国最为拿手,最能给百姓们信心的水战都落在下风。但韩归雁军令未下,吴府巍然不动。
韩铁衣早已出征,连国师费鸿曦都亲临前线以缓解丘元焕与蒯博延两位绝代高手的压力,不仅府外颇多议论纷纷,吴府里也急得要老命。
「蒯博延不仅征召葬天江沿岸的船只改造后充作战船,连水性精熟的渔民也都一同征召入伍。这些驾船的水手全都不是燕军,而是临时征召来的渔民!」韩归雁惊叹道:「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能让这些新入伍的渔民不惧刀枪剑戟。」
「这人这么狠心?」渔民被征召入军临阵磨枪上阵,激战下来必然损失惨重,葬天江一带城池州郡里百姓恐怕不少要妻离子散。要知道,盛国入侵时虽免不了平民伤亡,但盛军可没故意对无辜百姓下过手。
「不仅仅是这样!你知道么?燕军在战船上到眼下还站不太稳,他照样开战!」
「为什么?」吴征愕然,皱眉道:「栾楚廷给的压力太大,不打不成?」
「那是一方面,也正巧给他个借口而已。这人善用一切机会达成目的,且手段极狠!」韩归雁惊叹着道:「还记得寿昌与陵江之战么?燕军被你断了粮道补给不济,他就敢派军士日夜攻城,一面消耗我们的兵力,一面也消耗燕军减少粮食的支应。这一次也差不太多!」
「以战代练?」吴征眉头一皱猜疑道。
「以战代练!」韩归雁确信道:「二哥传回来的战报就是如此!」
「二哥压力很大啊。」吴征摇头道:「燕军本就勇猛,被蒯博延拿鞭子在背后赶,打不了多久燕军水性也就上来了……雁儿,你确定咱们还要窝在这里?」
「等!不用急,二哥没那么不济。」韩归雁又摊开张阵图道:「你们看燕军的战船阵。燕军惯乘车马作战,蒯博延便依车马排列为阵!」
阵图完整,不仅有燕国近日来用过的阵型,连船只配比都已列明,甚至还有不同战船的图纸,绘制十分精细。
韩归雁指着一艘船身狭长分为上下两层,下层为水手,上层站甲士的船只道:
「这种船燕军称为大鹞,每船载百余人,水手四十,甲士五十,弓手二三十。在燕军里数量极多,皆位于阵型两翼。」
「轻便,行驶快速,攻击力又强,白鹞骑?」吴征随时随刻都在进步,他依然不足以独自领一只大军纵横往来,但也今非昔比,一点就透。
「正是!燕军水战里的轻骑。」韩归雁又一一指点着说下去,似游骑袭扰的中鹞,似步兵支援接应的小鹞。还有重骑一般,三层楼高,一艘可载五百余人,俱是强弓手的天虹。以及船头装有钩刀,可钩住敌船,军士跳上肉搏的破军。
「说来说去,万变不离其宗,蒯博延还是想把水战变陆战。」吴征看了看阵型图,嘴角一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两翼展得那么开,挑衅?」
「示威和挑衅。他摆的就是雁行阵!」
韩家的雁形阵名震天下,立下赫赫战功。蒯博延居然在韩铁衣面前摆出雁形阵,换了旁人就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但对这位比吴征出道还晚,蛰伏埋没多年,然后一鸣惊人的狠人,吴府上下没有一个敢看轻。
「既然雁儿没下令,就让铁衣先行顶着,我们焦急也没用。」陆菲嫣拍拍吴征的手安慰道:「蒯博延每一步都必然有深意在,没猜透他的用意以前轻举妄动反而要中计,我们等得起。留我们在紫陵城不动原本就是后手,让蒯博延有所忌惮。哪一天咱们忽然消失了,又够蒯博延紧张好一阵子!」
上回燕盛之战,吴征带领陷阵营袭扰后方,绝其粮道虽没什么斩敌万人的耀眼功绩,却堪称整个战局的胜负手。燕国这一回动兵,必然极其小心提防。但是吴征大喇喇地呆在吴府,祝雅瞳每天还去上朝,韩归雁也在军营里早出晚归,显得胸有成竹毫不担心。蒯博延必然也得猜上老半天,他用兵凶悍,正好让他疑神疑鬼不敢一上来就出尽全力,前线压力正巧缓解不少。
「蒯博延的战阵在兵书上没有,铁衣……铁衣也不是水战之将,会不会……
有什么意外。」玉茏烟与韩铁衣血脉相连,关心则乱,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将之道不可因循守旧,适时而变才是正道。」韩归雁笑道:「二哥曾在江州领军好些年,水战之事熟得很,玉姐姐放心。单论用兵,你的好弟弟只有在蒯博延之上。至于暂处劣势,那是蒯博延突出奇招,还有盛军毕竟不如燕军勇武,能打成这样已经是满意的结果。照小妹猜过去,二哥第一战猝不及防小劣,第二战第三战大体是故意求败,以看清燕军的阵型寻求破解之法。再说小劣并非大败,水军大营安如泰山,分出胜负还早呢。」
「原来如此……」
「信心!蒯博延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劲敌,而且上一回他在二弟手里吃了亏,
肯定憋着一口气。燕军的战阵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拿出来的,精心准备二弟稍有劣势不奇怪。急归急,信心不能乱。像雁儿说的,二弟没那么不济。」对着韩归雁就说二哥,对着玉茏烟就说二弟,吴征心情大爽,言谈间也觉有趣不禁大笑起来……
燕盛之间几乎一日一战!蒯博延用兵凶悍,仗着燕军的兵力之优,攻势无穷无尽。盛国尽管连日处于下风,也每日大开水寨接战。每战一回,盛军的阵法都
略有改变,劣势也小一分。连战了十余日,这日天光刚亮,盛军鼓角声震天大起,大船徐徐而出主动求战。
燕军连战皆捷士气正旺,营中也是鼓声连绵。蒯博延一眼就见盛军今日比前不同!那八艘巨舰原本几乎收缩在一起,在江面上横冲直撞无人可挡。今日的盛军巨舰则全然拉开,相互之间的距离极广,但在空隙间又有其余中小船只无数,让巨舰毫不孤单。
蒯博延见状眉心一皱,双目空洞全无焦点,一根手指虚空点点画画似在思索什么,另一手却一挥下令迎战。大鹞,中鹞,小鹞,天虹,破军等各色船只大小不一,依阵法开出水寨与盛军对垒。
旗舰上三短一长的鼓点声催促诸军挺进,先头船舰刚刚靠近,泼天的箭雨已对射了起来。水手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扳着桨,舵手从护身大盾挖出的洞眼里查看敌军的动向,手臂牢牢掌着船舵调整行进的方位。甲兵则掩身在护盾之后,紧握手中兵刃,只待敌船一接近便白刃相博。
激战从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盛军的先锋巨舰「青蟒」突向敌阵,猛地一个转舵,将一艘大鹞拦腰撞出一个大口子!船身被奔涌的江水灌入,不一会儿就沉入江中!盛军的巨舰比燕军的要多,往常纵横无敌,但想冲撞灵动的燕军船只全无可能。且靠的近了,燕军弓弩齐发,盛军的水手伤亡不轻。
今日则大为不同,盛军依托八艘巨舰为核心,轻灵的小船环绕周围,不仅让燕军三鹞再无往来穿插的空隙,且在屡屡吃亏的灵活机动一项上也不再落于下风。
「大人……」盛军的变阵卓有奇效,燕军一开战就落在下风,再打下去恐怕多有死伤。都是久惯征战的宿将,一眼就看得出来。
蒯博延摆手阻止身边将领的谏言,从身后取出一枚令箭掷下道:「传令,变阵,擅退者斩。」
战场形势逆转,盛军拱卫着八艘巨舰像大江中八座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步步为营,步步紧逼。燕军接到军令不敢后退,只得依据变阵的旗语往来迂回,意图通过牵扯打乱盛军牢不可破的阵势。但盛军不为所动,离得远了绝不追击,离得近了立刻与燕军对射。一旦短兵相接也是白刃见红,浴血奋战。
江面被盛军一点一点地蚕食,燕军一层一层的防御阵线被破。略一估算下来,至少有百余条战船,两千余名将士阵亡。且盛军进击之势即使付出惨重的代价也没能阻挡。
激战了大半日,两军将士都筋疲力竭,盛军才鸣金收兵,盛军大营里得胜鼓齐鸣,士气大振,一扫开战以来屡战不利的阴霾。
「韩铁衣……」蒯博延吃了场败战疏无怒意,更不用说沮丧懊恼,而是隔江朝着盛军大营频频点头,仿佛遥远的彼岸,也有一双眼睛露出惺惺相惜之意:
「尔不死,我不得安……吴征不死,大燕难安!」
盛军大胜了一场,捷报传至紫陵城,金銮殿上皇帝连发三道圣旨表彰前线将士,百姓亦群情振奋。
燕军自这一战后闭了寨门休战,歇了五日战事又启!燕军再度变阵,除了几艘巨舰压阵守住寨门之外,其余船只全部打散,但细心观看,燕军凌乱中又颇有章法。
一艘大鹞,一艘中鹞,一艘小鹞,每三艘船为一组,不远处又跟着一艘天虹。
每组船队各自为战,在江面上翩若鹞鹰。他们绝不试图靠近盛军巨舰,反而远远避开,只在外围与中小船只搏杀。以天虹船上的劲弩强弓先行压制盛军,接近盛军后再强行登船,即使伤亡也在所不惜。待登了船两军混战,盛军就不敌燕军的勇武。而盛军巨舰上的箭雨也束手束脚不敢发射误伤友军,只能任由双方将士殊死搏杀。
盛军肉搏打不过燕军,燕军要登船先得付出惨重代价,两军这一战打得难解难分,不得已各自收兵。但是盛军的新阵又被找到了破解之法,韩铁衣作为主将,决不能接受在江面上占不到便宜的结果。需知燕军兵多将广,同样的损耗总是盛军吃亏。且燕军水战日渐一日地熟练,长此以往下去,待燕军发动不破敌阵终不还的决战,盛军绷紧的弦必然先断!——这一次不会再有张圣杰在危难之际以真龙天子之躯亲临前线的事情再发生。
两军不断变阵,连日缠斗,互有胜负一交战就打了两月。
形势日复一日地紧张,时近深冬,江水渐渐枯竭,盛国不少不在战场中心的江岸边防都感到萧瑟肃杀之意。这一次燕国船骑双行沿江而来,西连荆陕,东接靳黄,光寨栅联络就延绵三百余里。枯水期一到,燕军兵马步骑更能派上用场,战局也绝不会像从前只拘泥在濡口一处。
「三日之后,二更造饭,人含枚马衔铃,紧闭营门,三更悄悄动身!」韩归雁的军令终于下达!陷阵营领突击营,这批兵马不算多,却举足轻重的精兵也即将开赴战场。全营将士出发是机密,目的地也是机密,除了韩归雁与吴征之外,谁都不知道。
吴府里悄悄地打点行装。依祝雅瞳的意思,吴征在这一战必将亮出隐藏已久的修为,吴府里谁都不能缺席。再说费鸿曦也在濡口前线,紫陵城里还有皇帝的万乘之躯要护卫,再也分不出任何力量来保卫吴府。更让人担心的,上一回霍永
宁能派来屠冲,几乎险过剃头。这一回若得知吴府空虚,来的又会是谁?所以吴府举家出动,绝不会给对手留下可趁之机。
吴征收拾好了一切,先去探望了忙碌的各位家眷。女子要出远门,无论什么年代总比男子要麻烦得多。光是衣物就备得各式各样种类齐全,胭脂水粉等等一样不可少。外出厮杀,与游山玩水带的东西差不太多。吴征悄悄溜进顾盼的小院,见她的牙床上堆满了衣物,小姑娘正一件一件地展开在身前比划一番,每一件都要斟酌许久!选定了的开开心心放在一边,放弃了的则十分艰难才摆在另一边。
吴征忍不得笑,顾盼立刻回头娇声道:「谁?躲躲藏藏的,出来,嘻嘻……」
吴征摇头现身道:「我们是去厮杀……」
「我知道我知道,大师兄放心,碍不着事情。」顾盼见情郎来到大喜,乐不可支地将吴征拉过,指着一堆华衫道:「要是大军冲阵得着甲衣,这一件特别轻便,穿在里面不妨碍衣甲穿脱,好不好看?天气要冷了,这一件平日里披在外面,保暖得很可御风雪……」
小姑娘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巴不得把自己所有漂亮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向吴征一一展示。即使是府上一干绝色家眷,吴征也从不敢陪她们逛街采买衣物,每回一听这些就脑壳疼。这叫天赋所限无可奈何,怎么努力也不成。但这一次吴征还是极耐心地听顾盼说完,才匆忙告辞准备落荒而逃。
「对了,大师兄找人家有事么?」
「没有没有,没什么大事。」吴征一拍脑门险些忘了,前脚迈出门槛回身道:
「等这一战胜了回来,我要!娶!你!」
「啊?啊…………!」
小姑娘的惊叫声让吴征断然落荒而逃,生怕被当做采花淫贼。这一路脚步匆匆,先后去了家眷们的院子里一一探访,最终来到栾采晴的住处。
整个吴府最清冷的地方就是这座小院,险些害得吴征祝雅瞳双双殒命的【仇敌】,本不该住在吴府里。最终还是吴征首肯,祝雅瞳力主,才收留了这位流落异乡,孤孤单单的燕国公主。从前的那些仇恨,一开始让吴府诸人对她多有防备,之后看她除了偶尔嘴上阴损几句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慢慢的也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不过要亲近则绝无可能,所以这座小院平日里空空寂寂,罕有人来坐一坐。
「你来干嘛?」
「来坐一坐,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坐吧。」栾采晴端着水壶问道:「喝什么茶?」
「不用了,今晚还要早些睡,喝点水就好。」
「随你。」栾采晴一撩裙摆徐徐坐下,单手支腮媚目一横道:「怎么?担心我误了明日的事情?」
「没有。」吴征喝了口水,不敢与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对视,垂目道:「其实你不一定要陪我们跑这一趟,军旅的日子甚苦,若你不愿去,我明日去一趟宫里与陛下说一声,你就先在皇宫里暂住,他们也不会亏待你。」
「呵,这话你自己信不信?」栾采晴冷笑一声道。
吴府高手尽出,府内并不安全。以吴征的面子,栾采晴要搬进皇宫暂住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进了皇宫,多半要被幽禁全然不得自由,可比不上吴府待她足够宽厚。
「为什么要帮我?那里……毕竟是生你养你的故土。」吴征不再多言,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没有为什么,我高兴,或者我不高兴。」栾采晴再度横起媚目,冷冷看着吴征,似乎对他的疑虑与不信任颇为不满。
「不要怪我有怀疑,我不喜欢府上的人把事情藏在心里,如果自家人都要猜来猜去,活着就很累。」
「呵呵,什么事都不许藏?那把和你娘的事情都去告诉府上的美人们好了。」
「呃……」吴征语塞,无奈道:「这不能混为一谈……」
「好了好了,婆婆妈妈啰啰嗦嗦,你不用想那么多,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栾采晴狡黠一笑道:「就跟你与你娘亲的事情一样,到了时候,自然要让她们都知道。」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吴征举手投降,又道:「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感谢你。你告诉我栾楚廷会在秋季兴兵,先期会先以水军佯攻葬天江,但主力还是骑步二军。说的都很准!」
「呵呵,要是你听冷月玦那个丫头的,多半要亏到姥姥家!」栾采晴明明皮笑肉不笑,仍然媚态无端:「冷丫头看见栾楚廷就想跑,哪里能了解那么多?」
吴征眉头动了动,他自己从来不认为是栾家人,才对燕国皇室直呼其名,栾采晴自幼在皇宫长大,这么称呼不知是何意。
「当然,你要想再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来,那也休想!全都让你学会了,今后还怎么讨价还价?呵呵,你们男人都薄情寡义,我可不想没用了被你赶出府去,无家可归。」栾采晴嘲弄着道。
「除非你想走,没人赶你。」吴征皱起眉头,被连番奚落,泥人也要冒起火气。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我随便说着玩玩的。」栾采晴咯咯娇笑,又正色道:
「蒯博延我不认识也不了解,但是你要对付他不难,这人就算再能耐也得听栾楚廷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你都知道的话,君王会不知道么?难道当了皇帝,不会想办法不让这些掌握兵权的大将君命有所不受?」栾采晴说话尖酸刻薄,但实在有道理:「栾楚廷好大喜功,冷丫头说得是没错,而且他自命不凡,什么事都喜欢插手去管,以显得他英明神武。这一次燕国有备而来,栾楚廷必然绘制了一份自以为宏伟的蓝图,蒯博延有再多的想法,也跳不出被栾楚廷限定的边界里。他能耐就算大破了天,被条条框框拘束着,你这么聪明,要怎么对付他不用我多说。」
虽嘴上说着不要再想套取任何消息,栾采晴还是露出了些许口风,吴征感念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但是我还做不到……不管怎么说,谢谢。」
「不用再谢我了,就算是……这段时日在你府上白吃白住,过得还不错的报酬吧。」
三日后午夜,吴府众人悄悄离开紫陵城,汇合了陷阵营。营帐不动,新调来的卫兵在紧闭的大营前虎视眈眈,任何人不许接近。一营人马趁着夜色开拔,选山道一路向西而去。在这里吴征不需再掩饰家眷们,何况祝雅瞳陆菲嫣这样的绝顶高手之外,还有倪妙筠,冷月玦这样的强援。有了她们加入,突击营战力之强无可比拟!将士们对此只有欢迎,更为有机会亲眼见到祝雅瞳与陆菲嫣出手而无比激动。
军旅行入山道,吴征领先而行。回望身后这只精兵,与双翼般张开随行的家眷们,心潮澎湃,意气风发。若不是将士们跟的紧,他真想大喊一声:「众娘子们,随为夫冲!」
六千精锐中的精锐,装备精良,路上一切支应粮草补给都已在沿途备好,使他们得以轻车简从。陷阵营移动之迅速远超一般军旅,不到一月时光,他们便从山林里忽然出现,择荒僻处结寨,驻扎在夷丘城附近。
刚选好落脚点,营中的猎鹰便撒了出去。陷阵营出现在这里,被人知晓得越晚越好。时近深冬,天寒地冻,军营里更是艰苦。将士们刚驻扎下两天,天空中就见彤云密布,朔风呼号,在山势连绵的夷丘城附近更是阴冷。
「这些天好像要下雪了。」韩归雁看着天色,有些忧心道:「江流水枯,又是这种天气,可千万别冰封千里的好。」
随着战事进行,夷丘城对岸的燕军已调来约三万人,且根据哨探,燕军还在不断聚集增多。夷丘城左近的六座城池里共有守军有五万余,但这里山势连绵,大军难以展开,兵力再多也发挥不出优势与战力。韩归雁暂时猜不透蒯博延的布置,只知道近来夷丘城已经连续开了好几战。江流水枯,巨舰已吃不住水位会搁浅,两国军士都只能驾小舟。失去巨舰的优势,盛国将士只能以血肉之躯固守江岸,拼死不让燕军过江半步。
韩归雁的担心不无道理,若天气骤冷江面冰封,盛国骑军就可顺势渡江,到时候夷丘一带只能固守城池,压力更大。
「我在想着,等娘和菲菲侦查回来,我们是不是该现身主动出击一次。好好杀一杀燕军的威风!」
「我也这么想,但是要再等一等。」韩归雁指了指远处的峡谷口道:「那里有很多游魂在飘荡,鬼鬼祟祟的,呵呵,我们等两头都探明白了,再好好杀他们一阵!」
第十二章:两仪难落,疏月胧明
朔风呼号,天地仿佛都在寒天冻地中变得清瘦。葬天江的涛涛江流像一条平缓的山溪,静静地铺在河床上。无论苍天巨树还是低矮草丛都褪去了青绿,丫丫叉叉像鬼爪一样峥嵘。就连狭窄的山道都因万物猫冬显得宽敞了不少,仿佛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
枯水与江风酷寒的葬天江却并未因此而人迹寥落。延绵无尽的江边,身披重甲的军士来来往往,搬运物资的民夫忙忙碌碌。军器成堆,粮草如山,壮阔的葬天江舟行如织,时不时响起的战鼓与号角声更给数九寒天之际增添无数的肃杀之气。
山道蜿蜒,江行一路碰碰撞撞,出了川之后豁然开朗,江流和行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气。五十里外的夷丘城就建在这交通要道上,行商无数,夷丘自古以来都是繁华的城邦。
行商汇聚之地,更是兵家必争之地。盛国凭借此城扼守葬天江之咽喉,守护东面数百里土地的安宁。此地一失,武昌,南郡皆危如累卵。更不要说燕军借此地登岸,铁骑旋风般东下一马平川,盛国绝难抵挡。盛国羸弱多年始终在燕秦的夹缝中求生存,但再艰难的时日里,也没有丝毫放松对这座咽喉要地的经营。
夷丘城城墙高大坚固,引葬天江之水为护城河,城高壕深。城内粮草军械充足,两国剑拔弩张之后,这里又增添了许多物资,确保万无一失。眼下看来,光靠这些似乎犹有不足,隔江相望的燕国大寨每日都在添兵,更有无数木料依托马车,或是顺江而下一路送来。夷丘太守,安西将军管培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心中却越发忧虑。
燕军借枯水期搭建浮桥渡江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管培明也是寿昌城之战的将领之一,能征惯战,自然知道浮桥这种东西风险巨大,但一旦建成并牢牢守住,燕军渡江就难以阻止。是主动出击破坏燕军建设浮桥,还是以坚不可摧的夷丘城为依托,牢牢守住这座堡垒?管培明一时难下决断。出城,燕军势大兵力不在夷丘军之下,燕军最期盼的就是城外野战。不出城,眼睁睁看着燕军渡江,对士气都是巨大的打击。
求援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早已送到韩铁衣帐下,主将回信自有安排,稳守城池即可。但援军除了驻扎在远处山弯,还神神秘秘除了几位夷丘主将之外任何人不得知晓的六千军,大军迟迟未至,可叫夷丘军等得心焦。
六千人,济得甚么事?连主将是谁都不知道!管培明恨不得来个十万八万的大军,就算只有三万也成,他就有足够的底气和燕军正面碰一场。——如果是陷阵营也好啊!
