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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弓开如月 祸福相从
厅堂里静了许久。
时局的变化不唯对吴征而言有日新月异之感,于陆玉山与顾浩轩也是如此。
短短两日,给两家施加压力的竞争对手已从韩家换成了两位殿下。
若说是否给韩家还可讲理,面对殿下的要求,以吴征所处的位置要扛住压力,不仅需要恪守约定的坚持与毅力,甚至无论成与不成都需出一把血。——答应了自不必说,若是不答应,不给点好处略表歉意安知不会惹来殿下的不快?
「贤侄,能否给老夫一个确切的理由?贤侄当知老夫问的是什么!」顾浩轩两条长眉锁得更深,他听得出吴征口气里的焦躁与不安,看来两位殿下带给他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今日屋内之议,言不传第四人,老陆,你看可行?」
陆玉山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着应承下来。
顾浩轩问的理由自是指吴征对陆菲嫣的关心出乎寻常。非至亲而插手他人婚事本就不寻常,更何况劝和不劝离向来是传统,哪有咄咄逼人要人离婚的。两日前以顾盼为缘由还勉强说得过去,再说顾陆两家作为昆仑派最重要的盟友,有好处分上一杯羹也是理所当然。吴征所提出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只是交易其中的优先权而已。
可现下情况就大有不同,两名皇子的介入让事情复杂了许多。即使吴征随意撕毁与顾陆两家先前的约定也毫无问题,犹豫而失了先机,这等事情在生意场上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尚未定下条约被人捷足先登,怪得谁来? 吴征确信两位家主的品格,信诺在当世举足轻重,失约的后果甚至足以摧毁顾陆两家。——把人卖了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没人愿意与随意将秘密公之于众的家族做生意。可是与陆菲嫣的隐秘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他并不准备此事公之于众。
「晚辈有句心里话,顾家主既问起,晚辈当据实已告!」顾浩轩既称贤侄,乃是以自己人的角度私下相谈,吴征不敢再托大。
「晚辈幼时遭逢惨事,若非掌门师尊早已化为腐土。昆仑派高义大恩抚养晚辈成人,晚辈得蒙传道受业解惑,敢不以昆仑之未来为己任?师尊将昆仑驻足于成都的重任交给晚辈,如今京中变化莫测,晚辈年纪轻轻乍逢其事,殚精竭虑,苦恼不堪。韩家之事刚了,盼儿又来成都。师叔师姑二人均为此事寻上门来,争执不休。两位前辈,晚辈实已不堪其扰。」
说辞早已深思熟虑,吴征娓娓道来:「昆仑的前辈们一路看着晚辈长大,顾师叔与陆师姑俱都视晚辈亲如子侄,向来多有照拂。将心比心,他二人这一路十余年来如何,两位前辈心知肚明。晚辈已不堪其扰,说他二人心力交瘁或不过分?
晚辈实难再看下去这等人间惨事,与其相互折磨,不如各走一边。这是其一!」
吴征顿了一顿又道:「其二,晚辈与盼儿自幼一同长大甚为相得,她来成都,晚辈既高兴又苦恼。原因就不必说啦。晚辈一连多日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相比京中大事连连,同门无小事,盼儿也是如此!不怕两位前辈笑话,晚辈时至今日所作所为,当配得上日后接掌昆仑派,敢不为同门着想?且先不说盼儿,晚辈亦深受其扰,终明攘外必先安内之理!昆仑派内部不安定,不唯惹外人笑话,同门无一不受影响。晚辈的师弟师妹们在他二人面前日后如何自处?他日若逢大事,他二人心怀芥蒂,能否同心协力?」
「是以晚辈别无他法,务须先行解决此事。京中暗潮涌动两位前辈必然有所感知,昆仑内部再有龃龉……若有甚意外,晚辈担不起后果,也没人担得起。大事当前,余事靠边,他二人既不能放下心结,晚辈只好做主彻底了断!」
吴征一席话洋洋洒洒说得清楚,从大了说成都城时局变幻莫测,谁也不准搞事!顾陆两家面子事大也得靠边站。从小了说,顾盼是你们的孙女和外孙女,我也是心疼她的,为她考虑得不少。无论为昆仑计还是为顾盼计,此事必须从此了断。所有人轻装上阵,面对未知又危险的时局。
「贤侄,殿下那边怎么说?」陆玉山听得明明白白,暗道此前向陆菲嫣询问多时,也准备了许多说辞竟然无一有用。不过从侧面而论,也足以说明现下的局势确实太过扑朔迷离。
「五殿下被推上前台,他两位都想独领风骚,银子谁都缺,谁都要。」梁玉宇与梁俊贤可都没提此事,但吴征既然拿来做了借口,自然要含糊其辞:「陛下已知晚辈关于代理的打算,两位殿下也不知从何处听来。」
至于是否日后谎言穿帮吴征倒不担心,甚至可说此事终将到来,以太子与五殿下如今剑拔弩张的态势,谁都不可能不插手想要分一杯羹。兴许下回再见面便会提将出来,吴征只是将后事前提说出来而已。
「那不知贤侄又是如何应承的?」陆玉山捋着长须郑重问道。
终究个个都是人精,唬是唬不住的。殿下亲口提出的事情非同小可,吴征若是答应了,与顾陆两家的谈判自然少了许多筹码;吴征若是不答应,没有个好理由休想轻易骗过两人。若是吴征再抬出顾陆两家做挡箭牌,这事又得另说。
吴征亦正容道:「晚辈说与人有约在先,尚未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前无法提出行之有效之法。」
陆玉山与顾浩轩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只怕吴征指名道姓,更怕他玩些花言巧语,诸如回答:「顾陆两位家主找上门来正与下官商谈,这个,怕是暂时不好说。」到时候两头讨巧,顾陆两家的事情办了,殿下那边也推脱了过去。回头殿下对顾陆两家有意见,他一抖衣袖摘个干干净净,还净得其利。
「两位家主放心,晚辈会依实而言,既与两位有言在先,料得殿下也说不得什么。」吴征及时补上一句,又道:「先前商议之事于晚辈而言已如倾覆之水,断无收回之理。只是水流向何处,灌溉何方,只在两位家主一念之间。」
「成吧,贤侄的意思老夫已尽知了。如何决断容后定让人通传于贤侄。」顾浩轩拍拍似乎僵直了的膝盖起身告辞。
「晚辈等不得多久了!」两位家主心意已动,且局势确实到了瞬息万变的时刻,吴征不说不想等,便是还想等,也没人会留给他时间。
顾浩轩与陆玉山相互使了个眼色,向吴征道:「三日,三日之内给贤侄最终的答复。」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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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刚过五响,瞿羽湘便翻身而起。这一夜睡得甚不踏实,翻来覆去直到二更天过也未入眠,不得不运起心法强自安宁神思,才昏沉沉睡去。睡梦里脑中依旧翻腾不已,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一会是雁儿与她牵手并行,亲昵地聊些私房话儿;一会是雁儿话锋一转,话里话外全是她意有所属的情郎。可醒来之后,瞿羽湘仅记得在梦中愤懑难言,至于因何不爽,细微处全无印象。
点亮油灯定了定神,昏暗的天色让香闺亦不显光明,可并不碍铜镜里映出略有憔悴的容颜。春风恼人心,瞿羽湘愠怒了面容。
今日是雁儿新官上任的大喜之日,以她现今的身份无论如何轮不上前去道贺。
虽说今日之后,深居简出的韩归雁等同于走出了韩府,瞿羽湘光明正大前去拜会再也没了阻碍,可能亲身参与蜜友此行,怎能说不重要?怎能说可有可无?
蜜友二字一冒,瞿羽湘羞红了脸。世间本无此词,她在深闺之中思念韩归雁,胡思乱想之际将蜜替了密字。自因在她心中与韩归雁二人当如胶似漆,若蜜糖般甜美才是所望。
瞿羽湘恼恨自己始终鼓不起勇气向韩归雁一诉深情,乃至伊人情定吴征。一念至此,瞿羽湘幽幽叹了口气,如此不容于世间的非常之恋,她也明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内心深处自始至终最为惧怕的,只是情意一旦出口,韩归雁便再也不会见她。
「寻常男子哪及得你英武?又哪及得你半点美丽?人家便是喜欢你,难道错了么?」瞿羽湘自嘲地笑笑,起身在铜镜前坐定撩开秀发,以梳请捋。
吴征将恭贺韩归雁之事交到她身上,便成了她的重中之重。权代北城府衙,不可失了礼数;面见心仪爱人,又需装扮得当以图留下深刻印象,瞿羽湘思虑了极久极细。
恭贺打着官面上的文章,捕快官服是必须穿的,也是瞿羽湘心中唯一一点遗憾——柜中的衣物已放了许久,若能于今日穿着于身该有多好?所幸女儿家心思细腻,若是用心打扮起来,即使呆板威严的官服也能穿出许多不同于人的花样来。
「若能看穿这些小心思明了人家的心意……哎,盼能如此罢。」瞿羽湘自言自语地描眉画目。她容颜虽称不上绝色风姿,也可称极美,日常甚至不需妆容也能令人眼前一亮。今日刻意打扮起来,几抹淡淡的粉黛便让平日里严肃冷漠的捕快大增柔媚。
穿束停当,瞿羽湘展臂轻灵地旋了个圈儿,嫣然一笑。镜中的女子比之往昔更加俏丽,就连威严的捕快服饰亦不曾减去半分艳色,反在其上更增一股风姿。
「来呀,雁儿,来征服人家呀!」瞿羽湘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深知这一身装扮足以让大多数男人生起征服的欲念。只可惜韩归雁同为女子,怕又是场一厢情愿。所言所想所为,不过是已习惯了的自我安慰与奢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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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的朱漆大门处张灯结彩,自寅时中鼓乐之声更未有稍停,只待卯时。
「韩大人来了,闲人退避!」老管家韩峰大声嘶吼,嗓音都有些喑哑。韩铁甲与韩铁衣尚未启征程,韩家小女儿韩归雁反倒成了新到任的第一人,这一声头炮是万万出不得纰漏的。
韩归雁身着赤红色曲裾禅衣官袍,一双长臂背在臀后,美腿翩飞跨过门槛,立于高高的府门前媚目一扫,将门世家的英武之风与达官显贵的威风赫赫在她身上糅合得天衣无缝。世间女子虽可出仕,却大多为吏,为官者凤毛麟角,如她一般坐上四品高位还能身居要职的,大秦国上下独此一人。这一亮相正如烈阳耀目,熠熠生辉,其四散的美艳之色犹如锐利的刀锋,竟令人不敢直视多看。
「韩大人,吉时已至,还请上轿到任!」
韩归雁平日里总是披甲执鞭骑乘健马,如今换了文官的轿子极不适应。她轻点螓首时微不可查撇了撇嘴,大踏步地下了韩府前的阶梯,也不等跪在地上的仆人服侍,自行一掀轿帘躬身入内。
韩家备下的轿子自然足够宽大舒适,韩归雁抬棍弯折声吵得心烦。于她听来,吱呀吱呀的声响远不及咯嗒咯嗒的马蹄声动听,幽闭的轿子又怎比在马上一路前行的风景心旷神怡?烦闷之中,只得闭目暗忖:若不是吴郎费心费力取来的,这京都守备争如不做。哎,在府中无聊还可研读兵法,去了守备府想是迎来送往都不得闲。早间吏部苗侍郎需得宣读吏部文书,诸官还不敢当着他的面擅离职守,只怕也就这半日里清静。嘻嘻,吴郎今日须在北城府衙来不得,不知又会遣什么人来?待到了午间,守备府里可就热闹了,人家正巧去北城府衙躲一躲。
京都守备虽亦属军中,却是个文职,韩归雁心中不喜,却也知这一职位来之不易,更是吴征一手策划。即便不喜,此前的准备也已十分细心,守备府里上上下下官吏了然于心。女儿家再如何英武,心思终究变不得,其胡思乱想之处总让男子觉得匪夷所思。
轿子正行间忽然放缓,引路的家丁大喝道:「韩大人正至京都守备府到任,何人敢阻?」
「属下奉北城令吴大人之命来此向韩大人道贺,还请通传。」
熟悉的语声虽不凌厉却足够大声,像是刻意发出来让韩归雁听见的。果然韩归雁心中一喜,当即起身欲掀开娇帘,美滋滋想到:果然吴郎细心,深明人家的心意遣了瞿姐姐来此。
「大胆!误了韩大人的时辰……」
家丁得了韩峰的嘱咐,恶行恶相地喝斥,却被韩归雁打断道:「瞿姐姐?来来来,到这里来坐。」
韩归雁见瞿羽湘来此喜不自胜,且她虽是半道拦轿,以吴征行事之天马行空,只怕多半是得了他的嘱咐要抢这一份「头彩」。女将一贯豪气,心思却并不粗疏,料得今日虽新官上任,贺客大都午间才会上门,至于吏部侍郎苗弘毅也不会自贬身份早早在守备府门口迎迓,多半会提早些许在府堂里等候。如此一来与瞿羽湘轿内同行又有甚大碍?
