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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魑魅魍魉 徒为尔嘈
吴征双眉一锁,陆菲嫣面色一白。丘元焕的童子功成名已久,但谁都没有料到竟然练到金刚不坏,徒手接神兵利刃的地步!
而且正如他们此前所料,丘元焕被栾楚廷逼着来接这一阵,心绪忐忑,百般不安,原本大为不利。高手又有自己的办法,他将自己逼退在悬崖边,退无可退,临死地而背水一战,气势大涨。
四人中心神不动的唯有祝雅瞳!
鎏虹被丘元焕内外兼修的一身神力迫住,进退不得。祝雅瞳撒开宝剑,双掌捏了个法印朝丘元焕胸口拍去。
丘元焕一身神力,坚不可摧。祝雅瞳先拍出的左掌却轻飘飘的,像柳絮随风,连衣袖都没有半点荡起。紧接着右掌而至,仅比左掌慢了半瞬!
“嘣……”一声沉闷得仿佛海浪拍在巨石上的声响。丘元焕内力布满全身,又运起自幼苦修至金刚不坏绝顶,虽神兵利刃不易伤的童子功,居然被这飘飘然一掌打得面色一青,又向后退了半步,脚跟已落出在崖外悬空。
丘元焕虽不能腾出双手还招,但他眼下的地步已是全身都是杀人的利器。一掌拍在他身上,也立刻会受到凶猛的还击。丘元焕以身受掌,损伤必然更大,可吴征三人的目标是杀了丘元焕,援兵正在飞速赶来之下,这点伤势可远远不足以要了丘元焕的命。
祝雅瞳一眼便知其中关窍,掌势巧妙,第一掌为虚。丘元焕受掌之后,四周的内力自然而然向受掌处聚集抵抗,并施以还击。绝顶高手内力提至巅峰,威力何等巨大,祝雅瞳一掌若是打得不实留有余力,必然被反击打伤。但祝雅瞳先拍出的左掌偏偏轻若无物,丘元焕的内力反击仿佛打在了空处,全然轻飘飘地不受力。
丘元焕反击之下,周边内力向受掌处聚集,这一带便露出破绽。祝雅瞳右掌跟上,登时破了他的金刚不坏护体神功,将金钟一样毫无破绽的防御打出一层蛛网般的裂缝来。
“大自在般若掌?”丘元焕闷哼一声,拈住的两柄宝剑压力剧增,他气息大窒之下抵挡不住,双臂后缩了两寸,肌肤已能感动剑尖的森森寒气。祝雅瞳将天阴门的所有武功都信手拈来,高绝实不在他之下,碎月金刚顿觉一股死意弥漫。已是生死时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吃得下几掌几招。
祝雅瞳撤后左掌连甩,散去留在体内丘元焕的内力,挥掌又上!另一边吴征与陆菲嫣虽被拈住宝剑,在祝雅瞳挥掌的同时也奋力催动内力,死死压制丘元焕,为祝雅瞳打破金刚不坏神功扫清障碍。
吴征见了祝雅瞳变幻莫测,高妙至极的一掌,心中大震。武功练到他们这样的地步,再有进步极难。吴征虽有祝雅瞳与陆菲嫣两大高手陪练,也已许久未得寸进。绝顶高手的武功,讲究一个顿悟。吴征与祝雅瞳陆菲嫣之间再怎么练,总是留有余地,练一个手熟而已,怎么都打不到生死交关。今日欲杀丘元焕,再没有比现下更凶险,也更拼尽全力的时候。
祝雅瞳一招得手,双掌连环。丘元焕吃了一掌,亦有应对之方。但祝雅瞳双掌神妙莫测,时虚时实,令丘元焕无从摸透。转眼间砰砰砰十几掌过去,丘元焕口角溢血,深受内伤。他退无可退,只能死死咬着牙关生抗祝雅瞳蕴含风雷的掌势。
这边缠斗不休,丘元焕看看摇摇欲坠,次次险过剃头,都仗着一身浑厚的内力与横练功夫生生撑了下来——要杀死一名绝顶高手谈何容易!观战的栾采晴越发惶急,大内高手乘着刁面鹫,已隐隐看得清五官容貌。栾采晴见当先的两人一个面沉若铁身如标枪,另一个五短身材但肌肉盘根错节,既矮又壮。这两人她在皇宫中从未见过,想来便是栾楚廷隐在暗中的贴身护卫,功力绝不在当年李瀚漠与戚浩歌之下。二人一到,想杀丘元焕再也休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吴征心中默念一遍,忽然昂扬道:“丘元焕,你有幸临死前见见我的绝世武功!”
丘元焕双目陡然一睁,只见吴征双目不现神光,却有股温润晶莹,显然是信心已达极点,淡定自若。丘元焕不由露出惊恐之意,实想不到吴征在此时此刻居然武功又进一步,更不知他新领悟了些什么……
不知道才是人心中最大的恐惧!丘元焕铁一样的信心终于在祝雅瞳的大自在般若掌与吴征的气势下深深动摇。
吴征撤剑,二指在剑柄上一弹。这一弹深蕴无穷内力,昆吾剑尖被丘元焕拈住,剑柄上下翻飞若蜜蜂振翅,发出哀鸣声剧颤不已。丘元焕指若金石铸成,此刻也不由一阵发麻。只见吴征双掌如捧宝珠横在丹田托起,显然运起全身功力,一旦发掌便是乾坤一击!他不敢有丝毫托大,二指一弹,将昆吾剑倒掷出去,削向吴征面门。
吴征头一偏避开顺势挥出双臂,左拳右掌,却虚虚实实非拘一格。丘元焕看他来去不定难分虚实,只得咬牙硬受这一击。吴征一拳击在丘元焕胸口,仿佛拍上一面大鼓发出砰然大响。丘元焕未觉受伤,只是胸口的内力被这一拳击得消失无踪。
比起祝雅瞳的大自在般若掌像击在空处,吴征的手法更加匪夷所思,反击的内力像泥牛入海陷了进去,融为一体。丘元焕不及惊讶,眼见吴征右掌又到拍向小腹,刚运起内力相抗,不想吴征变掌为抓向后一提。
陆菲嫣候在一旁压制丘元焕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魔眼向后一抽。两股沛然巨力一推一扯,让丘元焕落地生根般的下盘松动,他睚眦欲裂间,不得已运力将陆菲嫣的长剑一甩,身子一轻已被吴征提了起来。
吴征向后一跃,祝雅瞳的大自在般若掌已到,又是一正一反两股力道。丘元焕勉力接了一掌,胸口被祝雅瞳拍中,同时吴征扯着他的力道向他小腹推来。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力道大得出奇,且透体而入,闷响声中丘元焕牙关紧咬,似是将喉头喷出的鲜血硬生生吞了下去。
“我这一招战龙在野如何?”吴征意气风发喝道:“长个三头六臂罢!”
丘元焕身具两种绝世内功,除了苦修的长枝派内力之外,也修习燕国皇家的【九转玄阳诀】。今日遭逢前所未有的大难,自然将毕生功力都用了出来。【九转玄阳诀】与吴征的【道理诀】系出同门,【道理诀】更在【九转玄阳诀】之上,吴征早就发现这种修行同源的内力可以互相融合。此刻猛不丁地使出消去大半内力,果然大破丘元焕的金刚不坏!
形势千钧一发!
守卫骊山的卫兵看看已经转过山脚向遇仙桥猛奔,大内高手也已出现在骊山范围,只是赶到丘元焕所在的山顶还要一小段路途。即使绝顶高手出招,也不过只有五招的时间。丘元焕神功已破,吴征已有十足的把握五招之内将他毙命,再安然退走!
“受死!”吴征挺着中指,以指捏剑诀,祝雅瞳取回鎏虹,陆菲嫣展开魔眼齐齐攻到。正是三人习练良久才得大成,绝杀的一招“太岳三青峰”!
宝剑耀目,吴征虽以二指做剑,但丘元焕看他手指上泛着金色,竟似祝雅瞳鎏虹上的剑芒,破空时带着嗤嗤之声。也见吴征双目神光乍现,喝道:“一阳指!”
三剑汇于一点,又骤然分开。鎏虹径点丘元焕双目,魔眼刺向左胸心口,而那个没听说过的什么一阳指,则点向檀中气海!三剑合一时,丘元焕无法判断去向,乍分时丘元焕双拳难敌六手,也已无法应对。三人苦修的必杀绝招,眼看就要将丘元焕残杀至死——面对这样的高手,绝没有留情的余地。
丘元焕面露苦悲之色,似乎觉得在劫难逃,战意全无!只转瞬之间,他肃容一立,又成了顶天立地,无敌于当世的碎月金刚。这样的变化极突然,一刹那间吴征忽然想到,栾楚廷抛出丘元焕作饵,固然让他万念俱灰,生机顿起之时又让他心存侥幸。但临死之际,这人的本性又会被唤醒。
碎月金刚横行世间一辈子,也骄傲了一辈子,岂能不明不白就这么死去?即使死亡已不可避免,也一样要让对手付出惨重的代价。吴征心中一阵发寒,只见丘元焕狰狞大笑,嘴一张喷出一口血箭!
逼目的暗红喷向祝雅瞳,四人相距极近,谁也没有想到丘元焕刚才重伤之时要喷出的鲜血不是吞了回去,而是梗在咽喉!这一下同样突然,以血箭的威力,祝雅瞳大可以拂开。但女子天性爱美,尤其是祝雅瞳这样的绝色,对容貌的爱惜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平日怎肯沾染一丝一毫的秽物?丘元焕喷出的鲜血劈头盖脸,祝雅瞳想都不想便屈膝弯腰避了开去。
高手相争,妙到毫巅,丁点的不同都是天地之别。祝雅瞳避开血箭,鎏虹刺得就慢了些许。只是些许而已,噗嗤一声,陆菲嫣的长剑已穿过丘元焕的胸口!
丘元焕在间不容发之际微微侧身,魔眼虽透胸而过,终从心脏旁擦了过去。伤口处鲜血翻涌,一时却不得就死!
吴征的一阳指也齐时点在丘元焕檀中穴上!指风带着破空之声点在气海大穴,丘元焕又没了金刚不坏护体,这一指足以让他一身苦修的功力溃散,经脉尽断!
丘元焕剧痛中嘶声闷喝,吴征一同面色大变!
这一指实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一指点在丹田,并没有想象中丘元焕以身功力涣散倒地,反倒这一指的劲力像泥牛入海,与丘元焕丹田里的内力融为一处……
天生的武学奇才,傲笑世间数十年的碎月金刚,在生死一刻迫祝雅瞳缓了一缓,硬吃了陆菲嫣一剑,化去吴征大半指力——他只看吴征做了一次就明白其中的一切窍门方法!
魔眼贯穿,一阳指点中,鎏虹才到。丘元焕伸右手二指一拈剑尖,凭借这短短时刻凝聚起的一些金刚不坏内力,以重伤之躯夹住鎏虹一甩。左掌呼啸而下!
这一掌并非后发,而是陆菲嫣剑刺心口时就等在那里。剑尖入肉贯穿,吴征的一阳指也点在丹田的同时便拍了下去。——还在祝雅瞳鎏虹刺双目之前!目标正是吴征的脑门!
陆菲嫣与吴征原本一同得手,心中不可自抑地狂喜!全没料到丘元焕凶悍如此,身受魔眼,冒险吃下一阳指,再迫得祝雅瞳慢了些许,一切打算都是豁出命去也要重创吴征。
祝雅瞳毛骨悚然!此刻的丘元焕与在桃花山上的自己何其相似?那都是重伤待死,气息奄奄的猛兽,死而不屈!吴征已不及还手只能运劲于背,但丘元焕的金刚掌力岂能以肉身生受?何况还是致命的顶门!
祝雅瞳撤剑矮身,单足反踢而上!这一脚同样是全身的功力,丘元焕运尽余威,甚至是生命之火里所有潜能的一掌,绝不是轻易能抵挡的!
掌足相交,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响。祝雅瞳护子心切,这一脚踢上去仿佛踢在空处。她大惊之下,丘元焕拈着鎏虹的右掌便朝自己的丹田落了下来。
四大绝顶高手,在性命交关之际连命都已顾不上。就像四头猛兽,只顾相互撕咬!吴征一阳指泥牛入海,但体内的内力怒浪滔天奔涌而出,除了击碎丘元焕的丹田,心头一片空明!陆菲嫣搅动魔眼撕扯着创口,同时一掌拍向丘元焕顶门!祝雅瞳银牙一矬,大半功力凝于足尖,伸掌朝丘元焕拍来的一掌对去。
生死关头,谁退,谁死!
“铛!”陆菲嫣玉掌先中,丘元焕头顶坚硬如铁。陆菲嫣掌若飞影连连拍下!
“哼!”祝雅瞳闷哼一声,娇躯一颤,接掌的藕臂向后缩了半尺,口角也溢出丝血线。此时此刻,双方的心态已全然改变。不要命的丘元焕一往无前,而三人除了杀死丘元焕之外,还留力之后可能发生的恶战,还想安然无恙地归去……祝雅瞳不顾丘元焕金石般的内力猛击,仍把大半功力凝于足尖,绝不容他落下那一掌。
绝杀之势硬生生地被丘元焕变成内力比拼。三人虽处绝对上风,陆菲嫣玉掌击得丘元焕眼珠暴突,七窍流血,吴征的手指深陷丘元焕小腹,内力再无泥牛入海之感。祝雅瞳死死抵着丘元焕仅剩的攻势,义无反顾地面对他的獠牙。但丘元焕一时不得死,正迅速消散的内力枯而不竭,勉力支撑……
四人心无旁骛,除了杀死对手之外已顾不得周遭的一切,全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亘古至今,仿佛又只一瞬。丘元焕嘶声惨嚎!胸口处透出一柄剑尖来……
所有的负隅顽抗都在一瞬间消散,丘元焕惨呼着旋身,与祝雅瞳对掌的右臂向后横扫,旋即像个被人拋落的布袋子倒在地上,再没了生命气息……
“快走!”祝雅瞳与陆菲嫣齐声呼唤,吴征才如梦初醒。丘元焕丹田被他击碎,必死无疑。护卫骊山的羽林军已冲上遇仙桥过半,身后两名大内高手拼命地呼喝刁面鹫,离山顶不过二十来丈。屈千竹带着几个行囊正趴在扑天雕身上,陆菲嫣捡起宝剑,撅唇做哨,呼唤扑天雕飞来。
祝雅瞳面色苍白,吴征俯身抱起她跃上皇夜枭。回头见栾采晴远远摔在山顶崖边,几次挣扎起不来,被赶至的羽林军拿住。原来酣战之际,栾采晴捡起鎏虹绕到丘元焕身后。碎月金刚一身内力都在与三人拼斗,后背更是空若无物,被栾采晴一剑透心刺死。死前回身横扫,绝顶高手临死一击,栾采晴虽已拼命后退又哪里躲得过去,被金刚臂力扫中,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身受重伤,连爬都爬不起来。
见羽林军七手八脚将栾采晴五花大绑,吴征无奈之下先行离去。临行前朝栾采晴点了点脑门,栾采晴混不把身陷囹圄当回事,只朝吴征点了点头,看她唇形说的是:“快走吧。”
“娘,你伤得怎么样?”当务之急还是先脱离险境,尤其祝雅瞳受了内伤,软绵绵地被抱在怀里,更让吴征心急如焚。
“还好,需调养一段时日,还有些自保之力。”绝顶高手豁出命去,实在让人心有余悸。今日以三对一都付出惨重代价,难怪在桃花山上面对强弩之末的祝雅瞳,丘元焕一样畏首畏尾,踟蹰不前。
祝雅瞳喘了几口气道:“向东南,往太白山去。”
两名大内高手看丘元焕已死,吴征等人上了扑天雕,一时不敢过分进迫,只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大鸟再雄健,驮着人终有力尽之时,待吴征等人落下,那里就是他们的死地。
前逃后追了小半日赶到离长安百多里的太白山,吴征等人寻了处密林落下。藏好了大鸟,吴征抱着祝雅瞳,陆菲嫣驮着屈千竹,在大山里兜兜转转找了个隐秘的山洞藏好。
祝雅瞳又盘膝运功了半日直到深夜才睁开春眸,苍白的脸上见了血色。她幽幽叹道:“好一个丘元焕。”
“娘好些了么?”吴征守在洞口,见状急忙奔到她身边。
“好了些,但是想痊愈还要好些时日。”祝雅瞳起身踢了踢腿,转了转肩,向吴征笑道:“好像……这一会儿帮不得你了……”
“娘想这些干什么?安心将养就是,我和菲菲在这里守着。”
祝雅瞳若有若无地白了他一眼,走到洞口打望,只见太白山四周火把滔天,照耀得如同白昼,天空中数百只大鸟盘旋,道:“我们被围住了。”
四人来到太白山,大内高手后脚也到,调集左近兵马将太白山下的道路团团围困,只待天明必要搜山。要冲出去自不太难,但深陷敌国,祝雅瞳又有伤在身,想回到盛国却是难上加难。唯有等祝雅瞳伤愈,才好再做打算。
“没什么。我们就藏在大山里最是安全,等娘伤势好了,我们要走又有谁拦得住?”吴征目光怔怔,扫视着山下的火光。
“走自然是走得,就怕走得不安心。”祝雅瞳返回洞里盘膝坐倒,闭上了双目。
“吴郎。”陆菲嫣站在吴征身后牵住了他的手,沉默了好一阵道:“郎君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吧,这里有我在出不了事。”
“菲菲……”吴征心中一震,原本祝雅瞳的话就让忐忑不安,此刻闻言回过头来。
“妾身不想吴郎有任何伤损,但妾身更不想吴郎一辈子心中有愧。”陆菲嫣紧紧抿了抿唇,双眸一眨一眨道:“就盼着吴郎不论做任何事,务必时刻念着家中一府上下,都在等着吴郎归来。”
吴征一阵眩晕。他左右不定,难下抉择时,祝雅瞳睁眼取行囊掷过,道:“快去吧,去把她救回来。别让人说咱们吴府置同伴于不顾,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有下一次。一次都不能有!待娘伤势好些了,就来接应你!”
屈千竹听得暗暗心惊,原本吴征与陆菲嫣之间的亲昵就让她不可思议,听了半天,才知他们话里话外说的居然都是要救回栾采晴!他们居然想着回去救栾采晴?
“是!”吴征跪地朝祝雅瞳磕了个头,又起身与陆菲嫣一拥,道:“你们小心谨慎安心养伤,我们都照顾好自己!”
“快去,娘还能自保,菲菲也在,怕得什么?”祝雅瞳一指洞口外,笑道:“你这一走呀,我们在这里还更安全了。”
吴征咧嘴一笑,将行囊扎在身后,别好昆吾剑,几个起落便隐在夜色中。
春夜的山林漆黑如墨,只能从树梢的缝隙间透下几点星光。吴征寻到扑天雕,又等到日月交辉前的天地至暗之刻,这才骑着一只,领着一只,箭一般冲入云端!天色伸手不见五指,戒备了大半夜,燕国乘着刁面鹫的高手们也因疲倦而懈怠,加上吴征寻着空隙冲出,一时阻挡不及,只能远远跟着追来。
吴征飞入高空,让雕儿在云层间穿梭,借着天色掩护向长安飞去。过不多时,日头跳出山尖,天地间光芒大放再寻着吴征踪迹,一人两鸟已去得远了,追赶不及。
逃离时吴征看得真切,两名栾楚廷的贴身护卫并未追赶,想是夜色中看清了只有一人逃离,怕中了调虎离山计。吴征又伏在雕背上看不清身形,索性按兵不动。反正孤立无援,还怕你逃到哪里去?
吴征在骊山前降下扑天雕,寻了处无人的山头藏好远眺长安,忧心忡忡。一夜过去,也不知栾采晴被拿之后是否还能活得下来。这一看,就见皇宫宫门大开,天子仪仗架次而出。但长街上已人山人海,午门外架起一口千斤闸刀,被碗口粗的四根绳索高高拉起。栾楚廷架龙辇,坐龙椅,在午门前下了车在高高的阶级上俯瞰众生。
闸刀旁,一名身形窈窕动人的美妇披头散发被双手反绑,还有锁链加身。她一身无力,被沉重的铁链子压得萎顿在地,虚弱不堪。吴征双目一凝,栾楚廷想是被气得怒发冲冠,竟要当众将一国公主施以腰斩酷刑!他让扑天雕躲在云层里藏好,便从包裹中取出张人皮面具带上,跃下骊山朝长安城奔去,不多时便混入滚滚人群中进了城门。
大街上四处都是告示。吴征瞥眼间,告示上列明了栾采晴种种叛国灭祖的大罪,果然是判了个巳时腰斩之刑。吴征暗叹一声苍天保佑,好在还赶得及。人山人海,吴征借着人潮涌动不动声色地向前挤,寻机穿街走巷,穿房过户,挨到午门附近又隐没在人群里。看看天色,已过了巳时。
栾楚廷高高在上,目光始终牢牢盯着栾采晴。那目光森寒,却又含着一团团的怒火,仿佛来自地狱之底的冰焰,恨不得将栾采晴挫骨扬灰。
栾采晴则始终垂着目,形容萎顿,面色憔悴,但若认真看去,她嘴角始终有一丝释然的浅笑。心中大恨已伏诛,吴征等人已安然离去,此刻她心里颇有些大事已了,无牵无挂的空灵。但转念一想,今后不能在吴府看云起云落,也不能再随着那一府善良又坚强的人一同看着山河变迁,又升起些许遗憾。
吴征看清周遭地利,心中盘算着如何解救栾采晴。午门边的官兵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个个如狼似虎,吴征不由手心里全是汗水。
巳时刚刚过半,大太监展开圣旨尖声念了起来,里头无非是陈述栾采晴诸多罪状,念到最后便是一句:“即刻腰斩示众,钦此!”
那千斤闸刀沉重无比,吊在半空,即使用四根碗口粗的绳索缚牢了仍摇摇晃晃,一旦落下来神仙难救。几名太监押着栾采晴要将她绑在闸刀下方,边上又有太监移来四个火盆,待准备完毕,便把绳索烧断!
太监们正在绑缚栾采晴,人群中忽然乱了起来。一人被股大力一推,脚下一轻向旁便倒。这股大力余势不绝,一推二,二推四,登时便有十余个百姓倒在地上。官兵们见状立刻大声喝止,不许百姓乱动以免互相踩踏引发骚乱。一名官兵举着手中长矛喝令百姓站在原地不许乱动,手中陡然一轻,长毛不知去向……
雷鸣般的风声呼啸响起,矛尖在日头下闪着寒光。长矛顺着午门前凌空划过,飞刺高坐龙椅之上的栾楚廷。
“护驾!”大太监尖锐的叫声仓皇响起,只见一道人影轻烟般掠过刑场,长剑圈转,先杀了押解栾采晴的四名太监,又绕着闸刀一转将火盆踢翻在地。大变陡生,人群也呼喊着乱作一团。
吴征掷出长矛,解了周围暗藏的危险,扑上刑台刚要解开栾采晴身上的绳索,就听身后赫赫风声来势猛恶。他不急解救栾采晴,回头左掌横胸护住己身,右掌从左掌下穿过与来人对了一掌!
砰然巨响,吴征右足向后一蹬站稳身形,来人则被他震得腾腾腾倒退了三步方才立定。吴征双目一眯,笑道:“这不是我哥嘛,想不到竟然能得皇兄亲自出手!”
栾楚廷双眉倒竖,橙黄的龙袍猎猎飞舞,仿佛一条怒龙,冷冷:“朕也没想到,你居然敢回来!”
“你当然想不到,我们不是一路人。”吴征倒退两步护在栾采晴身旁道:“卖个面子,让我带她走怎么样?省得咱们兄弟俩打起来,叫这么些百姓看笑话。”
栾楚廷一挥手,身边几名太监又重新架好了火盆,大太监则捧了柄宝剑交在栾楚廷手中迅速退去。栾楚廷道:“朕亲手斩杀叛祖叛国之徒,何来笑话之有?”
火盆直接架在绳索下炙烧,只是绳索甚粗,一时不得烧断。吴征也不敢再离栾采晴身边,生怕栾楚廷怒起来直接下杀手。他忍了好一会,直到圣旨下达才出手,就是为了圣旨既要栾采晴腰斩示众,就没人敢违抗旨意。否则和栾楚廷打起来,四周都是官兵,随便上来一个给一矛,或者远远地放一箭,吴征就是三头六臂也救不下人来。但栾楚廷执天子剑,怒起来一剑把栾采晴砍了,谁也不得说什么。
“你可没那本事。”吴征嗤笑一声。方才两人对了一掌,吴征的武功突飞猛进,栾楚廷论内功都不是他的对手,别说吴征驳杂纷呈的招式了。
“朕金口玉言,必定亲手斩了你,至于那个祸国妖女,朕既下了旨意腰斩,就必定腰斩。”
吴征心中一沉,自己的武功就算在栾楚廷之上,但想救下栾采晴绝非易事,绳索的表面已被烧得乌黑,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胡吹大气。你那张嘴里说出的话,大体跟狗吠也没什么两样。若是金口玉言,我早死了几年啦!”吴征虽惊不慌,反握昆吾剑,抽剑,横扫一气呵成!
剑风生芒,正是一招【三清擎雷】。
栾楚廷全神戒备,吴征一动他也动。面对吴征凝聚出剑芒的招式不闪不避,宝剑青锋之光一闪即没,硬接了一剑。
栾楚廷退了半步,吴征虎口一热,昆吾剑上竟多了个豁口。难怪栾楚廷的招式如此古拙不变,这柄天子剑锋锐之处更胜昆吾一筹。栾楚廷终于露出个狞笑,原本大失天子威仪,但隔了远了,百姓也看不清。他长剑一展三分守,七分攻,要迫得吴征回剑迎敌,削断昆吾!
长剑第二次相碰,但见吴征长剑圈转,大喝一声,将天子剑压在地下!
与丘元焕死战之后,吴征武功又进一步,已有将自家驳杂的武功融会贯通之势。兵刃受制于对手,吴征长剑灵动,以剑面压上剑面,拼着内力稍胜一招占先。
呛,剑器摩擦的牙酸尖鸣响起,昆吾顺着天子剑倒削而上,栾楚廷向后急退以免连手腕都被一齐削断。吴征急忙回身,伸剑就去挑绑缚栾采晴的绳索。长剑刚递出,身后风声又起,吴征无可奈何,只得倒转长剑唰唰唰一连三剑,对栾楚廷的天子剑不闪不避,只攻他要害,竟是搏命之招。
栾楚廷万乘之尊,怎肯与他互换性命?立时退去。两人不停缠斗,栾楚廷虽恨不能立斩吴征,但始终留着三分守势,吴征难以得手。意图正是坠着吴征,让他无法解救栾采晴。且栾楚廷虽武功稍逊些许,同样也是十二品之能,他见吴征的剑法神鬼莫测,也施展快剑,不与昆吾相碰,只在身边游斗。
火盆哔哔啵啵地燃烧,四根绳索俱已点燃自烧,其中一根已断了大半,只剩小半相连,千斤闸刀摇摇欲坠。
“你先看着她死,朕再亲手斩了你!”吴征几次回身都被迫得自救,且栾楚廷施展快剑之后,吴征再无余暇回身,眼见栾采晴在劫难逃,栾楚廷意气风发大喝道。
吴征分心二用心浮气躁,被快剑迫得步步后退,两大高手的剑风几已刮到栾采晴身上。但见天子剑斜削而至,犹如峭壁浮云,吴征双目圆睁,忽然踏前半步抢进栾楚廷剑光之内,长剑却拖在身后,好似无可奈何之下要耍无赖一头撞上去一样。栾楚廷剑锋回转削他后颈,另一手伸掌径拍吴征胸前。
吴征长剑连颤,他几度回身,已将栾采晴身上绳索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剑锋颤动下,栾采晴身上绳索尽断,肌肤毫发无伤!吴征低头一缩躲开绕颈的天子剑,周身破绽百出,只来得及单臂挡下栾楚廷一记膝撞,再无能为力架开一掌,被重重拍在胸口!
这一掌将吴征拍得倒飞出去!吴征在空中回身,哇地一口鲜血喷向栾楚廷,一手又掷出昆吾,另一手提着栾采晴身上的铁链掉下刑台。此刻火盆烧得绳索尽断,闸刀发出呛啷啷的巨响从高处直落下来!
吴征着地一滚,胸口剧痛眼前发黑,他急急调息了几口理顺内力,抱起栾采晴向围观着的骚乱人群狂奔。沿途兵丁前来阻拦,被他一脚一个全踢飞了出去。待混入人群奔行了数丈又撅唇做哨呼唤扑天雕从云中降落。
“传旨:吴征重伤,擒拿者封万户侯!生死不论!”
吴征跳上屋顶,又蹭蹭蹭地飞上一座三层小楼,运尽全力高跃而起。数十只的刁面鹫急速赶来,他一高跃,身后便是箭如飞蝗。吴征身在半空无可凭依,没奈何下一抓雕爪远远地一荡,跃上另一只扑天雕的背上,忙催促大鸟高飞。可怜最先赶来接应他的那只扑天雕无处躲避,被箭雨射得千疮百孔,当场殒命。
吴征喘了口气回身朝栾楚廷笑道:“你没那个本事,看来我才是金口玉言!”奚落了一番,吴征又呕出一口鲜血,忙不迭又解开缠绕在栾采晴身上的铁链。
“你怎么回来了?”栾采晴自吴征出现起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淡淡地看着吴征,暂脱险境才问道。
“带你一起回去,约好了的。”
“我们不是还约好了,我若是出手的话就被抓回燕国皇宫。我都违了誓言,落个身首异处也没什么。”
“那是你发的誓,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干系。”
“祝雅瞳没拦着你?陆菲嫣呢?”
“她们催着我快些来。”吴征解开铁链拋落,一只雕儿驮着两人已是极大的负担,这根铁链更加承受不起。
“唉,你们家……有没有一个脑子清楚些的?”
第十二章 陈词又起 升龙怒号
云伴微风,从天上看下去,山峦平原连片苍青翠绿,令人心旷神怡,几令人忘却这一日一夜里多少刀光剑影,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吴征一边催促着扑天雕奋力振翅疾飞,一边四处打量着沉思不停。
“你不会就这么来了吧?没半点准备?”栾采晴坐在吴征身前,两人挨着几乎鼻息相闻,她从衣袖中撕了片柔软的布帛擦拭吴征嘴角的血迹。
“有啊,我都计较停当了的。”吴征微微一怔,向后缩了缩,随手在嘴边一抹。
栾采晴双目一眯露出个不满的危险之色,冷笑一声道:“就你?一上头什么都不管的脑子,计较了什么说来听听。”
“第一步,先把你从长安救出来。”吴征回头望了眼追兵,施施然道。
“嗯。”
“嗯!”
“嗯什么?”栾采晴恼怒道:“继续说啊。”
“没了。”
“没了……我……”栾采晴被气得笑了:“这就是你的通盘打算?你要把老娘活活气死不成?高明,相当的高明,不得不让人佩服。”
“嘿嘿,你不老,也不是我娘。”吴征揉了揉胸口,隐去因疼痛的嘴角微抽道:“我本来以为栾楚廷起码要来个什么大肆昭告天下之类,过得三五日的再把你杀了,想不到他那么快就要动手。我要是再想那么多,可就只能去收一个两段的福慧公主咯。”
“你就没想过,若是失了手,你可比我惨的多了。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两段的吴掌门,多半是这里一片,那里一片的吴掌门。”栾采晴看了看吴征胸口,这里刚吃了栾楚廷结结实实的一掌,衣襟碎裂,留下个淡青的清晰掌印。她怒气渐消,至此全无柔声道。
“万事俱备当然好,但有些事想得太多瞻前顾后,我怕会有难以承受的后果。”吴征又回头看了眼追兵,眼看着越追越近,这些追兵算不得什么,他还能应付得来,担忧的是燕国皇宫必然已飞报围困着太白山的两位高手。吴征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些,你伤在哪里?”
“吃了丘老狗一扫,内伤,肋骨也断了两根。”
“额……”吴征眼角抽了抽,内伤有多重他大致猜得到,还不致命。肋骨断了两根也不算太大的伤势,但若不及时对接好,断骨与肉之间摩擦起来疼痛难忍。栾楚廷可不会管她的内外伤,前前后后一顿折腾,亏她能忍到现在一声不吭。
“不必管我,一点皮肉之苦,我忍得。”
“断骨不接好,后患无穷,你别动。”
吴征打开行囊。这只行囊是临时前祝雅瞳交来,里面除了干粮清水,还有她的数件衣物。吴征寻了件小衣,绕在栾采晴身后伸手轻按了按小腹两侧,确认了断骨的位置道:“忍一忍。”
吴征接骨的技术还未忘却,他娴熟地发力分开错位的断骨轻轻合拢,手法轻柔又干脆利落。栾采晴面色一白,死死咬着牙关不肯痛哼出口,只从鼻腔里哼出几缕急促的呼吸。待裂骨对上,疼痛自消,吴征又轻抚了两下肌肤,确认无虞,才撕开小衣结成布条,绕着小腹打了几个圈扎好,取了件外袍给她披上嘱咐道:“不要乱动,免得骨头移了位很是麻烦。”
“命没了更麻烦,雕儿都要没力了。”栾采晴擦去额角边的冷汗,眼眸一转,看着身后铺天盖地,越来越近的追兵。肋骨正在胸乳下方,吴征接骨时好几回指骨都不可避免地触碰。尤其拈着断骨的两端发力分开时,拳眼鼓起,几将沉甸甸的奶儿托了起来,栾采晴心中升起异样之感。吴征家中多娇妻美妾,但为人真称得上正人君子,这是避不过去的接触。栾采晴心中自然知晓,但转念一想还是有些恼怒,恨道:“你还真敢!”
“我们最多还能飞半个时辰,另外!”吴征并非刻意,也是没有办法,装作没听见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娘受了内伤行动不便,只有勉强自保之力,菲菲要护着她,还要护着屈前辈,我们起码要撑下三天!”
扑天雕往太白山飞了两个来回,再驮着两人奋力飞行逃命,到现在已是筋疲力尽。
“降下去,我们从林间摸回璃山。”栾采晴一指璃山一直延绵到长安城边的密林,又恨声道:“这就是你的盘算是吧?先把我救出来,然后让我想办法?”
“哈哈,那当然了。”吴征按着扑天雕向密林降去,忍不住露出些得意之色道:“要论在长安左近出谋划策,非公主莫属。”
“哼。”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没来由地也心中一松。援兵还远在天边压根指望不上,本是山穷水尽孤立无援,仿佛那柄闸刀还孤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被吴征随口说说笑笑,居然像在经历一回轻巧愉快的旅行。这个人遇事会担心,会焦虑,也会有恐惧。但事到临头,他好像从来不把困难放在心上,什么时候都能以平常心勇敢又淡然地面对一切。栾采晴眼眸虚合又睁,模样十分慵懒,随口问道:“害你大难加身,算我欠你个人情。你可别指望我有什么万全之策,我也是能捱一刻算得一刻。现下……算是你最凶险的一回了吧?说什么三天,别和我说好听的话,你还是做好至少挨上五天的准备。”
“最凶险?当然不是。”吴征撇了撇嘴,也瞪了一眼栾采晴道:“我最凶险的一回是在桃花山!大燕倾举国之力的高手,下必杀之令要我娘儿俩的性命。可恨我没本事,一点忙都帮不上。至于援手压根就没有,全靠我娘一人之力。还有更坏的局么?” 栾采晴俏脸一红,垂下螓首几次张了张红唇,终究没接下话去,道:“那第二回呢?”
“伏牛山的丘元焕。不过那一回还好,丘元焕也就欺负欺负我,至少我有援兵,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吴征露出个回忆的微笑,当日丘元焕拿捏自己性命,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也有性命被人拿捏的时候:“这一回,最多算是第三凶险。”
吴征看了沉思的栾采晴一眼,道:“你无须自责什么。”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栾采晴抬头直视吴征道:“你到底恨不恨我?我知道刘荣已成了你的仇人,你一定会取他性命。其实……柔惜雪和我做的事情与刘荣并无不同,你真的一丁点都没有芥蒂?”
“确实是没有,我不怪你们俩。”吴征摇摇头,皱眉道:“其实刘荣也不是坏人,他从头到尾都是被迫,呵呵,一个苦命人,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同情他。但是他的所作所为酿成了恶果,我胡叔叔与二师姑惨死,他是从犯,我就不能再容他。至于你们,当然也做了不少不利于我的事情,毕竟没有真的害着我们什么。以你们当年所处的境地,做这些不奇怪,换了我也一样。你们现在都已放下从前,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而且,毕竟我娘对不起你在先,我对你更加怀恨不起来。说真的,还觉得颇有亏欠。对了,我跟你做笔交易,这一次若吉星高照,咱们安然返程,你和我娘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这样总不过分吧?”
栾采晴怔怔看着吴征一会,摇头道:“不能,除非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若实在撑不下去,你必须自己突围离去,别管我,不许管我!我心愿已了,生死已不放在心上,你还有大业未竟,一定要留着有用之身!”
“好啊。”吴征轻描淡写,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
“你发誓!”栾采晴满脸的不信!这样的危机重重,吴征依然回转长安,孤身一人将她救离刑场,这样的为人太让人放心,放心到没法信任他会为了保命自己逃走……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吴征痛心疾首道:“难道今后我们谈点什么事情,件件都要发誓才能做得数?”
“你~发~誓!!”栾采晴斩钉截铁,冷笑一声道:“别跟我耍滑头那一套,更不要逼我。”
“也是,我差点都忘了。”扑天雕已在密林上空,吴征看清了落脚点,又回头看了眼追兵道:“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呆着的比较好。”
运指如风,连点了栾采晴身上几处大穴令她四肢动弹不得,顺手还点了她的哑穴,省得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吴征将雕儿停在树杈间,咧嘴一笑,道:“有我在,这些人伤不了你。”
男儿站起身来,仰天一望,仿佛天空也只在比他高了三分而已。他灵猿般抓着丫丫叉叉,两个盘旋落在树梢,足踩树梢细嫩的枝桠半蹲着随手一扯,抓了一把树叶细枝在手。
“这一手轻功,整个燕国就没有人做得到。”栾采晴见吴征在树梢上轻若无物,风儿吹过树林,高大的身躯明明顶天立地,却随着树枝一同轻摆。这个男子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世人艳羡的盖世武艺,丰功伟业,在他看来已是寻常。这一战之后,整个璃山都会回响着他的诵章。
十余只刁面鹫冲在最前,撵着扑天雕一路尾随。大鸟凄厉的鸣叫声携带着翅膀扇动的猎猎风声,朝吴征猛扑下来,尖喙利爪优胜钢刀,让人不寒而栗。万户侯的功利是极大的诱惑,足以让人连命都不要!
吴征手上拨弄着残枝败叶,仿佛转动着佛珠,嘴角毫不掩饰轻蔑的冷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有死夫!吴征看这十余只刁面鹫冲到五丈距离,双手手腕一抖,捏紧的拳头张开,将手心里抓着的一把残枝败叶全洒了出去。
灌注了内力的残枝败叶,似小剑,似飞刀,带着锐啸的风声直把大鸟的声音都盖过。
满天花雨!
几乎没有练过暗器的吴征当然没有祝雅瞳那样精妙的手法,但面对震动羽翅几乎遮盖了天空的大鸟,与骑在大鸟上追来的御林军,他只需灌注内力撒出去即可。
高手内力灌注,飞花摘叶若利刃。雄健的刁面鹫鲜血飞溅,嘶声凄厉惨呼,像着了火的蛾子般胡乱飞舞了一阵,纷纷脱力从空中掉了下去。大鸟上的骑士一时间惊慌失措,有些措手不及随着大鸟一头从空中栽下,有些急忙跃起,看着数十丈的地面露出恐惧之色。皇帝的圣旨与重赏,有些人不得不来,有些人也一时被冲昏了头脑,浑然忘了这位叛国的“殿下”有多么可怖。
吴征踩着树梢顶踏绿浪而行,忽然纵身而起,像一只高跃的猛虎,足下连踢,一左一右将两名倒栽葱掉下的骑士踹下。那两名骑士被踹得口喷鲜血,劲弩一样射向地面。吴征借着力道继续高飞,向一名双臂张开的骑士飞去。
那骑士的武功显有过人之处,骑乘的刁面鹫被吴征击落后不慌不忙跃落,看他身上的盔甲与长刀也是个羽林军的统领。吴征目光如炬一眼就瞧见此人,遂向他飞来。
那骑士面色一白,双手握紧了长刀,见吴征逼近大喝一声,长刀兜头劈下!这是见吴征在空中无所凭依,正借助身居高位的地利之优,要吴征没处闪躲。吴征见长刀破风之势直欲将他砍成两片,犹有余暇左右一望,一伸手便拈住刀背。这一拈仿佛一把铁钳,牢牢钳住长刀,吴征借力旋身避开骑士踢来的一脚,手臂向后横扫,正中骑士胸口将他击得远远飞了出去,顺手将长刀夺下。
其时吴征跃力已尽,这一借力旋身,又飘飘荡荡地落向树顶。踏枝桠如踩实地,吴征立刻弹起,左冲右突全无三合之对手,将空中落下的羽林军一一斩杀。又落下地去,将摔落受伤的羽林军一刀一个。后方赶来的羽林军将他神勇无敌,纷纷呼喝大鸟在空中盘旋,不敢太过逼近。
吴征倒握长刀,跃上枝桠寻着栾采晴,冷笑着呸了一口道:“就这三两只小猫,也配来跟我动手。”
栾采晴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眨了眨眼,明眸一转,先扫了扫吴征肩头的掌印,又不住向下瞟着。吴征笑道:“我放开你的哑穴,你可别骂人!”
追兵就在附近,吴征料得栾采晴不至于乱发脾气,便解开她的哑穴。
“你好胆!”栾采晴轻声一喝,道:“穴道都解开!”
“不可能。得罪!”吴征弯腰横抱起栾采晴,轻烟一样落下地,隐没在密林里问道:“我们去哪?”
“先走西南。”不误事在先,栾采晴恨得咬牙切齿道:“我自己能走,也有脑子,要你管?”
“啧,你这就不识好人心了……”吴征提气施展轻功,像一只疾隼穿梭,茂密的树木枝叶一片都沾不到他身上,道:“当年在桃花山你要取我性命,我娘也是点了我的穴道全程护持,说乱来只会碍手碍脚。我们这种高手的眼界能耐,你这点武功也理解不了,你还有伤在身,所以你老老实实地呆着,别给我惹麻烦就是帮最大的忙。指望你老老实实不可能,哈哈,你跟我一个样都闲不住,索性我也点了你的穴道,免得你生事。”
栾采晴身着单衣,吴征又给她披了件祝雅瞳的长裙,一手托在她的香肩,一手环着她的膝弯,依然觉得触手生凉。吴征全力施展轻功,脚步若有若无,生怕步伐震荡了她的断骨伤口。但目光左右扫视,不免看见她胸前两团即使平躺着依然高高耸起的山峦。
栾采晴与祝雅瞳的身高差相仿佛,以祝雅瞳的身材之丰满,这件长裙披在栾采晴身上居然略略显窄!那两座山峦晃荡不停,林间草木芬芳,也掩不去美妇身上溢出的幽香阵阵。
吴征心中微动,忙撇去绮念。倒不是他心里有鬼,而是这样的佳人在怀,自然而然就会勾起男子本能的反应而已。自他提起桃花山之后,栾采晴就闭口不言,倒是省了一顿骂。吴征想了想道:“璃山百顶,哪一座都是羊肠小道的?羽林军大都是四五品的修为算不得什么,只消不让他们在平地里展开阵势,我少说也能杀个一半!”
“往前两里地有个岔道,你往右行。”栾采晴幽幽叹了声,道:“这些羽林军不过是来打头阵,探明你的位置,再消耗你的气力,真正能威胁你的高手都等在后面摩拳擦掌,要你的命!”
“我知道。燕国这里天阴门已毁,长枝派人才凋零,大内高手最强的几人也被我娘杀了个干净,剩下的这些人算不得什么。我要留力对付的只有栾楚廷的两个贴身护卫。呵呵,这两人再强,总强不过当年的戚浩歌与李瀚漠?我不怕他们。”吴征侧耳倾听,先前的追兵越离越远,大体是畏惧他的武功不敢逼近,正调集兵马将璃山团团围困。
栾采晴张了张嘴,最终将话吞回肚子里,只冷冷地道:“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放我下来多省点力气?莫非只想占我的便宜?”
“哈哈哈,你放心,我要是想占你的便宜,不需要这些伎俩。”吴征被逗得笑了,摇头道:“不用拿这些话来挤兑我,我只知道,我说过要带你一起回去。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就算是要占你便宜,你也只好先受着。等这里的危机过去,要怎么发脾气或是赔礼道歉,都由得你。”
栾采晴明显生了气,凤目圆睁柳眉倒竖,但是“落在”吴征手里没有办法。在吴府住了好些年,对吴征的脾气也有所了解,知道他做下的决定无能如何都休想更改。栾采晴自幼以来,最恨的就是被人强迫。但今日被吴征强迫,心中虽气,倒有些异样之感。在他怀里看着树影飞速后退,偶有阳光从缝隙间洒落,常年冰凉的身体生出温暖之意。手刃丘元焕之后,内心里隐隐期望吴征等人能安然返回,她自己如何全部放在欣赏。大仇得报,死便死了。就算是明晃晃的闸刀悬在头顶要施以腰斩酷刑,她也置之度外,视若无物。此刻看吴征心意决绝,被这份执念感染了似的升起必须要活下去的念头,至少不能让他一片拳拳心意白费。
两里的距离,吴征全力奔行下转瞬即至。这条岔开的山路狭窄,道旁是一片蒿草,左右是两座高峰绝壁。吴征看了看地势,将栾采晴倚着块山石放下,又纵上路边的大树上观望一阵,回到栾采晴身边道:“羽林军都在林子外头,我看,燕国仅存的高手俱都进了璃山,找咱们来了。”
“不能再走了。”栾采晴乜目看向吴征,见吴征目光看来,转眸道:“京师重地,人从来都不缺的。前面恐有埋伏,我们继续贸然前行万一撞进埋伏圈,会很危险!”
“嗯。”吴征解下缚在栾采晴身上的行囊,取出副鹿皮手套揣在怀里,道:“我暗器功夫不好,若碰上暗器高手伏击很是麻烦,得在这里先闹出点动静来,咱们再走。”
“你的暗器怎么能这么差的?从小不练么?”
“都练轻功去了……”
“胆小鬼!”
“不是胆小鬼,是怕死鬼。”吴征大摇其头道:“怕死和胆小是两回事。对了,咱们要去的地方,会不会被提前预料到?”
“他们打破头也不会知道我要去哪。”
“是栾广江还是栾楚廷练功的山头?”吴征扬了扬下颌,道:“栾楚廷不会笨到这都想不到吧?”
“错了。”栾采晴冷笑一声,对吴征的自作聪明甚是鄙夷:“再说就算知道又如何?”
“额……好吧,我们先藏起来。璃山这么大点的地方,不管要去哪里迟早要被找到。”
吴征在四周寻了一阵,将栾采晴安放在一处枝桠上。这里四周树木茂密不易被察觉,也不易被暗器打中。吴征自己也坐在一旁,忙完了一切,不由舒了口气,轻咳一声,问道:“你说,最先来的会是谁?在桃花山的时候,我娘每选定一处战场,都会猜一猜谁会来,要怎生应对,若不是你在背后运筹帷幄,效果一定会更好。”
“我对她的了解很深。唉,她其实和你的菲菲一样,是个本性纯良的女子,若不是发生那么些事,我和她本会是很要好的闺中密友。”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吴征开怀地咧嘴一笑,近年来祝雅瞳对从前的一些错事耿耿于怀,不然也不会甘冒风险,让吴征来闯长安救人。
栾采晴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
“啧,能不能说些吉利话来听听?”
“还要怎么吉利?你杀了丘元焕,还独闯龙潭虎穴,我看你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还说好听的?”抢白了两句,栾采晴又道:“先来的,一定是长枝派的弟子。除了蒯博延之外,他的那些师弟师妹有些年纪还大于你,也到了挑大梁的时候。祝雅瞳杀了他们的师傅,结怨已深。这些人自视甚高,又想着建功立业,一定不愿与旁人同行,或是在前方设个未必有人钻进去的埋伏圈子。你的情况,你自己清楚,旁人也都知道。不要再和我嘴硬,也不要再有什么侥幸之心,好听的话,我不需你来说。”
吴征虽口称这一回远不如桃花山凶险,但当年祝雅瞳身处巅峰,战意无限。今日的吴征,却是连斗丘元焕与栾楚廷两大绝顶高手,身心俱乏,内力大损。至于他肩头受的那一掌,绝顶高手的掌力又岂是那么好受的?
“天下女子若论聪慧伶俐,你跟我娘足以并立。”吴征赞了一声,忽然闭口皱眉,朝来时的方向指了指道:“来得好快。你要去的地方,看来被人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就是你赞我的话?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吴征点了点头,苦笑道:“十三个人?好大的阵仗。”
胸口偏左受掌之处不时就生起剧痛,内力运转至此,无论顺着经脉还是肌肤细胞都多有阻滞。转折不灵不说,就要咬牙忍着疼痛,左臂的威力也是大减。正如栾采晴所言,吴征的武功比起巅峰最多只剩下五成。更糟的是,燕国的高手们步步紧逼,不会给他任何调养压制伤势的机会。前方还有恶战连连,吴征就算尽斩来敌,伤势也只会不断地加重。
“什么修为?”
“最高的一个……应该有十一品,差的也在七品之上。”吴征揉了揉胸口稍稍舒缓了下气血与酸痛,道:“这是要送上门来,一窝子让我斩草除根么?”
“动手了不可久留,我们立刻从右面上山,不从山道走。”
一语既言,栾采晴闭口尽力压抑着呼吸。吴征将拇指与食指圈在一起,另三根手指竖直了打个手势,栾采晴从前没见过,大体猜到是吴征应下了的意思。
春末时节天气变幻无常,早间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此刻却忽然卷来几朵阴云,远方也传来闷雷阵阵。吴征暗道一声:“老天保佑。”雨天对他们二人有无数的好处,不想桃花山一战与今日的璃山都会下起雨来。吴征心中一片火热,信心凭空又涨了两分,连胸口的掌伤也不疼了些。
敌人未至,雨滴已落。山间的古道在小雨下更染春景,把浊尘渐次洗去。追赶的十三人不疾不徐,也尽量放轻了步伐,但在吴征的耳力之下无可躲藏。除了这些脚步声之外,还有一缕细细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这缕呼吸虽细虽缓,却隐隐藏着些痛苦之意。栾采晴被丘元焕临死前的一击身受内伤,肋骨断裂处熬了许久,也禁不住生疼。她不敢咬牙生怕牙关打颤声露出行迹,只能死死憋着苦忍。
吴征叹了口气,回头轻声道:“不必如此。”说完便跃下树去,拄着长刀立在山道中央。栾采晴再怎么苦忍,也瞒不过来人的耳朵,想要伏击的计划落空,吴征索性现身。他一跳下树去,栾采晴便大口大口地喘息,新鲜吸入的空气,让肋骨伤痛稍解。
来敌的脚步声已近,再有两个转弯就能看见吴征。在他现身落地踩起水花的一瞬间,脚步声立刻放缓,刀枪出鞘之声连绵。吴征依旧拄着刀微扬着头,仿佛雨丝轻吻脸颊的感觉甚是美妙,不舍流连。
“吴征?”
吴征闭目懒洋洋应道:“你们不愿喊殿下就算了,按江湖礼仪,你们不该喊我一声吴掌门?这一点,你们可比丘掌门差得多了。”
“你害死掌门师伯,还敢巧言!”有人大怒骂道,似是挥舞兵刃要冲上去取吴征性命,又被人牢牢拦住。
“啧啧啧。”吴征终于睁眼乜目,道:“都是第一次见面?你们其实也有大好的前途,何必巴巴地赶来送死!”
“国仇家恨,岂能不报?”为首的一人一立长剑,剑尖指着吴征道:“布阵!”
“嗨,这年头人心不古啊。丘元焕多少次想杀我就成,我杀他就不成了?什么道理。”
吴征倒拖着长刀,足尖连点,只三步便跨过十余丈的距离,长刀一展,雪亮的刀光在阴雨连绵中像月光破开了云雾,当头直落。这十三人全是长枝派弟子,虽武功刚成才入江湖,名声不显。但名家子弟,自有风范。他们一路追击时便保持着阵势,让吴征无法偷袭破阵。吴征这趋退迅若鬼神的身法当然让他们大吃一惊,可久经习练的阵法也自然而然地发动运转,当先的三剑齐齐刺出,不顾吴征横扫的长刀,直刺他的胸口!
若只有这三剑,吴征自有把握将他们一刀毙命后,再安然退去,但三人列阵的缝隙之间,又有三剑毒蛇吐信般刺了出来。这三剑来得刁钻诡奇,难以预料。且六剑相互配合,一下子将吴征全身上下罩住,避无可避。吴征长刀圈过一立一划,将六剑一同磕开,足下一顿一错行云流水般横移七步,刺斜里向剑阵攻去。长枝剑阵又是六剑齐出,将他的攻势挡了下来。
吴征绕着剑阵转了三圈,心中已有数。长枝派的剑阵的确威力无穷,这些名家子弟法度严谨,剑阵更是熟极而流。先前对吴征的气势汹汹专注守势,即使内力相差许多也能守得滴水不漏,但也不是没有破绽。这些人与吴征交手了几招,对双方的差距也心知肚明,一个个面色沉重,身形也更加沉稳,绝无人会再贪功冒进。
“蒯博延呢?”当先的三剑刺来,剑尖轻颤带着剑风锐啸的咻咻之声,变幻无方。吴征长刀舞出一派刀光护住周身,这三剑之后,还有三剑,六剑齐刺不知攻向何方,不得不暂时守住要害。
无人应答。他们可不像吴征内力浑厚,激战间也能随口说话,只恐一开口就泄了真气。吴征嗤笑一声,道:“这点微末道行,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言出法随。长枝门人只见眼前起了一道惊雷,刀光耀目!
长刀在前三剑虚颤之势将尽,后三剑未至之际,横刀反刺。这一刀大异刀法的大开大合,而是以刀做剑,招式清奇,但在他内力灌注之下,又气势惊人!
长刀上封下砸,封住前三剑,又磕住后三剑,吴征不退反进,从六剑的缝隙间抹了进去。长枝门人大惊,见吴征来势猛恶,不敢硬挡,纷纷挥舞着长剑以退为进,稳守阵势。但在绝世高手眼中,破绽绝不是他们的修为所能掩去。吴征长刀一拖,泼风般横扫,刀刃闪着噬人的寒光,所向披靡。
“列!”领头的长枝门人百忙中喝了一声,六剑三三交叉在一起,一前一后地抵挡。
长刀划过,七般兵刃发出呛啷的交砸大响。长枝门人齐齐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但也把吴征的长刀牢牢夹住。
“斗!”另外被剑阵挡在后头的七人听得这一声号令,纷纷跃过前排六人的头顶,剑光如网向吴征刺来!
吴征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将长刀一逼迫住前排六人,忽然撒手,双掌齐齐向上推去!
这两掌若势蕴风雷,吴征又大喝一声!这一喝运足了内力,若半空中起了个霹雳。长枝门人神魂震荡,剑势一滞,吴征双掌连拍,内力到处,长枝门人纷纷被拍得向后倒飞——仅余一柄长剑还在眼前弄影。
吴征左掌扣着剑身,铁钳般一拖将那名长枝门人拖进身前,右掌拍出,那长枝门人孤身如何抵挡,被一掌打得如片枯叶般斜斜飞出,登时没了气息。这人的武功在长枝门人中最弱,剑阵再强,也难掩弱点。在吴征这样的大行家眼里,略作试探就已心知肚明,几个回合下来干脆利落先解决了一人。
剑阵少了一人,立刻现出破绽,不到五个回合,吴征突入阵势,刀光剑影中又一名功力较弱的长枝门人被抹了脖子,倒地而亡。吴征的攻势如狂风暴雨,连绵不绝,长枝门人的惨呼声响得越来越急,又接连倒下四人。残余的七人肝胆俱裂,发一声喊向七个不用的方向逃去。
吴征也不追赶,急急抱起栾采晴,向右面的山峰疾奔而上!
“你方才那一掌叫什么名堂?”
“震惊百里。”
“降龙十八掌么?还是那个叫什么一阳指的?”栾采晴皱眉道:“你的武功怎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名头,从前都没听过。”
“以前追求雁儿的时候,自吹自擂来的。”吴征勉强笑了笑,道:“不过这些武功的确高深,等回了紫陵城,我得好好参详参详,能融为一体就好了。”
这一战虽算不上多难多惊险,但吴征面色潮红了些,唇色却变得白了些。栾采晴知道他刻意弄出大动静,又要速战速决,内力消耗甚巨,伤势必然又重了几分。美妇目光流转,道:“看见前面的孤峰了么?我们在山顶稍歇片刻,待追兵都赶到山下了,我们再往那座孤峰去。”
“不能歇。”吴征苦笑了一下,也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这里有动静,不需要多久整片区域都会被封锁起来,到时候我们要出去更难。”
“我是想让你歇一歇,我的份量……可不轻。”
“无妨,我还撑得住。咳咳……”吴征又咳了两声,潮红迅速退去变得苍白,不一时又变得潮红,喘了两口气道:“对了, 那孤峰是什么地方?到了我们就安全了?”
“是我从修行玩耍的地方,崖上有一处山洞,易守难攻,只有到了那里,我们才能坚持三日。
第十三章 和血为歌 风雨孤道
山路迤逦伸向远方,连绵的春雨中却有股肃杀之意。不远处刚刚流下的满地鲜血不知是否已被雨水洗刷,前方又有多少未知的血要流。
吴征横抱着栾采晴不敢直走山道,只敢在两旁的树林里行进。一路施展全力纵高伏低,踏水无痕,行到山崖边俯瞰周围的数座山峰与参差道路。方才与长枝门人大战了一场,闹出不小的动静,四周的燕兵都在向岔路口合围。也幸亏吴征当机立断,否则陷入包围圈里又会是一场苦战。
“前面……不太平啊……”运足了目力看看前方的道路,吴征道:“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他们行动起来也快得很。”
“但是过了这一带,前面又会好上许多了。”栾采晴凝望吴征一眼,道:“既然不好闯,不如歇一歇,等他们来找。”
“能不能说些有用的话?福慧公主不会慧字全失,成了福气公主了吧?”吴征恼怒道。他原本带着伤痛情绪就不佳,深陷重围精神更是紧张,栾采晴一味说些妇人之见的话,着实让他心火直冒,忍不住就出言讽刺她不用动手就罢了,走路也不必了,连脑子也不用,光顾着享福来着。
“嘻嘻,人家心疼你,还不识好人心。”
“别别别,这当口你闹个什么?再闹下去我们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吴征愈怒。栾采晴一贯说话都是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有时让吴征避之唯恐不及。但眼下这个要人命的时候还说些不着调的昏话,吴征险些骂出一句猪队友。
“好啦好啦,消消气,我看你有些紧张,想找你聊聊天罢了。”栾采晴撅唇一笑,又嗔又喜道:“你想清楚了没?要走就快些,不走……你还想把人家抱到什么时候?”
“额……”吴征猛省,将栾采晴放在一块树下较干燥的草地上,抹了把汗道:“是我不对,呵呵,真有些紧张。”
“哟,这还要赔不是么?不是我,你也用不着来这里趟火坑。说到底还是该我给你陪个不是才对。”
吴征说完话便沉默下去,也不知听没听见栾采晴所说,只双目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目光空洞,又似在出神。
“我们从这里的山崖攀下去进林子。林子里暗哨重重,但是这么大的地方,每一处暗哨的人都不会多,那难不倒你。我们可以放慢些脚步,摸到近前了你再动手杀人,手脚利落点叫他们发不出讯息。等那些同党发现了总要些时刻,我们少说能到前面那座山峰去,这一回咱们假装走山道,爬到山腰就转走山崖,你轻功不是很好么,攀个山崖总做得到,也花不了太多力气。”栾采晴等候了片刻才悠然道。
“比我想的好得多,不愧是福慧公主。”这一停足有两炷香时分,吴征平心静气了许多,也明白栾采晴一片好心,的确是想让自己歇一歇。恶战连连,的确是身心俱疲失了方寸。他定了定神,抱起栾采晴向山崖边走去。
“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桃花山,我娘一路都镇定得很,许多计策都落了空,她也没有心浮气躁的时候。”吴征露出悠然神往之色,怀念道:“相比之下,我的武功还不如当时的她,论心智更是远远不如了。所以今日我做的远没有当日她做的好!”
“嗯。”
栾采晴短短应了一声。两人到了崖边,春季多雨,崖壁上长满了青苔,被雨丝一浇湿滑无比。吴征不敢托大,将栾采晴一条手臂环过自己肩头搭住,又绕过她的背脊托着腋下。原本揽腰的姿势最佳,但那里栾采晴断骨未愈,吴征不愿增加她的苦楚。
两人跃下山崖,落下丈余的距离,吴征空着的单臂握爪如钩,在山石上一抓,单足轻点崖壁。两人并未立时顿住,而是放缓了速度向下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彻底停下。有了这段缓冲之力,栾采晴断骨处全然无恙,痛感极轻。吴征依法施为,悄无声息地从山崖上爬了下来。
“其实你今日不如祝雅瞳,不在武功与心智,是你的心境不同。”吴征初时还有生疏之感,不两回便熟极而流,下崖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份惊人天赋让栾采晴也不得不叹服,这才敢开口说话,不怕他分心有失。
“怎么说?”
“当日的祝雅瞳抱着决死之念,她愿意豁出一切去保你的性命,遇见什么她都不慌,只因她早准备好将性命留在桃花山。而你没有,祝雅瞳爱你至深,而你满心杂念,可没有什么为了我丢弃一切的念头。所以呀,你才会心浮气躁,瞻前顾后诸多犹豫。”栾采晴语声细细,又幽又怨。
吴征默然片刻,道:“对不住,我娘那份情感太过特殊。至于我……我有一大家子人在,也做不到现下就绝然把命豁出去的准备。”
“我没有怪你,只不过把缘由说给你听,不必自责。”栾采晴嫣然一笑地自嘲道:“我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吴掌门舍身?”
吴征心中微疼,栾采晴笑得极美,但目中分明有丝落寞,他也还以一笑道:“当你是吴府的家人,我虽没有把命都拼出去的念头,但我也不会弃你不顾。”
“我当然知道,你们一府上下的人都不一样!其实我被抓的那一刻,你们虽先行离去,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不害怕其实与这个也有关。”
“栾仙子这么信任在下,幸何如之。不是啊,那你一见面就骂我脑子不清楚?”
“我又是欢喜,又是恼怒,难道你回来不是笨?可没说错你。”栾采晴一横眸,瞪了吴征一眼道:“本仙子刁蛮惯了,生气了想骂就骂,怎么了?”