管培明暗自叹了口气:濡口那里战火连天,几乎没一日不开战。韩大将军战事吃紧,讨不得半点便宜,陷阵营作为奇兵有一鼓定江山的大用,又怎么会来这里。
「管将军,燕贼又有动作了……」
管培明衣不卸甲,刚小憩了半夜,闻言跳起来,身上衣甲哗啦啦直响。他急忙登上城墙,只见天光刚放亮不久,江面对岸的燕军正编织藤条为绳索,伐锯树木制浮板。远远的,江风还送来奚落讥笑之声,似乎对盛军犹豫不决,不敢出城迎战的胆小无能大加嘲讽。
「将军……」
「不急,等。」管培明面沉如铁,在城头巡查了一圈城防,给将士们打打气之后便回了城楼。
关上门,几名亲兵眼里管将军远没有在城墙上的淡定。他面色阴郁得很,数九寒天,鬓角边还有汗珠不时流下。敞亮的城楼里仿佛乌云盖顶,要闷得炸了。
管培明不知坐了多久才起身,提笔唰唰唰写了封有些潦草的书信封好,唤来一名亲兵道:「你持我的剑印和书信去城西八十里霄云山脚的军营,就说本将军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将书信奉上之后务必见到营中主将,见到人约定相见日期地点,约不成,不许回来!」
「是,将军。」亲兵满脸疑惑,见将军面色着实不好,不敢再多问,将剑印与书信贴肉收好,急匆匆离城打马而去。
夷丘要地,一旦有失相当于燕国在盛国的土地上楔下一枚深深的钉子,就算濡口水战大获全胜,再要收回夷丘也要花费巨大的代价。若濡口不能取胜,燕军转道夷丘一带渡江,再沿江东下,后果不堪设想。
时至今日等不来援军,夷丘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增大,管培明急得如芒在背,也不知道低声咒骂了多少次。夷丘有失,十个脑袋也不够他掉的……燕军眼看攻势在即,管培明再也顾不得什么不许人知晓一营军士潜伏霄云山的禁令,说什么也要与这位主将见上一面!援兵不至,夷丘左近的每一分力量都要动用起来,虽只六千军,好过没有。
日中到了半夜,亲兵才全身大汗又满脸怒火地返回,道:「启禀将军,属下领罚。」
「怎么了?」
「属下到了霄云山角的大营,说了来意,递了书信,营中主将没见着,反被训斥了一顿!还有……还有……呸!营中主将还叫属下带了句话回来。」亲兵越说越气,怒火涨的满面通红。
「哼!」管培明也好容易才压住怒火,冷声道:「说了什么。」
「那主将唤了名随从来道:请管将军稍安勿躁,时机一到自来相见。时局未明之前,务必按韩大将军将令,稳守夷丘诸城不得有误。另,管将军违反韩大将军将令,私遣军士前来军营,此事暂且记下,待战后赏功罚过,往后切切不可再犯。」
「砰!」管培明怒不可遏,一掌将桌案拍得杯盏皆碎。片刻间又冷静下来,将满腹牢骚话压了回去,沉着声问道:「你去军营,看他们军容如何?」
「将军,这才是属下最生气的!如果不是扎了寨子,属下几乎要以为那里是个镇子。三三两两不成队形,吊儿郎当,一个个痞气十足,哪里像什么军营!就是……就是那些军士看上去一个个傲得很,眼神凌厉,好像又有点本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管培明捏了捏拳头,心中暗道:「韩大将军不是庸才,不会放任这里不管。到底来的是不是陷阵营?」
冬季天寒,濒临江边水汽又特别大。到了夜间,山脚下便雾蒙蒙地一片,将陷阵营包裹在云雾里。
中军帐里仍然燃着灯火,桌案上堆满了一封封奏报。有濡口传来的,有对岸的动向,也有西边的陡峭山道里那些游魂的踪迹。
韩归雁逐个细看,每看完一封就交给身旁的吴征,再传给柔惜雪,倪妙筠,冷月玦,顾盼,瞿羽湘……吴府一家人就在此一直看到了深夜。
这里只有韩归雁身具统兵大才,但余人一样聪慧伶俐,各有见识,帮着出出主意不在话下。
正商谈间,玉笼烟掀开帐帘,领着于右铮与几名亲近将士进来,手中捧着托盘。
深夜越发寒冷,几口热乎乎的肉片鲜汤下肚,连脚底都暖和起来。
「玉姐姐好手艺。」吴征满足地叹口气赞道。
「帮不上你们的忙,就打点好你们的内事。」玉笼烟论见识武功,都差了一大截,便主动承担起一府中人起居饮食的职责,了却大家的后顾之忧:「对了,日里夷丘城有人持安西将军的剑印来访,我按小韩将军的意思,让于右铮将他打发回去了。」
「属下亦要来人传话安西将军,不可再擅自前来。」于右铮收拾碗筷道。都是韩归雁提前吩咐下的,他们不过依令行事。
「燕军扎板欲搭浮桥,管将军急了。」吴征哈哈一笑道:「没事,让他再郁闷几天,待交锋了正好把怒气都撒出来!」
「我们也得快些,夷丘城里守军眼下是憋着口气,久了也会散去,反而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韩归雁脑袋左歪右偏,朝着地图反反复复地看:「燕军明目张胆地搭浮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仗着谁的势了?」
水战搭设浮桥,可谓富贵险中求,成了大赚特赚,万一不成就前功尽弃,还会伤亡惨重。
「祝夫人和陆姐姐那里也没有确切消息。军中戒备森严,她们潜进去也不易。」
柔惜雪怯生生道。百万大军她不怕,但叫出祝夫人和陆姐姐六个字,却心惊胆战。
「这你们就不懂了……」吴征嘿嘿一笑,得意道:「我懂!就是小韩将军说的,一定仗了谁的势!」
「何解?」
「我怀了他们太多事,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吴征伸直在地图上的寿昌城一带画了个圈圈道:「还记不记得当时我去断粮道,结果直接招来了丘元焕,差点要了我的命!你们谁想到过?前线战事那么紧,丘元焕会单单来找我!为什么?」
「他们猜到是你在兴风作浪!」
「不错!」吴征朝韩归雁竖了个大拇指道:「他们摸不清我的套路,但是他们料得到我时常搞些新花样。所以只要是不依常理的事发生,大体就猜的到我在左近。还有,一些不好收拾的场面,多半我也在左近。小韩将军,你爹爹当年怎么说我来着?」
「非统兵大将之才,但机变百出,置于战局关键处,或有奇效。」
「韩老将军知道,蒯博延大体也摸出了些门道。」吴征自吹自擂,洋洋得意:
「一般人大体猜测我会在濡口待命。蒯博延不会,他知道夷丘城是破局关键,也知道我会在这里!所以才要这么干,明目张胆搭建浮桥,就是要诱我现身,越早越好!」
「切,这些话我来说多好,你还自己说出来,像是在吹牛。」韩归雁撇了撇嘴,引来一阵娇笑,倒也无人反对吴征的话。说到军机大事,于右铮等人赶忙退了出去,吩咐大帐外严加戒备。
「你要让我来猜,丘元焕就在对岸!待一切准备妥当,蒯博延也会出现在对岸!到时候燕军集结精兵,搭浮桥渡江,顺便再要了我的命,一举两得。」
「你怎么忽然对丘元焕蒯博延了解那么多?」
「猜的呀,但是八九不离十!」吴征低头凝视地图随口答道,以掩饰躲闪的目光。这话他说是自己想的可以,要说是栾采晴的推断,多半要被加上好多疑点。
「可惜丘元焕和蒯博延都不知道老爷已经是绝顶高手,美梦又要成泡影。」
帐内都是一家人,终于不需要用军中称谓,玉笼烟松了口气。
「我不想和他们碰面,至少不想同时面对两名绝顶高手,会增加许多变数。」
吴征摇摇头,道:「雁儿看呢?」
「猜测十分有道理,夫君常有灵光一闪的妙笔,我如果是夫君的对手,也会在最关键的地方做好防备!」韩归雁锋眉一扬赞同道:「要对付夫君就不能依常理,蒯博延不是泛泛之辈,他一定猜得到!夫君居然一下就能反推蒯博延的心思,更加厉害。」
吴征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正色道:「出点主意可以,统兵我不行,雁儿看要怎么办?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我觉得最好在蒯博延到来之前,先打燕军个措手不及。」
「等娘和陆姐姐把西边的游魂探清楚了,我们就动手!」韩归雁目光一凝,有些期冀道:「可惜燕军为的是诱我们早日现身,丘元焕一定防备完全。否则我们以三对一,直接将他斩杀于此就最好不过!」
燕军是下定了决心要渡江拿下夷丘城,不仅在夷丘一带全力备战,濡口更是加紧了攻势,以牵制盛军主力无暇他顾。在寒冷的夜晚,夷丘江边的燕军燃起火把,彻夜忙碌不停,看上去渡江攻打夷丘城在即。
冬季夜晚的江面被一层水雾笼罩,清冷的月光洒下穿透了雾气,又泛起一片晃眼的银白光芒,自有一股烟笼寒水月笼沙的美丽。水波粼粼,除了一片亮光之外难以看清。平静的江面急不可察地一动,露出两颗黑布蒙面的人头来。数九寒天,江水之冷冽不是常人可以忍受,浸在冰冷的水中不一会儿便会四肢发僵。但看这二人均只露出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偶尔再探出头来深吸一口气,视严寒如无物。
暗中观望了良久,两人复又潜回水中,江水滔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岸边水面微晃,两条窈窕多姿的人影窜上陆地,旋即消失不见。二人一身黑衣奔入树林,飞鸟一般轻盈上了树,揭去面上的头套,正是祝雅瞳与陆菲嫣。
「祝夫人你先……」
「不用,你先。」祝雅瞳不待分说便上了树梢,传音入密道:「就当一同洗了个澡,你先抹干净。」
陆菲嫣见微知著,一听这句暧昧话语就知吴征已将她的嘱托告知祝雅瞳,面上微红,忙收敛心神再树杈间盘膝坐倒运起功来。即使是她们二人,在寒冷的江水中为了维持体温,内力也消耗甚巨,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更是冷得彻骨。陆菲嫣功力深厚,在刻间周身便现出茫茫白气,将身上的劲装烘干。战争之苦,如她们这样的绝色美人也顾不得容颜与整洁,不及回营换衣,更不敢在林中燃起火光烤干衣物。
她运功完毕,便与祝雅瞳换了个位置在树梢警惕地监视周围的一切。陷阵营的高手悉数留在霄云山下,扫清一切妄图前来哨探的猎鹰。打探消息的职责就包在她们二人身上,有她们相互照应可谓万无一失。
待祝雅瞳也歇息妥当,陆菲嫣便从树梢落在她身边,悄声耳语道:「燕军肆无忌惮,其中有诈。」
「嗯,我也这么想。看他们的进展,最多十日后当能备好一切。」祝雅瞳从怀中掏出油布包好的纸笔书写起来道:「这几天的书信传回去,雁儿那边一定做了准备,我们再探两日就回。」
陆菲嫣边听边沉思,嘴角边却有一丝微笑。祝雅瞳写完了书信,见她仍沉浸在思绪中,遂问道:「想什么开心的事情?」
「啊?没有没有。」陆菲嫣主持打点吴府上下内务,隐隐然已有大姐的风范。
和府中姐妹说话虽从不盛气凌人,但是威严自在,若遇争议,陆菲嫣定下的便是结论。唯独面对祝雅瞳时不自觉就想低声下气,有时还有些慌张。她定了定神,忍不住露出笑容道:「我只是在想,燕军大营我们窥探了好几日,全然看不见燕军主将。以燕军志在必得的架势,这里的主将不会是无名小卒,说不定是燕国哪位大人物在此。」
陆菲嫣还能笑得出来,正因吴府眼下冠绝一时的实力。无论来的是谁,三名顶尖高手坐镇都不怕他。隐隐然,陆菲嫣还期盼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正巧可借这一役一鼓作气!