「雁儿,啊哟,现下要叫韩大人了。属下见过韩大人!」
韩归雁一身官袍威风凛凛,且新官上任自然是喜气洋洋,更显人比花娇。瞿羽湘饱受相思之苦,刚至轿内一时忘形竟愣了神,回过神来自知失态,忙像平日里姐妹淘相处时一般打趣问安。
「瞿姐姐要羞人么?」韩归雁不依地伸出手去挠向闺蜜的胳肢窝,瞿羽湘抵抗两下便自不敌,压抑着声音娇笑着顺势软倒在韩归雁怀里。
二女在轿中打闹,轿子倒没半分不稳。轿夫皆自「血衣寒」里精选而出,身强力壮武艺出众,亦是现下身份已大为不同的韩归雁贴身护卫。
已不知经年未曾与心仪之人亲密如此,瞿羽湘娇喘吁吁久久不愿起身,只觉韩归雁的身躯有力又柔软,淡淡的水仙花香更是宜人心脾,恍惚之中只愿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
「吴大人遣姐姐来的?可有什么贺礼?」
韩归雁欣喜的声音让瞿羽湘心头一沉,心神亦回到现实。她心中黯然,曾经雁儿对世间任何男子都不假辞色,如今却是对那个恶人念念不忘。
「是!见了雁儿万分欣喜,险些都忘记了。」瞿羽湘一撩衣袖,取出件火漆封印的小礼盒。
「嘻嘻,有劳姐姐,人家先看一看。」韩归雁急不可耐地接过,又小心翼翼地拆去封印,唯恐将小盒弄坏。打开时只见并非名贵珠玉,而是一盒子五光十色的星星。
以纸折叠而成,每一颗不过小指上一个指节大小,要堆了满盒着实费了许多功夫。韩归雁又惊又喜,手掌掬起一捧小星,才发现其下还埋着一张信笺。开封取出书信,只见着实不美观的字迹出自吴征亲笔手书,「幸运星」三个大字已将祝福之愿表露得明明白白,其下的两行四句小诗更不禁让韩归雁扫了一眼便轻声吟哦起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吴韩二人虽各自将第一次交给了对方,自长安回归成都城之后相处极少,连欢好也仅是忙里偷闲于马上癫狂一番。虽是格外地刺激,却少了几分旖旎缠绵。
每尝念起之时韩归雁不免心中颇有幽怨,此时一见小诗大快胸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句更是反反复复念了数遍,爱不释手。相聚少,离别多,心在一起,可不正如诗中所言?所幸随着韩家彻底翻身,此后不必再如从前一般街头街尾近在眼前却不得见。
韩归雁不由捧着信纸放在樱唇边亲了一口,陡然想起瞿羽湘还在身边,呐呐道:「叫姐姐见笑了。这个人……就会弄些没用的虚巧东西来哄人。」
挽回颜面般的刻意埋怨没让瞿羽湘翻天的醋意平复半分,她神情落寞勉强笑道:「妹妹有了心上人,也是可喜可贺之事。」她心中暗骂自己没用,分明想数落吴征两句,话到唇边一个字都不敢吐露,唯恐惹怒了韩归雁。至于吴征这一份礼物虽小,她也知极容易讨得女子欢心,那一份飞纵的才气更是自己万万比不上的,一时间竟有些心灰意懒。
「曾经我们都以为世上的男儿俱是空架子,谁也看不上。其实咱们都错啦,姐姐年纪也不小,也当找个好夫家嫁人,也好过独自一人。」韩归雁从前与瞿羽湘无话不谈,自与吴征定情之后观念亦有转变,此刻自然而然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可没妹妹那么好命。」瞿羽湘心中发冷,颇觉四肢僵直难受道:「我还是哪个男子都看不上。」
韩归雁还待安慰几句,一路稳如平底的轿子忽然向左一跳。轿外传来又急又惊的怒喝声道:「小心!」
「笃」地一声,一只狼牙箭自轿顶射入,又穿过左侧轿窗!若非向左这一跳,韩归雁与瞿羽湘虽武功高强,但在轿内六识俱受阻碍,又全无防范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韩大人……」轿夫几在一瞬间便放下轿子,自抬棍中抽出隐藏的兵刃四面戒备。
「无妨!拿人!」
得到韩归雁平安的答复,开路的仆从手一挥,两名轿夫便如苍鹰般跃起,迅疾地向东面狼牙箭射来的一处三层小楼方位扑去。
韩归雁与瞿羽湘亦快速离开易被当做靶子的轿子。韩归雁面沉似水,俯身在整个箭头都已埋入地面的狼牙箭处蹲下打量。
「小心,可能有毒。我来!」瞿羽湘自贴身的囊中取出一副手套戴好,提气用力一拔,只见箭头在日光下闪着幽幽诡异蓝光。二女对视一眼,心中一悚。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袭击朝廷命官,还动用了致命的箭枝。韩归雁豁然抬头,仆从抬手斜指,低声道:「小姐,从那里射来的。」
京都守备府位于南城的秦都大道上,此刻轿子刚自锦绣大街转入秦都大道不远。宽阔的街道,纷乱的人流,林立的街市楼房。刺客有备而来又藏在暗处,想要抓人极为不易,且已方才发箭的力道来看,刺客的武功已是上乘,堪称一流高手。何况毒箭射出,韩家人大声示警,大街上俱是惊呼与四散奔走的人群,连韩归雁亦觉棘手。
京都重地,此前又已发生过燕国刺客袭击致大秦一众官员伤亡的案件,如今虽是战事平歇,金吾卫也不敢放松,街道两旁亦有不少披甲的兵丁巡防于此。兵丁们认得韩归雁,见今日将新官上任的京都守备大人居然遇袭,吓得一身冷汗,不管不顾地分开人群急急赶来护卫。
韩归雁玉指一点喝道:「停步!立圆环阵!擅动者杀无赦!」
女将久经战事,深知此刻万万大意不得!刺客身份不明,不是韩府中人个个皆有嫌疑。且兵丁们若是乱糟糟地一股脑儿涌上来,反倒给了刺客可趁之机。更何况,谁知道刺客有几人?
果然砰砰两声弓弦声再次响起,两只利箭又从西与北两个方位劲射而出。利箭破空的锐啸几在一瞬便至耳边,可见其实之劲疾。
韩归雁扯着瞿羽湘立定不动,任由护卫们纷纷挥舞刀剑劈落飞袭的弓箭。只听呛啷之声大作,利箭虽被劈歪了方位,与刀剑交击时却是金铁之声骤响。
「高手!」二女对视一眼,韩归雁不及多言,弓弦剧颤之声又起。这一回西北两处方位各自射出六箭连环,除两箭仍然射向韩归雁之外,其余八箭俱向人群之中射去。
韩归雁虽安然无恙,人群中却传来连声惨呼,顷刻间数人中箭倒地!百姓慌乱不已,一时不管不顾地狼奔冢突,更有许多奔向围绕韩归雁的金吾卫以寻求庇护。他们并无冒犯之心,只是本能觉得危险时刻离兵丁们近一些便安全一些,只是人潮涌动前后推挤踩踏,如何停得下来?金吾卫们不敢擅自伤害百姓,纷纷横架兵刃隔绝人群,至于口中的吓唬呼喝之声犹如大海中的一朵浪花,瞬间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淹没。
「退!」韩归雁举手一挥,下令向城门处退去。敌暗我明,若有百姓冲击内圈更加难以处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依仗金吾卫开路,向开阔处行去。至于百姓们若有死伤一时半会儿也无力顾及。四面八方真传来金吾卫们汇聚而来的呼喝声,只需挨过这一刻,回头自有人手稳住局面。
弓弦之声响个不停,西北两面的利箭居然也有密集之意。韩归雁心中默数,料得刺客随身携带不便,箭枝将尽,正左右张望欲指派人手捉拿刺客。南面奔行的人流中忽然一名相貌普通的灰衣男子自衣袍下摆取出一张小弓,一只短箭。
灰衣人娴熟流畅地搭箭张弓,只见半臂长的一只小弓被他拉得圆如满月,随即短箭劲射而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短箭离弦便抛下小弓,将身一矮欲隐没在人群中。
韩归雁不慌不忙,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冷笑一声:「想走?」一双美眸射出锐利的目光牢牢盯住灰衣人的方位,同时亦架起取自金吾卫手中的长弓。与吴征稀烂的弓术不同,韩归雁久在军中弓马娴熟,百发百中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她自信灰衣人武功虽高,这一箭射去纵不能伤敌,也要逼得他无法藏匿身形。
「不好!雁儿快躲开!」瞿羽湘忽然惊呼一声,想也不想拦在韩归雁身前,将手中的墨殇朝射来的短箭掷去。
墨殇团团飞舞,带着「笃笃呜呜」的风声精准地砸在短箭的箭尖。只听二兵相交发出噗地一声闷响,箭尖处突然爆裂喷洒出一团茫茫白雾!