“我几时回过嘴?”说话间吴征已跳下山崖,再次横抱起栾采晴道:“噤声。”
栾采晴撅唇成圆,唇瓣颤动却不发出声音,看唇形的意思是:“我虽不能动,也会全力助你回府与娘子团聚。”
山林幽暗,似乎处处都是危机,不知哪里就会冒出来一杆夺命的利刃。吴征不敢下地,还是纵身上树,担心地上被人预埋了些陷阱难以察觉。林子里岗哨重重,吴征也不得不放慢行程,三步一停,确认无虞了才猫着腰施展轻功在树杈间跳跃。自幼苦修的轻功让他带着一人,也像两片黏在一处的枯叶,被清风吹拂着飘荡。
“这里左近没有其他人,我去解决了前面的岗哨。若有什么危险我会立刻赶回来,你安心呆着。”吴征临空写画,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方的一个暗哨共有四人盯守,早被他听得真切。放下栾采晴,不由自主地抹了把额头汗珠。美妇的胸脯实在太过硕大挺拔,进入树林后一直猫着腰,难免与这对儿山峰太过接近,吴征不得不伸平了手臂将她托得远一些。这姿势大耗体力不说,那幽甜的乳香有若实质,一边将面颊熏得暖烘烘的,一边又直往鼻尖里钻。吴征颇觉尴尬,禁不住一头冷汗。
雨点落在密林之顶,再汇聚成一颗颗大大的水珠滴落,打得林间滴答作响。吴征倚着树干滑了下去,轻手轻脚前行几步,灵猿般扑在一颗大树树干上隐藏行踪。这里的暗哨当是羽林军中的斥候一属,耳目灵便,又善于下陷阱暗桩,还隐藏得极深。四人选择的位置又巧妙,互相看着战友视线的死角,但有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
四人隐在暗中,吴征居高临下也将他们的呼吸声听得真切。原本用暗器直接射穿他们的咽喉是最好的法子,但吴征暗器功夫不佳,此刻心里不禁对向来忽视这门本领有些懊悔。借着一记雷声闷响,吴征双足一蹬从树干上电射而出。离他最近的那名暗哨身处视线不及之处全无察觉,似在梦中觉得脖颈一热,碗大的头颅便飞了出去。
吴征在空中一旋身,砰地一脚将腾空的头颅踢飞出去,落地时正踩在尸体上一弹斜斜飞去。说时迟,那时快,仅是电光石火般的一瞬,四名暗哨一人被长刀斩落头颅,一人被踢出的头颅撞中胸口,仿佛吃了一记重锤胸骨尽碎,鲜血狂喷倒地,另两人这才看清有敌来袭。一人刚想高呼示警,就见一道比雷霆更加晃眼的刀光在视线中飞速逼近,噗地一声如中败革从他头顶砍入直达胸口,险些将他分成两片。仅存的一人亡魂大冒,吴征电射般扑到身前半丈处,他口一张尚未呼喝出声,吴征凌空拍出一掌!掌风逼人令他胸口一窒连声响都发不出,手中的朴刀刚刚举起,吴征已一指点在他眉心,登时毙命。
这一下兔起鹘落,前后不过一眨眼的时分,吴征仍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不停蹄地跃回安置栾采晴的树杈,抱起她向前飞去。
“我记下的联络暗号共有四种,最多半柱香这里就会被发现。”暗哨之间自有通气的密语,栾采晴虽受重伤,功力仍在,进入山林后暗暗记忆,又计算时刻,已摸出了些大概。
“嗯。”每一次出手,吴征就觉内力空虚了一分。胸口的伤势又让他不敢随意搬运周天,让丹田复又充盈,深陷重围,更不敢入定打坐。他微微一笑道:“半炷香后哪还找得到我们?”
“暗语你听清楚记在心里。”栾采晴不理会他的故作轻松,将暗语说了几遍,还特意说清了暗语间的窍门。待吴征复述无误才道:“前面还有拦路的暗哨,解决完我们就留在那里歇一歇,用暗语蒙混过关,等入了夜再走。”
“胆子还真不小,不太好。”吴征不以为然道:“太托大了。”
“我很冷。”栾采晴板着脸瞪着明眸,似对吴征的粗枝大叶很是不满。雨中行走,栾采晴披在外的长裙几乎湿透,又被吴征点了穴道内力受制,春末的雨滴还是凉意十足的。
“一时疏忽了,我的错。”吴征弯过手臂,手掌抵着栾采晴背心,运起些内力从灵台输了过去,道:“我的脑袋最少值一个万户侯,他们不会轻易被骗过去。”
“暗桩之间联络的空隙足有两炷香,我们至少能骗一次,前后就能歇上四炷香,有什么不好?”
“要是平日你这么说,我就听你的。但是今日,我不想有一丁点意外。与其去火中取栗,我更相信我的武功。只要不是被团团围困,这里的人我都不放在眼里。”吴征看了看天色,道:“天黑之前,栾楚廷的两个护卫就会赶回来,我们得抢先到你修行的山峰去才成。对了,你为什么觉得那里能安全扛过去?”
“到了自然知道,好了,我不冷了。”栾采晴看吴征微锁双眉,一脸凝重,不禁露出些温柔之意道:“你留些力气应付前方的劲敌吧。照我猜,过了这片林子,前面的每一座山都不会容易。方才你有碰到陷阱么?”
“没有,我也觉得很怪。”吴征拔掉之前暗哨的时候无比谨慎,连下地都不敢。这里不比桃花山,燕国重地兵源充足,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各种陷阱机关。像刚才那四名暗哨,只消在身边的草丛里藏些捕兽夹,钢钉之类,吴征一个不慎都要受创。怪的是,方才四名斥候都没布下陷阱。这些可是斥候们的看家本领,不可能不会,要对付吴征这样的高手,以他们的功力当然是陷阱最为奏效。
“会有的,不要掉以轻心。”
“嗯。”吴征一路奔到这里,口干舌燥,抓了把嫩叶将叶片上的雨水吮吸干净,又抓了一把揉湿了手,在脸上抹了抹。
“行囊里有水。”
“所剩不多,后面还不知道要碰到多少麻烦,留着你喝。”
“你……”栾采晴待要劝时,见吴征刚抹了一把雨珠的脸上冒出蒸蒸白气,可见这一路上他为自己驱寒,又要集中精力施展轻功赶路,内力运转不停。于是栾采晴张开樱口,伸出半截红润的丁香在唇边一卷,也将落在面颊的雨珠卷进嘴里道:“我有水喝,用不着。”
吴征一皱眉,道:“栾仙子今日怎地这般调皮?像个老跟人置气的女娃儿。”
“你的意思,是从前觉得我是老女人了?”
“呵呵,当然没有。不过是想你一个二十二岁的青春少女,别做些十三四岁女娃儿做的事情罢了。”吴征取出水囊强自喂在栾采晴嘴里,看她双眸猛地瞪大,一双眉毛扬了起来。那双眉像两尾浮在水面上的黑羽,清丽动人得让她眼角边一丝极淡极细的纹路都像温柔的水纹。至于她的本能地含住水囊口,更显万分的旖旎。吴征不敢再看,取回水囊道:“又耽搁了一会,我们继续赶路。”
“嘻嘻,小嘴还真甜,你家里那么些娘子都是被你这样骗去的?”
向前行了里许地又遇见一处暗哨绕不过去,吴征依旧放下栾采晴。这一回解决得毫不费力,吴征猫着腰借着草丛掩护,先报了暗语靠近之后,干脆利落地将暗哨们除掉。此后依样画葫芦,连破三道暗哨,眼看着就要走到林子尽头,树木的缝隙之间,已能看见前方的山道。
“别放下我,带我过去。”
“怎么?”吴征一愣。前方只剩下一道暗哨便可出林,硬冲过去可不是最好的办法。
“没工夫多解释,你信我的。直接和他们动手,这里没有陷阱,也不要怕他们示警!要快!”栾采晴抿抿唇略有些紧张道:“你一路上想的事情太多,我只需想一件事,你没我想得透彻。”
“好!”
吴征一口应下,果然依言横抱着栾采晴,看清了前方的地形,先说了声暗语不待答话,便从草丛里窜了前去。暗语刚出口,前方便砰地一声放起一束焰火,接着一大蓬暗器便向吴征发出声音的地方打来。
“幸亏你见机得快。”吴征赞了一声,也立时明了。后面几处暗哨被他拔了必然被发现,前方却始终没有动静,统筹调度这片林子暗哨的首领精明得很,怕惊动了吴征躲藏起来,更加难以搜寻。同时也在暗中下令更改了联络密语,但有还在说老密语的立刻发信。这里信号一发,立刻便有大批人马合围,说不准吴征就来不及回去接应栾采晴。以吴征的性格必不肯独自逃走,反添麻烦。
“别废话了,快把他们杀了!不不不,直接冲过去!”
“正合我意。”吴征喊完话便施展绝顶轻功,如移形换影,那一蓬暗器自然落了空。他也不走地面,双手横抱一人,双腿像黏在树干上一样如履平地,几个起落便跃过这处岗哨,冲出山林,足不沾地般向山道奔去。
“前方定有高手拦截!”
“你忍一忍。”吴征在山道上飞奔不停,身后的山林里不断有人窜出远远追赶,却越追越远:“这座山什么路线?”
“转两个山弯道路就会变窄,到了再改路线。”栾采晴急道:“注意脚下,会不会挡着你?”
“额……真的有一点点……”美妇胸前那膨胀高耸的山峦起伏难定,视线不自觉地想躲,偏偏又大得躲不开……
“你……大笨蛋……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不是我计较啊……”吴征万分羞涩,像个处子一样害羞道:“这是本能,本能懂么?”
吴征连冲两步,忽然面色大变矮身一倒。他全力施展轻功行进如箭,这一倒竟不能完全停下,而是顺势往地上一躺,脚一蹬滑行数尺,又反手一拍地面腾地飞起。恰在此时,阴云密布中忽然降下一道惊雷,照亮了渐渐昏暗的天地。
此时栾采晴才看清山道两旁的树木之间拉着几根极细又透明的银丝。吴征矮身正从银丝间的缝隙穿了过去。而就在他拍地而起的地方,地面忽然松动,十余柄黑黝黝的尖刀从地下刺了出来!
险过剃头,但还不是终局。道旁的草丛里伸出一杆银枪,朝身在半空的两人刺来。这一枪竟似有天地之威,简练,迅速,绝无半点花巧,不管前方是块烂棉絮还是铜墙铁壁,都会被这一枪刺穿!持枪的人,仿佛一生都在练这一枪!栾采晴只觉她全盛之时去接这一枪也未必能接的下来。
吴征变了脸色并非大惊失色,而是从色迷于眼变得镇定而凝重。枪如毒龙出洞,拿捏的时机恰到好处,好到换了他来使这杆枪,也会在同样的时机下出手。
雪亮的枪尖倒映着雷光!吴征一手倒提长刀托着栾采晴腋下,一手抓向枪尖后的红缨。
红缨漫舞,像血色飞扬。势不可挡的枪势在红缨被收拢抓紧之时顿止。持枪的大汉满脸惊骇,他不敢想象穷一生之功修炼的一枪,在最好的时机刺出,这一枪已是他毕生的巅峰一枪,简练到了极致,威力也发挥到了极致。可是这一枪居然同样被人用最简练,也最野蛮的方式破去。
这一枪已穷尽了他所有的功力,气力,甚至是精神!这一枪无论中与不中,他都会元神大损。但抓枪的人游刃有余!
吴征运足内力大喝一声!若说这一枪势若惊雷,吴征这一喝就比雷霆还要震撼天地!持枪的大汉如遭雷击,眼神涣散,那长枪倒刺而回!枪杆就是大汉的生命,即使被喝得神魂皆散,依然拼尽全力握着枪杆不放。那枪杆从他手上硬生生带下一大片皮肉,将他心口戳了个对穿。大汉胸口鲜血狂喷向后就倒,吴征借着这股力道,捷若飞鸟般一个倒翻腾起,右手倒握的长刀一抛,左手接住插入山道旁的树身悬在空中。
“你早看见了陷阱?”
“嗯。”吴征洒然一笑,目光如电向下一扫。
伏击者并不止持枪的大汉一人,另两人一人手持鹰嘴镰,一人拿着支虎头链,他们原本置于长枪大汉的后手。不想吴征神功盖世,眨眼间便反杀了持枪大汉,他们不及援手心中更怕,正咬着牙克制心中的畏惧退缩之意。吴征的退让与低调,几乎让人忘了他已经身负多么深湛的武功,连栾采晴也惊骇于吴征方才的兔起鹘落,行云流水。
“殿下,带着栾公主,你也闯不过这龙潭虎穴呀。”持着鹰嘴镰的羽林军道。
“你待怎么?”
“放下栾公主,属下好能交个差,属下就当没有看见殿下了。殿下没了累赘,属下自问也没这本事。”
“嗤~想要抓栾公主也行,有本事就踩着我过去。不是带着栾公主,我活撕了你。”吴征原本在空中悬悬荡荡,说话间双足蹬在树干上,那两名羽林军高手悚然一惧,各自举起兵刃护在胸前,哪知吴征足下发力,鹞鹰般冲天而起飞上树梢,踏着树梢几个起落便把两人远远甩在后面,想要再追又要何时才追得上!
“刚才那一手,可帅得很哪。”
“那是。”吴征甩开两人,又让他们看清了逃去的方向便下了树梢。这门【青云纵】的轻功虽高妙,凝内力于足底抱着一人消耗太大,吴征也不敢随意乱用。
“终于有点绝世高手的样子。”栾采晴妙目一转。方才那持枪的大汉,枪尖红缨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倒钩,上面还喂了毒药,吴征也不知何时带上了鹿皮手套,这份应变之快令她叹为观止。
“手底下没这点活儿我敢回头闯长安?早在午门就陪着你被人一刀两断了。”吴征叹口气道:“要不是点了你的穴道,方才那一下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啦好啦,都是你见机在先,你厉害。没有自恃武功,还知道边打边跑。”
“呼,但是麻烦不会光靠着跑路不会就没了呀。”吴征又停下脚步。
六枚梭子镖从树林里射出,分打上中下三路。吴征发射暗器的功夫差得要命,但凭借惊人的反应,接暗器却不在话下。他手上的鹿皮手套为脱,手一扬便将六枚梭子镖全接在手里。栾采晴不由面色一沉,暗器高手藏身于此,正是吴征也最头疼的难题。
这六枚梭子镖发射的手法不见如何稀奇,吴征却不敢怠慢一手护在身前。梭子镖只有一枚打的是他,两枚打向栾采晴,另有三枚则封住了他前后进退之路。方位之巧妙,计算之精准,吴征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何况前方还有两道微弱的呼吸隐而不发,正伺机而动。暗暗叫苦的,不仅是面前棘手的难题,身后的追兵必然一刻不停,现下要做的不仅是解决眼前的危机,还不能耗费太多的时刻。
吴征手上扣着六枚梭子镖,他所能倚仗的只有内力精深,但暗器高手都善于藏身,吴征不敢贸然冲入山道旁的树林。依方才发射梭子镖的暗器高手手法来看,既阻住了自己的去路,下一回射来的可就是杀手了。
“砰!”一声重锤擂响战鼓般的巨响,三支狼牙箭刺斜里从山林里射出,却不是方才的暗器高手所发。
这三箭藉着吴征扫视左右,视线正入死角之时射出,藉着弓弦声响毫不掩饰可怖的力道。吴征根本来不及看清箭枝的方位,更是在耳听声响,不及扭头便矮下身去。开弓的高手细弱的呼吸声一直听在吴征耳内,却没听见他抽箭拉弓之声,这人竟是早早就开好了弓,拉弦不放等他到来。听弓弦劲响,这张弓的力量少说在六石之上,光这份膂力连韩归雁都不能比。
三箭破空而至,险险从吴征头顶擦过,箭风凌厉,刮得头皮生疼。吴征一刻不停,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刚刚离地,足下三枚透骨钉直没入地面。几无片刻喘息之机,又有三箭连环射到,吴征翻身时已抛下手中的六枚梭子镖,反手一抓,将狼牙箭全抓在手里。那利箭虽被铁钳般的手掌抓住,去势一时未尽,箭杆剧颤着嗡嗡作响。
“当心。”栾采晴被吴征托着腋下,虽麻痒痒的十分难当,但一时在空中失重般转来转去紧张得冷汗浃背,一眼望见林中一人闪在山道旁,举着只小喇叭抵在嘴边,赶忙出声提醒。
吴征随手拋落箭杆,来不及甩一甩发麻的手臂,又是腾腾腾忽进忽退,接连八步过后回转到原先站定的位置。
“嗒~”一声极度激昂亢奋,嘹亮入云霄的乐器声响铮然大作!
吴征皱了皱眉,心神为之一震。栾采晴更是一时失神,目露迷离之色,待一股温暖醇厚的内力顺着腋窝满溢全身才回过神来。美妇视线朦胧,连眨了几眨,才见吴征连轴般转个不停,一枚铁莲子就在鼻尖掠过,相距不过半寸,偏偏打不着。强弓射出的劲箭连珠不停,吴征已不敢空手再接,只是出手连连拨在箭身中央,将它们打落地面。至于那高亢的小喇叭,乐声急如骤雨,忽高忽低,似笑时欢快若鸟语,似哭时又似泣后的沙哑嘶声。这乐器甚是古怪大违音律之道,一奏响便直入高潮而无半点不妥,慷慨激昂得连心跳都随之跃动。
栾采晴借吴征的内力神魂不散,媚目转动间见身边的暗器箭枝落了一地,有些是吴征打落的,有些是射在地上的。两人可堪转折之地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步入绝地。那乐器之声越来越是婉转低回,令人眼酣耳热,意乱情迷之时本就是神魂最是涣散,多少男女一到了激情昂扬的一刻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吴征忽然双足连踢,将嵌在地上的暗器全向右边树林里踢去。顺手再抄起五杆箭枝在手,向左边树林一甩。
“滚出来!”暗器手法堪称胡乱,但籍着身边暗器数量繁多,也有漫天花雨之效。绝顶高手发射的暗器,力道足可穿金裂石,何人能挡?
果然那暗器高手藏不住身,在树林中高跃而起。吴征踢出的暗器自不如他巧妙,但力道与速度却远不是他能比拟。就算带着精钢制成的手套去接,也会震伤手腕。暗器高手视双手如命,断然不肯带伤。
与此同时,那甩出的五杆箭枝杂乱无章地射向神力壮汉。那壮汉冷笑一声,已看出吴征的暗器手法和小孩扔石子无异,五箭中只有一箭能伤及自己。他原本要发射的箭枝微微挪移,射了出去。
无双的弓术,无双的神力,加上一张强弓!吴征力道再大,又怎能大过六石强弓?唯一有准头的一箭竟被从中破开,一分为二!神力壮汉刚又搭好了箭,见状鄙夷一哼,却见那被一分为二的箭枝余力悠长,威力丝毫不减,仍是雷霆般向他射来!
吴征逼出潜藏的暗器高手,似早已料定了方位。那暗器高手还在空中上升,吴征青烟似地已先到一步,提着一人有若无物,更虚空变向,苍鹰搏兔般扑来。
那暗器高手大骇,两把银针撒出欲阻吴征。刚要探入囊中再取暗器,就听不远处一声凄厉惨呼中,吴征将手中长刀舞得风雨不透,银针全数被磕飞出去。
平日自信的手速,在这一刻像婴孩一样缓慢而笨拙,刀光顺势切下,自脖子侧边砍入,几乎将他斜斜砍作两端。他露出难以置信的奇怪神色,连着脑袋的半边身体失重般落下,才见自己持强弓的同伴被半片箭枝扎透了眼珠直贯入脑,死于非命。
吴征还有余遐抹了把满额大汗,顺势向山崖落去。看准了崖壁上凸起的石块伸手一抓,带着栾采晴走壁而去。
“好险。”方才每一下都是间不容发,吴征还在隐隐后怕。心中一时烦躁,燕人就算再笨也该看出自己弱点所在,若是此后专遣暗器高手与军中强弓手前来,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不用担心,到了我那地方暗器无用。”栾采晴见微知著宽慰道:“方才那个乐器……是什么?”
“唢呐。”吴征愁眉舒展道:“乐器之王!这东西一响起来,什么琴瑟琵琶,编钟响鼓全都能给盖了下去,谁也比不过它。幸亏菲菲精通音律,平日多听她讲解,不然也要着了道。”
“没听过这种东西。”栾采晴看了看天色道:“前面还有两座山头,你的内力……”
“咳咳……”正说话间,吴征咳了两声,呕出口血来。他甚是硬气,死死咬着牙关,和着血吞了下去。这一下内力难以凝聚,吴征忙停下脚步攀着岩壁喘息片刻。栾采晴知他正激发心中狠劲,也不劝阻。
呕血吞回,咽喉里火烧一样难受,吴征缓了缓继续前行,哑着声道:“没事,就算栾楚廷身边的那两条小狗来了,我一样应付得了。”
前方雨雾蒙蒙,昏暗的山林像披着一层黑幕,又像烽火万丈,烧得天际都已发灰。栾采晴朝目标的孤峰道:“你看那里,山顶下来十丈左右有一块略凸的石头。”
“不知是哪一块。”
“到了自然看见,就在咱们东侧。我从前修行的时候常常一呆就是数月,也不回皇宫。有天夜里忽然地动山摇,我还听见有石块塌落的声音就爬下山崖去看了看。”栾采晴露出希冀之色道:“那里有一处天然的石洞,我猫着腰才能进去,洞也不太深大约三丈许,里头还有一眼温泉,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当年我整日惴惴不安,就用震落的石板把洞口封了起来不让人发现,原本想在危急之时还有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可惜自始至终都没能用上。今天……倒便宜了你……”
“这些天来,我没有听过比这件事更惊喜的事情了。”吴征一想就知大概的模样,精神大振道:“再没有更好的地方!只消进了洞里,就算千军万马又如何?”
男子奋发之时,最需要有人给他鼓励与希望,栾采晴适时的话语正将他的熊熊战意撩了一撩,顿觉前路一片光明!
“是么?那这些天你把祝雅瞳还有陆菲嫣一起胡天胡地的时候,也没有这件事更加惊喜了是么?”栾采晴冷冰冰道。
“额……”吴征嘴角一抽,虽说悄悄住在冷府不能惊动左邻右里,但欢好起来难以自持,有时弄出些不太大的声响也无伤大雅,远的人听不见,住在侧屋的栾采晴想要不听见就有些难。当时情致正浓,虽觉不妥,实在把持不得也只好装作不知。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还来不好意思?好啦好啦,莫要想这些,赶紧把我带到山洞里去躲一躲!你家还有好些娘子在等着和你胡天胡地,等安然回了府,要不要我帮你把今日的英勇好好说一说,让她们一个个芳心大动,一齐来找你投怀送抱让你享尽艳福?”栾采晴扁了扁嘴,给吴征添上最后一把战火之柴。
“正是!”山崖之侧,目力所及草木在春雨的滋润下生机勃勃。寒冬凋零过后,春季的鲜活枝桠容光焕发。他道:“我们直奔山洞,这一路我不会再停步了。”
“拼尽全力吧,少年郎。”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似乎对躲藏的山洞信心百倍,即使吴征耗尽内力也浑不在意。
吴征一笑,抬目远眺,目光的笑意中又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忧虑。但眼下已顾不得那么多,羽林卫已经锁定了他的方位,纵然一时追不上他的盖世轻功,落入合围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且羽林卫都不是草包,至今看不见一只刁面鹫赶来,就担心被他打落骑士,抢了刁面鹫飞遁逃走。
苦修的【道理诀】提至极限,吴征耳目清明,四肢百骸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栾采晴见他目光逐渐凝聚而坚毅,这一鼓作气不成功便成仁,她轻声道:“你背着我吧,不必介意旁枝末节。”
“好。”吴征也是当机立断,将栾采晴背在身后,取了几根藤条连同包裹一同扎紧道:“一会儿打起来我未必顾得上……”
“这点疼我忍得,不用你操心。”
“走!”吴征抛去长刀,箭射而出。
栾采晴身姿丰满,份量的确不轻,尤其半弓着腰时肩胛骨一带沉甸甸的压迫力甚大。但吴征一身武功全力施展开来,仍如飞鸟之捷,全神贯注之下,更对些旁枝末节浑不在意。踏着山崖走到尽头,吴征展开【青云纵】飞跃两山间的小道,直落在林间树梢之上,踏树浪飞奔。羽林卫与大内高手们一路布置的伏击与陷阱全都落了空,不时有人气急败坏地在后追赶,又怎生追得上。
“呼呼……”看看又越过一座山峰,栾采晴所言的山洞已看得清晰。一路飞奔,即使沐浴着寒凉的春雨,吴征仍汗流浃背,喘息也逐渐急促。承二人之重,施展轻功时的内力消耗也要大得多,无论体力还是内力,吴征都已到了极限的边缘。
“快到了。看见了吗?”
“见了。”吴征应答之声都甚是短促。栾采晴刻意布置,崖壁山洞口上的石皮看上去就和普通山石一般,若非她提点过根本看不出来。吴征眼角余光觑见,便只望着前路,以免被人看出来。若是山洞被人先占了地利,就算神仙也没有办法。
“小心!”
刚爬上孤峰的山崖,吴征手脚并用,攀着山石灵猿般向上一大段一大段地纵跃,就觉头顶忽然一黑!大鸟尖锐的啼声响过,一只刁面鹫绕过山顶,双翅一收极速俯冲而下。与此同时,另一只刁面鹫从山脚下兜了个大圈冲来。一上一下,钳死了二人进退无路。
“他娘的。”吴征忍不住怒骂道。
俯冲的大鸟来得极快,鸟上的骑士面若锅底,一身肌肉盘根错节,连太阳穴都高高鼓起,看样子内外修为皆达巅峰。吴征不敢多做停留,看大鸟冲至五丈距离,四肢一同发力,斜斜地向右飞去。那大鸟全力俯冲一时收势不及,眼看便要冲了过去,鸟上骑士虎吼一声,跃离鸟背,四肢大张像一只苍鹰向吴征扑来。
吴征避之唯恐不及,又不敢暴露前行的目的地,只攀着山石斜上狂奔。离山洞口还有十余丈的距离,另一只刁面鹫刺斜冲到,鸟上的骑士持一杆点穴撅,朝栾采晴点去。
吴征骤然转身,双足踏在山石上一个急闪,点穴撅突刺落空。那骑士招式灵动,点穴撅一横斜戳而去。但吴征单手抓着山石,另一手在急闪时便已舒展,让过点穴撅,拇指一弹便去刺那骑士手腕要穴。
骑士眉头一皱刚缩手而回,吴征便纵身扑上,借着一扑之力大喝一声,双掌交替连拍,正是一招【密云不雨】!那骑士见他纵身来抢刁面鹫,冷笑一声,不闪不避亦是一掌挥出。
双掌相交,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那骑士上身一晃退了半步,直踩得脚下的刁面鹫凄声哀鸣。吴征一掌未能将他震下大鸟,另一名骑士也已赶到,两掌一击面门,一击腰肋。
吴征右掌一横接过,手肘下沉隔下腰肋的一掌,三人内力各自迸发,刁面鹫承受不住,猛扇双翅仍不住下落,吴征也被震得倒飞出去。他急忙身子一侧,护住身后的栾采晴不被巨力撞击在山崖上。这一下收势不住,肩骨撞上山石疼痛欲裂,吴征顾不得许多,翻过身来施展壁虎游墙功又向上爬了丈余。
“殿下,公主,请随属下回宫面圣。”两名骑士止住刁面鹫下落之势,掉头又赶了上来,仍是夹击吴征道。
“你们两条小狗,还不如大狗李瀚漠与戚浩歌,不配让我回去。要不?让丘元焕来?”吴征翻身将栾采晴护在身后,贴定了崖壁抹去嘴角血迹笑道。
“简天禄,严自珍,果然是你们俩。”栾采晴认得这二人,更担心吴征的伤势,当下不能露怯嗤声道:“怎地栾楚廷不来?不敢么?”
“属下二人足矣,陛下万金之躯真龙天子,岂可主动来见两位。”
“哈。他不是我对手,还让我救了人出来。就是栾公主这句话,他怕了吧?”
借对答之机,栾采晴躲在吴征脑后将声音压到了最低,唇瓣微动在吴征耳边道:“放开我的穴道,让我上去。”
吴征不敢答话,手指一勾挡在身后,在栾采晴身上写画道:“等。”原本想说得清楚些,但手指勾回的地方正在栾采晴翘起的臀儿上,一笔而出,实在没法多写。
两边各怀鬼胎,简天禄与严自珍料得吴征已无路可逃,一口气强撑到现在也是强弩之末,看清了周边山势,催动刁面鹫又扑了上来。
吴征抓着崖壁的左手一扣,扣下一大块山石来,两手一搓将山石碎成石子,又是一扬!漫天花雨!栾采晴眼角一抽,暗道:祝雅瞳的是满天花雨,无孔不入。你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漫天花雨,漫无目的的漫。
碎石漫无目的地激射,简天禄一舞点穴撅,石子尽落,严自珍两手连抓,将石子全抓在手里。但他们座下的刁面鹫可就没这份本事,被石子打得筋断骨折再也扇不起翅膀掉了下去。
吴征掷出石子,立刻翻身向洞口攀爬。简天禄与严自珍飞身追来时,吴征又爬了七八丈。耳听身后恶风连连,吴征一手扯断藤条,一手解开栾采晴的穴道提着她向上一掷!
这一掷力道奇大,栾采晴腾云驾雾般向上直飞,飞到洞口边咬牙强忍肋骨疼痛一掌拍开石皮,足尖一钩洞口,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吴征掷出栾采晴,一杆点穴撅已在背后弄影,一掌也已拍到顶门。他也不回身,右臂连消带打抵开严自珍的掌击,一脚回踢,不管点穴撅直踢简天禄胸口攻敌必救。两人各自架开一左一右钳在吴征两侧,他们也不想与他拼命,只消让他无路可退,时刻一长气力耗尽,自然束手就擒。
“我这招神龙摆尾如何?”吴征知道栾采晴已暂得平安,松了口大气。既然这山洞会让她做保命秘所,里头的准备一定很齐全,只消有一柄强弓,就算是简天禄与严自珍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去。至于自己……实在穷途末路,无计可施,唯有拼力一途。
“殿下的武功,让人钦佩。”简天禄答了一声,点穴撅一横持在中央。
吴征知道二人试探已清,接下来便全是进手招式,非得把自己活活耗死不罢休。原本以一对二就落在下风,还元气大伤力难久持,吴征心中的死意,竟与伏牛山上面对丘元焕相似。只能强自镇定,觅求一线生机。
简天禄点穴撅持若短刀,竟是当做匕首使用,他一欺身而进,严自珍立刻一同贴了上来。在崖壁之上一旦贴身交战,不但凶险万分,更无半分取巧的余地。那点穴撅一立,向吴征腰眼扎来!
吴征丹田里空空荡荡,仅靠胸腹一口真气支撑,他知点穴撅后招无尽,但严自珍的掌势更加直接,已是危机重重,登时一咬牙,双掌一实一虚左右拍出。简天禄招式精妙,匕首的招式被吴征一把抵住,手腕一抖立刻又转为点穴撅的招式,撅柄一扣按住吴征手腕。吴征更若游鱼之滑,手腕一翻登时脱困,右掌与严自珍对了一掌。
严自珍内力澎湃,满拟牵绊得吴征与他内力相拼。不想吴征这一掌初时内力如长江大河,甫一相交,内力又散去无踪。严自珍大喜,暗道吴征何止强弩之末,简直油尽灯枯,立刻催动掌力逼了过去。此时吴征已脱开点穴撅的纠缠,内力又是一吐,两相震荡,竟借势高飞而起。
“征儿!”
吴征刚飞了两丈,看看简天禄与严自珍又快赶上,只听栾采晴一声呼唤,忙抬头一看,空中降下一条绳索来。吴征大喜,赶忙抓住绳尾,运尽最后的气力连连踢在崖壁。栾采晴也是判断极准,掷下绳索的长短刚巧让吴征够得着,否则绳索被简天禄与严自珍抓住向下拉扯,自己又怎生扯得住?
栾采晴紧咬牙关,双手交替连环收拢绳索,加上吴征的飞跃之力,将他飞箭一样拖了上来。简天禄与严自珍武功虽高,一时也追赶不上。待两人追到洞口,吴征已钻了进去。简天禄气急败坏伸手去抓,被吴征一脚踢开,反手横劈,又是那一招神龙摆尾!若不是洞口实在转折不灵,这一掌几乎劈中。
眼看吴征钻进山洞,严自珍还待追击,嗖嗖两声风响,两只狼牙箭从山洞里射出,严自珍闪身避过。这一看只见这山洞内里别有洞天,但洞口一条通道约有半丈,非猫腰不得入,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禁与简天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吴征哈哈大笑,抢过栾采晴手中的强弓搭箭拉开,简天禄与严自珍也不敢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绝顶高手发射的劲箭,只得各自闪开。两人候了一会无可奈何,只得暂时退下山崖,招呼羽林军前来团团围困,再想擒敌之策。
吴征听得两人暂退,心头一松,只觉眼冒金星,一跤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第十四章 夜雨啼香 不觉春朝
“咳咳……”吴征右胸剧痛,压抑着声音咳了两声,更加胸口烦恶,胃海翻腾,忍不住又呕了口血出来。胸中气闷喘不过来,只觉五脏六腑抽搐得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一只绵软小手拍在背脊,登时气息一顺,将这份煎熬给平抑了下去。好一会吴征顺了气,背靠着山壁道:“给我点水。”
“随便喝,水有的是。现在饿不饿?吃的咱们都得省着些,我这里藏的除了些干肉块勉强能吃,其余全都坏了。”栾采晴见他苍白的脸上又现出些血色,嫣然一笑。
“也要吃点,快些。”吴征接过水囊,触手沉重,不知何时已被栾采晴装满。他咕咚咚灌了几大口,又漱了几下,龇着两排白牙问道:“还有血丝么?”
“没有,你又俊得很了。”
“呵呵。”吃了两口干粮,又咀嚼了小半片干肉。那干肉硬如石块难以下咽,吴征强忍着着吞了半片便实在吃不下,伸手握了握拳觉得气力小有恢复,往石洞外一探头。只见燕兵已将这座孤峰团团围困,山脚下遍地的松明燃得漆黑的雨夜犹如白昼。山洞里备了各样利刃,吴征选了把趁手的长剑抱在怀里,屈身坐在洞口道:“我守着,你歇一歇。”
一个不慎剑柄碰到胸口的掌印,吴征咝了一声,调整了下坐姿。栾采晴目光一瞟,问道:“这一掌,很疼吧?不会留下什么顽疾?”
“顽疾……不至于吧……这一掌不算轻,但是运功疗养很快也能好,等我们脱困了再说。”吴征看栾采晴一脸不信与忧虑,笑道:“外头一堆猛兽想吃了我们,运功到一半他们杀了进来怎么办?不忙。”
“这一掌非得挨上不可?”
“栾楚廷的武功比我差了些,但我要占上风至少得和他拼到千招之后。想从闸刀下救人,不让他沾点便宜不可能,这一掌只能硬吃下来。”吴征眯了眯眼射出怒火道:“不是吃了这一掌,刚才不会这么狼狈。”
栾采晴听了道:“你坐着别动,不许动!我没开玩笑。”说完盈盈下拜,行了个极庄重的诚恳谢礼。
“何必这样呢,不都说了当你是吴府的人。”吴征略觉尴尬,歪过头道:“行了行了快起来吧,弓着腰,你的骨头不想好了?”
一方面他这人随意惯了,如果是祝家的下属也就罢了,栾采晴跟他可没有半点从属关系,这样的大礼受着不太自在。另一方面,也是栾采晴的身姿丰满玲珑,让人不可逼视,一弯腰间胸乳沉若悬钟。吴征仍在紧张之中,突地念及刚才背负着她逃命时背脊上沉重的负担。这么一想,不仅不敢再看,也奇异地发觉全身上下都是酸疼难受,唯独背脊上仍有一片腻润的舒适之感……
“我是诚心地感恩,一点疼痛比起你又算得什么?”栾采晴弓了好一会的腰,起身嫣然一笑,目光扫视着吴征道:“还真是衣衫褴褛。”
“谁还顾得上。”吴征又合上双目,体力与内力均有透支之感。洞外的局势有所缓和,春雨之夜羽林军的高手们也不好连夜来攻,也或许在商量着什么计策。吴征心头一松,便觉倦意连绵地席卷上来。
“你若是很累,可以睡一觉,这里我先看着。”栾采晴见吴征倦容满面,眼皮都要搭了下来,便在洞口的另一边坐下,有要替他看守之意。
“不行,不能睡着,和我说说话,这段时辰怎么也得熬过去。”吴征甩了甩头,强自睁开眼来道:“跟常人一样,有时凭着一口气撑着,体力精力大量地耗去,这口气要是散了很可能晕过去,什么时候醒来可就不好说了。”
“可惜外面好多烦人的虫子,不然这时候雨丝连绵,林荫青翠,在洞口看看风景也是好的。”栾采晴点燃了烛火摆在一张小木桌上道:“你看我这里怎么样?”
两丈方圆不到的山洞被她布置的井井有条,不仅有一张小木桌,四个小木凳,一架衣柜,居然还有一张石块搭起的石床。洞内深处传来叮咚的水声,让春夜的山腰石洞也感觉不到寒意,居然是一眼温泉。
“准备了很久吧?”
“花了足有两年时光,才能布置成这样。只能修行时趁着半夜,才能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地带进来。好些进不了洞口,只能拆散了到这里才拼凑起来。”栾采晴打开衣柜,山洞里潮湿,她居然将里头用度的东西先用干草隔开,再以油纸包裹,多年过去也没有受潮发霉,也没被虫蚁凋蛀。
栾采晴解开几捆包裹,先把干草铺在石床上以免崎岖不平,再抖开几床被褥,凑近鼻尖闻了闻道:“还好还好,没什么霉味,将就一下。”
“你还会做这些?”吴征十分惊异,看栾采晴熟练地张开被褥铺在石床上抚平,一连铺了三层,手法居然称得上熟练。一个在皇宫中长大的公主,敢去做这种事情可是要挨罚的。
“还不是你!”栾采晴媚目一横道:“到了你的府上没人伺候,只好自己学了些。总不能屋子里乱糟糟的,我自己也不喜欢。”
“不可能!仆从们敢偷懒怠慢你?怎地平日从没听你说!”吴府可谓大户人家里最为宽容的,少有打罚下人的事情发生。按吴征的意思,身为主人没有看不起下人的意思,也不欺负克扣你们,但是拿了工钱就好好把事情做好。吴府虽然不刻薄,但也没有让人吃白食的道理。赵立春接掌府上内外事之后,更是事事细心谨慎。栾采晴住在内院里,居然被人怠慢得这点事情都要自己动手来做?
“说什么?”栾采晴在铺好的石床上躺了躺,看来舒适度还过去让她颇觉满意,起身朝吴征露出个危险的目光道:“你吴大掌门三不五时地就邀上一群的如花美眷彻夜开心,常常弄到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赵立春那个家伙眼尖得很,你没起身下人们哪个敢进后院来?你家娘子有人伺候,连林锦儿都有个又聋又哑的仆妇专门清扫打理。我呢?下人们进不了后院,我不自己动手还求谁去?”
“额……过了,过了。这个这个,再怎么……也没有日上三竿还呼呼大睡……极其偶尔,极其偶尔,哪有常常?你这是冤枉人了……”吴征干笑两声,揉了揉眉心道:“回头也给你找个专门的仆妇,不是不给,是从前你自己说不要……”
“对头,也找个又聋又哑又老的,跟我在府上一个样都没人理,正好搭个伴儿。”栾采晴又取了个瓷枕放在床头,用层柔软的枕套包好拍了拍试试软硬道:“上来躺一会。”
“不行。”吴征与她说笑了一阵,精神略好,闻言摇摇头道:“我不能躺下。”
“今夜可能还会有一场恶战。栾楚廷必定催得甚急,羽林军们说不得也得攻上一回。”栾采晴让开个位置道:“我要是在外面,这一夜我就什么都不做,只在外面守着不走,把火把点得彻夜通明,让洞里的人提心吊胆,一整夜片刻不得安歇身心俱疲。等天明了放晴之后再来攻打,事半功倍。这黑灯瞎火,山壁又湿滑,靠着人多又没用,简天禄与严自珍也奔波了好几日,大半夜的还不如养精蓄锐,明日一鼓作气。你还是先躺一躺,多一分气力是一分,待会儿的恶战我们都要出全力。”
“有道理。”吴征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但还是不动。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常理来推断,万一这时候羽林军高手忽然杀进来怎么办?
“你躺着,我陪着你说话,总之不叫你犯困就是,那地上坐着不硌人么?”栾采晴拍拍身边的床褥道:“听话。”
吴征这才起身。全身酸痛的肌肉一靠上柔软的床褥,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来,吴征不自觉就想合上双目好生享受一番,就听栾采晴道:“你师傅平日都是怎么教导你的?”
提起奚半楼,吴征心中一紧,一身倦怠驱散无踪。旁人若问,他未必要答,但栾采晴问起奚半楼的旧事来,吴征就不敢不答。久远的回忆又泛起,吴征嘴角露出微笑道:“小时候,也就是世间都流传我有多聪慧,多了不得的时候,师尊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让我从树上跳下来,我吓得就是不敢跳。”
“哟,还挺有本事的。你师傅脸上生气的样子我可没见过!”
“你没见过?”
“没有呀,他那个闷葫芦脾气……我一直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发火骂人来着。”栾采晴用一根手指卷起鬓边长发道:“无论我怎么跟她闹腾他都没发过火,有时被我逼得急了就默不作声,但从没对我说过半句重话。”
“呵,我小时候可没少气他。”吴征摇了摇头道:“不过他生气归生气,待我也是极疼爱的。”
“猜得出来,不是花费了无数心血,也不会把你教得那么好。”栾采晴怔怔看了吴征一会儿道:“好一副侠义心肠,君子之风。你师傅跟你说了多少侠义故事,对你影响那么深?”
“一个都没有,师尊他不喜欢讲故事,就是以身作则。至于其他的,我没你说得那么好。”
“人呀,都是口是心非。比如你师傅,你说他脾气好么?我现在才知道,这种脾气可说不上好。他明明不喜欢我闹腾,心里不高兴,偏偏不说出来。但是不发脾气就是脾气好?坐在那儿把脸一黑什么都不说,这叫脾气好?他就是能忍。有些人呢,嘴上说什么绝然没有把命豁出去的准备,真到了生死关头,又说什么想要人就踩着他过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半句实话。”栾采晴板着脸,最终还是露出笑容,妩媚地剜了吴征一眼。
“答应人的事情,总是要做到啊。不能像有些女人似的,嘴上说出了花,到最后就由着性子乱来。给人添麻烦不说,还被困在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去!”吴征眉关深锁一个回瞪,抱怨在遇仙桥边栾采晴不该出手!
“哼!”栾采晴毫不退让地又瞪了回来,两人目光交战了好一会,她又道:“你心里最敬佩的就是他?说他的不是,你又不开心了?”
“见过的人里最敬佩就是师尊,没见过的还有好些。郭巨侠啦,段二王爷啦,柯大侠也还行吧……”吴征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洞顶发呆,回忆起脑海中那些动人的故事一时出神着道:“旁人要说我师尊那肯定不行,至于你么……师尊生前要是见到了你,我若是在场也只有在一旁躬着身听的份儿,哪敢说一句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听过。巨侠又是什么东西。”
“巨侠就是大侠里的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就是他说的。郭巨侠为了抵抗异族入侵中原,最后为国捐躯了。柯大侠是郭巨侠的第一位师傅,武功是不怎么样,分析事理也糊涂得很常常被人骗,但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郭巨侠有这份胸怀,都是柯大侠以身作则教的好。段二王爷,额……这个这个……是个血性汉子,能把后背交给他的好朋友,待……待心上人也很好……”吴征随口应答,说到段正淳一时语塞,支吾着搪塞过去。
“呵,你这骂的是柯大侠呢,还是奚大侠?赞的是郭巨侠呢,还是吴巨侠?”
“我师尊可没柯大侠那么糊涂。要比郭巨侠?我偶有值得得意的时候,但比他可差远了,这点还是心里有数。”
“你师傅不糊涂,不糊涂还会白白把命丢在昆仑山!一大摊子事情不管了当个甩手掌柜全指着个宝贝徒儿?会把人累死的他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他不糊涂谁糊涂?”
栾采晴要骂奚半楼,吴征只能听着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吴征苦笑道:“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有时理解不了……得得得,这事情我和你争不了,咱们换个人说成不?”
“那好,可是你说的啊,这事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栾采晴目光一亮,谈性正浓,不由挺了挺腰,越说越是兴致勃勃。
连吴征的萎靡不振也被感染了不少,萎顿之色缓了许多,笑着道:“你得先说什么事。”
“哟,还知道不好意思?”栾采晴谈性被打断,大是不满蹙着眉,眯着眼威逼道:“你不是说,这件事过了之后,我和祝雅瞳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么?你老老实实地答我,答完了这笔恩怨立刻了结,我再也不会怨她半句。”
“你这……”
“不说也行,从此我跟祝雅瞳这辈子没完,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句话。”栾采晴露出危险的神色,双手叉腰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你这胡搅蛮缠嘛……”吴征其实知道有了这一回,栾采晴就算恨意再重也该看在自己搏命将她救出来的份上原谅了祝雅瞳。但这美妇有点夹杂不清,皇家贵女,从小养的就是一副娇惯的脾气,横得都成习惯了。吴征无奈道:“不是我要拿恩义逼迫还是怎么的,咱们还在险地,若是万一,万一我有什么三长……”
“闭嘴!”栾采晴一听吴征要说些什么不吉利的话,急得一边喝止,一边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嘴狠狠道:“给老娘好好活着,说什么昏话?哼,总之就是你不说,我不肯!别的事都做不得数!”
温软小手,经历这一路的艰险居然尤有余香,吴征见她如花容颜近在眼前,呵气如兰,只好缓缓点了点头,闷声道:“你问吧。”心中却想,八成是要问祝雅瞳的什么羞人事,反正自己都做下了,说便说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嘿,这才好!”栾采晴盘腿坐好,满面好奇地坏笑问道:“柔惜雪那个浪尼子,是怎生跑到你怀里去的?”
“这……”
吴征嘴角抽了抽,还未答话,又听栾采晴道:“不是问她怎生动了春心,你为天阴门做了那么多事,就是石头心也化了。我问的是,这尼子虽然一身的风流,一脸的媚态,礼佛之心还是诚挚得很,怎地就跟你滚上了床?我原本想的是,她爱你归爱你,可不会因此主动破戒,反正你又不会像那些歹人一样逼迫她,真是奇事一桩!”
吴征洒然一笑道:“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呵!你们男人就说起这些事情最是得意,这会儿又不忸忸怩怩,不好意思了?”
“答应你的事情,再说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吴征道:“惜儿那个人常年修佛,心地善良得很。她唯恐佛祖怪罪我让个虔诚的出家人动了凡心,就去菩萨座前说明原委,是她自己犯了戒与我无关,佛祖若要降罪就只罪她一人。我怎么肯?你知道的,修行人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各种佛偈什么时候都能用得上,我就干脆在菩萨座前强要了她,真有罪就一起扛,哪有什么又是一肩挑的道理。她从前一人顶着天阴门已经受了多少罪,进了吴府,是福是祸,什么事都是大家一起面对。这么答你,可满意了?哈哈,好像让你失望了,我和歹人也一样会用些逼迫的手段。”
“你那叫半哄半骗,她定是春心大动了把持不住,半推半就。我就说嘛,那尼子眉眼之间就有股冶媚的浪劲儿,剃了光头也掩不住。”栾采晴欣然笑着,嘴角扁着个揶揄之意道:“逼迫的滋味好不好?是不是特别刺激?”
“偶尝如鲜,常为不可取。若换个别的什么地方,让我逼迫于她做些她不太愿意的事情,那也没趣得很。”
吴征正说话间,目光忽然一紧。栾采晴只眨了眨眼,吴征就从床上消失了,回头时已见他一手提着长刀,将强弓搭上了箭枝,手持弓箫,脚踩弓弣,作势欲发。山洞里储藏的武器都是她精心挑选准备,每一样都十分适合守备唯一可供出入的洞口。
“你说,这么小的洞口,我的暗器能不能打得准?”吴征笑吟吟道。又将面临一场苦战,这口气万万不能泄了,吴征人困力乏仍战意熊熊。
“就你那暗器准头,和你的臭棋篓子一个样,我看就打不中!不信让他们来试试?我看看你一百发暗器能打中一发么?”栾采晴知道敌人来势汹汹,强忍疼痛也取了柄长枪躲在洞口左侧。
“切~”吴征嗤笑一声,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道:“洞外的狗奴才,栾公主发了话听不见?立即滚出来!”这一声若舌绽春雷,顺着洞口滚滚炸了出去,直震得群山回响,似有千军万马齐声怒吼连绵不绝。栾采晴知道吴征的内力凝儿不散,瞄准了洞口而发,但身在旁侧也被震得脑中一晕。
这一声固然吓不倒简天禄与严自珍,对于盘踞在山顶与山脚,将孤峰围得水泄不通的羽林军而言,却足以让他们心胆俱裂,生出畏惧之意。对这些与吴征的武功差得甚远的羽林军来说,若在平原之地拿命硬生生地堆上去,将他耗死也就罢了。如今吴征一夫当关,又身具宛若天神一般的武功威势。就算是面对北方草原上的十万铁骑,也不至叫人这般绝望得提不起勇气。——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凡人退散。羽林军们一时均想,不若就守在这里耗得他们粮水皆绝,不得不出来时再决一死战,也好过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和一位绝顶高手正面比拼,送了性命真是冤枉。
吴征喝声之后不敢乱作动弹,这一喝固然可以吓住一些宵小,又是大损元气。他只觉双目一阵迷糊,正是透支过度的征兆。此刻简天禄与严自珍就在洞外的崖壁上,吴征知道能否熬过今夜成败在此一举,死死咬着牙关甩了甩头,强自凝聚心力!
窄窄的山洞口是吴征与栾采晴最后的倚仗与命脉,也是盘踞在璃山数千羽林卫们的焦点所在。
漆黑不见五指的雨夜里,借着燃烧松明带来的一片昏黄忽然暗去。吴征立刻足扣弓梢抬起,一手拽满了弓弦,狼牙箭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啸劲射而出!
严自珍持了面与山洞通道相似大小的木盾,想是刚刚赶制。他跃入通道时将木盾挡在身前,狼牙箭蕴含吴征的内力,咯吱地一声裂木声响,直穿过木盾,仅留了个尾羽在外。若不是严自珍抓住了穿透的箭杆,这一箭足以将木盾射穿!
稍阻了一阻,吴征闪电般欺身而上,团着身滚入通道,长刀先斜指向天,朝着木盾劈下!那木盾恰恰飞出,简天禄趁着吴征身入通道无处躲闪,亦是拼尽全力地一掷。吴征不能退,一来不能显出已力怯,二来更不能放开这处生命通道。
吴征长刀划落,这一刀甚是精妙,并非将木盾一分为二,那刀锋轻颤,内力澎湃,木盾应声破碎,还被内力反震了回去。严自珍双手连拍将木片击落,身后简天禄拿着杆短枪戳来。此人原本擅使点穴撅,这杆短枪比点穴撅要长了半臂之多,在狭长的山穴里不会转折不灵,也比点穴撅更能越过一人攻击对手。
那短枪明暗不定,去向也不定,吴征心知严自珍的一双肉掌也将至,长刀一旋舞起一片青光。若在平日内力充盈,他在地利之下就这么舞刀敌人也休想前进半步。今日盈不可久,吴征的每一分内力都需精准利用,每一分都不能浪费。短枪与长刀一磕互相荡开,严自珍窥准时机双掌齐发,拍向吴征小腹与面门。吴征不退反进,舞着刀光着地一滚,反向两人逼去。
借助这段又窄又短的山道之便,吴征身上压力大轻,旋舞的刀光风泼不进。严自珍以肉掌去抓险些被扫中,刀风刮过,一双铁掌生疼。他眉头一皱,在这地利之下吴征肆无忌惮地挥洒内力,招式亦攻亦守。原本此时刻应避其锋芒,可左右无处可腾挪,无计可施。
简天禄见状急忙探出长枪,几番出手都被长刀磕开,他前方还隔着一人出手大受影响,全然无法阻止吴征将他们一步步逼出洞外。眼看再退个三两步就要双脚悬空,简天禄大喝一声,运足了内力使短枪戳去。
这一枪来势猛恶,吴征却露出个得计的哂笑,单膝跪地长刀一圈一逼按住了短枪,同时一掌画了个圈呼地向严自珍打去!
避无可避,内力相拼!
简天禄与严自珍心中狐疑。照理而言吴征恶斗丘元焕元气大损,又吃了栾楚廷一掌身上带伤,再一路踩着埋伏陷阱逃窜至此,本该油尽灯枯。可听他刚才的喝声中气充沛,眼下几番兵刃相交,他的内力仍如长江大河上的氤氲紫气,绵泊浩然,无穷无尽。
严自珍心想在狭窄的山道里招式难以施展,不如与吴征硬碰硬一番。两人的内力绝不会逊于吴征一人,就算有什么不妥,试探下虚实也好,别被他装腔作势蒙混过去。
吴征与严自珍双掌相交,简天禄抛去短枪,双掌抵在严自珍后心,以二对一!这一抛甚是巧妙,原本吴征双臂使力分抗二人,虽都是内力相拼,但双臂皆在发力。简天禄一抛长枪,吴征单手便落了空,两人的内力相合更是让吴征只以单臂承受!
果然吴征左臂被震得缩了半尺,他狠狠咬了咬牙,全身仅存的内力全向左臂涌了过去!力弱于敌,却背水一战。简天禄与严自珍见他怒瞪的双目明亮得似有火焰熊熊,又是大片清冷的戏谑之意。那奔腾的内力像滔天狂浪席卷吞噬了一切地涌来,除刚开始手臂缩了半尺之外,竟然转守为攻。二人的内力连为一体,一时都招架不住。相持之中,眼睁睁看着吴征从屈跪于地慢慢挺起腰杆双足踏实。
“比起丘老狗,你们还差得远了些。”吴征吐气开声,向前迈了一小步。简天禄与严自珍各出全力,但在吴征的咄咄逼人之下抵敌不住,被迫得向后退去。正是一人决死,两人心存犹豫,反叫势弱的占了上风。
三人内力相拼,栾采晴见三人僵持,遂持着长枪向严自珍刺斜里向小腹扎去。严自珍自顾不暇,被吴征逼得立定都难,刚想抬腿踢去枪尖,吴征又再加力,他再也立定不住怪叫一声向后飞退。
两人被逼出洞穴,吴征在洞口见他们落在刁面鹫背上徘徊了一阵,思量再三终究不敢再入洞悻悻退去,遂留下一长串笑声。
“慢慢扶我回去。”
吴征倚在洞口,双足发软几乎站不起来。栾采晴见他血气旺盛的面庞在简天禄与严自珍退入羽林军中后变得惨若金纸,遂双手环着他的腰杆,一点点将他拖了回去,假作吴征施施然返回洞中之态。
“你怎么样?”吴征汗出如浆,大口大口地喘息,双目半合。栾采晴以衣袖为他擦去豆大的汗珠,擦了又冒,冒了又擦,知道他强拼内力以致大伤元气,仍是擦个不停。
“还能撑个两回?希望他们今晚不要再来。”吴征摇了摇头道:“不用擦了,擦不尽的,我喘口气。”
“不会来了,他们会等我们饿极了自行出去再决生死。”
“别动我。”栾采晴欲扶吴征在床上安歇,吴征又摇了摇头,乏力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抬:“就守在这里,下一回我无论如何也撑不起刚才的模样,武功也要大打折扣。你怎么样?”
“嘿,刚才那嚣张的样子。”栾采晴鬓角边也满是香汗,拖着吴征回到洞穴里触动她肋骨伤势,一样钻心地疼痛。美妇面色也有些发白,却安然笑道:“我跟你说的他们不会再来,你信我一回不行么?”
“没有绝对。”吴征当然相信栾采晴的判断,但是眼下的局面太过复杂,谁又能保证?
“好吧,那由得你了。你在这里歇着,本仙子要去沐浴净身,好生清爽清爽。”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抱了几捆干草垫在他腰际,又取了枕头架在颈后,起身打开衣橱,慢条斯理地左挑右选包了个包裹转入石屏之后。一阵悉悉索索,又是如水之声,对洞外的危险毫不在意。
吴征半合着眼眸假寐,勉力运转真元在周身流淌。他不敢搬运周天,只能凭借残存的内力勉强支撑。为了让栾采晴安心说的话自家心里清楚,下一回若再比拼内力,或许就是生死存亡……石屏之后佳人入浴,吴征也没半分心思去想一想其中的旖旎,一边稍稍恢复内力体力,一边暗自盘算如何渡过难关。只是栾采晴不慌不忙,还有心思梳洗打扮,这份沉着自如也让吴征烦闷的心情安定不少。
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山洞中一片昏黄。洞口既有泉眼水流,自然有新风入内,呆了小半日也不觉气闷。石壁后的温泉不时送来些蒙蒙水汽,在烛火映照之下竟有些神仙洞府的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壁后出水之声响起,那沙沙响当是方巾揩抹在光洁的肌肤上发出的柔若轻语。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还有声女子特有的埋怨叹息“嘿”声,也不知什么事情惹得她稍有不快。
片刻后栾采晴转过石壁,手中捧着一盆清水来到吴征身边瞧了瞧,道:“还在冒虚汗,那就再等一会儿。”
“我又不是女人,这时候还讲究这个干嘛?”吴征心情不佳,多少有些紧张,但眼皮一抬看见栾采晴的模样,还是不禁眼前一亮。
“一身又是血又是汗,不难受么?不用你动手。”栾采晴扯了扯裙摆,她身穿祝雅瞳的那件素白为底,淡粉做纹的清荷旗袍,似乎略有些紧绷不适。看了眼吴征的目光,她嘴角露出丝笑容道:“不用奇怪,这些衣衫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件,可惜让祝雅瞳占了便宜。我自己也做了件,但是没有这件完美,穿着略显丰腴了些。要说身材丰韵匀称得不增减一分,我就不如她,难得她这么大方肯让出来,我就拿来穿一穿。”
“你穿也好看。”吴征笑了笑,内力不济,经脉中伤势重重,若不是身负【道理诀】内力能在全身不受阻碍地游走,刚才就绝不敢内力相拼。但一想当下的危机,也实在没有心思说些别的。
“我是说完美,没说我不好看。”栾采晴盘膝在吴征身侧坐下,想了想还是揉了把热腾腾的方巾,道:“你别动!这件袍子除了极显身段之外,气质上最能衬托女子独有的温柔。所以穿的人身高需适中,还得有那份气质在才能完美。陆菲嫣不好看么?玉茏烟不好看么?她们来穿当然也好看,可是陆菲嫣太过妩媚,玉茏烟又显柔弱,旗袍穿着都没有祝雅瞳完美。也只有依她的身材裁剪出来的袍子,才最好看。”
“很有道理。”漫漫长夜,吴征无良策可渡过,连一刻都不敢合眼睡上一觉,与栾采晴天南海北地聊聊天倒能振奋精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吴府清居久了,话语满腹聊个不停。
栾采晴看吴征背倚山壁,像抵着最后的城墙,嗔道:“我跟你说了不用俺么紧张,今夜绝不会再有敌来犯,除了让咱们不得安歇以外也没什么更多伎俩。要知道,我的武功虽比不上你,但在这个地方,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无论来犯者是谁,我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还能帮到你很多。”
很少人见过栾采晴出手,她却是实打实的十一品高手,丘元焕一死,世间能比她强的更加屈指可数。
吴征哈哈一笑道:“也是,咱们两个带伤的高手也是高手,总不至于这个山洞都守不住。”
“这就对了。”栾采晴嫣然一笑,伸出素净的小手以方巾覆上吴征的额头,轻轻擦拭起来。
即使隔着温热的方巾,依然能感到她指尖透过的冰凉。吴征唇皮动了动,最终没有多说,任由栾采晴细心地为他擦去满脸泥污。擦一遍,洗净方巾再擦一遍,栾采晴蹙眉起身,似是肋骨的断伤起身时又发出痛楚。将一盆水全泼出洞外,回首对吴征莞尔一笑,又转入石壁之后。
“也不知道哪几个倒霉蛋要喝了老子的血汗水……”吴征心中暗笑。山脚下的羽林军就算没被浇上一头,得知洞中居然有水源,士气必然又要挫伤好一大截。
不多时栾采晴又捧了盆清水出来,吴征皱了皱眉道:“你不能坐下歇一歇?”
不住地蹲起,肋骨的伤势想必阵阵作痛,吴征看她忙里忙外像闲不下来似的,白白浪费了自己一番接骨裹伤的心血。
“一点点片刻的刺痛,算不得什么。”栾采晴自顾自拧干了方巾道:“脏成这样,不会以为一把就能抹干净了吧?哼,像大老爷一样伺候你还要碎嘴。”
“不是,我这是心疼你一下,怎地又变成我不对了?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
“嗳,这话就说的对了,我从来就不讲道理。你乖乖歇着,敢乱动,哼哼,我跟祝雅瞳这辈子还是没完!”
“我……”吴征泄了气,反正话都从她嘴里出来,除非把她的嘴皮子缝上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对饱满柔润,色泽艳红的唇瓣就在自己脸颊旁呵着香风,不是深仇大恨谁舍得这样暴殄天物。
“不用和我比不讲道理,你要比这个,咱们的差距可比武功的差距还要大得多。”栾采晴见吴征放弃了仅有的口头抵抗,喜笑颜颜,拿着方巾又擦拭起脸庞来。
脸上的沙泥污渍着实不少,栾采晴将方巾放回水中清理拧干时,一盆清水又见污浊。吴征抽了抽嘴角,道:“脏成这样……”
“是呀,你自己看不见不知道,这张脸可还得对着我三五日呢。”栾采晴又将脏水泼出洞外。
这么反反复复了好几回,连鬓边发丝与耳后才都擦拭得干净。抹去泥污,果然整个人都觉清爽了许多。吴征暗想栾采晴所言还要在山洞里相处三五日,这一句勾起他的心思。眼下要撑上三日决计办不到,唯一的希望就是陆菲嫣与祝雅瞳及时来援。祝雅瞳内伤比自己重得多,连动武都已不能。简天禄与严自珍被自己引到了这里,她们的安危当是无虞,就不知道祝雅瞳的伤势何时能好。
“又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才能再对着你三五日。”吴征苦笑了下道:“我可绝对不想到了监牢里和你面对面,更不想被押上断头台,两个人相看着死去。这里虽然光线不太好,但是比起来可就跟天堂一样。”
“这么点小事,办法有的是。”
“哦?”难怪栾采晴始终像无事发生一样淡定,还有心思沐浴梳妆,吴征惊喜道:“快说来听听。”
“扑天雕藏在哪儿?呼哨一声让它载你走不就得了,你自己一个人自保总是简单。”栾采晴随口应答,拧了把方巾在吴征脖颈上擦拭起来。
“还说这样的话就没意思了。”吴征拨开她的手冷声道:“还擦什么,待会儿打起来还不是一身的泥血。我的话你没听清?我说的是怎么才能再对着你三五日,可没说自己怎么再活三五日。”
“好啦好啦,我说错了话,给你赔个不是。”栾采晴掩嘴一笑,自顾自又把方巾向吴征脖颈上凑去道:“脾气还不小。”
“多谢夸奖,可不敢和你的脾气比。”
“错了,不讲道理那是女儿家的天性,跟脾气好坏无关。祝雅瞳待你够好了吧?少跟你发脾气吧?可要说不讲道理,嘻嘻,我就不信她每回都跟你讲道理。”栾采晴目露警告之意,阻止吴征拨开她手的动作道:“赔不是就免了,帮你擦一擦又有什么?要不是皇兄狠心,我跟祝雅瞳那时又是好姐妹,你长得这么好看可爱,在皇宫里跟个宝贝似的,幼时澡都不知要帮你洗多少回。”
“这……”吴征叹了口长气,脸却沉了下来。
“好啦,你不喜欢提栾家的事情,从此除非你问,我不再提起就是。你放心,这事情我不和你耍脾气。”栾采晴动作轻柔细心,倒真像个长辈慈爱地抚摸着幼儿。
“这些都罢了,还有什么办法么?”吴征没心思扯这些家长里短,满脑子都是如何撑下去。方才还能撑着一口气吓唬人,简天禄与严自珍最多只消再来两回,也能看出他强弩之末,早就只剩下一口气苦苦支撑罢了。
“有啊,本仙子聪明伶俐,怎会只有跑路之法?”栾采晴将方巾浸入水里,端起水盆起身又向石屏后走去。
“喂,先说完呀……”
“急什么?事到临头自然知晓,急有什么用。”栾采晴回眸一笑,翩然而去。轻盈的脚步似有什么喜事让她心中欢快,若不足染尘。
“神神叨叨。”吴征歇息了一阵,气力渐复,起身朝洞外探了探,又侧耳倾听一阵。包围孤峰的羽林军发声极少,军规甚严,但来回走动声不断,正加紧戒备。吴征大体也能猜想得到,左近的兵马早就把长安里外三层地围得严严实实,他不死,这事情就完不了。
“你看看你,就知道说我,你能不能歇一歇?我说了今晚不会再有敌人来!”见吴征不安分地又沾了些尘泥,栾采晴娇嗔道:“不知道心疼一下人家。”
“呵呵。”吴征歉然笑了笑,伸手去接水盆道:“不太放心,我自己来罢……”
“这事情不要你管,搞不懂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栾采晴将水盆自顾自放下,示意吴征坐好道:“你来救我,我很感念。其实,眼下到了这步境地,你要走我也不会有丝毫怨你,你尽力了。但是你没走,我心里还是欢喜得很。”
“我不愿独自一个人走。”
“不愿走的时候多了,真正能不走的又有几人。”栾采晴以方巾为吴征擦拭着道:“你师傅当年又何尝愿意离开长安,可他还是非走不可。愿或者不愿哪有那么简单,当年你离开昆仑山的时候,心中可愿意?不过是你当时无力回天而已。愿不愿这种事,很多时候都得天时,地利,人和,不是逞一时意气就能办得到。”
“很有道理。所以我现在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不完全是,至少眼下你一点把握都没有。”栾采晴几番擦拭,将吴征的脖颈也擦拭干净,伸手去解他的衣扣道:“想要天时地利人和,你还缺一样东西,来给你最后的把握。”
“干什么呀……别别别……”
“身上不用擦?好干净么?”栾采晴一瞪眼,手指一剥揭下颗衣扣来。
吴征猛然明白了些什么,没来由升起些惊慌之意,沉下脸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看你的样子分明是猜中了,还要人家亲口说出来才满意么?”栾采晴眉梢带着半喜半羞,挑着如丝媚眼道:“莫非你的脑瓜子里还有更好的办法?”