「武功这么高连我们都窥探不着,又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在想是丘元焕?」
祝雅瞳和她一样心思,也笑了起来问道。
「蒯博延要坐镇濡口一带,燕国唯一有资格指挥夷丘一战的唯有丘元焕。再看燕军这样的做派,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谁。」陆菲嫣越说越肯定,搓了搓手掌,不知是冬季寒冷还是有些紧张与激动,道:「若是丘元焕,有机会的话要不要……要不要除掉他?」
「可以试试。」祝雅瞳下不了决心!乱军之中变数极多,丘元焕敢出现在这里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在这种状况下与一名有备而来的绝顶高手搏命,就算能成也必然付出惨烈的代价。为取胜固然要不择手段,但祝雅瞳今非昔比,一切都以吴府上下的安全为先,伤了哪一个她都舍不得。——这也是吴征的意思。
美妇想了想道:「我看没那么容易,他们定下的战场,在这里决一死战不太明智,除非……燕军主将是个傻瓜,有机会的话那得把握住了才是。」
「是。先做好万全准备,万一有机会呢?」陆菲嫣凝重之间,也颇见跃跃欲试。丘元焕在燕国两朝元老,数十年的大权一旦空了出来,对燕国打击之大不可想象。蒯博延毕竟刚刚上位,想大权独揽全然接替丘元焕一时半会儿做不到,燕国就此陷入一段内乱都说不定。
二女的手握了握,要已见惯了风浪的她们,手心里居然都是汗水。就在树杈上歇了小半夜,精力充沛,她们又向西方的峡谷密林中行去。自从吴征广招盛国武林高手组建成军屡建奇功之后,燕秦两国也依样画葫芦。大秦内乱刚平伤筋动骨,无力遣大军东下,只能先行让这些武林人物接近战场,伺机而动。
沿途祝雅瞳将写好的书信在路旁一块大石下藏好,自会有人依时来取。正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趁着伸手难见五指,二人施展潜行之术一路摸进山岭,再度隐没在密林间。
「又变了位置,这些哨探的安排着实不错。」二女唯恐暴露身形,陆菲嫣谨慎地连传音入密都不敢使用,生怕宁家有什么奇人异士在此,被人探出行藏。
「从前向无极有这个本事吗?」祝雅瞳凝思一阵,不得其解问道。
「没听说过。那个人不显山不露水,想不到竟然有统兵之才。」陆菲嫣摇了摇头。
从前向无极但凡随军出征也是一副木讷样,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秦国上上下下,陆菲嫣熟得不能再熟,青城派剩下的那些料子有几分本事再清楚不过。其余武林门派里武功好的有之,会统兵的从未见过。原本个人修行与领大军作战就是两码事,几乎背道而驰,想要一人兼得难上加难。
譬如以吴征的聪明与见识,让他领军至今办不到。以韩归雁的战场纵横之能,武功又逊色了些。——吴府里最早修习《道理决》的就是她,在长安时韩归雁尚能与冷月玦打个平手,眼下两人的武功却有了明显的差距。
「嘻嘻,原来菲菲也猜向无极在这里。」祝雅瞳展颜一笑,心灵相通时的感觉向来不错。
「大秦要来坏事,向无极不坐镇不行。他又不是霍永宁脱不开身,一定会来,也一定要来。」陆菲嫣肯定道。
「那是菲菲在伏牛山上露了一手,让他们方寸大乱,向无极不得不来。」吴府有了两名绝世高手的消息早就传遍天下。大秦想在这里有一番作为,没有向无极坐镇简直痴人说梦。
「祝夫人过奖。」祝雅瞳今日格外亲昵,陆菲嫣面上一红娇羞道:「是祝夫人威名在外,震慑宵小。」
「那你看他们会不会……」祝雅瞳两掌一握打了个手势。
「会的,必然会联合!」陆菲嫣毫不犹豫答道:「霍贼盼得燕秦两国打得两败俱伤,谁也讨不着好。但是吴郎无论对燕还是秦,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在这件事上,他们一定会合作!」
「蒯博延在濡口牵住盛军,又往这里不断增兵,就是要诱征儿来。费了那么多周章,也必然要向征儿下手。陷阵营的行踪瞒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做好准备。
届时丘元焕绊住我,向无极缠住你,嘿嘿,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盘。」祝雅瞳已理清了前后脉络,面泛寒霜道。
「可惜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这一回要他们折了老本去!」陆菲嫣也是杀气大盛!
「所以我们……」
「先把这里探个一清二楚,回头杀个一干二净,再去对付丘元焕!」
「真是又乖又聪明的媳妇儿!」祝雅瞳吐了吐香舌,不待陆菲嫣答应,便飘身当先而去。
两人的年纪差相仿佛,祝雅瞳仅仅稍长丁点。陆菲嫣闹了个大红脸,忸怩间不敢误事,急忙紧紧跟上……
天气越发寒冷,营帐里燃着红泥小火炉取暖。
「拿下夷丘城,顺便再拿我的人头请赏?做他娘的春秋大头梦去。」
根据祝雅瞳与陆菲嫣不断传来的情报,夷丘一带的局势与吴征先前的猜测基本吻合。燕军明目张胆,大秦高手蠢蠢欲动。这一切的计谋与布置实在歹毒!若不是吴征提早做出了判断已有防范,到时候一个不慎落入陷阱,损失必重。
「嚯,瞧不出来呀。最近这么深谋远虑,事事料敌机先?」韩归雁看着吴征一脸狐疑。自家的郎君自己清楚,吴征当然时时有惊人之举,但归根结底还是先父与韩铁衣对他的评价:任性妄为,自私自利,毫无统御之能。经历那么多磨难,吴征收敛了任性,自私自利也只对吴府的女主人们。统御之能说不上多大,但对人对物真诚,还是很得陷阵营将士的尊重爱戴。但这样纵览全局,处处料敌机先,实在是吴征从前没有过的。
不是吴征没有这样的能力,他在许多地方已见深谋远虑。而是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再在这上面耗费大量的功夫,修为也不能在眼下就攀登至十二品。通盘考虑纵览全局,就要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有充分的了解,吴征从前还做不到。
「现在有时间了嘛。」吴征笑眯眯答道,望着地图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与韩归雁对视一眼道:「是不是该安排去见一见愁坏了的安西将军了?」
「去,等娘和陆姐姐回来我们就去,有些事还要她们亲口来说的好。」韩归雁伸出长长的纤指在西面崇山峻岭处画了个圈,再点向夷丘城,手指画出的方向直指大江对岸的燕国军营!这一日又是帐中议事直到深夜,韩归雁与吴征一同巡视了遍军营,将暗哨查了一遍才各自回帐安歇。
两日恍惚间过去,祝雅瞳与陆菲嫣依时回营。见她们二人在数九寒天里奔波数日,风餐露宿,脸上倦容非常,吴征心疼不已。战事不宜迟,吴征唤来于右峥让他持书信先行一步,往夷丘城先行约见管培明。营中则稍作准备,也让祝雅瞳与陆菲嫣舒舒服服地泡上个热水澡,再到温暖的被窝里美美睡上一觉之后,才向夷丘城出发。
几人不乘车马,趁夜色悄摸摸地来到夷丘城,于右峥也早早潜伏在约定的道旁,接应几人入城。
「没人为难你吧?」
「没事。」于右峥笑了笑,道:「那几个亲兵不明所以,见了我十分不满。
管将军心里也有火气,面色一开始十分不善。但也没误事,第一时刻就召见了属下。」
「那就好,更靠得住!」吴征点头称赞。
一行人刚跨入城门,也不入城,转角迈向城楼到了间隐秘的暗室。管培明得了通传早早等候在静室门口,见了吴征欣喜不已,忙上前下跪施礼道:「末将见过吴博士,祝侍郎,韩将军。末将有过在先,请韩将军责罚。」
「快请起。」韩归雁扶起管培明,先进了静室道:「战事在即让人透不过气来,不怪管将军。头几日我们刚到夷丘,还未摸清燕秦两国动向,来了也说不出什么。陷阵营悄悄来此想要出其不意,所以刻意隐瞒,还要请管将军莫要怪罪才是。」
「哎。」管培明长舒了口气,感慨道:「燕贼兵临城下,末将是寝食难安。
濡口又连战不停,韩大将军分不出兵来。末将前几日就盼着陷阵营来此解燃眉之急,今日见着几位大人,夷丘无忧矣……」
「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今日专为此事而来!」韩归雁见管培明与几名亲兵脸色均一凛,话锋一转,指着吴征笑道:「他的官儿最小,管将军倒是会做人,什么都把他放在最前。」
统兵将领大多有一说一,拙于辩解言辞。管培明万分尴尬,说不出什么来,只得陪着笑脸。但看韩归雁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局势虽难,也不是没有机会。
韩归雁见气氛松快了许多,嫣然一笑摊开一张写了密密麻麻小字的地图,请陆菲嫣近前。
陆菲嫣早对这一切了然于心,先点着江北燕军大营道:「燕军在此少说有六七万之众,且每日还在添兵!蒯博延在濡口与韩大将军打得难解难分,看来他也改变了战略,打算继续在濡口纠缠,并不急于取胜。燕军的增援几乎都在往夷丘调动。据最不利的估算,十日之内,燕军还能再添两万大军!」
一席话说得刚放松了些的气氛骤然紧张。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陷阵营也不好调动扑天雕越过夷丘前往燕国境内探查。
只能从近日来燕国添兵的数量,与此前驻军的位置做推算。陆菲嫣并未夸大其词!
美妇又在西面连片山峦处画了个圈道:「秦国的大军驻守江州没有动作,来的是新召集成军的一组人马。和突击营类似,都由武林人士组成。虽是匆匆成军,武功也良莠不齐,但是足有两千人之多。可谓倾举国之力!武功高强者也不下五百人。」
大秦武林的情况,陆菲嫣一清二楚,里头还有不少老熟人。说起此事美妇咬牙切齿!霍永宁能这么快将武林人士召集起来成军,除了圣旨之外,也是吴征当年为了斩除暗香零落,用尽心思成立武林同盟。之后霍永宁篡位,昆仑派逃离大秦,武林同盟就便宜了霍永宁。
「末将也已察觉大秦的动向,没想到来的是这些人,他们想干什么?」两千人在战场正面难成大气候,但若把握良机,也可能让夷丘防线出现漏洞,就此仿佛江河决口,一溃千里。管培明最担心的,就是燕秦两国联手!虽说数月前盛国朝堂为了与大秦结盟一事激辩了数回,最终陛下采纳祝雅瞳的建议与大秦缔结盟约。大秦也依照盟约按兵不动,但来的这两千人,管培明是绝对不信他们会帮助夷丘守军哪怕一粒粮米。
「放心,他们是为我来的。」吴征冷笑道:「让他们攻城,霍贼现在穷得叮当响亏不起。最多就是等大局已定之后捡点小便宜,不会左右战场胜负。」
「这就是为什么本将说没那么简单。」韩归雁点了点霄云山道:「不管燕还是秦,都知道陷阵营来了夷丘城。或许还不知道我们驻扎在哪里,准备干什么。
但是他们不需要知道那么清楚。」 「原来如此!」管培明也是将才,闻言已猜了个七七八八:「怪道燕贼明目张胆地建造浮桥。不仅是想引出夷丘军在江边与他们一决死战,还要诱出陷阵营!
原本有陷阵营帮忙守城,夷丘城牢不可破。燕贼不愿,才要在城外拉开架势拼个胜负。」
「不止如此。」陆菲嫣道:「陷阵营不出,大秦高手只会看热闹。陷阵营一出,燕秦必然联手。」
「这……吴博士屡建奇功,也难怪燕秦两国切齿痛恨。」管培明又赔了个笑,道:「听闻吴博士有伤在身,末将请博士一同中军略阵如何?」
「一力防守,是把主动权拱手相让。燕军建好浮桥再等来援军,到时在南岸站稳了脚跟,届时援军源源不断,夷丘城再坚固也得被生生耗死了不可。」吴征摇了摇头道:「我们对夷丘一带的了解远不如管将军,想先听听管将军的想法。」
管培明凝了凝神,道:「吴博士之言正中兵法。不论燕贼要耍什么花招诡计,浮桥绝不容许燕贼建起!燕贼使的是阳谋,逼着我们迎战,但也是一步险招。只消断了浮桥,燕贼一年之内再无力踏足江南半步。末将本有此意,先前忧虑着兵力不足,唯恐失了手,夷丘五城一同沦陷。既有陷阵营助力,夷丘战力大增,足以和燕贼一较长短。韩将军,末将请为先锋,引军至江岸与燕贼决一死战,若不胜,愿斩首级!」
「管将军的头,还是安在脖子上作用大,砍了不值得。」韩归雁蹙眉责道:
「许胜不许败,败了,我们谁的头都担当不起!」
「是!末将必胜!」
「不急!」韩归雁画着地图道:「本将留着突击营高手,把陷阵营剩余将士都交给管将军。向管将军换二十名向导,三十条小船!」
「啊?」管培明吃了一惊。
「后日半夜,二更启程。让向导领突击营进山,我们先让想捡便宜的大秦损兵折将,杀是杀不干净,至少打得他们元气大伤,再不敢踏出山岭半步!」韩归雁锋眉一横,英气勃发道:「前后不超过两日,我必返程。请管将军于四日后黎明在峡谷口备好小船,突击营将顺江东下,与管将军一同夹攻燕国来犯之敌!」
管培明听得心潮澎湃!韩归雁的战略与胆略都是上上之选,盛军上下无不为之折服。他忙起身抱拳道:「末将得令!」
是日天空中彤云密布越发阴冷,眼看着一场大雪正在酝酿。雪天行动不便,也更难隐藏身形,韩归雁愁眉不展,只得暗暗祈祷大雪再晚一些降落。或许是诚心感动了上天,一直到突击营趁夜饱食,整装完毕向西进发时,大雪仍在彤云里憋着,就是降不下来。
这些江湖侠客即使从军已久,还是难改吊儿郎当的脾性,日常在军营里除非当值都是散散慢慢。依韩铁衣的意思,这支军从成立起就特殊,本就是一支个性十足的军伍,万万不可随意磨灭天性,否则久而久之必将与寻常军伍无异,所以日常军容实在不太好看。一旦出了营执行任务,突击营完全变了个样。
身怀绝技的将士们一个个像出了笼的豹子,孔武有力,矫捷谨慎。于右峥领着三十名武功拔尖的高手随着祝雅瞳与陆菲嫣当前,先行扫除山岭之外的哨探。
这些哨探点已叫祝陆二人探得明白,就算临时有些变动,以她二人的功力足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减除每个暗哨。借着哨探换岗的间隙,三百名将士全力提起轻功一同狂奔入林。
依照提前做好的安排,三百名将士十人为一组做鸟兽散去。吴府众人则聚在一起居中策应!——不能怪吴征偏心,实在这一干人太过重要,连尚未成年的顾盼,武功不高弱质芊芊的玉茏烟,伤势还在恢复的柔惜雪全都上了阵。无论谁把全家人的性命一同押在了战场上,都决不能再说他偏心。
「娘和菲菲前方开路,玉姐姐,盼儿,惜儿,无论如何你们俩都要跟在我身边。唔……妙筠也一道儿,装作重重保护我的样子!雁儿发号施令,指挥全局!」
吴征近日来已反反复复交代了数次还是不放心,又再重复一遍。自打进入林中以来他就觉得百般不舒服,总感觉有几双阴暗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又似有人布置好了陷阱,正引诱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踏进去。总之一定有什么千算万算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正在悄悄地发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吴府的实力也不用害怕什么。做好了万全的防备,还有自己这个深藏许久的绝顶高手,时刻保持小心谨慎,吴征有绝对的信心应付山林里的一切局面。
数九寒天也不会影响翠竹的苍青与松针的常绿。山势险峻,林木茂盛,平日除了数量稀少的山民之外人迹罕至。韩归雁不时抬头看着天色,心中估算时间。
外围的暗哨拔了个干净,让突击营顺利进入山林,但隐秘的时间不会太久。暗哨之间都会有独特的联系方式,层层传递,哪一环断了都会引发反应,「敌袭」的消息就会传遍潜藏在此的大秦国高手。
韩归雁掰着手指头,垂下的凤目忽然一扬低声道:「开始了。」
冬季安静的山林忽然起了一阵骚动,翠竹沙沙作响,松针根根掉落。惊呼声,喝骂声,兵刃交加声,惨叫哀嚎声顿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于右峥领着九名高手,在向导官的带领下潜入山林。按着地图的指示,他们这一组人将向西北面迂回前进,沿途扫清敌人。与墨雨新的一组人汇合之后,再向北面行进,确保这一条道路的通畅,以保证突击营能顺利靠向江边,不误了夹击燕军的大事。
前方的林中暗哨里运足了目力也看不着人。于右峥不敢冒进,回身打着手势,大意是说秦贼狡猾,暗哨位置可能一日数变,祝陆两位夫人探查的消息不一定准确,都警惕些相机行事。
「现在该怎么办?」
「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原地等候约定的动手时刻。如果这里没有对手,就直奔下个地点。」于右铮是吴征选中,倪妙筠亲手带回来的人才,又常常跟在韩归雁身边耳濡目染,正迅速成长为顾全大局的良将。他又打手势问道:「还有多久动手?」
身后专门记录时辰的高手回应道:「四分香。」
训练有素的高手们分工明确,战斗能力与战术执行都远非寻常士兵可比。四分之一炷香燃尽的时刻一到,果然四处响起争斗声,于右铮当先窜了出去。
前方的暗哨不知有多少敌人,但他并无惧心。身后有一帮屡次配合作战之后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而且经过柔惜雪的指点,每一人的武功都在飞速进步!从前旗鼓相当的大秦武人多半已不是对手,就算只能仰望的,眼下也不必畏惧。昆仑已举派迁至烟波山,剩下一个顶尖门派青城派又能剩下多少高手?区区十几人,还能覆盖整座山岭不成?就算对上那么一两个,己方完全有一战之力。
金黄色的焰火升空,四面的惨呼声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显然突击营的将士们奇袭成功,拔去了多处暗哨。警兆声连片再起,大秦那边终于做出反应,密林中正不知有多少高手朝着出事地点掩杀过来。
于右峥扑了个空,这处暗哨果然已被撤去。他伏在树杈间打了个手势,命令部下就地隐藏。几乎一瞬间,这一组人马就仿佛在山林间消失了……突击营是精锐高手,于右峥与墨雨新带领的两组人便是精锐中的精锐,武功,心智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而出。
潜伏了一炷香时分,果然有一队人小心翼翼地在林木间不紧不慢地徐徐靠近。
于右峥隐在暗处看得明白一行七人,领头的步伐沉稳,在夜里双目精亮如鹰,不是个好对付的。
但天下间能登上十一品的高手,几乎都集中在长枝,天阴,青城,昆仑,庐山五大门派里,余者寥寥无几。就算同是十一品,也没见哪个二三流门派的能胜五大门派高手。陷阵营里昆仑与天阴高手们来来往往,他们见的实在太多,眼界都已全然不同。
那七人还未接近,于右峥便将扣在掌心的一把梭镖洒了出去!梭镖形体细长,丝毫不会被丛生树枝的丫丫叉叉挡住影响了准头力度。暗器携着劲风发出的锐啸,在深夜的林中仿佛山鬼的哭泣。
「有人!在意!」都是走惯了江湖的高手,稍有风吹草动应变奇速。那七人立刻挥舞起手上的兵刃遮挡头脸,夜里不便视物,正不知暗器有多少。
于右峥拨开树枝一跃而下,大秦国高手怒喝着,其中一人亦撒出一大把梅花针。于右峥在空中一个旋身,长刀飞舞,将梅花针尽数拨落。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两把绳钩贴着地悄无声息地甩出……
临时成军的大秦高手,哪里有突击营的配合默契?于右峥盯着领头的高手,长刀一升压在他的大枪身上借力一个翻身,轻盈地跃过头顶,回刀横削,一脚又将一人踢了个筋斗。惨呼声连连,交手的片刻间,遭袭的大秦国高手就一死两伤倒下三人。
于右峥更不答话,抬手唰唰唰三刀齐出!