「有毒!快退!」瞿羽湘精通机关之术,又久在公门缉捕熟知暗器之道。这一箭仅她眼尖,瞧出箭尖上包有一个小包裹,非是以锐利伤人,而是下三滥的手段!若是落在韩归雁身边才由护卫们击落,难免沾染上毒雾。
韩归雁刚松弓弦不及细看,闻言忙操纵阵型再度反向而退以免毒雾及身。此刻不见动静许久的东面一排轩窗被推开,八张劲弩于漫天白雾中射出夺命的弩箭!
刺客居高临下,一连串的攻势连绵不绝又来势奇急,显是筹备已久。此刻毒雾被风一吹漫天飘洒,虽是稀薄了不少对人体的伤害大为减轻,甚至聊胜于无。
可在街心中的韩归雁视线亦严重受阻!
护卫们纷纷大喝着凌空劈掌阻止毒雾靠近,虽听劲弩声响却难以看清。待得弩箭穿过毒雾时,几已近在眼前!
八支弩箭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发箭之人早早锁定了韩归雁所处的方位,八箭竟然配合得极为默契,彻底封死了韩归雁逃离的一切可能!
弩弓具有机簧打造不易,虽有距离之限不及长弓射程远,但在近距离下发射,威力与射速均远强于弓箭。
韩归雁瞪大了美目!她虽与吴征双修之后武功大进,却还未有机会修习《道理诀》,视线中的弩箭来得又急又快,仿佛死神的镰刀,饶是她见惯了无数次生死大战也不由瞬间冷汗浃背。
来不及深呼吸平定思绪,更来不及更换手中的武器,韩归雁长臂疾舞,以弓梢击落最前的两只弩箭!顷刻间只见女将闷喝一声,颤抖的双臂竟拿不动长弓,随着弩箭一同抛飞出去。
以韩归雁站定的方位,尚有两箭正一射胸脯,一射腰际。而无论她向哪个方位退避,均有一箭正封死了路径。危急之际,韩归雁身子一轻,一只柔嫩的手掌扯着她向左侧飞去。
正面的两箭落了空,而封死左侧方位的弩箭闪着要命的寒光,响着破空的锐声呼啸而至。这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韩归雁紧咬银牙长腿发力一蹬,只求避开要害莫受致命一击,不想刚扯开她的瞿羽湘顺势翻身在她胸前双乳上奋力一推,将她向护卫们推了过去。
二女武功均高,可她们动作再快也难以快过近距离发射的弩箭。瞿羽湘已不及躲避,弩箭的啸声正在耳边,她没有半分犹豫不闪不避,任由箭尖钻入身体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只知强打精神将一身内外力全数聚于被射入的肩头,死死夹住弩箭以免穿透身体伤着了韩归雁。
难以言喻的疼痛一瞬间便让她几欲昏死,倦意袭来,双目沉重得抬不起来。
视线的余光里只见弩箭穿透肩头之后无力地落在脚下,心头一松,昏死过去前竟莫名其妙地想道:原来雁儿的……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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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吴征刚离府去北城府衙的半道上,韩家便来人通报了晨间发生之事。饶是来人精明,第一句便先道:「吴公子,小姐毫发无损!她晨间于秦都大道遇刺客偷袭,倒是瞿捕头身受重伤且中了毒!」吴征仍被吓得大惊失色!
「你家小姐在哪里?」吴征扳着来人的肩膀急不可耐道。
「在……已回了……韩府……」来人牙关颤抖,肩膀传来几被捏碎的剧痛,强咬着牙关迸出答复。
「额……赎罪!宜知,重赏!去请祝家主来韩府。」吴征急吼吼地抛下几句话便施展轻功掉头向韩府狂奔。
韩府门口戒备森严杀气腾腾,看门的仆从见了吴征却速速放行。吴征也顾不得礼节,随手扯了一人喊道:「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对了,祝家主若来了快请她进来。」心情虽急切倒也足够冷静未曾失了方寸,还记得不知道韩归雁的闺房在哪儿。
一路分花拂柳来到韩归雁的小院前,踏过门槛,只见天井里只韩克军与韩归雁二人坐定,韩归雁的香闺里倒是不时有声响冒出,怕是成都城里最好的名医都被抓了来。韩克军眉头深锁虎目耽耽,显是对爱女被刺杀一事动了真怒,只是韩归雁伏在石桌上泣声连连,一时不好离去。
「雁儿,你没事吧。」吴征不及向韩克军施礼,在韩归雁身前半跪着关切道。
「呜呜呜……没事……吴郎……」韩归雁悔恨无极,见了吴征心情宽慰了大半,可悲伤却全数抒发开来,投在吴征肩头呜咽着低声痛哭。
「给老子看好她!」韩克军在吴征眼前指指点点手舞足蹈,目光凌厉地警告吴征照料好爱女,但是绝对不可趁人之危乱来。爱女没抱着他哭,反倒对个外人投怀送抱,老将本就怒火攻心,现下更是想抄刀子砍人!
「韩侯放心。」吴征知韩克军急于去查案,赶忙把照料韩归雁的任务揽将下来。他只请捧韩归雁肩头,生怕未来老岳丈杀了他祭旗,更怕把他气晕在地。
幸好韩克军的身体远比看起来的健康得多!他前脚一走,吴征立刻横抱韩归雁坐下将她放在膝上,捧起她脸颊擦拭着泪水柔声安慰道:「莫哭,莫哭,你看看你,漂漂亮亮的眼睛肿得像包子似的。」
「人家没心思说笑。」韩归雁在吴征身上锤了一拳,肃然道:「瞿姐姐为了救人家……呜呜……不知……不知……」
「她救了你?」吴征心中一惊,二女一同出事,他心思自然是放在韩归雁身上,瞿羽湘早被丢到天边去。如今听着韩归雁抽抽泣泣,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始末详说了一遍,心中不由触动良多:「舍了命么?这是真爱啊!」
「她伤得……重么?」吴征心情复杂,虽说瞿羽湘曾向他下过杀手,此刻倒是怜惜与感谢之意更多,若是这一箭射在心肝雁儿身上……
「肩上的血止住了……可是……可是大夫们说她身中奇毒,不知何解……呜呜……」韩归雁泣不成声。
「莫要慌,我已请了祝家主过来,她神通广大,一定有法子!」吴征的宽慰之言自己也有些不信,祝雅瞳的确有惊人的能为,可说要连治病救人都会,所学也未免太过驳杂了些。至于自己也有一身医术,可在当世还真有些发挥不出来。
唯有外伤还能帮帮忙,可血已止住,致命伤可就不在这里了。
「中毒了?」话音刚落,祝雅瞳从院外探出脑袋。吴征焦急之下看她一脸的神秘莫测,甚至有种古怪的笑意,没来由地心中一定。
韩归雁数次听吴征把祝雅瞳吹上了天,如见救星一般急急奔行上去扑腾一声跪下道:「瞿姐姐与小女子情同手足,请祝家主万万施以援手……」
「啊哟。民女受不得韩大人一拜。」祝雅瞳闪身避开,仿佛婆婆不认这个媳妇儿一般。
吴征扶住韩归雁,一脸无奈道:「在下也求求祝家主,还请施以妙手,这个人情在下担了就是。」
「吴大人求我,那当然要给个面子。」祝雅瞳眨巴着狡黠的眼眸。韩归雁正掩面哭泣,她嘴角一勾玩味笑道:「旁的人家是不会,但这天下有一种毒至为霸道,毒性加身之时其余毒药来得再多全给它克得干干净净,所谓以毒攻毒,莫过于它。人家就会解这一种,去看看是不是!」
「啊?」吴征抽了抽嘴角,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至为霸道之毒,再配上祝雅瞳的脸色,可不就是求死丹嘛?瞿羽湘服过求死丹,这是余毒难侵,因祸得福了?
当下见祝雅瞳装腔作势显是不愿揭开其中的秘密,他也不便点破,只得强忍着一肚子笑意扶着韩归雁跟在背后随行,憋得一张脸涨得通红。
推开紧闭的屋门,内里倒有五名大夫愁容满面,正在屋角里低声交谈,屋门被推开把他们吓了一跳。
韩归雁神不守舍,吴征自作主张道:「你们都到院子外面去,不许靠近。」
大夫们如蒙大赦,告了个罪慌忙离去。
三人一同靠近床边,只见瞿羽湘脸白如纸满身血迹,散乱的云鬓遮去大半个面容,肩头的伤处已被包缠得严严实实,只是染出的血迹已将绷带晕满。
祝雅瞳翘了翘唇瓣取出一个瓷瓶向吴征道:「我的伤药当更好些,你给她换上。血流的太多,也该换了。」
「哦。」吴征接过瓷瓶,自去取来绷带备好。解开瞿羽湘血污的肩头,只见一个足有二指粗细的血洞血肉模糊触目惊心。连祝雅瞳亦动容道:「这女娃子强行阻止弩箭透体而出方造成这么厉害的创口,倒真是硬气。」
吴征不敢怠慢,凝神不去看瞿羽湘肩头下坟起的酥乳,替她敷好新的药粉,再重新缠上绷带。现下对瞿羽湘厌恶之情去了许多,倒有许多感恩之心,包扎起来尽心尽力,其手法之娴熟利落让祝雅瞳暗暗心惊,奇怪小乖乖哪里学来的这一手好本事。
待吴征忙完,祝雅瞳伸出二指搭在瞿羽湘脉门,闭目细细感应一番,又探了探鼻息,再翻开紧闭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哀叹道:「这毒没得治……」
「啊……」话音刚落,韩归雁痛呼一声险些晕去,泪雨滂沱而落。吴征抓耳挠腮对这古怪精灵的美妇无计可施,只能把韩归雁搂在怀里不住安慰。
「她待会儿就会醒来,韩大人有什么话和她说说罢。韩大人还需控制心神,以免惊扰了她。」祝雅瞳虽含戏弄之心,现下目光深邃,微眯的眼角似勾起了甚么思绪。
韩归雁倒是心中一凛,若是瞿羽湘醒来又已时日无多,见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只怕要让她立时便去了,她心智坚毅,忙收敛心神。吴征也将手掌贴在她背心,助她平心静气。
果不多时瞿羽湘幽幽醒来,无力睁开的双目虚弱不堪。她目无余子,只看着韩归雁动了动唇,几不可闻唤道:「雁儿!」
「姐姐,雁儿在这里。」韩归雁抽了抽鼻子跪在床前,强笑道:「没事了,姐姐没事了,醒来便好。」
瞿羽湘微不可查地晃了晃头,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闭上双目,连说话的力气都无。祝雅瞳伸指如风在她身上连点了几处大穴,又以掌按住丹田渡入一股内力后道:「我们先出去,她再歇会儿便有力气了,你们好好说会子话。」
吴祝二人踏出房门,祝雅瞳忙拉着吴征贴在窗外,一脸好奇。
吴征无奈轻声道:「你……哎哟,真拿你没办法。」他当然想与韩归雁分说明白,可求死丹是祝家主之物,这个秘密不得她允可轻易说不得,也是无法可想。
「怎么?我骗人了吗?」祝雅瞳眼波流转,似嗔似笑地横了他一眼。
「额……那倒没有!」美妇每句话都没骗人,是中了无药可解的毒,哪来的骗人?