“不能……”
“你闭嘴,先听我说完。”栾采晴慢条斯理,趁着吴征一时分神又将另一颗衣扣解开,也不管吴征反对,拿着方巾就向他胸膛抹去道:“你们吴府上上下下各有不同,年幼的刚刚成年,年长的都已半老。但和她们比起来,我还是最年长的那一个。”
吴征从未在栾采晴脸上见过这样的眼神,半垂着的眼帘里有甜蜜的笑意,回忆的思索,悠然的向往。只有一名女子心中念起的事情全都是快乐与留念之时,才会这样似帷幕之后的灯火幽微,温柔又妩媚。吴征一时不由看得呆了,这位历经了人间世情冷暖,戾气深重又刁蛮任性,时不时嘴利如刀的美妇人,几时有这样的神情?几时又像现下这般婉约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皇宫是天底下最奇怪的地方,那里有最多的尊荣,也有最多的无耻。我原本以为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觉得新奇有趣的地方了,说实话,我初时随着你们来盛国,虽是受迫无处可去,抱着的也是看你们笑话的心思。”栾采晴悠悠出神,嘴角带着掩不去的微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喜欢上这座府邸,对我而言,吴府就像一座仙山道馆一样飘然出尘,不需多虑。你……你应该懂得,不需每日提心吊胆,处处处心积虑地考虑安危,对我有多么重要。”
“我懂得。”
“就连你们家的女眷们也一样。她们虽然对我有见地,不喜欢我,但是没人来欺侮我。这点真的太难得,我知道在这背后你和祝雅瞳一定做了很多,换了别的地方,我会有什么下场,想也想得出来。就凭这些,她们也都是善良的女子,否则怎会被你选入府里?慢慢的,我也很喜欢她们。因为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不想被她们讨厌,不想被她们记恨一辈子。如果她们讨厌我,我心里很难受。”栾采晴神游方外地呓语一般,小手按着方巾不住揉着吴征的小腹,似已忘却身边的一切道:“其实我早就不介意当年的事了,也不再恨祝雅瞳。呵呵,那是我迟早的命运,即使没有祝雅瞳也一样会发生。我的恨意,不过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非得找个人发泄出来而已。”
“那就好。”再没有比现下听到这句话更加开心的事情。栾采晴与祝雅瞳的恩怨纠葛难以言说,吴征像背负了一座大山,打心眼里不想欠着人这样一份债。今日听栾采晴真心亲口所言,能化解这段恩怨,的确是一件开心的事。吴征开怀道:“听到你这么说,我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也就你才这样,旁人的话,以你我之间的云泥之别至多就是一刀的事情。”栾采晴瞪着大大的媚眼乜目一横,大片的白眼珠子里却尽是温柔。一时才发觉已经不知道给吴征揉了多久的肚子,自己也觉不好意思地一笑。把方巾揉洗干净,擦洗着吴征的肩头又道:“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觉得人家絮叨啦?你当也都明白了。总之一句话,我喜欢吴府。现在身陷绝境,你清楚,我也清楚,明日我们俩决计过不了!我让你走,你肯么?既然不肯,你有什么办法能脱困?你特地回来救我,若有个什么事情,你府上的人要恨我一辈子,我也一生一世做什么都还不清这份情。我不愿!绝不愿!”
“我清楚,可是你知道我的为人么?”吴征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目光与栾采晴一对,在美妇的咄咄逼人之下不敢再看,偏过头去。
“我知道。只要是跟你睡过了,这辈子便牵扯不清干系。嘻嘻,你自命英雄好汉,不对,英雄好汉可没必要留下什么牵牵绊绊。自命……不负红颜?好啦,不管这些,反正你摘剪的那些东西,我没一样不成的。容貌,武功,智慧,哪一样我都不差。你总不能否认?”栾采晴目光闪亮,晃着螓首不住地去对上吴征偏移的目光。似乎吴征一时惊慌彷徨的样子十分有趣,不肯错过分毫。
“这些又算什么?”
“咦?这么说,你是因为我姓栾,你到底还是介怀……也不对呀,有个女人虽然姓祝不姓栾,但她可比我亲多了,也没见你客气什么呀。你不会在桃花山谷逍遥自在得忘了还有我在吧?”栾采晴伸舌舔了舔唇,奚落地笑着,调皮又危险。
“我喜欢她,在知道血缘之前。”在栾采晴的滔滔不绝面前,吴征今日分外地词穷。但被栾采晴提起阴私之事,还是涨红了脸。
“哟,你喜欢她这事就算成了。那……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栾采晴昂起螓首,颇有些从前身为尊贵的公主时时居高临下的味道。只是双目泛起水光,全无盛气凌人之态,反而手上抹拭的动作不断,甚是低声下气。旋即樱唇一扁,满目水色仿佛要流淌出来一样幽幽问道:“还是你丁点都看不上我,嫌弃我名声不好,还是不干净?”
“和是否嫌弃没有关系。府上名声好的有几个?至于什么干不干净,只是些迂腐的观念,又不是自甘堕落,我更不在乎。”吴征绷着脸,避重就轻。
“我就说嘛。论名声,你那个厉害的大夫人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柔惜雪也没见干净了,你也一样不嫌弃。这不就得了?或许喜欢谈不上,但是不讨厌?”栾采晴忽然大乐露齿一笑,再拧了把方巾,大喇喇地抹拭吴征结实的胸膛,眯着双目媚光四射,语声轻柔又带着威逼之意道:“你还没有问我喜不喜欢你!”
“我还没这么自作多情。”吴征苦笑了一下,忽然觉得比起方才一路血战,现在的心更累。因奚半楼的缘故,他待栾采晴一向保有一分尊敬,可现下他逃避不开灵魂深处的点点悸动,如此真实,真实得叫人迷茫。
“不会呀,我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栾采晴越加欣喜与激动道:“我这一生,每回落入险境孤苦无依时,从没有人来帮我救我,就连你师傅都没有。你知不知道,那年我回到长安,父皇将我囚在宫里,我也不知道幻想过多少回你师傅会打进皇宫,把我救走。很傻吧?女人就是这样,明知不可能的事情还是会去盼望。唯独这一回,我被抓住,你们跳上扑天雕离开时,你看了我一眼。你当时想和我说什么?那眼神我不太明白,我不是你的女人,看看我猜错了没有。”
“就是让你安心。”
“安心不就是要回来救人,嘻嘻。”栾采晴吃吃笑着,贝齿一咬唇瓣,铃音如魅道:“只有这一次,真的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把我救走。第一次,第一次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有多重要,你明白的吧?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被抓走以后一直很安心,等到变成现实的那一刻,哪个女人会不欢喜?怎么会不爱你呢?”
吴征额头落下一滴冷汗,这绝对是个意外,从前可半分心思都没有动过。他张口想要辩驳说明些什么,咽喉却像哽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心中偶有所想,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喜欢我是吧?没事儿,我一点都不介意。你自己想一想,不就是那么点事情,有什么好矫情造作的。哼,比起被你讨厌,我更害怕被你家里的娘子讨厌。嘻嘻,你要是怕交代不过去,干脆自己点了穴道,人家强要了你,今后有人闲言碎语,你就往我身上一推不就结了?”
“这叫什么话?”
“我看你都没话说了,嘻嘻。”栾采晴娇躯一扭,骤然向吴征身上凑来。
吴征面色大变,伸掌抵在她小腹上沉声道:“莫要逼我对你动手。”
“动手呀,怎么不动手?”
栾采晴伸手抓住吴征抵在小腹上的手掌向上一滑。那嫩嫩的腹皮本就柔软无比,外衬的旗袍更是最上等的料子剪裁而成,简直像水波一样毫无阻挡,吴征的大手被引着按在一只绵软到得刚一触碰便陷了进去,又饱满硕大到一掌根本难以握实的豪乳之上。
“你……”
“生气啦?打我呀,用你最厉害的武功打我呀!是这招降龙十八掌呢?还是用你的一阳指?我看看你的绝招到底哪个更厉害些。”栾采晴伸着柔荑一捉,隔着裤管准确地将吴征的肉龙抓在手里。冰凉柔软的小手,滚烫硬实的肉龙,栾采晴吃了一惊,又心领神会地露出个贼笑道:“嘻嘻嘻……已经这样了……好哇,偷偷摸摸地想,嘴上说不要,身体可诚实得很。哼哼,你们这些男人的心思我懂。我也算是你的师娘,想到要进入你师娘的身体里面,是不是特别地期待,又特别地紧张?嘻嘻,想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偏偏又不能不想……”
吴征发出个痛苦的呻吟。栾采晴和家中的女子的确分外不同,她不仅尝遍人情冷暖,又在皇宫里洞悉了富贵与丑恶,还经历过一段荒诞离奇的情爱。不像吴府的其他女眷,人生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欠缺。她太懂得人情,更懂得男人!
前世的记忆里,那些站在讲台之上的老师们传道授业。坐在台下的男学子们若是幸运地遇上了一位美丽动人的女老师,正值青春的他们怎会不被女老师的温婉耐心打动?正如栾采晴所言,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偏偏又不能不想。那种单纯的萌动会刻在骨子里相伴一生,即使成年之后对这样的幻想付之一笑,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渴望每当想起时,依然会打动人心。
师娘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你的老师有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
吴征满心的邪火乱冒,不可避免陷入极大的迷茫。这种感觉并非单只栾采晴极其性感的媚惑之言,也因吴征脑子深藏的记忆被忽然唤醒。他喉中哽不成声,满面通红,目光低垂根本不敢再看。可抓着大乳的手虽没动作也没挣扎着脱开,被握住的肉龙只一跳一跳地胀得分外难受。
“哟,你怎么……这种事情还会害羞?”栾采晴暗暗吃惊,不知道吴征的失态因何而起。美妇的心里一样悸动得异常,好像正面对一个纯洁得未经情事,正待人引导着步入一个全新人生的少年郎。栾采晴的心里一样热了起来,樱唇微分呵着香风道:“你原来不是大胆得很么?反复入深谷,往来抽送忙,还有一句什么俯余沉醉首,深含与浅荡。”
“额……”吴征眼角抽了抽。当年为了逼迫狄俊彦前来追击,不得不写了篇小黄文,里面写得两人就像一对奸夫淫妇,着实不堪入目。吴征从不敢提起这桩往事,情急之下做的事情,尤其“受害者”还住在自己府上,让人感到羞愧难当。
“胸前之物,其数为二,左右称之,硕大浑圆。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质若何?初夏新棉。其味若何?三春桃李。其态若何?秋波滟滟。”栾采晴居然将这篇黄文背得精熟,此刻用她慵懒的语调曼声吟诵,说不出地旖旎动人。美妇娇声笑道:“想不想看看是不是这样?”
吴征喉结翻滚,触手之处冰凉绵柔,正如初夏新棉一样柔若无物。掌心里却又传来实实在在的硕大饱沉。牙关咯咯打战,吴征颤着声道:“我……我……”
“傻征儿,不必再多想啦……”栾采晴捉住吴征另一只手放在肩头的衣扣上道:“趁着今夜拿命挣来的安宁,赶紧把该做的正事做完。你要是只担心不好和家里交差,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祝雅瞳虽然心中对我有愧疚,但你是她的心头肉,她不会为了化解她本身的恩怨就让你来犯险,天大的恩怨都不会!”栾采晴朝包裹呶了呶嘴道:“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除了这件旗袍之外,还有她的各种贴身衣物。祝雅瞳的衣着品味向来是连我都佩服的,随便拣一件穿起来都能更增几分丽色。你来救人,干粮食水之外这些东西带得那么多干嘛?它们唯一的作用只有一点,就是诱惑男人!你娘亲那个鬼心眼,她早料定了以你的武功只消内力充盈,自保总是有余,足够支撑到她们前来汇合。可内力想要源源不绝,自然得有源头。那个源头就是我了……祝雅瞳都首肯,还亲手给你安排妥当的事情,你还犹豫什么?真要把我们两条性命都送在这里,还要坚持你那点不值钱的什么原则,还是那点原则比吴府里的满门家眷都更重要?等大雨稍停,天光微亮,可就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想清楚了?若是……若是这样做了,从今往后可就一辈子和我绑在一起了。”栾采晴说到后面已有些惶急,危机的确已迫在眉睫。吴征终于明白什么叫半推半就,那种心有不甘,但又在诸多因由共振之下不得不为,心里还有那么分期待与渴望的复杂感觉,着实叫人全然抵受不住。
“我虽然不会嫁给你,可你就算赶我,我也像条赖皮狗一样赖着,坚决不走了。”栾采晴听得眼角一弯笑意妍妍,悦声道:“快些吧,安危为重,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刻。” “啧,这话什么意思?”吴征大为不满,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给自己套上个秒射罪名。男人可以死,不能被人说不成,何况吴征历经府中诸多绝色历练,身经百战。除了第一回破身之时被韩归雁的柔荑一握纯属猝不及防,从来就没有快的道理!
“你懂什么?论姿色,我没比你的娘子们更出众,但要说身体,嘻嘻,她们一定没我的……就叫特异吧。”栾采晴吃吃笑道:“不信就来试试,快些!”
“嘣。”吴征满面通红地刚叩开第一颗衣扣,那衣扣便似早被外力撑到了极限,自行炸了一般弹出。吴征暗暗咋舌,旗袍的款式本就讲究一个贴身,栾采晴剪裁这件时将衣料的弹性都已计算在内,恰巧将祝雅瞳的娇躯紧裹,不留分毫空隙。穿在她更为丰满的娇躯之上,旗袍实已紧绷到了极限,刚收到点外力,合口便自行绷开。吴征颇为担心让她再这么穿下去,胸口一带会不会被生生撑裂。
“祝雅瞳的衣服太小,我穿不惯。为了诱惑你早憋坏了。”栾采晴咬着银牙发嗔,又轻声呵斥道:“快给我解开。”
“你别乱动,我来吧。”美妇说话间向前一挺,乳肉深陷五指,吴征还担心她肋骨断伤,手指不由自主地一缩。
“等你的话,等到天亮衣衫才解开吧?”栾采晴久历世事,早看出吴征心中还有诸多沟沟坎坎过不去。她笑吟吟地起身道:“那天晚上你要了祝雅瞳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和今天一样畏畏缩缩,欲拒还迎?”
“那时候有的是功夫,可没有这样猴急。”吴征苦笑道。
“可我急呀。”栾采晴撩起旗袍下摆,玉笋般洁白无瑕,丰满匀称的美腿不着片缕,下身竟然已是空着的:“我有多久没有欢好过?我也是正常健康的女人,一样会有欲望……”
裤管被松开,肉棒露出空气中,春雨的夜里带着一丝丝凉气。见栾采晴面上几分幽怨,几分凄苦,吴征心中怜惜顿起,温柔道:“一晃有五年了吧……”
“五年?你是说狄俊彦?”栾采晴摇着螓首道:“他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了,可是就凭他还没那本事,做他的美梦去。你来长安以后,祝雅瞳为了监视我的行踪,时不时就派些漂亮男人来我身边,以防我对你有什么歹意。那些男人么,手上还是占了些便宜,帮我揉揉身,按按摩是有的,但是想进来,他们配么?反正没几天我就杀一个。你不会生气吧?”
“大家都是人,倒是这些年苦了你了。”吴征此刻心如明镜,栾采晴当年憎恶男子,自是从栾楚廷之后,再也没有过欢好。
“知道我辛苦,还不快些疼惜下人家?”口是心非,栾采晴说着要吴征来,自己却款挪娇躯,膝跪起身,始终捉着肉棒的柔荑将它从裤管里掏了出来。
“这样不能疼惜你。”吴征很是无奈,心跳得又是极快,仿佛当年初次与祝雅瞳欢好时一样的惊心动魄。隐隐然的,正如栾采晴所言,将要进入师娘的身体,再多的无奈都压不住灵魂深处的欲焰与刺激。即使已有五内将焚的焦躁与难熬,吴征还是死死咬着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衣扣绷开,裸出小半片的香肩上。
栾采晴体型丰腴,极具韵味。譬如这裸出的莹白香肩,绝不显露半分骨感的纤细,但也绝没有肥厚的腻感。这样的骨肉就像季节入冬,一夜风雪,大地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后压在树枝上的雪绒,刚好添上所缺,太重太厚的多余者都已从树枝上自行掉落,绝不增减半分,一切恰到好处,堆砌得天造地设般完美。
“等不及啦……”栾采晴目光如水温柔,痴痴望着吴征道:“你没有感到些冰凉么?”
“有……”吴征只感膨胀到极点的火热棒头上,正有一滴滴凉丝丝的冰露滴洒下来,沁凉入心。正奇怪间,一蓬软绒绒的酥絮便将龟菇缠住了。
“师娘身上好冷,里面又好热……可不能再等了……”
栾采晴香喷喷的气息喷吐在吴征面上,如花娇颜近在眼前,极具诱惑力的语声更无可捉摸地透入神魂,将那丝原始的欲望赤裸裸地勾了出来。吴征闷吼一声,贴在饱满豪乳上的大手重重一抓!
手指一齐陷落一处无底深渊,掌心却被鼓胀得越发沉实,全然拿捏不住。这只美乳之硕大,即使吴征也从未捏过,更不用说绵软而兼具弹性的手感正如初夏新棉,一掐之下,便激起人肆意搓揉,再多捏上几把的欲望。
“唔……”栾采晴久未云雨,当下正是情浓之时,欲火高涨,敏感的乳肉被掐得深陷自然升起麻酥酥的感应。胀立的乳尖抵在掌心上,隔着柔软细滑的绸缎,依然能察觉到那掌心的粗糙坚硬。栾采晴神思旖旎,不由想着这只大手若是直接将豪乳掐住,掌心里密密麻麻的粗糙纹路摩擦在敏感的乳尖之上,又是怎生销魂的快感。
心生欲念,娇躯更是酥麻,美妇膝弯脱了力支撑不起,双腿一软。情动时丰沛的花汁一直在涓滴不停,将龟菇头浇得湿滑润泽。娇躯一落,龟菇正杵在肉蒂之上,将幽谷洞口挤开一丝裂隙。经由花汁的润滑,龟菇极美妙地滑过嫩肉,从裂隙里一下子钻了进去。
快意横生,栾采晴更加把不住双腿,像坠落无底深渊一样轻飘飘地掉了下去。可花径里充实的感觉如此真切,热乎乎的龟菇挤开小小肉圈,如一柄大锤杵进幽谷。那满胀的胀裂之后便是棒身上虬张的脉动青筋,一下下地炙烤着冰凉的花肉。
“哎……”尖细的惊呼声里带着无尽的满足。旋即便是一只大手托在臀儿上,将她从深渊拉了回来。樱唇中刚呼出的声响被封了回去,满足的长吟带着一口甜香气息全被人卷了去。
“别出声。”吴征一手托着肥嫩软弹的臀儿,一口吻住栾采晴。两人吻得不露丝毫缝隙,说话的声音几乎是顺着咽喉传到耳朵里。
“你堵着就不出了,不然……怎忍得住。”栾采晴扭了扭腰,似乎肉棒充塞着花径固然有饱实的满足感,但远远不足以与潮涌般的欲望相融。龟菇在半条花径里旋磨了几圈,快意连绵之际吴征轻轻松了松托举的手,让肉棒又沉入寸许,还感觉他挺了挺腰。见吴征终于主动起来,栾采晴眉开眼笑,细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分外不同?”
肉棒甫一进入时,吴征足足打了个寒噤。栾采晴娇躯一贯寒凉,幽谷里更冷冽如冰,吴征从未有过这样的触感。更为美妙的是,栾采晴已是熟得透了的身子,花径又软又滑,可从肉壁深处又隐隐传来绝佳的弹性。肉棒轻易地进入,可又随时被包裹得严丝合缝。那包裹感不紧不松,就像她缠绕在吴征身上的藕臂一样,极尽温柔与缠绵。
冰凉粘腻的花肉缠在肉棒之上,厚厚的肉壁随着肉棒的寸寸深入传来舒展开的触感,剧烈的刺激让吴征不由又抽了抽唇角。
“你可忍着些呀,要是不能让我泄出来,可怎生采补了元阴双修?”栾采晴目露兴奋与迷离,一口一口地吸着吴征的嘴唇道:“早知道你的那么大……在长安的时候就先把你睡了才是……”
“我又不是雏儿……”吴征无奈地争辩,一边回应着美妇的热情,口中一吸,将她软烂的香舌给吸了进来。
“哼,我看你能熬多久。”吴征细心地托着臀儿,避免她方才落下太快又引发伤患的痛楚,随后又慢慢地将她丰满的娇躯放了下来直沉入底。栾采晴自知吴征体贴入微,身心俱爽,前后大幅度拧摇着胯骨,将又肥又翘的臀儿磨盘似地筛动。香舌更是吐尽了喂在吴征嘴里,与他纠缠不休。
“呼……”吴征小声吭哧着粗气。栾采晴的幽谷堪称“肉穴”!不仅里面肉海滚滚地包裹,还有甬道冰凉的刺激。更妙的是当龟菇直入深宫,抵达一处软绵绵的嫩肉上时,那嫩肉像在呵气一般送出一股股温热的气息。经历了寒凉的花径,这股温热的气息像要把龟菇融化了似的,格外暖人心脾。
“还撑得住么?”栾采晴大是得意,对自己美妙的娇躯也有十足的信心。吴征先前不情不愿的样子,一进入自己的身体之后就全然不同。大手一只抓着乳肉掐握,另一只则揉捏着臀瓣,连腰杆也一直在顶着,仿佛想要将肉棒顶进她的心窝里去:“别顶啦,到底啦,都疼了……”
“原来……你的穴儿这么浅……”吴征揶揄一笑,单手托着栾采晴的臀儿又将她举了起来。
“什么?”栾采晴推开吴征,又拨开他托着臀儿的手,自行向下一坐。她双目圆睁绷着香唇,嗔恼交加,一坐之下,又仿佛坐倒了什么东西让她全身极酸难耐,一双秀眉紧蹙,小半排银牙露出咬着唇瓣。美妇白了吴征一眼,又露出个果然如此的恍然神色,伸手向胯下一摸,肉棒还有小半截露在外面无法吞没……栾采晴咬着牙道:“大就好了不起么?”
“没有怎么了不起,我的也没有特别大。”吴征展臂将栾采晴搂在怀里。不知是有了肌肤之亲,还是栾采晴现在时喜时嗔的样子太过诱人,吴征只觉对她爱之极矣。伸手钻进美妇又宽又厚的胸脯里,嘶啦一声裂开花了无数心思才做出的精致华衣,让她胸前傲物全露了出来。吴征一边感叹着把玩,一边道:“但是让你舒舒服服地满足一回绝没有问题。”
“哼,我不信!”栾采晴冷面乜目,胯下却狠狠摇了几下,裸露出的一双大奶也顺势在吴征胸膛上磨蹭。似是吃着了好滋味,又眉开眼笑道:“那你让我好好舒服一下,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嘛,好人,动一动,人家好久好久都没有欢好过了,而且,人家从来都没有试过飞起来的滋味……”
“小浪妇!马上就给你!你想想,我家娘子可不少,哪一位早上起来不是面若春桃般地好看?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怎生让她们个个都满意?”吴征头一低,轻易将一枚乳尖吸在嘴里。那胸乳白嫩得晃眼,在昏黄的烛光下好似月夜里的白雪皑皑。
“唔嗯……”娇吟之声刚刚出口,栾采晴的樱唇又被封住。唇舌交缠的滋味固然甜美,乳尖的酥麻快意也令人难以忘却。美妇娇嗔道:“再吸一吸。”
“等我功力恢复,你爱叫得外面人全都听见也由你!我反正不怕羞。”吴征忍耐到了极限,单臂环着栾采晴的腴腰将她一提一放,腰杆浅浅地一突,肉棒在花径里穿梭了个来回。叠嶂的花肉被肉棒一层层地掀开,得益于美妇短浅的花径,轻易地粘在棒身上被带出体外。随着娇躯失重般坠落,又被塞了回去。
并不剧烈的抽送,引发毛发摩挲的沙沙之声,别样地淫靡性感。美妇甚爱这样的拉扯之力,敏感的花肉由此产生更多的快感,媚眼如丝娇喘着香甜的气息道:“你还想昭告天下呀?别做美梦,在府上偷偷做你的情人可以,想要我像韩归雁她们那样对你夫唱妇随,休想!”
“那可由不得你。”吴征挑着眉奸笑一声,又是托着栾采晴一个起落。
“哼哼。好像……你本事多大一样……我看……你都快不成了。”美妇吻着吴征的额头,捧起双乳将两枚乳尖一对一齐塞在吴征嘴里,娇横横地道:“乖乖地吃!要用心!还要用力!”
栾采晴体质冰凉,可这一会儿身上就沁满了汗珠。两只豪乳在眼前看得真切,饱满的乳肉胀得薄薄的雪肤和沁出的汗珠一样几乎透明。这两团沉甸甸的香滑美肉悬若吊钟,峰顶上两片红晕散发着肉脂般的艳红,形状大小也正与铜钱相当,像是着意刻画而出般地圆秀。铜钱中央的空洞,正凸起一颗红果,同样是艳红的色泽,像是颗红宝石制作的小葡萄镶在上面,一切都是极致的圆润诱人!如此巨大的豪乳,果然比祝雅瞳,陆菲嫣,玉茏烟的还要大上一小圈,更难能的是如此巨乳还能保持漂亮诱人的形状!巨量的乳肉散溢着浓郁的甜香,香味将吴征整个脑袋都包裹了进去,似有鬼神之力一样,一把将他搂向胸前。
酥麻的快感终于从胸乳上频频升起,栾采晴双眸如线偷眼瞧瞄,吴征吃得甚为酣畅,果然是沉醉俯首,深含浅荡。不管是衔着乳尖舌头挑拨,还是深深地埋进厚实的胸脯里,奶儿都传来麻酥酥的快意。初始还断断续续,等吴征吃出了好滋味,越发迷恋这对大奶,吸嘬得无比落力,舌尖挑拨得一刻不停,那快意便密密频频,再不曾间断过。
至于胯间湿淋淋的蜜缝,栾采晴从不曾尝试含着一根这么大,这么热的肉棒。充了血的花肉触觉敏锐,栾采晴清晰地感应到交叠在一起嫩肉在他插入时被抚平,在他抽出时被带出体外。花径里有些嫩肉原本被藏在深处不露行藏,被抚平之后才探了出来,这部分嫩肉的触感更加激烈,快意更强,被肉棒一烫便如触着了火焰,自行剧烈一缩。可花径里满是浆汁,美妇的花汁又十分不同,除了滑润之外,还异常地粘稠。花肉裹上棒身,剧烈缩开之时总不免被花浆黏连。无论插入还是抽出,拉扯之力不断,这爽中带着微微刺痛的感觉本就是栾采晴心头所好,在肉棒恰到好处的粗长之下,快意酣畅淋漓,连绵不绝。
幽暗的山洞里怪石嶙峋,慵枕在吴征肩头时而扣紧,时而松开的纤手,像挥洒的汗珠泼墨画着幅山水春宫。
“原来大一些这么舒服……本仙子很满意。”栾采晴意态迷离,情不自禁一边感受连绵快意,一边反反复复地心中默背吴征那篇小黄文。幽谷里的快意如此强烈,淫靡的情欲味道散溢得清晰可闻。所谓胯下春穴,润若牡丹,饱滋春水,芬若花露,不正是现下自己浪荡的模样?美妇幽声如叹如诉道:“当年你都没吹牛,不枉人家有时想着你自己寻快活。”
“是么……你还会这样?”吴征被大奶闷得声音都传不出来,但含吮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仿佛只恨自己没有一张大嘴,能把整只大奶都吃进嘴里。美妇人居然幻想着与自己欢好的样子自渎,那场面荡人心魄。
“人家也是女人呀。”栾采晴把心事说出口,也是胸中一悸。她圆巧的鼻翼张了张,似乎喘息都透不过来,却更加主动!不再任由吴征托着她抱起放下,而是自行扭拧着玉胯,在抽插之外添加一股旋磨之力。肉棒由此在花径里搅动,层层嫩肉被翻开,拉扯,美妇愈发动情道:“人家又不是出家人,一样时时会想着有人来疼爱,想着有一根大棒儿插得穴儿鲜润舒爽……刚巧……你那篇坏东西写得好……人又生得俊……禁不住会去想……”
“那你想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吴征一颗心跳如擂鼓,腰杆一挺一挺,轻易地次次抵达深宫,疯狂地追寻寒凉深处的一点温暖。他挺动的速度并不快,用力却沉,将将触到花心时才收力,在那块嫩肉上轻轻一触,像温柔的点吻。
“就像这样的姿势……想象着骑在你身上……哼哼……当时还不喜欢你……就这样强要了你,才不管你怎么想的……”栾采晴被吴征几下加力的抽送插得欲火难熬,分明花肉舒爽得汁液如浪,却总是差了那么点不够味道,在这当口下艰难得很。
“那你心满意足了?”吴征心中感慨,人皆有欲,若不是身边夜夜都有娇娘相伴,孤寂的时候必然有时会辗转难眠,何况是栾采晴这样完全成熟的美妇人?
“满意个鬼!你……用点力,再快些!”栾采晴咬牙切齿恨声嗔骂,一把将吴征的脑袋从豪乳里拔了出来,凶巴巴地瞪着他的眼睛道:“非要我求你是不是?好啊,那我就大声喊,喊破了天,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咱们正不知恬耻地苟合,让他们进来杀了我们一了百了。”
美妇说着说着,眼眶里忽然溢出些泪水,似有满腹的冤屈怨念,一下子被触动了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我不是要欺负你。不是我要和你玩那些陈词滥调,好像女人不自称母狗什么的,或是求着要才肯。偶尔调剂调剂倒也不是不行,偏生要这样就无趣了。我纯是心疼你肋骨上有伤,要是不管不顾地冲撞,非把你给整散架了不可。晴儿,我尽力啦,你看我虽然没插得飞快,力道也不小呀。”吴征平静地与他对视,摇了摇头,张臂将她一搂靠在肩头,又挺了挺腰,轻声道:“这不是又插到底了么?别生气,我给你揉一揉。”
“呸!”栾采晴轻啐了一口,脸上不自觉地犹如火烧。烫烫的龟菇压着花心嫩肉研磨着搓揉,哄人还有这种说法?她虽给吴征擦拭了身体,终究未曾沐浴,靠在他肩头上,一路苦战激发的男子汗味直往鼻尖里钻,嗅得人心头发软。一声晴儿更把她冰冷的娇躯给暖得化了,这样的温柔只在遥远得几乎要记不清细节的少女时期,奚半楼曾这样一片真心地待她。可奚半楼又怎及得他的情趣?美妇不愿落了心中的倔强与娇蛮,娇声道:“干什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身上没有带伤,你就有本事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了是不是?”
“那是真的,折腾你几天几夜都不成问题。”
“呵呵。”栾采晴冷笑一声,抚着吴征的面庞置气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来,师娘好好疼你!”
这句话着实让吴征倒吸了口冷气,寒毛直竖。可除了多少有些愧对先师的羞惭之外,更多的还是一身毛孔俱都舒张的刺激感——这禁忌之感甚至比第一次与祝雅瞳欢好之时还要强烈!
“看看是我榨干了你呢?还是你折腾我?”栾采晴双足踏地,俏盈盈地抬起丰臀,将肉棒从幽谷里吐了出来,只以粘腻的两瓣柔唇轻吸着钝尖,朝吴征媚了一眼道:“干嘛?光顾着看,师娘吩咐你的话就忘了?还是想师娘亲自喂给你吃?”
丰硕的大奶送到了脸上,以栾采晴扎起马步的身姿,恰巧峰顶的一点凸起正对着嘴边,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吴征张嘴便吃了一大块乳肉进去,温香暖玉,绵柔细滑,口感说不尽的美妙。且他已尽全力,也不过只吃进了整只大奶的一小块,分明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偏生满眼白花花的,仍有欲壑难填的口欲之贪,简直让人发狂。
“唔……”胸口一阵快意,栾采晴娇躯酸软着一塌,将肉棒吃进寸许又一顿。那肉海茫茫地裹了上来,将下落的娇躯顿住。
“呃……”吴征也是抽了口冷气。翻折的花肉一缩将龟菇蜷握,力道大得让吴征断定光凭这一裹之力,就能止住美妇的下落。又裹又夹的花肉透着让人汗毛倒竖的寒意,让吴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寒快美。且这般淫靡的画面,吴征都可想象得到那玉胯之间是如何狠狠地一缩,不仅幽谷缩得像一张吸力强劲的小嘴,花肉像两颊一样深陷,后庭小菊也一定向内猛窜,兴许已被夹紧的丰满臀瓣包得不见踪影。
“我看你忍到几时!”栾采晴咬着酸软的两颊,大口大口地娇喘了几下。肉棒透来的热息挠得本就酥麻的花肉软烂如泥,浑不能施力控制,好容易才让花肉又送了一松。
这一松,娇躯又向下猛地掉了一截。肉棒翻搅着花肉的滋味让两人皆爽,齐齐低声呼唤。栾采晴忙吻住吴征的额头,吴征忙用大奶塞满了嘴。肉棒杵进了半条花径,快感更强更猛,被揉开的花肉一层层的,像无数条温软小舌贪婪舔舐着肉棒,围裹着它不停蠕动,仿佛这幅天生寒凉的身体继续这股热力的温暖。
“要不要……呼……我来?”栾采晴这招媚功不俗,吴征大感其乐,但也心疼栾采晴骨伤,这样一顿一顿,想必快美之外,还有股疼痛难忍。
“不要!干嘛对我那么好?”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吭哧着鼻息娇喘道:“我非把你吸出来不可!”
“因为我又发现你有一样特别的好处。”
“哼,人家的身体特别舒服是不是?早知道了!”
“这还用说?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吴征未经栾采晴同意,一手绕捧着她的隆臀。这隆臀又肥又润,抱着颇具满足感,吴征不由漏出个满足的笑容道:“我发现不管现实如何,都改变不了你。”
“什么话?”栾采晴伸手拨开吴征在臀儿上作怪的手道:“把手拿开,不要你。”
“舍不得。”吴征手腕一翻,又向臀儿捧去。冷不防栾采晴心知两人武功差距甚大阻挡不了,急急向下一坐!吴征没能托住,手指刚触碰到臀瓣,美妇娇躯便向下落去。指尖传来一阵奶脂细滑的润感,美妙难言,吴征一阵心情悸动,伸指向臀缝中探去。
“咿唔……”栾采晴的叹息声比此前更加酸楚,更加悠长。肉棒虽只吞了一半,却已抵达花径深处,离凤宫之口也不过毫厘之间。分明通体冰凉,但花径里传来的热力却像感染了全身,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花肉的蠕动之感前所未有地剧烈,粗大火热的肉棒充塞之下,花肉全被翻得舒开展平,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连绵的快意。美妇不仅肉花如绽,心花也放,只觉没有一处不满意,没有一处不开心,没有一处不喜欢正进入她身体的男子。正芳心可可,猛觉他抚臀的大手深陷臀沟,手指还在小菊上打着旋。这才心中暗自叹息,人无完人,样样都好,就是太过婆婆妈妈,没点男子的霸道之气。美妇遂睁眼嗔道:“要摸就大大方方地摸,还有!不要这样隔靴搔痒叫人难受,你要吃也好,要摸也好,都要用力,师娘喜欢重重地来!”
那双窥透人心的妙目将小情郎拿捏得死死的,果然引来吴征一声沉闷的低吼。
两只大奶一只胀痛,一只裂痛。吴征张嘴猛吸猛咬,恨不得在雪白的豪乳上留下两排鲜红的牙印。一只捧乳的大手也是重重一抓,五指深陷乳肉,像五条绳索将形状完美的悬钟大奶勒得尖端凸起,变长了几分,看上去分外淫靡。臀瓣也传来极重的抓握之感,被臀沟吞没的手指竟不管不顾地朝小菊里伸入一根指大大地旋转绕着圈。
胯间泥泞得一塌糊涂,虽藉着花汁的润滑不觉疼痛,但那份异感还是让栾采晴心中升起久违的娇羞和惊慌,恨声道:“你竟然敢摸我后面,拿出来!”
“不!”吴征的闷声从大奶缝隙间艰难传出,果断拒绝,不退反进,又塞了根指节入内。
“你……拿出来!”栾采晴嗔怒交加,忽感那手指头打了个旋儿,向着与花径一按。前花后庭之间本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幽谷里此刻充盈了绝大半,正是快感迸发之时,被这样一按又怎生禁受得住?美妇轻声娇唤,几许不满全吞回了肚子里。
“是师娘说的什么都要重重地来,莫不成要骗人?”相比起两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吴征实在不太能接受美妇的另一重身份。相比之下,还是师娘的说法他更加喜欢,禁忌带来的刺激也更加悸动人心。刚得意间,吴征牙关一颤,不可抑制地朝着柔软豪乳咬了下去!
栾采晴受此一激,魂灵儿都飘走了一半,哪里还能止得住娇躯?那柔臀一塌,终于让肉棒将花径填得满满当当,再没有丝毫缝隙。那枚花心软肉更是被向小腹反压,险些挤进通向凤宫的甬道里去。
两人大口大口地喘息,却不敢畅快地呻吟。吴征炽热的呼吸全喷在塞满嘴巴的豪乳上,栾采晴则深深吻着吴征的额头,藕臂回环搂得倾尽全力,仿佛吴征吃得还不够多,不够深,非得将他闷死在胸前一样。幽谷深处至为敏感的肉芽被压得似薄饼一张,剧烈地颤抖着淋出道道水柱,却不能让肉棒的火热冷却分毫……
吴征喘息了片刻抬起头来,只见栾采晴鼻翼翕合,一排贝齿咬着唇瓣,直咬得贝齿与唇瓣一同颤抖不已。吴征眼角一弯,歉然笑着道:“弄疼了?”
“哼!这么粗鲁当然疼。”栾采晴眼珠子一转,好像心中阴霾一转即逝,娇笑着问道:“你和你娘亲欢好的时候,有没有这么爽快?”
“不一样。但实话实说,和你这一回总觉特别的刺激。”
栾采晴露出个心花怒放的笑容,眉飞色舞,终于在某个地方压过了祝雅瞳一头,心满意足着道:“那你还要忍着干什么?”
“没有忍啊,我一贯就持久。”
“呵呵。”栾采晴的笑意分外危险,眯着眼道:“师娘看看你要吹牛到几时。”
言罢,栾采晴深吸了口气,丰腴的双腿一用力缓缓起身,万分不舍地艰难离开给她带来无限快意的肉棒。待龟菇卡在洞口的小肉圈之上时,终于熬到了极限,再度沉下丰臀将肉棒吞没。
吴征不知她是动了真怒还是对她的冰肌之体信心十足,美妇正卯足了劲要自己丢盔弃甲,一泻千里。他并未强忍,但冰火交错的触感与翻翻滚滚的肉浪太过销魂。栾采晴板着的俏脸又是风情无限,主动起伏娇躯的浪情媚态又极是撩人。他舍不得停下,震了震眉,回以个挑衅之色。
“哼!”栾采晴一番心思,非要吴征认输不可。娇躯越发卖力地起起伏伏,要不是吴征捧着臀儿,那肥美的臀儿摔在腿心上,非得发出震天响的啪啪声。
见吴征又抖了一抖,这才略觉满意道:“小乖乖,你就等着师娘把你吸出来!”
吴征无奈地一撇嘴,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小乖乖三个字。但美妇发起狠来,只让吴征想到一个词——浪得够劲!圆翘的臀儿像只磨盘似地骑在自己腿上大幅度地画着圈,那臀儿又是绵软丰弹,厮磨在腿心里麻酥酥的,甚是舒服。且她见吴征吃到了好滋味,不依不饶,鼓起余勇起落腰肢套弄几下,再画几个圈,又套弄几下,竟然十分卖力。
“怎么样?是不是吃不住了?吃不住……就……乖乖地射出来……”栾采晴银牙紧咬,娇哼着甜香奚落道:“莫要憋坏了。”
“你弄反啦。”吴征抓着翘臀与大奶的手终于主动起来,依着她的身姿一同起落或是画着圆助力,那根嵌在后庭小菊里的手指时不时也作作怪。——栾采晴一时表达不满之后再未吭声,似乎那股异感与花径前后呼应,自有一股快美之意。圆巧的小菊反倒与花径一同不住地收缩,将侵入体内的两根圆棒一同大口大口地吸食。
“什么弄反了?”栾采晴自家也不好挨,吴征粗大火热的肉棒的确是从未尝过的好东西,花径被填满本就快意连绵,起落之际那颗韧性十足的龟菇更是下下命中花心嫩肉,快美非常。美妇虽是熟透了娇躯,可也多少年没有过欢好,更难得情投意合之下,还有上上之选的身体,给自己带来无尽的欢乐。
“我射不射不要紧,要的是我恢复功力,不是双修让你我增进功力突破玄关。只要饮了你的元阴,我自然有办法运功恢复。”
“饮……还净想好事呢?”栾采晴难得俏面一红,吴征这个饮字说得颇具骚气,美妇一下子就能想到花汁倾泻时,深钻在花径里的肉棒长鲸吸水般将花汁吸走。她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吴征,旋即鄙夷地一撇嘴角,赌气般重重一坐丰臀,哼声道:“想要我的元阴,可不靠嘴皮子,有本事……自己来采……”
“采到……”吴征一声舒爽的怪叫,腰杆同时向上挺了挺,让栾采晴也娇吟一声才道:“花心了!”
“好了不得么?再来……”栾采晴越发不服,赌气地狠命摇晃着隆臀,上下左右,无固定之途,兴之所至随意而为。感到快美了,便朝这里多摇晃几下,不多时又去寻找更新的刺激快感。反正吴征的肉棒将她的花径充塞填满,绝不会有空缺之处,哪里都爽快。钝尖所指,纯是为了追求重点地方的刺激。
情欲有时是件残忍的东西,一旦索取得不够,便会让你百般煎熬。栾采晴只感身陷火炉,被烤得香汗淋漓。她的冰肌之体日常寒凉,此刻的融融暖意却未能让她通体舒泰。反而小腹里升起一团火苗,让娇躯更加燥渴难安。
肉棒在花径里震颤着弹跳,一会儿便胀大一围。以栾采晴久未欢好,紧窄如处子般的甬道而言,便是不停地被撑得更开,不停地被翻出折叠深藏的花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别撑了……快射给师娘!”美妇娇呼媚吟,雨点般的香吻不着边际地吻着吴征的额角和头顶,痴迷狂乱。那一双大奶即使被吴征将两颗乳尖都吸在了嘴里,晃身时依然如浪涛般弹跳不已,可见动作之剧烈,以及这双大奶的饱满与绵软。
媚吟出口,肉棒便在花径里又跳了跳。栾采晴正窃喜间,芳心又是一提。此刻不禁万分期待阳精喷射而出,冲击洗刷肉壁时的神魂飘散。被一往情深的男子灌入,已经是遥远得记不清的事情,但那样销魂的感觉依然留在灵魂深处,流连忘返。
芳心悸动提起,那震颤的感觉瞬间弥散周身。栾采晴正在巅峰口处盘旋不得入内,这一提便似将她的身子也提了一下!幽谷里花肉剧烈地痉挛,奋力地挤压坚硬如铁的肉棒。花心肉芽颤抖着像一朵正盛放的鲜花般舒展开,露出包藏在内的蕊心。
龟菇立刻贪婪地钻了进去,直采蕊心。栾采晴牙关一酸,娇躯不受控制地大颤起来。那蕊心被挺了一挺,炙了一炙,立时大大地一缩,随即瘫软得像一团烂泥,花浆再也熬不住大泄特泄。美妇只觉脑海里炸雷般地一声巨响,巨大的快意也像雷霆一样在娇躯里炸开。她微睁的双目一直,腰肢疯了一样狂扭,意识依然涣散,只依从身体的渴望追寻至高的快感。
快意到了极点之时,还怎能控制着不发出声音?正迷乱间,吴征松开她的大奶,改用双掌抚按,一口封住美妇的樱唇。栾采晴只乱糟糟地小嘴狂吸,香舌又是猛伸,像是不钻进什么地方,不胡乱地舔舐就不能满足。美妇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吴征按在山壁上,螓首与腰肢一同左右摇移,疯狂地索取高潮时的快意……
花汁由大河浪涛变作潺潺溪流,力量也在一瞬间被抽空,栾采晴紧绷的娇躯猛然一松瘫倒在吴征身上,急促的呼吸变作悠然绵长。肉棒依然嵌实了花径撑得满满当当,余韵之美同样让人沉迷其中,不愿清醒过来。
又过了片刻,栾采晴忽然一皱眉,撑着吴征起身,疑惑道:“你……”
“怎么?”
吴征揶揄的笑容在此刻分外可恶,栾采晴咬牙强自起身,两人分开,失了肉棒添堵,幽谷里哗啦啦洒出一大片花汁,正浇在依然冲天昂立的肉棒上。栾采晴又羞又气,不想自己信心满满,居然失了先机,她发恨似地双手在胯下一掬,抄起把花汁泼向吴征道:“你刻意忍着,非要来争个高下是不是?”
“没啊,差一点点,真就一点……”话音未完,花汁泼得满脸都是,吴征伸舌舔了舔,赞道:“好香,好骚!”
“去!你……”栾采晴还不解恨,刚要再骂上几句出气,见吴征倚着山壁带笑合眼,很快就入了定。栾采晴心中一凛,也不顾下身一片狼藉,取了根长枪,守在洞口旁。这才放回旗袍下摆遮挡羞处,再随意挂回袖肩。衣扣已被吴征扯落,香肩还裸了半边,拉起袖肩时还见一对大奶上布着十根指痕,峰顶更是被吸得肿胀不已,血艳艳的色泽一时也褪不下去。
美妇此刻羞意才起!暗想两人之间的身份瓜葛,刚才什么面皮都无所谓,近乎强要了他的不管不顾。这样的放荡形骸,其实一生至今从未有过。今夜就像着了魔,满心都是务必将他吃了的念头。
再一想从今往后两人的身份关系比从前又有大不同。身居吴府和从前相比,同样不会有人来欺侮自己,还会多上许许多多的乐趣,栾采晴只觉冰寒的娇躯又热了起来,心中暗道:你当年若有半分像你的徒儿懂得变通,不去恪守陈规,我又何至于蹉跎半生至今……
半是感怀,半是感伤,栾采晴美眸向山洞外一瞟,片刻后忍不住又落回吴征身上。
刚刚与她结合的男子年轻而英俊,面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时而红润,时而苍白。但他的呼吸均匀犹如安然入睡,不为外物所影响。栾采晴忽有所感,吴征采攫了她的阴元之后,当机立断地运功疗伤,可见待她的信任。栾采晴不由紧了紧手中的长枪,警惕地又向洞外望去。一颗心起伏不定,若此刻敌人忽然来犯,也只有豁出去命去守住洞口一途。
山洞里虽有新风经水源入内,阴凉舒适,栾采晴依然一身潮汗出个不停。寒凉的娇躯,今日格外地易暖,即使媚目射着寒光牢牢盯着洞口一眨不眨,嘴角还是带着温柔的甜笑。
烛火晃动,眼看燃去了一大半,栾采晴估摸着时辰,忽见吴征睁开眼来。
男儿朝她露齿一笑,探头向洞外看了眼道:“没有动静,你别紧张。”
“关你什么事?”栾采晴吃了一惊,运功间贸然停下对身体伤害之巨无可估量,惶急间怒骂道:“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没事,我的内功比较特别。”吴征露出个宽慰的笑容道:“你做得已够多,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栾采晴还待骂两句解恨,吴征缩了缩肩又合上了眼入定,一口待发作的脾气堵在胸腔里发泄不出来,气得满面绯红。胸肩此起彼伏地喘息了一阵,又脸露微笑,朝吴征扁了扁嘴,虚空咬了一口。目光扫视,吴征胯下尚未垂软的肉棒映入眼帘,想起那篇小黄文,遂自言自语地暗道:“无奈就其口,香舌舔扫忙。呸,还没吃呢……”
山洞里只有水声潺潺与新风抚过的微响,正静候着形似独处的女子最容易胡思乱想,栾采晴也是女子,也不例外。既然想到了他的坏东西,就不能不去想方才激情四射的交合。 不知道吴征会怎么去想方才的事,作何评价,但一定比他跟祝雅瞳的第一回要好!祝雅瞳那个没情趣的,一心就知道想着大事和武功,哪里懂得床笫之间的乐趣?吴征在事前定是满心期待的,事后恐怕多有失望又不敢说出口。单论初次,决计比不上自己!虽还没吃一吃,倒不是不肯,而是时刻紧迫,一时顾不上而已……
思绪缓缓流淌,像山壁背后的一池温泉,正不知徐徐流向何方。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征蓦然睁眼长舒了口气。
“如何?”栾采晴一惊站起,虽见吴征脸上笑意,没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前,仍心中惴惴。
“冰肌妙用无穷,伤势好了许多,剩下的静养一段时日就好。内功也恢复了大半,应付眼下局面已经足够。”
“真……”吴征扑了上来,美妇吓了一跳,只觉额头一热,已被轻薄了一下,耳边传来他爽朗沉厚的声音:“乖乖呆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买……搞点事情。”
栾采晴还待多问两句,臀儿又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响声清脆,吴征已风一样地从洞口穿了出去。
“这人……毛毛躁躁……”栾采晴啐了一口,臀儿上传来麻酥酥的微辣刺痛,足够记忆深刻又不会难受。美妇倚坐在山洞边,耳听得外面警锣刺耳地响起,忽然乱作一团。紧接着呼喝之声,兵刃交锋之声,厉声与惨呼声不断,倒没听见吴征的声音,只隔一会就有脚步声出现在山洞四周,吴征并未远离洞口。
听外头的动静与燕军惊惧的呼声,美妇一生之中,还是第一次在中意之人身旁感受他的耀武扬威,从此再不必被人胁迫逼害,大有扬眉吐气之感。又感他不远离洞口,时刻守护的体贴,更是心满意足。
吴征在洞外闹了小半时辰,璃山一带鸡飞狗跳。引出简天禄与严自珍之后,三人交手,吴征落在下风,但简严二人也讨不着什么便宜,更不用说吴征从头到尾都守着洞口,想抢地利也不可得。大战了一场,吴征四肢巴在山洞口撑着道:“打累了没?打累了明日再战!”
简严二人见吴征伤势没什么大影响,内力浑厚无尽,鏖战一日到了夜间还敢反守为攻,心知只消吴征不离洞口太远,想要对付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二人朝吴征拱了拱手道:“殿下请安歇。”
“好说好说。两位晚安。”
栾采晴看着他坚实的背影,像一堵守候着洞口的敦实墙面,偏偏生死大敌还要和他说着些场面上的虚情假意。心中正暗笑,眼前却一花,娇躯又一轻,已被吴征环着双腿抱了起来。
“你没事出去找麻烦干什么?哎?你又干什么?”栾采晴一拍吴征背脊,却不敢大发娇嗔,她甚是不习惯被人这样抱起,蛮腰劲扭,却哪里挣脱得了铁箍般结实的臂膀。幸好这对铁箍大小环着腰肢正合适,不会勒疼了伤处。
“别乱动!骨头不疼的么?你别动不动就发脾气行不行?要发也等你今后伤好了再发,跳脚跳上一天也没人不允。”吴征将头埋进那对大奶里深吸了口香气,惬意道:“我去让他们死了条心,省得半夜还要来扰人清梦。”
“人家集结了这么大一支军队,要做事还管什么半夜不半夜?怎么,你还当自己是皇帝,不许人家敲锣打鼓?吵你睡觉你不开心啊?” “皇帝当然不是,但是请师娘知晓,弟子自从初尝情欲之后,家中每位娘子第一回可都是灵肉合一,畅快无比!哪有这么七上八下心不安的道理?受不过这个气!”吴征大踏步前行,转过那面石屏,偏头从栾采晴腋下一探,才见这间石室内有一汪清泉。泉水从地底汩汩地冒出,又从石缝中重新流回地河,循环不断。而泉水冒出的地方一块大石凹陷,形似巨碗,大约能容下三四人,竟是个天然的浴池。吴征啧啧赞叹大自然的神奇,又道:“吵我睡觉就罢了,毕竟我罪大恶极,吵着师娘睡觉那可不许!”
“嘻嘻。”栾采晴双腿回环夹紧了吴征的腰杆,捧着吴征的脸颊,伸舌舔了舔唇瓣道:“吵到师娘睡觉也不打紧,师娘不着急睡觉,着急睡你!”
吴征听得喜笑颜开,栾采晴一向心直口快,连床笫之事也是毫不避讳,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更着急,这吊在半空中的味道,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着急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不洗干净,我不舒服。”
“也对,一身的臭汗,快把衣服宽了到里面泡着,师娘给你洗洗。”
“是呀,师娘就是一身的香汗,我来帮师娘把衣服宽了到里面泡着,尽一尽孝道。”
“呸,就你多嘴。”栾采晴久居吴府,大体知道吴征在内府不分尊卑,更没有妇道的种种规矩。但听吴征这么说还是颇有惊喜,爱侣之间的彼此相依本就是浪漫又心甜的事情。栾采晴在皇宫里可从未见过,或是想过这样的事情。
“那就少说,多做~”吴征拉了个长音,嘶啦啦地将已经半损的旗袍剥去,露出一个白羊一样的娇躯裸体。再把自家的衣物除去,抱着栾采晴腾地跳进水里。春末夏初,即使夜间也已有些热,这池温泉的温度不低,泡在里面有些燥热。但吴征满身大汗,一泡进去全身毛孔齐张,热水将粘汗全都冲了去,让人精神大振!何况栾采晴就在胸前肌肤相亲,在温泉里她的肌肤更显寒凉,抱在怀里简直再合适不过。
“师娘,你说我的武功哪个更厉害些?”吴征在入水第一时就没老实过,足下立了个金鸡独立式,一条腿横着架起,刚好给栾采晴当作个折凳。一手在她肋下断骨处轻轻抚摸,另一手则绕着脐眼打着圈。
“资质平平,招式也普普通通,也就是个样子货,牛皮吹破了天不怎么地啊……”栾采晴板着脸,大喇喇地坐在吴征腿上,任由他轻抚按揉,好不舒适。勃立的肉棒仰天翘起,正挤在自己腿上,惊人的热力仿佛比温泉还要烫人。一下一下的胀动,分不清是水流的浮力,还是他血脉的跳动。
“那是因为我没使威力最大的一招。”
“还有什么威力最大?”
“有啊。比如降龙十八掌!”吴征绕着脐眼打圈的手顺着滑不留手的肌肤上移,攀上了大奶道:“最厉害的一招,也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一招,第十九掌,叫做抓奶龙爪手!师娘品鉴品鉴。”
“哼嗯……”粗糙的掌心顶在乳尖上,五指陷进乳肉里大力地抓揉,时而还抓紧了将乳肉旋转扭动。拉扯的力量刺激着每一分敏感,掌心顺势摩挲着乳尖。栾采晴甚是受用,哼声道:“哪位前辈高人像你一样大胆好色,创出这等招式来?……哼……倒要再见识见识。”
“不才小有天赋,这一招是自创,自创。”吴征嘿嘿笑着,两手一同加力。
豪乳传来欲裂欲爆的压迫感,敏感之处的压迫力带来的全是快感。肋下断骨的伤痛则有一股绵泊的热气透体而入,无形又有实质地抚慰着伤处。栾采晴一时沉醉得不可自拔,软绵绵地倚在吴征身上,任他信手施为,一张利嘴也不再时时揶揄争辩,只以微促的鼻息回应吴征身体的快意。好生享用了一回,娇躯渐渐难以抵受,吴征没有进一步的意思,栾采晴轻声道:“那你的一阳指呢?有没有什么绝学还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
“自是有的。”美妇就坐在盘腿上,胯间的粘腻汁液虽混入水里,一样能察觉得清清楚楚。吴征咬着栾采晴的耳朵道:“不过我还有一门剑法师娘还没领教过,要不要我演一路给你看看?”
“哼哼……”栾采晴梦呓般道:“什么剑法,师娘瞧瞧。”
“遵命。”吴征托起栾采晴将她扶起翻了个身俯卧,又替她将双臂交叉攀住池边,螓首枕在臂上。池水的浮力将美妇稳稳托牢,又不会牵动肋骨伤痛,只见她圆圆的隆臀浮了小半在水面上,像两只又白又胖刚蒸熟的馒头。
“唔?从后面来么?好好……不对不对……”栾采晴从微醺中惊醒,心下大喜,又觉不对道:“这样怎么看?”
“不忙不忙,你受了伤,要看的非剧痛难忍。”吴征爱不释手地把玩两小瓣浮出水面的雪臀,趁着美妇瘙痒难耐,将一双丰腴有致的美腿分了开来道:“哎,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过都进入了人家的身体,还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子的。”
“还不知道师娘长什么样?简直大胆!……唔唔……大胆……”美妇发嗔着斥责间,忽然娇躯剧颤,贝齿咬得丰润的唇瓣褪去了血色。娇躯所在之处,因她的剧颤发抖溅起了水花。栾采晴仅剩一点点理智强自攀牢了池壁,以让吴征尽情施展剑法:“好好好……你怎么还肯做这种事……别停别停……太舒服了……”
“这还不肯?简直棒极了!”吴征眼前的丛丛乌绒之内,一朵肉花绽然盛放。丰满的唇肉原本像只荷包一样,羞答答地轻巧又紧密地收着口,经他舔舐了几下便半开半闭,欣然迎客。玫红色的花肉透着淫靡的吸引力,看上去带着七分狐媚,三分邪魅。美妇的花肉甚是厚实,受到刺激之后花径蠕动,肉壁便随之上下滚动,自行翻折出一层层的肉浪来。栾采晴比先前还要敏感投入得多,只简单说了几个字,便见她臀儿扭动,饥渴难耐简直写在了两片臀瓣上。
吴征含了口温泉水,舌尖挑开两片花瓣,就着温热伸了进去。花径里肉浪翻腾,带着刺骨的寒意锁紧了入侵者。可花肉绵软,更是敏感,被舌尖只一挑便溃不成军,那锁紧的动作分明是温柔的缠绵。
“呜呜呜……”栾采晴带着哭腔。这样自后而入的动作分外羞耻,又格外刺激,她本就喜欢。少女时与奚半楼相处的月余时光里,因当时的奚半楼性格太过刻板,仅仅偶有为之。今日午夜梦回,身后的情郎不仅用出她最喜欢的姿势,还更是让她想象不到的放下架子,唇吻舌舔!温泉暗暗浮动,娇躯就像在云端一样徜徉。正惬意又受用无比,只感那舌头一卷,将花肉都卷了出去,连同敏感的肉蒂儿被同时一吸,竟被他含了进去:“你你你你……用力用力……用力吸……要吸死人了……”
一边求饶,一边欲仙欲死吴征听得多了,大体是要吸死人了,别那么用力。像栾采晴这样一边喊着要死了,一边还嫌力道不够的确实极少。吴征无有不从,深深吸吮,嫩肉的绵密软滑口感绝佳,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带着冰凉的寒香,让人爱不释口。一吸一挑之间,闷着自己的臀瓣忽然剧烈颤抖,栾采晴那张被藕臂死死捂住的艳口里也发出连绵媚音。被挑开的花瓣一缩,旋即像绽放一样张开,喷了一大注花汁出来。
“好香,好骚。”吴征继续温柔地吸吮舔舐,快意释放之后的温柔抚慰一样畅美,吴征待花肉的痉挛收缩渐渐平复,才伸舌舔了舔那道深沟旁的臀肉。
“你干嘛!”栾采晴娇俏地呵斥道:“舔人家屁股干嘛!”
“这么肥这么白,舔舔怎么了?”吴征才不害怕,变本加厉地将臀肉吸进嘴里咬了几口。
“咯咯……别咬……”栾采晴麻痒难当,躲了几下躲不开,只得紧咬牙关忍受。那作怪的舌尖在臀儿上滑呀滑,从深沟里钻了进去。栾采晴骤然心凉:“你你你……”心中有所期盼,但又知这事太过作践,终于没敢说出口。
臀瓣被大力地分开,露出深藏的一点圆巧小洞。微凸的洞口密布褶皱,粉嫩的色泽倒是吴征没有想到。男子热烈的呼吸喷在上面,栾采晴敏感得臀瓣连缩,颤声道:“你要……别傻……”
“不傻呀!这里我也要定了!”
话音刚落,粉嫩菊蕾也被他含住。比花径还要紧窄的至羞之处,舌尖刮过褶皱的触感清晰得几乎在脑海里勾勒出来。虽不像花径让人痉挛难忍,但娇躯却像化成了水,瘫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花径里若是至爽,后庭便是至羞,那股羞意弥漫,美妇几乎像失去了思考之能,任由吴征舔钻。
感受到美妇从娇喘吁吁到呼吸都几乎停顿,吴征才放过了她,重新将丰满的娇躯抱回怀里。
“跟狗似的,哪里都要舔。”栾采晴娇喘难安,心中满足得无以复加,粉拳轻锤男儿的胸膛不依,眼珠子一转又道:“哪里都不放过是么?这么说,祝雅瞳也着了你的道啦?”