「峭壁削云!」领头的大秦高手惊呼声中着地一滚闪了开去。
「你还认得昆仑绝招。」于右峥大笑声中,刀刀连环不离要害。
敌人手中加劲,将一杆大枪舞成一道黑光。己方大占上风,于右峥不急贪功,闪转腾挪间又助力部下打倒两人。那领头的高手又惊又怒,大枪忽然从中裂分为二,裂口处更哗啦啦地掉出一大截铁链子来。
「链子枪?」于右峥吃了一惊,只见那柄链子枪左半的枪身已直击出来。精钢的枪杆虽无锋刃,挨一下也要受重伤。这枪杆飞至于右峥面前忽然悬停空中,右半的枪尖却迅捷无伦地赶了上来,直刺于右峥胸口。
敌人武功虚虚实实变化多端,于右峥侧身险险闪过,身形暴进欲抢入敌手怀中。但那大秦高手武功也不弱多少,趋近趋退随心而发,两人一时战得甚是激烈。
他们旗鼓相当,其余大秦高手就没那么好命。不到半柱香时分就被杀了个干净,于右峥这里也摸清了对手路数,长啸声中刀光大展,劈砍间反手一挑,又快又突然,刀尖正中敌人右腕!那大秦高手再拿不住伤臂的链子枪当啷落地,他见己方全军覆没,面如死灰,将兵器拋落垂头不语。
于右峥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展开,只见纸上写着长长的一份名单,他反复确认之后道:「没有你。」挥手一刀将他首级斩去!
林中激战一打就是一昼夜,突击营无往不利打得大秦国高手节节败退,一昼夜就推进了足有三十余里。自午后争斗已不再频繁发生,大秦高手似乎龟缩在一起往密林深处退去。
韩归雁看着地图,取了管焰火射向空中,焰火炸开成一片红光。
「入林已深,再进去地势越发复杂,各组人马之间难以时时互相支援。」韩归雁指着地图道:「我们身后也留下大片空地,突击营人数就那么多,不足以覆盖这些地方。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铸造防线,也可围点打援!待午后我们再向前推进十里。」
依据韩归雁画下的地图路线,再推进十里就能将撤退的道路锁在控制范围之内。夜尽之前,突击营就能顺路赶到江边乘船,沿江东下。
「我们几个是不是也该动起来了?我怕兄弟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伤亡太多,我肉疼。」这一日激战,突击营的高手也有伤亡,吴征是一个都舍不得。
「你别管,老实呆着。」慈不掌兵,吴征的性格不太合适。韩归雁悄声道:
「正主儿还未出现,不到我们动起来的时候。」
「哟,杀秦国人呀?你们要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呀……」栾采晴咯咯娇笑,目光扫过林锦儿,陆菲嫣,韩归雁等人,对吴府中人来说,下手的确是需要硬起心肠的事情。毕竟错的是宁家余孽,暗香零落,大秦武林得罪过他们的可不多。
「你也闭嘴。」韩归雁白了她一眼,明知栾采晴向来就是口头花花,做事倒不见乱来,还是轻易就能被她气着。这么一想,火气更大,冷声道:「你要不听话,白白送死没人救得了你!另外,你最好听清楚,不依将令擅自行事,就算你活下来,战后本将一样不饶你!」
「啧啧,那么凶干嘛。」栾采晴美眸滴溜溜一转,翻起皓腕捧指着祝雅瞳与陆菲嫣笑道:「不就是丘元焕和向无极嘛,我们还怕他们不成?最好一道儿杀了,反正我看他们都不顺眼。」
韩归雁锋眉一蹙,暗暗心惊,面上不动声色道:「你知道正主儿是谁就好。」
大军的事情,没必要和栾采晴多说,她跟着走这一趟更多像个看客,也不管事。一向骄纵的公主居然料事如神,韩归雁也要暗道一声佩服,自没看见吴征撇了撇嘴,目光闪躲。
燕秦两国的大军不会联手,不代表高手们不会。何况他们的首脑都有共同的目的,除掉吴征!吴府的几颗聪明脑袋千思万想,这片山林与燕军的种种诡异,就是为了诱出突击营,也就是为了整个突击营的主心骨吴征。
霍永宁与向无极视吴征为眼中钉,肉中刺,燕皇也将吴征看做心头大患。两国在此联个手杀个人,合作起来简简单单,绝不需要牵扯更多的利益。再说向无极一人敌不过吴府的两位绝顶高手,正需丘元焕助拳。只消牵制了祝雅瞳与陆菲嫣,再去对付个有伤在身的吴征不在话下。最多就是举国高手齐出,拿人命去填就是。
「咦?」祝雅瞳目光流转着回首,腿不动足不抬,整个人忽然飘了出去。片刻后美妇返回,手上还提了个人。
祝雅瞳拿着他颈后要穴将他往地下一抛,那人须发皆白,似是手足酸软,歇了片刻才爬起身来向吴征行礼道:「吴大人。」
「是你。」吴征瞪眼认了认,才道:「张主簿。」
这人正是当年北城府衙的主簿,金刀门门主张六桥。他原本紫膛脸身形威武,一别两年,居然满面风霜,身形都见佝偻,足见这两年的日子颇不好过。
「正是在下。」张六桥愁苦的脸上露出怀念感慨之色来,叹了口气低头不言。
「你也被召集来了?」吴征想起旧事也感慨不已。当年剿除暗香零落顺便将文毅拉下马来,腾出京都守备的高位给了韩归雁,自己也得高升,在北城府衙兢兢业业多年的张六桥终于得以执掌一府。还记得杨宜知说服他出人出力时,说自家大师兄不仅有本事,还有齐天鸿运。可笑当年不自知全都中了霍永宁的圈套,文毅倒台,迭云鹤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也大大下降,昆仑一系早就被猜忌,最大的得利者其实是霍永宁。他只用几个贼党就彻底成了老皇帝心中最可信任的人,才有了今后发生的一切。
「圣……圣……圣命难违……小人没有吴大人的本事……」
「还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早就不是了……」吴征自嘲一笑,问道:「张前辈,我走了之后想必你过得很难,跟我有牵连的人,霍贼都不会客气。」
「嗯,整个金刀门只剩下的空架子,剩下的东西,我全都交了出去。其实……
也没有很为难,大潮之下,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又哪有的选择。」
「那我问你一句话,这一次你们领头的人是谁,藏在哪里?」
「不知……我只能听命行事,又哪里有资格知道那么多。吴大人来的时候,我恰巧躲在这里放哨,听见争斗声不敢出来,也不想给人平白无故地拼死拼活,后边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
「那你走吧。」吴征背过身去道:「快点,最好也莫要再叫我看见你,战场相见的话,想饶你性命都难了。」
「谢了。」张六桥回身闭上眼拔步离去。他已看清了前方道路,却丝毫不觉得有生还的希望,只觉身后随时会有一柄夺命的利刃会在自己毫无反应之下,刺穿自己的身体。可是一直到了道路的尽头,他的双腿仍在奔跑,性命还在……
吴征等张六桥离去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中圈出张六桥的名字,道:「希望别死吧,这人能活着是最好。」
时辰过了午,天空中终于飘飘荡荡下起雪来。开始还只是米粒般的雪珠,个把时辰过后,就成了片片纷飞的鹅毛大雪。
于右峥与墨雨新呵着热气搓了搓手,这一仗差不多到此为止。雪天容易留下脚步足印,想隐藏踪迹甚难,时辰也差不多到了该整军东下的时候。林中激战近两日,就算是这些高手也感疲惫,留出些时间将养调息半日,还有一场更大,更直接,更惨烈得多的厮杀要来。
「墨师,这条路径没什么问题吧?」两组人马刚从两个方向汇合在一处,却还不能放松。
「我刚走了一遍,韩将军的神机妙算,我们哪里能懂?听着就是了,错不了。」
墨雨新马屁连天,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都是如此,人前人后的为人十分一致。
「啧!好好好,我懒得跟你磨嘴皮子,你我兄弟二人再去亲自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如何?」
「这就是了嘛,走走走。」墨雨新又点了三人,再吩咐好准备接应赶来的兄弟,就听背后一声闷哼。
好似魂魄被人从体内生生抽出,那种让人心胆俱裂,亡魂直冒的恐惧一瞬间弥漫。于右峥大喝一声转身,挥刀乱砍,墨雨新却把后背交给了战友,以最快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一管焰火朝天射去。
这是突击营入了林之后发射的第三管焰火。第一管金黄,厮杀开始,第二管血红,突击营转攻为警戒,第三管则是惨绿,仿佛厉鬼咆哮。
「鬼焰?出事了……」吴征一行人正朝着退军道路前行,准备一路上接应突击营将士,陡见鬼焰升空,还是在要道上。几人对视一眼,心中均道:「正主儿来了!」
「挨过去,越快越好,越急越好。」
鬼焰升起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足五六里地,虽是山道,几人奔行间片刻既至。
转过山脚,就见十余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于右峥与墨雨新被五花大绑,身上十余处伤口都在淌血。
一柄尖刀刺入于右峥肩头,祝雅瞳与陆菲嫣娇叱一声,祝雅瞳提起内功几乎足不点地飞掠而去,陆菲嫣则护在被围在正中的吴征身旁,寸步不离。
吴府众人睚眦欲裂,纷纷足下加劲。忽听头顶劲风呼啸,好似平地起了阵狂风卷起雪花!
山坳,大雪,狂风,最好的伏击之地,最阴狠的伏击手段,还有势在必得的杀招!
祝雅瞳飞掠间足下一点,曼妙身姿翩然回转,一双玲珑玉腿旋风般踢向伏击的第一人。她原本离得最远,退回来得却最快!陆菲嫣亮出【魔眼】舞出一派清光,从下而上飞纵而起。即使不占地利,她的剑法还是一往无前。
片刻间交上了手,无论祝雅瞳还是陆菲嫣均不能一招而胜,来人的武功在境界上丝毫不弱于她们。可还有第三人!
这人身若降世金刚,正全力施展内功。登峰造极的内功与金刚不坏般的铁躯,内外兼修,刚猛无匹!他不管祝雅瞳,不管陆菲嫣,饿极了猛虎一般的泛红双目里只有一个人,吴征!
谁也没有想到这里会有第三名伏击的绝顶高手。吴征吃惊,后退,两手分提顾盼与柔惜雪将她们轻轻向后掷去。千钧一发之时,手上劲道仍举重若轻,绝不会忙乱间伤了二人。
大道至简!伏击者的武功已简化至毫无花巧,天底下只有一人有这般刚猛无俦,力可碎月的武功。而这一招更是他数十年心血之凝聚,唯一的目的就是一击毙命——趁着祝雅瞳与陆菲嫣腾不出手来,以最快的速度打中目标,生死不论!
绝顶高手全力出手,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眨一眨眼。可这一刻,吴征脑海里还是电闪般转过许多片段。
「宝贝,快跑。」那是在伏牛山上,吴征拼尽全力仍束手无策,只能留下自己的性命,去护得倪妙筠一条命。
「从今天起,大师兄来保护你。」那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无论幼时还是长成之后对她的承诺。
就算是【碎月金刚】丘元焕全力施展的杀招,时至今时今日,吴征也有十来种方法能化解。但掌风犀利势不可挡!吴征一退,身边的诸女都未必能抵受得住被掌风一擦。
且在这一刻,吴征的目光扫向正拼力牵扯祝雅瞳与陆菲嫣的二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排山倒海,又强自压抑极久暴戾之气。他大喝一声,气贯全身,沉腰坐马!
大道至简!同样是毫无花巧,吴征双掌平推,与丘元焕的双掌硬生生接在了一起!
足下的积雪炸开了一样漫天飞舞,雪片迷蒙了视线,恍恍惚惚中只能见裹在中央的二人像雕塑一般定住了。片刻间,雕塑像忽然有了生命,又仿佛石雕中孕育了天地灵根。吴征再度大喝一声,身形忽转,双掌左捺右收,竟将丘元焕直来直去的劲道化去些许,逼得他落下地来。
还是第一次目睹绝顶高手生死搏杀,韩归雁几乎看不清两人的动作,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吴征当年初下昆仑,路过韩城接她往成都时说过的话:「本公子学的就叫《绝世武功》,第一招叫第一招叫做《九阳神功》,第二招叫做《乾坤大挪移》,第三招叫做《北冥神功》……」
但见吴征举手投足面对刚猛无俦的丘元焕竟然全不落下风,可对手毕竟是丘元焕,两人交手的每一招都叫人心惊肉跳。吴征不退,也不会退,正倾尽一身所学,将丘元焕牢牢逼在吴府众人十步之外。
「大师兄……」顾盼牙关打颤,她梦里无数次见到吴征终于成了绝世高手,可眼前真实的一切又像在梦里。
「这就是你大师兄!」韩归雁傲然道,与顾盼对视一眼,俱是浓情蜜意。
激战间丘元焕虎吼一声,再度使出直来直去的必杀一招来。吴征见他来势猛恶,双掌直拍胸前,知道这一下丘元焕是打定主意要取自己性命,宁可两败俱伤!
此时此刻,吴征再无任何顾虑与惧心,双足稳稳踏定,再使双掌迎去。两大高手内力相拼,再无投机取巧的余地,四掌一触就僵住了一般,可片刻间两人身边便泛起蒸蒸白气,连雪花飘到附近都簌然蒸去不见。
嗖嗖嗖,十余枚暗器自背后射向吴征。柔惜雪抖开逐影鞭,长鞭矫若灵蟒,将大至燕棱镖,小至菩提子,牛毛针全数卷住。倪妙筠长剑一展,似云山雾罩,登时将冲上前来的大秦国高手伤了两人。她媚目一横,余者再不敢靠近。大秦高手又认出落发女尼手中名震天下的兵刃,虽是显得有些无力,威名仍在,俱都不敢再踏前半步。
内力拼斗险之又险,僵住的两人不出片刻又像身周起了狂风,衣袂猎猎飞舞。
吴征吐气开声哈哈狂笑,只听一声霹雳般的声响,丘元焕竟被凌空震了出去,落地后腾腾腾后退五步方才站稳,一脸惊骇。
吴征笑得双手捧腹停不下来,又哇地吐出口鲜血,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几声,咳一声,吐一口血,这才喘匀了气直起身来。口角溢血,仍带笑意朝丘元焕道:
「狗奴才,上来就使【两仪落】,可惜今后你在我面前再也落不下来。」
这里争斗一息,在场诸人俱都罢手。吴征冷笑着望向陆菲嫣的对手道:「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不是陛下嘛。怎么,万乘之躯跑来这儿鸟不下蛋的山里,陛下好雅兴。」
这人正是霍永宁。为了杀吴征,这次他下足了本钱,连自己都亲身犯险,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可是眼前那个年轻人,曾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像丧家之犬般逃出大秦的年轻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历经百劫之后,在风雪之中真如凌风玉树,生龙活虎。更难能是面对天下最强的几名高手,依然潇洒自如,谈笑风生。有生以来,霍永宁从没有这般恐惧过,当吴征的目光朝他扫来时,他几乎忍不住想后退半步,心中酝酿了无数用昆仑先烈惨死来打击吴征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陛下。」吴征连看都不看丘元焕,抬脚走向霍永宁,讥嘲之意几乎突破天际,再没有比他说得更怪的陛下二字:「陛下在成都台面上风风光光,台面下辣手无情之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说到这里,吴征声音顿哑,忽然泪若滂沱,嚎啕大哭凄声道:「晚了,为何要这么晚!」大悲大怒间,吴征嘶吼着朝霍永宁猛冲!