「就是!」祝雅瞳脸露得色,却又分说道:「刺客的毒不知是什么,不过你放心,没有求死丹厉害。现下两种毒性正在体内交锋,她的伤又重是以虚弱得很。
我刚给她渡了一口真气,过一会儿便能好些了,其后慢慢调养当是无碍。」
「哎。那……我代雁儿谢过祝家主!」此事前因后果一想,吴征越发觉得哭笑不得,恩怨难分。
「嘘……噤声,你不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瞿羽湘是个蕾丝边,自己觉得快死了醒来定然就是一顿天不怕地不怕的表白,不过……还真的挺有意思啊!不知道雁儿听完又是怎生一副模样?
糟糕,莫要以死相救,真换来雁儿对她动情可要大大不妙。吴征不善地望向祝雅瞳,莫非你一开始就打着这个鬼主意?本官找喜欢哪个女人你凭什么来管?
不到半柱香时分,瞿羽湘又悠悠醒来,只觉肩头剧痛,喉头至腹中犹如火烧,虽是难受至极,比起当日求死丹发作时倒要好上不少,她呻吟着道:「水……水……」
「瞿姐姐慢些。」韩归雁早已准备停当,当即以面巾沾了水放在她唇边一挤,几颗水珠子顺着唇角润入口中。
瞿羽湘神智渐复,她自觉已中求死丹,现下又中奇毒,这一条命无论如何是没得救了。此刻韩归雁一只长臂绕过她头顶搭在两肩,成一个虚抱之势。瞿羽湘只觉现下正是一生之中梦寐以求,她自知必死生无可恋,惨然一笑道:「雁儿…
…你没事便好……姐姐不成啦……咳咳……」
「不会的,姐姐不会有事!雁儿定然会把姐姐的伤治好,姐姐还要陪着雁儿一生一世的……」韩归雁强忍哭音,说得极为辛苦,也顾不得措词。
「真的么?」瞿羽湘闻言大喜精神居然一振,双目直勾勾地望着韩归雁道:
「雁儿抱着我,抱着我……」
韩归雁抬手小心地穿过瞿羽湘颈后安慰道:「人家抱着姐姐,莫急!」
「我……好高兴……」瞿羽湘一脸欣慰满足,她刚醒来精神不济,方才激动下更让脑中昏昏沉沉的,自顾自低语道:「我早就想这样躺在雁儿怀里了,让雁儿抱着,好好地疼人家。人家……一直想做你的妻子……照顾你一生一世……」
不说韩归雁愕然得回不过神来,祝雅瞳险些笑翻在地,吴征都差点打个扑跌:
「我勒个去!这特么是什么鬼?还以为这个拉拉是个铁T ,没想到是个小P ?」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300 银元!
第十章 此间一途 天似囚笼
瞿羽湘推心置腹,屋内的谈话再听下去不免有窥人阴私的失礼之嫌。祝雅瞳心满意足,遏制下好奇与玩闹之心,及时收手与吴征一同在小院内坐定等候。
「心情好些了?还躁不躁?」祝雅瞳单手支颌笑问道。
「好多了!」吴征抹了把额头汗珠,这么一折腾倒真是平静许多。是否救回瞿羽湘的命或许于韩归雁而言极为重要,但整件事来看,更重要的是刺客何来。
「我得了信已令人追查下去,不久当有回音。韩家那边想来也是人手尽出,你们圣上要是得知新任的京都守备开府第一日便遭刺杀,怕也要龙颜大怒。你呀,稍安勿躁。」祝雅瞳心知吴征再如何成熟冷静,爱侣遭袭也要心动神摇,遂将局面铺陈开来关说分明。
「圣上何止龙颜大怒……」吴征甩了甩头,为韩归雁死里逃生安心之余,也不由庆幸刺杀未曾发生在北城。这一回要引发的可是雷霆怒火,南城的一票官员简直是霉运到家,躲都躲不开:「我倒不担心这个,南城的事情怎么都牵连不到北城来。」
「你担心……或者说难过的是自身力量不足?」祝雅瞳见吴征神情有些落寞,她对爱子了解甚深,打趣开解道:「拙性走后,看来你比我还更想他。」
「是啊……大师在时我总觉得他太过世故,不满颇多,还有些瞧不起他。现下他不能帮我,呵呵,仿佛被人绑住了手脚,甚么事情都做不了。」昆仑派可用之人全被分作两边,部分留守山门,大多驻扎凉州助奚半楼打点政务。吴征无奈摇头道:「凉州满目疮痍,师尊那边更缺人手也是无可奈何。我这里两手空空,若非家主一路帮衬,怕是一事无成。」
「我还会帮着你,只是,你也是时候收些人手啦。」祝雅瞳抬手向韩归雁香闺一点道:「她很不错,云龙门也很不错,想些法子收服了当有大用。男子汉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非常之时,手段只有成与不成的区别,可没甚么高雅与下三滥之分。我此前倒一直没发现,你性子里还有慈悲的一面。」
「慈悲?咳咳。」这不是笑自己圣母心么?吴征自嘲地笑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亦在江州荒园初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吴征的所作所为不算呆板。随机应变,机巧百出向是长辈们对他的评价。可他难以言明,或是让人不好理解的正是内心深处前世的残留。例如对顾盼,世间十四岁的女子莫说成亲,连已生子的都比比皆是。小师妹与他不说是否情投意合,至少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吴征自始至终刻意与顾盼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除了《道理诀》,吴征还想保留着些自身独有的东西,譬如不碰幼女,譬如不狎妓,也譬如人生而平等之念。他不喜瞿羽湘,但吴征恼恨起来会提刀直接杀了瞿羽湘,也不会毫无节操地玩弄与凌辱。
或许在当世人的眼里,这是一种古怪的慈悲,但在吴征的眼里,已是他存留不多,也是必须坚守的东西。
自从瞿羽湘在浮山上悍然向吴征出手被制服,她的结局已然注定,想要留下一条命又不牵连云龙门,只能死心塌地地归顺。吴征迟迟未曾动手,只是心理关始终未曾过去,是以始终拖着迁延至今。
「两权相害取其轻?也不算害吧……」吴征暗自思量:「初来成都城之时还盘算着这一天,事到临头反而犹豫了?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啊!」
吴征抿唇似下定了决心,向祝雅瞳道:「你认为这么做她就能放下妒念吗?
赎罪,实话实说,我觉得女子一旦妒恨起来大多蛮不讲理,难保她日后又不起杀心。」
「你是不懂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呢?还是只想确认些事情增强信心以做决断?」
祝雅瞳正容道:「其实选择没有好与坏,只有时机是否适合与是否需要。缺什么,自就去找什么,这些道理你当很清楚!还在犹豫不决是否心中还有什么想不透的心魔?」
「我有些奇怪的顾忌,哎,什么都瞒不过你。」吴征垂首下定了决心道:
「我去试一试罢!也当作突破心魔?」
「那能不能把你的决断先告诉我?」祝雅瞳媚目连眨,配着她手托香腮的动作,俏皮可爱得令人心动。
「不要嘛,人家有点害羞……」
「去去去,一边儿去,真烦人!」
「哈哈!今日之前,我终是要寻机杀了她的,今日之后么……她害我一次,又救了雁儿一次,恩怨便算是扯平了吧。现下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唯才是举。
她武功不错,借其牵线搭桥若能使云龙门为我所用更是一大助力,这个这个,长得也挺不错……有点儿奇怪的癖好想些方法应也能解决。这个答复够坦诚了么?」
吴征明知会招来祝雅瞳的嘲讽还是据实而言,其中的复杂心思连自己也说不明白。
「随你去。想得透彻明白了便不要犹豫,旁人的东西终不属于你,只有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才稳当。」祝雅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本月的解药就早些给她罢,正巧给你找个好借口。我先行一步!」
吴征接过瓷瓶,目送祝雅瞳款扭腰肢离去,心头却有些郁闷:「情绪毫无波动?那就是纯为了利益交关不是喜欢我了?也是,她那样的女子怎能看得上我,自作多情了。只是这天底下……不知谁才配得上她……」
祝雅瞳吴征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怀之意,他不免飘飘然自鸣得意;绝世的美妇又是人间绝色,吴征披在贵公子外皮之下那颗屌丝的心又怎能不被这股惊人的魅力所吸引?
自嘲笑笑抛去不切实际的想法,吴征推开韩归雁的闺房门轻轻入内。祝雅瞳赠与的内力应是消失殆尽,瞿羽湘又沉沉睡去,面上略锁娥眉尽显凄苦之相,又带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韩归雁泪珠不断,正坐在瞿羽湘身旁不停拭着眼泪,啜泣之声虽已刻意压抑仍止不住,羞红的脸颊哭得梨花带雨。英武的女将鲜少见如此脆弱。
「雁儿莫慌,我能救她。」吴征搂住韩归雁肩膀柔声道。
「真的?」韩归雁娇躯抽搐振开吴征的怀抱,失声惊呼。
「能。方才我苦求祝家主讨来一颗丹药,她体内的毒性无忧。只是这颗丹药并非解毒之用,而是以毒攻毒。她现下的毒能解,日后却需定时服用解药,否则发作起来更加苦不堪言。你看呢?」吴征不愿欺骗韩归雁,只是与瞿羽湘的恩恩怨怨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现下暂且让韩归雁宽心,日后再细细分说就是。
「那也要先服下解了燃眉之急再说!保住一条命日后也好做计较。」韩归雁迫不及待伸手要抢吴征手中的瓷瓶。
吴征手臂一晃不肯就范,笑道:「莫急,她现下暂无性命之忧。方才的话我听见了一些,她若好转你怎么办?」
韩归雁一张俏脸「腾」地通红,竟不敢直视吴征的目光扭过头去讷讷道:
「你这坏人,私房话儿也偷听!」
「声东击西?好计!下一招是瞒天过海还是和稀泥?」女儿家最善在说正题时顾左右而言他,将事情的本质转移到是否偷听等等等等小事上来。吴征虽知韩归雁一心属他,还是忍不住调笑。
「你……你先救人!都甚么时候了!」韩归雁无话可说,连抢吴征手中瓷瓶,只是心神不宁又羞又怯出招全无章法,被吴征轻松躲过。
连连落空,韩归雁恍然大悟吴征的用意!