“没有,我不强迫人。”吴征得意道:“想归想,但那是我突破十二品之时,瞳瞳赏给我的。”
“瞳瞳?哼,这个瞳瞳架子还不小。”栾采晴撇了撇嘴。
“这么喜欢从后面来?”吴征经验丰富,哪还不知栾采晴最喜的姿势,双手在两只大奶上饱尝艳福问道。
“从后面最舒服。你等下就这样插我,不插得本仙子满意了不许停下。要是本仙子还没够你就射出来,哼哼!”
“还用得着等下?现在就来!”
“等下,就是等下。你给我坐好!去,那边坐好。”栾采晴指了指池壁,推着他坐上池壁,泉水哗啦啦地身上流下,美妇也俯下身在他胯间道:“我也吃一吃,尝尝你的味道!”
心直口快有时候真是好性格!吴征心中大赞,忙将双腿分开,毕竟胯间的肉龙早就急不可耐地涨得发疼。
“坏东西,急什么。啊呜……”栾采晴点了点肉红发青的钝尖,张嘴便含了进去。不仅吴征心急,她同样急得很。吞了半只入嘴,似乎那坚硬如铁,偏又带着几分弹性的肉感美味绝佳,凤目一翻媚了吴征一眼。见他长呵了口满足的气息,又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又让你得意!”
樱唇含吮,香舌翻卷。单以技巧而论,栾采晴的确说不上多高,甚至十分生涩。但欢好取悦,更讲究的是心诚与甘愿,以及发自内心地喜欢对方的身体。栾采晴像在品尝肉棒的滋味,无论舌舔还是吸吮,乃至不知足后的吞咽,每一样都从心而发,偶尔牙尖触碰让吴征疼得抽上几口冷气,她深知这样不行,稍加熟练之后便不再犯错。
美妇深深含入肉棒,可惜吴征本钱强悍,实在无法尽根吞入。不服气地尝试了几番无功而返,栾采晴只得放弃,改用小手握着棒根,螓首摇移,来来回回忽左忽右地吮吸。待他发现龟菇沟壑的敏感,香舌缠绕着龟棱片刻不肯离开。还学着吴征此前的模样,一边香唇裹着龟菇,一边舌尖勾挑马眼。眼前吴征的肌肉频频抽紧,美妇自知这法儿卓有成效,遂变本加厉,越发挑弄得欢。
“你的一阳指也不过如此嘛,还以为有多厉害,是不是还有什么绝招?”栾采晴好好吃了一阵,欢欣满足,香舌不住舔着唇瓣道:“不过看在你刚才的舌剑使得不错,师娘再让你多舒服舒服。”
“嗯?”吴征心中大奇,只道:“一阳指的隐藏绝招有很多,呃啊……”
栾采晴“鄙视”一句,香舌吐出丹唇,黏在棒底向下滑去。春丸本是男子命门要害,栾采晴樱唇丰润,香舌软糯,含了一颗在嘴里极尽温柔。像极了幼时好不容易才向长辈求来一根糖画,甜香不可抵挡,但又舍不得一口吃下,只拿在手里谁也碰不得。间或才轻轻舔上一口,麦芽糖的香甜直甜入心底,越是想吃,越舍不得吃,又偏生抵挡不了诱惑。
美妇以两颊嫩肉包裹着春丸,润口一吸一吸,一手拈着兰花指挑拨着卵囊,吃了好一阵才力度适中地将春丸从嘴里吐拉而出。吴征舒了口长气,胯下狰狞猛恶张牙舞爪,眼中似有火焰跳动。栾采晴娇喘连连,对视着道:“不是师娘不肯,是忍不得了,反正夜还很长……”
丰满的娇躯重新在池壁上爬起,露出两小瓣白馒头似的臀肉。茂密的卷绒在温泉里水草般飘荡,在一身雪光透亮的肌肤映衬下分外显眼。吴征满面涨红,已知栾采晴话中之意,当真是满怀期待地提枪备战!
“其实也好想看一看你是怎生进来的,可惜我弯不得腰,哎……”栾采晴迷离细语,小有遗憾之下满腔幽怨。
“等一月后伤好了,尽情看个够,想看多久都成。”
的确,不仅仅是今夜,也不仅仅是一两月或者今年,往后余生,还可以看上无数次他是怎生把淫媚的幽谷插得花汁淋漓,媚肉瘫如泥。美妇回首妙目一弯,风情无限地笑道:“来呀,征儿,用你的绝招来打我……”
“抓臀龙爪手!”
臀瓣被他的手指深掐入内,美肉满溢而出,胀胀地鼓在粗糙的掌心。闭得严丝合缝的臀沟也被分开,花穴洞口激动地一张一合,向在对情郎招着手,催促他赶紧进来。栾采晴娇喘着媚声道:“还有一阳指呢?一阳指的绝招是什么?”
“天柱云气!”
钝尖轻轻一挑,蜜肉裂出一线,温泉水从裂隙里润入,暖融融地甚是舒适,但也不及徐徐挺进的肉棒那样热,那样舒服。栾采晴长长地吐着气,仿佛肉棒逼入幽谷,彻底堵住了身体的一处洞眼,正推着体内的气息从樱口里排了出去。
双眸轻合,尽力放松娇躯,栾采晴徜徉云端一样享受着,只觉钝尖将蜜裂越分越大,终于在有些裂痛之事,龟菇完全进入了小肉圈。肉圈卡着龟棱,猛地一缩,像一张小嘴将它吃了进去。紧缩着咬合的滋味,让美妇眉开眼笑着吃吃道:“让师娘好生满意一回,师娘也赏你。”
“师娘不是要满意好几回才能满意么?”
毫无逻辑的奇怪话,栾采晴却笑意更盛,她知道吴征有这样的能力,也的确如此。满意一回算得什么,能连着满意好几回,谁又会在乎一回两回呢?钝尖正向着紧合的花径钻掘挺进,说来奇怪,分明是一条紧窄的甬道,此刻却觉得肉棒钻到哪里,才满意到哪里。尚未抵达的部分,全是空落落的难熬,比一个人什么事都不能做着发呆还要空虚上无数倍。
幸好,钝尖的掘进虽慢却真实,可以轻易地感受它一点点地填缺,也可以期待它终于将幽谷里都充满。栾采晴不敢过分弓腰挺臀,但她的臀儿已足够挺翘肥美,若不是身上带伤,美妇已忍不得这样的徐图进取,早就腰肢大力迎送,将臀儿重重撞上他结实的腹肌上去,不发出啪地一声撞肉大响决不罢休。
正满心期待,肉棒的掘进忽然一顿,又徐徐退了出去。美妇睁开媚眼,迷离之色变作惊怒急道:“你……干什么……快点进来!不许……退出去……”
可男儿的动作哪是她娇软的身体所能抵御阻止?龟菇刨刮着花肉,将层层叠叠隐藏的蜜肉刮出,藉着花汁的润滑,龟棱刨开紧窄的小肉圈将它分开至最大方才停下。龟棱像有生命地律动着,心跳般一跳一跳,震颤着敏感的肉圈。裂痛之外,又是满胀到极限的快意。美妇娇喘吁吁,呼吸大窒,幸好肉棒转而挺进,终于让这胀裂般的憋闷一松,空虚之所又被再度充塞。
经由前一次挺进的拓荒,花径里汁水丰沛,这一次掘进不仅速度要快上些许,顺滑的畅快感更增。栾采晴嗔怒之容再转吃吃笑意,眼珠子一转心中暗道:要是敢再停下,我非骂他几句不可!
前回被他开垦的尽头处还留着余温,更有蚀骨铭心的滋味难以忘却。龟菇挺进到这里并未有停下之意,又不可阻挡地挺了进去。栾采晴满意地舔了舔唇,可肉棒居然又退了回去!美妇双目猛地圆睁,急切下哪里还记得要骂他两句,摇着臀儿就要去追逐肉棒的退路。可臀儿被牢牢地抓住按牢,哪里动得了分毫?花径里原本只是空虚,这一回更多了几分难耐。刚吃了一小口的美味佳肴,忽然不让吃了,肚子里又饥肠辘辘,这叫人怎生受得了?
“不许乱动!”
吴征厉声呵斥,臀儿上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发出脆生生的拍肉声。栾采晴近乎抓狂,满腔怒火可又提不起半点生气。眼下的姿势本就颇见驯服,一股气发作不出来,变作满心的委屈。美妇嘟着唇泫然欲泣,被欺负得不知如何是好。正迷离间,那肉棒猛地一窜,排山倒海一般破浪突入,结结实实地命中花心。
“啊……”高亢的尖叫,本该绷紧的娇躯化做了水,魂飞魄散一样无力。肉棒像一座耸立的孤峰天柱,搅拌着充盈的花汁深入体内,满满当当地插了个尽根透底。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将花汁都磨出了白浆。美妇销魂蚀骨间哼道:“你好狠的心。”
“不狠,我待女人一向很温柔。”
“还是再狠一点……更好……”肉棒抵着花心旋了旋,又是一轮力道速度适中的抽送,像极度刺激之后的温柔抚慰。可美妇食髓知味,满心急切地再来一回,这样的温柔便如折磨差不多。此刻她已没了半分脾气,语声若软语哀求,楚楚可怜。
“天柱已立,云气未起,师娘好好接招。”吴征双掌叉着美妇腴润腰肢将她牢牢固住,一方面后入的姿势精髓便在于一个掌控之力,另一方面也是怕冲击时的震动会触痛她的伤口。腰杆猛地一挺,瞬间填塞了半条花径便猛地一停!
“呜呜呜……”栾采晴委屈得无以复加,这种半是天堂的畅美半是地狱的折磨叫人神魂涣散。但比起前一次的焦渴难耐,明知吴征戏弄她几下之后,还会再来一次满贯幽谷。这么一想,心中又有几分期待。
吴征慢悠悠但深沉地浅入,肉棒像根铁杵碾磨花径,充实尚不足,力道却沉猛。栾采晴挨了两下,回头幽怨地望着情郎。吴征的数浅一深无所定数,栾采晴苦熬了一阵,被几次满贯弄得全身毛孔齐齐张开大口呼吸般的畅快,渐渐地被“折磨”的难过也成了享受温柔。享受之际,也是更加期待被满贯的欢快。
可她每回被折磨时还是满目的幽怨,被重重地满贯一记才笑颜如花,更是每一次抽送都有新鲜之感。刚挨了一记重插,栾采晴媚笑着舔了舔唇,吴征扭着腰将肉棒抽了出去。那肉棒在花径里翻搅,退若鳗行,忽左忽右,再度卡在小肉圈上。栾采晴畅美地娇喘一声,额角香汗淋漓,娇躯慵懒无力,索性螓首枕在藕臂上,眼角余光瞟着吴征,似乎在说:“伺候得本仙子很是舒服,就任你乱来好了。”
频频浅入又再起始,栾采晴如泣如诉地轻叹一声。体内积聚的快感已很是强烈,先前被深插时还偷偷地小泄了两回。花径里汁液浓稠密布,好像吴征并未发现,她心底迫切希望来一阵狂风暴雨将她彻底淹没。可是急也没有用,腰肢被吴征拿捏得死死的,美妇更舍不得腰肋的疼痛打消了快意,索性耐心等候。
钻探比先前更浅,只有圆润的龟菇头在小肉圈上连撑,刚入便出,刚出又入。这圈紧窄固然敏感非常,大是受用。可这里越受用,花径深处的空虚感便越强烈。吴征反反复复地抽送了近百回,回回都只在这里,栾采晴实在熬不住了,回头埋怨道:“你这样……要熬死人么……”
“不忙!”吴征慢条斯理,连抽送的动作都越发慢了下来。
栾采晴是真急了,花径里像有万千蚂蚁在爬,瘙痒蚀心。冰凉的穴口与火热的龟菇相抗衡,磨得人骨酸力麻,小腹偏又有一股火气不得宣泄!娇躯本能地起了反应,美妇连连摇着臀儿,想把肉棒一口吞入。可惜腰肢被紧紧箍住,只凭借女子天生的柔软将臀儿左摇右摆。可这样一来,吴征似乎很是享受肉圈的碾摇,抽插得更慢,像在享受美妇的服侍。
“你你……快点给人家插进来……”栾采晴跳脚似地焦急,发力去推池壁,想后退着去吞肉棒。可是吴征适时一缩,龟菇总是恰恰卡着肉圈,点滴难进。美妇又急又怒,娇蛮脾气再忍不住发作,若不是骨伤隐隐作痛,早已跳将起来一把将男儿推到,坐到他身上大骑特骑。
“还没到时候呢。”
“米饭都蒸熟了,还什么不是时候。”栾采晴气鼓鼓地道:“你是没本事,还是不成了?你这样,不若干脆把棒儿拿开,换你的舌剑来又有什么区别。什么天柱云气,胡吹大气。”
“舌头可没那么粗,那么热。”骂不顶事,激将也无效,吴征还是不慌不忙地挑拨着肉圈。紧窄的穴口越来越有弹性,绵软的花肉也被汁水越发地润泽。花径蠕动渐进地猛烈蠕动,一波更比一波强。
跳脚的栾采晴几乎连气儿都被折磨得没了,气息奄奄,脾气自然也消了下去。哪里还是个傲娇的公主,分明是个娇柔不堪的弱女子。正当栾采晴委屈到了极点,花径也憋闷到了极点时,肉棒毫无征兆地破关,长驱直入抵达深宫!花心嫩肉被这一刺撞得骤然一缩,空虚难耐了多时的花肉一片欢腾,久旱逢甘霖一样一层层地舒张胀开,饱滋春水,雨露含香。
重获生机的栾采晴刚满足地吸了口气,万万想不到肉棒竟然飞速在花径里大幅度穿梭起来,回回尽根透底。方才的点滴细雨让人煎熬难熬,现下的疾风暴雨一下子将她抛上了云端!
“咕唧,咕唧……”花汁狂泻着被肉棒刨刮而出,再重新填回塞满了幽谷。直把花汁碾细出浆,向层淡淡的云雾包裹着天柱。栾采晴捡回了一条命之后,又焕发勃勃生机。且花径空旷许久,此刻的快感与刺激更胜从前。每一下都让花心泄出一股清浆,每一下都让花肉的每一分层叠被抚平,每一下都让她欲仙欲死!
“用力……就是这样……”钳着腰肢的双手终于放开,一手托着小腹,另一手噼里啪啦爆豆子一样拍打在翘臀上,热辣辣的轻微刺痛与花径内外呼应。栾采晴脑海里除了追寻快意,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倾力地上下扭腰,拍得泉水翻腾,更让肉棒刨刮穿梭之外,又添一股翻搅之力,如登仙境。美妇咿咿呜呜语不成声:“用力插……用力打……”
扶腰的大手上移攀住了一只大奶,钢筋般的手指将充血到极点的蕊珠夹进指缝。浑圆的蕊珠全被夹扁,微痛的电流酥麻了娇躯上半身,身后的情郎强猛如发狂的野兽深深撞击,几欲将她的撞得散了架。
“插死你个浪妇!”
“插死我……呜呜呜……打死我……”臀肉被他胡乱的抓揉掰捏,忽然又被一按,肉棒深入花底,以极浅地拔出,极重的力道密密频频地撞击花心嫩芽。那龟菇像被埋在了深宫里,即使浅浅一拔,也挑拨着花心。后庭处更是一阵胀,被他的手指又挖了进去。
一大一小两根圆棒隔着层薄薄的肌肤,前后一同抽送。美妇脑海里轰然大响,万钧雷霆洒做一片狂雷天牢。昏沉中耳听一声闷喝,肉棒勃勃脉动着喷出热乎乎的精浆,身后的爱郎更加狂猛,龟菇雨点般撞在花心之上。
圆润棒头的撞击,水柱强劲喷射的刺痛,栾采晴只觉一身气血凝聚于一体,又突然涣散,便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五章 眉舒目展 愿许新桃
像躺着片柔软的云朵轻飘飘的,栾采晴从美梦中醒来时浑不知身在何方。侧卧的娇躯从鼻端窜来干草的涩涩清香,美妇眯开迷离睡眼,见自己正侧躺在石床上。洞外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渐止,虫豸们鸣叫甚欢。美妇嘴角一勾露出个惬意的笑容,舒展手臂翻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栾采晴看不见吴征,沉睡中醒来尚有些混沌的大脑也无暇去听闻吴征的呼吸,只像是梦呓般地自言自语。
“天亮还要好一阵,舒服就再睡会儿。”
男儿沉厚的声音果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那里正是山洞口的方向。吴征像一尊守护神一样镇守在这里,只为护着一个人安睡。
栾采晴嘴角笑意更盛,却双目斜着一瞟,仿佛隔空给吴征送了个白眼,抢白道:“哪舒服了?谁舒服了?我偏不睡!”她娇躯赌气般一扭,竟觉气力充盈,连肋下断骨处都有一股暖意包融,痛感大减,精神健旺,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之时,吴征对她做了什么。
“呵呵。”吴征无奈一笑,这美妇人年岁已不轻,脾气还是这般娇蛮。府上的女子大都乖巧,像她这样的便是独一份儿,相处起来大感新鲜。转念一想,栾采晴不会不识大体,平日里拌拌嘴不是什么问题,便是长久相处下去也不会腻烦。
“听你这笑的,是开始嫌弃人家的意思是吧?”栾采晴骤然动怒,猛地一翻身跳将起来。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动作轻点慢点?”吴征只觉自己的肋骨都抽痛了一下,忙起身欲扶。
果然栾采晴娇躯一晃,却越发娇横地裸着足下地,挑衅似地踮着步在吴征身前来来回回地踱。浴池春戏之后她便昏睡过去,吴征将她抱上石床只盖了两层丝衣。栾采晴随手抓上一件,在身上搭着甚是凌乱。至于满身春光,更是半点都没有遮掩之效。
一身大片的粉白若冰雪上撒了梅瓣尖端的一点嫩粉,白里透红。长发黑若渡鸦之羽,胯间乌绒又如深渊般凝视着每一道注视的目光,几乎将目光都吸了进去。每一条玲珑曲线一览无遗,丝衣原本轻若无物又柔若无物,但美妇的肌肤更比丝衣光洁。若不是胸膛上的两团硕大高耸生生撑着,只需小上那么一点点,不够饱满那么一点点,丝衣早已滑下地去。
“还知道我是你姑奶奶?”栾采晴气呼呼地行近,突地一跳。
吴征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横抱着托住,叹息道:“知道啊,我怎能不知道?”
“知道你还杵着干什么?”栾采晴呵气如兰,眯着眼扁着唇,凑近了在吴征唇前螓首一横,若有若无地一滑而过,道:“若是你的娘亲或是丈母娘在这里,你还会只在边上等着?”
“我又不是色中饿鬼。”吴征抽了抽嘴角无奈摇头。若祝雅瞳天生优雅,陆菲嫣媚态无端,但论及刻意卖弄风情,却全不及栾采晴的诱惑。这美妇有种刻在骨子里的大胆,只要她喜欢,愿意的事情,便会倾尽全力地去追求,一往无前,百无禁忌。连吴征都有些羡慕她这样的性情,敢作敢为,豪气直爽。
“我知道你不是!”栾采晴媚然一笑道:“你在人家身后的时候,绝不是色中饿鬼,绝对是只色中饿狗!”
“哧——”吴征恶狠狠地吐口大气,这美妇不仅会刻意地搔首弄姿,还能三言两语轻易勾起人的欲火。能在她身后重重地撞击粉白圆翘的臀儿,谁又不像只色中饿狗?
“饿狗要发火了?”栾采晴一手勾搭着吴征的脖颈,另一手可没闲着,一根玉指在高耸的胸脯上围画着小圈。鲜嫩若葱白的指尖画到哪里,哪里就被按下个小小的圆弧。随着玉指的游移,质感饱满又绵软的乳肉像一片平静的清湖,正有颗调皮的小石子在湖面上弹跳着戏耍。
“色狗扑食!”吴征一跃将栾采晴扑倒在石床上。
美妇娇躯一轻,仿佛化身一朵轻云飘落在草垫上。男儿强壮的身体在眼前就像一大片乌云般压了下来,看似厚实沉重,实则轻若无物,半点都不引发肋骨伤口之痛。美妇心中暖流四溢,忍不住咯咯娇笑着挪开娇躯,嘻道:“不给吃!”
吴征状似猴急,实则一点不心急,嬉闹的情调同样有趣。他翻身仰躺将栾采晴搂在怀里,一时双目放空思绪乱飞,像在沉思。
“怎么?这会儿又来后悔?还是后怕?”
“没有,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和后怕。”吴征直勾勾望着洞顶道:“当年玦儿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先前会怕,事情做了之后也没有后悔怕过。呵呵,木已成舟后悔有什么用,我只想怎么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妥善。”
“你把我和冷月玦那个小丫头比?我不会自己安排?”栾采晴嗤了一声,甚为不屑,顿了顿又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她们也不同。”
“都是一家人了……总不能往后还和从前一般?”吴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按说从前也是血脉之亲的一家人,现下这个一家人又大不相同。
“我先问你,祝雅瞳你准备怎么安排?”栾采晴居然智珠在握的模样,不慌不忙。
“菲菲说她来想办法,好像已经有了妥善的方法。”
“那不就成了,祝雅瞳都能解决,我自有办法,不用你管。”栾采晴点着吴征的脸颊道:“你这人,软饭吃得还真坦荡。”
“那是,谁让府上个顶个的聪明有能耐呢,像别的大户人家一样只是养在府上,简直暴殄天物。”吴征不以为意道:“等闯出外头的包围圈子,回了府上这些事情就是重中之重。天下事,国事,其实在我心里没有家事重要。”
吴征说得轻松,栾采晴却深知他心中忧虑重重。在山洞里固然能保一时平安,但这里同样是一处绝地。虽有水源,可干粮总会吃完,就算食水无忧,也不可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一离山洞,就将面对燕国重重围困,无穷无尽般的大军围剿,能否安然返回江南还在两说之间。
“担心能不能回去?”栾采晴施施然挺直了腰道:“不是说好了么?你助我杀了丘元焕,我便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呀,说要我帮忙闯出包围圈子,我不就都听你的了?怎么?我的软饭吃着就不香,不好吃了?”
“那还用多说吗?”吴征欣然一笑,这种一条心的话听在耳里,可比昨夜美妇的媚吟之声还要动听悦耳。
“当然要!你不说,我不干!”栾采晴面色一板,道:“别想我和你府上那些娇娘们一样,对你百依百顺。”
“那……请栾仙子示下,该当如何脱出重围?”吴征起身盘着腿做了个长揖,顺势在栾采晴胸脯上蹭了蹭,饱嗅馨香。
“咯咯,不说,就不说!”栾采晴娇笑带喘,鼻息沉沉道:“你先答我个事情。”
“请问。”
“我和你家的娘子们比起来,有没有让你更快活些?”
“这个……正人君子不打诳语,并没有,难分轩轾……”
“切。”栾采晴一扁嘴,乜目不满道:“别打马虎眼,就算你都喜欢,也有更爱些的,更不喜些的,怎么可能分不出一个上下?”
“真的没有。”吴征坐直了腰正色道:“我这一生至此,吃了不少悔之无及的大亏,也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我当下就死了,史书上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人读到了这些故事,大体会竖个指头赞一声这人不坏,也有些本事。时光匆匆而过,世人多如流沙,能青史留名的能有多少?说起来我这般年纪有了这份成就,足够羡煞世人,更足以让我自己都很得意。但是比起这些,最让我得意的还是府上的娘子们。不说她们的善良,齐心,聪慧,光是每一回欢好,我都是满足无比。是每一回!无论欢好多少次,永远都不会腻味。你非要分谁更好,我是当真分不出来。”
“问你一句话,你长篇大论地自吹自擂干什么?”栾采晴又撇了撇嘴,明显还是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双臂在胸前交错一抱柔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本事,那……人家这里也有好饭两碗,香得很,软得很,你怎么还不来吃?”
男子抱臂于胸,像吴征这样身躯精干强壮着颇显威风凛凛。女子极少做这样的动作,与女性的柔美并不相搭,何况栾采晴的胸脯硕大,又哪能用双臂抱得起来?她一双藕臂环在豪乳下侧,将奶儿托起,十根嫩指环抱豪乳外沿,像青葱迎风般时曲时伸地舞动,不仅将两团豪乳挤得不漏半点沟壑,还搔挠着乳肤。
柔软的乳肉被挠动得一颤一荡,甜美的脂香被她双掌抚挤之下借着乳波粼粼漾了开来。吴征隔空深深嗅了一口,软糯甜香入鼻如饮醇酒,吴征顺势向前一倒。
“嘻嘻。”栾采晴缩了缩身让吴征扑了个空,对如何拆解这招色狗扑食已颇有心得。吴征哀嚎声中倒在床上着地一滚,耍无赖似地滚在栾采晴身边。美妇上身一倾,双乳悬垂甩荡在男儿脸上,将不满抗议声给闷埋了下去:“是不是绝顶的美味,一吃上就舍不得停下来?”
“嗯嗯。”温软乳肉吃在嘴里,更有峰顶一点坚硬,无论含吮舔挑滋味多变,乐趣无穷。且被这对饱实的大奶一压,只觉甚是沉重,不由又发出个爱怜的叹息声。
“干什么!”栾采晴脸一沉。她虽命运多舛,但最恨旁人可怜她,更何况刚与吴征灵欲交融,正是情意绵绵之时。听吴征的叹息之声似在垂怜,当即有些发怒道:“你叹什么气?”
“叹你可怜,叹你好辛苦……”
栾采晴愈怒,两枚乳尖却被他一同吸进嘴里又吸又舔,一阵阵的酥麻快意正不断袭来。平日里发怒就想挥拳揍一顿发泄,当下却只鬼使神差地将奶儿压下!不知是想将他活活闷死呢,还是要彻底堵了他的嘴,让他没法说昏话:“可怜什么?我不可怜!”
“可怜哪……真的可怜……”像是人用膳时塞了一嘴的饭菜,分明言语不清,可是美味佳肴吃得正爽偏要赞不绝口:“这么沉的两团大奶,成天地吊在胸前,一定累得坏了,可怜,真可怜。”
“噗嗤。”栾采晴阴云尽散,心中大乐道:“是呀,当然辛苦,人家的肩颈时不时就酸痛得很。人家肯定比祝雅瞳还累!”
男子的粗糙大手抚过大奶两侧攀上香肩,将美妇托起平放在自己身上,顺势在香肩上不轻不重地揉捏。
“唔……”快感与舒适一同在身上交织,栾采晴长吟一声。胯间的潮濡又起,可浑身懒洋洋地丁点都不想动弹。美妇心中自由明悟,情欲与生俱来,但比起肉体追逐的快意,情感之间的温柔抚慰更加温暖人心。吴征按揉肩头的手法固然不错,比起宫廷里的侍女还是大有不如,但又有哪一名侍女像他一样真心待自己。美妇慵懒地道:“你说,天边的星光其烁殷殷,好像在说话一样,他们现在会怎么说我们?”
吴征当然清楚星星为什么会一闪一闪犹如眨眼,闻言却语塞,轻柔而缓慢地吸吮着乳珠默了片刻道:“我只知情投意合最重要,其余都要靠边。众口铄金,成天都是污言秽语听着心里难受,若为了些事一定要承受这样的后果,那承受了又如何?”
栾采晴嫣然一笑。若论污言秽语,吴府里没有人承受得比她更多。正如吴征所言,每日听在耳里让心像针扎一样疼痛难受,可无奈的人世间里,这样的痛苦比起其他的总要好得多。她一低螓首,两团在吴征脸庞上挤得四处满溢的乳肉也近在眼前,香甜的气息散发着情与欲的味道。美妇轻声呢喃道:“都说乱世不谈儿女情,可在我看来,其实乱世里儿女情更深。”
吴征虎躯大颤,栾采晴这一席话正中心坎。太平盛世人之向往,乱世之中朝不保夕,可相爱的恋人之间携手共进退,安时同庆延年,危时生死与共,都是更加刻骨铭心的经历。他挣脱两团大奶的温柔仙乡抬起头来,只见栾采晴徐徐俯首吻过他的鼻梁,在他唇边轻声道:“患难相随,我从未想过到了这把年纪,还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来陪我……”
吴征震惊。栾采晴满面温柔,媚眼含光,优美的唇瓣凑在吴征脸颊旁道:“我也愿像吴府内宅里的每个人一样,必要时抛弃外面的一切,即使乱世浮萍,落难得天下无立锥之地,也相濡以沫……”
“晴儿……”情之至真,震撼人心。吴征待栾采晴与府内女子大有不同,美妇的娇躯之美固然给了他无边的乐趣,可直至昨夜还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欢好之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总觉和从前的尽情尽兴有几多不同。直到听得这一席话,吴征情意大起,这两字叫得又温柔又激动,不自禁便向她朱唇吻去。
“急什么?色狗!”栾采晴一偏螓首避开,咯咯娇笑道:“就知道吃吃吃!”
“吻你一下都叫急了么?”吴征无奈哀号一声,就算栾采晴真的动了情,骨子里还是个娇蛮公主,休想她规规矩矩。肩头被一口银牙咬得微微刺痛,竖立的雄根被浓浓湿润的绒毛搔缠,又别有一番滋味。幸好吴征身经百战,否则美妇这样的挑逗煎熬足以让他发疯。“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地吻过你。”
栾采晴媚目一眯似乎想起了什么,的确只有至情至性之时,才会以一场长长的拥吻作为开篇。此时互相品尝对方的味道,甜美可口。美妇还是果断摇了摇头道:“一会儿,现在我有更想吃的。”
美妇顺着吴征的胸膛一路轻吻而下,顺势褪去他的裤管将肉龙抓在手中。媚目与吴征对视,露出六分暧昧,两分玩味,两分危险的气息。吴征心头了然,更加激动,又不甘地道:“到底是谁急呀?”
“我就这样,你要不高兴也得忍着!”栾采晴蠕挪着丰满的娇躯,从吴征大腿外侧移向胯间道:“反正你得顺着我!”
肉龙正充血鼓胀,每一分都极为敏感。滑嫩嫩的乳肤先贴了上来,温热细滑,更散发着似乎连肉龙都能嗅到的甜香。乳肉滑腻如丝缎,更兼这对大奶丰实,吴征只觉乳肉滑来好像在一座肉峰上攀登,高得无穷无尽。一片滑腻之中,忽然一颗凸点压上大腿。若说此前的乳肉滑若游鱼,这颗凸点便硬若石子,触感分明,尤其嵌在乳肉的香软里更是明显。这样一来,犹如这颗兼具硬翘与肉感的珠子带着乳肉滑去。
大腿外侧刚压到那颗石子,肉龙上已传来软腻的触感,栾采晴胸脯的豪阔着实让人咋舌。吴征也随之心脏一提,栾采晴目光不离吴征脸庞早看在眼里,吃吃笑着道:“是不是得顺着我?顺着就有好东西吃……你不是昨夜就盼着了么,师娘待你可好了吧?”
忽然一声师娘,吴征浑身都跳了跳,那大奶顺势一滑,轻而易举地将肉龙团在中央的缝隙里。
“呼……”吴征常被双乳侍奉,但这一回的感觉还是新鲜刺激。栾采晴的奶儿不仅大小为府中之冠且质感软滑,更独具乳肤上的冰凉与那层薄皮之下的乳肉透出温热。单论触感,府上诸女不弱于她,但这份奇妙的温凉则是旁人绝没有的。被这两团大奶一裹,不仅舒适,更让吴征支起上身。原本享受女儿家独有的软腻硕大之时,总觉徜徉云端放松无比,今日却觉紧张,好像大力抽送时的连绵快感提早升起。
“人家是不是最大最舒服的?”栾采晴压根没放下先前的争论,非要比个高低不可。借此良机旧事重提,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等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是最大的……最舒服就不知道了,我才刚闻了闻味道而已,怎能分辨得出来。”
吴征自不会简单就上了套,栾采晴也心甘情愿地顺着他的话,一板俏脸道:“这才叫闻闻味道?哼,给你点厉害的瞧瞧。”
美妇头略略一低,便见圆润的龟菇狰狞发着丝丝热气,从两团乳肉中破开一柱圆洞。粗黑的肉龙在雪腻腻的妩媚乳肉间猛恶无比,触目惊心,尤其顶端的独眼像要择人而噬的凶狠。虬龙绕柱般的青筋虽被埋在了乳肉里,血脉的跳动却和砰砰的心跳几乎一致。热血凝聚的高温,也烫得冰凉的乳肤一块儿炽热起来。栾采晴心惊肉跳,暗思吴征这物的确雄伟强悍,在自己的胸乳包裹之下还能露出小半截。这么一想,心跳更是砰砰如同擂鼓,连刚朝吴征卖了个狠都全然忘却,却鬼使神差似地张大檀口向龟菇吞去。
肉棒被乳肉团团裹住,温凉覆盖之外大奶震颤频频,与肉棒的脉动相呼应。旋即一口香风喷在钝尖上,像卷着它进入一处温热的暖洞里。吴征沉沉呻吟一声,美妇的技巧的确不算熟练高明,但有这样豪硕的大奶与温软嫩口,光凭着天赋就能让吴征大为满足。且栾采晴正十分贪婪地大吮猛舔,润口吸得滋滋直响,香舌卷得忙碌无比,显是吃得心中欢畅,爱不释口。技巧再高又怎比得真心喜欢时的投入?
“晴儿……”吴征双目射出贪婪之意,少妇独有的柔软中带着弹性让他魂不守舍,只见鼠蹊侧两枚鲜红圆张莓珠正翘得高高,一伸手便将它们捏在指缝揪起。
栾采晴一声带痛媚吟,吴征捏下去的力量不轻,乳珠上传来一阵满胀的刺痛。美妇白了吴征一眼,目光中没有阻止,反有默许他更加用力些之意。
美妇乳脂绵软,莓珠在指缝间夹着微一用力便打了个旋儿,尖端的那片粉晕就此皱起。栾采晴柳眉微蹙间,但换来的是她更加落力地吸吮与舔舐,微疼的感觉竟更刺激她的情欲。
莓珠在指缝间来来回回地打着旋儿,乳晕上充弥起嫣红血色,栾采晴双目里媚光四射,不仅吃得欢畅,更对乳尖上微痛的爽感大是满意,似乎这样的微微刺痛刚刚好。美妇猛然螓首一低,俏脸朝自家大奶里埋去。
这样的贪婪与渴求,吴征也许久未曾见到。栾采晴本就不喜光说好听的话,待亲近之人更加本性流露。欢好之际刻意取悦一番那是有的,但要她纯为了吴征曲意逢迎,全然待自己不管不顾那是休想。当下的贪求欢愉而至妩媚放荡,自是情动引发欲烈,半是讨好半是自己想要而为之。
“再重一点点……用力抓奶儿……”露在外头的小半根肉龙吞吃着尤显不足,栾采晴俏脸将双乳的上半弧压扁,又多吃了一截进口,看上去像将喷香的乳肉与肉棒一同吃进嘴里。欲焰升腾之下,乳尖上的微疼带着酥麻的刺激也觉不够……
这两句话说得急促又娇柔,听在吴征耳里半似哀求半似催迫。女子的催促有种神奇魔力,轻易叫人言听计从,吴征手掌一滑,将莓珠从指尖的缝隙滑至指蹼,五指一掐,便是满掌的乳肉在手。豪乳里仿佛饱蕴的汁水,粗糙的大手像要把汁水全数挤干一松一掐地反复揉捏。栾采晴长长的梳睫一跳,鼻息大起,别在耳后的长发再也挂不住,流云般散落而下。
“只能抓住这么多啦,实在太大了……”吴征感慨说道,心中不无遗憾自己没有生就一双足以包揽大奶的巨掌。
“舒服吧?还不是我最好?”栾采晴深吃了一会,双手也捧上豪乳与吴征一同挤压揉捏。红润的香舌长吐出口,绕着龟菇大大地转着圈。粗黑的棒身,暗褐的龟菇,鲜红的唇舌,银亮的白牙,色泽交相一处,而长吐香舌绕圈的动作更显淫靡。栾采晴还檀口微张,唇瓣自然而然地舒展,丰满鲜亮,丽色无端。
点漆般的眼珠忽闪着明媚春光,挤紧的豪乳向肉龙送去更强的压迫力,吴征呼呼喝喝,忍不住将肉棒小幅抽送道:“舒服是舒服,最好就不见得……”
“我就看你嘴硬到几时!”栾采晴恨得牙痒痒,香唇却是配合着大张,迎纳吴征抽送时挺来的肉棒。她香舌始终吐着,肉棒挺时舌尖刮过马眼,又准确地在沟壑处一挑。肉棒抽时香舌又卷着棒身,像被一只小吸盘吸住黏黏腻腻,直吸得肉棒抽出时叽啾直响。
“再忍十二个时辰也不是问题!”吴征起身膝跪,肉棒不仅恰巧竖于豪乳之间,也更能发力挺耸,道:“但我不想忍了……”
“你就这么不客气的呀……”栾采晴吃吃笑着,也略略直起上身道:“就想射到师娘嘴里来?好大胆子!”
“不是不是……我这是一番相濡以沫的孝心,师娘应该渴了……”
“呸!我还饿了呢……咯咯……饿了也能管管,看在昨夜你甚有孝心,就赏你一回。”栾采晴笑颜如花,媚目一眯,又露出乞怜之色道:“师娘还从没这样过,你可要温柔些……”
女子在这种时候乞怜,未必是真心乞怜,但起的效果历来都是相反。栾采晴更是一名妩媚娇艳的美妇人,除了逼出男子心中兽欲更有何用?吴征闷喝一声,腰杆一挺,肉龙穿过丝滑的乳肤,将美妇一张伶牙俐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栾采晴话音刚半,后半截话被堵了回去,不由恶狠狠地瞪了吴征一眼,唇瓣一撇,露着两排银牙作势欲咬。可龟菇雄烈的滋味一同冲入润口,情欲涌动之下嗅着甚是醉人。且龟菇看似坚硬如铁,却又有弹牙肉感,吃在嘴里竟似美味一样叫人爱不释口。美妇银牙咬下,终究是舍不得,收了力道只轻轻摩挲似地在龟菇上蹭了又蹭。她胸腔里砰砰直跳,强忍着大肆吮吸的悸动,只若有若无地以香舌舔着龟菇道:“着急呀?莫急呀……慢慢来……多享受一会儿不好么?”
“呃……你……”吴征气息一窒,面色涨红,果然急得七窍生烟。正是紧张的当口,栾采晴还在慢条斯理,这可怎生得了。
“这里特别敏感,特别想要是不?”舌尖刮过马眼,吴征便抖上三抖,栾采晴拿住了要处,遂乐此不疲地轻轻搔刮,既吊着吴征的胃口,又让他欲火难泄,焦灼得越烧越旺。
“是……”
栾采晴大是得意道:“那……”猛觉双乳被一股大力推起,男儿的胯骨一顶,肉棒冲开舌尖,将整颗龟菇与小半截棒身一同塞入嫩嘴里。美妇吃了一惊,嫩嘴不自觉地缩起两颊裹紧,咿咿呜呜,幽怨难诉。
软香豪乳与嫩润的小嘴,肉棒终于被结结实实地裹满,吴征满足地长出一口气,咧嘴一笑道:“师娘还请稍歇,弟子自己来就好。”
“唔唔唔……”被堵住了嘴,香舌也被肉棒压实了厮磨,栾采晴发不出声,乳尖还被适时地重重揪了下,刺麻酥身。润口里肉龙小幅度地穿梭进出,热得连一口香津都在发烫,更不说香软的舌儿与两颊的嫩肉。栾采晴爱不释口,配合着肉龙的进出,进时吸,出时松,大得其趣。
美妇的包裹感极强——无论是哪!小嘴里吸得紧紧的,双乳上丰盈的乳肉更具压迫力,就连抵着美乳的胯骨都传来脂滑肉嫩的快感,胯骨一推一推地尽享个中香艳。吴征将大奶小嘴当做幽谷般抽送,两手拈着乳尖一提,大奶像两只薄皮水袋般被提了起来,双乳下沿甸甸地压落两个形状绝佳的弯弧。感受着手中的饱沉,吴征一边掐揉乳肉,一边加力加速地小幅抽送。
吴征当然也想深入他的香口。但看栾采晴的样子,口舌侍奉技巧生疏,全凭天赋的妙体与本能吸吮,大体受不得深入。又得她双乳丰满硕大,柔软若云,一样是极致的享受。吴征两处皆爱,快感也毫不逊于陆菲嫣,冷月玦,玉茏烟等舔吮高手倾力侍奉之时。 “咿咿咿……呜呜呜……”栾采晴幽怨之声又似媚吟,脸颊一缩一缩,配合得越发纯熟。梳睫时不时一翻上翘,朝吴征投去嗔怪又暧昧的目光。那肉龙在小嘴里一跳一跳地越发炽热,过得一会便又涨大一小圈。美妇白若冰雪的肌肤布上一层嫣粉红潮,额上汗珠如豆,鼻尖喷出的气息更是娇软无比。以口奉纳倒不是没有过,但要让人射在嘴里的的确确还是第一回。一想白浊的阳精从钝尖里喷吐而出,将红嫩的香舌润口都涂上一层白浆……栾采晴已不是少艾的年岁,仍然觉得耳热心跳,羞不可抑,可心中有一丝丝奇妙的期待。
“晴儿……”
美妇眉梢一挑,见吴征的声音沉闷得像被一块大石堵在胸口,连双目都已赤红。知道男儿已到了紧要之时,自己的娇躯让他难以自持,栾采晴不由心中一阵欢喜,香舌吐口而出舔着棒身,含混道:“叫师娘……来呀……射在师娘嘴里……叫师娘尝尝味道……”
“呃啊……”吴征再不能等候,龟菇虽没了舔舐感,却被她两颊嫩肉一捉,香舌长吐之后舌面又自然而然地卷了个弯弧,恰严丝合缝地将肉棒托卷。诸般快感一同袭来,吴征猛烈挺耸腰杆摩擦美妇口乳嫩滑,挺进之下,连两颗春丸都挤入大奶被一同包裹。他双掌一合,将大奶挤得似两张奶饼!剧烈的刺激让快意再不可持,阳精一贯而出!
“唔唔……咳咳……唔……”腥浓带热的液体涌口而入,栾采晴像被堵住了咽喉般妙目猛张,舌尖却又贪婪地挑过棒底缩回口中,迫不及待地卷向龟菇。阳精一汩,又一汩地冲刷在香舌上,再呛进咽喉。强猛的喷射让美妇呛咽难当,但奇妙的是,这喷灌之感竟然引人沉迷其间,好像让心仪的男子如此尽兴就如自己也快活到了极点一样。
这一射纵情恣意,栾采晴喉间连连起伏,竟是颇具天赋地将阳精一股脑儿地咽了下去,点滴不漏。吴征寒噤般大颤了几颤,赫赫呼声方才渐止为悠长大口地喘息。
美妇又吸了几吸,喉间咕嘟声连响,将阳精全都吃下,这才黏黏腻腻,百般不舍地含着肉棒依依抽出。看吴征一脸满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赔笑,哼了声道:“这般大胆,要是照我从前的脾气,非含在嘴里喂给你吞下去不可!”
“嘿嘿,嘿嘿……”
“看在你那几声晴儿叫得动人,饶了你这一回。”栾采晴抹去额头的汗珠,起身一旋,颤巍巍的大奶隆臀甩了道目眩的弧线,自顾自地向石壁后的温泉走去。
美人沐浴时擦洗娇躯的水声响起,旖旎万分,吴征强忍一睹为快的冲动,大眼圆睁牢牢盯着石壁,耐心等候美人出浴的媚态。不一时,栾采晴清洁干净,扭着胯儿聘聘婷婷地从石壁后转出身来。温泉水滑洗凝脂,沐浴后的肌肤分外光洁,美妇袅袅娜娜,隆臀一摇一摆地挨在情郎身边躺下,吴征顺势张臂一搂,将她拥在怀里。
“怎么样?这一回可是销魂蚀骨?”
“简直魂飞天外。”吴征大为赞许。
“比府上的娘子们如何?”
“唉,你就算问上一百回,我还是答难分高下。”吴征头疼不已,但要他非要比个谁好谁差,往后的后宅非乱了套不可。
“哼!好吧,那我不问了这个,我问你一个事情,你老实回答我。”
“晴儿请说。”看栾采晴郑重其事,吴征头皮发麻,忙声情并茂地讨好问道。
“你更喜欢祝雅瞳的奶儿呢?还是我的?我一定比她的还要大些!”栾采晴气势汹汹,不依不饶,瞪着吴征不放。
“这……”吴征额头见汗,简直比在夷丘单对丘元焕还要紧张,忽然灵机一动道:“不知道,这样怎能比的出?和你在一起时当然喜欢你的,和瞳瞳在一起时就更喜欢她的。要不,下回你们一道,我才好分辨明白……”
“呸,美得你!”栾采晴用劲在吴征腰际掐了一把恨声道:“现在就来做你的美梦!”
“嘿嘿,嘿嘿,美梦是美梦,实情也是实情,自家人不打诳语。”吴征揉着被掐红的痛处龇牙咧嘴道,却没见栾采晴媚目低垂,嘴角微弯,颇见狡黠之色。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总是贪得无厌,哼!”栾采晴调整神色,气呼呼道:“瞳瞳,叫得还真亲热。还有什么?玦儿?菲菲?盼儿?雁儿?玉茏烟你怎生唤她的?倪妙筠呢?瞿羽湘呢?不然都叫来一同比一比?”
“不敢不敢,呵呵。”吴征轻抚美妇背脊,只觉骨肉匀称,细滑无比,轻轻一拂便从肩直落丰臀,忍不住伸指头在高翘的臀儿上画着圈道:“你不是说了么,今日之事都是我娘的意思,她一定已知晓,那悄悄摸摸地偷来一回不打紧。旁人还不知,忽然看见了可得惊掉下巴。再说了,你们从前有些龃龉,联袂同床也好化解旧怨,岂不是美事一桩?”
“那是你的美事!”栾采晴拱了拱腰,把臀儿翘得更高,那指尖若有若无地碰触引来的麻痒似是让她大为受用。正芳心可可间,又惊觉吴征反反复复在臀儿上写的都是一个【等】字。正是两人亡命奔至崖上山穷水尽,又面临一线生机时,吴征顾不得忌讳在她臀儿上以字传意。栾采晴心中柔情更起,将大奶在吴征肋骨上紧了紧,柔声道:“写那么多字,不腻烦么?” “不腻,不一样!”吴征感慨道:“第一回写的时候,还隔着衣衫。当时就觉得弹性惊人,触手如酥。现在再写,才知道当时算的什么?衣衫的料子再好,又怎比得你的肌肤?”
“嘻嘻,嘴儿真是甜,女孩儿家可就轻易被你骗了去。”栾采晴听得咯咯娇笑,心花怒放,相处之下情意更深。若说从前还是感激更多,几番欢好之后,一片芳心越沉越深,说什么也收不回来。她笑了片刻,抿了抿唇幽幽道:“你这样说,我开心得很。刚开始,我很怕你看我年老,嫌弃我……”
“年老?嗨,你们不嫌我都是老天开眼,你不觉得有时候我像个五十来岁的老头?”
“嘿,还真是,时不时地老气横秋。不过嘛……在床上可就龙精虎猛,像个雏儿一样贪心。嘻嘻……”
“不然怎有吴府现在的气象?房事若谐,平日有什么小矛盾都易化解,吴府也才能这样同心一体。”
“这是当然……对了。”栾采晴指着肋骨的伤处道:“你使了什么法子?这里的疼痛轻了许多。”
吴征难以和她解释神经的原委,只道:“我的功法有镇痛之能,但是只能镇痛,伤势还得徐徐恢复,你还得小心些,别让断骨又错了位。”
“我晓得。”天南海北般地闲扯,栾采晴已不知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说过那么多话,不禁将俏脸在吴征臂弯摩挲,默了片刻问道:“这次回了紫陵城,你是不是又要自污了?开了个青楼这种事,可盖不得你斩杀丘元焕的功劳声势。”
“无奈呀,我还在头疼要做什么好……”吴征顿时愁眉苦脸道:“陛下深知我心,也必然会强力弹压,但是这种事情靠圣旨都没用,盛国的臣下一定担心我借着这些声势生了反意。不做点什么事情自污名声让市井嘲笑,盛国不能君臣同心,可就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局面。”
“嗯。”
见栾采晴的心绪忽然有些低落,吴征不明所以,却忽然想起件事来,扯开话题道:“对了,当日我们攻打长阳囤的时候,那个守将魏年杰对吧?你怎么敢断定他不会朝你放箭?”
两军对圆,别说一个公主,就是皇子也杀了,生死存亡的决胜时刻乱军之中谁还顾得了?能止干戈的,普天之下也就皇帝与太子二人而已。
“噗嗤。还用说么?魏年杰的本事你也见了,为什么被赶到长阳囤当一个小小的守将?他呀,当年恨不得把我吃进嘴里吞了。”栾采晴咯咯娇笑道:“数次冒犯了我,就被贬去长阳囤。你知道的,我可是为某些人备下的,除了他们旁人可不许动歪脑筋。也亏得魏年杰有几分本事,否则当年就被枭了首。你们男人嘛,没得到的总是念念不忘,我突然现身,还是身陷囹吾,他自然以为有个千载难逢的可趁之机,说不定我就以身相许,所以我断定他不会放箭。”
“那完了,魏年杰只是冒犯了你就被贬,按我做的这些事,岂不是要被燕国皇帝陛下千刀万剐?”吴征对她的才智向来是佩服的,当时险过剃头,没有栾采晴主动相助,长阳囤一役的损失不敢想象。
“你怕呀?来得及么?”
“怕,来不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多来个十七八回的,赚够了本钱也就算了……”
“去去去……走开。”栾采晴两拳捶在胸口,又一偏头避开吴征的吻,吃吃笑道:“偏不给,给的多了你赚回了本钱岂不是破罐子破摔?不给!就让你赚不回来,让你舍不得算了,也就不会一了百了。”
“有点道理。十七八回算什么?对吧。”
“嘻嘻。这话我爱听,十七八回的算得什么。”栾采晴先是妩媚一笑,又狡黠道:“今后我天天和你的娘子们抢,看看十七八回算不算得什么。”
“额……”
吴征语塞,栾采晴道:“你怕你家的大夫人生气是不是?我猜你们府上一定有什么规矩,不然就一个老爷,你争我抢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是呀。规矩便是规矩,说好了大家遵从就是,雁儿嘛……严是严格了些,但也不是不讲道理。”
“韩丫头可厉害,要对付的办法也多得是。呵呵,只消是为你好,韩丫头保管乐意,对不对?”
“晴儿聪慧。”
“所以呢,我的事要解决也简单得很,只消韩丫头能满意,你府上就算有什么反对之声也自然平息。”栾采晴笑眯眯道:“就像柔惜雪那个尼子,我看韩丫头从前待她可没几分好脸色,看着祝雅瞳和倪妙筠的面子罢了。但是柔尼子豁出命去帮你挡刀,韩丫头从此待她就好得不得了。”
“你想说什么?”吴征听她分析得透彻有条,栾采晴越说目光越是温柔,又透出几分下定决心的坚毅,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什么,我说过自己想办法不消你来操心。”栾采晴翻压上吴征的胸膛,柔声道:“想入你的府邸,就得先过韩丫头那一关,想过他那一关,没有抛弃所有诚心待你是不成的。我……已经准备好把一切都抛下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吴征心头大震,一下子就明白栾采晴话中含义。前前后后说了那么多,栾采晴早已等在了这里!
“你……大可不必!”栾采晴污名满世间,但这一切都是她伪装的外衣,这样骄傲的高贵女子,又怎会对名声毫不在意?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在吴府宁静的数年时光里,栾采晴或许已习惯清清淡淡,远离外界纷扰,再没有人指着鼻子骂她放荡无形不要脸。这些好不容易换来的宁静,她格外珍惜,也是她呆在吴府舍不得离开的重要缘由之一。但听她话中之意,似是又做好了准备,变成从前那个被世人唾弃咒骂讥讽的福慧公主……
“有必要的。只要你愿意,你不怕,这么做待你我都最好。”栾采晴啃吻着吴征的胸膛呢喃道:“自污这种事情,自己去说,不如让世人去说。至于我嘛,早就污名满身洗也洗不干净,还怕什么?嘻嘻,顺道还能让你的宝贝雁儿看到我一片真心。岂不是一举多得?”
“我不想牵连你……”
“什么?”栾采晴正吻着吴征胸口凸点,那颗敏感的小点正在她灵巧的舌尖舔舐下站起,闻言怒而起身,锐声道:“牵连?从你接纳我住在吴府开始,还有什么事情不牵连?府上哪个女子你不牵连?独独不想牵连我是什么意思?”
“我是疼惜你,好端端地发脾气可就没意思了。”
“这叫好端端的?呵呵,这种好端端,你留给外人去看吧!”
“呼……”吴征默然片刻,道:“我懂你的心意,就是……就是……要自污我有的是办法,不必让你平白无故地一同搭进来。”
“好啊,那你用别的办法去吧,这事我不管了,回头你再自己去跟你的雁儿说个明白。别来指望我,我就这性子,一次性把几件事一同办了,你不允,也成,你自己想招去。”
“好,我自对雁儿去说。”
栾采晴媚目一眯,又透出柔情来,吴征的真情实意她感同身受,怎能不敢动?她重又俯身趴在吴征身上道:“这种事情,大户人家里也不罕见,没人宣之于众而已。你担心牵连我,我很欢喜,可我还怕这点事情不够你自污的呢。乖,好好听师娘的话,咱们就这么办,一点名声而已,师娘早就没了,何必纠结这点细枝末节……”
“是呀,细枝末节,不必多花心思,我用我自己的办法就好。”
“好呀,那你用你自己的办法去。可是,师娘又想要了呀。你看看,是不是很湿?里面空虚得难熬,想要大棒儿来填满……”栾采晴分开双腿跨在吴征腰际两侧向下一滑,大张的胯间轻抵在昂扬的棒头上。
卷绒蘸着露珠,微分的花唇柔腻软滑,竟是湿得一片泥泞。钝尖刚一碰触,花唇便轻易被挑开一线蜜裂,将钝尖吸了进去。异物入体的刺激,又让两片嫩脂大受刺激地一缩,缠夹着一点钝尖,像微张小嘴一样反复吸吮。
“晴儿……”
“哎呀,再这样下去可就回不了头咯,可是师娘忍不住,就是想要征儿的大棒填进去。”栾采晴伏在吴征身上,媚目迷离,娇喘奄奄,一口又一口的香风不停地喷吐。两片好看的鼻翼翕翕合合,香唇微张,正万般期待肉棒破体而入,填塞充满的一刻。
胯下春穴,润若牡丹,饱滋春水,芬若花露。美人动情的迷离之语,轻易便让吴征的情欲攀向高点,他双掌抓着美妇隆臀大力揉捏,口中含糊地呼呼喝喝,胀得发疼的肉龙直让口干舌燥,急需春露浇灌。他牙关咯咯作响道:“不回头了,师娘可会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没有早点尝尝你的大棒儿?”栾采晴被抓着臀儿,一点钝尖嵌在洞口熏蒸得幽谷里花肉连连蠕动,却不得寸进,只得左右摇摆着隆臀,让钝尖在洞口旋磨翻搅,稍解饥渴,可花径深处却更加难熬:“快来呀……师娘就喜欢你的大棒儿……从下面深深顶上来……顶得师娘飞到天上去……想要……想泄出来……”
大力揉捏已不能满足,吴征听得心中一悸,十指深陷臀肉,将双腿支起分开支起,摆好了最能发力耸顶的姿势道:“弟子这就来孝敬师娘!”
“来呀……快一点……不要抓屁股,抓奶儿……师娘要泄一回,就换个姿势,一直泄到晕过去才好……”
“抓着奶儿,师娘自己套进去?”吴征一松手,隆臀刚落下半分便又被他及时抓住,只让龟菇被花唇口吞进一半。
“好呀,师娘再好生骑你一回……唔……这个角度好像正正好……保证一下子就坐到最里面去……”栾采晴娇喘连连,不住抿着唇瓣仿佛焦渴难耐,就是几番沉腰摆臀都被吴征死死抓住,不得寸进,徒劳无功。
美妇娇躯摇曳,她倾斜着上半身,臀儿虽被攀实了难以动弹,大奶却随着上身甩荡出惊涛乳波。垂落荡漾的大奶一下下甩在吴征脸上,发出轻声的啪啪脆响。她难耐间只觉吴征张嘴一咬,牙齿准确地钳住甩至他嘴边的乳尖大力一吸。栾采晴畅吟一声,又觉臀儿虽被按实了,发力扭动下龟菇还是卡着小肉圈略略进出。快感固然不得满足,但也能稍解饥渴。于是美妇银牙一咬唇瓣,越发出力地摇着臀儿,龟菇搅拌着丰沛的花汁,在洞口处腻滑无比,转动起来顺畅又刺激。
“好!”吴征咬着一嘴的乳肉,借着栾采晴摆臀向下时猛然一松手!
“啪!”美妇摆动的腰臀仅是极小的幅度,与其说她在套弄,不如说卡着半颗龟菇在画着小圈。可吴征一松手,龟菇挤开肉圈,满足的充塞感与剧烈的快意袭来,栾采晴娇躯一轻,气力无影无踪失重般落下。肉棒如岸边的石柱巍然昂扬,劈波斩浪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翻开重重褶皱直透花底!
“咿呀……”美妇被塞得满满当当,充实欲裂,层层叠叠的嫩肉全被抚平,每一分敏感都被摩擦而过。凤宫花心又吃了重重一撞,酸麻难当得几乎跳将起来。可此时浑身酥软无力,又哪里躲得开龟菇的侵犯?栾采晴颤声连呼,竟是立时小泄了一注。女子泄身时娇躯花枝乱颤,把个丰臀连连战栗,恰好又让龟菇抵着花心来回碾磨,臀浪翻滚之下,又是泄了一注。
吴征细品花心之柔嫩,那片软肉瘫作一潭泥似地包裹吸吮着小半颗龟菇,马眼处也是酸胀无比。翻折的嫩肉一缩一缩,像一排排的小肉梳刷洗着棒身,一时胸臆大畅。待美妇略微平静,便扳着她的肥臀上上下下,让肥臀自行起起落落,套弄着肉棒。
“师娘不是要骑我么?”
“没力了……帮师娘一把……”
“这样可好?”
“刚刚好……又顶到了……”美妇娇呼连连,一想自家的臀儿被人把在手里正一拱一拱地套弄肉棒,模样淫靡万分。更不用说花穴被以极快的频率来回蹂躏,片刻间就酥软得媚态万端,正张开了露出内里蜜肉,迎合肉龙的侵犯。
“是么?”不多时美妇气力复生,吴征便不再帮她起落,双手改为抓着两只大奶往嘴里送。这边吃一会儿,那边舔上几下,大逞口欲之欢。
美妇腴腰连震,拼力地套弄,不过二三十回便觉娇躯乏力。肉棒虽每回都能插至最深,总觉力道稍有不足,要让她再加把劲却是难能,但若就此停下歇一歇可比死了都难受。栾采晴语不成调,想恳求脑子里又是一团乱麻,只哼哼唧唧,改用更为省力的方式,将肉棒吃在花心,腰肢倾力扭起揉着花心。那圆隆的臀儿像只白玉磨盘,在吴征胯间画着圆。
快慰无比,稍显不足,栾采晴歇了片刻神智渐复,刚要出声求饶,忽觉胯下传来一阵强猛的撞击之力。
“啊啊啊啊……”吴征发力耸挺,栾采晴刚凝聚起的气力一下子被抽干。幽谷被密密频频地撞击,每一下都似一柄重锤,直把她撞得像飞在云端,刚刚落下,又是一击将她撞了起来。美妇媚目猛睁瘫在吴征身上,瑶鼻吟出一长串的哼哼声,转瞬间就被胯下密如暴雨般的撞击声盖了过去。只剩下媚吟之声越加急促尖细,越加声嘶力竭。
连被蹂躏了数百抽,狂风暴雨般的侵犯才缓和下来。其间栾采晴早大泄了一回,可吴征不放过她似地连连挺耸,花肉痴缠不停,情欲早被再度唤起。细雨和风,栾采晴便难耐地鼓起余力,丰臀摇起浪涛,以套弄迎合着抽送。
“泄了好多……”
“哼哼……女人家反正插不坏,到最后不行的都是你们男人。你有本事就让人背过气去,不然……师娘不把你吸干不罢休!”栾采晴赌气又爽快,不仅幽谷里胀满酥麻,双乳也被一刻不停地吃着。两人配合无间,隆臀落下时肉棒便向花心送来,一撞之下娇躯连颤,叫人难以自拔,就连大奶被衔着而前前后后地拉扯,都生出刺激的快意来。
“光对付师娘一个人还是够的。”
吴征刚松开乳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被闷坏了一样,栾采晴便送上朱唇,香舌暗渡,痴缠着含混道:“你怎生这般厉害的……从没想过还能舒服成这样……”
“不算什么,师娘不是说泄一回就要换个姿势么?我敢保证,每一样姿势都有不同的味道。”
“别别别……这样还没爽够……再来……呜呜呜呜……”栾采晴贪恋间,胯下又是一轮大力密集的抽送开始。美妇真觉得自己就像浪涛中的小船般飘摇,尤其是隆臀甩得像要飞了似地,真不知眼下的臀浪涛涛又是何等淫靡的模样。
冰凉的幽谷洞口,温热的花心深宫,翻开又皱起的蜜肉,即使拼力抽送一同触感分明,绝不会少尝了她半点娇躯之美。栾采晴在身上全然不知所为,只本能地四肢痴缠,腴腰弓起。这一弓更让肉棒直挺挺地命中花心,美妇被探采得一下弹了起来,随即娇躯僵直了一样绷紧几乎不动!
她抽得这般紧绷,连花肉都缩到了极致,像只肉钳一样夹着肉棒。可吴征的力道又是弹性绝佳的花肉所能遏制?肉棒飞快地在花径里进出,美妇连胸口都被彻底堵上,几乎发不出一丝声息,只等待潮汐来临,兜头浇脑地泼下时才能将积蓄的快意一泄而尽。
可吴征并没让她僵直下去,双手寻着她两片臀瓣侧面的一处方位,拇指一同按下。这地方可是人体上的奇妙之处,指头重压时酸麻难当,栾采晴正是浑身快意如潮之时,这两点吃这一按,酸麻大起,简直火上加油,憋闷许久的快意顷刻间一泄而出!
娇躯筛糠般地大颤,连媚吟之声也颤得语不成声。美妇的柔荑揪得石床上的软草沙沙直响!吴征死死按着臀侧的两个妙处,肉棒更是毫不怜惜地征伐着花肉,一点都不管她的呻吟是妩媚快活,还是哀唤讨饶。直到栾采晴长长吭出一口气,僵直的娇躯再度一瘫软倒,这才停下对花肉的蹂躏。
“真像死过去了一样……”娇躯一侧,翻了个面倒在床上,肉棒从软烂到极点的幽谷里抽出时噗地一声闷响,大滩大滩的淫汁倾倒而出,美妇丰腴的美腿上闪着大片的亮光。歇了好一会,栾采晴睁开媚眼嗔道:“干么不说话?”
“想你睡一会儿,歇一歇。”
“干嘛?我有那么没用?”玉腿一摆,果然触中还挺立的肉棒,栾采晴心中柔情似涟漪阵阵,道:“你干么不让我死在你下面?”