他一动手,祝雅瞳与陆菲嫣也一同动手,双双挺剑护在吴征身边,一同朝霍永宁,向无极逼去。交手瞬时而生,立时而止。丘元焕悄无声息地与霍向二人立在一起,将吴府三大高手的攻势化去。
「我跟你都是私事,你走开,我今天没空和你计较。」吴征指着丘元焕的鼻尖道。
「殿下赎罪,臣奉旨有事与秦国皇帝,大将军二位商议,不敢违抗圣命,请殿下海涵。」丘元焕拱着手告罪,又与霍永宁,向无极一同向后缓缓退去。吴征武功大成,今日事已不可为,今后无论为牵制吴府还是为了牵制盛国,都决不能坐视霍永宁死在这里。
「你保他们是吧?」吴征厉光四射的双目一眯,冷声道:「好啊,那今日就先放过你们俩!陛下,你回了成都可莫要忘了我。今后每日上朝理政,还是吃饭睡觉,就算是如个厕也请万万小心,我很快就来找你!你千万要好好活着,洗干净脖子等我亲手取你首级!」
霍永宁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哼道:「朕有何惧!」
「等等。」吴征忽然又喝了一声,回手点着一人道:「今天先放了你们,但他不能走,跟陛下要个人而已,不会那么小气吧?」
霍永宁不愿失了气势,哼了一声回身施展轻功,远远地去了。
这一指点来,云龙门门主穆景曜亡魂大冒,不知乱战之中吴征怎生看见自己,又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只知这一指就让身边的同侪呼啦啦地散开一个大圈,似乎谁也不愿与他沾上一星半点关系。
「湘儿,把他带回去!」
吴征没忘了当年瞿羽湘的心魔,见倪妙筠和瞿羽湘双双抢上,他才心头一松。
今日他本名震天下!力战丘元焕不落下风,可功力略逊带了伤,又被勾起凄惨旧事。本应意气风发之日,却只自责自己的修为来得太晚。心神俱伤之下,就此晕去……
第十三章:将军虎威,雪中短兵
满地残枝,点点洒洒的血迹已变得暗沉,
吴征受伤晕去后,突击营将士就地休整。经历近两日的激战,将士们均疲惫不堪。他们包扎伤口,调养内息,只是缺了主心骨,将士们的目光多少有些迷茫。
林中一战的损失远比估计的要大,突击营阵亡四十六人,带伤的足有百余人,三百精锐人马,只余不足二百人。
韩归雁背在身后的双手握了握!突击营出征之前,她就准备了多达五种后续计划。霍永宁的意外出现,让突击营这一战不仅没有达到重创向无极与丘元焕的目的,还让损伤足足多了一倍。即便这样,也还在预估之内,韩归雁来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让她头疼的是,突击营眼下士气不高——包括她自己在内。
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吴征会受伤,也算不到吴征再遇霍永宁会心神激荡如此,竟至晕去。突击营是韩铁衣训练成军,柔惜雪指点武功修为,倪妙筠监视诸军让他们又敬又怕,也是她麾下的精兵。可唯一的主心骨,只有,也只是吴征。经历了伤亡之后,这个男人躺在厚厚的草甸上深蹙着眉,眼角还有不住涌出的泪水,似乎在梦中还在回忆无尽的伤痛。
柔惜雪盘膝坐在吴征身侧闭目垂首,手中拨弄佛珠默念经文祈祝。她的遭遇与吴征相似,感受最多,对她往年的作为更加自责。那段晦暗得看不见光的岁月里,自暴自弃,但有人却在脸上笑着,心中凄苦地负重前行。而自己,却做得太少太少……
「征儿的心结从来没有放下,修为越高,大事做得越多,他就越后悔。」祝雅瞳向陪在吴征身边的诸女道,说着说着抹了抹双目。
「大师兄从小到大都没偷过懒,那时候他自己也刚下山不两年,要他背负那么多,还要和顶尖儿的人物比,待他太不公……」顾盼早哭红了眼,她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小丫头,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会懂得死去人的悲壮,也会懂得活着的人所需要背负的东西。
「正是这些不公,才让他今天能站在你们前面,死死顶住丘元焕的【两仪落】,保护你们不受伤害。」祝雅瞳心中大痛,又忍不住十分的傲然:「没事的,征儿不会有事,一个男子汉本来就有他必须承担的事情。」
「祝夫人说得没错。不要哭,我们都不要哭,也不要心疼。」陆菲嫣婷婷起身,抿了抿唇道:「吴郎有他的理想和抱负,我们都要尽力帮着他才是正道。心疼和不忍不能改变他的心意,也不能改变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更不能让他的理想达成。这是吴郎的宿命,我们都要开开心心地伴着他,帮着他完成这些宿命!」
陆菲嫣说完,与林锦儿对视一眼。林锦儿将吴征从小抚养成人,吴征小时,她总感慨吴征太过成熟,遇事沉着冷静,总会自己思考解决之方,从来不哭不闹。
可到了今日他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也几乎将她的心都扯碎了。在吴府里林锦儿曾日日板着脸,就希望能督促吴征快些复仇。吴征每日请安,总是恬然着面容,当时自己又何曾想过他刚成年不久,何曾想过他的心里和自己一样饱受煎熬,一样痛不欲生。
「我说……不好意思,不想煞风景,但有些话你们不好说,我来说。」栾采晴瞥了林锦儿一眼,目中不屑,哼声道:「祝雅瞳,我知道你现在又心疼又得意。
我只想提醒你们一句,不管你们心疼也好,得意也罢,不管他心里有多难过,又有多累,眼下他没资格再晕下去。你们多舍不得都不重要,他要再不醒来,这一仗也不用再打下去啦。」
「公主金玉良言。」祝雅瞳摸了摸吴征的脸庞,抬起藕臂伸出纤指,美眸眨了眨看准了吴征身上的穴道,提起一身精纯内力就要一路点吴征周身大穴将他唤醒。
「唔……」纤指未落,吴征四肢抽了抽悠悠醒来,时机巧得仿佛他一直在假寐偷听。
眨眨眼凝聚了会视线,仰身坐起咬着牙忍下内伤的裂痛,吴征看了看天色道:
「我昏了多久?」
「一个半时辰。」吴府诸女一下子围了上来,祝雅瞳笑盈盈道:「不迟不早,刚刚好。要再晚些,娘就要点醒你了。」
突击营的将士不敢上前打扰,一个个踮起脚尖远远地探头探脑。不知怎地,光是听闻吴征醒来,他们心中阴霾便扫去了大半,仿佛正有阳光透过层层云雾。
「这么久……」吴征晕迷过后混沌的脑海短时间便清明过来,高喊道:「于右峥,墨雨新,你们怎么样了?」
「于右峥性命保得住,伤势也重的很,我吩咐人将他送回夷丘城去了。墨师也受了伤,硬是不肯回,还留在这里。」
韩归雁的回答让吴征如释重负,就听墨雨新在远处高喊道:「谢大人关心,属下一点皮肉小伤算不得什么。能与大人并肩作战是属下三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属下不回去。」
「这家伙……」吴征笑着摇摇头,腾地从软软的草甸子上跳起,伸伸腰,踢踢腿舒展筋骨。与韩归雁只对视了一眼就知目前的状况,吴征环视一圈道:「就剩下咱们还能打了……」
「阵亡四十六人,带伤不宜再战的六十九人。有墨师带头,剩下轻伤的兄弟就不肯走。」韩归雁在吴征耳边低声道:「我们人数不太够,你有办法么?」
「什么时候打仗是比人多来着?」吴征刻意喊得大声,嗤笑着道:「否则还打什么仗,两边人数拉出来比一比,少的直接投降便罢了,还打什么打,兄弟们说是不是?」
突击营的将士齐齐哄堂大笑。
「你奶奶的,阿弥陀佛,大家都明白的事情,偏生大人就能说的清清楚楚,我和尚就不行。」忘年僧双手合十,一脸悟透禅机之状。
「哈哈哈哈,大人言之有理。」墨雨新挥着拳头喊道:「咱们突击营在大人的引领下,打架哪回不是人数居于劣势,哪回又打输了?」
「啧,墨师,你这人说话就是爱浮夸,恭维起人来有时候我都打冷摆子。」
吴征走向将士们,搭着墨雨新的肩膀道。
「大人,属下从前看相算命习惯了,总拣些好话来说,但是字字都是肺腑之言哪。」
「我知道。」吴征点点头,向四周挺直了腰板站立如标枪的将士们道:「其实有时候我说话也总会浮夸些,但我和墨师一样,既然说了出来,就一定会去做。
做得不够好,不够快,没关系,我在做,我在尽力做。」
吴征指着身后的诸女道:「上回和燕国开战,我和兄弟们说过,我的娘子在陵江城被团团围困,正浴血奋战,我要去救她们!不管敌人再强大,路途再凶险都要去,自己的娘子都不去救,还算什么男人?这一回也一样,夷丘城江岸边足
有七万的燕军,他们想从这里渡江,然后顺江岸东下,把盛国的花花世界,锦绣江山全变成战火连天。我家的娘子待我好,我就得帮她们扛起艰难。此地往东南,都是各位的同胞,我们可能吃过他们种出的大米,做出的馒头包子。上一回兄弟
们二话没说,陪着我去出生入死,就算我吴征其实是个外人,还没什么本事,兄弟们还是陪着我去了。好些兄弟在燕国的大地上丢了性命,再也回不了故乡,我一直心中有愧,也是欠了大家的人情。这一回,我没说的,只要兄弟们要去,吴征一样舍命奉陪,战退敌人之前绝不会后退半步。我们就这一百来号人,去,还是不去?吴征但凭兄弟们一句话!」
突击营的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就是一个个都涨红了脸。
终于还是忘年僧忍不住,上前抱拳道:「大人呐,这个这个……兄弟伙都是自己人,您虽是外人也别见外……这个这个……兄弟伙从来都……」
「我外你奶奶个屁,滚一边去!」墨雨新武功没比忘年僧更高,军中职位可高得多了,积威之下一声大喝,将忘年僧吼得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低着头归了队。想起自己说话颠三倒四,这张嘴实在不太争气怨不得被人骂,怒从心起,啪地重重抽了自己一嘴巴。
「大人这么说话,属下着实有点不乐意。」墨雨新一脸怒气,朝着吴征吹胡子瞪眼道:「我们原先都是些什么人?一辈子见不得光,他妈的有家都不敢回。
是大人给了我们重新做人的机会,这份恩情旁人不知道,反正我墨雨新这辈子都还不完!在伏牛山那是什么情况,兄弟们心底都门清,丘老狗悄悄地摸回来,捉了我们多少兄弟严刑拷打逼问大人的下落,哪个兄弟开了口?大人万金之躯,为了兄弟们不顾安危挺身而出,又独自阻挡丘老狗让兄弟们安然脱身。这等义薄云天,从前还可说是报恩,但从那一刻起,我墨雨新的性命就是大人的!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大人现在让我拿刀去砍丘元焕,墨某立刻就去,绝不皱皱眉头!」
一顿吹几乎吹晕了吴征,墨雨新继续怒道:「从前燕秦两国都瞧不起咱们盛国,连大人的话都是这个意思,什么叫同胞受难,我们去不去?他奶奶的,哪个不是憋足了劲儿就等大人下令?大人莫要欺盛国无人!」
「对!他奶奶的,哪个不去?狗就不去!」
「辣块妈妈,干他娘的燕狗!」
「咱们盛国有的是血性汉子,不去的趁早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大人是怎么教导咱们的?」墨雨新清了清嗓子,高举右臂握拳,将士们也一同举臂握拳吼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除暴安良!」
连吼三遍,方才止歇。墨雨新回身,领着将士向吴征齐齐单膝下跪了一地道:
「大人,下令吧!」
「下个屁。」吴征一脚踢在墨雨新屁股上道:「这玩意儿老子会吗?妈的揭我疮疤!请韩将军下令。」
众军哈哈大笑声中,也不知是笑吴征有点惧内,还是羡慕吴府这一家人天作之合。韩归雁嘴角一弯点了点头,面容一肃上前。她虽精于将略,但激起士气这种事,没有人能比吴征做得更好。女将自己绝无法与吴征一样,和将士们完全融于一处,也没有他清晰犀利的言辞。倪妙筠,柔惜雪也一样办不到,甚至韩铁衣都不能。至少韩铁衣在做把自己卖出去保护将士们性命的事情,一定会三思又三思,绝不会像吴征一样想都不想。
柔惜雪抹了抹眼角,顾盼满面绯红。吴征很少污言秽语,长得也不是一身腱子肉,须发虬长的威猛样子。可是这个人做的事豪气干云,正是有伏牛山独挡丘元焕这样的事情,才让这干汉子一个个服服帖帖。奸吝小人会笑他傻,蠢,但做大事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才叫人欣赏与佩服。
「令!吴征为先锋,祝雅瞳,陆菲嫣押后。林锦儿,倪妙筠,冷月玦,瞿羽湘为中护军!」韩归雁颁完将令之后,吴征忽然撕去外袍,只着一件单衣与身上的轻甲。吴征道:「我们人数不多,但各个都是精中之精!大雪天的穿得太多行动不便,武功还要打个折扣!」
嘶啦啦的声音响起一片,将士们全都撕去了保暖的外袍,只着贴身的劲装。
吴征抚摸着半搭于肩的轻甲道:「不是我惜命,这件甲是我出山时师门打造赏赐的,我得穿着它,告诉世人昆仑从小养育我,教导我的精神,这股精神永远都不会灭……」
「行军!」韩归雁一声令下,吴征转身而行,将士们依着阵型布置尾随在吴征之后。
路过吴府诸女,吴征对玉茏烟道:「玉姐姐跟着我娘,不要逞强,自保为主,没人会怪你。」
「我不给你们添麻烦,随着你们行动就是。」玉茏烟点头,向柔惜雪瞄了一眼道:「柔妹妹被你感动了。」
吴征见柔惜雪眼角微红,知她素净的心被往事打动。也不管人前人后,单臂将女尼一搂,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吻了一口道:「惜儿乖乖地跟着菲菲,不得擅自行事。若有不顺,千万不要硬来!」
「是。」柔惜雪娇躯僵直低眉顺眼地应下,又嗫喏道:「对付普通的士卒,我可以的。」
柔惜雪习得【道理诀】之后,她原本境界就高,武功恢复神速。前边看她抖鞭花卷起暗器,光内功都有六品上下,至于她原先绝顶高手的眼界与武功,动起手来更是远远不止。有陆菲嫣在一旁保护万无一失。
「栾公主,前方要和燕军生死厮杀,你要不要先回夷丘城?」吴征松开柔惜雪,平静地看着栾采晴。
「燕军跟我没什么干系,什么时候他们保护过我了?有这么大的热闹,不看可惜。」栾采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好,多加小心。」吴征从栾采晴面上看不出什么,大体也想象不出她会和燕兵打得你死我活。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遂转头向林锦儿,倪妙筠,冷月玦,瞿羽湘吩咐道:「你们武功都很好,互相照应着,咱们人少,记得万万不要落单。
师娘务必看好她们不要乱来。」
等她们一一答应了自己,最后拉起顾盼的柔荑道:「盼儿跟着我。」
「大师兄真帅!」有时候平平常常的一个人,在面临大事时都会焕发出别样的神采光芒,何况是丰神俊朗的吴征。从小就喜爱又崇拜的大师兄刚刚与天下前三的高手拼得旗鼓相当,现在又指点群豪,挥洒自如,小姑娘眼睛里都几乎冒出了星星。
女子景仰崇拜的眼神,实是男子最大的骄傲,吴征紧了紧大手,道:「别担心,大师兄保护你。」
「我一点儿都不担心。」顾盼重重连点螓首,万般可爱,望向吴征的目光中又露出温柔笑意,让吴征心中一跳。
少女脸上的稚气将脱未脱,那份兼具女孩的清纯与少女的娇媚,就像一名绝色在你面前罗衣半解,将裸未裸一样的诱惑,何况顾盼本就是绝色。
吴征像幼时一样轻轻捏了捏顾盼的瑶鼻,携着她的手当先走去。吴征与顾盼当头做先锋,将士们随后,中央拥立着主将韩归雁,倪妙筠,冷月玦,瞿羽湘等中护军,陆菲嫣与祝雅瞳护着柔惜雪与玉茏烟殿后压阵。
「大师兄,你身上的伤不碍事吧?」见队伍还有一段距离,顾盼低声问道。
「丘元焕不是个好对手,我的内力还差了些,脾气发作又和他硬碰硬了一场。
哪,这里内力运转稍有阻滞不畅,不过没什么。」吴征指了指丹田低声回应。他的伤其实不算轻,心神激荡,又是没得取巧的内力比拼。吴征发狠震开丘元焕固然在场面上大占上风,受到的反震之力也是巨大。【碎月金刚】名副其实,吴征身上并不好受。
「以后不许再意气用事了!」顾盼沉下脸,像只发怒的小猫。
「好,大师兄答应你,就这一回。」吴征尽量笑着让顾盼安心。
「哼,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相信。」
「今后不会的。其实只有这一回,我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和他们硬拼一场,明明知道还有差距,明明知道这样不划算,还是想拼一场。从前其实也一样,大师兄做事也会权衡利弊,有利有弊才会做。唯独这一次,好像是上头了什么都不想计较,呵呵。」吴征歉然笑道,也知道自己平日说话没能及时兑现的太多,也难怪顾盼总觉得他哪天又要犯浑做傻事。
「盼儿知道大师兄心里苦,总之,大师兄今后无论做什么事,务必想想这一家人。」顾盼看着从小疼爱自己,陪着自己长大的男子身负重任艰难前行,心中委屈,扁了扁樱唇道:「唉,这话肯定不是人家一个人说过,大师兄就是随口应付说点好听的应付人,做起事情来和从前还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吴征提高音调怪声道:「从前的确也应承了不少,世上那么多事,哪有一件是必然能保证的。唯独盼儿就是不一样,因为大师兄现在不同了,就算我要做些什么傻事,也再没人奈何得了我。能和从前一样?」
顾盼眨了眨明眸,听得喜笑颜开,大大白了吴征一眼,似乎恼他耍嘴皮子绕圈圈。但盼儿就是不一样,还是让她心花怒放,那一眼光彩夺目,顾盼生姿。
说话间江流声越来越大,看看到了江边,三十条小船已备好栓在岸边。管培明熟知周围地理,选的地方十分隐蔽始终未被发现。看管船只的一百名军士听见人声齐齐握紧了手中兵刃,警惕地眺望。
「到了。」吴征先现身朝他们挥挥手。
军士中有五名管培明的亲兵都认得吴征,见状急忙行了个军礼:「大人,船只都在这里。」
「砰砰砰!」号炮声远远响起,即使隔着三十来里地依然震耳欲聋。军士们面色变了变道:「吴大人,这是管将军出兵的炮声。」
韩归雁蹙着锋眉越众而出,摊开地图掐算着时辰道:「比预定的时刻要早了一个时辰!丘元焕回燕军大营,趁我们这里一时难以赶到,率先发了难。」
葬天江在此处犹如九曲回肠,两岸均是高山崖壁,视线难及。将士们心中焦急,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夷丘城,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韩归雁。
女将两手在地图上比划着,心无外物地沉思。为将之道,越是危急时刻越需要冷静。吴征回头目光一扫,将士们交头接耳的嗡嗡声立止。不过一炷香时分,韩归雁嗖地起身下令道:「不必赶路,依原先的计划行军。」
「得令!」
韩归雁以不变应万变,将士们对她信任有加,无人质疑女将的判断。不同的是行军阵型略作调整,韩归雁从中军移到前线,与吴征顾盼一同做先锋。
「丘元焕临机应变,一定做了周全的盘算。咱们如果太急反而容易中计!再说了,夷丘城的将士们也不是草包,还有陷阵营助力,丘元焕就算天神下凡,燕军想搭建浮桥渡江也没那么容易。」韩归雁贴着吴征的耳朵道:「先让两军打起来,我们出了峡谷之后寻找薄弱的地方切入,才能将突击营的作用全然发挥出来!」
「然也!」
即使到了冬季枯水期,峡谷里的江流依然湍急。三十艘轻舟,载着百余名突击营将士与一百名看管船只的军士,并一同前来的向导官在峡谷间穿行。落差极大的激流常常将轻舟抛起,御风般飞渡。驾舟的军士水性精熟,波涛中轻舟如箭,又稳又快。
一路舟行,江中的巨石将激流溅作飞花碎玉,水声震耳欲聋。一个时辰之后,远远已飘来的厮杀声,眼看舟行即将驶出峡谷,厮杀声都已盖过江水的奔流声!