瞿羽湘的告白犹如惊雷般响亮,韩归雁惊诧莫名。若是从前她当毫不犹豫地拒绝,姐妹之情怎可与「男女之情」混为一谈。可瞿羽湘命在旦夕,又全因救她所致,这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在韩归雁的心里也未曾当做一件大事,当做有些胡闹,且瞿羽湘也是女儿身,就算真是喜欢她,与她再怎么搂搂抱抱,至多只是过分亲昵,远比不上男女之防。
可对吴征而言却是大事。瞿羽湘一番情意绵绵的告白,已成吴征的情敌。若得不到韩归雁明确的答复,吴征可不愿给自己惹下大麻烦,世上少有人会大发善心主动去救个情敌。
想通了此节,韩归雁坐在吴征膝弯,将头埋进他胸膛道:「吴郎,你的雁儿心只属你一人,旁人也入不得我眼,你当知我心意。瞿姐姐怕是伤重一时糊涂说些昏话,即便不是,她与雁儿情同姐妹也止于姐妹。莫说同是女儿身,她便是个男子,我与你定情在先,断不会移情别恋。她与我有救命之恩,然恩与情不可混为一谈……」
说到此处词穷,忽然起身揪着吴征的衣领道:「你个坏人!哼,天底下喜欢我的人多了去啦,还差瞿姐姐一个?人家很差么?」
「吧唧!」吴征忽然凑唇而上在女郎脸颊边狠狠吻了一口道:「有这句话我就安心啦,就怕你重情义,救命之恩舍身相报,我若是把她救了回来岂非给自己找麻烦?」
「人家又不会不识分寸!哼!安心啦?满意啦?快些救人!」韩归雁鼓着腮帮子嗔怒不已。
「你先出去,祝家主吩咐救治之法不可外传。」吴征勾了勾韩归雁娇俏的鼻梁,见她一脸狐疑不放心又道:「放心,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害她。不久后或许宫中也会来人,你得拦着莫要让人进来。」
韩归雁虽有疑虑,一想吴征不会骗她,也不至于如此没品非要与瞿羽湘为难,毕竟是救命恩人,方点了点头道:「你安心救治瞿姐姐,万万就救她回来。」
「那是自然,万无一失。」
劝得韩归雁放心离去,吴征稍候片刻估摸她去的远了,才坐在床边忽然发声道:「你还要装睡多久?」
昏迷沉睡中的瞿羽湘悄无声息,吴征哂笑道:「瞿捕头,本官给你治伤得脱衣服,不管你听不听得见先行告知一声,得罪莫怪。」
狼爪刚伸,瞿羽湘豁然醒转,恶狠狠地瞪着吴征道:「不许碰我!」她一身伤后软弱无力毫无阻挡之能,幸亏吴征也未做小人。瞿羽湘放下心来目光一黯,凄然道:「你杀了我吧。这条命赔给你便是了!」
「张嘴!」吴征自瓷瓶中掏出丹丸放在瞿羽湘唇边。翠绿色的丹丸四散着扑鼻的药香,映在她缺乏血色的唇边亦显美观。只是瞿羽湘心丧若死充耳不闻,吴征伸手捏在她脸颊一捏,借着双唇骤分之时塞入丹药又合上她牙关,硬生生将丹药喂入。
「好话不听非要用强才肯就范么?」吴征坐直身子施施然道:「你暗害本官,当是欠本官一条命。不过你今日救了雁儿,也算还了一条。一命抵一命,咱们两相扯平。日后本官不会将前事与你为难,你也休要想以救命之恩要挟雁儿。两不相欠,我杀你干甚么?」
「谁要你来做好人!我要你的命和救雁儿没有干系,不要你来抵还。」瞿羽湘越看吴征越不顺眼。方才她只是装睡,吴韩二人之言全数听在耳里。雁儿心如铁石,连救命之恩都不能稍动半分,大发的醋意已是散得满屋皆酸,恨不得现下便咬死吴征。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与本官何干?」吴征嗤笑一声嘲弄道:「你现下是在为难雁儿,本就是段畸恋,怎地说得大义凛然似的。做错了事情说你两句还不成了?」
论口舌之灵便瞿羽湘差了老远,索性闭目不言来个不理不睬。
吴征一拍双腿起身道:「好心好意救你性命招来顿骂,想教你两招能亲近雁儿的办法又不想听,得,走了!」
「什么?且慢!」瞿羽湘急忙睁眼见吴征起身要走,一时竟忘了身上伤痛奋然伸手要拉。这一下用力极大猛地扯到伤处,登时发出一声痛呼。
吴征心知雁儿二字对她是百试百灵,也想不到能如此激动,回身时已闻扑腾闷响。原来瞿羽湘发力时竟连上身都已探出床沿,以她目前伤势之重全然支持不住,竟从床上滑落下来,额角重重磕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吴征怒骂一声,又好气又好笑,亦感这一份爱意情真意切。
剧痛与脱力让瞿羽湘气息奄奄,吴征揽住她肩头轻轻一提放在床上仰天躺好。
见她疼得牙关打颤,肩头的伤处又渗出汩汩血迹。
祝雅瞳赠与伤药后并未讨回,余者正是要给吴征使用。吴征伸手解开瞿羽湘肩头绷带结扣,她娇躯一抖又是挣扎要起。
「你再乱动一下或是乱说一个字,我即刻掉头便走,休想我再说半个字!」
杀手锏一出,瞿羽湘虽极为繁恶他靠得太近,也只得闭目强忍,再不敢动弹一下。
吴征七手八脚地解开绷带重新敷上伤药,口中絮絮叨叨不断:「好端端一个美人儿,喜欢你的男子不少罢?偏生要喜欢女子,暴殄天物!一身脾气又大又臭,本官倒了八辈子霉碰到你个脑子有毛病的。想要本官的命,本官还得巴巴地受人之托给你治伤,娘的还不领情。真想一掌劈死你一了百了。」
瞿羽湘被他骂得惨烈一句话也不敢回,气得七窍生烟,只是吴征这一打岔,肩头绷带扯开淤血重又撕裂伤处的剧痛倒轻了不少。
一摊子处理下来,吴征也冒了头汗,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肆无忌惮地打量尚未盖上的肩颈。女捕快向着公服也掩不去骄人身段,近距离观瞧下只见肌肤欺霜赛雪白得几乎透明,平躺着亦傲然坟起的胸脯极为豪阔,即使一身血污又脏又臭,丽色仍拔群出众。
「现下能不能好好说话?」吴征冷然问道,见瞿羽湘依旧闭目不言,无奈敲了敲额头道:「本官问你,你就答。」
「能!」瞿羽湘又气又恨,几从牙缝里迸出字来。伤痛时虽气急攻心,也记起吴征机变百出,虽心里死不承认,实则对他所言的方法万分期待。
「成!方才的要求依然做得数,别和本官甩脸色!」吴征警告了一句,才缓缓道:「你喜欢雁儿本没有错,错就错在有了非份之想。这个错怨不得旁人,也影响不到旁人,唯独倒霉的就是你自己。你且想想,其一,雁儿已钟情于我十分相得,你现下想介入谈何容易?其二,你又与雁儿一般时女子之身,大违世间常理。莫说什么你是,雁儿可不曾对女子动什么情欲之念。二者相加,难上加难,是也不是?」
「是!」
「那便是了,你说什么想嫁与雁儿做她的妻子,那是想也休想……」
「你方才说教我的……」
「本官说完了吗?老爱插嘴!本官方才说教你,教你什么?」
「教我……亲近雁儿!」
「是了,本官说的是亲近雁儿,可没说教你做她的妻子。本官向来不打诳语,你莫要胡乱怪罪。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亲近一番,还是必定要做她的妻子?」
瞿羽湘闻言顿觉失望,心头也迷茫无比。她单恋韩归雁之情向来深埋心底,从未如今日一般开诚布公地谈论。吴征之言虽难以接受却又字字属实,这一份情感不仅错漏百出,连自身也不明白想要什么。必定要做她的妻子?那是最好!只是想亲近一番?退而求其次也是心中所望。
「我不知道!」
「呵呵,本官就知你不知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必定要做她妻子,那是想也休想,若只是想亲近一番,本官倒有个办法。有,且仅有,唯一的办法!」
「是什么?」
「行,你现下闭嘴听我说完!」吴征厚着脸皮细说一遍,瞿羽湘听得目瞪口呆,眼里射出的难过反胃与鄙薄之意一览无余。
「我知道你很生气觉得我心怀不轨有意为之,甚至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然而你没有资格生气,现下的局面是谁人造就?一时冲动的可不是我!我一直想找机会杀了你永绝后患,你当很难么?且你犯下大错,当知你一人担不起,连云龙门十有八九也要遭殃!偏偏你又救了雁儿。咱俩掉个个儿,你当如何自处?」
吴征靠在床头寒声道:「你长得虽不错,比起雁儿可差了些,性子我也不喜。务须自以为奇货可居,于我而言你的美色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你救了雁儿,我替她考虑不得不找一条保下你命来的办法。有,且仅有,唯一的办法。你光顾着生气,可曾冷静想想除了你那异于常人的变态癖好,这法子哪一处不是两全其美?至于你不好接受也罢,觉得恶心难受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世上没有任何事可凭空而得,你久在京兆府当差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罢?」
「这事不忙,好好养伤莫要作践自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雁儿会很伤心。」
一言而毕,吴征跳下床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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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里金銮殿,秦皇高坐龙椅俯瞰众生。随侍在旁的中常侍屠冲不时提笔记下群臣的议论,年事已高,无论是秦皇还是他都觉日渐力不从心,若不落于纸面已常有疏漏之事发生。
一名小黄门从侧门入殿,远远朝屠冲打着招呼,状甚焦急。屠冲忙上前接了奏报迅速通览一番,面色丕变。此事来得又急又突然,让人心惊肉跳,当下不敢怠慢,来到金阶之下跪地高举奏折尖着嗓音道:「陛下赎罪,臣有要事启奏。」
屠冲侍奉秦皇多年,早已「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甚至不需大礼参拜。见他郑重其事,秦皇亦微有心惊道:「屠爱卿奏来!」
「卯时中,新任京都守备韩铁雁入守备府到任途中,于南城迎仙巷处遇袭。
金吾卫即刻赶到,韩守备安然无恙,北城府衙捕快瞿羽湘身受重伤,百姓慌乱中互相踩踏,死者八人,伤者约五十余。现京兆府正全力安抚百姓,刑部、金吾卫、京兆府精英俱出缉拿刺客,查明实情。」
平日里若有大事,朝堂上常会响起惊呼之声,也难免有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可今日屠冲奏报已毕,大殿上静悄悄的,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霍永宁,蒋安和,胡浩,俞人则等人俱都低头不敢望向龙椅之上,遑论他人。
「咳……咳咳……」大殿上传来揪心的剧烈咳喘之声,屠冲可以想象圣上的震怒又不敢去想。此刻不得不抬头向暴怒中的秦皇目视提醒莫要太过激动气坏了身子。
「于……之群!……汤兴平!」良久之后秦皇方喘匀了气,率先低咆吼出两个名字。
京兆尹于之群与执金吾汤兴平屁滚尿流地滚爬于地颤声道:「陛下,微臣在。」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给朕去查!速速去查!滚!」秦皇用尽全力咆哮的怒声回荡在金銮殿上,吓得于之群与汤兴平再度屁滚尿流地滚了出去。
发泄了一通,秦皇不知是用尽了力气还是暴怒过甚,靠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颇见萎顿。大殿之上无人敢发声,群臣只得静候秦皇恢复。
「屠冲,传朕的旨意:韩铁雁与国素有大功,今遭逢暗算,朕心甚痛。天佑大秦不损良将贤臣,特赐乌金软甲一副,着韩守备于府中歇息十日。瞿羽湘英勇无惧力斗刺客,着其安心养伤,伤好后仍复京兆尹总捕头一职,你亲自去一趟,代朕好生安慰嘉奖,带上太医同去。」
「臣遵旨。」
屠冲急急忙忙快步去了韩府,秦皇疲累不堪语声弱了许多,所幸大殿是能工巧匠打造传音极佳,群臣俱能听得清清楚楚:「朕心甚痛……诸位爱卿,朕心甚痛啊!京师乃国之根本却屡屡动乱,还有谁,能为朕分忧?」
群臣低头,霍永宁却仿佛有感应似的忽然抬头,正与秦皇射来的目光对视。
他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做的,出班奏道:「陛下宽心,京师如今巡查甚严,来往人员俱有记载,料想袭击韩守备者当是一群不要命的流寇毛贼,翻不起大风浪。」
「喝!原来如此!」霍永宁虽得秦皇密旨,筹划剪除吴征羽翼令他做孤臣,但既示意尚未动手,话中所知的流寇毛贼当是说怀疑暗香零落了。
暗香零落是前朝余党一事仅有少数人知晓,霍永宁说得隐晦,能听明白的也只那几人而已。秦皇心中也已有判断,以霍永宁做事的周密严谨,哪会动用如此简单粗暴余毒无尽的蠢方法?