“还没够……想换个姿势而已。”吴征顿了顿道:“师娘太久没有欢好,自然会分外敏感些,太过了不好。”
“唉……你这样会疼人,可叫人心甘情愿为你去死。”
“那就不必了。还不如把穴儿打开,让我再享受一回。” 栾采晴刚想啐上一口,就觉娇躯被吴征侧过躺着,一条玉腿被抬了起来。刚才出了一大身香汗,娇躯更凉,吴征也侧身用温暖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冰凉的背脊,暖意融融。这姿势美妇还是第一回尝试,先不说欢好时是否快活,当下的温存之意就让她险些被融化。吴征的臂膀从腹侧穿过回环抱捧着大奶,栾采晴也伸手从胯下一探捉住肉龙引至幽谷,这才松开了肉龙,又自行分开两片嫩脂道:“打开咯,马上进来……再折磨师娘呀……”
“这就不会有一点点折磨了……”
钝尖挑开花瓣,缓缓插入花径,充塞之感让花肉一分一寸巨细靡遗地品尝。栾采晴螓首微扬,媚目合拢,嘴角自然而然露出满足的甜笑。第一次尝试的姿势诱人已极,和先前全然落于人手般的失控不同,这样的侧入滋味甘美旖旎。不仅是幽谷被他轻抽缓送,抬起的那条玉腿也架在他打开的腿上,不需使半分气力。双乳下沿被粗糙的大手拿在掌心或轻或重地揉捏,胸背胶贴,耳闻鼻息,竟是温馨浪漫。
美妇挺了挺臀——臀肉过于丰盈,抵在吴征胯下不免让肉棒差了点点不能抵达深宫。一挺臀之后,臀肉夹在他小腹间,男儿腰杆一松,龟菇便能一下下地轻啃花心。
洞外虫豸鸣叫之声渐隐,偶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唱起林歌,原本仅有烛火光亮的山洞里,也依稀映入些蒙蒙天光。
酣畅淋漓之后厮磨缠绵,虽缺了那分狂潮般的放浪,却每一刻都甜美无比。栾采晴香唇裂开一线,细细的轻喘呻吟连连,光洁的背脊在男儿胸膛前磨蹭,连着臀儿也磨在他小腹上,娇媚无比。吴征抽送了一阵,栾采晴更品出个中滋味,玉胯轻摇,寻着不同的角度让肉龙翻搅花肉的敏感之所。两人磨合了这一会,棱角尽去,美妇若想被探得深,便自行抬臀迎纳。偶有几次吃到了好味道,吴征也会狂猛抽插个十余回,胯骨撞击在臀儿上啪啪作响,力道丝毫不逊方才的女上男下。栾采晴芳心似小鹿乱撞,甜蜜了许久,又在期盼一会儿情兴皆起时的癫狂。
“傻愣愣的一直看……嗯……干什么……”
“觉得你现下这样,好美……”吴征自认识栾采晴,早年是针锋相对,互为敌手,进了吴府后她也是独居偏院,偶有见面要么尖酸刻薄,要么互不搭腔。虽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妇人,终究还是敬而远之。可这样的美妇人一旦陷于甜蜜之中,整个人焕发的神采都大不相同,光可鉴人。看她嘴角微弯,鼻息嘤嘤,眉目舒展,而不是从前时不时露着个鄙薄的冷脸,着实如画中酒醉微醺般的仙女一样艳光四射。
“嗯嗯……一定比从前的日子要美上许多……唔唔……”栾采晴自家也心有所感,这般甜笑还要追溯到少女时不经世事才有过了。美妇吃吃笑道:“你这话说的,是不是笑话人家……咿……老树生新桃?”
“你这话才是说的……哪有这般鲜嫩的老树?瞧瞧这汁水!”吴征发力挺耸了几下,幽谷里咕唧连声,还真像桃汁一样甜美中带着粘腻。
“哎哎……”栾采晴一阵体酥骨麻,向吴征怀里偎依得更紧了些,呻吟道:“这姿势真的不错……好享受……就是差了些爽利……”
“你的臀儿太翘啦……要不是我,这姿势连穴儿都探不到!”
“就会自吹自擂……哼哼……是不是每回把府上的娘子们弄爽快了,就这样安慰她们?”
“不常有。其实,这姿势探穴儿确实少了点爽快,通常嘛,呵呵……是后庭交欢时才用……”
“呼呼……这样的么?那你进后庭来试试……轻着些,我那里还没试过……有些害怕。” “呃……这个……后庭不比穴儿,第一回要准备好了才行,这里不合适,等回了府上再把它舒舒服服地采了!”
“也好……哼,贪色的小贼,祝雅瞳的小菊是不是早就被你摘了去。看她平日像个仙女一样端庄,上了床定是比谁都浪。我猜她被你弄后面的时候,可比前面还要快活是不是?”
“哈哈,不是!只要是我,她怎么都快活。”吴征生怕她一会儿又要分个高下,话锋一转道:“晴儿,今年开春府上由你来换桃符。”
每年新春开福纳吉是府上的隆重之事,换桃符与贴春联,挂福字一样都是重中之重。吴征这一言既出,栾采晴心中大跳,情动不已,却不以为意地娇笑道:“拿这事情来讨好人家?”
“对呀,一半讨好你,另一半么,今年换桃符你最合适。”
“哼哼……被你感动了,你……加些力,穴儿里痒得有些难受……啊……”栾采晴摆臀扭腰,幽谷大张,迎着肉棒插入时玉胯一沉,花心又吃了一记猛撞。这一撞的刺激直透神魂,娇躯酸麻难忍,美妇不由发出声长长的尖叫。
这声尖叫锐利放浪,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女子何时才会发出的声响。吴征大吃一惊,先前两人欢好无论怎么嘶声,都寻求对方的身体将声音尽力掩盖。山洞又只有一条窄道,燕兵被吴征突袭折损了好些人,再也不敢太过靠近,声音自然传不出去。可栾采晴这一呼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天光刚亮,大内高手们早就在摩拳擦掌,又有谁人听不见?猜不到?
“你……”
“别你呀你的,继续插弄……用力用力……”栾采晴回眸之际无限温柔地看着吴征道:“就让我先为府上做些事罢……反正栾采晴早就是世人口中的淫娃荡妇,跟个俊俏的公子同处一室,不勾引才怪了呢。”
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栾采晴先前的盘算,正如她所言,吴征与栾采晴有血脉之亲,苟合之事大户人家里不是没有,但没人宣之于口。这件事传扬出去,吴征与栾采晴必定蒙上一层大大的污名。璃山外千万的燕兵人人听得分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这种喜闻乐见的桃色昧事?根本用不着几日,这件事就将传遍天下。
事情已做下阻止不得,吴征展颜一笑道:“好,那我们一起被人咒骂就是!”
“好呀,管他们说什么,现下,你该把心神都放在我身上,让我再大大地泄上一回才是要紧。”栾采晴缩着肩躲在吴征怀里道:“外头那些货色传起逸闻来绘声绘色,但他们怕这是我们布下的陷阱,一定不敢来打扰。你就安安心心地让我叫得越大声越好!”
“弟子遵令。他奶奶的,这时候谁敢来打扰,老子在百万军中也要送他见阎王!”
娇躯一轻,还是以胸背交贴的姿势被吴征抱在身上,栾采晴媚目一亮道:“这个姿势,一定很不错。”翻身坐姿的女上男下,既有后入的深采,又有挺耸的力道,栾采晴双臂反撑着娇躯,踮足发力,玉胯抬起,知情知趣地留了小半只肉棒的抽送空间。
从吴征的视线看去,美妇尽展臀儿的圆隆弧线,臀儿上的肌束又收紧,看着像一只展翅的蝴蝶。更兼她娇躯腴美,即使收紧了臀儿依然不改肥嫩。臀瓣的中央裂缝里湿漉漉的草丛乌黑发亮,两瓣红艳艳的蜜肉裂开正含着粗黑的肉龙。吴征看得睚眦欲裂,道:“把你插晕过去,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
“好……插晕过去……”栾采晴期待万分,话音刚落,果然肉棒一挺到底,又是一声尖锐悠长的吟叫。
臀浪如潮,圆隆的臀儿被啪啪地撞扁,刚一松开便滚滚弹回原状波涛般晃动。栾采晴声嘶力竭地呼喊,混不顾外头发生了什么。肉棒每一下深入都让她毛孔齐张,浑身过电般酥麻。肉棒的深入浅出又是如此地快,花肉被碾磨蹂躏,花心被撞击压扁,快意之强烈占据了全身!美妇只知把全身的气力都集中于足尖与双臂,勉力支撑着娇躯不掉落,以更完美地迎接强猛的冲锋。
正迷乱间,吴征双手从她腋下穿来,双乳上各有一根手指抚过下弧,在高翘的乳尖的伤一弹。快意突袭,栾采晴只觉麻酥酥的快感从尖端一点开始弥散全身,原本就在高潮的边缘,吃这一弹,最后一重阻碍砰然粉碎!
“啊啊啊啊啊……”剧颤的酥啼妩媚万分,更妙的是,美妇的娇躯也合着这声音的韵律一同剧颤,腰肢胡摆,隆臀乱扭,简直不知要拿还在反复抽送的肉棒怎么办才好。
嫩肉饱蘸汁水,湿淋淋地裹缠着棒身,褶皱翻折着展开,清冽又粘腻的花汁顺着肉棒汩汩而下。可吴征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肉棒抽送得越加猛烈,好像她从前所受的委屈都会随着花汁一同流走般,要将她的幽谷全然榨干。
栾采晴神智若丧,只本能地律动着腰臀。小腹里暖融融的热流一路扩散而下,化作幽谷里一阵阵的肉紧难当。这潮涌仿佛无穷无尽,汁水刚见枯竭,又被吴征毫不留情的抽送给榨出新汁!
力衰气竭之际,吴征一声闷吼,双手下落掠过腰肢。潮涌时的娇躯何等敏感,何况是腰侧轻轻一碰都难耐的麻痒。栾采晴慌乱地扭腰,神智尽复,可那双作怪的大手还不打算放过她,又重重按住臀侧的两点妙处。
奇酸的麻痒袭来,栾采晴不知所措,只感到幽谷里的肉棒猛涨了涨,几乎撑裂了紧窄的花径。
“啊啊啊啊啊……”又是一阵颤音大起,臀儿失控般随着颤音剧烈战栗。肉棒使尽全力的穿梭还被美妇毫无规律地颤抖搅拌,花汁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花心更张开到了极致!
一汩花汁兜淋,插到半途的肉棒再也忍不住,奇异的律动之下喷出一注阳精。肉棒尤不知足,逼命似地往深处直钻。闭合的花肉正频频蠕动,美妇清晰地感到两股汁液飞溅着融在一处,被侵犯的龟菇推进凤宫。那花心被抵着劲射,栾采晴四肢一瘫再也没了半分气力,软倒在吴征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耳垂里暖暖的呼吸与轻柔的舔舐,与花径里极致的狂潮结合在一起,又是温柔,又是狂乱。美妇被按实了的臀瓣妙处还是散发阵阵麻痒,让花径本能地一收一缩,贪婪得想将阳精从肉棒里彻底吸干……
第十四集:花花泗上 第一章 山雨渐歇 候起江波
天光从远处的阴暗里露出一线,很快又被浓云吞没,只隔着昏暗的天色透出些云光。
吴征洗净了身体,栾采晴还为他梳了个头打点清爽,这才施施然地弓身穿过甬道,背倚山壁侧坐在洞口山崖边,只是一身衣衫破烂脏污,俱是些干透了的暗红鲜血与黑漆泥污。
从山崖向下望去,这座山峰比起昨夜还要被围困得结实。山道里设置了诸多鹿角,陷坑,不是道路的地方也多有弓兵把手,更不用说山顶上诸禽待命,直把璃山左近打造得像座牢笼一般。
这些士兵不仅精还多,放在平日里足以攻打一座守备完善的城池,这样的灭城武力如今不过为了吴征一人而已。放眼望去,远处隐隐可见还有增援不断赶来,不把吴征活活困死在这里誓不罢休!
吴征左手把玩着几颗碎石,右手又拿了颗拳头大小的大石头,不断地抛起又接住。他一现身,山脚下数千道目光便齐刷刷地向洞口处射来。吴征抛了几下大石,见不善的目光越来越多,手掌运劲,那大石发出咯咯哀鸣之后,砰地一声被捏成了碎石。
山下的兵丁并非个个目力深远,但大内高手们都看得心惊胆战。吴征手一扬,石子破空之声大作,直似劲弩发射一般!
“提盾!”严自珍天雷滚滚般的大喝声从山顶爆起!吴征一现身燕军便严阵以待,在他抛洒石子的范围之内,早有些反应快速者举盾于头顶。须臾后铛铛铛之声大作,碎石子像一柄柄重锤砸在精钢盾牌之上。力道之大,持盾的精壮甲士有五六人呕出一大口鲜血。
“呵呵,上头的朋友,要不下来聊两句?”
吴征爽朗的声音随着他左手连弹,将掌心的碎石一颗颗漫无目的地弹射出去。劲风呼啸,远观者尚且不寒而栗,若是石子弹射的目标,更是连连惊呼手忙脚乱。
“本公主在这里寻欢作乐,谁敢来打扰?老娘要她的命。”栾采晴从吴征肩侧探出螓首,若离孤峰较远,视角略平直,便能见她藏在吴征身后的娇躯裸了半片香肩,似乎衣不蔽体。美妇嚣张跋扈,耀武扬威了一番,在吴征耳边悄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器功夫多厉害。”
“哈哈。”吴征低笑了一声,回手在她脸颊上刮了一把,朗声道:“严先生,简先生,公主的懿旨已下,两位还是不要下来的好。”
威吓震慑,足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争斗。吴征当下内力充沛原本不惧,也不想多耗费气力。山洞里再安全,陪伴的佳人再温柔,终究还是要出去的。他们两人的言语也小心地拿捏着分寸,既要显得有恃无恐,更不敢彻底激怒栾楚廷。要是这位皇帝真的动了雷霆怒火亲临前线来犯险,鼓起燕军的悍勇血性,即使有这座山洞为凭也未必安全。
严守这座山洞,一直死守到祝雅瞳和陆菲嫣前来汇合,才是当下最佳选择。
二人“率性”的话语果然起了作用,燕军虽军容齐整,吴征目光扫过之处,人人露出恐惧与气馁之色。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得靠实力说话,吴征盖世的武功在山崖之上就成了高不可攀的神祗。就算是大军一拥而上用攻城之法,被他雨点一样的石子掷下来,攻山的燕军只怕未到山腰,先死一半。世间也始终传闻吴征有神妙的双修之法,山洞里还有栾公主这样的尤媚之物陪伴,想要耗死他又得到猴年马月?
不如干脆就候在这里,等他吃光了食物自己出来算了!
以燕兵多年征战的军纪,没有人敢说出这句话,但这样的想法在绝大多数燕兵心里根本情不自禁。地形大劣之下,这种添油般上去送死的仗,谁来打都会觉得窝囊。
严自珍守在山顶,简天禄暂不知去向,吴征极目张望,燕军里也没见到云梯,绳索之类的攻山军械。威慑卓有成效,吴征轻声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真准备就等着我们自己出去?”
“不知道……”栾采晴亲昵地倚在吴征肩头,娇躯轻扭着像在发浪,在吴征耳边道:“我倒在想一件事。你说,栾楚廷会不会来?”
“我猜他还是会的,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呵呵,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来的时刻便是决战!”
“不错。”见吴征思路清晰,并没有因眼下短暂的安逸放松警惕,栾采晴赞许道:“他一定会来,他在等一个人。”
“你是说……蒯博延?”吴征撇了撇嘴,燕国高手凋零所剩无几,够得上台面和吴府过过招的也没旁人。眼下想要杀死祝陆吴三大高手,非蒯博延前来助阵不可:“会来吗?”
“会的。传密旨,令蒯博延悄悄入京,不得惊动沿江军务,来到长安之后藏匿行踪,只等雷霆一击。”栾采晴呵着香风道:“你是不是给韩铁衣传了讯?”
“杨兴昌见到铁衣或是雁儿,把这里情况一说,他俩都会心中有数。眼下的局面……多半他们料得到,至少会提前有所准备。”吴征沉吟道:“我们困在这里不知外界动向,说不定铁衣已在江岸边动作频频,牵制蒯博延不敢妄动。蒯博延不来,栾楚廷便不会来。”
“你错了。”栾采晴捅了捅吴征的腰眼,示意他莫忘了满不在乎的神情,道:“你说的这些,若杨兴昌见的是韩归雁,你的宝贝雁儿担忧你的安危,决计不会犯险,那结局定然如此。但若杨兴昌先见了韩铁衣,呵呵,我看就未必咯。”
“什么意思?”
“韩铁衣那个人看着温文儒雅,他有多狠你知道的吧?”栾采晴索性把下颌架在吴征肩头,十分亲昵道:“他多少次剑走偏锋,铤而走险?这次也不会例外,对他而言,要做便要争取最大的利益。反正你都已经深陷困境,陷得深点,还是多陷几日又有什么?嘿,你那个大舅子还是妹夫的,不是个善茬。”
“不是吧……”吴征愣愣地眨了眨眼。他让杨兴昌先去禀报,就是为了让韩归雁兄妹俩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务必想方设法为自己分担压力。听栾采晴这么一说,吴征越发觉得她说有道理:“铁衣这是要把我卖在这里当诱饵,等蒯博延来了,燕军群龙无首,也没人是他的对手,他好大展宏图什么的……”
“嘻嘻,反正我是这么看的,换了你在韩铁衣那个位置,你就算决断下得慢点,也还是一样的选择。”栾采晴咬了咬吴征的耳垂,道:“我有回听得她们说,韩老将军赞你有颠倒乾坤之能,就是得逼着你,把你放在最危险之处,否则你也无从发挥。韩铁衣继承韩老将军之能,必然也是一样的落子之法。哪,一局棋下到现在,你被困在这里,执棋者是韩铁衣,他要收官子,俗手本手他根本就看不上,连妙手都未必能满足他的胃口,他要下的是一记鬼手,足以决定全局,改天换日!这一记鬼手啊,韩铁衣是落定了的。”
吴征脸皮抽了抽,道:“铁衣是料定了栾楚廷对我恨入骨髓,必然会调蒯博延入长安增援。蒯博延想要不来,唯一的可能便是葬天江里战事已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铁衣这记鬼手不仅要下,还得后手再下,等这里闹翻了天,蒯博延分身乏术他才闹腾起来。可是这一记鬼手凶险之极,别把我交代在这里。”
“那是你的事情了……”栾采晴倒不显惊慌害怕,蛮横道:“反正明年我要挂吴府的桃符。”
“做人怎地这么难啊。”吴征暗忖燕国剩下的四大高手不日就将集结。单打独斗,吴征谁也不怕,可眼下金锁横空本就难以脱身,再多上个蒯博延,就算汇合了祝雅瞳陆菲嫣,也是难上加难。
“这两日若是打起来,有机会就抢几只狮头鹰来。” 吴征记下。栾采晴虽镇定自若,但看她的样子也没什么脱身良策。眼下的局面,谁来了也就一路打将出去一招,瞒天过海那是休想。想通了这一节,吴征也不做旁的指望,安心稳守洞口,等待祝雅瞳伤势恢复后前来汇合再做打算。
晴了大半日,午后又下了场豪雨,直到黄昏燕军除了团团围困把守要道之外,似是被吴征打压了士气,也没更多的动作。晚饭时分,吴征与栾采晴坐在洞口就着清水啃干粮,山脚下的燕军兵营里送来十余口大肥猪,燃起篝火烤得滋滋油香直冒。
吴征与栾采晴接连几日睡不安寝,食不甘味,就连干粮带得也不多,需得省吃俭用,只在饿得狠了才啃上几口略微充饥。吴府里美味佳肴无数,烤肉这等粗粝之物平日偶有,他们也是浅尝辄止。今日那烤肉香飘璃山,对两人而言确确是种难熬的折磨。
“香吗?”
“没你香,肯定也没你的嫩,没你的软。”
“去。今晚别想碰我!”两人说说闹闹,璃山暗流涌动,空气几乎凝固。吴征与栾采晴固然心神微乱,山下的士兵又何尝不是心惊肉跳,烤猪虽香,吃在嘴里也是焦虑难安。吴征看燕兵的模样,这一日将无战事,但栾采晴所说也是实情。大敌当前,干粮将尽,的的确确需要将体能尽可能地节省,以备大战。
“抱着你总可以吧?”吴征大喇喇地将美妇搂在怀里,依旧驻守着洞口道:“想不到栾楚廷居然忍得。”
“是呀,我也没想到,这真是最坏的局面。”
吴征与栾采晴双修之后,精神健旺,内力充沛,几乎不亚于自己巅峰之时。他最期盼的,便是燕兵在栾楚廷的天子之怒下强行攻山。早间现身洞口先来了个下马威,燕兵慌慌张张地前来攻打,他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击退来敌。燕兵对他心存畏惧,攻山失败后必然士气大挫,战战兢兢。如此一来,他们逃生便多了几分可能。
可栾楚廷能容许燕兵围而不攻,不仅是他决心之大,更是不骄不躁。只消皇帝不下圣旨,拖下去对燕兵只有好处。吴征的威压他们过一日便会适应一日,吴征内心的恐惧也迟早会暴露出来。燕兵若是克服了恐惧一关,战力必然大增!吴征更担忧的是,和他们被困山洞无可奈何不同,燕军按兵不动,背后有足够的人手做更多的准备,对自己的威胁只有与日俱增!
“这要打起来,恐怕直接就是决战咯……你怕不怕?”吴征眯着眼,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亮光被黑暗吞没,搂着栾采晴的臂膀也紧了紧。
“本该很怕的,但是好像也没那么怕,你说奇不奇怪?”人力有时而穷,吴征武功再高终究不能万人敌。燕兵要是发了狠,像攻打寿昌城一样无休无止地轮攻,吴征又能撑下多久?终究是个绝境之地,说一点都不怕纯是骗自己。
“至少还得支撑两日。”吴征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道:“最好再让我们多歇一日。”
“还有八个馒头,两张干饼,今晚我们不食,若无战事,每日一人两个馒头,小半张干饼。待下面一有攻山的动作,就把剩下的都吃了。”栾采晴自家都说得好笑,历来锦衣玉食的公主拿几个馒头干饼在精打细算舍不得吃。这么一想顿时娇蛮发作,倚在吴征怀里连连拧身道:“等回了府邸你得给我做一大桌子好菜,你要亲手做。”
“那还不简单。”两团硕大软肉在怀里磨来蹭去,却不能一亲芳泽的滋味不好受。吴征恨恨地将手中小半只馒头塞进嘴里狠狠咀嚼,馒头已又干又硬,哪比得上刚出笼时白白胖胖,松软喷香。吴征一扭头,不敢再去看山下烤得油花直冒,金黄焦香的大猪。
……………………………………
璃山不平静,长安城西南数百里的太白山一样剑拔弩张。
大内高手追踪至此后,又急调来左近的燕军围困搜山。太白山是秦岭分支一脉,方圆百里,山高林深,要找出三两个人谈何容易,一时难觅踪影。吴征走后不久,天光放亮,陆菲嫣护着祝雅瞳与屈千竹在山洞里藏身。祝雅瞳闭目运功疗伤,屈千竹武功全失,奔波之后精力不济,不久便再撑不住打坐着沉沉睡去。
陆菲嫣心中忐忑不安,在洞中呆着坐立难安,索性离开洞窟在附近寻了棵大树,跃在林荫中藏匿身形,哨探四方。大片的燕兵自山脚下一步步地搜山,空中还有大内高手们哨探阻截。陆菲嫣并不担心眼下的危机,祝雅瞳尚能勉力自保,凭自己的武功要护她们二人周全不难。且熬过一日,祝雅瞳便能恢复一分,这里只会越来越安全。陆菲嫣的一颗芳心全飘在吴征身上,只身去闯龙潭虎穴,即使吴征已武功绝顶,仍叫人魂牵梦萦。激战丘元焕过后,陆菲嫣也有虚弱之感,吴征必然也损耗巨大。长安城守备森严,要救栾采晴再安然离开比登天还难。陆菲嫣担心不已又别无余法,吴征既将祝雅瞳托付给自己,眼下再担心也必须先护得祝雅瞳周全为先。
守了大半日,陆菲嫣瞧见山下兵丁起了阵骚乱,两只狮头鹰脱离阵列向长安飞去。隔得远了陆菲嫣看不清鹰背上的人,只觉此后燕兵搜山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入了夜之后燕兵便就地驻扎,不再搜山。陆菲嫣心中焦急,她也想不到吴征这么快就在长安露出行踪。看这状况,离去的两人明显是栾楚廷的贴身护卫,算算路程,两人当已赶到长安,吴征身上的压力之大难以想象。她虽知以吴征的武功与智慧不致胡搞一气,自己又是关心则乱,神思不属。好的是,这两人一走,太白山一带再没人是她的对手。
思前想后,林木间清新的空气也让陆菲嫣感到气闷。见燕兵不再搜山,美妇轻巧地跃下树梢回到山洞,屈千竹依然沉睡不醒,祝雅瞳却已收了功,正就着清水吃着小半块馒头。
“让她再睡会儿,我点了她的睡穴。”见陆菲嫣神情恍惚,祝雅瞳朝屈千竹挑了挑眉,又道:“妹妹在担忧?”
“嗯。”陆菲嫣坐在祝雅瞳身边,也拿起块馒头只啃了一小口,只觉苦涩难咽实在吃不下,索性喝了几口清水道:“有两人乘大鸟离开太白山,走得匆忙,想是赶回长安去了。燕兵天黑后就不再搜山,我觉得他们在等。”
“征儿那边动了手,好快……”祝雅瞳也露出沉思之色道:“八成是栾楚廷快刀斩乱麻要杀栾采晴,征儿被迫之下,不得不出手。”
陆菲嫣此前隐隐也猜到,但始终不敢深想下去。听得祝雅瞳所言证实了一切,不由心惊肉跳。但看祝雅瞳虽沉思间神情有些凝重,却没有惊慌之色,又生起一线希望道:“那……之后会怎样?”
“嘻嘻。”一看陆菲嫣的样子,祝雅瞳就知她担心吴征,芳心大乱,她忙宽慰道:“既然那两个护卫火急火燎地赶了去,征儿自然已经得手。脱困嘛就未必,我看暂时还没人奈何得了他。”
“可是……”陆菲嫣依然放心不下,恨不得能目视千里之外,亲眼看一看。
“妹妹别着急,对了,你觉得栾采晴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祝雅瞳忽然问起栾采晴,陆菲嫣愕然不已,也不知要问她什么。
“人品呀,智慧呀,还有相貌呀,还能是什么?”
“这……栾公主吃丘元焕一扫,身带重伤,武功是绝然施展不出来的。”陆菲嫣一瞄祝雅瞳,见她双眉微蹙,嘴角又带揶揄之笑,才觉自己答非所问。她俏脸一红,又被祝雅瞳的镇定自若所感染,暗忖问她这些话必然有些深意,忙收敛心神道:“她相貌是没得说的,在咱们府上也不差了谁去。论智慧,我记得姐姐说过,栾广江曾叹她不肯为燕国出力,否则必是栋梁之材。至于人品么……我所知实在不多,她本身也是个苦命人,又在府上受了多年的熏陶……啊……大师兄曾与她有一段缘分,以大师兄的眼光,栾公主的本性该是不坏的……”
“是哟,她还算征儿的半个师娘……”祝雅瞳眼角微有愠色,片刻间隐去了又道:“我幼时曾与她是闺中密友,除了在皇宫中养得脾气娇蛮了些,本性着实很不错。至于她的智慧,我也从不认为在任何人之下。她就是天性疏懒,但逼到了头上,想偷懒也不成了。”
“姐姐的意思是,吴郎只消救出了她,便有脱困的希望?”
“脱困希望不大,保个一时平安还是做得到。狡兔尚且三窟,她在长安城里朝不保夕那么些年,一定会留下些什么后手。从前用不上的,这一次恰恰全都使出来。有征儿护着她,她的手段全都能使出来。”祝雅瞳口中虽赞,越说却越是不快,酸味儿都溢了出来。
“真是这样……就请老天保佑。”陆菲嫣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了几句,还是现出忧色道:“可是,可是……京师重地,吴郎就算武功绝顶,毕竟会有力尽之时。”
祝雅瞳美眸连眨,想了片刻凑在陆菲嫣耳边道:“我跟你说个事情,你自己听了就好,千万不要和旁人说。”
“好,必然不说,吴郎也不能说么?”
“你别和他提。”祝雅瞳面色一红,低声道:“当年在桃花山谷,我和征儿还有栾采晴一同坠了下去。那时候征儿身受重伤,那一战也让他深知武功不足,面对有些局面时大感无力。我们……双修之后呢,他功力暴涨了一大截……嘻嘻,我当时对他说,栾采晴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也有一副双修妙体,懂我意思吧?你说,征儿当时怎地选择了?”
“栾采晴?”陆菲嫣愣了一愣,怎么也想不到祝雅瞳会扯到这些旧事上面。她原本心浮气躁,看祝雅瞳谈天说地似的轻松,似乎早已安排下了锦囊妙计,不由也一阵松快。若论天底下对吴征珍逾性命的,祝雅瞳首屈一指,她既不慌,必然有了极大的把握。陆菲嫣沉吟一阵,笑着摇头道:“吴郎决计不会要的。”
“为什么?”祝雅瞳螓首一歪,显得十分好奇又可爱。
“吴郎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就强迫人做什么,他心地善良,当时对栾采晴的歉意都要更多些。至于栾采晴么,当时也还是生死大敌,她也决计不肯。她既不肯,吴郎就不会平白无故地强迫于她。”
“很有道理,妹妹对征儿所知甚深。”祝雅瞳坐直了娇躯,朝长安一指道:“长安虽是龙潭虎穴,能做征儿对手的眼下一个都没有。栾楚廷在深宫长大,功力虽高,真要两人决战死在征儿手上毫不意外。就算加上那两个护卫,征儿也能自保,妹妹不用太过担忧。”
“可是……”陆菲嫣不明白祝雅瞳哪里来的信心,她不愿说些不吉利的话,但心中疑惑与担忧实在憋不住,道:“吴郎离去前已元气大损,连番鏖战,我怕他力有不济。”
“这便是眼下最大的问题,但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呀。”
“真的?”陆菲嫣一听此言,当真喜上眉梢,好奇心更甚,不问个明白更不能全然放心,忙拉着祝雅瞳的藕臂道:“吴郎若内力充沛,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好姐姐快说给我听听是什么方法?”
“征儿的功法本就有快速恢复内力的神奇之处。今时不同往日,有的人心情变了,喜好变了,但人还是那个人,妙体还是那个妙体。”祝雅瞳嘴角含笑,俏脸揶揄间又带着羞恼道:“妹妹再猜一猜,这一回征儿肯不肯,那个人又肯不肯呢?”
“这……这……”陆菲嫣本就冰雪聪明,被祝雅瞳一点醒娇躯大震。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荒唐事多了去了,吴府里的荒唐事也不算少,比如她们俩说起来都是荒唐之极。但栾采晴与吴征其实并不熟络,双方从前也绝不会互相有意,忽然之间要跨越血脉之亲,陆菲嫣陡然想到这里,还是生起些命运荒谬之感。
“像妹妹说得,栾采晴也是个苦命人。当年……就算不是我坑了她那一把,结局也是早就注定了的,她逃不了……”祝雅瞳目光一黯,似有悔意,又傲然道:“栾采晴这一生几番落难,被丘元焕一力降十会死死拿捏着,从来没有人救她,帮她一把,连你掌门师兄都没能做到过……征儿脱身之后还毅然回转长安,不愧英雄豪杰之举,石人也要心动。你说栾采晴呢?她心不心动,会不会看着征儿末路穷途,那么点事情还不肯?”
陆菲嫣也经历过绝望,最能明白女子的心境,当下又想起与吴征双宿双飞的时光,嘴角不禁露出温柔笑意道:“就算为了她自己考虑,也是值得的。”
“哼,要不是这样,我舍得让征儿去犯险救她?”祝雅瞳脸颊红了红,自言自语道:“我怕栾采晴放不下面子,还替她准备了些东西,叫她打消疑虑。嘻嘻,这事情得先与你说知,到时候雁儿怪罪我自作主张,你可得帮我说说话。”
陆菲嫣一阵无语,韩归雁最会巴结祝雅瞳,吴征身陷险境有人助力,她高兴还来不及。又好奇道:“姐姐拿什么让栾采晴乖乖就范来着?”
“对了,栾采晴做的那些衣衫件件都好看,征儿最喜欢你穿哪一件?”祝雅瞳压低了声音,似乎害怕昏睡中的屈千竹还能听得见这些隐私。
“最……最喜欢我穿一件白色的衣服,说叫衬衣,还有条黑的短裙……”陆菲嫣俏脸腾地红了。
祝雅瞳目光一亮,道:“知道,臀儿那边剪裁得宽大,但是过了胯又缩起来,把臀儿和腿包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掩不去身段,叫包臀裙来着。征儿还真有眼光,那一套衫子腿越长越好看,我穿就不如你。”
陆菲嫣咬了咬唇瓣,幸好祝雅瞳没说那件衬衣,胸围剪裁可以小了些,衣襟上的扣子勉强扣合,胸前的春光在缝隙间根本这挡不住……
“征儿最喜我穿旗袍,我把那件旗袍放在包裹里,栾采晴见了自然明白。她的身材穿起来,也一定好看的很,嘻嘻,我想征儿心里必定别扭,见了旗袍嘛 半是明白我的心意,另一半也是抵御不了这样的美色,再加形势所逼,也就不必再顾忌他那点原则。”
“姐姐安排得周到。”
“如此一来,征儿的内力源源不绝,自保定然无虞。等我伤势恢复之后前去汇合,我们三人联手,谁也不怕。”见陆菲嫣还有隐忧未退,祝雅瞳道:“安心,征儿若是失手,早就被押到这里逼我们就范。这么久没有动静,想必他们已找到了藏身之所。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在双……哼,在快活着呢,让我们这里担惊受怕……”
祝雅瞳说得如亲眼所见,句句在理,陆菲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若春花道:“姐姐安心养伤,这里有我在万无一失。”
“我们还能藏多久?”
“最多半日,燕兵就会搜查到附近,我们天明之后就换个地方藏身。”
“不,要打一场。”祝雅瞳摊开包裹道:“我们的干粮所剩无几,与其东躲西藏等到后面挨饿乏力,不如明日一早先去军营里抢些粮食。这里的兵丁万万也得把他们拖在此地,不可叫他们增援长安。”
“姐姐的伤……”
“又好了些,你去抢粮,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一些兵丁,我把着洞口尽可支撑得住。再说你到了山下闹出动静,或许他们便无暇搜山。”
祝雅瞳盘膝打坐,陆菲嫣守护在旁闭目养神,一双秀耳始终竖着倾听外面的动静。一夜不知不觉中过去,四更时分陆菲嫣见祝雅瞳打坐完毕醒来便离开山洞,围困的燕兵正在山下埋锅造饭。燕国此次准备充分,军粮供给之物带得齐备,陆菲嫣藏匿身形,在山林中穿行了多时,将将天明时见远处炊烟升起,便寻着一座囤积军粮的营地,伏在远处暗暗打量。
军营里哨备齐整有序,粮草都用油布覆盖,看守严实。这些生大米抢来无用,一是背不得多少,二是山林里躲藏也不敢生火,陆菲嫣便盯住营中大声呼喝的主将。那主将指挥着厨子将一桶桶煮熟的米饭整治停当,又分发干粮用一只只布袋装好,营中兵丁抬着便向各处军营送去,看来搜山的兵丁们会带齐一整日的口粮。
陆菲嫣等营中的粮食送出了一大半,估算时辰,近处的军营里已用了早膳准备动身,这才敛声息语,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近,翻过鹿角潜入中央大帐。军士搜山之后这里若出变故,必然能打乱他们的部署。美妇所担心的便是祝雅瞳带伤应该是个人都能猜得出来,否则吴征也不必孤身一人返回长安。抓住吴征,或是抓住祝雅瞳,都是绝佳的人质,必能让对方束手束脚。陆菲嫣凝聚内力,不动手便罢,动了手便要快刀斩乱麻!
过了一炷香时分那主将返回大帐,陆菲嫣见只有六名兵丁护卫,遂闪身而出!
“你……”主将怒声中手刚按上刀柄,就觉手腕一凉,手臂一轻,一只手已被齐腕削了下来。
剧痛袭心,主将嘶声惨呼!陆菲嫣刻意要他大呼,下手狠厉,唰唰唰三剑过去,又在他小腹间戳了三个透明窟窿。血流如注,人一时不得便死,只连连呻吟哀嚎。营地里立时示警之声大起,陆菲嫣三招一过,又将六名兵丁护卫杀死,抢出营门。几队兵丁持着长枪合围,她也不恋战,合身扑向西南,剑光一展,又有数名兵丁倒在血泊中。
绝顶高手全力施为,常人连身影都难以看清。待陆菲嫣飞跃翻出鹿角,曼妙身姿兔起鹘落般远远地去了,兵丁们如梦方醒,明知不敌也只得呐喊着追去。
陆菲嫣双腿交错施展轻功,清风般掠过山林,朝最后一队前去派送饭食干粮的军士疾奔。一炷香的时分看看赶上,陆菲嫣也不答话,剑光到处无一合之敌。又杀伤了十余人,抢过十余只装着干粮的布袋捆扎了搭在肩头。美妇窜入密林,轻盈得像一只展翅的雨燕,等兵丁们赶到,又哪里找得到她的踪影?
美妇的体质本就易汗,此刻一身香汗淋漓,不仅是这番动手拼尽全力,也是心中焦急。搜山的不仅有普通的兵丁,绝不放过一处角落,也有大内侍卫高手。兵丁们有条不紊,不急不躁,但那些隐在暗处的大内高手却一个也没见着。陆菲嫣隐有所感,不知道藏身的山洞是否已暴露,——那些大内高手也不需靠近,只需远远瞧见,再等待良机即可。美妇功力再深,总不能将方圆百里的动向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一想心中更急,几乎足不沾地般凭虚御风而行,向藏身的山洞赶去。
远远离着还有里许,陆菲嫣寒毛一竖,山林中回荡着兵刃交击之声,祝雅瞳显然和敌人交上了手,也不知道大内高手们用了什么方法传讯,沿途不觉!
陆菲嫣长腿如飞,须臾赶到,只见祝雅瞳倚着山洞口,正与十余名大内高手激战。大内高手们或手持重兵强攻,祝雅瞳身形无力,仗着剑招精妙还击,已刺杀了两人。更有几名大内高手站在远处,或施暗器,或使长兵远击。祝雅瞳不敢让他们攻破洞口要地,勉力施展身法闪躲,又以长剑挑落飞射的暗器。
陆菲嫣娇叱一声,魔眼出鞘剑啸若龙吟!她唯恐祝雅瞳有失,不及隐藏身形欺近后再暴起杀人。这一声娇叱,果然数名大内高手勃然变色,又不得不咬牙分出八人向她冲来。祝雅瞳这里压力刚一轻,却觉大内高手们攻势骤然加急。两人分别持着大斧与大锤,空门大露不要命似地朝她劈去。
陆菲嫣长剑拨打开一阵暗器雨瀑,反手捉住三枚梭子镖一甩,例不虚发,三名大内高手应声倒地。那魔眼剑光变幻,又有两人被刺中重伤不起。仅止这一瞬,大斧与大锤接连向祝雅瞳砸到。祝雅瞳退无可退,又无力硬接挡架,眼看就要被劈作两半,再砸成一滩肉泥香消玉殒。陆菲嫣魔眼脱手而出,飞龙般后发先至,将那持大斧的高手透胸而过。那人一下子失去了浑身气力,大斧脱手掉下,依然兜头劈向祝雅瞳。陆菲嫣惊呼声中,只见祝雅瞳双腿一软恰巧躲过大斧,旋即砰地一声巨响,大锤砸在地面上飞溅起大片的碎石,持大锤的高手后背突出一截剑尖来……
陆菲嫣心神一松,又怒而回首,那温柔若水的目光看在大内高手的眼里,全是森森寒意……
第二章 千军之力 寒芒一烁
修长的人影虽身姿丰满性感,终究是身为女子的柔弱。但她回过身时,孔武有力的大内侍卫们心中俱都胆寒。伏牛山之战,陆菲嫣与丘元焕力战百余合不败,【媚极阴阳】名震当世。与吴征刚刚晋级十二品不同,陆菲嫣这样成名更久的绝顶高手,即使妩媚多姿,在大内侍卫们看来压力仍要大得多。
陆菲嫣眼角余光中见祝雅瞳缓缓爬起,倚在山壁上喘息,那是重伤未愈之余又一场激斗,体力不支。美妇心知以她的武功,必无大碍。陆菲嫣宝剑已失,手腕一抖三只燕棱镖从袖管滑落手中,冷声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老实回答,我便放你们离去。”
燕棱镖银光闪闪,并未喂毒,大内侍卫们却不敢妄动,以双方武功的差距,陆菲嫣要取他们的性命实在不需毒镖。一名领头的大内侍卫道:“陆仙子请问,我们未必能答。”
“吴征在哪里?”
领头的侍卫心中一松,暗道果然如此,他不愿枉送性命,遂道:“殿下与福慧公主身犯叛国大罪,现被团团围困在璃山。陛下有旨死活不论,拿吴征者封万户侯,我看殿下也撑不了多久。陆仙子,在下奉劝一句,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又何必负隅顽抗。早早请降,戴罪立功协助捉拿殿下与福慧公主,陛下金口玉言,诸位身负不凡艺业,不仅能免了一死,还能得封万户侯!”
“你的话太多……”陆菲嫣柳眉一蹙,大是不满。言下之意,我只问你吴征在哪,你却啰啰嗦嗦了一大堆,还要挑拨干系,多事!
领头的侍卫吃了一惊还来不及后悔,就见银光刺目!他大骇之下向后疾退,那靓丽倩影势若飞鸟之捷,如影随形地逼了上来。陆菲嫣全力一掠之速,竟与燕棱镖相差无几!领头侍卫举刀狂舞,但见美妇赶上飞射的燕棱镖拈住镖尾,娇躯一旋,那侍卫看似密不透风的刀网处处都是破绽。燕棱镖二次飞射时已划破他的咽喉,陆菲嫣一掌拍在他胸腔,那侍卫咽喉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剩余的侍卫发一声喊做鸟兽四散而逃!陆菲嫣暗器连掷,例不虚发,侍卫们后背个个带伤,虽不致命,发力狂奔逃命之下,不武功全废已属难能,想要再来添麻烦那是痴人说梦。
“姐姐。”陆菲嫣扶起祝雅瞳,内力从背心里探入,立感祝雅瞳内力鼓荡充盈,心跳脉搏无一强健有力,所缺者不过经脉受创后的阻滞而已,不由对祝雅瞳的修为大为敬佩。
“没什么大碍。”祝雅瞳嫣然一笑道:“不太发得出力,嘻嘻,好久不曾这样有力没处使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陆菲嫣略作收拾,让祝雅瞳挎好包裹,自己背起屈千竹,一手托着祝雅瞳腋下,向山林里奔去。豪乳直膨至腋侧,软绵绵又极富弹性的曼妙手感让柔荑触手生温,陆菲嫣与祝雅瞳均心中一荡,想起前些时日的连绵亲昵,不由相视一笑。
穿林寻路。陆菲嫣连番奔波,又负两人之重,不多时香汗淋漓,甜香四溢,喘息之声渐重。祝雅瞳娇躯乏力,修为仍在,左右扫视之下道:“不必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
“这里?”陆菲嫣寻路时便择了大山林木最茂之处,初夏时节枝叶横生,难觅踪影。但这里四处也无山洞可以藏身,一旦被人发现,无险可守。
“就在这里!好妹妹,你快歇一歇。”祝雅瞳从树枝上轻轻跃落,舒展身姿活动筋骨,回眸向陆菲嫣挑了挑眉道:“咱们武功差不多,要比逃难,我可要强得多了。”
陆菲嫣会心一笑,只听身后屈千竹也道:“陆仙子请放贫尼下来,贫尼也觉得这里藏身不错。”
三人齐力将周边的落叶扫清,祝雅瞳又撒了圈药粉防止蛇鼠虫蚁,陆菲嫣将抢来的干粮分食饱餐了一顿。祝雅瞳道:“这里搜山的军力不足,也就是盯着我们而已,我们藏在这里,躲个三两天不成问题。栾楚廷把高手和重兵都集中到征儿那边去了。”
困住了吴征,祝雅瞳就会自投罗网,这个道理是个人就会明白。陆菲嫣也赞同道:“听刚才那几人的意思是这样。吴郎藏在璃山,八成也是被困在哪处洞穴里,一时半会儿燕兵拿他没办法。”
二女又是相视会心一笑。吴征向来对欢好一事甚为看重,每一回都务求尽善尽美,这一次赶鸭子上架,为了恢复功力不得不为之,想好好快活是不可能了,多半还憋着一肚子气。
祝雅瞳心中默祈一句上苍护佑,道:“至多到明日,我的伤势就能恢复大半,我们再忍一日就去找征儿汇合。”
陆菲嫣唇瓣动了动,点头应了下来。祝雅瞳知她左右为难,宽慰道:“妹妹放心,我既然敢出手必然有把握。至于征儿,他现在的能耐让人放心,这些天有栾采晴明里暗里相助,无论如何他都撑得住。”
屈千竹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明白栾采晴和吴征同命相连,还要怎么个明里暗里的相助法,对陆菲嫣动不动就吴郎的称呼更是疑惑,隐隐猜到这对师门两辈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本就不谙世事,忽又想起无论吴征做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总是天阴门的大恩人,若有天罚,也愿意为他一力承担,遂摇了摇头闭目诵经祈祝,不再去想。
……………………
璃山自燕国建立一来,就没有像近日这般热闹过。
吴征守在洞口,无论是与栾采晴怎么亲昵,还是慵懒地半躺着闭目大睡,山下的燕兵只管吃喝,倒似庄家丰收般喜悦,大举庆功。直到入了夜,燕兵饱餐了一日,又轮流歇息了一日,喧闹噪声渐止。
吴征面上不动声色,握着栾采晴的手却紧了紧,悄声道:“今夜是不肯给好日子过了。”
两人昨夜欢好之声已传遍璃山,吴征的双修之法旁人未必知道,但栾楚廷一定知道!既要再动手,就不会给吴征喘息之机。
“你再给我治治伤,只消伤口不疼,我帮你守个洞口还是做得到。”栾采晴柔荑也握了握回应,道:“一会儿打起来,你也不需分心我。”
“你才是不用分心我。”吴征心中感念,道:“一旦开战就会大乱,我会伺机而动,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看守好洞口,绝对不要出来。晴儿,你要信我。”
“我信,这事我应了。”栾采晴连连点头,目中愁色不减,但也闪着希冀的光芒。吴征一掌按在她小腹,一掌抵在她后腰,两股内力透入,栾采晴清晰地感应到断骨之处被软融融的气息包围之后,升起一股麻木之感,似乎这一块空了,失去了一样。
“不要乱动,伤还是伤。”
“我记得,啰嗦!”栾采晴撇了撇嘴,一挑眉道:“看看,来了。”
山下的燕军短暂沉寂之后又有了骚动,后军在深夜里影影绰绰,又有骡马声嘶鸣。深夜里漆黑不见五指,燕军也只在山下燃了些篝火,吴征看了一会看不清,道:“攻山用不着骑军,这些骡马是运送攻山的器械来了。”
“耗你气力!”栾采晴见机极准,握着吴征的手嬉笑着道:“你可得持久些,别三两下就瘫了硬不起来。”
美妇冰凉的掌心里沁出缕冷汗,吴征敏锐地发觉。栾采晴虽在嬉皮笑脸,心中紧张得出奇,与她两日之前置生死于度外大相径庭。人一旦有了希望,便会对生命分外珍惜些,再也舍不得胡闹。
“我这龙精虎猛的小伙子,盘缠大战个三天三夜也没问题!倒看看谁先撑不住!”吴征拍了拍栾采晴的手背示意宽心,忽然一个倒栽葱,从洞口摔了下去。
栾采晴吓了一跳,一声惊呼,声音尖锐,惊慌失措地探出头去,只见吴征朝她眨了眨眼才惊魂稍定。美妇吃了这一吓一颗心砰砰乱跳,连指尖都在发麻。
“栾楚廷,别做缩头乌龟,出来一绝生死!”吴征运足内力,呼声在群山回响。
燕军顿时一阵躁动,想不到大军团团围困,吴征还敢主动挑衅!
山顶与山脚各一人骤然现身,山脚的扑向吴征,山顶的则直勾勾向洞口坠去。
吴征足底在崖壁上一撑,箭射而回。手脚并用,如履平地,比山顶坠下的严自珍还要更快地赶回洞口。——这一招初露锋芒时施展的鹰扬蛇窜,早已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
“栾楚廷不敢露面,又派你来送死?”两人在洞口上方交上了手,须臾两个回合过去,简天禄赶到,以二敌一。
吴征在万军之中羞辱燕皇,两名侍卫哪敢让他多开口,一上手便是全力施展,要他无暇分心。
吴征看他们攻势猛恶,低头让过点穴撅,双掌从腰下齐出,拍向二人胸口!
简严二人暗喜。吴征若要游斗,以他的绝顶轻功还真没办法。这般硬碰硬地强来正中下怀!二人想也不想,运足内力同样挥掌拍去!
怦然大响!简严二人只觉一股沛然之力浩如烟海,浪涛滚滚,一浪高似一浪。二人齐出全力,本拟一同扣住吴征,将他拽下山崖。岂料这股内力爆发力之强远超想象,四掌一触即分!
简严二人飘飘悠悠坠落,吴征背心撞在山壁上,震落一大片碎石!
军中武功最强的两人同时出手,又同时被他震落。山下燕兵见吴征如此神勇,俱都胆寒,一时没能想到吴征背靠山壁,占了个大便宜。
“你俩不成,只让栾楚廷来!要么我让他一手一脚,免得说我欺负他!”吴征哈哈大笑,稳住身形道:“还是他栾楚廷也做了太监,不是个男人不敢来!”
燕军又怕又恨!原本燕国高手如云,今日丘元焕已死,柔惜雪投敌,彪悍的燕国居然在武力上落了下风。
吴征短暂喘息,六路一扫,终于将燕军的阵势看了个大概。暗思自己的口水都能将栾楚廷淹了,这人平时自视甚高,脾气做派都大,现下居然还能忍住不现身,也不知道哪些倒霉蛋正在承受他的滔天怒火。
两只刁面鹫飞起接住严自珍与简天禄,两人又向吴征逼来。
吴征徘徊在洞口附近,背倚山壁想始终占据地利。眼角一瞥,见栾采晴已躲回山洞以防被两大高手突然发射的暗器所伤,心中大定,抖擞精神忽然坠了两丈。
简严二人一左一右飞了个圈子两面夹攻,吴征攀附在山壁之上,比飞行的刁面鹫还要灵动迅捷。二人刚攀上山壁,吴征又向上窜了两丈,足尖一点,又横飞了三丈。这壁虎游墙功本是习武之人常见的功夫,但就这么基础的功夫,吴征使出来举重若轻。平日还未必看得出高明,但与拼力追赶却被吴征随意甩开距离的简天禄和严自珍一比,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哈,打不过就玩阴招?”吴征抢占高地,居高临下,眼前乌光闪动,严自珍射出几支梅花针,吴征一闪,身边夺夺夺地几声轻响,梅花针射入石壁。眼见简天禄借机欺身而进,双掌翻飞临空劈出,掌风赫赫不说,指缝间又射出梅花针来,阴险无比。两人相聚极近,吴征向下急坠,梅花针再度落空,他聚精会神,反应又快,虽惊不乱,见状腾腾腾几下奔回洞口。翻身入洞之时顺手从山壁上抓下两把石子,一把射向简天禄与严自珍,一把向山下燕军撒去!
栾采晴递过一杆长枪接应吴征,以防简天禄与严自珍追击。吴征接过长枪,知二人并未跟来,小声道:“防备好严啊,没能得手。”他本想突然袭击,让燕军乱作一团,可简严二人始终一在山顶,一在山脚,无从下手。
“看清了么?”
“看清了,绳索,挠钩,云梯,还有些扒犁,一样不少,全是些攻城的器械。”吴征头疼地啧了两声道:“就不知道他们想一鼓作气把我拿下呢,还是留着余力等我娘和菲菲来了,再一网打尽。”
“两天他们攻不破这里,你要是够神勇,撑个三五天也有可能。”
吴征很是赞同,想要攻打这个一夫当关的洞口,不仅要倾力而为,另一个要诀便是“耗”字。无尽的攻势,来消耗吴征的力量,一直到他力竭为止。三两日的时光,吴征尽可支撑得住:“安心等吧,等他们来。守个高地而已,又不是守不住!”
……………………
春夏交季正是汛期,葬天江江流滚滚,河道窄处像水龙怒吼,宽阔处又浊浪滔天。
韩铁衣着了件普通的轻甲,在军营里的瞭望台上远眺着滔滔江水,一坐就是大半天,这般若有所思已有半月。每回长考之后,都会有秘密军令传达下去,今日也不会例外。等到黄昏时分,韩铁衣下了瞭望台回到中军帐,提笔迅速写了三份密令,吩咐传令官传了出去。守在账外的于右峥见传令官出了大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腰腹——那里正是密令藏身之处。于右峥唇皮动了动,手指弹了弹,终究不敢问也不敢去抢,只恨恨地挥拳砸在自己掌心,焦急之意露于言表。
“将军!”一人挥舞着军令,营中一路让行,于右峥跳了起来,那人却不理他,也等不及通传自在账外叫道。
“进来吧。”韩铁衣放下手中书册,听见这声音同样有些焦急之意一闪即去,待那人急匆匆地进账跪地行礼,又挥手道:“不必,速报!”
那人一边撇去身上的妆容与农夫装束,正是陷阵营的轻功好手——【穿云蝙蝠】齐雪峰。齐雪峰急道:“启禀将军,燕兵沿江一带巍然不动,但已加紧戒备。邱万里深入关中一带,那里兵马调动频繁,数道关卡警戒,不知为何。邱万里仍在当地哨探,属下先行回报。”
“很好,你下去吧。”韩铁衣露出如我所料之色,挥手让齐雪峰退下。
齐雪峰面色一变,终于一咬牙拱手道:“韩将军,能否让兄弟们……”
“下去!”韩铁衣目光电射寒声道。
齐雪峰不敢再多言,拱了拱手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在账外和于右峥目光相对,又气又急地摇了摇头。于右峥不敢多言,朝侧营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齐雪峰一呆,旋即恍然大悟般地大喜过望,飞也似地朝侧营冲去。
于右峥张头张脑地远探,等了小半炷香时分,侧营里中军帐门打开,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握着腰间烂银钢鞭,长腿踏踏踏地向中军帐疾行。齐雪峰跟在女将身后,还在小声地禀报些什么,一路送至中军帐外。女将也不理营中军令,锋眉倒竖,面蕴寒光,一把撩开帐门闯了进去。齐雪峰不敢擅入,也舍不得离去,就在账外和于右峥一道竖起了耳朵,又连连打着手势,意思是小韩将军来了大营,这事儿有望。
“哥,你到底什么意思!”韩归雁极罕见地丝毫不依营中军规,向韩铁衣厉声质问道。
“小妹想说什么?”韩铁衣见妹妹怒气冲冲,赶忙陪着笑脸请她坐下,又斟了杯茶道:“哥哥还能有什么意思?”
“呼……”韩归雁深吸了口气平复满腔怒火,低声道:“吴征深入长安龙潭虎穴强敌环伺之中,这事你前因后果你心知肚明。吴征也遣人来报过信,言下之意是要我们接应他归来。这大半月来你至今按兵不动,到底想要干什么?要吴征任人鱼肉么?”
“小妹消消气,你那未来郎君可没那么孬,不必为他担心。”
“这叫什么话?”韩归雁勃然大怒,一拍桌面娇喝道:“吴征身处燕国腹地,关中一带连连调兵遣将意欲将他团团围困,就算他有通天之能,胁生双翅,但凭他们四人也飞不出来。你这里按兵不动,可是要陷他于万劫不复?”
“原来小妹说的是这个,莫慌,莫慌。”韩铁衣连连赔笑,话里却不退让道:“燕国调兵遣将,正是江边用兵之时。吴征在长安腹地搅动风云,岂不正是大好的时机,小妹不会看不透吧?”
“呵,我知道你要下一盘大棋,但是我不管。你就算一战功成灭了燕国,也抵不上吴征一根汗毛受损!”韩归雁发了一顿怒火,见韩铁衣不为所动就是一脸笑,知道骂得再凶也没用,又低声哀求道:“哥,眼下局面已大不同,不是我们刚来盛国举步维艰不得不频频犯险。只要吴郎平安归来,我们齐力同心,终有一日能挥师北上杀得他们丢盔弃甲,你又何必非要兵行险着?吴郎身陷重围度日如年,你这里再不动手,燕国无所顾忌地围剿,我怕他……他……他真顶不过去……”
“有些险招不得不走。”韩铁衣冷静得近乎冷酷,道:“吴征的本事我信得过,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我既为主将,也只能说有些牺牲必不可少……”
“你……”韩归雁大惊失色,玉指颤抖指着韩铁衣道:“二哥,你怎可待他如此冷漠?”
“不是冷漠,我有把握他能撑住,还能撑上好些时日,不像你关心则乱。”韩铁衣自顾自地抿了口茶道:“他撑过的时日越长,战局便越是有利,爹爹最后教你的是什么?小妹莫要忘了……”
“我没忘!”韩归雁冷笑道:“我倒要劝你莫要忘了,有眼下的局面人人有功,但主心骨只有他,也只能是他!我替代不了,你也替代不了,谁也替代不了。吴郎但凡有一点点意外,这里会做鸟兽散,所有的苦心经营都会化作乌有!”
“不会的。”韩铁衣眉梢一挑,只听脚步匆匆,账外通传之声又响起,他无奈道:“进来,都进来吧。”
帐门挑开,柔惜雪,倪妙筠,冷月玦,瞿羽湘,顾盼,甚至玉茏烟也在其中一道鱼贯而入。韩铁衣看着一营帐的莺莺燕燕,头疼道:“你们来干什么?”
“来求韩将军发兵!”说话的是陷阵营监军倪妙筠,话中乞求,口中殊无乞求之意怒不可遏道。
“不到时候。”韩铁衣挑目一瞥,寒声道:“战与不战,还轮不到监军来下令吧?若监军要责难本将,大可落个殆误战机,迟疑不前的罪名下来,把本将一刀砍了!呵呵,不过监军只监察陷阵营,镇东军监军还管不得。”
“你……”倪妙筠刚与吴征新婚燕尔就分离,吴征有危险,心中焦急得五内俱焚,恨不得一剑把韩铁衣斩做两段,抢了他的虎符将印。
“阿弥陀佛,韩将军,如今营中军心浮动,吴博士安危人人关切,若再不有所动作,营中恐有不妥。”柔惜雪双手合十,闭目低声道。
“柔教官不晓军机,眼下不到时候。”韩铁衣油盐不进,仍是一句话拒了个干干净净。
“小弟,就当姐姐求你……” 玉茏烟话音未落,韩铁衣一摆手道:“姐姐,这话你不是第一回说,再说也是一样!”
“韩姐姐,你哥哥怎地这样……”顾盼大急,一手拉着韩归雁,一手指着韩铁衣。
韩归雁凤目一眯,拍了拍顾盼的小手,又道:“你不动兵是吧?那也成,你把陷阵营还给我。”
“那也不成。”韩铁衣从怀中取出圣旨展开道:“我已和陛下请了旨,吴征归来之前,陷阵营暂由我统领。陷阵营我有大用,不能给你。”
韩归雁粉拳捏得咯咯作响,长吐了一口气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他们听谁的。”
“雁儿莫不是要做什么违反军令的事?军令如山,不分亲疏,你莫要忘了,别让我为难。”
“军令?”韩归雁露出森森贝齿冷笑道:“军令跟他比起来算什么?我们走!”
一屋子美人也不搭话,随着韩归雁转身就走。韩铁衣在她们身后又道:“小妹慢走。”
待她们走了个干净,韩铁衣起身在沙盘前拔下一面小旗,自言自语道:“不把吴征赶到山穷水尽之处,就逼不出他无穷的潜能。主将是什么样子,当兵的也是什么气质。陷阵营?两军阵前,陷阵营不那么好用,我也没那个本事,当然是留给你才有大用。”
他把小旗在沙盘右侧一插,道:“小妹违反军令私自带军出营,那是死罪,一营将士全是死罪。你呀,就再辛苦一趟,立个大功回来抵罪吧,呵呵。来人!”
“将军。”于右峥在账外听得真切,正鬼火乱冒,一听声音以为韩铁衣转变了心意,赶忙冲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给老子滚远远的,让张巡进来!”
韩铁衣被人逼得也是火大,劈头盖脸一顿骂,把于右峥灰溜溜地骂了出去。喊来张巡之后,这人眼珠子一转暗道大将军让我滚得远远的,那是将令,不听还得了?当下一个机灵,立刻连跑带爬,朝着侧营远远地滚去。
“怎么样了?他娘的你给个交代!”陷阵营囤军于侧营,一个个每天翘首以盼,就希望于右峥带来出兵的消息。忘年僧最是焦急,一见于右峥连滚带爬地跑来,蒲扇般的大手就抓了上去。于右峥每日回来都是垂头丧气,营中弟兄们火气全朝他发了,直骂得狗血淋头,在营中压根抬不起头来。忘年僧脑子虽混倒也不笨,一看于右峥的样子今日又是无功而返,鸟气上来就想毒打他一顿。
“他妈的滚开,老子没工夫。”于右峥已不知多久没大声说过话,手臂一甩一抖,忘年僧抓得甚牢竟没甩脱。他怒道:“你又犯什么混?”
“几日了?他娘的你当日可是拍着胸脯应下,都包在你身上,事呢?事办好了没?”
“滚滚滚!”于右峥奋力一甩,抢上两步脑袋伸进侧营大帐里。吴府一干女主人们正窃窃私语,正巧计议停当。
“你去叫那几个胆子大的进来。”韩归雁扬了扬螓首,朝于右峥道。
于右峥大喜,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韩归雁来到军营也已半月有余,韩铁衣一兵不发,她始终忍耐,跟着陷阵营将士一同受气。今日齐雪峰送来的新消息,韩归雁再也忍不得,看这样子是要搞些大事情出来。于右峥一回头,陷阵营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在旁,乌拉拉地几百颗脑袋一个个翘首以盼。于右峥点了七人,道:“安静些,随我进去。”
草莽出身的墨雨新,忘年僧,柳鹏程,齐雪峰,豪族里的齐寒山等等人进了营帐。见韩归雁背对他们,柔惜雪双手合十一直默念经文,倪妙筠扣着剑柄怒火滔天。陷阵营里群豪最怕的就是这三位,大帐里令人窒息的剑拔弩张,七人大气不敢喘。
“吴博士待你们怎么样?”韩归雁不回身,声音冰冷几无情感。
“恩如云天!”
“很好。”女将刷地回身,锋眉一展,目光如电盯着他们道:“现下吴博士身陷龙潭虎穴,我要你们把命交出来,你们肯不肯?”
“没甚说的,属下的命本就是吴博士的。”
“不是说说而已,你们要随本将去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就算活着回来了,随本将去的全是违反军法的大罪,定斩不饶!去的,就死定了,你们听清了?还肯不肯?”