转过三道急弯,江面忽然变宽,眼前豁然开朗。但江流依然弯弯曲曲,难以极目远眺。
「韩将军,我们已出了峡谷,前方十里就是夷丘城。」
「知道了。」韩归雁摆了摆手,先锋舟上旗帜招展,三十条小船见状齐齐在江面横过船身。如此一来,舟行的速度放缓了大半,顺着江流徐徐向东飘去。
又行三五里,远远终于能看个大概。
只见到了夷丘城边,数十丈宽的江面上战船蚁聚。虽冬季枯水都是些小船,但两军因此也短兵相接,战况惨烈。
突击营赶到战场花了一个时辰,战斗也已进行了一个时辰,两军殊死搏杀,俱有疲态。但战局不会因此而停歇,江面上容不下这么多人,更多的生力军正在岸边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换下体力不支的弟兄。
韩归雁又挥了挥手,水手们见了旗帜死死扳着舵,又以船桨奋力逆江流而划,令小舟几乎停在江面上一动不动。
「丘元焕!」吴征指了指岸边人群密集之处。人山人海,视线原本无法启及,可从战场的缝隙里,正能看见燕军拉起几条粗绳横跨江面登上南岸。盛军拼死作战要破坏浮桥,可遇见极强的阻拦始终无法得手。人群中还有将士不断惨叫着高高飞起,似是被巨力抛开。
「看见了,陷阵营的将士在死战。」韩归雁目光一扫,已将战局了然于心。
丘元焕当先渡江杀出一条血路,再死死守着江岸,陷阵营的将士将他围在垓心,死战不退。
「我把他打回去!」吴征身为先锋,又是士气之源,见状主动请缨。
「不行!不急……我想想,我想想。」韩归雁的锋眉几乎拧在了一块,低声道:「不能去,不能去的。丘元焕身边必然带了大批死士,燕军还在不断渡江增援,要将他们压回去你三五个人不成。要是带兵前往,反而会乱了眼下的阵势。
到时候燕军借机一冲,人潮可比江流还要猛恶,谁都拦不住!」
吴征幡然醒悟!这片战场上的重中之重,盛军虽然无法击退丘元焕,可也布下了重重阵势,决不允许丘元焕再突破一步。这些阵势眼下还稳如泰山,一旦自乱阵脚,反而会出意外。燕军凭借丘元焕守住浮桥口,整座浮桥已搭建成了一半。
盛军将岸边堵死,爬到浮桥中央的燕军一时半会儿上不来,但稍有不慎阵型散乱,燕军以点带面,整个盛军都有溃败的可能。
有些不甘地远眺了眼夷丘岸边,吴征也知道眼下不可意气用事。他对丘元焕的恨远远及不上霍永宁与向无极,再说丘元焕对燕国虽重要,眼前不是好时机。
「我们登北岸。」片刻间韩归雁下了决断,让吴征都吓了一跳。
北岸可是燕军大营,数万大军壁垒森严,自己手头加上接应的夷丘兵也才不到三百,登上北岸无异于送入虎穴狼窝。
战事刻不容缓,韩归雁还来不及解释已忙着挥旗下令,心意之果决不容置疑。
吴征对她一向信心十足,只是前行了两步,踏于船头立在全军最前,平静地看着心爱的女子。
「我军兵力较少,只要开战必然处于劣势。好的是夷丘这一带山地多,阵型不易展开,燕军一口吞不下。」韩归雁指着江面上数不胜数的战船与密密麻麻的军士道:「这里已经难以插足,踏进去就是绞肉场,我们这点兵力一个个都是宝贝,不能白白损耗在这里!而且,就算打退了燕军,我们仍是守势,燕军什么时候想来又能再来。我军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增援,二哥那边与蒯博延绝对分不出胜负,夷丘这里长此以往,兵力迟早要被耗完。」
「一战定胜负?」吴征还是惊讶不已,不愧是自己一眼相中的妻子,吴府的女主人,胆子简直比自己还大。
「对,一战定胜负!而且只有我们进攻,才能吸引燕军回援,不能肆无忌惮地往南岸添兵。就算这一战打不出结果,才能真正帮到夷丘城。」韩归雁神秘地一笑,凑在吴征耳边道:「学你的,我们去烧燕军的粮仓!」
吴征一愣,也低声道:「妙计是妙计,杀进去容易,想回来可就难咯……」
「你怕不怕?」韩归雁微笑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吴征。
「你做的决定,你们都在,我怕什么?」对视中两人神情一肃,战船已排好了阵型,将士们做好了准备,激战一触即发。
「韩将军,韩将军!」韩归雁正待下令登岸,只见陆菲嫣携着柔惜雪踏着船只飞跃而来。
「何事?」
「将军可是要以寡击众登北岸攻击燕军?」柔惜雪罕见主动发话问道。
「正是。」
「将军可否将列阵一事交由贫……我来做?」柔惜雪双手合十像是恳求,说话口气却不仅大,还十分坚决道:「将军要以寡敌众,势必会被敌军重重包围,我在营中教习时特地让将士们练过些阵法。原本是为了在武林中对付高手围攻,用在战阵上也无不可。吴……大人知道的……」
柔惜雪精通各门派武学,为了对付霍永宁又花了无数的心血浸淫阵法之道,天阴门下的剑阵威力有目共睹。韩归雁大喜道:「如此甚好,请柔教官随我在中军指挥战阵。陆菲嫣!」
「在。」
「你与吴大人,顾盼一同为前部先锋。」韩归雁握着陆菲嫣的手紧了紧,郑重道:「势如破竹,绝对不要管后面!」
「得令。」
「传:玉茏烟调入中军。倪妙筠,冷月玦,瞿羽湘调入后军由祝雅瞳调配压阵,阻截追兵!」韩归雁的将令一条条地颁下,远眺了一眼战场,挥手道:「放血焰!」
砰,红得刺眼的烟花冲天飞起,在空中炸出一团血色。这是陷阵营的传令信号,还是第一次出现,意为不计代价死战。正苦战的陷阵营将士见了信号,费家的五名子侄正领着齐寒山数十名陷阵营高手,在举大盾的步军与弓手配合下激斗丘元焕,小半日下来已死伤了多人,见状咬紧牙关,反而加力缠斗不休。
三十条小船又调转方向顺着江流一字横开,依着前部,中军与后军列着阵势,朝北岸飘荡而去。
彤云密布,朔风呼号,空中忽然飘飘荡荡,下起鹅毛大雪!吴征回头道:
「韩将军该去中军主持战局了,不用担心。」
韩归雁虽千算万算,终究是险中又险的决断,她实在想呆在前头,但这一支三百人的军伍少归少,战场决策都要她来做。离北岸不足二十丈远,女将朝吴征点点头道:「他丘元焕有死士,我却有天底下最好的两位破阵猛将,还有天底下最好的高手殿后,有什么可担心。」
吴征哈哈大笑,一口真气真如足下的葬天江源源不绝,回荡江心。两声女音片刻后一同响起,女子音色轻柔,二女的声音一者悠扬婉转,一者缠绵悱恻,动人之极,可气息与吴征一样无休无止!三音互相缠绕相依,比金锣声更激昂,比编钟更悦耳,比号角声更苍凉,比战鼓声更雄壮,气冲霄汉,荡气回肠,在数万将士的厮杀怒吼与江流滔滔声中清晰可闻。
「将军,陷阵营刚刚传来的急报!韩将军已战退大秦袭扰之兵,正领吴博士与祝侍郎,陆仙子攻击燕军粮仓长阳屯!方才的信号是韩将军下令陷阵营死战,务必将燕军前部与丘元焕死死拖住!」
「韩将军一身是胆也!」管培明感叹一声,拔剑道:「传令,诸军临阵交替!
不眠不休!前军不与燕贼缠斗,进兵北岸大营,谁敢后退半步,立斩不赦!」
亲兵见管培明提剑上马向岸边冲去,当是要亲自领军攻击燕军北岸大营,忙怪叫一声追了上去。
大雪纷扬,先锋船只离岸刚刚十丈,吴征笑声顿止,远远朝韩归雁一笑,也不回身,一个倒纵!身在空中翻腾拨开箭雨,堪堪落在岸边时剑光洒下,正是祝雅瞳的绝招「白凤振翅」!惨呼声中,五名燕兵登时血如泉涌倒地。
吴征身形电转,顺着江岸三丈方圆绕了个圈,剑光随身而走,惨呼声不绝。
燕兵甚至还看不清他的面目便纷纷倒地!守阵的燕将见来人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大声疾呼。持刀的步兵后退,持盾的重甲前顶,却被吴征横着身似飞檐走壁地顺着巨盾踏过,内力到处,持盾的猛士口中狂喷鲜血,成排地倒下。
大盾后忽然刺出一片枪林,吴征单手一搭枪杆高飞而起怒骂道:「狗东西,敢刺孤王!」
面目一现,终于让燕军们看清这位高手俊眉修眼,飞腾空中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竟是陛下的胞弟,货真价实的燕国皇子。有关这位皇子传闻太多,燕皇也早下了见之格杀勿论的圣旨。但陡然间见他串出来喝了一声,不免还是呆了一呆。
皇权深入人心,刺杀皇子这种事情说起来轻松,真要做起来天性里就带着股惧意。
就这呆了一呆,吴征劈手夺下一杆大枪,还剑入鞘,随后寒芒振起,枪出如龙!
举盾的重甲在先,缝隙里枪林伸缩如毒蛇吐信,像洪流一样层层逼迫,原本就算是数千大军也会被逼退回去。可是吴征只有一人,还是天底下武功最高的绝顶高手之一。虽陷千军包围之中,却卓然不群,似百鸟朝凤!这一路枪法正叫【百鸟朝凤】,原本是陷入围攻时适用的剑法。以吴征眼下的武功修为,除非面对绝顶高手,大枪拿在手中与长剑也没甚区别。那杆大枪在他手中轻若鸿毛,抖起来若舞梨花,一点枪尖如飘瑞雪。
燕军步步为营着进逼,吴征大枪来回旋舞横扫,枪杆撞上大盾,持盾的甲士如遭重锤!轻者四肢剧痛麻木,再举不住大盾,重者当即口吐鲜血,重伤倒地。
当年在伏牛山上,丘元焕以空手掌击,只三掌就让吴征几乎神魂涣散。吴征现在比起丘元焕的天生神力与深厚内力还是稍逊些许,但又有哪个燕兵有当年吴征的功力?
「顶住!顶住!不许后退!」燕将气急败坏地怒吼,燕兵依言死命前赴后继,转眼间吴征杀伤了三十余人,并无一人后退。吴征一人虽勇,几次冲突都被密不透风的枪林箭雨压了回来,但他身形电转,挥舞大枪所及的三丈方圆也无人可以踏入一步!
燕将稍稍心安,就算武功绝顶,也经不住这样的内力消耗!只消再顶两炷香时分,吴征也只能后退。他举目一望,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凭借吴征一人之勇抵住燕军,占据着三丈方圆的土地,原本十丈开外的小船顺利向岸边驶来。刚眨了眨眼,只见一名修长苗条的女子同样凌空飞起,再眨了眨眼,那女子轻烟一样落在岸边。如此真实,又快得难以想象!
陆菲嫣第二个登岸,两位绝世高手一并肩形势立变。吴征与陆菲嫣的内功系出同门,联起手来威力倍增。激斗间陆菲嫣同样夺下一杆大枪,与吴征一样连连横扫,瞬间就将突击营的立足阵地扩大了一倍!
小船逐次靠岸,韩归雁猛然一挥手,顾盼擎出离别双钩也跳上岸来。双钩一搭一合,登时绞断一杆枪头。少女一个旋身,足尖踢在断裂掉落的枪头上,令其电射而回,精准地穿过大盾间的缝隙!盾阵后立刻传来燕兵的惨叫声。
主将当先,两名娇滴滴的美貌女子跟上,突击营的将士无不热血上头,不仅士气大振,还憋着一口气莫要让人看扁了。跟随吴征打头阵的忘年僧,庄东,齐雪峰,邱万里等一一登岸,高手越来越多!
接连来了助力,吴征稍退几步喘了口气,体内搬运周天恢复内力。为了清出这块立足之地,吴征登岸后即出全力,饶是他神功大成也消耗甚巨。
吴征退后,陆菲嫣立刻顶上,此时已有二十余名高手登岸,陆菲嫣身上压力远不比吴征先前的大。美妇身法轻灵,稳稳守住一方阵地,等待更多的突击营将士登岸。与吴征的想法一样,万军之中无法速胜,保存体力与内力合理分配,持久方为胜。
吴征身怀【道理诀】,周天搬运迅捷,不一时内力复又充盈。脚一抬勾起地上的大枪,就见顾盼一时贪功有些冒进,迎面撞上一蓬箭雨。幸亏陆菲嫣就在身旁,百忙中抽出魔眼一挥拨去大部分,少女武功也自不弱,身形疾退连闪化险为夷。只是箭雨密集,终究有一支从耳边掠过,削下一小丛发丝来。
「哪个王八蛋!」吴征大怒,施展青云纵飞入敌阵,双手连抓连掷,在乱军之中丢了七八名燕兵出来。那几名燕兵倒了大霉,吴征抓下时便已用内力震死,又随手抛掷,死后还被不及反应自家袍泽用大枪戳了好几个透明窟窿。
身旁枪林又来,吴征也不敢久陷包围。抓起两名燕兵当做人盾狂舞清出小片空间,又飞跃过盾阵,临走前抛去手中早已没气的尸体挡开一丛箭雨。虽气急败坏,但来得潇洒,走得自如,燕兵见他武功高强还如此悍勇,无不面色丕变,生出退缩之心。
「都给孤看清楚了,谁敢再伤盼儿一根头发,这就是下场!」吴征尤不解气破口大骂,他露出森森白牙狞笑道:「就算今天我取不了你性命,嘿嘿,你有本事躲我一辈子!」
高手内力灌注,声若雷霆,厮杀声中也叫嚣得沸反盈天。士卒见惯了生死,其实对这种战阵厮杀的残酷已有些麻木,但吴征的警告却让他们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战阵厮杀,生死有命也还罢了。打生打死谁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谁愿意战后余生还惹上这么个煞星?心胆俱裂之际,也没人去考究这位皇子怎么这么霸道!