秦燕两国交战方止,刺杀韩铁雁也是不智之举。何况秦国吃了一次大亏,新上任的京兆尹于之群不敢稍有放松,对在长安的燕国人等排查甚严。即使如祝雅瞳身份超然也免不了时刻被人盯视,连带祝家也被严加监管。这种状况之下还要在成都城搞风搞雨,即使强盛如燕国也做不到。
排除了霍永宁私下动手与燕国刺客,剩下的只能是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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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这么认为?」吴征听完祝雅瞳丝丝入扣的分析之后,依然有些不可置信道:「雁儿也这么说的!」
秦皇遣去屠冲尚未得知完整的信息,吴征已从韩归雁处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的疑惑与恐惧正是来自于此。
「第一波袭击过后,赶去拿人的两名血衣寒无声无息地死了。血衣寒俱是百战老兵最擅于混乱之中取事,能轻易取他们性命的必是高手!此后分进合击,其间杀伤百姓,示我以弱,俱是为了人群中带着毒药的那一箭。最终便是要命的八支弩箭了,我想不通成都城排查如此严密,弩弓是哪里来的?自始至终,刺客计划周密层层推进,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回想起来非是所见的简单,吴郎可还记得在凉州遇袭之时,我手下的铁卫精骑折损了近五百人!那一定是某种罕见的军阵,不是瞎冲锋的散兵游勇!」
「她正逢其事,那时或许当局者迷,现下也该想得明白透彻。她是大将之材,推论当比我的更加精准些才是。」祝雅瞳提笔做注将韩归雁的推测加上,神色罕有地郑重专注。
「弩箭自何处而来或是关键?」陆菲嫣一脸忧容,暗香零落的能耐出乎意料地大。这一场刺杀比之此前燕国的刺杀规模与声势俱要小得多,可惊险之处犹有过之。弓箭之物寻常猎户家都有,但弩弓以机簧发射打造不易,且无论历朝历代具备大杀伤力的弩弓在民间俱是绝对禁止之物,除了军中,暗藏弩弓者以谋反论处:「数量惊人的高手,军阵,弩弓,还有提前周密的谋划。为何此前剿灭奇罗山贼党又略容易了?」
「敌暗我明,一切的问题都在此处。看来此前与孟前辈计议时发动武林同道共缔盟约之事已刻不容缓!」吴征猛地一攥双拳:「任由状况这么下去,后果难以承受。」
「还不够,江湖人士固然要用,三国朝堂也务须要重之才可。你们且等等。」
祝雅瞳返身回屋取来一卷书册递与吴征道:「你看这些人够么?」
书册上全是名姓,其上标注着各自的长项,武功品级,性格特质,甚至已编制入组,共有二十组一百七十余人。
「这是?」吴征通览一遍不明祝雅瞳之意,暗道莫不是要把这么多人送给我?
还有这种好事?
「暗香零落我在燕国时也了解过一些,。这帮贼党无恶不作,但相较之下在燕国犯过的案子以孟永淑一事最重,且此案过后丘元焕调用官军清扫,贼党必然元气大伤。我原本以为他们不过如此,不算太放在心上。这一趟来了大秦,尤其是与忧无患动过手之后,我始终心神不宁。无知者无畏,如今了解越多,越觉贼党深藏地底还不知有多少能耐。」祝雅瞳秀眉深蹙目放寒光,连喘息也急促起来:
「贼党行事令人难以捉摸,忧无患既知我在秦国仍毫无防备,这里头定然有什么我等未知的缘故。且我想来想去,天底下从没出现过忧无患这么一号人物,突然在秦国出现,结合昔年燕国贼党被清剿之事,贼党的老巢更有可能在秦国。结合近来局势之动荡,或许这干包含祸心的贼党已不想再藏下去了?贼党不灭,遗患无穷;忧无患不死,我心难安!」
不唯大秦皇帝年事渐高,燕国皇帝的身体也不好,盛国又积弱已久改变不了大事。三国之间征战难休,世间流言纷纷俱是不寻常的味道。暗香零落若要搞什么动作,可谓百年不遇的大好时机。
「现下我也不知够不够,你定下的人手当已考量完备,我怎敢胡言。」吴征将名册交还祝雅瞳。
「嗯,当是缺漏不多。待人手到齐我们再试试看。」祝雅瞳对吴征露出个赞赏的目光,关键时刻不随意发表意见不懂装懂,也是个极好的品格与能力。
「什么时候能到?」
「早则一月,慢则再多半月就到。」
「啊?这么快?」
「你忘了我虽在大秦,长安城的那位祝家主现下才该当光明正大地来成都么?」
祝雅瞳笑意妍妍挥了挥书册道:「这些人都是长安祝夫人的护卫随从,嘻嘻。」
「额,真忘了。只是一个半月也太快了……」长安至成都行程遥远道路难行,如此强援能在月半时间里赶来也是意外之喜。
「轻车简从,沿途补给即可。」祝雅瞳说得轻松愉快,实则若无祝家这一份财力与遍布天下的据点实难做到:「我也约了几名天阴门的师妹来此,高手不嫌多。月玦也来,你们见过的。」
话虽如此,吴征心情却未有放松。祝雅瞳这等人物的郑重其事愈见形势之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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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皇宫御书房里,冷月玦一身月白衫子朝着燕皇盈盈下拜:「民女冷月玦叩见陛下。」
「平身吧。」燕皇屏退了左右。比之吴征离开长安不过一年时光,栾广江面色更见苍白,连身形都瘦了许多。身体上的苦痛让他倍受折磨,精力越发不济。
他停下手中笔杆,紧了紧身上的皮裘问道:「你说有要事,速奏来。」
「非民女有事!民女接到义母香凡夫人传信,吩咐务必亲手将书信面呈陛下。」
冷月玦呈上书信又道:「义母言道:事关国之根本,陛下请慎严以待。」
「哦?」燕皇吃了一惊,他的记忆里祝雅瞳未有措词如此严重之时。他一抿薄唇取出书信细观。
「臣妾二品诰命香凡夫人,叩首百拜。去岁末,臣妾意外发现暗香零落贼党犯案,遂着家仆跟踪查探。其事多有不寻常之处,臣妾深感事件重大一路探访深究,暗中跟随入秦成都城。…………是夜于浮山之顶遇一神秘蒙面人,自称忧无患,武功卓绝,臣妾不能一鼓而擒。纵皇夜枭追击之时,忧无患乘异禽而逃。异禽羽色黑黄相间,鸣若兽咆,已确认为豹羽鵟无疑。忧无患疑暗香零落贼首。前朝崩塌多年,不想余众隐于市间且已成气候,秦皇处臣妾已面见禀告,不日当有秦国大臣出使长安。陛下当着精干臣子严查,时不我待,务使国之根本动摇也。
慎之,慎之!」
自秦国使臣离去,祝雅瞳便在祝府之内称病不出许久未见,不想已然悄声无息去了秦国。栾广江知晓她对爱子珍逾性命,所谓对贼党的意外发现怕不是在长安,在成都更为可能。
栾广江对此并无意见,吴征这名私生子他顾不上,但阻挠其母的爱子之心也太过分了些,至少在目前为止,他还不愿与祝雅瞳正面起冲突。且这一点正是他拿捏祝雅瞳乖乖就范的重要把柄,世上有吴征,祝雅瞳便有顾忌。她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不臣之心,燕皇只须放出风去吴征是他与祝雅瞳的儿子,秦燕两国便再也容不得吴征。彼时天下之大再无吴征容身之地。若世上没了吴征……谁也不能保证这个女人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已经做过一次,结局是祝家满门遗老于世间消失。
「听闻你也要随祝家商团去秦国?」栾广江在身边的火盆中焚毁纸页,旋即提笔写信。
「是,义母令民女随同商团一同前往。」
燕秦两国一场大战各自伤了元气,国与国之间在不能互相吞并之前,利益永远都被摆在第一位,且燕国北方与草马黑胡大战在即,也急需修复与秦国之间的关系。祝雅瞳的商团正是最佳人选!流水般的银两比其余大臣出使的空口白牙要有效得多。
「朕也有一封信,你亲自交予香凡夫人。绝不可为第四人知晓!」秦皇写毕随手一挥,轻飘飘不着力的薄纸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准确飞落在冷月玦手里。
未着火漆封印,甚至连信封都没有。冷月玦错愕一愣,抬头远远打量着埋头书案的燕皇,又等了片刻没见回音,终于恍然大悟,当即展开纸页细观默默记忆。
「陛下,民女记牢了。」
「背诵一遍!」
「啊?这……」
「朕恕你无罪!」
「遵旨!香凡夫人见安,久而未见不想卿立此奇功,朕心甚慰……」冷月玦一字不差地背完,又未等来回音,想了会儿才依样画葫芦将手中信纸烧去。
「嗯,你跪安吧。」
「是!民女告退。」
离开御书房,冷月玦抹了抹额角汗珠,病体羸弱的燕皇所带来的压力出乎意料地大。而她眼中更是许多不耐,似乎虚头巴脑讳莫如深的对话方式让她疲倦又厌烦。这一趟她不愿来,可又不得不来,祝雅瞳待她一贯照拂甚多,她的吩咐不能不听。另一个则是要单独暗中面见圣上,可依托的天阴门弟子除了她也别无旁人。
「师尊与义母之间越发不睦了,哎,真真叫人难以自处。这一趟去成都不知又有那几位师叔能随行。」冷月玦心中暗道,心情忽然转好,竟得意地环视皇城一圈。
夜色之下的皇城仍富丽堂皇,星光辉映之下亦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可四周林立的高墙像一个巨大的围笼,身处其中虽不比囚室窄小潮湿的难当,可终有边界。冷月玦在破落的冷家长大,此后拜师天阴门,可说自小起所处之地仅是冷家与天阴门二处。当世的女子大多如此,原本性子寡淡的冷月玦也未介意,一切自栾楚廷欲纳其为妃起,平静与清净便被打破。冷月玦无处可逃,长安虽大,皇城虽贵,对于腻烦于其中的人来说,亦只是个大些的囚笼。