七人一对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墨雨新道:“小韩将军,陷阵营全营将士等这句话已等多时。军令如山不假,平白我们也不愿意犯。但吴博士可比山大多了,军令算得什么!小韩将军,快快下令吧,兄弟们这些日子都快憋疯了。”
“极好!”韩归雁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和兄弟们说说,不愿的绝不勉强,愿意的等本将号令!但丑话说在前头,不愿去便罢,但本将的将令听完了一个个就烂在肚子里,谁敢走漏半点风声,本将亲自取他性命!”
“小韩将军放心,属下理会得。”于右峥朝几人急急使着眼色,一出营帐七人一同大喊:“全滚回营帐里等着,全军戒严不许进出!营里的蚊子不许放跑,营外的蛾子不许飞进来!”
张巡恰巧进了侧营,听闻此言吓了一跳,群豪一个个杀气冲天,看这阵势自己走得慢些也得被扣在这里。见状急忙冲进大帐道:“小韩将军,大将军有令,今日起大营巡哨不定时更换,诸军不得擅出,违令者斩。”
“知道了,你回去吧。”
韩归雁心不在焉,待张巡离去,瞿羽湘急道:“妹妹,这该如何是好?”
“我哥的手段,我了如指掌。我十二岁在他营里,这种事情怕不有十几回,每回我都能偷偷溜出军营,他从来都不知道,从来也拦不住我。”韩归雁提笔写下一只只锦囊,共有三十余只之多,锦囊里写着军令,锦囊上则标注着不同的名字,一边道:“我们都去,玉姐姐也一道去。侧营里都是我们的人,我哥更加拦不住,等明日一早人去营空,谁还管这里的什么军令不军令。天塌下来,也是救回吴郎再说。”
“该当如此!”玉茏烟夹在中间,私底下也不知劝了韩铁衣多少回均不奏效,在军中他谁的面子都不给,搞得亲姐姐也受了姐妹们不少脸色,近日好生难熬,闻言立时应下。
又过了小半时辰,天色将黑,于右峥等人返回道:“小韩将军,营中将士都明白了,无人不去。”
“新入营的将士也愿意?甚好。”韩归雁满意地点点头,将锦囊交给他们,吩咐藏好回了营帐再看:“你们回去了分发下去,各队依计行事,阅后即毁!”
“得令。”七人接了令即刻离帐前去安排。
“我们也准备一下,带足衣物食水,这一趟,恐怕比夷丘一战还要艰辛。半个时辰后,来这里汇合。”
深夜时分,陷阵营里鬼影重重,人影不时一闪即墨,常人看来似觉花了眼。韩归雁引着诸女出了侧营,在约定的藏身处寻着等候多时的柳鹏程,飞身上马,向江边疾驰而去。
“小韩将军,这里。”远处于右峥挥手招呼,江边备了两只小船。这里江面狭窄,怒涛汹汹,但她们私自出营,沿江一带燕军也严阵以待,大船太过显眼,只能在荒僻处悄悄渡江。
浪大风疾,幸好各人武功均不弱,掌舵的军士更是水性精熟。不等船行靠岸,诸女便飞身跃起跳上江岸,齐雪峰早等在这里接应道:“小韩将军,兄弟们都依计行事,大半已过了江,另有几人赶回烟波山,找戴公子去调来扑天雕。”
韩归雁点了点头,向众人道:“眼下情形来看,吴郎被困在长安城附近,陷阵营两千将士聚在一处行动不便,需得化整为零从荒僻小路分赴长安。吴郎虽一时受困,有祝夫人和陆姐姐在旁相助,暂不至失手。姐妹们,我们也要暂时分开,各就其位,吴郎若能突围而出,我们才接应得上。若依然受困,你们千万千万不能冲动,一定要等我的将令行事,都明白了?”
见诸女应下,韩归雁摊开贴身带着的地图,点了微亮的火光继续分拨道:“玉姐姐,柔姐姐,瞿姐姐,你们三位向这里行进,到太白山一带,沿途都会有弟兄们接应。吴郎若能突围而出,这条路线最为可能,你们务必小心在意。”
“倪姐姐,盼儿,你们两人一路,走这里去长安东侧的少华山隐藏,齐雪峰随你们去,同样小心在意。”
分拨完毕,韩归雁道:“冷妹妹,我们二人一路在城南终南山隐藏。有任何情况也好居中策应。诸位切记:种种迹象来看,燕国正调动大军围堵吴郎,叫他插翅难飞,我们现下隐藏身形,一旦接应到吴郎,就要速速发讯,届时群起呼应,掩护吴郎撤离。”
“甚好,我们明白了!”
“行事吧,诸位还请小心在意,平安归来!”
天边的小星闪烁着寒芒,像锋芒暗藏,待兵刃亮出,便是血光骤现之时!
第三章 淑质贞亮 英才卓荦
小星如豆,从疏木的空隙里透下,朗月如盘,逆着行云而走。原本孤寂的群山在原本该静谧的夜里,火把通明,人声鼎沸。
“害怕啦?”眉目如画的美人呵气如兰,咬着男子的耳朵轻声道。
“怕?切~~”吴征回手在搭着自己肩膀的栾采晴脸蛋上摸了一把道:“守着这处洞口,他们三五个地上来我会害怕?就在平地上,我哪回打架不是打几百上千个?”
“能打几百上千?加了边上看热闹的?”
“啧……”吴征回头白了栾采晴一眼,道:“你还真是个贤内助!”
“嘻嘻……”美妇咯咯娇笑,却丝毫不让地回瞪道:“担心你紧张,逗你笑笑都不成?”
“笑不出来咯。”
吴征从山崖望下去,密密麻麻的兵丁如蚁聚。可惜这些都是拱卫燕国京城的精锐,并非蝼蚁。他们或许会害怕,会气馁,但令行禁止,除非有军令下达,否则他们将一往无前,即使在这座山崖上摔死大半,也绝不会后退半步。极尽了目力,山路蜿蜒地伸向远方,水泄不通,找不到一条缝隙。苍蝇蚊子尚且飞不出,又何况两个醒目的人。
“出又出不去,笑也笑不出,想快活下也没工夫,好生无聊,吃点东西吧。”栾采晴解开背囊取出两只馒头。月光之下,白面做的馒头已微微泛黄,表皮更是干裂如龟壳。栾采晴倒出些清水略略润湿,两人就着山下飘来的肉香一口口地撕扯着馒头,吃得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饱了,不吃了!”
眼前塞来大半只馒头,吴征回头一看,见栾采晴鼓着香腮,怒意正盛,心中爱怜顿起,柔声道:“将就些乖乖吃了吧,回去再给你做好吃的。”
“不吃!”栾采晴凤目一瞪道:“这等粗粝的东西,也就你这样的臭汉子吃得下去。你快点吃了,我看了这东西都讨厌!”
吴征目露柔情。就算是难以下咽的干馒头,存货也已不多,困守山洞还不知要多少时日。两人原本说好了的饭量,栾采晴少吃一口,吴征便能多吃一口。至于她的那些说辞,夷丘之战时栾采晴同样在军营里从头苦到尾,大多时候吃的也就是这些干硬难咽的馒头,也没见她喊一声吃不下。
“行,我吃了。”
吴征大口大口嚼着硬馒头,随口道:“璃山这里朝露晨晖,云岚滃翳,倒是个好地方。什么时候我们备足了美味佳肴,再来这里住几天。”
栾采晴见吴征按自己的意思正补足食水,本就欢喜,又听他所言,不由目光一亮道:“就你我两个?”
“要不再多找几个?”吴征嘴角一撇忍着笑道:“家眷不少,你挑,还是我来挑?”
夜来旖旎犹在心头萦绕,吴征即使啃着馒头,依然神仪内莹,英姿外观,栾采晴越看越爱,银牙咬着唇瓣道:“这个山洞,我才不要跟人分。”
“嘿,说得好!除了你我允许之外,谁也不准进来!”吴征将最后小半块馒头塞进嘴里,俯起身似即将冲下的山鹰道:“你回洞里去守着。他们……好似准备得大差不差?”
山下的燕兵收拾清扫着柴火与残羹冷炙,摆出攻击阵势,各式各样的器具也被推向阵前。燕军饱实之后精力正足,看似士气也旺。
“嗯。”栾采晴面容一肃,迅疾爬过通道,从内室里守着洞口。
吴征一勾脚边的大枪抓住,反手插向洞外上方的崖壁,火花飞溅之下,一声闷响枪杆被插入二尺有余!吴征回身道:“我让你呆在哪里,你就呆在哪里。我没让你出手,你不准出手,这是吴府家法!听清了没?”
栾采晴弓身一福娇怯怯道:“妾身遵命。”
“乖!没人进来,你都不许管,有人越过洞口,你就尽管戳他!”吴征哈哈一笑,旋身翻上枪杆,双足一立。那枪杆被踩得一荡一荡咯咯作响,吴征笔直的身形随之起起落落,如立在洞口凭虚御风的天神一般喝道:“皇兄,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我们兄弟俩聊一聊。”
壮声滚滚,直震得山谷回响。栾采晴在洞内听得暗笑,口称“皇兄”,又直称“你”,又在众军面前说什么兄弟俩聊一聊。栾楚廷要是被气得忍不住即刻现身或是下令攻山,不正坐实了藏在军中不敢现身。若不现身,又阻止不了吴征口若悬河。栾采晴已可想象身为燕皇的栾楚廷该何等进退两难,以他自视甚高的性子,这口气又能忍多久。
吴征一言已毕,只踩着枪杆随山风动荡不停。他不知燕兵的攻山之令是几时,只望能多拖延片刻,多一刻便是一刻。果然他说完此言,燕兵大军俱都愕然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停下手中动作。
“砰。”燕军一处隐秘的军营内,栾楚廷怒不可遏地起身。
“陛下,万万不可。”蒯博延一见天子龙颜大怒,赶忙跪地俯身道:“时候未到,陛下万万不可现出龙身。”
“哼!朕岂可任吴征小儿肆意胡言?你让开!”
蒯博延脸上汗如雨下。栾楚廷亲临督战,若于适合的时候现身,军心必然大振,燕军或可一鼓作气。眼下绝不到时候!何况吴征诗书满腹,口若悬河,以栾楚廷的口才远不是他的对手,出去徒增一番羞辱,还让军心浮动。可这些话又怎能说得出口?
“陛下,吴征出言不逊有辱天威,但陛下乃万金之躯大军统帅,不必与他置气,让老臣先去会一会他吧。”
蒯博延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栾楚廷也怒容稍霁,重又坐下道:“也好,爱卿代朕一行。”
吴征候了一炷香时分不见燕兵攻山,正自暗喜得计。又见山下的燕兵波浪般分向两边,让出一条路来,一名老者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行至山脚,严自珍与简天禄护在他身边。
那老者来到山脚,扔下拐杖朝吴征拱了拱手道:“吴大人。”
吴征心中叫苦。老人脚下虚浮已到暮年,也不具武功,但他却认得是燕国侍中鲁仲文。往日做大秦国符宝郎的时候出使长安与他有过数次交道,知道此人老而持重,有他在这里,必能稳住栾楚廷。这一句轻轻巧巧的吴大人,把他此前的皇兄一言给绞杀得干干净净。
“鲁大人,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吴大人见笑,老夫已是风烛残年,百病缠身,不及大人风华正茂。”
“鲁大人既已知天命,又何必来此趟浑水,兵凶战危,若有闪失,非在下所愿。”吴征对鲁仲文印象不坏,当年他妙对葡萄酒诗时,鲁仲文也对他大加赞赏,有忘年之识。
“老夫虽已年老,尚知为国效命,义不容辞。吴大人您身为大燕血脉,何苦非要处处与陛下作对。百年千年之后,不说不忠,光这不孝一点,史书又要如何书写吴大人的所为?”鲁仲文捋着长须慢条斯理,声音虽中气不足显得虚弱,越说却越是严厉!
吴征在半山上听得清清楚楚,长声道:“鲁大人,在下曾听圣人有云: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史书若要说我不忠不孝,那养而不教尚且有过,不养不教,还时时处心积虑要杀子的人,又要如何书写?一个刚呱呱落地孩子又有何过?孩子侥幸逃得一命之后,长大成人了他还要再杀一次?若是鲁大人自己,又该如何做?”
吴征声若龙吟,栾采晴在山洞中听得真切,心中大赞好一句养不教,父之过!以口才而论,吴征的确不逊任何人,也不怕鲁仲文。果然鲁仲文不得言,栾采晴暗思吴征这样当众斥责栾广江,鲁仲文居然沉默下来可是犯了大不敬,难道此人真的老糊涂了么?半晌后鲁仲文才苦笑一声道:“老夫不知。”
“既如此,鲁大人责怪不得我。在下一条命残存至今,史书既然为史,必有公正之言。呵呵,何况就算史书上臭名昭著,我吴征也不在乎。”
“大人,前事已成,其中颇多难言是非之处。不过老夫倒有一个计较,大可为殿下解得当下危局,不知殿下可愿一听?”
吴征心中一跳,鲁仲文连说两句殿下,以吴征的伶俐大体已猜到他的意思。吴征不慌不忙道:“鲁大人请说。”
“殿下,自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殿下之英才古之罕有,仅稍逊陛下,兄弟之间血浓于水,更言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殿下,您今日身陷重围,若还执迷不悟,死期将至,这是何苦来由?殿下若有意认祖归宗,老夫一力做主,以项上人头与一生清誉担保,请陛下与殿下骨肉相认!兄弟相亲,共襄一统天下之盛举,创开天辟地之伟业,为万民造康泰盛世,二位就此前嫌尽释,流芳百世,岂不是美事一桩?”鲁仲文一番说辞配上他语重心长的语气,令人动容。
吴征盘膝在枪杆上坐下,单手支着脑门似在沉思。鲁仲文也不着急,撑着拐棍等待,似乎对吴征被说动的模样在意料之中。大军也随之等候,一时间山谷出了火光冲天一如从前,竟然万籁俱寂。
夜露寒凉,鲁仲文也不支久站,坐在一把藤椅上批了件毯子假寐,这一等竟过了一个多时辰。倒不是他心慈手软或是对吴征特别青眼有加,而是两边一旦生死相搏,闹下去燕国百姓之中的流言难以消弭,影响极大。吴征现在山穷水尽,为了活命未必没有劝反的可能,和平收场,对燕国的意义远比枭下吴征的项上人头要好得多。
吴征看似仍在苦苦思索,难下决断,实则打的是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空耗时辰的主意。他自有志向,投降之后就算性命自保无虞,从此做个逍遥王爷都是栾楚廷高抬贵手,这些都非吴征所愿。这些事情栾楚廷不懂,鲁仲文也不会懂,自然想不到如此优厚的条件吴征连想都不想,一心的抗争到底,只想拼力脱困而出。
夜风带着山林的清香与烤肉的焦香,吴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翻身回洞,栾采晴端着长枪严阵以待,惊道:“你这么放心鲁仲文?”
“我观兵势,他们还在调兵遣将。这种仗从前都没人打过,一时半会儿准备不齐是常事。不慌,我倒是想起件事情。”吴征在地上随手画了个地形道:“铁衣不肯发兵,要把咱们的力量压榨到极限,但是雁儿必然不会听他的!就算违抗军令,也会提陷阵营暗中前来解救,咱们不算是孤立无援。”
栾采晴频频点头道:“韩归雁待你同体一心,必定会来。”
“而且我在猜,铁衣会故意压着雁儿,逼她违犯军令私自带兵出行。你想啊,陷阵营来都来了,又在敌军腹地,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光把咱们几个救回去,是不是白费了走这一趟?”
“嘿,大有可能。”栾采晴蹙着柳眉,乜目道:“韩铁衣这人真的心狠手辣,这不是逼着陷阵营不立个大功劳抵消抗令大罪,不许回去嘛?”
“这就是了。”吴征一拍大腿,道:“陷阵营她们的脚程,再加不分昼夜赶路,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就要赶到长安。我想蒯博延就算猜不到陷阵营前来救援,必然前堵后围有所防备,这里铜墙铁壁,陷阵营进来容易,脱身就要难了。我们不能在这个死地干等着救援,否则弟兄们都要损伤惨重。”
“你不必寄望蒯博延猜不到了。我要是蒯博延,就不会只要你吴征和祝雅瞳的命,陷阵营不来便罢,来了不付出沉重代价,就莫要轻易想走。”
吴征听得心中一寒,难怪鲁仲文任由他拖延时间。正苦思不语,栾采晴道:“你安心去应付他们,这事儿我来想。长安左近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得很,总比你犯愁有用。你家雁儿一贯见微知著,通览全局,想必这些也都在她预料之中,既然来了一定会安排妥善的对策,不会只知莽撞。”
“甚好。”吴征心底一宽,便又想起一事来道:“看不出来,你对雁儿的评价这么高。”
“本事是不小啊,人也是真讨厌。怎么?有什么不妥?”栾采晴瞪着媚眼,娇蛮发作尖声叫道,片刻又噗嗤笑出声来道:“好啦,你有眼光,挑的个个都是好娘子。”
“嘿嘿,那是当然!莫忘了回到府上,你还得乖乖听她的话,否则家法不饶。”
起身欲出,栾采晴阻止道:“慢些,不急着出去。要装样子,总要装得像一些,咱们这里正激辩不断,争得面红耳赤,一时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有理。”吴征还是探头向洞外一看,倒不是他听不清洞外燕军的动向,是故意要装作放心不下,眼见为实才落得心安。
“其实……你会不会过于紧张了?做那么些小动作反倒太过刻意,有时候装腔作势,过犹不及,倒不如我们缩在里面让他们看不见,由得他们去猜。看不见,才是最好的疑兵之道。”
吴征一愕,旋即醒悟过来,歉然道:“我好像过于紧张了。” 栾彩晴香唇一撅,嗔道:“面临困境你又不是第一回……我知道了,从前有你那些红颜知己相伴,你内心安定。今天换了是我,你却有些慌乱失措。在你心里,是我不如她们温柔体贴,不能让你获得平静?”
吴征思忖片刻,似乎美妇说得有道理,又似乎有哪里不对,一时难以分辨,遂摇头诚恳道:“我不知道。”
栾采晴媚目流转,如怨如诉道:“你从前经历的那些事,每一回都有府上的佳人相伴着渡过难关。有好几回,她们的本事比你当时还要大。但是你的安宁不在于她们能帮到多少忙,而是她们慰籍你的心田。”
“我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养在皇宫里,脾气不好又骄纵任性。但是,你别把我当做不解风情的妇人。”栾采晴缓缓贴近,从身后环住了吴征,螓首倚在宽阔结实的背脊上道:“我们定情不久,你心里还有诸多别扭,还有许多不适?莫要否认,因为我也一样,好像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总有些怪怪的。但是无妨,你心里的焦躁,不安,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寻找一丝安宁。”
说来也怪,冰凉的娇躯一贴,吴征立刻宁定了几分。不知是美妇温柔的话语,还是那一身幽然的女儿香。吴征闭目长吁,弓弦一样拉紧的神经与绷搐的肌肉一同缓缓松弛下来。
尤其背脊上两团绵软的硕大,极具安抚神效。那随着心跳一下一下悸动的韵律,似在抚摸,又似在按揉,舒爽无比。他也懒洋洋道:“你说的没错,若不介意,我们慢慢来。”
“嗯。”栾采晴清音如梦,软绵绵地道:“你从小自立,师门待你再好总是缺了亲情之爱。我不但可以爱你,也可以疼你。你见过小娃娃没有?哭得再凶,只消吃了娘亲的奶儿立刻就不闹了。女人身体上的这两座宝贝神奇得很。我的比谁都不差,要是心中还是烦躁,要不要吃上两口?”
“呵呵,现下这样挺好。当然吃着更好!就怕停不下嘴……”吴征岂能不意动?只是危机当前,的确怕意乱情迷误了事:“就这样多搂我一会儿。”
两人不再说话。栾采晴贴着吴征,胸脯抵着他的背脊。巨大的压迫力之下,却有着神奇的温柔,仿佛被重重白云压在身上。好像这一刻,两人之间的些许别扭与不适应,渐渐消融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征睁开眼来,回身在栾采晴额头一吻,又重重地搂着她长吸了一口气道:“安宁多了,我该出去了。”
“嗯,去吧。脱困的计策交给我来想,你专心应付外面,莫要操心。”栾采晴被搂得几乎气都喘不过来,却甜甜微笑。
“我吴征最大的幸运,是每一回遇见难事,总有人陪着我一同渡难,从不曾教我孤身一人。这一回是晴儿!我去了。”
“欸?这么急?不想听听第一条计策?”
“晴儿已有良策?”吴征惊喜道:“计将安出?”
“亲一下才说。”栾采晴咬着唇瓣,洁白的贝齿与红润的香唇,相映生艳。
吴征欣然一吻,只觉触感柔软鲜嫩。美妇呼出的香风更是清甜可心。两人再以唇瓣互慰了一会,栾采晴似醉后酡红着双颊道:“祝雅瞳最迟天明就会赶到。不必质疑我,你深陷险境,最急的就是她,她一定忍不得!”
吴征点头同意,说起对祝雅瞳的了解,吴征还真的不如栾采晴。
“见到后军骚乱,你不要管这里,务必杀出去接应。祝雅瞳再心焦,也会做好准备才来,必定带了食水。把她们接应来洞里,有你们一同镇守万无一失,足可撑到雁儿帅军来援。这一步我还没想通,但是不忙,总还有那么五日七日,慢慢再想不迟。”栾采晴见吴征狐疑之色,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用担心我。他们的目标是你,现在的我什么都算不上。你去接应,他们怕你趁势逃走,简天禄与严自珍必定都去阻拦你,我嘛,只消把我困在洞里便是了,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我自己也应付得了。”
说的虽有理,吴征并不像栾采晴那样肯定。但转念一想,届时只消把高手们都带走,栾采晴这里自然无忧,实在不成随机应变就是了。等到与陆菲嫣汇合,就燕国剩下的这些人,凭什么阻拦吴府三大高手联袂杀回洞中?
吴征点点头道:“听你的。”翻身又跃至崖上的枪杆盘膝坐倒,闭目养神。这一回比前不同,他轻若无物,在不过手臂粗的枪杆上坐着稳如泰山,即使强敌环伺,依然震慑璃山!可兵丁们仰头看去,吴征之前的一身凌厉已全然不见,竟让满场肃杀之气都散去无踪。在月光之下,吴征仿佛披着一身银色的光辉,英华内敛,更加叫人捉摸不透。
吴征进了山洞,复又出来,看起来像是和栾采晴商议了许久。鲁仲文依稀睁开睡眼,道:“吴大人可有了决断?老夫一心期待再呼唤大人一声殿下。”
“没有,还需三思再三思。”吴征低头俯瞰山林缓声道:“鲁大人说的话句句在理,但我实在信你们不过。光凭鲁大人这几句话,也不够。”
“吴大人若有了决断,老夫再去禀明陛下不迟。吴大人且慢慢思量,但提醒一句,一旦天光放亮,老夫便做不得主。”鲁仲文披上毯子,继续假寐。 吴征心中暗道:晴儿说的不错,娘的伤势稍有好转就会执拗要来。菲菲固然会劝,娘多说两句她便劝不住,加上菲菲对我这里一样不放心,轻易便会动摇一同前来。鲁仲文给的期限是天明,我得在天明前寻个良机动手,牵制此地的兵锋。她们在乱中相机行事,以她们的本事,悄无声息地挨到山崖边也不算难,好过我抛下晴儿出去接应。转念又一想,这一节栾采晴多半也想到,她纯是不愿自己孤身对敌,险象环生,刻意隐去了不说。
吴征心中感动又有些惭愧,栾采晴这样的女子,要她动情很难,可一旦动了情,她的爱比谁都要热烈,都要肆无忌惮。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一如她平日的行为。他自嘲一笑: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转念又想:韩铁衣啊韩铁衣,你最好每天祈祝这一家子人都能平安无恙,否则回去后绝饶不了你。嘿!就算一家子都完完整整,同样要你好看!
一只彩蝶从空中飘飘飞过,被吴征若有若无,又深蕴潜力的呼吸带过,翅膀一偏。一念已明打定了主意,吴征便默运元功。《道理诀》生生不息,不必经过经脉也可运转,即便是蒯博延,栾楚廷等绝顶高手也看不出来。兵丁们更是以为吴征绝境之下,已被鲁仲文的诚恳之言说动,面临死局或许心中有了动摇之意,正纠结着苦思不已。
吴征故弄玄虚,燕军也没有停下战备。从山道到山顶之上人影重重,长长的车队不点火把,也不知将什么东西运到山顶。
肃杀的夜风,时辰度日如年一样难熬,又弹指刹那…………
吴征困守璃山山洞,太白山的一处山洞里,傍晚时分祝雅瞳也睁开眼来。
陆菲嫣守在洞口,听得响动一惊回身。祝雅瞳见她一双媚目有些黯淡,刻意掩饰之下,也遮不住焦急的憔悴。——陆菲嫣虽劝自己不要贸然行事,可是她心中的躁虑不比自己轻了半点。祝雅瞳起身活动着筋骨,握了握拳,又朝石壁上挥了一掌。只听砰地一声轻响,山壁被震得掉下些碎石来。
“姐姐别……”
祝雅瞳摇头阻止了陆菲嫣的劝诫之言,笑道:“有个三成功力可用?够了,足够了。”
陆菲嫣明知劝不住,又左右为难。祝雅瞳的三成功力非同凡响,但是毕竟身上带伤,要与燕军恶战,难保没有闪失。
“妹妹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祝雅瞳双手向后撩起长发,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将秀发用丝带束起,又用一根金钗固定,道:“栾采晴知我甚深,料得我坐不住一定会提早动手。征儿那边也会做好接应的准备,若是我们现在不去,征儿那边贸然动起手来反有危险。”
“栾采晴难道料事如神?”
“那也未必,她只是料我如神。”祝雅瞳恨得牙痒痒。当年在桃花山上,自己的一番算计几被栾采晴破得干干净净,险些丧命。她咬了咬唇,妙目一转道:“你不也一样,难道还等得住么?”
“我只是想,就算等不住也要再等等。姐姐的伤能好一分,战力便能强一分,把握也更大一分。”陆菲嫣从未经历这样艰难的抉择,简直比当年被吴征半迫半骗给自己治病时还要难上许多。
“我在这里难道能安心疗伤?你不怕我走火入魔?”祝雅瞳轻松地笑了笑道:“知道妹妹为难,又要想着我,又要想着征儿。还是乖乖听我的话罢!等汇合了征儿,有你们二人携手护法,我再安心疗伤不迟。妹妹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征儿这两日食水不足,恶战之下必饿得狠了,我们该带些什么好吃的去慰劳慰劳他。”
见祝雅瞳盘算已定,陆菲嫣也笑了起来,纤指朝着山下道:“旁的不好带,山下军营里多的是肉包子,我去偷些回来,打点停当趁着夜色就出发!”
“不!”祝雅瞳摇了摇头道:“肉包子我们自己吃,征儿要吃的,我们去长安城里抢!”
陆菲嫣双眸一亮,终于一扫颓色。不是陆菲嫣不够聪慧,而是不熟悉长安一带的地理风土人情。自吴征离去,祝雅瞳伤后,心中焦忧,彷徨无计拿不出什么好办法。祝雅瞳已想清了前因后果,她也终于有了主心骨。当下也撩了撩耳边发丝束起道:“我下去先闹些动静,抢了食水饱餐后就出发!”
“二师姐,我是个废人,去了也只能碍事。还请二师姐大局为重,救吴公子要紧,不必管我。”屈千竹始终在为吴征诵经,祝雅瞳醒来后她沉默着旁听许久,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遂有留下的念头。
“说傻话,掌门师姐若见了你,一定开心得不得了。而且,我们吴府不抛下同伴,栾采晴要救,你也一样。”祝雅瞳断然拒绝,又宽慰道:“陆仙子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放心。这点场面她自能应付得过来。”
屈千竹不敢违抗,想了想道:“但凭师姐安排。”
祝雅瞳恢复了三成内力足以自保,夜幕降临时陆菲嫣悄悄潜入一处军营,将食水包好牢牢缚在背后。又装作惶急被发现行踪,趁势大闹了一场。待燕军赶来,美妇几个起落,倩影没入山林里消失不见。围着太白山的燕军出动了一半,在夜色中打着火把松明满山地搜索。统兵的燕将不敢调动所有军伍,陆菲嫣既然来抢食,说明她们的食水已尽,只消围着山不让她们逃脱,迟早还要现出行踪。燕将也不指望能捉拿祝雅瞳与陆菲嫣,只要将她们多困一时算一时。
抢回食水,三人囫囵果腹。陆菲嫣背起屈千竹,与祝雅瞳借着夜色掩护绕到一处山崖。
这山崖极陡峭,但是崖壁上郁郁葱葱长满了小树。二女身若轻烟,借着林木掩护隐秘地攀下山崖,又绕过树林中的重重岗哨,远远地招来扑天雕赶往长安城。陆菲嫣大闹一场的原因,正是为了让燕军以为她还潜伏在太白山,且食水已尽,不得不冒险抢夺。但是燕军大举搜山,她们可堪闪转腾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她们也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围困吴征的燕军丝毫不做准备上!
既然动手,就雷厉风行。三大高手合力一处,至少不必像现下这般心惊肉跳,彷徨不安。
扑天雕长振双翅贴着地飞行,刚离开山林地带,三人便落下地来。燕军不会指望靠人数就能围住太白山,也预料到祝雅瞳与陆菲嫣必然返回长安救援,一路上暗哨少不了,为免打草惊蛇只能步行前往。
陆菲嫣背着屈千竹,运起内力施展轻功,祝雅瞳在身后紧紧跟随。
三人奔行了个把时辰,陆菲嫣终是女子,负着一人体力渐渐不支,一身香汗如浆。她回眸与祝雅瞳一对眼,只见祝雅瞳带伤在身奔行许久,也是气息微乱。
“妹妹歇一歇吧。”
“嗯。”
陆菲嫣一停步,祝雅瞳也停了脚步,却忽然向旁一闪,只听一声低低的闷吼,又有拳脚交加之声微微响起。陆菲嫣放下屈千竹,唯恐祝雅瞳身上有伤遭逢强敌,急忙上前帮手。她心中暗道:祝夫人居然两招没能拿下敌手,看来此人武功甚是不弱。奇的是他为何不发警讯,反而刻意压着声响,好像比我们还怕让人发现?
还未赶到战局,就听来敌低声惊呼道:“祝夫人?”
“邱万里?”祝雅瞳也是一阵惊喜!难道陷阵营已经赶到了此地?
“属下见过祝夫人,陆仙子。”邱万里跪倒行礼摘去蒙面的黑巾,看他风尘仆仆一脸憔悴,双目却闪着希冀的光芒,也不待人问便滔滔不绝道:“属下与齐雪峰奉小韩将军之令入关中哨探,前几日见关中一带调兵遣将,齐雪峰已回去报信,属下留在这里接应。”
“甚好,甚好!”祝雅瞳闻言心中大定,韩归雁既然已在行动,长安一带就不会长时间孤立无援。
四人席地而坐,邱万里又将韩归雁见到杨兴昌,知道吴征将陷险境立即与韩铁衣汇合,只消再坚持一段时日,援兵必至。长安城如今围得如铁桶一般,邱万里不敢靠近,只能躲在这里等候接应,不想撞上了二女。
“征儿在长安被困,我们正待去搭救,最迟到了天明必然与他汇合。你想尽一切办法通知雁儿,将士们若前来,无论是谁都万万不要靠近长安城,更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会寻良机杀出来,你们在外埋伏,伺机接应即可。我们三人联手足可自保,你们若是贸然动手,万一失陷反增麻烦。记得对雁儿说,这话是我说的!不得违抗!”祝雅瞳歇了一阵气力渐复,重之又重地嘱咐道。
“是,属下记下了。”邱万里默念了几遍,又重复了一遍确认,才疑惑道:“这位是……”
“屈师太,我师妹。”祝雅瞳沉吟着,一时难下决断。
“见过师太!”邱万里受教于柔惜雪,武功大进,一听是天阴门人,即刻行礼。他也看出屈千竹脚下虚浮,似乎不会武功,忙道:“师太似乎有病在身?祝夫人若信得过,可将师太交托与属下,属下一力承担保得师太平安。”
“好!”祝雅瞳当机立断。带着失去武功的屈千竹闯龙潭虎穴的确束手束脚,她向屈千竹道:“师妹就留在这里等待援兵,掌门师姐也必定会来,你们还能早些见面。近日发生的事情,巨细靡遗都可对邱万里说清,以便他早日奏报,好做打算。”
“师姐安心去帮吴公子。”屈千竹早有不拖后腿之意,欣然应允。
陆菲嫣与祝雅瞳一点头,齐齐施展轻功向长安奔去。
第四章 一夫当关 相濡以沫
“天快亮了吧?”吴征抬起头来,漫天的繁星消失了一小半,天边虽还看不见鱼肚白,但是黎明已不太远。
黎明是个大多数时候都让喜欢的时刻。如果你睡得饱了,起身看着夜晚的黑暗慢慢散去,光辉重又在天边升起,一切欣欣向荣,万物生长,仿佛生命在一刻重新焕发了神采。但是对于孤魂野鬼来说,黎明就像是催命的钟声,当阳光升起,魂魄就将烟消云散。
吴征不知道自己和栾采晴是不是孤魂野鬼,但有人想把他们二人变成孤魂野鬼,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从枪杆上起身。山崖上远远望去渺小的人影,此刻却如一尊散发着万丈金光的神祗,数不清的眼睛齐刷刷向他看去。
“吴大人,您想明白了么?”鲁仲文假寐了一夜着实困顿不堪,黎明已近在眼前,见状强打精神起身。这一次他不再和颜悦色,苦口婆心地相劝,语声也低沉严肃了许多。
“想明白了,鲁大人,劳您陪了一夜,多有得罪。”吴征远远地欠身施礼,待鲁仲文还是发自内心地敬重。
“不会不会,应当的。”鲁仲文也拱手回礼,却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道:“吴大人,岂不闻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辱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吴大人潜入燕国,杀我重臣,此情此景之下,吴大人终究还是不愿认祖归宗么?”
吴征想了一夜,起身就先赔礼道歉,鲁仲文一下就能品出其中的味道。吴征也歉然道:“鲁大人,不是不给您面子,而是思来想去,吴某的条件你们也答应不得。索性,还是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吧。”
“嗯,老夫懂了,言尽于此,吴大人……唉……”鲁仲文远望吴征,露出极度失望之色又长叹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退入茫茫燕兵之中。至于那些条件,吴征不说是给他留了颜面,不必再刨根问底。这一夜拖延无功而返,虽给了吴征喘息之机,燕军同样借机加紧布置,接下来的事情的确如吴征所言,各凭本事!只是璃山脚下盘踞的万余燕军谁也听不见他心中所想:先帝外驱黑胡,内灭祝家,原本是好的。可是先帝也未能想到他殡天之后盛国接纳吴府异军突起!陛下却不能审时度势有容人之量,一意孤行,好大喜功。吴征被逼得走投无路,宁死不肯降,这是前事之因,覆水难收。但若再叫他逃出生天,足可见他承天鸿运,我大燕……危矣!天可怜见,务必保佑我大燕今日除去吴征,不使百年国祚断绝……
吴征目送鲁仲文顺着蜿蜒山路缓缓消失,这名老人已完成了他在璃山的最后使命,黯然离去,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留下来的人都将以血作歌,以命相搏,在无法调和的矛盾面前,用最原始野蛮方法解决问题的野兽!
黎明在前,朗月西坠,金乌未生,随着漫天繁星忽然一同黯淡,天地之间即将进入至暗时刻。璃山燕军营地里的篝火猛然一亮,似乎预料到了吴征的盘算,不让他有机可乘。但吴征不管这些,栾采晴料定祝雅瞳必然按捺不住要冒险前来,吴征必须提前动起来!蒯博延行军布阵之能非同小可,不在韩铁衣之下,如果不能调动璃山布置严密的大军,祝雅瞳与陆菲嫣不明里面的情况,强行闯阵难保不出意外。
几乎与吴征一样的心思,燕军在吴征意动之时,抢先动手!
“呛啷啷……”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山顶上豁然落下两根粗大的黑影!吴征抬头一看,只见两根大铁链被巨力甩出画着大圈呼啸而下,链头上还装着倒钩。若被钩上洞口,便是自山顶而下的两条长梯。吴征自不惧普通兵丁顺链梯而下,但脑中一闪而过,足下发力在枪杆上一踩,迎着两条铁链弹去。
两条粗大的铁链重逾千斤,凌空划着圆弧甩下,吴征就算钢筋铁骨也不敢硬接,他借力打力,斜斜地在一根铁链侧面一击。那重逾千斤的铁链摇摇晃晃荡着朝山壁边上甩去,叮当一声大响,链头上的倒钩还是钩在山壁上,只是方位偏了五丈,与另一根勾住山壁的铁链像个大大的八字。吴征遥望山顶,见无数兵丁蚁聚,顺着铁链攀爬下来。简天禄与严自珍尚未现身,吴征不敢远离洞口,好在刚才的一击奏效,临近时燕兵只能顺着其中一根攻击洞口,压力减轻了不少。
吴征扳着那根靠近洞口的铁链发力一拔,铁链像在山壁里生了根纹丝不动,遂不再耗费气力。仅凭目测就能将这根铁链的长度制作得如此精准,吴征也不由暗暗佩服。料想是蒯博延已赶到璃山,一切都在他布局之下,吴征心中盘算:瞳瞳的武功大打折扣,我和菲菲以二敌四,就算简天禄和严自珍差了些,栾楚廷和蒯博延却不好惹。唔……是以二敌四,还是敌三?栾楚廷,你有胆子在这里亲自性命相搏么?
正思虑间,顺铁链而下的燕兵已然逼近。打前站的燕兵身手不凡,其间还混杂着大内高手,个个面目狰狞,也不知是惊惧交加,还是栾楚廷给许了什么宏愿,拿吴征当封妻荫子的红货。大难当前,吴征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至今没有韩铁衣派人接应与施压葬天江一线,好让他安然突围的消息,栾楚廷好像什么都不管不顾,把宝都压在了璃山。若自己没有身陷绝境,栾楚廷或许不会孤注一掷,想毕其功于一役。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打破两国僵局的绝佳良机!
良机归良机,自己被当成了鱼饵的感觉仍然不好受,吴征含怒向着铁链重重一击!内力到处,离得近的燕军如遭雷震,身体一僵,再也抓不住铁链顺着山壁滚了下去。一路上呼声不断,璃山间回荡着凄厉的惨叫。
见吴征如此神威,本打算一鼓作气的燕军锐气顿挫。漆黑之中,吴征的目光仿佛两道冷电扫来,燕军不自觉就停下攀爬的脚步。悬空在山壁上,几点篝火像魔鬼的火眼,望之令人生怖,黑漆漆的崖底像一张血盆大口,正准备着择人而噬。
吴征双目神光一扫,迅速估算了下距离,见简天禄与严自珍还未现身,他不退入洞口稳守,反足下一点,抓着铁链向燕军冲去。苦修多年的轻功在这一刻施展得淋漓尽致,山崖之上他像一朵青云,只振了几振便欺近燕兵!当先的燕兵大吃一惊,身在山崖之上退无可退,心中狠劲激发,大吼一声抡起单刀便欲向吴征头上劈去。
单刀的寒光刚转了小半圈,吴征身若电闪,单掌按在他胁下,内力一吐,那燕兵被震得远远飞出,惊惧到了极点的惨叫声再度在璃山间回荡。吴征一招既出,手下不停,刚震飞一名燕兵,侧身让过戳来的长枪,顺手抓住枪杆!第二名燕兵紧张之下用力过猛,被吴征一拽,再拿不住铁链也从山崖上跌落。
转眼间两名燕兵惨死,篝火映照的微弱光亮看起来摄人心魄。吴征在山崖上就像一道鬼影,陡峭的崖壁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反观攻山的燕兵下饺子一样掉了下来。不过片刻,山崖下便堆积了一大片燕兵尸体。偶有一两个尚未毙命的幸存者,也摔得筋断骨折,气息奄奄,眼看活不长了。
吴征头一低,放过毒龙般的鞭影在顶门掠去,右手又在身前一顿乱抓,不知何时带上的鹿皮手套抓下满把的暗器,甩手一扬,那些喂了毒的暗器寒芒一闪,又有数名燕兵惨呼着掉下山崖。
“栾楚廷,你不会就这点能耐吧?”
群山回荡着吴征的挑衅之言,燕兵们哑了一般,除了攻山时被吴征打落的之外,一个个都把嘴皮子牢牢地封住。
稀稀拉拉的星光几乎全然隐去,天地间只剩下军营里燃烧的篝火之光。吴征翻腾着后跃落在山壁上,略微喘了喘气,内力复又充盈。简天禄与严自珍本该为攻山主将,却至今没有现身。难道栾楚廷就想靠着茫茫多的燕兵活活耗死自己?吴征目光一扫,豪情顿生,守着这处山崖洞口,自己就是万人敌,纵燕兵漫山遍野,这样打下去又有何惧?他大喝一声,半山间仿佛响了道霹雳!当先的燕兵七窍流血,像只破布袋子向山崖落了下去……
长安城里宵禁已有好几日,就算白日里百姓出门采买也是战战兢兢,宽阔的大街上只有匆匆来去的些许行人。到了夜间反而热闹了许多,来来往往巡弋的兵丁点着辉煌的火把,把长安城照得如同白昼。
两条人影从院角边闪过,身形之快让前脚后脚经过的巡城兵丁们都没能看见,甚至不觉自己花了眼。若他们能看清,也会被她们骄人的身段所迷。祝雅瞳与陆菲嫣隐在墙角,侧耳倾听左右无人,跃上一棵大树,藏身于枝叶之间。
“征儿还在支撑,没有失手就是好事。”
她们二人刚刚摸入长安城,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还不知吴征被困在哪里,但见长安城里依然如临大敌,就知吴征还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小半。
“苍天保佑。”陆菲嫣默默祈祷,居然还念了篇短短的经文,也不知是不是和柔惜雪学来的。
“我去捉个兵丁,用离幻魔瞳拷问出征儿的下落……”
“不好。”陆菲嫣断然拒绝道:“不管吴郎被困在哪里,都会有一场苦战,姐姐施展神功大耗内力,划不来。”
祝雅瞳心中也知不妥,她面上虽显平静,内心始终忐忑不安,恨不得立刻飞到吴征身边助他一臂之力。美妇闻言深吸了口气平抑胸腔的闷气与急躁,道:“那我们暂时分开,在长安城里探查一遍,要查出不难,就是一定要快!”
“不,姐姐就藏在这里等待,我一人去就成!”陆菲嫣抹了把额头汗珠,道:“我会尽快,姐姐养精蓄锐,稍候还有一场恶战。”
“我能呆得住么?”祝雅瞳秀眉一蹙,眼珠子一转道:“我去偷些吃喝的来,咱们就在这里汇合。”
陆菲嫣也知她心急如焚,空等必然等不住,遂点头应允。正待分头行动,就听璃山方向远远飘来若有若无的惨呼声,两人心头一紧又是一喜,那里隐隐约约的火光几乎可以确定正是吴征受困之所。陆菲嫣立刻道:“我去探查清楚,回头就来汇合。”
“不,不对,不好。你探明了就出城南外十里,我们接了雕儿再去。征儿既然困在璃山,必然占据了什么险要的隘口。平地上我们要攻进去力有不逮,只能坐雕儿杀个出其不意!”祝雅瞳咬了咬牙道。她深知这一趟两人乘扑天雕杀进去不算太难,但是扑天雕性命难保,进去不难,想要再出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眼下顾虑不到后面那么多,无论如何先与吴征汇合才是要事。陆菲嫣也咬了咬牙应允,寻得空隙率先离了大树,趁夜向璃山方向摸去。她轻功卓绝,这一路内力全无保留,风驰电掣般向着璃山飞奔。燕军在通往璃山的路上布置了重重暗哨,陆菲嫣险险避过几处,看看行至中段,璃山已可遥遥在望,惨呼声清晰可闻。陆菲嫣两分喜,八分忧,喜的是惨呼都是燕军的声音,忧的是只怕万一传来阵熟悉的声音,又该怎生得了。
出了长安城之后,美妇越发神思不属。三心二意之间踏入荒野,待耳际三面传来轻微声响,心头大惊之下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忙着地一滚,借着天色漆黑伏身于地,四肢伏地于矮矮的青草掩盖身形。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下那个魔头!”西面的嘟囔声虽低,仍瞒不过陆菲嫣的耳朵。巡弋的兵丁满腹牢骚,话里又俱是恐惧道:“那人能杀死丘大将军的能耐,让我们去捉拿,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你小声些,什长马上过来。”另一个兵丁低喝一声,片刻后忍不住也抱怨道:“狗娘养的!要拿他就不知道有多难,偏生还要攻山!璃山的悬崖,是人上的去么?”
兵丁们连声抱怨,陆菲嫣等候了一会,另外东北两面的兵丁却都止步在了原地。美妇深深自责,自打吴征去救栾采晴,于情于理,陆菲嫣都深深支持,也没有丝毫怨怼。但是吴征离去孤身犯险,似乎将她的心也带走了,连日来心惊肉跳。眼下正值吴征深陷重围,最能帮上忙的外援就是自己,可是自己方寸大失……
陆菲嫣闭目悠长地吸了口气,鼻尖传来青草的芳香,心思大定,再睁眼时神智清明,一瞬间便理清思绪。不能再等下去,燕兵满路都是侦查哨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无异痴人说梦。陆菲嫣莲足轻点,贴着地游移到东面两名燕兵身侧,出手如电,那两名燕兵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软倒在地。陆菲嫣四肢趴于地,像捕食中的母虎一样继续伏行向北面挨去。待靠近了猎物,这只母虎已饿得双目发红,一扑之势如白驹过隙绝不容失手。陆菲嫣双掌切在两名燕兵的喉咙,反手一肘打在另一名燕兵后脑。
刚料理了两处,原本躲藏之处的三个兵丁听得不远处的同僚忽然没了动静,立刻回过神来。一名燕兵亮起火折子欲点燃火把,另一名燕兵张口欲呼,就见一道黑影鬼魅般飘至身前。他尚未呼喊,就见鬼影忽然消失,身边的火把虽已点燃,同僚却安静地倒了下去。紧接着头上一沉,大力压来双腿发软,仰面倒了下去。这才看见一名美妇踩倒了自己,一只玉足正踏在喉结上,只要稍有动静,便是喉骨尽碎,命丧当场。
“吴征在哪里?”
兵丁见那美妇一身污渍,连绝色容颜上都沾了雨后湿泥,但她全然不顾这些,双目冷厉,虽在静待回答,也看不出多少耐心。这兵丁见过战场生死,迅速冷静下来道:“吴征被大军围困在璃山,你也猜得到,又何必问我?多的,我也不知。”
“很好。”陆菲嫣确认无虞,道:“你运气还不错。”兵丁身上几处大穴一痛,就此晕去。
陆菲嫣远远朝璃山望了一眼,心中暗道:“吴郎,务必等着我!”遂回头离去。她不入长安城,从城外绕路赶往约定地点与祝雅瞳汇合。这一路她奔行不急,一边调整着气息内力。连番恶战加上担惊受怕,陆菲嫣的损耗同样巨大,她放缓了脚步,务求能以较好的状态来面对接下来的苦战。
来到约定地点,祝雅瞳提了个大背囊,也不知装了多少吃的喝的。陆菲嫣会心一笑,这个天色,大多数人家刚刚起床,也弄不到什么美味佳肴。祝雅瞳也不知劫掠了多少人家才抢来那么多吃食。
“哦?怎地好像不同了?”祝雅瞳一见陆菲嫣,立觉她比前大有不同,绝顶高手的镇定沉稳与从容不迫又回到她的身上。
“吴郎被困在璃山,远远地能听见喊杀声。”陆菲嫣接过祝雅瞳递来的食水,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道:“路上我遇到了几名燕兵,都在抱怨栾楚廷下令要他们攻山,我看攻山只是做个样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往璃山一路上暗哨重重,璃山附近更是围得铁桶似的,仅剩的道路,就是乘扑天雕从空中杀进去。”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吧?”祝雅瞳抚摸着扑天雕,大鸟是他们能成功脱困的唯一倚仗。现在被迫要用来杀进璃山救吴征,她们武功超卓,但在万军丛中想保下突阵的扑天雕势所难为。吴征有倒悬之危,逃出去都是后话,扑天雕忠心耿耿,也不得不舍弃。
“必定是了!栾楚廷不求一下子将我们一网打尽,只想布下天罗地网,将我们困住耗死在里面。小妹想,这些且容后再虑,先与吴郎汇合一处,耐心等待。这样的大军在狭窄山路上布阵,协调极难,我们的机会总能出现。”陆菲嫣刚毅果决,言下之意,都是要与吴征共存亡。
祝雅瞳又摸摸了两只扑天雕毛绒绒的顶门,将食水包裹好负在背上,此时天色正暗,群星隐退,朗月西坠,金乌未生。两人跃上扑天雕,大鸟连连振翅,利箭般隐没入云层里。
…………
吴征在璃山八面威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甚至不需要死守洞口,而在山崖上纵高伏低,抵挡延绵而下的两路燕兵。战斗惨烈,燕兵的尸体在山脚下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山崖上亦溅满了斑斑血迹。但对吴征而言压力并不大,绝顶的轻功在山崖上的优势难以估量,唯一能对他形成压力的,只有燕兵的茫茫人海,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吴征一直在怀疑,也在期待栾楚廷将燕兵这样派上来送死,会引发营啸!他出手时没有丝毫的留情,顺着铁链攻山来到面前的燕兵,无一存活,且大都死状极惨。他顺手抓过一杆刺来的长矛,手腕一抖,那燕兵被吴征反挑而起,远远朝山崖坠了下去。此前连连出声嘲讽栾楚廷,也不知道燕兵得到了什么严令,除了直接与吴征厮杀时的呐喊声之外,全无半点回馈。
吴征急速吐纳了两口,丹田里内力充盈,这样打下去,就算燕兵毫不停歇地攻山一整日,自己尽可坚持得下来!双掌齐出震飞两名燕兵,吴征大呼道:“栾楚廷,你莫不是想让军士的尸体在山脚下堆成人梯来攻山么?”
空山寂寂,回应的只有又一声惨呼。吴征一夫当关,大占地利,看似气势汹汹的燕兵展不开阵型,上来的一两名燕兵与吴征放对,岂有一合之敌?吴征越打越是轻松,也越是放松。天边即将迎来朝阳,熬过最艰难时刻的曙光也像即将破暗而出的红日 一样,正冉冉升起……
星月一同在天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至暗时刻终于到来。吴征听得耳旁风声响起,这一回暗器的啸声轻微,全无破风时的锐劲之感。倒似夜语呢喃,吟吟哦哦,催人入眠般轻微婉转。当是此时,山脚下冲天燃起,烧得崖壁上影影崇崇的篝火被燕兵同时用牛皮毡子一盖,火光登时熄灭!天地间变作一团漆黑,吴征的目力早已练得可黑夜视物,但这突然而来的黑暗还是让他受了影响!
牛毛针,铁菩提,如意珠……为了出其不意地对付吴征,各式轻巧的暗器若有若无,却来得又快又猛,显是高手所发,吴征竟然无暇躲避!顺着铁链攻山的燕兵丛中,一人借着吴征不适应火光的短暂一瞬,双足发力在山崖上一蹬,在一蓬暗器中如影随形,竟与劲射的暗器一样地快!
强猛似五石劲弩发射,飘忽像云端飘行的羽箭,暗器已有夺命之忧,这名高手的威胁远强于暗器!二者合而为一,齐扑猝不及防的吴征面门。
戒心再强,时刻长了就会放松,这是人之常情。吴征正略有懈怠,又失了视线,他索性闭上双目使开观风听雨,周遭一切在脑海中尽放。他虽惊不乱,丹田里一提气,双掌连连齐发,澎湃的内力随着掌力虚空发出,那一蓬轻巧暗器被劲风扫过,纷纷失了准头偏去。吴征的内力不如祝雅瞳精纯,可以以剑为凭,聚气成芒。但这劈空掌以他浑厚的内力为依托,同样威力绝伦!暗器无功,袭击的高手却长身一振,下扑之势何止强了数倍?原本与暗器相当的速度也陡然猛涨,连吴征的劈空掌力也被他双手一阵挥舞打散。
“蒯博延!”吴征心头火起,大怒喝道!
吴征还是第一次见到蒯博延,但是当年在寿昌城头,蒯博延口出妄言吴征听说后一直记在心底,对此人的凶狠冷血心有余悸,对他的不择手段又憎恨无比!像这种人,说得出就敢做也一定会做。吴征不能想象若是寿昌之战祝雅瞳有半点失手,会遭逢怎样的厄运。就算祝雅瞳武功高绝,足以全身而退,他羞辱祝雅瞳之言吴征也绝不能忍受,不论出于任何因由!
蒯博延面色阴鸷,一扑而下一往无前,仿佛要一把抱住吴征一同翻滚至崖底同归于尽。他来得好快,须臾就到了吴征面前。从星火齐灭到蒯博延突袭只是短短的一瞬,吴征视力还在不适中,蒯博延居高临下,吴征居于下风,心中怒火熊熊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想到这一手,更想不到率先出手的居然会是布置号令万军的蒯博延!
动手打先锋的是蒯博延,简天禄在哪里?严自珍又在哪里?
势危!大危!
吴征不敢退,十指一扣,朝着蒯博延枯瘦的鹰爪便抓过了过去。双掌甫接,四手便死死扣在一处。山脚下传来大鸟鸣叫,铁链上的燕军丛中又有一人飞身而下。吴征一猜便知简严二人一上一下攻到!
敌人太过了解自己,既然吴征拼死救出栾采晴,栾采晴就成了自己的软肋。就凭栾采晴一人守着洞口,绝无法抵挡简严任何一人。吴征听扑下那人的风声,知是简天禄。他避无可避,双掌一发力欲甩出蒯博延,但蒯博延足下生根,双掌更是牢牢扣死,急切间甩不脱。吴征变招奇快,掌力一吐内力奔涌,半道又一收,蒯博延自然而然地抵抗,不想吴征内力一扯,他便扑了个空。吴征足下发力,终于将蒯博延扯离崖壁,两人一同从悬崖坠落。
两人坠得好快,简天禄扑了个空。吴征双目一睁,重复清明,朝着蒯博延狞笑道:“来啊,一起死啊!”
“你舍不得。”蒯博延冷冷淡淡,不为所动,借着吴征撤力的良机,一身内力提到极限:“但你还是要死!”
吴征收起笑容,鄙夷又重视地看着蒯博延道:“丘元焕虽然不是男人,好歹是个人。你啊,你根本就不是人!”
“嘭”地 一声大响。吴征摔落时就对准了藏身洞口的圆台,他被蒯博延缠住脱不得身,唯有此法才能快速返回守护洞口。双足踏上实地,吴征略微心安,但蒯博延苦修三十余年,比简天禄与严自珍强了不少,内力不逊于他。居高临下又占先机,吴征被震得腿骨发疼,更支不住这股大力,不得已单膝跪地,双臂也被压了寸许,这才堪堪抵住。
还未能喘一口气,简天禄与严自珍一上一下也到。蒯博延精心布置,每一分每一寸的细节都完美无瑕,势要一举擒拿吴征!
“栾楚廷呢?他还不敢来?”吴征百忙中大吼一句,洞口虽小,他双臂也被牵制,危机中顺势躺倒在地,双足分踢简严二人。一招朴实的“玉兔蹬鹰”此时使出妙到毫巅。但他一心三用,蒯博延一个翻身从他头顶翻过,扯着双臂要将他拽下洞口。
吴征忙使千斤坠,他倒在地上稳不住身形,看着就要被蒯博延拽离。危急中一根枪杆从洞穴里伸出,吴征膝弯勾住枪杆,依然稳不住!栾采晴握着枪杆的另一端,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枪杆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撞上洞穴山壁,卡了个正着!吴征情知这是天赐良机,一侧身单腿勾住枪杆,飞起一脚踢开简天禄的点穴撅,拼着硬受了严自珍一记铁掌!双掌运起浑身内力,朝蒯博延击去!
蒯博延正奋力拉扯,吴征搏命狠劲爆发的力量之大,让他大吃一惊!不想吴征在困境死局之中,依然沉着冷静,还留着余力不急不躁,在关键时刻一举发力。他原本就向外拉扯,吴征全力迸发,更将他推了出去。也不知吴征又使了什么武功,手掌一时间变得滑似游鱼,终于挣脱束缚!
严自珍一掌得手,心中大喜,铁掌一招“石破天惊”,朝着吴征小腹击下!
这两掌击得实了,就算吴征钢筋铁骨也得内脏破裂,身负重伤。料想吴征刚吃了自己力道十足的一掌,哪里还有余力接下?不想两掌刚出,吴征双手已得自由,一招如封似闭锁住简天禄的点穴撅,双膝一挺,硬生生吃下严自珍的铁掌。
严自珍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吴征分明结结实实吃了自己一掌,在以一敌三之下,不可能全力抵抗这一掌,可却像没事人似的,游刃有余地接招拆招。严自珍一身武功全在一双苦修的铁掌上,吴征以膝盖抵敌。膝盖这个部位虽坚不韧,吴征信手拈来,转危为安。
他哪里知道吴征的武功之驳杂。严自珍的铁掌虽可开碑裂石,吴征以《道理诀》应对,用移花接木的手法卸去大半力道,自然抵受得住。章大娘的铁膝功是独门绝技,吴征抽空也修习了些,仓促之下使出,大有奇效。
虽暂时脱困,吴征危机未除。简天禄与严自珍攻势不断,被甩脱的蒯博延片刻间又翻上洞口夹攻,吴征连起身都办不到,只能侧身躺在地上,四肢并用,左支右拙,堪堪守住洞口。
栾采晴在洞穴通道内,他只看得见吴征宽阔的背影。三大绝顶高手联袂攻击让她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出手的招数,又怎不知吴征危在旦夕。美妇几度忍不住想帮忙,又生生按捺住担忧,死死咬着银牙,一言不发,一声不吭,不觉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吴征回到长安,其实在她预料之内,这一路的危急存亡,艰辛困苦也曾想过。但是一切都活生生的在眼前发生,那种直达灵魂的震动又岂是光凭脑子想一想可以比拟?此刻美妇心中只有害怕,还有无穷无尽的怨恨!
“我会不会终究害死了他……他还能不能站起来……能不能在三大高手的围攻之下熬过去……”栾采晴心惊肉跳,在看不清的拳脚交加里,吴征像风中的枯木,摇摇欲坠。心中的无力感更让她怨气冲天:“祝雅瞳,你的宝贝儿子危在旦夕!你究竟在哪里?你怎么还不来!”
吴征心无杂念,全力运使【道理诀】,纷乱的拳脚落在眼中,井然有序。在绝境之中,人的潜力全数激发,【道理诀】的精妙在此刻纤毫毕现,使吴征得以以一敌三。相比当日围攻丘元焕,吴征占据地利,对手的实力也逊于他和祝雅瞳陆菲嫣联手,虽全然居于下风,尚能勉强支撑得住。
天边终于传来一线亮光。
自蒯博延偷袭起,吴征几次险死还生,其实只过去片刻,天地间的至暗终于过去,栾采晴像等了一生那么久。她长舒了一口气,迎着朝阳露齿一笑,又咬牙恨声,一喜一怒风情万种道:“祝雅瞳,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么狠心,要抛下我们不管!”
简天禄大吃一惊,祝雅瞳怎会来得如此悄无声息?当即不自觉地回头望去。
“莫上她当!”蒯博延怒叫一声,又尖又细。简天禄幡然醒悟,急急回过头来。栾采晴那神态颜色实在太过逼真自然,自己本身也是压力如山,一时不查上了个小当。
“哈哈,是个死太监!”简天禄分心,吴征压力骤轻,但他并未反击,甚至未想着起身。只是借着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当儿见缝插针地迅速调息了两口,顺便嘲弄了一句。倒在地上看似艰难,实则正应当下地利之优,其中几次实在招架不过来,硬吃了一记重手也能及时使出移花接木卸去大半力道。吴征发现了其中妙处,心下更定,绝不冒进半点。
“哎呀,祝雅瞳,快点来救人!你来晚啦……”栾采晴悠哉淡然,就在洞穴通道里抱膝而坐,甚至拿了把小木梳打理眉目秀发,不多时就叫一声,喊一声。她声音甜美,运起内力从甬道里喊出,声浪滚滚在洞石间来回震荡,一透出洞口就向群山响彻。
人心实在是很奇怪的东西。围攻丘元焕时,大占上风的吴征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比丘元焕还要紧张。燕国的增援从皇宫赶来,分明算准了时间,吴征同样无法心如止水。现在的吴征在三大高手的围攻之下苦撑良久,心里却没有半点气馁。栾采晴所言当然是假,只每喊一句,都或多或少让敌人分心,同时不断地提醒吴征,莫要忘了我还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你既然说过未得你的允可决不许出手,那我不帮倒忙,但我一直在这里!