战场上性命如草,却不准人碰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根头发是什么道理?所谓蛮横无理,专恣跋扈就是这种人,简直是不可理喻,穷凶极恶。
吴征【丧尽天良】,顾盼芳心如醉。情窦已开的少女谁不喜欢情郎为受了委屈的自己出头?越不讲道理越是让她心花怒放。
葬天江出了峡谷之后,在夷丘一带除了岸边常年被江流冲刷地势较平,再往南北多为丘陵地貌。无论燕军还是盛军,布阵皆是百人队,千人队为主,且阵型依地势拉长。譬如百人队,极少有十十的方阵,多数都是二十,五,或者三三,三的长阵。这一队燕军千人队也依一百,十的排列列阵。这样布阵因地制宜,原本正合兵法。
可惜突击营这不足三百人的军伍,个个都是精中之精的高手,还有陆菲嫣与吴征这种百人敌!依兵法所布下的阵势,因为突击营的个人实力与韩归雁包天的铁胆,居然出现了极大的破绽!长阵两侧的军士作用微乎其微,长而薄的阵型在诸多高手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一旦被打个对穿,这支千人队的作用就算是废了。
燕将丝毫不认为自己手下的部从在江边都堵不住突击营,难道还能从后追得上?
今日一战,燕军精锐尽出,留在北岸的除了守卫大营的部旅之外,都算不上强军。韩归雁登岸的位置又选得巧妙,正巧在北岸燕军的边缘。往东是燕军大营,往西则是悬崖峭壁,恰巧在整个燕军阵势的边缘。东面大营里守卫的燕军一时顾不上这里,就算想来助阵,阵势在悬崖峭壁下也不易展开。燕军收营虽有万余大军,突击营要直面的也不会超过三个千人队。
将士奋勇向前,突击营在岸上控制的范围越发大了。让燕将望而生畏的是,他们也不是列的方阵,而是以吴征和陆菲嫣为前锋,余众几乎排列在二人之后。
若说燕军的阵势像一面盾牌,突击营的阵势就像一杆长矛!盾坚还是矛锐?燕将不敢再想下去,急急唤来亲兵道:「去报予大营主将,强敌攻袭,请求速速增援,聚而歼之!吴征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清凉而绝不柔弱,低沉而绝不粗哑的女声响彻这片战场:
「陆菲嫣,引军穿阵!」
「得令!」缠绵悱恻的女音应道。陆菲嫣提起一口真气迎着盾阵枪林信步而来,百媚之体行步间聘聘婷婷,仪态万方。每踏一步,就加快些许,十步之间,已化作片媚影而至,一头便向密集的枪林撞了上去。
盾枪阵一旦发动,原本滚若洪流难以阻挡。大盾坚固,盾牌缝隙间不断攒刺的长枪如毒蛇吐信,阵后还有弓手朝天发箭掩护,碾压一般推进。陆菲嫣武功卓越,羽箭连衣角都沾不着。轻易突至阵前,燕军在兵长喝令下齐齐刺出长枪,又被她藏身盾牌间,徒劳无功。她冲阵时提着大枪,玉手握在红缨附近,几乎将大枪做长剑持。借着燕军枪刺时盾阵龟裂,侧身反手一枪,将枪尖从裂隙间刺了进去。
这一刺大有名堂。不仅蕴含内力,还用了类似甩手箭的暗器手法,枪杆顺着手心滑了出去,直至枪杆尾端到了手心才又一把抓住。内力到处,登时将掩身大盾后的几名燕兵刺了个串。吴征随后而至,大喝声中双掌齐发砰砰拍在盾面上,将持盾的猛士击得呕血身亡!
盾阵出现裂口,陆菲嫣持着枪尾左右横扫,将燕兵推得踉跄倒地。美妇反手拔出魔眼,从人缝中杀了进去。带甲之士转折不灵,陆菲嫣入阵后伏低身形,正是一招【鹰扬蛇窜】,宝剑左右乱砍,专砍燕兵甲胄不能保护的腿脚,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陆菲嫣的武功向来一往无前,险中求胜。沿途的燕兵刀砍枪刺,全被她轻灵的身法闪了过去。
突击营将士顺着这条裂口一拥而入!对战的人数不落下风,将士们的武功也要比燕兵高上许多,裂口越杀越宽。其间还伴随着吴征不时响起的叫嚣:「你敢刺盼儿?给我住手!」不少燕兵吃他一喝被吓住,莫名其妙丢了性命,简直恶心人……
眼看燕阵就要被杀个对穿,士气已有崩溃之兆,燕将顾不得维持阵势,下令两翼干着急的军士离阵,左翼绕前,右翼转后,从首尾两端包抄突击营。燕将知道若是丢失阵地,回去也是个死,百般无奈之下打马上前亲自入阵。主将奋勇,燕兵也齐力向前拼死阻拦。
「斗转星移。」柔惜雪在韩归雁耳边一接,女将当即下令。
只见突击营将士五人结阵,各司其职,将燕兵攒刺的大枪挡开。刚化解了燕兵的攻势,趁着他们收枪蓄力以待下一轮攒刺时,又听韩归雁道:「寒星点点。」
每一个小阵里五般兵刃齐出,一瞬间真如寒星点点,去势神妙无方。刃尖近前,却像忽然绽开的烟花,分刺五个不同的方位。四周攒刺的燕兵猝不及防,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又是连排地倒下。
吴征哈哈大笑,剑阵居然收获奇效。当初设想以高手成军,辅以战场号令与严密的军阵,必得一只强军,眼下看来还超过期望之外。
「天川倒悬。」「不动明王。」「遮空蔽日。」「动如参商。」剑阵发动,突击营威力倍增,须臾间陆菲嫣已杀破燕阵。吴征跟上,两人一左一右砍杀燕兵,候将士们穿阵而出。
待祝雅瞳领着倪妙筠,冷月玦,瞿羽湘也出了阵,二人又飞跃群雄,顺着山势向北领军而去。
燕将见跑了来敌,大吼鼓动士兵结队,打马从后急急赶来。祝雅瞳忽然顿步,反身向燕将冲去。沿江作战,骑军无从下手,夷丘城两岸的骑军本就少,这一支千人队均是步军,唯独燕将骑马。祝雅瞳一冲,一跃,飞腿踢中燕将脉门击落长剑,在空中一个旋身砰地将燕将踢飞出去。那燕将全身甲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哀嚎,眼见不活了。
祝雅瞳故意不一击毙命,更具震慑之效。美妇踏在马鞍上矮身以长剑凌空一划地面。马匹高大,祝雅瞳的剑尖虚空一划,剑芒到处,竟将地面划出条深痕来。
燕兵何曾见过这等神功,祝雅瞳冷冷一哼道:「越此线者死!」一时肝胆俱裂,主将又已身亡,顿时齐齐发一声喊四散逃去。
杀散了一个千人队,北面三里处还有两队。韩归雁目光一扫,挥剑向东一指道:「东面进军!」
几名领兵的燕将见一个千人队居然拦不住些许二三百人,心中狐疑不定。又见这伙人足下如飞,进军奇快,显是精兵。这会儿来敌转头攻向大营,虽不明白大营稳若泰山他们要去干什么,也不能任由这伙精兵肆意妄为。北面两位燕将互通了有无,一队向南压迫,一队则刺斜里杀来,与大营西面的守军包夹突击营。
韩归雁将令几乎一刻不停,突击营的行进有时极快,有时又缓了下来,似乎体力不支。但一快一慢间,原本北面包抄的两支千人队越发分散。刺斜里杀来的那一支几乎和大营西面守军汇合,威慑突击营两翼,南向压迫的那一支则呈夹攻包围之势。
「向北,杀散他们!」窥得良机,韩归雁麾军转向,朝意图夹攻的千人队杀去。突击营人少兵精,转向迅速,登时让东面严阵以待的燕军四个千人队扑了个空。
重甲除了部分守卫大营之外,大都调在沿江岸边,南下夹攻的千人队皆是刀枪步兵。燕兵没了前方壁垒,仓促间又没站定阵型略显散乱。陆菲嫣玉腿翻飞,凭虚御风般飘入敌阵。大雪凄迷,美妇在刀枪剑影里穿梭,仙女下凡一样的潇洒曼妙。
突击营将士依法施为,尾随着陆菲嫣杀开的血路穿阵而过。燕兵随后呐喊着赶来,却越追越远……
韩归雁领兵前行,秉承绝不恋战贪功,也倚仗机动灵活的优势绝不陷落包围圈的战略,依着悬崖向北进军。
「他们的目标不是这里,是长阳囤!他们不要命不准备回去了?」坐镇大营的燕军安南将军伍东门终于明白胆大包天的突击营到底要干什么。难怪南岸的盛兵忽然发了疯,拿人命填着也要渡江来攻击大营。本来还以为是丘大将军守住浮桥头把他们逼得急了,原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即使盛兵攻营甚急,伍东门还是抹了把冷汗急急调兵遣将,连调四支千人队去围堵陷阵营,其中还有一支骑军,也是他手上仅有的一只骑军。
朔风呼号,伍东门一头大汗,忽然醒悟又道:「且慢!骑军只紧逼,除非盛贼进攻长阳囤方可包抄围杀,绝不可半途追击迎敌!违将令者斩!」汗出得更多了,幸亏反应得快,否则千余骑兵去应付这伙武林高手,岂不是送马助力?前方来报,突击营里高手众多,还有祝雅瞳与陆菲嫣,将士们抵挡不住。伍东门想了又想,念及夜间丘大将军归来时便改了将令,面色还十分不善,大体是知道突击营的情况。大将军既然身先士卒,一定下了决心,无论后面发生什么都不会撤回。
浮桥搭建未半,一旦功亏一篑,这一场大败也就可以预见,眼下也撤不回来!伍东门咬了咬牙,暗骂这锅老子背了!长阳囤守备严密,战壕处处,堡垒林立,想摸到储存粮草的囤心也没那么容易!
长阳囤距江岸七十余里,路程不短。突击营一路连杀散了四个千人队,人人汗透全身,俱感疲惫。韩归雁不时向后张望,难掩焦急之色。马蹄声隆隆由远及近,韩归雁目光一亮,麾军向西面登上小山。这一带离江岸已远,原本的悬崖峭壁全成了丘陵山包,倚仗之力大减。到了这里就再无退路,只能一路向北。
疲惫已极的原地休整,又调配高手只待骑军杀来就去抢马,韩归雁也累得头晕目眩。虽还未杀一人,女将在中军决策,同样极耗精力。
燕国骑军飞奔而来,却在三里开外就停了步,只来回逡巡。韩归雁眨了眨凤目,大惊失色道:「不好!立即行军!」燕将也不是泛泛之辈,没有心急火燎只顾救援,将令颁得甚是精细,已经看透了突击营眼下的难处。骑军脚程快来得早,后头必然还有更多援兵正在赶来。比起疲劳,韩归雁更怕被骑军牵制之后又遭团团围困,那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突击营必然全军覆没。
刚歇息了不到一炷香时分,虽恢复了些气力,依然人困马乏。突击营将士咬着牙起身,只听韩归雁道:「燕贼有大兵包抄,还不肯送马!我们只有抢在步军赶来之前拿下长阳囤,否则这一趟就徒劳无功……」韩归雁不敢说得更严重,咬着银牙道:「将士们,唯有死战一途。」
「诺!」
成败在此一举,突击营将士齐声怒吼。吴征携着祝雅瞳与顾盼站在陆菲嫣身边,道:「我们在,不用担心。长阳囤就算是龙潭虎穴也没什么了不起。」
陆菲嫣抹着香汗微微一笑道:「还是我来打先锋。」
祝雅瞳指了指南面道:「后面一兵一卒都上不来。」
没有什么比这三人发话更凝聚人心,将士们发一声喊,鼓起余勇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北急行军而去。
燕骑不紧不慢地跟随,始终保持两三里地的距离,突击营快,他们也快,突击营慢,他们也慢。韩归雁深恨这种「赶鸭子」似的戏耍行为,也知眼下不是跟他们计较的时候。
长阳囤的轮廓已在眼前,一个时辰,二十里的奔行速度不快,即使形势危如累卵,韩归雁也没乱了方寸。除了这队骑军远远跟着,包围的步军来得不会太快。
突击营固然要抢时间,更要保存体力与实力。这二十里下来,突击营将士的内力体力反倒有所恢复。
近了,更近了。韩归雁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这座战略要地,燕国经营多年的堡垒目力可及。但见一座座碉楼林立,强弓劲弩从一个个洞眼里架出,锋利的箭尖射着寒光。只一眼,韩归雁就知所有的道路均被封锁,全无死角。要想杀入中央烧粮,唯有将这些碉楼全数攻破一途。
时日已近黄昏,天光渐暗,对突击营将士更加不利。
「备好火油!」韩归雁不为所动,做着最后的准备。
「韩将军,可否让吴征断后,我来打前锋。」祝雅瞳看了看地势,知道这一仗命悬一线。
「娘……」
「别多嘴,你有伤在身,逞什么强。」
吴征带了内伤,这一路也是出尽全力,丹田里伤患牵动隐隐作痛。他无奈笑了笑,只见祝雅瞳带着冷月玦的银丝手套,正拿着个大背囊,将突击营将士身上仅存的暗器全部收拢起来装在背囊里,缚在身后。美妇揶揄地眨眨眼,晃了晃手中铁莲子道:「你会么?」
「不会!」吴征干脆地一摊手。暗器功夫他从小到大就不太上心,也是唯一短板。眼下的功力发射暗器,劲力是足了,但要在无死角的箭雨中欺身而进,再精准地打进碉楼的洞眼里,把握实在是……没有。
将士们齐声大笑,不知怎地,看吴大人在家眷面前不停地吃瘪,特别让人开心。
「那就请祝侍郎开路。吴博士随我坐镇中军,适时而动。」将令一日数改,变了又变,对韩归雁是平生仅有之事。她也知道接下来还会有难以预料的事情,索性把吴征调入中军。
「我先去探探路,陆仙子助我。」祝雅瞳收起笑颜。以手发射暗器,劲道再足射程也比不上强弓劲弩,要挨到暗器射程之内,祝雅瞳也丝毫不敢托大。
二女紧了紧腰带,踏了踏皮靴,又包了三层头巾以免汗水滴落迷糊了视线,深深吸了口气,缓步向长阳囤行去。
吴征双目一眨不眨,祝陆二人只消不冒进,安危无虞。突击营里剩下的就以他眼力最好,要借机看清堡垒的火力分布。
「你听好了,等一下骑兵上来,你就带所有将士去阻截。人能杀多少杀多少,马能牵几匹牵几匹!」韩归雁在吴征耳边悄声道,唯恐被第三人听了去。
「他们会来?」常理而论这伙骑军会稳稳截住突击营的退路,前方堡垒坚不可摧,不需要冒进。
「我会逼他们来。」
「懂了。」吴征看了眼后面的骑军,舔了舔嘴唇道:「多好的马呀,给他们骑可惜了。」
「不觉得给我更可惜么?」韩归雁诡秘一笑。
正谈间,只听砰地一声大响,声若闷鼓!韩归雁吓了一跳道:「弩机?」
堡垒碉楼里备的还不是普通的弓弩,军粮要地,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只见落日的黄辉下,十二道黑光似奔雷电闪,分三个方位向祝雅瞳与陆菲嫣射来!
吴征也倒吸一口凉气。弩机发射的劲弩来势远胜普通弓弩,且射出的弩箭和一柄短枪类似,只消稍稍蹭上一点,肌肤都会爆裂重创。
祝雅瞳与陆菲嫣一身功力都已运到了极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神贯注。
黑光乍现,弩机声一响,二女已做了判断。六只弩箭方位不准射不中人,旨在封住左右后的退路。另六只弩箭则会汇聚与两点,目标正是陆菲嫣与祝雅瞳。
二女一齐前冲两步,弩枪已近在眼前,她们齐齐侧身,于间不容发之际闪开弩枪!祝雅瞳还有余暇让过穿胸的弩枪后,顺手一提枪尾。那短枪被她内力灌注一提之下,登时顿在空中。祝雅瞳手心隐隐裂痛,也自骇然。
「不可用兵刃拨打,拨不开!」祝雅瞳急应一声,一个矮身,一个低跃,又闪过两丛弩枪。——以她的武功,甚至不敢高高跃起,只怕身在空中转折总不如地面灵便,稍有闪失神仙难救。
突击营群雄看得暗暗咋舌,这里守备如此严密,换了自己上去早就被射成了刺猬。只见祝雅瞳与陆菲嫣又向前突了十丈,便落入六个碉楼的包围圈中。弩枪不再发射,却换来箭雨连绵,二女前进无路,只得暂时退回。也亏得她们俱身怀绝世武功,才能安然返回。
「厉害,真的厉害!单以防御而论,比深壕高城还要厉害。」陆菲嫣感叹道,自从武功大成以来,还是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两位可以歇息一炷香时分,还要麻烦你们再去……」韩归雁心中歉然万分,却板着脸冷冰冰道。
「够了。」祝陆齐声应道,也不管旁人就地打坐恢复消耗的内力。
吴征心中清楚,这一趟虽未得寸进,却成功消耗了长阳囤的储备。箭枝不会射不完,弩枪更是有限,为了阻挡二女,长阳囤一样耗费甚大。一座碉楼里储藏多少箭枝和弩枪?再打一打便知。至于燕军援兵到来的时刻,韩归雁心中有数。
「下一阵要不换我替一替?」长阳囤的堡垒里外共有三层,最外围的一层都如此难打,到了碉楼更为紧密的内圈,难度还要倍增。吴征不忍心爱的女子一再犯险,心力交瘁。
「管好自己的事,不用你来逞英雄!」韩归雁朝吴征怒目一瞪,面若寒霜地警告他闭嘴。旋即面色一缓道:「两阵,最多再三阵之后,你就得给本将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
诸军精神一振,碉楼堡垒帮不上忙,原来也不是只能干瞪眼!韩将军留着咱们是另有大用。唯独吴府诸女大都有些讷讷,吴征吃奶的劲儿着实不太小,嗯,算大力了,嗯,很大很大力的巨力……
一炷香转眼即过,祝陆二女整装又发,离得远了弩枪阵阵,靠得近了箭雨绵绵。祝雅瞳负者的暗器背囊多有不便,却始终没有解下,也始终没有打开。危机重重之中比上一回多进了四丈便又退回,韩归雁光看的已是满面绯红血色,目光话语却大有兴奋之色。那双明眸凤目,仿佛看穿了碉楼里面的慌乱。
这一回祝雅瞳与陆菲嫣休息了两炷香才再度出发,韩归雁虽十分振奋,双目却死死盯着前方,手心里不自觉地淌满了汗水。时刻越来越紧迫,追兵也越来越近,估算终不能精准,腹背受敌的可能也越来越大!