「再有十日!听说川中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人情风物俱大异长安城。平原之外还多有险峻奇山异水,峨眉亦是佛宗圣地。这一趟去了大秦该当多些时日才好。」
冷月玦垂头缓步跟在一名小黄门之后向皇城外走去。
「冷仙子?好巧!」转出御书房的院门,燕国太子栾楚廷一行正过此间。夜色虽浓,娇小的白衣丽人仍被他一眼认出。
冷月玦正心潮澎湃,见状面色仍是寡淡无情,只是下拜行礼:「民女冷月玦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冷仙子何故深夜到访?」
栾楚廷顺势上前搀扶,冷月玦迅速起身,不经意地退后两步又抖袖抚平裙摆,让栾楚廷落了个空。
「民女不能说,殿下见谅。」夜色已深,本该在后宫中的太子却出现在此处,远不是一个好巧便能说得清的。太子的耳目遍布宫中,这一趟应是特为自己而来。
冷月玦虽懒理勾心斗角之事,心思却是玲珑剔透。
「噢……冷仙子定有理由,孤便不多问了。」栾楚廷心中一凛,转过话锋道:
「孤记得冷仙子少来宫中,上一回还是五年之前?近年来宫中添了不少景观,冷仙子既来,陪同孤走一走如何?」
「民女不能留,殿下见谅。」冷月玦垂首缩肩,她不善说谎,清淡冷漠的面容掩不住目光中的异样,面对栾楚廷这等见多识广之人,索性不与之对视被看出破绽。
「也是,冷仙子身怀要事。既如此,孤送冷仙子一程。」栾广江心中大叹冰雪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浑不似其母半分。转念一想,若如况雪莹般只一露面便贴了上来,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民女不能……」
「嗳!冷仙子若无事,孤自当相送;冷仙子若有事,孤更当相送!」冷月玦尚未说完,栾楚廷已出声打断。冰美人刻意保持距离种种推脱,他已忍耐多时,点出无事亦是一份警告。有时一念至此不免好气又好笑,堂堂太子之尊诚心诚意追求一名女子,居然换来不假辞色。若是娇小美人是燕国未来最有希望成为十二品绝顶高手的天才,栾楚廷也废不着许多心思低三下四,直接请一道旨意娶回便是。
可惜以父皇对人才的珍视,断然不会答应这等要求的,反倒要落个沉迷美色的坏印象。
「民女回家,有劳殿下。」冷月玦无奈答应,心中却更加腻烦。
即使轻车简从,太子的车驾亦是世间一等一地尊贵奢华,车厢里更是应有尽有。时正初夏,桂花糖藕糕已是常备之物,酒爵之中盛的则是罕见的葡萄酒。
栾楚廷夜送美人正是风流旖旎之事,谈兴正浓滔滔不绝。冷月玦垂头闭目一言不发,寻常女儿家喜好的精致糕点与美酒也毫无兴趣。栾广江一展才学却逗不得美人一笑,也微有怒意,忽然笑道:「冷仙子适才觐见,不知父皇精神如何?」
「颇见疲惫。」提起陛下,冷月玦不敢不答。
「夜色已深父皇尚在操劳国事,大燕江山能强盛如斯,历代先皇功不可没。
孤亦常思父皇百年之后亦当以此为己任,不落先祖之后。哈哈,孤若能一尝夙愿娶冷仙子为妻,有贤后如此何愁大业不成?」
「民女一心修行,殿下失言了。」
「正是,正是,孤一时激动大逆不道,该打,该打……」
马车在冷府门口停下,冷月玦独自进府。月影如霜,正让她心里冷冷的。栾楚廷所说的玩笑之言并没有错,一旦他登上大宝群臣山呼万岁,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再阻止他以一道旨意册封自己为妃?想起幽深清冷的皇宫,冷月玦不寒而栗!
呆在那只大笼子里,便真的封后天下称贤,又有甚么希望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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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师妹要招同门去大秦?是何用意?」
天色刚明,冷月玦赶至天阴门于长安城的驻地面见师尊。信上的内容她已看过,不出所料,师尊闻言之后尚未看信,俏丽的圆脸上柳眉蹙起,晶亮的眼眸中射出狐疑。
「徒儿不知。只照师叔吩咐的做。」
「祝师妹与门中疏远已久,现下突然要调用门中弟子却不说明缘由,本座答应不得。」柔惜雪凤目一瞪断然道。
「师尊容禀,祝师叔当有要事在身不容小觑。昨夜徒儿奉其命觐见陛下,亦得陛下口谕一席。陛下旨意不得传他人之耳,弟子年幼无知,若出了意外差池恐有违圣意,还请师尊恩准。」
「你现下有事都敢瞒着本座了?」
「徒儿不敢!实是无可奈何。徒儿也不知祝师叔传与陛下的书信所言何事。」
柔惜雪面色极寒,挑起的凤目瑰色点画,分明清澈如水,却又无端显出几分妖冶之气。她胸脯不住起伏气的不轻,好半天才寒声道:「祝师妹要什么人?」
「要三师叔,五师叔与六师叔同去。」
柔惜雪深吸了口气道:「也罢,既关乎国之要事,便请几位师妹走一趟罢。」
语毕,她拂袖离去,状甚不满。
穿过前厅后的弄堂,柔惜雪在院角处一间偏僻小屋停下轻叩门扉。
「柔掌门?进来吧。」
屋内之人肌肤雪腻,秀发如云梳作长乐髻,一身艳红色绸衣自腰际至裙摆绣着雪梅点点,中央上翘,左右波谷般伏低的好看香唇一咧笑道:「柔掌门,事儿可办妥了么?」
「依福慧公主之言安排停当,当出不得疏漏。」柔惜雪换了副面容双手合十一礼。
「甚好。冷月玦年纪尚幼,心思又单纯,若没个长辈点拨怕是要出纰漏,如此才万无一失。」
「公主料事如神,贫尼佩服。」
「这算不得什么!」栾采晴媚然一笑道:「一切不过刚开始而已。」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300 银元!
第十一章 落花有意 梦魇初红
刺杀发生的次日,朝会由原本的小朝临时改成了大朝会。吴征亦在上朝之列。
据他猜测,圣上应也循着蛛丝马迹查出刺杀韩归雁者系暗香零落贼党所为。
此事不宜宣扬,可京都守备遭遇刺杀又是大事,二者相加,于是乎吴征就看见朝议时略显搞笑的一面了。
圣上高呼低喝怒火如炽,几位重权大臣诚惶诚恐直呼死罪。态度诚恳立场鲜明,口号也喊得震天响,只是也不见什么具体的方案与动作。这一切自是演给不知情的官员与百姓们看的了,圣上龙目周围满是黑眼圈,昨夜当是没睡好,兴许在御书房里已定好了一切。密议之事吴征也没资格参与,倒是有几分好奇接下来会怎样对暗香零落施以雷霆之击。暗香零落如此作死,倒让吴征略略放心,这帮贼党早一日覆灭,也早日安下些心。
射穿瞿羽湘肩膀的弩箭已被屠冲收走,不过落在韩归雁手里有了段时间,她也取下部分留作样本。吴征讨要了半片指甲盖大小晒干的粉末,层层包裹严实后与其余杂物一同收在袖口里。下朝时几番犹豫,终究没再去后宫。
玉茏烟制毒的本事着实惊人,吴征也恪守约定未将此事告知任一人知晓。原本想将毒粉带去让她瞧瞧,或许能有什么新的线索。只是原本凄凉无人的天泽宫,还有那位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凌的妃子,现下都让吴征产生深深的畏惧与疑惑之感。
无知者无惧,近来吴征常常想起这句话。那位凄艳冠绝天下的玉茏烟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对自己是否又有甚么难以启齿的目的呢!两人之间接触得越多,吴征越发觉得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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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回了北城府衙,吴征正待小憩一番,张六桥急匆匆地前来禀报道:「大人,云龙门门主穆景曜先生求见。」
「哦?快请。」
原本与瞿羽湘有约要拜见这位穆门主,不想今日忽然先找上门来。吴征一想瞿羽湘重伤,又得圣命复职京都总捕,穆景曜赶来成都城也是份内之事,只是来北城府衙有些意外。
既来北城府衙便是公事公办,穆景曜并无官职在身,虽江湖辈分较吴征为高仍是一介平民。吴征稍作思量只在后院门口相候。
「吴大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小民穆景曜见过。」穆景曜在张六桥的陪同下到来,前呼后拥多达十余人众,显得气派极大。
吴征微笑拱了拱手,摆臂请客入内道:「穆先生太过客气了,先生威名一向闻名四海,来北城府衙正是本官面上有光,穆先生请进。」
无论是云龙门还是穆景曜的名字都显得颇有威势,吴征想不到这位十一品的一流高手居然是个五短身材,面容也颇显猥琐,只是对眼睛安在张鼠脸上比例大得吓人。自见到他便不苟言笑,可奇形怪状的模样颇为猥琐,却惹人发笑。
衙役们端来茶水后,穆景曜也不寒暄而是硕目一扫道:「吴大人,小民有些话想说,还岂摒退左右。」
「这样?」吴征见他始终寒着脸面色不善,也不畏惧地挥了挥手道:「诸位先出去吧。我与穆先生私谈。」
穆景曜见吴征镇定自若,初次见面毫不怯场,也不禁暗叹道:「好气魄!昆仑首徒果然名不虚传。」
「穆先生想说什么?」吴征做了个请茶的姿势,笑吟吟道。
「吴大人见谅。小民不久前接到小徒瞿羽湘传讯,曾言吴大人召见小民,正待来京面见吴大人,不想半道得知小徒受袭重伤。赶至京城后询问刑部等皆语焉不详,小徒又伤重不宜打扰,特想问吴大人一句,不知小徒受伤之事可有内情?」
「内情如何,本官不知。」吴征忍不住又露出个笑容,穆景曜双眉紧锁,硕目射出锐光,一本正经的严肃样配上那张脸实在太过逗趣。吴征强忍难为,只得借由和善的笑容抒发捧腹之意。「本官只是遣瞿捕头代本官前往恭贺韩守备上任。