朝阳彻底跳出山头,吴征苦苦支撑到现在已属难能。拳风掌影暴雨一样袭来,初时吴征尚能反击个一拳两脚,时刻一长便越发难以对付。他心仍不乱,像一灯烛火被吹得摇摇欲坠,看着衰而不弱,微而不竭,实际也风雨飘摇,火光随时可能变作一缕青烟。
洞穴口放眼看去,视线极佳,天际与青山绿水一望无际。吴征聚精会神间,还是看见一个小黑点从云端冲下,箭射而来。
“祝雅瞳,还在看什么看?赶紧下来帮把手呀……”栾采晴娇声阵阵,依然回荡群山。
“在赶了在赶了,不要催啦……”祝雅瞳憨俏的回应声从空中传来,一同回荡在群山之间。
第五章 家规如山 强敌可破
扑天雕驮着祝雅瞳与陆菲嫣从云端现身。那大鸟忠心耿耿,在陆菲嫣的呼喝下奋力扇了两扇遮天般宽广的翅膀,旋即双翅一收,像只利箭笔直地劲急冲向洞穴口。
栾采晴松了一大口气,她对心中记恨二十余年,块垒始终不去。在她眼里,优雅端庄的祝雅瞳看着说不出地假仁假义,就连温柔甜美的声音,一贯听起来都觉得矫揉做作,令她生厌。只这一刻,栾采晴从山洞里还看不见祝雅瞳,却觉得这句话像天外玄音,悦耳无比。
“呵!”吴征见强援终于到来,扑天雕在空中居然未遇丝毫阻截,看看已扑到山尖。他一时还想不到后续的危机,当下精神大振,以肩膀硬吃了严自珍一记铁掌,双腿一旋荡开蒯博延狠毒的撩阴手,简天禄的点穴撅已戳近双目,但吴征的拇指竖起,正点向他手腕脉门要穴。
简天禄杀招使到一半,他哪有吴征拼死一搏的狠劲,何况这一戳先至,还是吴征的拇指先到也未可知,当即收手。祝雅瞳与陆菲嫣来得好快,转眼间已入眼帘,她们虽是女子,盛名素著,又携刚阵斩丘元焕的余威。三人不敢再耽搁,纷纷左右跃开。吴征趁势翻身而起哈哈大笑道:“你们三个功夫实在太差,打了半天,不过如此嘛。还是唤上栾楚廷,你们四个联手再来打过!”这一声又酸又臭,简直当面说栾楚廷毫无胆色,这么大好的时机都不敢出手一搏,白白放了吴征一条生路。吴征自己也心知肚明,苦战中不敢出声讥讽,唯恐惹怒了栾楚廷含愤出手,那是真的难以招架。眼下强援已至,吴征再无所惧。
“陛下会亲手斩下你的首级,不必着急。”蒯博延冷冰冰应道。
也不知道哪里响起阵唿哨声,山顶上突现三排强弓手。这些弓手个个孔武有力,手持五石强弓,一看就是军中久经沙场的老兵。弓手一现身,扯开强弓,几乎同时箭矢如雨,铺天盖地朝祝雅瞳与陆菲嫣射去。
弓手们训练有素,弓技出色,三排箭雨以不同的角度发出,旋即又是三排,再是三排,这些弓手竟齐齐发射连珠箭雨,扑天雕前进的路线几乎被封得风雨不透。陆菲嫣手持【魔眼】,口中唿哨着扑天雕继续前进。那雕儿虽具灵性识得危险,但在主人命令之下奋勇穿入箭林。祝雅瞳与陆菲嫣同时挥舞宝剑,箭枝从山顶发射,带着啸声厉厉,势大力沉,即使二女身负绝世武功,拨打起来也颇加费力。祝雅瞳有伤在身,功力未复,陆菲嫣小心在意地帮衬着拨开箭枝。不一时,二女虽毫发无损,扑天雕在剑光范围之外巨大的身躯上却被利箭透体而入。大鸟凄声哀鸣,连中了熟识箭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在空中失去了所有气力,一头栽了下去。
陆菲嫣与祝雅瞳齐齐飞身而起,扑天雕以性命为代价将她们送到吴征身前三丈处,二女轻功卓绝,在箭雨笼罩之下似天外飞仙御空前行。吴征接过一杆长枪,亦飞身而起,枪身被他舞得似一顶黄罗伞盖,风雨不透,接应着二女安然落在洞穴口。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险死还生之下重聚,吴征百感交集。尚不及温存宽慰一番,翻目山脚见璃山虽被围得铁桶似的,山脚下却留出了一片空地,显是早早为了山顶这一蓬箭雨做足了准备,以免误伤燕军。吴征将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他不善行军布阵,暗恨若是韩归雁在这里,必能早早看出端倪,或许能保下扑天雕一条性命。爱侣心中愤怒,陆菲嫣心有灵犀,吴征苦战之后气力不济,美妇向着山壁上砰砰两掌打下一片碎石来。那碎石到了绝顶高手的手上,便成了杀人的利器。陆菲嫣含恨向着山脚射出碎石,山脚下的燕兵躲避不及,登时伤了十余人,更有数人被碎石穿脑而入,死于非命。
蒯博延一番精心算计,居然取不下吴征性命,心中也不得不服。好在射杀了大鸟,折断了吴征的翅膀。任你有再多的绝世高手一夫当关,这山洞终究是一处绝地,迟早要被困死在这里!他目光向着吴征阴阴地一扫,又一瞟祝雅瞳与陆菲嫣,冷冷一笑,挥手招呼简天禄与严自珍跃落山崖,消失在万军丛中。
吴征强撑的一口气这才终于松开,这一松,立觉手足乏力,硬受了拳脚的地方隐隐生疼。但四人终于重聚,心中激动,三人顺着甬道猫着腰返回洞穴,忍不住将二女一同拥在怀里。三颗心房仿佛汇聚在他胸腔里一同有力地跳动,感受着女子娇躯的温软玲珑,鼻间又飘来她们的香气与汗湿潮糯之意,这一路的辛苦艰难,尽在其中。解开祝雅瞳身上的包裹,携着她们在石桌旁坐定,见栾采晴支着下颌,目光扑闪扑闪,竟未出声打扰。
祝雅瞳打开包裹,一边打量着山洞向栾采晴道:“这是你找的地方?还真是处神仙洞府。”
栾采晴唇瓣一撅,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谁要你来卖好。”与吴征之间发生的事情羞于启齿,大家心照不宣。栾采晴心中千肯万肯,但左思右想,终是又让祝雅瞳算计了一回,没点火气是不可能的。
此时山洞里香气扑鼻,祝雅瞳带来的包裹里有十来个油纸包,不仅有三十余个白面肉包子,还有各式卤好的猪肉,甚至还有两只烤制的肥鸡。白面肉包子刚刚蒸好出笼,尚是热的。卤肉与烤鸡都是隔夜,虽凉的透了,吴征与栾采晴连啃了几餐硬馒头,一见双眼便放绿光,哪还管得是凉是热,顿觉饥肠辘辘。
吴征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栾采晴,自己扭下鸡脖啃得干干净净,恨不得连骨头一起吃进肚子里。又觉不够果腹,撕了几片鸡胸肉咽下,见栾采晴也停了嘴,祝雅瞳与陆菲嫣尚不觉饥饿,才把吃食用油纸包回。
“娘,你的伤势如何了?”祝雅瞳与陆菲嫣脸上倦容难掩,尤其祝雅瞳,眼眸里神光黯淡,只显露出吴征平安无事的欣慰与放心。
“好了三成,再调息个三两日也就差不多了,不碍事。这些天都是菲菲忙里忙外,娘就闲的慌。”让吴征来救栾采晴,是她觉得必须要做的事,也是这两日来她心中最为后悔,最为后怕的事,可说五味杂陈。此时对着吴征左看右看,看了又看,见爱子苦战之后气力不济,但神采奕奕,方才吴征力战强敌死守洞口也看在眼里,不由大是心疼,又是得意。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就算孩子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他眼里还是像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事事要她照顾,事事要她操心——就算是穿个衣服,都恨不得上去帮忙。
吴征又看向陆菲嫣,媚极阴阳的美妇人此刻一身脏污,脸上的泥渍都顾不得擦去。女子越美丽,越是在意容貌,看陆菲嫣的样子,好像对自己当下茫然不知。吴征起身在她背后,撩开鬓边垂丝长发,伸手一擦脸颊旁的泥渍。春季的湿泥此时已干结,吴征一擦像砂砾一样掉下,陆菲嫣这才惊觉,吃痛般微微一缩。
“你呀……怎地弄得比我还狼狈些。”泥渍不仅在脸颊,连发丝上都沾了不少,吴征取来木梳,轻轻刮下发丝上的小泥球。
“可能是昨夜偷听燕兵说话,趴在泥地里,一时不查……也全然忘了这些。”陆菲嫣心中甜甜,又向祝雅瞳投去娇嗔目光。自己的狼狈祝雅瞳当然看见了,她却只字不提,不就是要给吴征看么。
“辛苦娘子。”吴征蹲下身从背后环住陆菲嫣腰肢,情不自禁双手一紧。这一趟险死还生,只觉此刻温馨无比。
“这一点事没有辛苦,你平安就好……啊哟……”娇躯一轻,忽然被横抱而起,陆菲嫣无意识地双臂环住吴征脖颈。她不知吴征要干什么,跟祝雅瞳早已坦诚相见还好,但毕竟还有栾采晴在场,不由娇羞无比,垂首轻声道:“你干什么?”
“你不知道,后面还有一眼温泉,累得你连番奔波弄得这般狼狈,帮你清洗干净难道不应该?”吴征笑眯眯地抱着陆菲嫣来到温泉旁,伸手将她剥得白羊儿似的。
自结合以来,多年过去,爱侣的娇躯没有一丝一毫的走形,依然性感迷人,魅惑世间。但此刻两人不涉情欲,吴征将陆菲嫣放入池中,捧起泉水兜在她秀发上,细细清洗。待洗净了秀发,又将她脸颊的泥渍洗去,吴征还想帮陆菲嫣洗净娇躯,却被美妇抓住了手。
陆菲嫣娇羞摇头。吴征常帮自己清洗娇躯,在府上不妨事,但在这里被他抚乳揉臀,就连密处的褶皱都要被细细地清洗干净,必然忍受不住。美妇朝外使了个眼色,示意当下不可如此,更不可冷落了祝雅瞳,遂将脖颈沉入水中,自行清洗起来。此刻才觉这一眼温泉浸在其中舒适无比,先前泉水再滑,又怎及情郎粗糙的大手。
吴征返回前面,一样抱起祝雅瞳送到温泉边,宽衣解带。相比陆菲嫣,祝雅瞳此刻居然要大方许多,笑吟吟地看着吴征目不转睛,任他将自己剥得干干净净,沉在温泉里合上双眸,极尽享受吴征孝与爱的双重侍奉。吴征不仅将祝雅瞳的秀发洗净,还为她好生按摩了一番脖颈与香肩,看祝雅瞳沉沉地几乎睡着,才悄然离开。
吴征一走,祝雅瞳便即清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颇具少女娇俏之气。陆菲嫣轻轻游到她身边,指了指洞外轻声道:“姐姐,你看他们是否……”
“难道有疑问?你看看公主那个担心的样子。”祝雅瞳嘟起唇瓣,又觉好笑,又觉嫉妒。
“我是奇怪,以栾公主的性子,任由吴郎这样待我们还能不闹腾?”
“人心都是肉长的。哎……征儿回来救她,独闯龙潭虎穴,她心里也明白,没有我们首肯,征儿也来不了。她就是任性脾气大,人真的不坏,这些道理也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容她住在府里。”见到了吴征安然无恙,祝雅瞳此时后怕更多,却又忍不住低声窃笑道:“还有啊,别以为她不闹腾,只是没到时候,一会儿看她还会跟咱们客气?她刚跟征儿定情,再晓得事理,哪里见得征儿在她眼前就和咱们卿卿我我?嘻嘻,这点事情,菲菲难道不明白?”
陆菲嫣羞得一头低进高耸的胸脯里去。当年她与吴征初定情不久,祝雅瞳只是来到府上,陆菲嫣立觉受到极大威胁,醋意大作。当夜就大发娇嗔,与吴征连连鏖战,又得多番宽慰,这才稍稍平下醋意。栾采晴的性格可不像陆菲嫣温和柔软,多半更加忍不得。
前洞传来声响,二女对视一眼,齐齐抿嘴窃笑,双臂扒上池边,一同偷听。
“怎么?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了?”栾采晴双眸瞪得像两只要喷火的金铃,万分不满,可吴征弯腰的时候,她又立刻舒展双臂张开怀抱,受了气又急需安慰。
“要不是有你帮忙,我未必撑得住那么久。”吴征不搭她的话,只上了草床,盘膝坐下,将栾采晴的翘臀在两腿间一放,就此搂住。
栾采晴的火气登时消去,这一路患难与共,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在她心中亦是万分珍惜。祝雅瞳与陆菲嫣的样子,她一丝不落地全看在眼里,扪心自问,换了是眼下祝雅瞳遇难,她自己又能不能毫不犹豫地让吴征孤身前去救人?她不知道。
火气一消,一肚子机灵古怪立刻又占据了脑海。栾采晴眼珠子一转问道:“嗳,你们家的家法,是怎么样的?”
吴征露出欣然微笑。栾采晴在吴府安居已久,但是家法与她无关。吴征并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问这些,只是想起家法便想起吴府,天大地大,只有那一方府院是自己最温馨,也最眷恋的小天地:“那要看犯了什么错,轻的嘛,比如要当着大家的面痛陈前非,重一些的,呵呵,比如要打屁股,还得当着大家的面。最重的,逐出吴府也是有的。不过我们的家法没那么多细枝末节,你不需要担心,我也不担心你会犯什么天大的错误。你在府上时间久了,见过谁受家法么?”
“那倒是没有见过,但是你们私下罚些羞羞的家法,我又看不见。”栾采晴纤指挠着下颌,出神问道:“那,如果你下的严令,还有人犯了,要罚什么?”
“那起码要打屁股了。我一般都随大家去,假若下什么严令,一定是事关重大,这样还敢再犯,哪里能惯得的?”
“就是!就是这道理,绝对不能惯!”栾采晴眨了眨媚目,道:“那你怎么还不对我执行家法?”
“为何?”吴征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她又冒出什么奇思妙想,莫名其妙地犯什么家法了?
“你出去的时候,对我下的什么令来着?”栾采晴笑眯眯地一点洞口,奋力为自己争取受家法的机会,居然还得意洋洋。
“我说……让你呆在哪里,你就呆在哪里。我没让你出手,你不准出手。”吴征回忆了一番,确认没记错,狐疑道:“你不一直乖乖地呆在洞里,也没出手啊。”
“谁说我没出手?谁说我没出手?”栾采晴柳眉一竖,忿忿不平道:“你不是刚说了,没有我帮忙你撑不了那么久。这还不叫出手?你下令了么?你让我出手了么?”
“呃……没……没有……”吴征哑口无言,心想这样也行?
“就是嘛,不管怎么说,我违反了老爷的严令,犯了家法,请老爷家法处置,狠狠地责罚。”栾采晴趾高气昂地仰着螓首,语声娇柔,娇躯扭拧着撒娇。
“好。”吴征无奈摇头,横抱着栾采晴起身来到后洞温泉,一样把她剥得干干净净后趴架在池边。一双玉腿沉入水里,圆圆翘翘的臀儿却高撅在水面上,仿佛浮了起来。腿根圆润,臀儿更是饱满,缝隙中一抹乌黑与肉红相映成辉。吴征肃容道:“栾采晴违抗老爷的严令,立刻家法惩戒,绝不姑息。”
栾采晴迫不及待,还把臀儿摇了几摇道:“请老爷责罚。”
一连六声的脆响,一边臀瓣三下。说轻不轻,指印清晰可见,说重不重,挨罚的没有痛呼更像呻吟。吴征在栾采晴鼻翼上捏了捏笑道:“遂了你的意了没?”
“嘻嘻,满足了。”栾采晴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也沉入温泉里。
“以后都是一家人,大家好好相处。”吴征返身取了三套衣物在池水边放好,道:“你们好好歇息,我去守着洞口。”
四人心照不宣,吴征用这种特异的方式宣告了栾采晴的新身份。这处小小的温泉此刻美若仙池,吴征却实在一刻都不敢再呆下去,几乎落荒而逃,只怕跑得慢了,意志便要彻底崩溃,陷落进去再也出不来。
燕国的进攻受挫,按道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但吴征不敢松懈。三美同在沐浴,这是何等香艳的场面,吴征本可遍尝绝色之温柔,形势不允许,吴征自己也没有太多的心思。 再有三日,祝雅瞳伤势愈可,就是他们最强盛的时刻,那时如果再无力突围,真要彻彻底底被困死在这里。山洞外的燕兵依然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天空中还多了许多大鸟盘旋。将祝雅瞳与陆菲嫣放了进来,射杀了扑天雕,这条通路又重新封锁。燕兵一夜进攻无果,也见识了此地的易守难攻。这些百战之兵再勇猛也难免有怯意,白白送死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做。蒯博延若是接下来只让燕兵围困璃山,等吴征食水耗尽了自行出来,必然大得军心拥戴。想清了这一节,吴征眉头一皱,这人阴险狠毒,辣手无情,一步步的算计堪称绝妙,着实难缠。他想来想去,陆路就是绝路,绝不可走。唯一的路径,也只有天上这一条路了。
待了小半时辰,三女沐浴得尽兴才一同穿戴整齐了回到前洞。吴征扭头看去,见佳人新浴,出尘脱俗,半湿的长发披散而下,一个个美得不可方物。吴征看得心旷神怡,不由精神大振,所有的烦恼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看了,你也赶紧去洗一洗。”祝雅瞳摊着云鬓连抖,似乎想让长发干得快一些,朝洞口一扬首道:“我们来看着。”
“不用看着啦,这时候谁会来攻山,谁就是脑子有毛病,都安心歇着。”栾采晴懒懒散散地落座,抱怨道:“拿了这么多吃的,怎不装两壶好酒来?”
陆菲嫣走到吴征身边,推着他向后洞温泉走去,一边也脱下他的长袍温柔道:“快去吧,洗净了大家说说话。”
吴征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温泉澡,神清气爽,走回前洞时猛然想起一事,道:“屈师太呢?”也是连番遇难,重逢祝雅瞳与陆菲嫣太过快慰,一时就把不相熟的屈千竹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们在路上遇见了邱万里,他与齐雪峰奉雁儿的将令在长安附近哨探,齐雪峰已回去传信多日,留着邱万里在这里继续哨探,千竹就交托给他照料。”祝雅瞳说到这里也是长舒一口气。
“哦?”吴征大喜,邱万里就在附近,齐雪峰又已返回报信,陷阵营当下应已在赶往长安的路上,不日可达,全身而退的希望大增。此时不由看向栾采晴,果然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吴征搓了搓手道:“韩铁衣心狠,把我扔在这里当诱饵,还是雁儿疼惜我。”
“算算我们送信回去的时日,从江东赶过来,再有三五日陷阵营也就到了。”栾采晴掐指点了点,又摇头道:“不对,雁儿一定星夜兼程,来的只会更快,说不定你们前脚碰见邱万里,雁儿后脚就到。有了接应,事情就好办了些。”
这一声雁儿叫得十分顺口,亲密中更显一分自然。的确如栾采晴所言,在府上她话不多,也没对谁有过什么好脸色,表达什么态度,但是内心里却个个有数。韩归雁武功不是最高,出身也不是最好,就靠着一份理事大气公正,人人心里都是服气的。
“当然。”吴征眉头刚刚舒展,片刻后又皱了起来,喃喃道:“韩铁衣约束大军不动,陷阵营也不能动。他既然狠心把我扔在这里,无非就是要我牵制燕国注意力,必然不会就此放手。他娘的!陷阵营多半是被他逼着违背军令偷偷前来,一个个都身背死罪,这是不打算让我回去了……”
“这个韩铁衣,回去后一定要他好看。”祝雅瞳心中也气,眼珠子一转,又含笑道:“不知道你玉姐姐这些日子在府上如何做人,夹在中间两头受难,定是被姑娘们不知道数落了多少回。”
“反正不会放过他。”吴征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拳头。
发泄了顿憋闷,眼下还想不到要怎生收拾韩铁衣。四人以水代酒,自说别后之事,互诉衷肠。
吴征闯长安,劫法场,斗天子,杀出重围,又在璃山连连恶战,九死一生地杀到洞里,勇不可当,可谓气冲霄汉。豪气冲天的故事尚未传遍世间,祝雅瞳听得如坠梦里,依稀想起多年之前,桃花山上那场不为世人所知的惨烈厮杀,两人跌落山谷,在世外悠悠隔人间之地抛弃一切礼法束缚。这一切多少次在她午夜梦回,酣然难忘。桃花山上要人保护,谁也打不过,只能当个累赘的孩子,此时成了故事的主角,六军辟易,比之当年在桃花山还要更加壮怀激烈。
陆菲嫣听得心摇神驰,这样的故事是她第二次听见,心中竟有没能参与其事的遗憾。她痴痴看着吴征,昆仑山上任性地要修习《道理诀》,被自己痛骂责罚的孩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地倔强,从不逃避自己的责任。那双宽阔的肩膀,始终扛着大山一样的负荷,前行得虽艰难却坚定。
“祝雅瞳,这一次多谢你了。”栾采晴起身朝祝雅瞳诚心一礼,道:“没有你的首肯,征儿也不能来救我。”
“没有呀。”祝雅瞳低头还礼,像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了却了些许歉疚道:“征儿自己想来,我怎管得住他?都是他自己的决断和能耐。”
“假惺惺的,就不想听你这样说话。”栾采晴又翻了翻媚目,嘲弄道:“知道你的宝贝儿子了不起,也不用这样捧他。我还不知道你?你若是舍不得宝贝儿子,只消撒撒娇,摆弄摆弄你的病体,他还能来得了?管不住管不住,陆仙子说了我还信,你?要管他最有办法就是你!”
“嘻嘻,好吧。”祝雅瞳被戳破心事,也不羞恼,拉着陆菲嫣转而向栾采晴一礼道:“多谢你助力征儿,要不是你首肯,征儿也不能安然无恙,我们都承你的情。”
话里有话,和桃花山一样,在长安这个故事里,一样有英雄,同样不缺少美人。吴征挠头,栾采晴大喇喇地半点不臊,一扬首傲然道:“英雄少年郎,谁不喜欢?你可得小心些了,征儿现下是喜欢谁更多些可不好说。话我先说在前头,这种事情,我反正是不让的,你要是被我抢了心头肉,到时候就怪你自己没能耐,可莫要来怪我。”
“哪有你这样没羞没臊的。”祝雅瞳忍俊不禁,居然也有微微的担心。栾采晴的姿色丝毫不在她之下,火热大胆更在自己之上,吴征刚尝到了鲜,可莫要真被她说中了。
“还什么羞臊,外面的人有哪个不知道……”见她们俩冤家越说越是出格,火气也渐旺,吴征实在坐不住了,道:“这一回杀了丘元焕,回到盛国各种流言又是少不了。晴儿说她反正没甚么好名声,也不在乎,把事情就这么担了下来。”
“但是韩铁衣这么狠,你光杀一个丘元焕已然不够,我这浪荡的坏名声再搭进去也不够。”栾采晴抿了抿唇,显然也对韩铁衣铤而走险十分不满,晃了晃螓首道:“好了这些先不管。雁儿不日就要来接应,咱们始终困在这里的话,雁儿必然要攻山,咱们不能让府上的人犯险。必须得想个办法出去!”
“我没有办法了,一切都得听你指示!”祝雅瞳敛容肃穆,双手合十向栾采晴道:“我已经想了许久,无计可施,只有仰仗你的智计与地理之熟。”
“每次都是碰到难处了才来卖好。”栾采晴扁了扁嘴,也郑重道:“除了空中,别无他路。这些扁毛畜牲我能御使,为今之计,只有再抢几只来,我们才能轮番乘坐,暂脱险境。然后,就只能祈祷雁儿还没有昏了头,知道在长安城里搞出些大事情来,再指望韩铁衣真不是想把我们坑死在这里,及时发兵渡江,我们才不会被大军围追堵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载我们逃离长安的扑天雕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祝雅瞳,你的皇夜枭呢?”
“留待最紧急的时候再用,能御使刁面鹫最好!”祝雅瞳寻了处平整的地面盘膝坐定,道:“事不宜迟,这些天我加紧运功疗伤,三天之后,我们就突围!”
“好!”
计议已定,几人立刻分工。除祝雅瞳心无旁骛,一心入定疗伤之外,吴征与陆菲嫣,栾采晴一刻不停,轮流看守洞口,监视燕军动向,剩下的便是养精蓄锐。祝雅瞳带来的吃食足够支撑六七日,但他们没有在这里再呆上六七日的准备,每到饭点就大快朵颐。
祝雅瞳几乎一刻不停地疗伤,三人轮番监视燕军,没事的每日练功之后便大睡特睡,也没甚么好避讳的。吴征每每醒来,像小猫一样蜷在自己怀里的,自然是陆菲嫣。这么多年过去,她还像在吴府两人初定情时一样,枕着吴征的手臂,四肢蜷躲在吴征怀中,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有十足的安全感,睡得格外香甜。
若是从后搂着吴征腰杆,将一对儿膨然豪乳挤在背脊上的,必是栾采晴了。不知道这位脾气不小的公主从前如何,但这一路吴征背负着她杀入山洞,她似乎对这个姿势格外着迷。睡熟时沉沉的鼻息呵在背脊,痒丝丝,麻嗖嗖的。
吴征值守时,看她们并排而眠,娇颜美貌如花,身段玲珑起伏。他身上重担如山,随了他的俏丽女子们又何尝不是?陆菲嫣自入了吴府,比之在昆仑山上不知道劳累了多少,担惊受怕了多少。当下见不着面的韩归雁,又该怎地心急如焚?
吴征看着她们不自觉露出温柔的微笑,一座孤山凭什么困住吴府?困住陷阵营?天高任鸟飞,自己不仅要平平安安地脱困而出,还要继续搅风搅雨,配合盛军一举打破两国的局面。韩铁衣这一次办的事的确太过心狠,太过无情,但吴征心里也清楚,他做出的选择是最好,也最适合的。丘元焕既死,不趁热打铁怎么对得起这一趟的艰辛困苦。
期间祝雅瞳数次运功完毕醒来,舒活着筋骨。吴征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算好了时辰,每回都在自己值守时“恰好”收了功。母子俩也不说话,生怕打搅了熟睡的陆菲嫣与栾采晴,只相互偎依相拥,彼此身上的暖意抚慰着彼此的心田。若夜深人静,吴征也会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从祝雅瞳的眼睛里,也能看出对这一次放任吴征孤身来犯险,她有多么后悔和后怕。但是吴征也知道,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或者还有下一次,祝雅瞳还是会点头同意。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也让吴征温暖。这一家人同心协力,也会彼此体谅和支持,更有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
第三天夜里,祝雅瞳再一次运功醒来时,温婉一笑道:“大体痊愈,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好!”
四人一同饱餐了一顿,还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吴征将剩下的食物包裹背好,又取了件衣物撕成布条,将栾采晴肋骨的断伤处牢牢扎上了绷带。回头打量了一眼山洞,道:“你说,咱们走了之后,栾楚廷还能容得下这处山洞么?”
“嗤,他没本事留下咱们,只能拿这个山洞出气。”栾采晴不屑嗤笑,也扫了眼山洞,略有眷恋,不觉留恋。
“那往后我们想回来念念旧,看来是没得希望咯。”
“切,一个破山洞,有什么好念旧的,鬼才想在这里!”栾采晴白了眼吴征,呶嘴道:“赶紧带我回吴府去!”
时值夜半,天空中阴云处处,月不明,星也稀。在美人窝温柔乡里徜徉了三日,虽无激情之举,也让人恋恋不舍。但强敌仍在眼前,困境未现曙光,吴征心中豪情大起。突围之法三日来栾采晴已前后思虑了无数遍,也互相参详了无数遍。当下吴征领头,陆菲嫣押后,祝雅瞳照料伤势未愈的栾采晴,鱼贯来到洞口。四人的目标,首先便是山顶的弓弩手。羽箭射程覆盖山洞口之外的天空,燕军也知道栾采晴有御使刁面鹫之能,那些大鸟只在高空盘旋,轻易不下来。唯有先解决了这些弓手,才有脱身的可能。
这座孤峰曾是栾采晴常年修行之地,一草一木都已刻在脑中。四人也不指望什么趁夜色摸到山顶,这座山洞既然离开,就再也回不来。吴征当先开路,沉默着攀上山壁,手脚并用,一往无前朝山顶冲去!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第六章 乘风万里 云高天阔
八百里秦岭以东,沃野千里,风光如画。无论春夏秋冬,都有无数的风景名胜。但头上扎着方巾,脸色蜡黄,像农家妇人装扮的两名女子却在深夜里依然行色匆匆,眼前美景不能让她们留恋半分。
女子一人高挑修长,一人娇小玲珑。荒山野地,远近无人,两人施展轻功登山渡水如履平地,嗖嗖两声穿入草丛里藏身。
高挑的女子抹了把额边汗珠,登时把一片蜡黄给擦了下来,露出雪一样洁白的肤色。
“韩姐姐,邱万里留下的标记到这里便断了,咱们分开找寻么?”
“不,我们离长安已近,这里步步危机,不要分开。”高挑的女子一发狠扯去包头的方巾,索性又将一脸蜡黄都擦了去,正是昼夜兼程赶到长安的韩归雁。女郎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焦声道:“也不知道吴郎怎么样了!”
“姐姐不要心焦。”娇小女子也撤去易容,正是冷月玦,她远望长安宏大的城墙道:“若是吴郎失了手,长安城里绝不会这般安静。这是世上最繁华的都市,现在灯火凋零,必然还在宵禁!”
“嗯。”冷月玦在长安长大,对这里一切都熟识,韩归雁心下略安,指了指西面道:“邱万里八成隐藏在这一带,我们过去寻一寻。”
二女不敢大意放松,提着内力感应四周向西边寻去。前后又有小半时辰,才在一块大石上发现隐秘的记号,两人大喜,这一次记号的内容清晰,顺着标记转入小树林,韩归雁撅唇作哨,片刻后东面传来回应。二女奔行了一阵,见邱万里从树梢跃了跪地道:“小韩将军!”
“快起,这里如何了?”
无论韩归雁冷月玦,连邱万里都是一脸振奋之色:“都好。韩将军冷仙子请随属下来。”
邱万里一边引路,一边道:“吴大人他们顺利杀了丘元焕,但是栾公主被燕军所擒,祝夫人也受了些伤。吴大人只身劫法场,将栾公主救了出来,如今被困璃山一处山洞,前后已有六日。将军勿忧,属下昨日夜晚刚遇到祝夫人与陆仙子,她们赶往璃山携手吴大人,看状况,吴大人虽被围困,依然稳如泰山。冷仙子,他们杀死丘元焕时,还救了柔掌门的一位师妹屈千竹师太,屈师太失了武功,这两天由属下代为照料。”
“屈师叔?”冷月玦惊喜万分,万万没想到天阴门还有门人存活在世上。
“是,到了藏身之地自然见到。柔教官若见了她,一定也会欢喜。”
“佛祖保佑。”
“谢天谢地。”相比冷月玦,韩归雁此刻对不相识的屈千竹半点也不关心,听过就放在一边,心中盘算了好一会问道:“你说吴大人到长安劫法场?然后一路杀回璃山,躲在个山洞里?”
“是。”
韩归雁为将多年,深明地理,这一趟出来前更对长安附近的山川建筑了若指掌。她深深蹙着锋眉道:“你把知道的都说一遍,现在就说。如果吴大人历经这样的苦战,眼下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乐观,或许早已油尽灯枯难以支持下去。若如此,我们就要行险动手!”
“这个……”邱万里面露难色,干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
“快说!婆婆妈妈干什么?”韩归雁大怒厉声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这名属下向来精明强干,怎地忽然分不清状况来。
“这个……这个……是……”邱万里抹了把汗,低头道:“据属下所知,吴大人的确在长安劫法场,燕皇栾楚廷亲自出手拦截,吴大人临危不惧,又在御林军重重围困中救出栾公主,安然退却,神勇难敌!退往璃山的路上也是连连经历恶战,燕国高手死伤枕藉,听说连长枝派的高手弟子都死了好些。后来栾楚廷的两名护卫出手,吴大人才碰到些困难,但也没能拦得住他躲入一处山洞。属下猜想,这处山洞易守难攻,吴大人一夫当关,燕军一时没有办法。这个……这个……小韩将军猜得不错,吴大人虽神勇,杀到璃山也不容易。据说当时吴大人油尽灯枯,呃……长安城里有传言,这个……栾公主有双修之术,她助吴大人恢复内力,才又支撑到现在。将军,这话不好信,但是长安城都传遍了,说什么围山的燕军都听见了……”
韩归雁与冷月玦对望一眼,她们都修行《道理诀》,对吴征的内功心知肚明,这话八成可信,也才合理。……就是好像不太合情。韩归雁敛容道:“市井流言,当然不可信!吴大人无恙就好。”
三人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冷月玦与屈千竹重逢,又是一番感慨。前因后果,屈千竹了解更详,将她与祝雅瞳重逢后所历详说了一遍,如何与丘元焕僵持,栾采晴又如何突然出手,终至受创被擒,吴征又如何决意孤身返回救人。韩归雁与冷月玦听得惊心动魄,香汗淋漓。
又听与祝雅瞳陆菲嫣分别之后,璃山三日来寂静无声,韩归雁道:“他们三人汇合,若是固守要道,再多的燕兵也只有白白送死。”女郎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食水终有用完之时,那时候藏也藏不住,只能杀开一条血路。已经过去了一天,他们还会等多久?”
“既然遇见了邱万里,我想,祝夫人她们一定猜得到我们会赶来?”
“不错!”韩归雁与冷月玦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这才发现双方的掌心里全是汗水。韩归雁闭目思量了一阵,取出炭笔写写画画了许多暗语,向邱万里道:“你立刻赶往太白山,之后再往少华山,陷阵营的兄弟陆续都已赶来,让他们立刻依令行事!有误者斩!”
“是,属下立刻就去!”
邱万里背了些食水,披星戴月离去。韩归雁依然心绪起伏,鼻翼翕合了两下,道:“吴郎随时会动手,我们不能等。明夜我们就提早做好准备,只要璃山一有动静,我们立刻动手,接应他们出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屈千竹也听得心惊肉跳,韩归雁下了死令,她不明军事,但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一定会死很多很多人。
“不是我不疼惜陷阵营的将士,而是……没有更好的办法。”韩归雁咬牙切齿道:“吴郎正在苦战,要帮他的忙,就一定会有牺牲!”
…………………………
苍鹰飞翔于蓝天,猛虎称霸于山林,绝顶高手傲立世间。吴征一出山洞,没有一刻放松的燕军便躁动起来。
自从祝雅瞳与陆菲嫣汇合了吴征,燕军便绝了攻山的念头,耐心等待他们食水耗尽,自行出洞。皇帝陛下颁布圣旨,悬了难以想象的重赏。撇开重赏不谈,若能擒拿绝顶高手,一样会留名百世。燕军并没有亲眼见识了吴征的勇猛无敌就此意志消沉,畏缩不敢前,反而战意十足——他们终于离开一夫当关之地,双方可以公平地决一死战,燕军从不畏惧任何强敌!
吴征提一杆大枪一跃三丈高,手扒山石,再向上一撑又是两丈,像一只从山壁上扑向猎物的猛虎,一往无前,迅捷无伦。山顶戒备的燕军刚眨了眨眼,吴征又近了两丈。
“放箭!放箭!”弓弩手们的军纪不可谓不严,动作不可谓不快,他们听得变动之声,立刻来到崖边熟极而流地弯弓搭箭。就这么短短的一瞬,吴征已攀登了十丈之多。这顷刻之间,天空中忽然彤云密布,无端端地降下两道霹雳来!
雷光闪烁,箭若飞蝗,劲风扑面。吴征举起长枪,他不使雪花盖顶,而是一振枪杆,抖起一朵枪花。身旁香风扑面,陆菲嫣见身后没有追兵,几下纵跃赶到吴征身边,魔眼被雷霆一照,倒映出奇异的光芒。
“好香。”百忙之中拨打箭雨,吴征还是大赞了一声。
“身上洗干净了好打架,一会儿别嫌人家臭。”陆菲嫣俏脸一红。和吴征拨打箭雨不同,魔眼剑光到处,狼牙箭纷纷一折为二,失去了力道晃晃悠悠坠落下去。
“嗖嗖嗖。”劲风呼啸,比强弓发出的力道还要强悍。被陆菲嫣斩断的箭头被祝雅瞳顺手抄起,当即施展暗器功夫反射回去。那箭矢灌注了祝雅瞳的无上内功,当着披靡,登时有几名弓箭手惨呼着倒下。箭矢余势不绝,透体而出,若不是祝雅瞳自下而上发射,还要射杀好几人。
吴征回头一看,祝雅瞳领先一步,栾采晴亦步亦趋。栾采晴面上并无痛苦之色,她受伤后也过了六七日,断骨初步愈合,伤处又被扎得紧实,不易晃动,不影响行动。美妇虽天性疏懒,但天资高绝,本身就是罕有的十一品高手,攀登山崖一样矫若灵猿。吴征再无担忧,离山顶还有十五丈,他与陆菲嫣一同足下发力,齐齐施展青云纵,像两抹青烟一样在山崖不断上升。
四人的目标就是这些弓箭手!只有杀散这些弓手,才能安然乘坐大鸟,脱离燕军的重重围困。
吴征与陆菲嫣齐头并进,须臾冲到山顶。燕军弓手们似乎没想到他们来得这般快,简直如云端的霹雳一样不及侧目。明明只有两人,却远比千军万马还要气势汹汹。弓手们一时被气势所摄,不自觉地后退,前军一退,后军阵脚自乱。
“山顶地势本就狭窄,阵型展不开。蒯博延既然布下弓手防止我们从空中离去,就容不下太多甲士!”栾采晴料事如神,一切都被他所猜中,孤山顶上聚集了近百名弓手,带甲之士也不过百余名。其实她当年就聪敏无比,上代燕皇栾广江就以她天性疏懒,不肯参与政务为大憾事。从前的数次吃亏,都是机关算尽,勇力不足,功亏一篑。
今日大为不同,三大绝顶高手都任她发号施令。栾采晴刚刚跃上山顶,就见吴征与陆菲嫣已清开一大片空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名弓箭手,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的成。栾采晴也拧着杆大枪,枪杆横扫,迫得本就狼狈后退的弓箭手们,更是乱了阵脚。
“不追!”栾采晴一边杀散弓手,一边急急喝道。燕兵常年征战,阵法精熟,就算是在山顶上的狭小空地里,大不至于如此散乱。栾采晴媚目一扫,顷刻间就明白其中必定有诈。
“好!”还没待栾采晴继续发号施令下去,祝雅瞳拾起地上散落的箭枝,随取随掷,双手连扬,退却的弓箭手们纷纷倒地。
弓手退却,可见山顶伏了陷阱,四人不追击,陷阱便落了空。主帅见微知著,将士一样千伶百俐,还以一当百,栾采晴起了种从没有过的智勇双全之感,只觉自小到大,从未如此意气风发。
“直冲山顶,不要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你们的对手,只有蒯博延,简天禄与严自珍三人,以三对三的话,你们的武功该要强一些吧?”脱困的计划,栾采晴已盘算了无数次,更与吴征和陆菲嫣商议了好些回。
“不难。若是不求胜,我一人拖着简天禄与严自珍就够!”吴征与三人都交过手,搏过命,底气十足道:“蒯博延的武功高一些,但也就那样,一对一单打独斗,我有把握能胜他!”
“好!那剩下的疑问只有一个,栾楚廷会不会出手!”栾采晴算得巨细靡遗,一切智珠在握,唯独这一点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这世上和栾楚廷动过手的人屈指可数,吴征恰好是其中一人:“他的武功比蒯博延又要好一些,攻山的时候蒯博延的计策如此周密精妙,若加上一个栾楚廷,我无论如何支撑不住。我始终想不明白,他恨我恨到骨子里,为什么没有现身?”
“我也不知道。”正是出于这点疑惑,栾采晴才拿捏不准,一连思虑了两天之后才道:“我思来想去,或许,我们都不了解这个人,没有看透他!”
“何出此言?”吴征大吃一惊,燕国皇室里,难道还有栾采晴不了解的人?
“我有个很奇怪,又很大胆的猜想。”栾采晴双眉深蹙,媚目里发出厉色道:“或许,他看起来高大果敢,龙威赫赫,其实内心里是个懦夫。”
“什么?”
“从前他当太子的时候,看起来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皇帝。他做事清楚,有远大的目标与志向。但是你是太子,能有什么生死考验?不会有。当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时候,他表现得都很好。但有几件事,遇到两难的选择,尤其是遇到危机,他做出的选择,细细想来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栾采晴越说越觉有理,理了理思绪,缓缓说下去道:“就说桃花山,他彼时已有十二品的功力,若和丘元焕一同出手,你们母子俩必死无疑。但他没有,回去争夺皇位听起来固然很有道理,一个要当皇帝的人,当然要先着眼大局。但是杀了你们母子俩,并不影响他当皇帝。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一边是为了护子杀红了眼的雌虎祝雅瞳,一边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栾广江,他不敢冒险去惹祝雅瞳,只敢去找栾广江?在两难的选择里,他选了简单的那一个?”
“可是栾广江就好对付么?”
“不错,栾广江那个人,就算油尽灯枯也不好对付,所以他还要拉上丘元焕,一个全盛时期的丘元焕!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他连让丘元焕去杀你们母子俩都不敢,都不愿,他生怕丘元焕出什么意外,他便不敢独自一人去面对栾广江?”栾采晴摆手阻止了吴征的问题,似乎知道每个人心中的疑问是什么,接着道:“丘元焕一直是天子近臣,栾广江的身体情况他再清楚不过。当栾楚廷下定决心的时候,丘元焕就一定会答应,也一定会站在栾楚廷这一边。这些事外人未必清楚,但是栾楚廷和丘元焕的心里一定一直都清楚得很!”
“意思是,就算他很清楚栾广江已经油尽灯枯,他还是不敢自己去面对他?”
“正是。”
“有点牵强。至少我去救你的时候,他没有退缩,以一对一,也没有什么惧色。”
“呸,那叫一对一?”栾采晴不屑道:“他手里有我这个人质,我丢了性命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可是拼了命来救我,又不是拼了命要去杀他,边上还有大片的羽林军。你是一没错,他也叫一?你莫要把懦夫和蠢货等同起来,懦弱又想沽名钓誉的人,心里精明得很,算得比谁都细!怎么,你是不信我?还是没见过这种人?”
“不是不信,是觉得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有些勉强。”吴征答不上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道理。他两世为人,见过的人与事多了,这种人,真的见过也听说过,也有不少凭借这些手段蒙骗世人,还被世人倍加推崇……
“呵,不管你信不信,等我们突围的时候打起来就见分晓。”栾采晴虽无法说服吴征,但看她的样子有了十足的把握:“他若下场,说明我错了。他敢吗?他只要敢现身就是众矢之的,你们的目标自然会放在他身上,只消擒住了他,脱困轻而易举。我问你,若是你,你敢不敢现身,敢不敢当这个诱饵,敢不敢行险?”
“我?我当然敢了。”吴征笑道,说得轻轻松松,没有半分犹豫。
“所以你不是懦夫,他就未必。”栾采晴叹了口气,怔怔地看着吴征道:“你人很聪明,也不古板,但是你终究是个君子。有时候不屑以卑鄙手段害人,也不会动不动就往这种手段上面去想办法。但是你务必要记得,君子可欺,那等人和你不同。他们从小到大,就是躲在人背后算计,碰到任何事情,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第一个办法,都是如何寻求帮手,如何万无一失地获取渔利。久而久之,他们早就习惯,也只会这样是想办法,做事情,你可千万莫要被这等人蒙蔽了。不消多说,等咱们突围的时候打起来,一切见真章。”
“不错。其实就算他敢现身,我们也不惧。届时我去拖住简天禄与严自珍,我娘和菲菲一对一,栾楚廷与蒯博延不是她们对手。”
山洞里栾采晴说的这些话剖析甚深,吴征的印象也深。此刻他们杀到山顶,燕军诡计落空,弓手们终于退入甲士护卫之中。四人不追击,山顶居然难能有一时静了下来。燕军中三人越众而出,身后带着三十余人,百余名甲士再随其后,举起大盾,缝隙里挺枪如林,列着队徐徐挺进。
“只有你们三个?栾楚廷呢?”吴征左右张望,老实而诚恳地道:“他不是想亲手杀了我么?现在不算最好的机会?啊……不算,三日之前才是,现在最多是第二好的机会。”
实话伤人。蒯博延不为所动地抽出长剑,道:“出了山洞就是你们的死地,多说无益。”
吴征这一下恍然大悟。蒯博延生就一张冷血无情的死人脸,发生任何事他的面色也毫无变化,但是所作所为瞒不了人。以蒯博延的阴险狠毒,奇招频频,为何攻山时会拿不下吴征?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他的计算之外,是他无法掌控的东西。譬如吴征死守山洞,栾楚廷一同出手,那吴征无论如何支撑不了这么久。可是蒯博延虽算无遗策,布置精细,但他无法号令栾楚廷。生死相搏,栾楚廷不敢动手,生怕吴征败阵前孤注一掷,要找他一命换一命。或许他远远地躲在中军帐里,等待吴征油尽灯枯,内力耗尽的时候,才像个盖世英雄般现身,轻易取下吴征性命,名利双收。可是祝雅瞳与陆菲嫣先一步到来,他便做不成这个英雄。
今日突围也是一样。这个人,内心是个十足十的懦夫,平日再怎么光鲜亮丽,到了需要生死相搏,需要押上一世英名去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便退缩了,不敢站出来直面强敌。吴征心中大喜,抛下大枪,亦抽出一把长剑,提气朗声道:“你说的也对,不过就算我们死,你们三个,还有他们都要陪葬!”
他的佩剑【昆吾】已失落在长安城,从栾采晴山洞中的藏品里选了一把。福慧公主的收藏均非凡品,这柄宝剑虽不如昆吾厚重,但青光耀眼,吴征凌空虚劈了两下,锐啸如龙,辅以他刚才说话时以内力送出,声震数里,不说威风凛凛,光是这股决死如归的气势,便让人胆寒心裂。
“果然!”栾采晴躲在三人背后,暗道吴征见机甚快,有他这番话,栾楚廷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突围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吴征话音刚落,祝雅瞳双手拇指毫无征兆地一弹。此时的山顶火把通明如同白昼,十来声轻微的嗤嗤声响发出,简天禄与严自珍立觉黑光影影崇崇,刺目生寒。两人大惊之下一拍铁掌,一舞点穴撅,纷纷自保。两人功力超群,各自无恙,但他们身后的人可没这份本事,霎那间就有五人重伤,还有两人被暗器灌入眉心,登时毙命。
“你们燕国剩下的高手就这些了?我顺手都料理了吧,今日一发刨了你们的根!”祝雅瞳始终笑吟吟的,波澜不惊。她一双素手白净无暇,指若春葱,说不出的好看。可这双好看的手,随时可以要去在场大多数人的性命。久居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这位美妇从前是何等心狠手辣,杀手无情,夺位时整个祝家的长老被她毫不留情地血洗。那些尾随的大内高手们不由自主露出惧意,今日她一开口就准备要数十人的性命,令人瞬间便想起祝雅瞳从前可怖的绰号来——【迷蛇梦眼】!
陆菲嫣微垂螓首,双目半合,心中惊讶非常。算上三大高手,燕国派来拦阻他们的力量全然不足,若换了是她自己,一定会精心布置,全力阻止他们四人冲上山顶。这里地势狭窄,燕军人多势众全然施展不开,要比拼高手,吴府又哪里会惧怕他们?以蒯博延的能耐,这样的布置太过简单粗疏。陆菲嫣想不透,但也无法再细想下去。她估算着山顶上残余的弓手与所处方位,无论如何,先寻良机把这些人除去了再说。
“小韩将军,璃山那边有动静了。”邱万里慌慌张张,焦急无比地跑进山洞奏报道。
陷阵营全营已依约抵达长安附近,全都悄悄地在各处落脚等待号令。璃山一带燕军守卫严密,陷阵营里的高手也无一人有能耐靠近。但璃山一带屯军万余,随便出点事情都是天崩地陷,陷阵营里人人武功不俗,来回报信同样迅捷。
“祝夫人汇合吴大人至今已满三日,既有动静,一定是他们想要撤离开始动了手!”韩归雁取出一大串早就准备好的手令,道:“立刻传令下去,就算他们只是试探燕军,我们这里行动一开,他们也会知晓!另外,你现在立刻去调柔教官,倪监军,瞿捕头三人前来此地与我汇合。太白山与少华山处让墨雨新与柳鹏程代为统领。”
“是,兄弟们早已准备万全,属下就去,即刻动手!”
邱万里急急去了。林锦儿心神不宁,她原本坐镇烟波山宗门没有跟随而来,此前陷阵营动身时,庄东奉令往昆仑派找戴志杰调动扑天雕,林锦儿知情后便坐不住,主动请缨一同赶来。她见韩归雁的部署忽然有所变动,心中不安问道:“雁儿,为何忽然要变动?不是说征儿他们若是突围,有极大可能赶往太白山么?柔掌门若赶来这里,太白山那里接应未必得力。”
“师娘,我也说不清。”韩归雁锋眉如刃,杀气勃勃道:“我们动身之后两日,我哥便调集大军开始越江攻打沿江五郡。燕军始终龟缩不出,严防死守,我猜测蒯博延一定到了长安主持围擒吴郎。此人阴狠毒辣,非同小可,我总觉得他会布下什么不可知的陷阱。按道理,吴郎他们不会察觉不到,不必担忧。但是他们深陷重围,有些陷阱是明知道也得跳下去。师娘,一会儿营中弟兄们动手之后,你在这里坐镇,我汇合了柔姐姐她们,还得寻些办法,怎生再帮吴郎他们一手。”
“既然如此,我随你一同去吧,你留我在这里,我什么也不会什么都做不了。”林锦儿越听面色越是苍白,却坚决道:“我随你同去,总能帮一把手。”
“可……”
“雁儿,你就答应了吧,我是一定不能再坐视征儿遇险而袖手旁观的!”
“好,就请师娘同去!”
不一时,夜间宵禁的长安城里出现惊慌之声,四处火起。长安守军反应迅速,似乎早早做足了准备,不一时百姓慌乱便被平息下去。可起火的地方越来越多,这里的百姓刚被安抚,新起火的地方又是一片鬼哭狼嚎。韩归雁一直攥紧的双拳狠狠地一挥,看来这样的成果如她预想。但女将的掌心里依然都是汗水,她不知道璃山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几次想下令遣人前去打探,又生生忍了下来。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打烂长安城,为的是救出如意郎君,人救不出来,就算杀了燕国皇帝又如何?哨探,到底该去还是不该去?女将向来果决,这一次却十分犹豫不定。
“韩姐姐,能不能……快一些?这样小打小闹,并不能减轻璃山那边的压力。”冷月玦也分外心焦。让人最难受,最煎熬的其实不是身处风暴中心,而是生死与共的人一个在风暴中心,另一个全然不知状况。
“不能啊……”韩归雁银牙咬碎,像在助长自己的信心一样缓缓道:“大军围困璃山,长安城里的羽林军必然要空虚一些。蒯博延一定会以重兵护卫皇宫的安全,至于百姓事后再说!我们必须这样,骤而不急,忽外忽内,循序渐进。我们人手有限,只能凭借灵巧迅速先搅乱长安,最后出奇不意突袭皇宫,才能有成果。只有皇宫乱了,长安才会真正地乱起来,到时候才是我们动手营救吴郎的最佳时机!”
“动手?”冷月玦不解道:“祝夫人的意思,不是让我们耐心等候,只需接应么?”
“是,动手。”韩归雁苦笑了一下,道:“我明白祝夫人的想法,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今日我觉得心神不宁,可能,我们都小看了蒯博延,他的天罗地网里一定还有什么可怕的陷阱。”
“那该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韩归雁晃了晃头:“继续等……等皇宫起火,等柔姐姐和倪姐姐她们到来!”
孤山之顶,祝雅瞳鎏虹圈转,虹光浪漫,带得严自珍身体一偏,她忽然提气身形如电扑向燕军,顷刻间大内高手一死两重伤。美妇骤然动手之时,陆菲嫣也得了空逼退简天禄,与她一样突袭燕军,连杀二人。燕国的大内高手们武功不俗,但见二女趋若神明,退如鬼魅的身法,岂是人力所能抵挡?她们一边应付简天禄与严自珍,轻松自如犹有余力,一会儿伤几人,一会儿杀几人,小半个时辰不到,三十余名大内高手死伤了近三成。而他们平日畏惧无比的简天禄与严自珍束手无策,明显已拼尽了全力阻挡,却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两位美妇的对手。
吴征与蒯博延缠斗,两人的武功差相仿佛,斗得甚是激烈。吴征这些日子受够了被人以众凌寡的鸟气,此时吴府三大高手齐聚,以三对三大占上风,还能顺道把身后的栾采晴牢牢护住。吴征好整以暇地一瞥长安,朗声笑道:“看看你们这对君臣,平日多行不义,连长安的百姓都要反你们!小太监,还不想想办法?”
蒯博延目露怒色,似乎太监的事实全然刺痛了他,但一闪即墨,他淡淡道:“不过是你的那些党羽,来得走不得,本将军顺手一道全歼了他们!”
吴征心中确有担忧,韩归雁已潜入长安,这些火光当然不是什么百姓作乱,必然是陷阵营在想方设法接应自己。既然动了手,动作就一定要快,但是简天禄与严自珍的武功虽逊色了些,到底也是十二品高手,祝雅瞳与陆菲嫣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他们,己方终究是被绊在了这里。躲在甲士背后的弓手们依然虎视眈眈,天空中也有五十余刁面鹫来回盘旋,栾楚廷的确已把家底都掏了出来!
“有那本事,还用等到今日?”吴征哈哈大笑,嘲弄之意溢于言表道:“要不,让你尊敬的太监师傅一同起死回生了罢!”
他口中嘲讽,剑招一刻不停,深吸了口气,提起内力,长剑卷起一派清光。光华一闪,似乎孤山顶上起了道霹雳,暗夜之中辉映十余里!
韩归雁等人隐藏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璃山方向。惊天动地的一剑光芒闪过,韩归雁锋眉一跳,惊疑道:“那是什么?苍天保佑,可千万莫要下雨……”
“是剑光,一定是剑光!”空中落下一个人影,又落下一个人影。柔惜雪接令之后急急赶来,在空中看得真切:“他们一定想突围而出,才会使出这般威力的剑招来!”
“掌门师姐!小师妹。”屈千竹乍然见到柔惜雪与倪妙筠,心情激动得难以自已。
“师妹。”柔惜雪早知屈千竹在这里,但营救吴征重要,没有命令她躲在太白山不可轻举妄动。此前都未想到对方还在人世,意外之喜越加让人快乐。但柔惜雪只简单的一个拥抱,拍了拍屈千竹的手背道:“回去后再详说。”
“是《天雷九段》。”林锦儿听柔惜雪确认无疑,这才确信道:“《正法五雷决》!一定是!”
“吴郎的武功又进一步,压箱底的绝招,不是形势危急绝对不会轻易使出来!”倪妙筠与吴征新婚燕尔便即分别,此刻夫君有难更是急得五内俱焚,道:“雁儿,不能再等了,快下令吧!”
屈千竹见柔惜雪分明对重逢带着由心而发的喜意,目光里忧色更多,又听倪妙筠口称夫君,一时难以想明。但此刻人人焦急,她甚至能听见韩归雁因强忍而牙关打颤的声音。女将剁了剁脚,此刻她的模样,在诸女眼里就和此前的韩铁衣一样冷酷无情道:“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他们……他们绝没有那么容易失手。他们强得很……强得很对不对?我们再等等,再等一等!”
长安城里的火光越来越多,将这座天下第一大都照得如同白昼。街市上哭喊呼喝之声连成一片,惊慌失措的人群越来越多,陷阵营将士们的身手在这种环境之下显露得淋漓尽致。
“皇宫……该起火了……”话音刚落,就见长安中央的皇宫开始燃起火光。韩归雁看着火光从一点变成两点,又多出了三点四点,瞿羽湘也在此时赶到。整座皇宫的院墙似乎都被烈火包围,长安城终于开始大乱!韩归雁立刻又颁下一道将令:“令将士们按事先安排立刻趁乱分散撤离,绝不可恋战!在本将没有回来之前,部曲由于右峥统一指挥调配,不可擅动!”
将令颁下,身边的将士们都陆续离开,连屈千竹也被带去太白山。韩归雁才道:“该我们动身了!”
“要去哪儿?”
“我们家武功最强的人都在这里。”韩归雁想起当年苦守亭城,内忧外患,吴征带着援军及时赶到,嘴角露出微笑道:“将士们已经做得足够好,剩下的事情我们去办!”
孤山上吴征使开【正法五雷决】便是动手的信号。吴府三大高手武力强悍,蒯博延打的还是一个拖字诀,把他们拖在这里,生生地耗死。这人文武双全,布置着实精妙,栾采晴精通御使刁面鹫之术当然在他计算之中。那些刁面鹫始终在天上高飞,只防着空中就是不下来。吴征激斗中眼观六路,见长安四处起火,知道不能再等下去!
三人徐徐后退靠近悬崖,将此前清扫出的空地又还给了燕军。祝雅瞳吹动唿哨,悠扬动听,于一片兵刃交接的刺耳声中,借着群山回荡远远送了开去。陆菲嫣同样吹动唿哨,二人分心,施展的武功便弱了些许,吴征一人接下大半攻势,以免她们分心。
蒯博延与简天禄,严自珍的进手招数一时大盛,但吴征曾与他们以命相搏,有祝雅瞳与陆菲嫣在旁助力一把,尽可接的下来。奇的是吴征看蒯博延并不急躁,还是一张冷淡到极点的死人脸。吴征越发觉得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此刻,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吴征来时带的三只扑天雕,一只救栾采晴时牺牲,另一只祝雅瞳陆菲嫣赶来璃山汇合时阵亡。仅存的那一只在救出栾采晴之后将他们驮到璃山,筋疲力尽,彼时吴征深陷重围,只能让它自行躲藏,也不知是死是活。陆菲嫣呼唤它也是心存侥幸,抱着万一的期望。就凭祝雅瞳的皇夜枭,再骁勇再通灵性也驮不起四人的重量,何况谁也没有把握,皇夜枭能不能突破重围安然抵达山顶。
夜色之下,长安城与璃山一带俱是火光冲天,更显火光照耀之外的世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祝雅瞳与陆菲嫣呼唤飞行灵禽已毕,腾出手来,三人立刻攻势凌厉,将燕军又行逼退。正激战间,一点黑光由远及近,流星赶月一般飞来。这黑光甚是灵性,不高飞,不低走,只顺着山腰弯行,白驹过隙一样绕过山峰,再贴着悬崖向孤山之顶飞来。到得近前,火光一照,黑光正是一只大鸟。大鸟通体乌黑,身上留下的旧伤痕处处,鹰目凶光毕露,高飞而起时双翅一展若垂天之云,正是皇夜枭。
扑天雕不见踪影,多半已牺牲,仅有皇夜枭赶来。此时不容多想,祝雅瞳一拉栾采晴跃上鸟背,吴征与陆菲嫣以二敌三,缓缓退向崖边等待接应。
祝雅瞳上了大鸟背脊,心下稍定,见空中盘旋守御的刁面鹫虽降低了些,但并不靠近,只远远围困。这种状况早有准备,皇夜枭缓缓飞起,栾采晴忽然呼喝一声,果然那些刁面鹫掉头向下,骑士大惊之下连连呼喝,却都止不住!——栾采晴贵为公主,呼喝的号令可比他们高上许多,刁面鹫自然不听他们的。
皇夜枭双翅猛扇疾飞而上,与第一名刁面鹫骑士错身时二女齐齐跃起。那骑士惊慌失措,刚闪过祝雅瞳刺来的一剑,又见面前掌影纷飞,他向后一缩,掌影顺势一划,骑士双目剧痛,惨叫着从刁面鹫上掉了下去。回眸一望,吴征与陆菲嫣剑气纵横,蒯博延等人数次冲突均不得靠近,心中暗喜,自思量道:“若是被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还能脱困,蒯博延恐怕难以继任丘元焕之位,这一次出行可是收获满满,大获全胜!”
转眼间祝雅瞳又抢下两只刁面鹫,她一拍皇夜枭头顶,大鸟迎着空中的骑士疾飞。那些大内高手看势不可挡,有六七人降落到山顶,准备让蒯博延等也飞上天空,再行截击。
栾采晴御使三只抢来的刁面鹫靠近山崖,吴征与陆菲嫣双剑横扫,齐身向后一跃稳稳各落在一只大鸟背上。吴征剑指蒯博延道:“要不要到天上再战一场?”
蒯博延冷冷而望,踏上一只伏在他身前的刁面鹫不急不躁地飞抵悬崖边道:“可以。到下面再战一场也可以,如君所愿。”
“哇?你叫我什么?君?怎么,你也知道栾楚廷靠不住,要拜我为君王了么?”吴征阴阳怪气道:“不过你小子阴险毒辣,不配跟着我。”
吴征一招手,让栾采晴御使刁面鹫高飞。此刻离开璃山越远,越是安全,真正让他们忌惮的不是这些高手,而是地上的万余燕军,就算拿人命来填,四人也是死定了。
栾采晴唿哨一声,吴征正料想刁面鹫飞到天上远离地面燕军,接下来就是做决断要杀光这些大鸟上的骑士,一劳永逸呢,还是先行离开再做打算。不想头一重,脚一轻,那刁面鹫蓦然翻了个身,吴征一个倒栽葱便向地面栽去。天旋地转间,陆菲嫣与栾采晴乘坐的刁面鹫一样翻身!吴征与陆菲嫣见机极快,处变不惊,片刻便回过神来,吴征回手一抄,这一下出手迅若惊雷,间不容发地抓住刁面鹫的脖子,那大鸟被他拽得一同向地下坠去。大鸟受惊,慌忙翻过身来连连扇动双翅,吴征趁势一个【鹞子翻身】,跃回大鸟背脊。忙四面一看,陆菲嫣也已翻回刁面鹫背上,祝雅瞳见机得快,御使皇夜枭在半空中救下了栾采晴。
“你……你……”栾采晴惊魂未定,朝蒯博延怒目而视。这一程走得太过顺利,也太过轻松了些。栾楚廷果然内心是个懦夫,但蒯博延这种角色永远都不能小看他,这人因时制宜的能耐堪称鬼神莫测。一切的轻松,若即若离地阻挡,原来都在等这一刻。栾采晴心乱如麻,当下她已没了任何办法,此刻他们梦寐以求的大鸟与身在半空,成了绝地!
刁面鹫自小饲养长大,训练不易,呼喝的口诀更是自小练熟,想要更改口诀绝非一日之功。栾采晴不知道燕国皇室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筹备这一刻,只觉不可思议,再一想,皇家的坐骑更可能自小就有两套甚至三套口诀,只是自己从不知晓而已!她一身香汗像涌泉一样冒出来,任她智计百出,此刻穷途末路,再无法可想。
“走!”吴征知道不能再等下去,刁面鹫既然御使不得,想再回山洞也是痴人说梦,留在这里一分,皇夜枭就疲累一分。只能当机立断,趁着这只灵禽余力充足,先逃离璃山再说。他与陆菲嫣一同跃至皇夜枭背上,祝雅瞳立刻呼喝,大鸟驮着四人甚是吃力,鹰目里见围困重重,听主人有令,心中凶性也发,奋尽全力扇动翅膀,载着四人向云端冲去。它不明主人为何令它高飞,只知听从命令。祝雅瞳打的主意却是先行高飞,待皇夜枭力尽时再从高俯冲而下,能飞远一些是一些。
正当此时,围困璃山的大军开始骚动,后军倒转队伍,向长安城急行军而去,走了约有一半。蒯博延勃然变色,他知道大军被调走一半,是去救皇宫的大火,但此刻并未到尘埃落定之时,这样的变故怎不让他惊怒交加?
蒯博延等三人领头,五十余只刁面鹫追着皇夜枭钻入云端,他们并不过分紧逼,只分散在皇夜枭身边将它八面包围。待皇夜枭力尽降落,便是他们绝杀之时!那时皇夜枭无力躲避,也不需管吴征他们,只需全力杀了这只大鸟,任你武功绝顶,也得摔成一滩肉泥!
吴征也感死期将近,心思居然异常平静,向三女洒然一笑,又摇了摇头道:“想不到会这样……晴儿,没事,没人怪你!”
栾采晴又气又急,媚目含泪,樱唇一扁一扁,说不出话来。
“没事,没事,我们还有机会。”吴征压低了声音道:“娘,菲菲,我去找那个简天禄,只要拿住了他,就能多一只大鸟可用,我们撑下去,多一会儿便多一分希望。”
“傻孩子,不如我们一起去把握更大些?”祝雅瞳将长发理了理,重新束好,偏着头俏皮道:“我总觉得,这里不是我们的绝地!”
“还是我先去吧,娘可以接应我。”吴征话音刚落,戛然而止,哈地笑了声道:“不用,不用,我们都不用去了。”
月不明,星也稀,但吴征目力之下,还是看见远处群鸟纷飞。那大鸟不是刁面鹫,大鸟上踏足的人影或高挑,或娇小,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吴征哈哈大笑,目光一扫燕国诸人,被他扫中者无不心中一凛。那目光如电,杀气腾腾!
第七章 怜雪惜花 仙姿玉骨
扑天雕双翅疾震,像追赶岁月一样穿梭。当先的女子落去了一头青丝,光洁的顶门上即使在高空的凉爽空气里也满是汗珠。一直到她看见皇夜枭被五十余只刁面鹫团团围困,但鸟背上的四人安然无恙。那声爽朗,开怀的长笑传来,女子终于松了一口大气,也露出佛陀护佑,逢凶化吉的笑容来。她藕臂一抖,一条长鞭垂落。心中的欣喜并没有让她急切的心情有所缓解,反而全身绷紧,越发觉得紧张。她回头一望韩归雁,只听女将道:“师娘,柔姐姐,倪姐姐,你们三位打先锋,不用理其他,只管带三只雕儿冲进去与吴郎汇合!”