祝陆二女也知到了危在旦夕之时,这一回出发前面色甚是沉重。箭雨如织,二女有了前两回的经验更加得心应手。碉楼火力虽猛,弱点在于套路不会改变。
大军冲击长阳囤必然死伤惨重,但对于祝雅瞳与陆菲嫣,却一次比一次做得更好。
这一次前行异乎寻常的顺利,弩枪不再发射,连羽箭都射得稀稀拉拉,全然构不成阻碍。韩归雁凤目大张,惊愕间刚想高喊,就见祝陆二女行进更慢,几乎一步一步地向前踏去。女将放下心来,不再出言打扰,只挥了挥手令休整多时的突击营立好阵型。
对于长阳囤南面的六座碉楼而言,阻挡陆菲嫣与祝雅瞳的损耗与阻挡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没有区别。两三轮的攻势下来,碉楼中的储备已然告急。且比起大军更难以应付的是,弩枪箭枝补给更加不易。突击营的大名在燕国如雷贯耳,事先又得了江岸大营的示警,守卫将士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不敢稍露储备已不足的弱点,在战隙里补充运送弩箭。
祝雅瞳与陆菲嫣没有丝毫大意,碉楼里的空虚外表下,是弥漫得更加浓厚的杀气。已跨过上一回的极限,二女脚步已近乎一步一挨。碉楼里也静得可怕,似乎已人去楼空。直到二女靠近碉楼不足五丈的距离,才听一声号角,箭雨爆射,弩枪乱飞!
祝雅瞳与陆菲嫣第一时刻飞退。可弩枪箭雨几乎覆盖了她们所处之地的十丈方圆,要她们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生死一刻,两位绝顶高手爆发全部的力量。
祝雅瞳间不容缕般让过一杆弩枪,身随枪走,弩枪噗地扎入地面,枪尾还在不断震颤,美妇拔出弩枪在身前狂舞。木制的枪杆在身前舞出道道黄色幻光,密不透风。但祝雅瞳依然不敢立于此地,一边狂舞一边飞退。
几乎同一时刻,陆菲嫣也夺了一杆弩枪,迅疾向祝雅瞳靠近,二女几乎背贴着背,互相掩护着后撤。
二女尚在危机中,韩归雁却忽然令下:「进军!」同时目视吴征,吴征心领神会,落在后军。
这一轮弩枪箭雨居然持续了有一炷香那么久,六座碉楼里所有的储备连珠般在这段时刻内全部打光。待得箭雨止歇,祝雅瞳与陆菲嫣俱都花容失色,全身香汗如雨,精疲力竭。碉楼里同样出现了异声惊呼,祝雅瞳与陆菲嫣虽然同时一跤坐倒,可遍体上下,毫发无伤。
「杀了他们!」韩归雁一声令下,陷阵营分成两部。一部十余人护持在运功恢复的祝雅瞳与陆菲嫣身边,顺便抢金银珠宝一样疯狂捡拾散落满地的箭枝弩枪。
这三轮箭雨,从六座碉楼射出来的箭枝弩枪足有五六千支之多,可想而知祝雅瞳与陆菲嫣经历了怎样的生死存亡一刻。剩余人便依阵型,缓步朝碉楼攻去!
堡垒之外无死角,但挨得近了,这六座碉楼就是绝佳的掩体。群雄旁观时看得分明,去哪里落脚,走怎样的路线才不会被中圈的碉楼攻击,早已想得一清二楚。碉楼彻底陷入混乱,长阳囤外层眼看要被攻破。这里工事齐全,但驻守的士卒不多仅有三千人。失去了工事的掩护,守备的士卒怎么可能是这些高手的对手?
踏,踏,踏,马蹄声疾,一直在远处袭扰的燕军千骑终于不能再坐视下去。
碉楼外围一旦被攻破占领,就成了突击营牢不可摧的阵地,到时候想要歼灭要花费不知多少倍的代价。——没看到他们已经在捡拾箭枝弩枪了吗?还好他们不知碉楼底细,担心又遇袭击,挺进甚是缓慢。
三里路的距离,北地的高头大马撒蹄狂奔须臾既至。奔马如潮,只要冲散了这伙精兵,就能给碉楼里补给箭枝足够的时间,长阳囤依然坚不可摧。
可是前行的突击营忽然回身,就像在这里等候了许久!领头的少年郎撇嘴诡秘一笑,足下一点反冲而上,竟然势逾奔马!
吴征当然不会傻到与马儿相撞来比一比谁的身子骨更结实,更有力。他冲至骑军阵前,刺斜里一转,飘身而起只一脚便把骑军边缘的一名军士踢下马去。顺势落在马鞍上,吴征矮下身躯在蹬里一藏,一扯缰绳,马儿狂奔间被大力拉扯,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吴征借与身后的骑兵错身之机,抽出长剑反手唰唰唰三剑,将那名骑兵又刺下马来。
被这只骑军赶鸭子似地赶了大半天,突击营将士人人心中有气。骑兵冲阵无敌,轻易就能碾碎面前的一切。但这伙敌人矫若灵猿,马蹄踏不着,长枪刺不着。
等错过了身,他们还能嗷嗷叫着追赶奔马,撒开四蹄的骏马居然一时还甩不脱他们。碉楼前的大片空地,突击营充分发挥兵精武功高的优势,交战数轮,便有五十来名骑军落马,马儿全被突击营将士们抢了去。
这一下形势更加恶劣,有了马儿助力,突击营将士如虎添翼。分明只有一百来人的队伍绕着骑军游斗,燕国骑军却像被蝗虫包围的庄稼田,一不小心就要被啃去几口。燕骑既不敢分散,团聚在一起面对这些高手又有力使不出,反而外围的骑军不断有人落马。领军的燕将只恨人数不够多,不能将这群讨厌的蝗虫全部碾死!
「玦儿。」
「来了!」冷月玦素手一递,接住倒飞而回的吴征,将他一拉落在自己背后。
「把马赶过去。我再去抢!」吴征喘了口气,他已抢下十来匹骏马,不管长阳囤的粮草能不能烧掉,这些骏马都是活命的本钱,吴征杀燕兵毫不留手,对马儿却连根毛都舍不得伤。
燕骑连连受挫,转眼间丢了二百余匹马。骑军引以为傲的机动力在这群高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少量的骑军甚至不比阵势严整的甲士有用!燕将见事不好,只得调转马头暂撤。——他不敢往长阳囤里跑,里面道路虽四通八达,全是些鸡肠小路,马军一冲还得冲乱了自家阵势。突击营将士趁胜追击,又夺下三十来匹马。
骑军刚退,韩归雁便火急火燎地将夺来的马匹全数集中于一处,马头朝着长阳囤,女将举鞭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顿乱抽,还下令道:「打,赶紧打马!」
吴征一阵肉疼,自己不忍伤的马儿,韩归雁居然不是拿来保命,而是赶去长阳囤里当肉盾用的……难怪之前韩归雁要说把马给他更可惜……
「跟上,都跟上,借马儿掩护,成败在此一举!」
除此之外,的确再无机会。骏马吃痛嘶鸣,慌不择路地被驱赶着向长阳囤里没命地冲去。祝雅瞳与陆菲嫣调息完毕纷纷起身,率领群豪尾随发疯的骏马群杀进长阳囤。
长阳囤守军不多,见增援的骑军失利不敢轻举妄动。第一层外围碉楼得不到补充已然废弃成了空壳子,第二层的碉楼仍然是以六座覆盖这片区域,且碉楼收缩砌得更加密集,也意味着危机四伏。
骏马狂奔,群豪掩身在马儿身后,此时只能一鼓作气攻进囤内,再没有留力的需要,一个个跑得不比骏马慢多少。
还是泼天的箭雨与弩枪,比外围更加密集,更加猛恶。这里已是连祝雅瞳,陆菲嫣与吴征都无立锥之地的地方。难怪守将轻易就放弃了外围,原来他欺突击营人少,又到了必须拼死一搏的时刻,等在这里让将士们自投罗网!
若不是这群骏马,攻进来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将士。燕军战马膘肥体壮,中了箭带伤连眼睛都红了,只知狂奔乱窜。马儿的体魄不是人体可比,除了些倒霉的被弩枪射中倒地暴毙之外,即使被射成了刺猬还有余力奔跑!
群豪以马身作肉盾,片刻间欺近碉楼,砸开楼门,碉楼里惨呼声成片响起!
夺碉楼虽易,这一路虽有骏马为盾,前来接应的夷丘城百名精兵无一存活,突击营的高手也阵亡了三十余人。
躲在碉楼里稍稍喘息,韩归雁借着弩箭发射的洞眼看去,面色却越发地白。
堡垒最内层的碉楼一共只六座,却连成一体,与城墙类似,堪称铜墙铁壁。这六座堡垒至少有三座将突击营所在的方位完全覆盖,只消离开碉楼就是埋骨之地。
用作肉盾的骏马冲至此处已全部遍体鳞伤,再支撑不住纷纷倒地,突击营再无凭依。第二层碉楼里的物资也全数打空,没有留给突击营半点。屯粮的要塞,不会只有先前的那些箭枝,都放在哪里可想而知……
韩归雁望向祝雅瞳与陆菲嫣,二女一齐摇头,意即无法冲入。祝雅瞳细细观瞧片刻后道:「往前二十步,我能把暗器打进去,但是……这样杀伤不足,而且,代价会很大,很大,将军三思。」
「将军,慈不掌兵,下令吧!」
「是啊,韩将军,您就下令吧!」
「这一阵就算史书上也得留名,值了!」
仗打到这个地步,突击营将士都有了必死之心,心胸反倒一阵豁达。韩归雁死死捏着拳头,道:「不慌,你们先出去把左近的箭枝和弩枪都捡上来。务必记住,要掩在碉楼之后,绝不要贪,有多少算多少。」
将士们领命前往,韩归雁心乱如麻。她是久战之将,原本不会心慈手软,但突击营真是宝贝疙瘩,吴征将来报仇必须仰仗的力量,她实在下不了决心让将士们全部阵亡在这里。
「算了算了,要不……我再帮你一回罢?」栾采晴云鬓散乱,十万火急之下依然有些慵懒地依着墙壁笑道。
「你……能?」吴征大喜过望跳了起来。
「你不信?」美妇皱了皱鼻翼,十分不满。
信,吴征待她简直一万个相信,要不是她的指点,吴征又怎能忽然「通览全局」?
「哦……你信了,不过她们好像都不信。」栾采晴撇了撇嘴角道:「不用怕我卖了你们,我先出去,他们不敢放箭,到时候你们攻城就是了。祝雅瞳,你暗器可得打得准点,我要是送了性命,你欠我的这辈子可就还不上了!」
「那……我陪公主去吧。」祝雅瞳起身笑道:「我也把性命押上成不成?」
「不成!本公主信不过你。」栾采晴断然摇头拒绝祝雅瞳的好意。实则她知道论暗器的本事,没有人能比得上祝雅瞳,要精准命中碉楼里的射手让碉楼短暂丧失战斗力,为突击营冲到城下争取时间,非祝雅瞳莫属。再说全营将士的暗器都在她身后的背囊里。
「我陪公主去。」陆菲嫣要带兵攻城,吴征知道除他之外再没有第二人合适。
「你还差不多。」栾采晴起身便行,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吴征说道:「长阳囤的守将叫魏年杰,这人本事可不小哦,故意不死守外围,示弱把你们诱到了这里,知道么?这里的布置全是他一手操办的,叫绝地阵!耗得你们七七八八地全陷在这里进退无路。这是吃定了你们人少!要是强攻,就算烧了粮草,你们活下来的也绝不会超过两掌之数。」
「公主说的是。不过……这个魏年杰的本事,怎么会被派来看守粮囤?」这样的心机算计,审时度势之能,魏年杰简直是大将之风,无论如何不该来守粮草。
「那有什么奇怪,是人都有弱点嘛。」栾采晴不以为然道:「你可知他当年为了什么被贬来长阳囤?」
「为什么?」
吴征满腹疑团,就见栾采晴嘻嘻一笑,后背撞开碉楼门,嘶啦啦地扯碎了衣衫露出半边香肩,闪出碉楼尖叫道:「别放箭,是我,福慧公主!救命,救命!」
吴征目瞪口呆地看着栾采晴就这么衣衫不整,踉踉跄跄,有气无力地朝碉楼最内围跑了过去。长阳囤里传来惊诧到极点,又欣喜到极点的粗豪喝声:「住手,不许放箭!公主,是福慧公主!」
碉楼像空无一人的废居,将令之下,无人敢违抗。吴征干咽了口唾沫,忽然想起在亭城时,那个被自己气得丧失了理智,莫名其妙丧命在沼气池之下的狄俊彦。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决定两场战事的胜负天平?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祝雅瞳拍了拍吴征将他唤醒,一阵风似地掠出碉楼,尾随栾采晴五步之外,状似追赶。碉楼上箭不敢发,唯恐伤了福慧公主。栾采晴自从桃花山一战后就消失无踪,皇室里对此语焉不详,就算没有将令,她一现身碉楼里的射手也要掂量掂量。何况魏年杰已下了令!
吴征出楼时已落后,他故意先左右一张望,好似在寻找栾采晴逃跑的方向,愣了片刻才拔腿来追。只听魏年杰气急败坏道:「放箭,放箭,射那小子!」
箭雨铺天而至,密集却范围不广,只敢射吴征身周,唯恐误伤栾采晴。吴征提气几个大步,箭雨就在身后扎进土里。五步,十步,十五步,二十步。吴征躲开两丛箭雨,祝雅瞳早已锁定了方位,趁着射手们都瞄着吴征的机会高跃而起,双手抓满了一大把暗器全洒了出去!
漫天花雨,祝雅瞳的漫天花雨就真的是漫天花雨。两把暗器刚出手,祝雅瞳身在半空,一掏背囊又是两把,再掏又是两把,倩影在空中刚落下一半,三座碉楼里的每一个洞眼全都吃了三五枚暗器。其发射的力道竟与劲弩接近,隐在其间的射手躲避不及,惨呼声连连。
祝雅瞳堪堪落地,借着射手受伤换人的间隙再度跃起,又是接连不断的暗器洒了出去。她从与陆菲嫣一同试探时就一直在盘算,更强忍到此时才把暗器功夫使了出来。原本若是直面碉楼中的箭雨,她躲闪已自不及,想要以一人之力压制三座碉楼简直天方夜谭。但有了栾采晴助力,美妇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碉楼里射手全躲在土墙之后暂避锋芒,只等将令下达,祝雅瞳的暗器耗尽,再好好回击!栾采晴已奔到城楼边,城门开了个缝隙要放她进城。栾采晴侧身而入,忽然两掌拍倒守门的士卒,不紧不慢跟随在后的吴征迅若雷霆般电射而至,拔出昆吾剑乱砍!
祝雅瞳第三次跃起,这是最后一波漫天花雨,同样是最迅疾,最猛烈的一波。
不仅压制了碉楼,落地时还掏出最后五管【豪雨香梅】,向城头打去!陆菲嫣从她身边一掠而过,突击营将士内心翻腾,嘴上却空无一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像饿极了的猛虎悄悄摸摸地扑向长阳囤内……
所有的引火之物都被点燃,长阳囤里片刻间火焰冲天,哭声震地。吴征汇合残存的将士,抹了把被烟熏黑的俊脸道:「没马,他妈的,整个囤里连马都没有?」
「要什么马啊,笨,往西北跑啊!」
「为什么?」
「你……为将之道不要知道地理的吗?你先前运筹全局的本事又不见了?」
韩归雁气得笑了,指着西北道:「往那里三十里就是天柱山,只消躲进了山里,咱们营里都是大山里的王,谁能奈何得了我们?还要什么马?」
吴征一愣,一拍脑门,哈哈大笑着领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