“是!”林锦儿眼眶又湿,这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自从离开昆仑山之后,这样的身陷绝地是第几回了?他担负的东西,早已远超昆仑派最初对他的要求,他完成的东西,也早不是昆仑派最初对他的期待可以衡量。她一抹泪水,招呼三只空着的扑天雕,催促着向吴征飞去。
“郎君!”倪妙筠冲在最前,新婚燕尔便即分别,其中难熬之处不可想象,遑论还要整日担惊受怕。乍相重逢,就见吴征遭到围殴,心头思念全化作怒火。要不是吴征的样子远望去还干净清爽,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蒯博延见机甚快,立刻拨转刁面鹫,与简天禄,严自珍转头向援军飞驰。大鸟尚未转过身,就听耳旁风声赫赫,吴征与祝雅瞳,陆菲嫣一同施展轻功飞离皇夜枭,向他们扑来。燕军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帮人的胆大包天,在高空中竟然视若平地。
吴征扑向蒯博延,【青云纵】施展开来似一道青烟,却比刁面鹫飞得还要迅速,眨眼间就落在大鸟背上与蒯博延交上了手。这一番激战比先前凶险了不知几倍,身在高空,鸟背上转折余地不多,二人闪转腾挪,快得化作两团光影,只消一个闪失就是掉下大鸟摔成肉泥的下场。
几名大内侍卫见机得快,转身向栾采晴攻去。燕国公主抽出腰间的两柄短刃,叮当两声架开袭来的兵器。那皇夜枭得脱重负,一身松快,精神大振,它极为通灵,见主人遇险立刻振翅高飞,从间隙中穿了过去。这大鸟经过与豹羽鵟的厮杀,凶性更甚,飞过一只刁面鹫时利爪一锁,锋利的爪尖刺入刁面鹫脖颈一拧,咔哧的裂响发出,那刁面鹫连惨叫都来不及便晃悠悠旋转着掉了下去。
倪妙筠最先杀到,遇敌长剑一展!那长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面前的敌人虽然有三,却见她的剑光在敌人中穿来插去,形同鬼魅,交手十余合,便有一人肩膀中剑。那人惨叫着疾退,但剑光如影随形,如梦似幻,沾上了便脱不开,只片刻之间,那人身上又连连冒出数个血洞!柔惜雪跟在倪妙筠身后,不必近身,长鞭一抖奔袭如龙,笔直如宝剑的长鞭半道中忽然弯折,鞭尖砰地击中刁面鹫头顶,登时将大鸟打得像只破布袋子般飘落。
“逐影鞭?是……是……柔掌门!”天下谁不知柔惜雪的威名?燕国人更是熟知!传言她武功全废,但眼下看来,这一手武功依然出神入化,难以抵挡。
大内高手们士气大挫,三名主将全被缠住,且还落于下风,敌人又来了强援,光一个柔惜雪便让他们难以匹敌,倪妙筠的武功看起来也不在柔惜雪之下。正犹豫间,林锦儿呼喝着扑天雕已穿透重围,大喊道:“征儿!师姐,祝夫人!”
吴征与陆菲嫣离得近,一个倒纵跃上空着的扑天雕。祝雅瞳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走。”她唤来皇夜枭重新跃回。
“谁要你来卖好心?”栾采晴仍在皇夜枭上,见大势已定,心情大佳,甜甜地朝祝雅瞳翻了个媚眼。
“没有啊,又不是为了保护你。”祝雅瞳话音刚落,鎏虹斜刺,剑身嗡嗡剧颤,剑尖上长出剑芒。被刺中的大内高手死前都没能想清楚,分明刻意保持了距离,为何还会被不明不白地刺断心脉身亡。
祝雅瞳的【先走】不是脱身的意思。韩归雁及时到来,吴府此刻攻守之势逆转,美妇驾着皇夜枭兜了一圈,先阻住蒯博延的退路,顺手将栾采晴送上扑天雕,脸上笑容一敛,向蒯博延道:“这段日子来,你们以众凌寡,欺负我儿欺负得够了吧?”
美妇娉娉婷婷,发怒时依然优雅端庄,燕国大内高手们这才惊恐地发现,吴府的高手们虽然人数不过十人,却两两并肩将他们四面包围。这些人的武功最弱的都有十品,燕国高手凋零,五十来人虽然看着人多势众,却各个心知今日固然不会被全歼在此,但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韩归雁,好胆色,好手段。”蒯博延原本预料陷阵营并不敢来璃山,但韩归雁来了。他此前被吴征缠住,难以照顾全局,韩归雁借这短短一瞬的良机便完成了布置。
“还行。”韩归雁偏了偏头,拱手做个谢礼道:“没有一点胆子和手段,岂不是浪费了将军千辛万苦传的信?栾楚廷坑害了将军的恩师,迟早将军也是一样的下场,现在想明白还不算晚,我们吴府广纳人才,一定不计前嫌。我们一起杀了这帮废物,省得他们回去嚼舌头。你我之间,今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通力合作,事成之后,你蒯博延便是开国功臣,裂土封侯不在话下!”
“呵呵,我真的,越来越佩服你了。”蒯博延终于有了怒色,韩归雁一番话毒辣透顶,谁都知道她挑拨离间,但在当下说出来,燕国众人无不将信将疑。这番话也必然会带到栾楚廷的耳里,无论燕皇信不信,都会是留在心底的一根刺,待到时局不利,这根刺就会越发扎入心里。
“你我不同,佩服大可不必,我刚才的提议,你意下如何?”韩归雁鄙夷地撇了撇唇角,旋了旋手中的烂银鞭,摆了个出击的势子。
“言尽于此,改日战场上再一较高下!”蒯博延摆了摆手,与简天禄严自珍一同升起,余下的大内高手都盘旋在他们脚底。
“蒯博延,我眼里你可没那么差劲,是不是你说的话,有人不愿意听,也不敢来啊?”栾采晴十分可悲地看着蒯博延,道:“他若听你的,胜负犹未可知。可惜,你这样足智多谋的能人,就效忠了这么个东西。”
“走。”蒯博延打了个手势喝令撤退,他不敢再说下去,更不能让同行的大内高手再听下去。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都是燕国的机密,但是就算每个知道内情的人都守口如瓶,仍然免不了有心人的猜测。他更畏惧吴府这些聪慧的人会说出怎样的话来,不知道回去之后栾楚廷的心里会留下一根怎样的刺,只知道这一次他的心里的的确确留下了一根刺。与吴征比起来,栾楚廷只是披了一身金龙黄袍,他在两人的这场对决中掌握的力量占优,可勇气却完全处于下风。每日他都要自己亲手戴上的皇冠,这动作此刻想起来如此可笑。如果大燕皇位之上坐着的是吴征,今日之战根本不会有旁的结局……蒯博延心里发凉。
燕国的大内高手们一瞬间做鸟兽四散而逃,看似乱糟糟的败逃,实际在蒯博延的指挥之下,乱而不溃。四面逃窜完美拿住了吴府人数少的弱点,蒯博延与简天禄严自珍不疾不徐,在撤退的同时,总能威胁吴府众人,逼迫着他们不能分散追击,以免遭到三人的攻击。毕竟吴府里每一个人都是宝贝,带了点伤吴征都舍不得。一行人杀了九名大内高手,不便再追,遂聚在一起,扑天雕引吭厉啸着隐入云端,向南方飞去。
暂脱危机,吴征面向诸女一笑,忍不住想一一给个大大的拥抱,好述慰别来之情。可惜韩归雁铁石心肠地打断道:“赶紧先离开,等脱离险地再来婆婆妈妈的不迟。”
蒯博延原本的盘算是在空中与地面均死死咬住吴征,如今空中受挫,只能去追击在长安捣乱的陷阵营,吴征一行人顺利来到太白山。翘首以盼的玉笼烟一见吴征,眼泪便刷刷刷地往下掉,这段日子的担惊受怕过得实在太苦,只有见到了活生生的人,才彻底放下心来,也才彻底地将情绪释放。
吴征一手搂着玉笼烟,一手抱着韩归雁。因为韩铁衣拖延发兵的原因,她们俩过得最是艰难,又要安抚姐妹们的情绪,又要面对韩铁衣的冷酷。如今吴征回来了,他回来便驱散了阴霾,打碎了迷雾。即使还在敌国险地,好像也都不再重要。玉笼烟的眼泪很快濡湿了吴征的衣衫,韩归雁则把吴征搂得很紧很紧,十分婆婆妈妈地道:“郎君啊,今后你要是再抛下大家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今后不需要了。”二美在怀的感觉吴征享受无比,如今丘元焕已死,燕国必将大乱,今后更要稳扎稳打。吴征摇摇头笑道:“这一趟真的凶险,饶雁儿担心了。”
屈千竹看吴征一回来,整个压抑到极点的氛围一扫而空,更让她惊讶的是,柔惜雪,倪妙筠与冷月玦相继投入吴征怀抱。吴征在柔惜雪的额头吻了一口,倪妙筠对吴征半福施了个妻子迎接夫君的礼,种种所见,温馨中总是透着点奇怪,让她一时想不明白。一府人情绪都激动,稳重些的抹着眼泪,激动的干脆哇哇大哭。唯独最年幼的顾盼兴奋无比,一点不见伤情,屈千竹也不明白。她哪里知道吴征与顾盼青梅竹马,这位少女自小就对吴征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纵然危机重重,她也从不认为吴征会出事。此时柔惜雪才面色微红向屈千竹道:“这些年发生的事太多,待回去后再一一对你讲明。”
好好宽慰了一番府上诸女,陷阵营的将士们这才近前拜见:“大人,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立下不世之功勋,大人神功盖世,千古流芳。”
“于右峥!”吴征哈哈大笑道:“你溜须拍马的本事,跟武功一样见涨了啊!”
“大人,属下的的确确是从心而发,对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实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得得得得……兄弟们都安然撤出了吗?”
“还有两成的兄弟不知所踪,大人,您不必担忧,我们来之前都已下定决心,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小韩将军下令时也说得清楚,完成了手头的任务,接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各自撤离。若是遭遇凶险,不必管将令,也不必前来汇合,自行寻机返回盛国即可。”
吴征听得点头,这一趟人人凶险,将令若限制得太死,伤亡还要更加的大。陷阵营人人身负绝技,独自逃生更能尽量保存实力。
“大人,小韩将军,给二位引荐一个人。”于右峥越说越是兴奋,向后招了招手道:“皇宫放火,难上加难,都是他的功劳。”
那人见于右峥相招,遂跑了上来。吴征看他长得一张笑脸,看着甚是面善,笑道:“新来的兄弟?此前还没见过面。”
夷丘之战后,陷阵营继续招兵买马,又补充好些精兵强将。那人道:“吴大人,属下左宗之,来自镇海城正气山庄。”
“正气山庄?欧庄主还好?”
镇海城之乱时,正气山庄庄主欧正羽被厉白薇重创。左宗之道:“欧庄主已无性命之忧,就是一身武功废了,或许也会折寿许多年。”
“可惜。”吴征点了点头,拍了拍左宗之的肩膀道:“你们才入营不久,就冒死来燕国,也是我连累了你们。”
“大人说哪里的话来?都是兄弟们心甘情愿的。”于右峥皱了皱眉,道:“大人,既已平安,就请大人启程返回紫陵城,剩下的事情,兄弟们自会打理。”
“回紫陵城?回得去吗?”吴征回望韩归雁与玉笼烟,眼神揶揄,道:“你们来得这么晚,偷偷来的吧?”
韩归雁锋眉蹙起,带着怒色道:“被你猜中了,我哥不让我们来,说你的能耐足够应付一切,整营的将士一同违抗将令,偷出军营一路摸过来的。”
吴征摸了摸额头,头疼道:“这不就是逼着我在燕国腹地继续兴风作浪,好配合他在前线击败燕军嘛……违抗将令……每个人的脑袋掉两回也不够顶的。雁儿,你还得想个好办法,再立大功,替陷阵营的将士将功折罪。我反正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我要跟栾公主再商议一下。”韩归雁扬了扬下颌道:“去跟你的好兄弟们叙叙旧吧,他们都十分担心挂念你。”
“好。”将士们誓死前来,吴征的确是要去慰劳一番。韩归雁刻意提及栾采晴,显然是长安里的风流传闻已经到了她的耳里,吴征尴尬地揉了揉下巴的胡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去营地里和将士们吹牛去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期间还有些将士陆续回到太白山,韩归雁很快又颁下了将令。诸军领了令,迅速收拾后依次整军。很快,祝雅瞳与倪妙筠,瞿羽湘,冷月玦率先领着一小半部分军旅离去,另一军人数多些,很快也整队完毕,韩归雁道:“我跟陆姐姐,林师姑,栾公主,盼儿一起领这一军,一路上免不了和燕军多番交战。郎君,你这一趟辛苦,就不必再随军前行,一路上多多修养,待到了地方,还有血战。我让柔姐姐和玉姐姐跟着你,一路也好有个伴。尤其是玉姐姐,这些日子可受了不少委屈,你要好好宽慰下人家。”
“一路小心。”
告别了众人,三人先换上普通乡野人家的衣服,再头长巾包了头,顺山路前行。吴征心下有些兴奋,也不知道韩归雁与栾采晴商量了些什么,居然将目的地定在泗水一带。徐州地界泗水环绕四通八达,沃野千里,古往今来,这片泗上之地的花花世界不仅是战略要冲,更是帝王之资。自陷阵营北上,韩铁衣便提大军攻打燕国,葬天江边烽火处处。徐州一带的咽喉要地若真的被陷阵营掐住,必能给韩铁衣极大的助力。但是这一带地势平坦,陷阵营最大的优势不复存在,又是吴征忧虑的地方。
军令如山,即刻领令,吴征甚至没有问清楚的机会。和柔惜雪玉笼烟赶了一天的路,半夜时在荒野中寻着一处人家,三人也不客气闯了进去,先把主人一家三口全部点倒。这户人家夫妻俩一同养着个老娘,吴征也不为难他们,只说借宿一晚就走,也不会伤害他们,不必害怕。将三口安放在偏屋,点了他们的昏睡穴叫他们一觉醒来,仿佛无事发生。
路上打了只野兔,生火烤了与玉笼烟一道分食,又给柔惜雪做了顿米饭素菜。三人饱餐一顿,吴征又去溪边好好梳洗了一番,多日来,未有如今日这般惬意。回到农居,二女相携着向溪边而去,吴征看卧榻上换了干净的床单,农居之所,虽有些粗粝,倒也舒适。眼珠子一转,韩归雁刻意安排,自有用心。
玉笼烟近来担惊受怕,一边又被姐妹们埋怨,过得甚是煎熬。其实韩归雁也是一般,只是她还有领军要务,也不偏心,刻意安排玉笼烟同行。正是这份大气,才让她在能人辈出的吴府后院里威望素著。同柔惜雪定情之后,她便帮着玉笼烟打理二十四桥院,吴征当然是存了私心。这事情从前从不过问,只待揭开面纱时的惊喜。
春末的山间蛙声阵阵,听着甚是悦耳,时不时还有两声鸟语虫鸣。吴征头枕着自己的双臂,闭目养神,不经意间又听见溪水流淌之声,好像还有二女的窃窃私语的嬉笑。柔惜雪指点修行之能举世无双,玉笼烟平日里的讨教一定少不了。但论起床笫之间亲密的技巧,玉笼烟又是吴府之冠,也不知道以柔惜雪的身份地位,玉笼烟敢不敢提起这样的话题,又敢不敢教?吴征嘿嘿一笑,若是平日里不敢教,那就今夜亲身演示,叫柔惜雪好好地学。
不多时二女莲步轻移,踩着青草地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吴征翻身而起盘膝而坐,还把床边的油灯拨了拨,让光线更加亮了些。二女咿呀推门而入,吴征眼前更加一亮。仕女新浴,如莲出尘。吴征料不到她们均穿了一身红纱衣,也仅穿了一身红纱衣。不但衬得肌肤白胜霜雪,更将胸前两点嫣粉与红纱衣融为一体。明明看得清,却又好像隐没了去。
玉笼烟大大方方,看着吴征媚笑,转眸又向着柔惜雪嬉笑。柔惜雪还是半垂着头,媚目刚刚抬起与吴征目光一碰,便触电似地垂下,不敢再对视。但她脚下却不停,随在玉笼烟身后亦步亦趋,向吴征身边挨来。
玉笼烟坐上了腿,那绵软与弹性兼具的水肉淫臀仿佛掬水月于其上,托举着佳人盈盈晃动。柔惜雪搭上了肩,羞羞答答,可一双藕臂环住吴征的手臂,恰巧又让手臂卡在双乳之间。那娇羞与火热并举的媚态,内敛与大胆齐来的小心思,让吴征一下子陷落温柔乡中,再难自拔。
“惜儿今日这么敢穿?”柔惜雪可从没这般着过情调之衣,吴征贪看不足,由衷赞道。
“没……没有……玉姐姐让人家穿的。”柔惜雪鼻翼翕合,半是紧张,半是羞怯。
“惜儿这么听你的话?”吴征看得笑了,也不知道威风八面的天阴门掌门,为何入了吴府之后就变成这般模样。乖巧得不像话,简直像个小受气包。
“是呀,你的肉娃娃可乖巧了,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让她学什么便学什么。有时候还嫌学得不够,非要多做功课,有时候还有自己的心得,简直和她研修武学一样认真。”玉笼烟嘻嘻笑道:“就是听我的话未免夸大,还不全都是因为你。唔……早知如此,我先前也不用拘谨那么些时日了。”
“哦?还有这么回事?详说给我听听。”吴征兴致大起,手臂挣脱一对豪乳的痴缠,顺腰而下掌住一瓣翘臀轻声道:“惜儿来说。”
“啊……”柔惜雪羞不可抑,真有些慌了神。表白心迹原本就是她最不擅长,也觉最难之事,何况还是这样羞于启齿的事情。
“夫君,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府上那么多人,有疼爱你的,有喜欢你的,还有依恋你的,但要说对你又敬又重的,再没人比得上柔妹妹了。反正我没敢说过,是你的乖惜儿主动找上门来。”玉笼烟娇躯一偏,一只香喷喷的美乳便抚上吴征脸颊。吴征顺势贴了上去,但觉脸颊一片温香软玉,暖烘烘的熏人欲醉。
“嘿嘿,以我对惜儿的了解,肯定又碰到了什么事情,才会主动跟玉姐姐学艺对不对?快说!”柔惜雪年岁不轻,但在吴征身边全然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她身具玉骨,身姿挺拔妖娆,这份娇俏更显可爱:“近来……有发生什么事么?”
“没有……”柔惜雪支支吾吾,朝吴征贴得更加紧了,也不知是羞意大盛想要藏起来,还是想与吴征贴得更亲密一些。只是她这一挨,双乳裹挟着男儿肋骨,销魂无比:“就是……那天在夷丘主人替我们挡住丘元焕,殊无喜意。后来看主人伤心大哭,惜儿心都要碎了。又想这些年来,主人一直承受这么多苦楚,仍然砥砺前行,惜儿就知道自怨自艾,什么忙都不帮,什么事也不做,心里只有后悔。惜儿现在没本事帮不了主人太大的忙,就想……想……跟玉姐姐多学些本事,能让主人平日都开心些,也好过一直以来什么都不做……”
吴征听得心中大怜,手中不由一紧,换来女尼娇声嘤咛。柔惜雪一贯礼佛甚诚,深受佛法影响。从前就一心一意只为了天阴门,自家如何从不放在心上。随了吴征之后,一颗芳心就放到了吴征身上。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已经做了多少事情,她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总想着再多付出些什么,让他人再更加好一些。
“你可是整个陷阵营的神明,还叫什么都不做?”
“我只是主人的惜儿。”
吴征听得柔情大起,柔惜雪不善吐露心迹,但是一旦说出了口,如此质朴又如此真挚。柔惜雪几乎把脸蛋都躲进他的腋下,甜甜的呼吸透衣而入,香软柔腻,几乎和她肥翘的臀儿一样温柔。一时之间吴征竟然词穷,抱着娇俏尼姑情难自抑,凑过嘴去在她额头又重重亲了两口。柔惜雪只把脸蛋在吴征肋骨上来回摩挲,呼吸深沉,胸脯总是缓缓隆起至最高,才又缓缓地陷落下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觉得真实,才能觉得踏实。
一府人重逢之后,并没能好好地聚一聚,只能三言两语便又分离。直到此刻,柔惜雪才抒发出心中的焦急与忐忑,吴征拍着她的臀儿宽慰,又贴着玉笼烟的美乳道:“玉姐姐,近来她们都为难你了?”
“倒不是刻意为难。”玉笼烟也是满腔的委屈,道:“铁衣不肯发兵,姐妹们人人去说情说不通,私下里又一个个地来找我。你碰到那么大的事情,她们心情不好,也难免急躁,骂几句铁衣,再数落我这个姐姐当不好,人之常情。我只是恰好被夹在中间……其实自己也都是这么说的……”
军国大事,哪是当姐姐的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个道理其实谁都知道,纯粹是关心则乱,加上情绪无处发泄,自然而然就怨天尤人。玉笼烟正当这个身份,也就无奈承受了许多。
“玉姐姐自己也说,没当好这个姐姐。”柔惜雪难能一笑,吴征平安无事,这些小龃龉自然也烟消云散,就是回想起那段往事,就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还敢说,你埋怨得还少了?啊?”玉笼烟扑倒柔惜雪,双手在女尼腰肢两侧不停地挠:“每天就在我耳边念念念,比念经文还虔诚了不知多少。”
“姐姐饶了人家。”二女都不使武功扭作一团,玉笼烟先发制人,不一时柔惜雪便一身麻痒难当娇喘呼呼,眼看着气都快上不来。
“饶是肯定不能饶的,我每回学不好受罚,你几时饶过我?你每回学不好受罚,我又几时饶过你?”玉笼烟停了手上动作,凑在柔惜雪面前轻声道。二女呵气如兰,香风缭绕,这两声问的旖旎暧昧,吴征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种种内情。
“我们说好的都不饶……没有饶过……”
“那……今日之事,该怎么罚不是我说了算,府上的主人说了才算。”玉笼烟缠上吴征,楚楚可怜,凄艳绝世,道:“郎君可要为妾身做主,不可徇私。”
“当然,待我问清楚了,犯多大的错,那就受多重的罚。”吴征心跳如鼓,看二女眼媚如水,到此刻已觉十分煎熬难耐。
“是惜儿错了,给玉姐姐平添了许多烦恼,惜儿认罚。”柔惜雪气息奄奄,上一回多人欢好还是与倪妙筠,冷月玦在一起。相比起天阴门人,单说情趣这一块,玉笼烟的确要知情知趣得多。不知不觉间就把调调带了进来,柔惜雪也不觉有什么拘谨不适。
“此事待会儿再说。玉姐姐,老爷我要先考校考校惜儿的功课,若是学得不好足见平时没有用心,那就数罪并罚,你看怎么样?”
“好啊。但是……”玉笼烟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若是她学得好,说明我教的也好,有没有赏?”
“这事我就要偏心一下,无论惜儿学得好不好,玉姐姐肯定教得好,都要赏。惜儿可服气?”
“玉姐姐教得当然好,若是主人不喜欢,那是惜儿自己愚笨,不能怪玉姐姐。”
吴征一时都分不清,柔惜雪是不是老毛病犯了,什么事情都为他人着想?可是看她闪躲的目光里分明有窃喜和期待,透出一股自信,又好像她对自己的【苦心修行】十分有信心。当下管不了那么多,吴征心猿意马,对一名青楼出身,又当过贵妃,极擅讨人欢心的女子调教出来的虔诚女尼,简直期待万分。
柔惜雪嘟了嘟唇,先倚在吴征身边,像个小妻子帮他宽衣解带。女尼做得十分认真细致,脱下袖管时,先用娇躯顶住男儿后背,再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拽脱袖管,让吴征毫不费力。松开裤管时又将藕臂垫在吴征腰杆下,一解裤带,顺势就将裤子松了下来。女尼如今恢复十一品修为,虽然终生再难寸进,远不如她从前的绝顶功力,但反应之速,不是刚随吴征时的病体恹恹可以比拟。那昂扬的肉龙刚从裤裆里跳出来,温润的小嘴瞬间将它接住,红唇嫩舌一吸一卷,便将胀得紫红的龟菇纳入口中。吴征被剥得光光溜溜,龟菇上还有一条嫩舌滑舐,从头至今半分力气也没出过,这等享受,换了神仙也不愿做。
吴征闭目感受了一番肉龙上的细密温柔,便觉那股温意褪去,柔感转至棒根。睁目一看,柔惜雪伏在自己胯间,吐出可爱的艳粉小舌,像在打理仪容一样,用嫩舌将肉龙细致全面地梳理。这份细致却又不教条刻板,无分轻重。嫩舌梳至沟壑,便会停下,将沟壑缝隙重点梳理一番,这才转至尖端马眼,又是一番重点梳理。在吴征感觉而言,柔惜雪的技巧和从前比起来,也就是熟练了一些,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这些极致敏感的地方,嫩舌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动作并不激烈也不加重,就是吐出小舌反反复复,绝不草草了事,让吴征舒爽得彻底透了,这才转至下一处。
和从前不同,女尼每逢艳事多少就有些心虚,扶阳吮棒时都是闭着双目,这才能含羞忍窃。今日却不同,柔惜雪双眸转动,吴征贪看不足,她也不回避,以目传情,直看得吴征神魂俱爽。
男儿舒爽间也带疑惑,为什么柔惜雪跟玉笼烟【修行】了那么久,技巧并无什么变化,平常都学了些什么?但是几无变化的技巧,爽感之强又比从前强烈许多。此时已过小半时辰,柔惜雪将整根肉龙都侍奉得水光津津,女尼这才露出些犹疑之色,吮棒时与吴征对视都能坦然处之,现下却目光漂移不定,只好向玉笼烟投去求助之意。
和吴征一样,玉笼烟也对这场春戏看得目不转睛,那截水红色的香舌舞绕起来异常妖冶,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她唇角一勾窃笑,爬到吴征上方将娇躯一俯喘息道:“吴郎,人家有些挨不得了。”
两只豪乳近在眼前,俯身时双乳悬垂而下,沉实的重量与绝佳的弹性让双丸一时起伏跌宕难停,波光潋滟。吴征顺势轻咬一颗红珠一吸,将蕊瓣与小片乳肉一同吸进嘴里。玉笼烟娇哼一声,撑起的双臂再也支不住,软绵绵地倒在吴征怀里。吴征顺手在她胯下一掏,只觉汁水潺潺,又滑又腻,竟已湿了一大片。那傲人的身材自也将吴征埋没,视线与鼻息所及,全失一片香风雪肉。
刚揉了揉胯间的嫩珠,就听玉笼烟娇喘着道:“不要摸……摸了更难熬……”吴征一笑,遂专心吃起满嘴的鲜嫩乳肉,粗糙的大手则像敲击木鱼一样,在水肉淫臀上极具节奏地拍击。
拍臀之声韵律十足,柔惜雪居然能从其中听出些许禅意。但惊慌之意刚刚有些宁定,视线中又见玉笼烟的臀儿盈盈晃动,浪涛阵阵,这浪荡到极点的娇躯柔惜雪同样为之目眩,不自觉的花肉一缩,粘腻之感大起。含棒许久,正是男儿身上气味最浓烈,同样也最易引发女子情欲之所。柔惜雪其实比玉笼烟还要更加情潮涌动,颇觉难耐。但吴府上下,再无一人能比得她更为能忍耐心中欲火。尚未给心上倾情服侍完,自家的欲望再忍耐一会又如何?
女尼抿了抿唇,又伸香舌将唇瓣舔舐得水润透亮,这才又俯下身去。情郎的胯间毛发黑亮浓密,粗黑的肉龙水光未褪,春袋上的褶皱如此丑陋却又一眼挪不开,看得触目惊心,柔惜雪嘟着红唇便吻了上去。
“呵……”吴征向着美乳吐了口长长的热气,让玉笼烟麻痒难当。她口干舌燥,欲情难抒,情不自禁便打了个旋儿,与吴征交叉着,美乳依旧送在情郎嘴里,自己也低头向他胸膛吻去。
胸膛凸点上的嫩舌灵巧无比,勾,挑,点,吻纯熟得浑然天成,比起来春丸那里就生涩得实在太多,但对吴征而言同样享受得难分高下。一个是技巧大成,肆意讨喜卖弄,另一个则是从心而发,以极致的喜爱与温柔,将春丸含在嘴里细细密密地吸吮。吴征此刻也开始煎熬,好像置于蒸笼,全身燥热难耐。玉笼烟最为知情知趣,一下就发现吴征的难受,便顺着男儿的腰肋一路缓缓向下。
舌行蜿蜒曲折,先送在嘴边的豪乳挣扎着欲离嘴而去,像只揉得均匀的发面团儿,又被叼着变了形,这才好容易脱离魔嘴,看样子甚是艰难。肉棒一跳一跳地仿佛择人而噬的恶龙,此刻虽仍昂扬,离开柔惜雪的小嘴之后却觉冰凉,急需一片温软再度将它包围。玉笼烟却来得甚慢,吴征熬了好一会儿,眼前嘴边还只是她嫩嫩的小腹皮。美妇幽谷间的甜香扑鼻可闻,分明也是情动已极,原本只需她口含肉龙,自己也可为她品幽探穴。吴征难耐又奇怪,偏生向下看去,视线里只有她挤在肋骨上不留缝隙的雪白豪乳,全然看不见一向体贴的玉姐姐究竟为何要折腾他,又在等些什么。
所幸春丸被包裹的滋味着实不错,柔惜雪全情投入于此,嫩舌抚过,一寸都不放过,细细感受下,春袋上的每一分褶皱都清晰无比。而且比起刚开始含丸吮吸,女尼的呼吸越发沉重,吸一吸便重重地喷上一口热息,好似进气少,出气多一样。那喷吐的香气从女尼口鼻里一同袭来,如春风一样温暖和熙,让春丸的敏感滋味也越发地畅美强烈。
吴征伸手一上一下,一手抓着豪乳,一手抓着隆臀。一手的手指像拨琴弦一样,将莓珠来回轻抚,另一手的手指分开粘腻的阴唇,向着阴道深处寻幽探密。但觉莓珠充血挺翘,坚硬无比,花肉蠕动热烈。当下真是纳罕到了极点,玉笼烟虽不像陆菲嫣,情欲一起就全然无法忍受,但自制力也不算强,缘何今日会如此忍耐?
抚乳探幽,玉笼烟的娇喘声一时就甜腻腻地响了起来。敏感得紫胀的肉龙上喷来一股灼热的气息,玉笼烟终于将它含了进去。
肉龙在一片温热中不断前行,缠卷的香舌,柔嫩的两颊,包裹得严丝合缝。玉笼烟将它深深吞入,正是吴征熟悉又百尝不厌的绝佳技巧。男儿呼吸不畅,直到肉龙被完全吞没,龟菇钝尖触到至滑至嫩之地,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口浊气只吐了一半,吴征立刻复又窒息。玉笼烟吞没肉龙的过程中,春丸的吮吸感消失,一根嫩舌抵着它们被轻轻推出之后,在春袋上打着转。玉笼烟吞棒入喉的一瞬,那根嫩舌出乎意料地旋至吴征股间,朝后庭点去。
“呃啊……”吴征闷嘶一声!膨大的龟菇被喉间软肉律动着夹磨,棒身上也是肉浪滚滚,似乎整个小香口都在不停地颤动。玉笼烟施展浑身解数,恣意逢迎,吴征后庭里的丁香小舌同样熟练非凡。无骨之柔的灵动,先在洞口打着转儿,再一点点地钻了进去,让吴征一身冷汗直冒。男儿胯间毛发旺盛,但柔惜雪并无丝毫嫌弃,满腔的倾心所爱只要吴征心悦什么也不在乎。丁香钻入小半截,又含着后庭吸吮。
胯下两处截然不同的滋味,一处热浪翻腾,另一处又让人汗毛倒竖。吴征咬牙切齿,十根手指一抓,水肉淫臀似满溢般从指缝中鼓了出来,雪白的臀肉一时就蛛网般爬上了几缕肉红。玉笼烟动情许久,虽未经宠爱,幽谷中花汁依然淋漓而出,吴征眼前的卷绒若针叶挂露,两片饱满的阴唇一张一张地,内里玫红的花肉若隐若现。吴征口干舌燥,幽谷中的馨香吊着人的三魂七魄向深处飘去,就算铁石心肠此情此景也压抑不住。
花汁宛如甘露,吴征舔了一口,便像蜜水一样涓入嘴里,令人精神一畅。这一刮添,亦让玉笼烟像久旱逢甘霖,她深吞肉龙,嘴里大气都喘不出,只从胸口里闷闷地传出一声呻吟。虽不能说话,身体却能表示很多意思,美妇翘臀向下一沉,就在吴征近若咫尺的地方左右拧摇。比起她平日的歌舞,此刻的拧摇毫无节奏,更谈不上半点章法,但是这样从心而发的欲望与渴求,可比什么舞蹈都来得诱惑。吴征亦到了将发未发之时,顺势便将两片阴唇含进嘴里。
被包裹的肉棒明显传来一缩的感觉,吴征呵了口粗气,顿觉玉笼烟开始吞吐。她的技巧之佳难以想象,动作并不激烈,只吐出一根指节来长便又温柔地吞了回去,可包裹之感丝毫未放松,加上香口里的嫩肉摩擦之下,蚀骨的销魂感让吴征肌肉一绷,射意难忍。快感不止于一处,钻在后庭里的小舌也随之旋转起来,吴征畅快又艰难地吐了口气道:“惜儿……” “嗯……”柔惜雪看吴征结实的双腿都开始剧烈颤抖,心知情郎快意无限,不由又羞又喜。如此羞人之事,虽然她心中早已愿意,但真的做起来时还是几番犹豫,毕竟是第一回,对谁而言都不容易。但看吴征快感如潮,心下难免又喜,听吴征发话,立刻更加卖力地旋转吮吸起来。
“呃……”吴征哀嚎一声,他被舔钻得一身汗毛倒竖,感觉要立时背过气去一样,原本纯是为了求饶,不想柔惜雪变本加厉,倾情侍奉,这一刻再也忍耐不住,阳精一射如注!
强烈到极点的快感让吴征大脑一片空白,只知用力抓着隆臀,嘴里死命地吸吮花肉。一口一口冰凉香甜的花汁灌入嘴里,眩晕中的吴征得以维持些许清明。全身剧烈的颤抖与毛孔倒竖,反倒让胯下两处分外地敏感。
玉笼烟小幅度地快速吞吐,每一下都如此清晰。浸润在一片温热的里大半根肉棒被紧紧含住,强劲的粘滞感顺着马眼深深透入,根本分不清阳精是喷射出来还是被吸了出来。后庭里的小舌更是极尽刁钻古怪之能,吴征抽紧了全身,待喷射完毕,才觉双腿盘紧了柔惜雪的头紧紧挤压,急忙放开,女尼嘤咛一声,终于喘出口大气。
“对不住,全然失控了……”吴征一身脱力,强撑起身,见柔惜雪俏脸绯红,娇喘连连,小舌却仍吐在樱唇之外,将玉笼烟口中漏出的阳精一舌一舌地卷走。吴征看她眉目凄艳,香唇微嘟,颇显委屈可怜,心下歉疚。刚才双腿盘得如此用力,必然弄疼她了。
“主人喜欢,惜儿很开心。”柔惜雪的目光中确有喜悦之意,行事更加体贴地扶吴征坐好,道:“主人稍待。”
“你看看她乖巧的样子。”玉笼烟嘻嘻一笑,和柔惜雪一同下了床。二女打了清水抹去身上汗珠,又漱净香口,这才偎依回吴征身边。
吴征任她们帮自己清理身体,重新一手搂着一个躺好时,吴征才问道:“惜儿怎生学得越发淫荡了?”
柔惜雪香唇一抿,又露出委屈之意道:“是玉姐姐说这样主人一定喜欢,惜儿就好好学。”
“那玉姐姐怎么教你的?”
“玉姐姐每日都要人家给她舔,若是做得不好,就不能回府,不给饭吃……”
“噗……”
这话说得吴征与玉笼烟一同笑了起来,吴征顺势在玉笼烟隆臀上拍了一记责备道:“也不用这么严格吧,这不是欺负她么?”
“就知道心疼你的好惜儿,我若是不严格,她还不乐意呢。不信你自己问问,要是我不严格考校,你看她肯不肯。”玉笼烟拧着腴腰撒娇,嗔怪情郎厚此薄彼。
“是这样么?”
“想要学好……总要……多下苦功……教的也要严厉才成……”柔惜雪越说越羞,不敢与吴征对视,闭着媚目道:“惜儿什么都做不好,能让主人开心一些,也是惜儿的心愿。其实,还是学得不好,不及玉姐姐半分。”
“你可真是……傻!”吴征不知怎生去疼爱女尼,只在她微撅的樱唇上咬了一口,手臂搂得更紧。
“还学得不好?你看看你的意中人刚才快活成什么样子。”玉笼烟对柔惜雪这份近乎于虔诚的情感有些羡慕,更是敬重,媚目流转向吴征道:“我教她的时候,说,说不明白,只能身教。她就照着学,我怎么舔她的屄,她就依样画葫芦怎么舔我,做得分毫不差,完了还要问我对不对。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好像学武一样一招一式都要使得一模一样。还问得特别认真,却不知道我这个授艺之师自己都记不得了。”
玉笼烟说着往事,吴征听得十分有趣,又是满心感念,这样乖巧的人儿,也不知道怎么就会降临在自己身边。柔惜雪则听得忸怩不安,娇嗔道:“玉姐姐又笑话人家,人家现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说给我听听看对不对。”吴征可不愿这样的趣事就此打住,也不管柔惜雪面红耳赤,非要问个明白。
“就跟……就跟武学一样,初学当然一招一式,半点不能偏差。但是练到武功高了,一招一式只取精义,由心而发。”柔惜雪羞人答答道:“玉姐姐有一句话说得好,你有多喜欢就不必顾忌什么,用心去喜欢比什么技巧都好。”
“不愧武学大宗师!”吴征抚着女尼秀滑的美乳称赞,凑在她耳边满是柔情道:“我知道惜儿有多喜欢了。”
女尼还是闭着双眸,却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极尽满足之色缓缓睁眼。这一刻她烟视媚行,与吴征对视一眼,又缓缓合上双目轻声道:“只要主人喜欢,惜儿做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开心。”
“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的好惜儿几乎拿你当佛祖供着……”
话音刚落,柔惜雪已慌乱地捂住玉笼烟的嘴,焦急道:“玉姐姐不可造次。这些话……万万说不得的……”
“好,不说,心里知道就好。”
吴征当然知道柔惜雪待自己有多“诚心”,搂紧两具娇躯闭上双眼。柔软娇躯贴在两肋,不需睁眼,也可在脑海里绘出每一条曲线,一个香软如绵,一个玉骨婷姿。无论是抚背,搂腰,还是抓揉臀瓣,连手指都是满满的满足感。
享受了一番温馨后睁眼,只见柔惜雪乖巧地伏在他肩头,再看玉笼烟也是一样。今夜玉笼烟大赞柔惜雪乖顺,其实一贯以来,她自己也是同样地对吴征千依百顺。吴征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玉姐姐,前些日子为我的事让你左右为难,辛苦啦。”
玉笼烟已把前因后果解释得明白,也没有责怪谁,但得吴征一句安慰,还是芳心可可。美妇低语如诉缓缓道:“我在深宫里多少年,暗无天日,现今能居于吴府过天堂般的日子,这一点点算得什么?我这一生遇到了你就是最大的幸运,别说府上姐妹们亲若一母同胞,就算她们欺负我,有你便足了。”
“这话不诚心,真要每天被人欺负,你比在皇宫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妻妾们体贴,吴征感动莫名,道:“以后咱们家绝不能互相逼迫,什么事都不能。谁再敢嚼舌头要罚。”
“嘻嘻,你这话,想法是好的,就是做不到。”玉笼烟趴起娇躯,一对豪乳悬垂在吴征胸膛上道:“有些人呀,嘴上一个字都没有,可是心里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你说她脾气好吧,那股威压比谁都大。那算不算逼迫?而且……你说得就凶,罚起来到底是惩罚还是疼爱,我可说不清。”
柔惜雪猛然睁眼,娇嗔道:“玉姐姐……”
“干嘛,你能做,我不能说?”玉笼烟鼻翼一皱道:“你想罚,就先罚你的好惜儿。如我所言,她从不在我面前抱怨也半句,也不说半句要我做什么。就是铁着个脸一句话不说,自顾自那里大段大段地诵经。其他姐妹抱怨两句,我心里还好受点,在她边上可是如坐针毡,气都喘不过来。”
“哈。”吴征看柔惜雪又急又臊,一想玉笼烟描绘的画面,又好气又好笑:“惜儿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对同门的。”
“不是……”柔惜雪涨红了俏脸道:“我一点都没想逼迫玉姐姐,就是心里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不停地诵经,心里才稍稍宁定些。”
“那我不管,反正要罚。郎君,你给妾身出口气。”
“家法?”
“这次能不能我来定?”玉笼烟秀眉微蹙,楚楚可怜道:“毕竟是人家受的委屈。”
这绝世凄艳的软语相求叫吴征招架不住,立刻板下脸道:“这就是惜儿不乖,该罚,怎么罚能叫玉姐姐满意?”
柔惜雪一瞬间露出不安之色,异常忸怩,柔荑不自觉地就往臀后掩去。
“嘻嘻。”玉笼烟在吴征脸颊吻了一口,朝柔惜雪道:“就罚柔妹妹把修行了好久的妙处献给郎君,便宜了惜儿,叫她遂了多久的心愿。”
“我,我……”这份局促,和她刚才献媚之前一模一样。明明期待已久,临头却不知所措,紧张万分。
吴征明了其意所指,像饱满丰硕,鲜美多汁的熟果正在眼前等着自己采摘,也激动道:“惜儿久等了。”
柔惜雪注视着吴征,胸脯剧烈起伏,玉骨之躯竟然僵硬,颤抖着唇瓣,吞吞吐吐道:“惜儿早就期待……期待这一刻……请……请主人采撷……惜儿愿意……献给主人……”
吴征大乐,正要翻身而起,要柔惜雪翘起丰臀,好摘了她的后庭花。玉笼烟却不依道:“不成!吴郎要抱着我,不能动。柔妹妹既然要献,这个献字,当然是主动献出。哪有要吴郎出力的道理?”说罢腻在吴征怀里,含笑非笑,一脸揶揄地看着柔惜雪。
女尼本就局促不安,被玉笼烟一说更是坐立不定,一想起处女地要被破开,还要自行开垦,那羞人的模样让她又怕又慌,急得眼眶里都洋溢出水光。
“是怕了,还是不愿意?”终究还是吴征会疼人,看柔惜雪泫然欲泣,不愿强迫她柔声问道。
“不是不愿意,有点怕,又心慌得很。”柔惜雪四颗贝齿咬着唇瓣,娇喘切切,一样惹人怜爱地看着吴征。女尼喘息了一阵,经过片刻慌乱,在爱侣柔情包裹中渐渐安定。与吴征对视的目光里,情郎虽关切,一样有渴望的欲焰。她合上眼眸悠长呼吸,终于下定决心,睁眼道:“惜儿……愿意……请主人享用……”
果是一心奉献的性子,吴征看她神色坚定,大有慷慨赴死,抛下一切什么都顾不上的意味,心中暖洋洋的。这样的宝贝,让她保持本心,自然会给你倾心侍奉的快乐,吴征实在想不通有些就爱折腾女子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就连玉笼烟也对这份真情颇为感动,不再出言羞她,伏在吴征身边轻声道:“柔妹妹别怕,你这么喜欢他,心里都想了多少回了,又怕得什么?这样的第一次,一定会记得一辈子,谁都毕生难忘。”
“嗯。”柔惜雪鼻翼翕合,异常艰难地起身。见吴征的肉龙早已昂扬勃发,张牙舞爪地吐着热气,女尼虽做好了准备,也心甘情愿,但一见肉龙的粗长,临阵又觉害怕。想了一想,先行俯在吴征胯下,轻轻将龟菇含进嘴里。
唇吸舌舔,柔惜雪一边含吮,一边吐出小半截粉舌舔舐棒身。她的香舌色泽烟媚,独有的水红色小舌绕着棒身打转,异常性感。热乎乎的肉棒入口,那热力顺着润口直透入四肢百骸,柔惜雪原本紧张得四肢冰冷,被热力一蒸暖洋洋的。仿佛那股热力就像情郎的大手,正在抚慰着她全身。
香津顺着粉色小舌,片刻间就将肉龙润得漉漉津津,黝黑发亮。论技巧,柔惜雪的质朴实在不入玉笼烟的眼,但是看女尼虔诚的模样,仿佛在朝圣,享受的模样,又好像正在品尝世间绝味。玉笼烟气息微乱,搂着吴征的藕臂一紧一松,在他耳边道:“我去帮帮她。”
玉笼烟取出天香膏,绕到女尼身后。跪伏的身姿令她丰臀高翘,吞吐肉龙的动作又让柔软的臀儿波光温莹。两瓣雪色圆月之间,幽暗的臀沟若深渊一样漆黑不见底,只露出一条一线难容的缝隙。缝隙之下,乌浓的绒毛丛丛森森,血艳艳的蜜肉似被泪雨染透,黏黏糯糯。玉笼烟一指沾了天香膏,轻分臀瓣,这才见一点小菊如封似闭,褶皱像漩涡一样转入菊蕾。这点小菊的色泽极接近柔惜雪的香舌,性感非常,玉笼烟见了也不禁吞了口香津。
“玉姐姐,不要……”柔惜雪察觉美妇的动作,慌慌张张地一挺腰肢起身,被分开的臀儿刚脱离玉笼烟的手指,便极具弹性地啪一声合拢,再不能见深处的春光。
“你不是吃得正美么?我帮你润润透,一会儿就不疼了。”玉笼烟以为柔惜雪还在害怕,还没准备好,遂柔声安慰道。
“不是,我……我……”柔惜雪一会儿看看吴征,一会儿看看玉笼烟,欲语难言,满腔话语不知从何说起,急得额角冒出香汗,粉红小舌不停地舔着唇瓣。
“你还有别的打算?”玉笼烟见她情状有异,心念一动,起身从后将柔惜雪环腰搂住道:“别慌,别慌,有什么话慢慢说。”
柔惜雪扭头看了看玉笼烟,心情略定,回头又看吴征。情郎一言不发,只定定地与他四目对视。那目光温柔若天月之华,像极了在镇海城二人定情后,叙起往日伤痛时的体贴与包容。柔惜雪心中一片柔情蜜意,瑶鼻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惜儿不想抹那香膏。惜儿这一处还未试过,只想给了吴郎。这念头,从那天修行破境,见到主人进入玦儿后庭时主人快乐的模样就有了。惜儿知道抹了香膏,就能少吃些苦楚。可是……惜儿不怕,也能忍得,惜儿只想把这里原原本本的模样给吴郎品尝。”
“傻瓜。”一会儿吴郎,一会儿主人,这几句话说得何其艰难。其中的香艳让人浮想联翩,可柔惜雪说得恳切不已,全是一番赤诚心意,吴征听得心醉如碎,腾地坐起将柔惜雪搂在怀里。铁一样的臂膀颤抖,竟然失去了控制。
“惜儿一直都很傻,但是,就想记住每一次。今夜之后,那里……那里肯定会有些不同了……惜儿就想要记住每一次变化的模样,记住原原本本的滋味……”
胸前一热,竟被热泪濡湿。玉笼烟来到吴征耳边道:“柔妹妹一番心意,你就顺了她吧,莫要叫她遗憾。”
“当然!就是……”
玉笼烟闻其言知其意,对柔惜雪道:“还是要抹些香膏在棒儿上,那后面可没有花汁,不抹些艰涩难行,你的好主人也不会快活。”
还是玉笼烟有办法,果然一说吴征,柔惜雪立刻点头道:“是!主人要是不喜欢,记下又有何意义。”
吴征再度躺倒,玉笼烟见他胸前泪光莹莹,忍不住便吻去。泪水咸涩,但此刻她尝起来只觉其中满蕴深情厚意,竟鲜甜无比。
柔惜雪说出心中所想一时大胆,此刻又羞臊难抑,俏脸一下子红云密布,不敢再看吴征的目光,忙低下身去含吮肉龙。此刻似乎除了吴征的怀抱,再没有比肉棒上的霸道热力更能抚慰她满心慌乱。
她吃得一如既往,动作缓慢,香舌若绕指之柔,却因缓慢而深刻,每一下都深刻地缠在棒身。香津润过棒身,发出唧唧啾啾的声响,但是依托她的动作,声响的频率也像在念一篇缓慢的经文,断断续续却不停歇敲击木鱼的韵律。
玉笼烟与吴征都看得一眨不眨,每一下都是柔惜雪在致敬,又乐在其中,肉欲的淫荡与侍奉的虔诚交织为一体,好像一曲听得人耳热心跳的淫词荡乐里偏生夹杂着低低的禅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柔惜雪才起身,似是惶恐不安的心情已平复。她取了些天香膏,想了一想,在龟菇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通红发紫的龟菇上被抹得像覆上一层银霜。虽没了香舌侍弄,柔荑温软,又只在最敏感的龟菇上涂握,肉棒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吴征知道激动的时刻终于来到,肉龙还跳动着涨了一涨。
“主人久候了。”柔惜雪双腿一分跨坐在吴征身上,想了想,改膝跪为双足踏稳,蹲了个跨度极大的马步。女尼武功恢复之后,不再弱不禁风,马步踏得四平八稳。因为跨度极大,以便她的胯间可以凑近肉龙,幽谷蜜裂艳光大放。柔惜雪低头又大大喘息了两口,才低声说道:“本来想转过去,这样主人可以看得清楚……可是惜儿也想看着主人,就这样,好不好?”
“很好,惜儿想要怎么样都好。”这个姿势当然不及柔惜雪背过身去可以看得纤毫毕现,也不会遮挡吴征的目光。但是这些对吴征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的一切,柔惜雪的脑海里已经设想了千万遍,去享受她将这个设想变为现实的一切,比什么都好都重要。
柔惜雪抿着唇缓缓下落,像在佛祖座前跪下一样的郑重。两瓣臀股交接处的嫩肉弯着两弧幼圆,诱人已极,龟菇钝尖正贴着这两片冰凉的臀尖,破开,杵入,轻点在菊蕾上。三人的心跳都如擂鼓般激烈,连玉笼烟都看得呼吸急促。钝尖一触菊蕾,吴征与柔惜雪像一同触了电,吴征闷喝一声,女尼则如触剑尖,吃痛般娇躯弹起。
“哼啊,哼啊……”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菊蕾完好如初,可那一碰让她被烫着了一样,一触即分,原本稳定的双腿也不自禁地打着摆子,摇摇欲坠。柔惜雪一咬牙,再度沉身,这一回有了准备,先让两瓣臀尖裹住龟菇,不急于深入,顿住身形调匀呼吸。
柔惜雪的身姿让臀瓣紧紧闭合,滋味竟不比花肉夹缠的差半点。臀肉肥嫩非常,带着臀儿特有的冰凉,深处还未触碰到的那一点又传来若有若无的热气,冰火交加,吴征大觉舒适,朝柔惜雪道:“慢些,不慌,万不要勉强。”
柔惜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羞道:“惜儿想要了,也不想让主人等。请主人……这就品尝惜儿的后庭花。”
身随声落。龟菇穿过软嫩肥腴,直抵一处极结实,极细小,又极具弹性的小洞。柔惜雪一点点地坐落,虽慢,却不停,龟菇在微凸的菊蕾上顺着褶皱准确地寻着洞口。钝尖远比针尖还小的洞口粗硕,可在女尼循循坐落之下,菊蕾被撑圆,破开,细细密密地含吮着龟菇将一点钝尖吞入。
“呵……呃……啊……”身体被剖开一样的剧痛让柔惜雪面色一白,从她的声音中就能听出那份初次经历的难忍痛处。可两声过后,一向恬淡的面容却浮现极为满足之色,那勾起的唇角笑意,更是花容绽放。
“慢些……”
“我不!”柔惜雪已不知多久没在吴征面前这样斩钉截铁地忤逆,她起身,紧致的菊蕾像紧紧猛吸的小嘴,直到完全分开才依依不舍地放脱。甫一分离,玉骨之姿再度坐落。一样的销魂触感,一样痛并快的滋味,这一次,钝尖被吞入近半,更深入了些许,她的呼声更加疼痛难忍,却又在满足里带了一丝销魂。
一起一落,再起再落,每一落都多吞入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每一落柔惜雪都更觉疼痛,呼声也更加妩媚。吴征终于明白并不是柔惜雪疼痛难忍,只能吐出钝尖,让剖开身体的剧痛暂停换得些许喘息之机。而是她刻意如此,在用真挚到极点的诚心,感受后庭是如何被一毫一毫地占有。龟菇上的快意每一次都不同,每一次都更强烈些,每一次都被箍入更多一毫。他不知道柔惜雪正经历怎样的疼痛,只看得见女尼正无比享受这段过程,无论是痛苦还是逐渐升起的快意。
柔惜雪的动作精细而小心,从玉笼烟的视线看去,原本抹满了香膏的龟菇,被她丝发难容的菊蕾一夹,只余薄薄的一层还黏在龟菇上,其余只能无奈地被推向棒身。这动作就像用精巧的后庭花为吴征的肉棒涂抹香膏一样,淫光四射,香艳绝伦。她用力眨了眨眼,一点都不肯错过眼前的奇景,仿佛在为柔惜雪做着见证。
菊蕾一轮嫩肉紧致非常,初破时最是疼痛,而龟菇越到菇伞棱角越是膨大。临近时柔惜雪再次起身,她虽看不见股间的淫靡模样,心中却似一面明镜,知道再落一回,龟菇就将完全占有后庭。她疼得一身汗湿,却兴奋难忍,这一次,她喘了几口气调匀呼吸才又落身。
敏感的龟菇,感受着洞口的每一条褶皱,再撑开那处紧窄,顺着褶皱的涡漩钻探。褶皱在肉轮里延伸,强烈的摩擦感随着紧箍感一同袭来,对吴征而言,这样的分分而进体会感之细腻清晰,前所未有。同样敏感的后庭娇花,也在描摹着肉棒的每一分膨大,每一次律动。
龟头终于破开紧窄的洞口,向屁眼深处延伸,张开的龟棱刚卡在洞口,柔惜雪就停了下来。
“惜儿……再进去些……”女子身上包裹最为紧实,甚至足以裹得男子疼痛的一圈嫩肉,还是第一次被探入,至为紧致的时候。吴征觉得龟菇发麻,生生被捏挤得小了一圈,强烈的刺激感比平日还要敏感得多,简直爽得魂飞天外。可是柔惜雪娇蕊初破,哪里禁得住他的粗大?府上的女眷后庭初破,每到这里都是催促他快些深入,好缓上一口气。还是第一次初尝就卡在这里,想必柔惜雪疼痛难忍。
“这样,主人舒服么……”柔惜雪娇喘着,和呼吸一样时断时续,可她浑不在意。如此细致的感受,她当然知道吴征的快意,此刻,她不在乎疼痛,只在乎吴征的快意,还有撕裂般地撑开这种被占有的满足感。
“舒服……”
“那就好……惜儿不怕疼……而且……”菊蕾被胀满的撕裂感难忍,身体便自然而然地起了反应,一点嫩蕊像小嘴一样不停地收缩,想要缓解被撑开的不适。每一次收缩,吴征就闷喝一声,正是男子被快意煎熬时的声音。柔惜雪面容凄凄,却唇瓣分开一笑,把一身气力全集中在双腿踏实踏稳,任由菊蕾自然地一张一合。这张合像一下下蜜吻,吻得吴征快意连绵,也吻得女尼心花怒放。她猛然甩了甩头,道:“惜儿不怕疼。”
吴征记不起几时受过这样的煎熬,一边是快意如潮,贪恋不足,恨不得柔惜雪就这样吮吸下去,一边又是满脑子的狂野之意,催促着他纵情抽送,快意驰骋。他咬了咬牙,唤醒最后一丝清明低喝道:“惜儿,吞进去,全吞进去了才是我的!”
“是。”柔惜雪好像真的忘了疼痛,也感受不到疼痛,也不调整身姿,就这样继续缓缓坐落。
娇躯越沉落,臀瓣就自然裂分得越开,淫靡之色已全然藏不住半点。菊蕾细致地在肉棒上涂抹着香膏,收缩着,像小嘴将肉棒一点一点地细如。涂抹上香膏的棒身一片欢腾,青筋律动着被含入,未曾涂抹的饥渴难耐,苦苦等待。
“呵啊……”
终于坐到了底,吴征前面全身紧绷,此刻忽然觉得脱力松弛下来。柔惜雪仰起头,菊蕾仍在不停地收缩,品尝,包裹着肉棒,那种被撑开,塞得满满当当的感觉前所未有。而这片处女地终于被吴征占有,女尼心中更是心愿满足。裂痛分明还在刺激着身体,可一点都不难受,女尼急切地摇了摇腰肢,肉棒在菊洞里一搅,存在得如此清晰而真实,真实得如此羞耻。
柔惜雪腰肢一旋,心肝一颤,令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只得双膝跪下坐在吴征身上。这一坐,肉棒尽根透底地没入,滋味出奇地好。女尼清明的双目睁开,这一刻媚光四射,轻哼道:“主人……惜儿好满足……惜儿也要满足主人……”
骑在吴征身上摇晃着娇躯,与前不同,这一次是后庭承欢。快感一样连绵,羞耻则远胜从前。柔惜雪舔着唇瓣,初时只是画着小圈,片刻后越发投入。玉骨仙姿杂乱无章地一会儿膝跪着起伏,一会儿又前后游移,让半根肉棒在后庭里进出抽送。菊蕾褶皱被抚平,甜腻地黏着棒身好像要被扯了出去,插入时又翻进深谷,每一下都让她全身酥麻,气力散尽。但柔惜雪更爱将肉棒齐根吞没,让它在肚子里搜肠刮肚般地翻搅。
女尼从被全然破开的疼痛,到不顾疼痛,再到尽情享受这份痛爱的满足前后只小半炷香时分。她功力恢复不少,此刻却觉得比两人初次欢好时手无缚鸡之力还要不堪,这小半炷香的时分娇躯雷击不停,气力像洪水收缩,寻不见摸不着,又毫无征兆,情理之内地爆发。
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凝聚的气力像狂流一样在身体里乱串,女尼嘶声娇啼间,幽谷漏出一大汩花浆。
“我我我……来了……来了……”泄身的滋味比起以前都不同,没有被填塞的幽谷让花汁一泻千里,决堤而溃。可后庭里的龟菇又隔着一层薄薄的嫩肉不停撞点着花心,奇异的触感从未尝过,又销魂美妙。柔惜雪全然不知要做什么,只是癫狂地乱扭,乱摇,两只豪乳翻波般甩动,抛落一颗颗晶莹的香汗,那花汁淋漓不尽,直淹没了吴征的小腹。
晕晕迷迷,神游方外,狂潮后的片刻失神令人流连忘返,可柔惜雪睁开眼眸,发现自己仍骑在吴征身上,却躺在她怀中时,便挣扎着想起。但周身酸软,轻轻一动,后庭深含的肉龙又是一跳,仍龙精虎猛,让她又是一阵颤麻,哪里还起得来?
“主人……惜儿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几次挣扎想起而不可得,柔惜雪软声哀求。
“还没射出来,可不算彻底占了,惜儿不再加把劲?”吴征虽还未射,却觉怎一个爽字了得,恨不能再享受享受女尼自行破身的扭摇。
“吴郎不要厚此薄彼,人家……也想要……”
玉笼烟心疼柔惜雪后庭初破,怕她实在熬不住弄伤了反为不美,可媚目中像有火焰在燃烧,这一场春宫戏也确实让她看得目眩神迷,情动不已。
“那让玉姐姐来帮帮你。”吴征笑着抱起柔惜雪,将她压在玉笼烟身上。女儿四乳交贴,四片滑嫩挤着互相被压扁,娇颜花貌更是凑得鼻息相闻。吴征一边探着半边身子贪看,一边用龟菇挑起一团花膏,抱起玉笼烟一双美腿反压而上,将个粉润润的后庭娇花朝天绽露。
看了一场春戏,玉笼烟情动如潮,幽谷里花汁涟涟。她的花汁本就十分粘滑,顺着沟缝滴下,早将菊蕾润得透了。吴征腰杆一挺,龟菇轻易破开菊蕾钻了进去。
“咿……”玉笼烟媚吟一声,双臂一紧,气息一下子就急促了许多。吴征马不停蹄,一探入就连连轻抽猛送,她难耐地捧高双乳送在柔惜雪嘴边道:“好涨……惜儿快吃,帮帮姐姐……”
柔惜雪乖巧地伸出粉舌,在两只乳尖梅瓣上来回舔舐,片刻后实在忍不得心中所望,轻轻羞道:“姐姐快活了以后……能不能……能不能让主人射给惜儿……”
“正是!”吴征欲焰翻腾,玉笼烟的菊蕾虽不像初破的柔惜雪那样极致地包裹感,但是松紧合宜,抽送顺畅,正纵情驰骋着奔向快感的高峰。闻言在柔惜雪翘起的丰臀上拍了一掌道:“惜儿自己分开,等主人射给你!”
“啊……啊?”柔惜雪心下一惊,羞耻感几乎占据全身,可吴征的话让她着了魔似的无法抗拒,内心里掩盖不住的期盼驱使下,她奋力翘高了臀儿,藕臂后绕掰着臀瓣分开,将菊蕾粉玉绽了出来,羞声道:“惜儿等主人。”
丰臀像山丘一样鼓起,嫩白如玉,十根春葱般的手指陷落臀肉,好似十分艰难才能把紧致的臀沟露出。新承恩泽的菊蕾带着红肿微凸,像一张嘟起撒娇的小嘴。吴征看得血脉沸腾,奋起全力在玉笼烟后庭里抽送。
“唔唔……插坏掉了……”玉笼烟乳尖被挑逗,后庭里更是狂风暴雨一般的侵袭。她技巧虽佳,但向来不耐久战,何况刚看过一场春宫,情欲如潮?吴征不过百来抽,美妇就哭啼着一泄如注,瘫软如泥。
吴征正在绝顶边缘,一刻都不能停。抽出肉棒,也不提醒对准柔惜雪的后庭便一插到底!
“啊……”柔惜雪猝不及防,那股疼痛带着满胀之感剧烈袭来,且和此前的和风细雨不同,吴征像脱缰的野马,肉棒在后庭里穿梭,刨刮着每一分褶皱,翻搅着肠壁。女尼咬紧牙关,双臂掰着臀肉,只以膝盖为支点,前后游移配合着吴征的节奏,承受他的强猛与狂暴。
“要射了,惜儿加力!”
“是!”柔惜雪紧咬牙冠,倾力配合着,像风雨中的落叶,分明尽力挣扎却身不由己,全身上下,只剩被穿梭的菊蕾还无比清晰。肉龙穿梭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热,后庭娇花越来越涨,猛然间棒身脉动,温热的阳精喷薄而出,柔惜雪腰肢猛地一扬,哀欢娇啼:“灌满惜儿……主人,灌满惜儿……”
阳精如瀑,一注又一注清晰地灌入小腹,柔惜雪娇躯僵直了不知多久,直到云收雨歇,才一瘫软倒,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呢喃道:“惜儿……终于是主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