瞿捕头与韩守备向来关系亲密故而提前前往,恰逢刺杀之事。瞿捕头与本官同在北城府衙,本官也是深感心痛。但料想她吉人天相,当安稳无忧才是。」
「这些小民也知晓!小民想知道的是,何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韩守备,以血衣寒护卫,韩守备之勇武,小徒的武艺也上得了台面,究竟刺客何以逼得韩守备狼狈不堪,又令爱徒身受重伤。」
穆景曜硕目灼灼,逼得吴征抹了把脸抚平笑意露出个心痛的神情道:「本官不知。恨不能将这帮为祸大秦的歹徒千刀万剐,若被本官知晓,岂有轻放之理。」
「吴大人这是要瞒着小民了?」穆景曜硕目一瞪,缓缓道:「小民斗胆问一句,日前吴大人曾号令小徒参与剿灭擒拿贼党,韩守备亦曾挥军坐镇,此事是否有关联?大人当真不知?」
吴征正愁眉苦脸憋笑得甚是辛苦,闻言小觑之心大减。这几件事天下皆知,不知者只是暗香零落的前朝余孽身份而已。穆景曜凭着这点断断续续的信息便能联想个大概,能做云龙门的门主果然非是泛泛之辈。
「穆先生问得太多了。」吴征抿了口茶,含混不清地答道。
穆景曜目光一亮,话锋一转道:「小民失礼。小徒剿灭贼党于门中亦是功绩一件,小民曾问于小徒此事,小徒却言道大人不让说。云龙门旁的没有,有功的弟子必赏,亦需登记造册留传后人,以彰云龙门匡扶于国,锄强扶弱之义!不知此事大人可否告知小民一二?」
「可以可以!」吴征笑呵呵道:「本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此事尚在半途,故而本官严令不得透露风声以防打草惊蛇而已。穆先生一定要听?」
两人弯弯绕绕终于说到正题,瞿羽湘已将吴征欲见穆景曜之意传了信,想来他的盘算也免不了被透露出去。眼前的局势确实纷繁复杂,也难怪穆景曜坐不住来了京城,瞿羽湘一人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天去,云龙门的前途才是大事。
「愿闻其详!」穆景曜哽了哽咽喉又道:「小民不敢难为吴大人,与贼党有关一事还请大人万务隐瞒,旁的若有不方便处,吴大人务须对小民言语。」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穆景曜此言说得隐晦,实则表明了立场所在。他对暗香零落贼党看上去极有兴趣,正如吴征所料,对这些门派而言,参与绞杀贼党正是向朝廷表功又不至于牵涉变幻的风云太过深入的好机遇。
功劳进可为晋身之机,退亦可为将来自保的护身符,一举两得。
「穆门主这句话是代云龙门说呢?还是您自己的意思?」吴征不为所动,事涉甚深,不得不问个明白。
「云龙门的事情,小民可做主。」
「好!门主快人快语,晚辈便直说了。」吴征恢复了江湖身份,只因此后所言自暗香零落偷袭大秦使节团,羞辱昆仑派之始,直到近期查封浣花楼,攻克奇罗山事件之后,顺势表露了昆仑派欲牵头集结江湖好汉,齐心协力对付暗香零落之意。这事情不可涉及朝堂,全是江湖门派自发所为。
「呼!」穆景曜听完吴征所述后长舒了口气道:「吴大人所言,是您的意思?
还是贵派奚掌门的意思?」
「师尊在凉州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这点小事?」吴征笑道:「惩奸除恶,护教兴邦之事若是待得师尊发话,晚辈也太过不成器了些。」
穆景曜自忖应是第一个上门与吴征洽谈此事者,问的话也是自抬身份。吴征再怎么风头正劲终究是后生晚辈,穆景曜欲与奚半楼同列,这点心思瞬间被吴征看破,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想谈就找我谈,想与师尊平起平坐,大兄弟你想太多了。
「名师出高徒!」穆景曜赞了一句起身道:「他日昆仑派振臂高呼时,万万先行知会一声!小民告辞。」
送走穆景曜,吴征撇了撇嘴。终究各有各的心思,即使都有意合作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今天这算什么?意向性协议?那又算什么?什么也不算!若是桌上的佳肴不够丰盛,人家未必会来的。至于这位云龙门主居然对瞿羽湘一言带过再不提起,也不知是何意了!若是自己出了事,昆仑派断然不会这么简单问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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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凡与陆菲嫣的婚约之事吴征已得了两家家主口头答复,现下只待文书落定的一刻,陆菲嫣便再不受囚笼之拘束。只是两家面子也是大事,还需多方考量其方式问题,急也急不来。他日尘埃落定,一想陆菲嫣如释重负的甜美笑容与必然的娇媚柔情,吴征满心期待。
悠忽一月时光,午间的北城府衙里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瞿羽湘面上仍有缺乏血色的苍白。肩上被穿透的伤口虽已愈合,不说新长出的嫩肉色泽红彤彤的,比起一身雪丽肌肤甚为扎眼。肩颈的摆动比之从前不知要迟滞不顺了多少,一身武功尚需许多时光持之以恒地锻炼才能恢复如初。这个世界之人的身体素质着实强悍,恢复能力比起吴征来的那个世界不知强了多少。
重伤之时的剧痛犹如肩颈处被生生扒开,人体根本无法抵受。在晕去时的一刻,瞿羽湘脑海里莫名其妙地一阵窃喜!有了这一场舍命相救,若能不死,或许能有机会打开雁儿的心扉,让苦随十余年的孤寂从此烟消云散。哼,我以命救了你,吴征救过吗?
然而现实的残酷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韩归雁敷衍的态度与躲闪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瞿羽湘自嘲地笑笑暗道:「是我做得太过出格了些,不怪雁儿。可恨的还是那个姓吴的,可恨!」
狠狠咒了吴征两句,瞿羽湘幽幽叹了口气。无论再怎么含恨吴征,今日还是要去见他。不仅因掌门师尊的谕令,还因她思来想去,依韩归雁的心态,吴征所言的方法确确是唯一的可行之道。她断不能再度寻上韩府门去,若是逼得急了,韩归雁或许以极端的方法来还清人情,从此之后再不相见,何况瞿羽湘也清楚自己所作所为完全是在为难人家。
此生定情无望,若能以另一种方式朝夕相处也不失一种权宜之法。瞿羽湘粉面忽然飞红,念及雁儿高挑健康的身材,衣襟之下诱人的双乳与美臀。她若心甘情愿让自己亲上一亲,摸上一摸,也算是一尝夙愿。随即秀眉深锁一股反胃之态面色变作青白,想着为了这一切所必须忍受的事情,着实令人难当得想一刀抹了脖子干净。
北城府衙依然如故,只是今日张六桥为首领着一干官吏全数等在府衙门口。
远望着换上新衣的瞿羽湘自轿子里下来,张六桥满心感慨。
吴征怒殴俞化杰惹怒了圣上,北城府上下人等一件大功俱受连累归于虚无。
原本张六桥满心期待查处暗香零落之后的封赏,彼时因吴大人的胡闹之举落了空,心中难免没有怨怼之意。只是他已披上昆仑一系的外衣再无回头之路,冷静下来后细细一想,方明白吴大人心中真意,虽觉十分可惜,终是接受。
此刻再看瞿羽湘被贬之后短短时日又复原职,一面羡慕不已,一面也暗叹着实跟对了人。这一回虽是稍纵良机,有吴大人的齐天鸿运在,何愁被捆锁于此?
只是他不太明白,一向对官位尊卑不拘此节的吴大人今日为何突然摆起了谱未曾出迎,反倒交代瞿捕头来了,请她去后堂一晤。
「瞿总捕头!」张六桥向着瞿羽湘连连拱手道:「恭喜恭喜。受伤而英容不减,如今又复原职,当真是双喜临门。」
「张大人。」瞿羽湘略一弯腰回礼道:「在此地多得张大人与诸位同僚抬举照料,羽湘多有不舍,圣命难违,不得不回京兆府当差,诸位还请多多赎罪。」
「瞿总捕头言重了,快请入内。」寒暄一番,张六桥陪着瞿羽湘入府衙道:
「吴大人在后堂相候,吩咐总捕头闲时可往一会。」
张六桥作为主簿又一向老成持重,说的自然是吴征原话转答。非请,也非必要,只是可往一会,可见吴征于此事并不十分热衷。冷淡的态度令瞿羽湘心头有气又不好在人前冷脸,遂淡淡点头道:「好,等空了我自会去见吴大人。」
「终是一届同僚,辞个行也属份内之事。」张六桥陪着笑脸道。这二人互相不待见,只是瞿羽湘纵恢复了总捕头的身份依然是吏,且张六桥早已认定了吴征,得罪了瞿羽湘也是事当有择。
两人又并行了几步,瞿羽湘暗中叹了口气悠然道:「张大人所言有理,我离北城府衙该当先向吴大人辞个行告知一二才是。」
吩咐了随从帮忙收拾放在府中的物事,瞿羽湘一人向后堂走去。
门口的通报女声响起时,吴征并不意外。他先静静地回了回神才懒洋洋地起身穿衣,半晌才道:「请进。」
瞿羽湘一脸寒霜,废了好大的气力才忍住暴打吴征一顿的脾气。入了屋冷冷清清,热茶都没得一口,终于怒道:「你喊我来,又让我等了许久,这是何意?」
吴征在长案后坐定,无精打采地抬眼一瞄道:「可没让你一定要来。本官宽了衣正在小憩,难道赤条条地见你么?呵呵,本官长得再好你又不看。」
「你……」瞿羽湘气不打一处来,心被堵得眼圈儿都红了,寒声道:「我来辞行,明日起便回京兆府赴职。你还有什么话么?」
吴征一扬下巴道:「好事!恭祝瞿总捕头高升。我可没甚么话对你说,你还有话么?」
「没有!」瞿羽湘恨恨地一甩衣袖转身欲走,将至门口时又传来吴征的声音道:「劳驾,把门关好。」
瞿羽湘压抑许久的冲天火气再也控制不住,她猛然回身怒指吴征大骂道:
「狗东西,欺人太甚!我……我……打死你!」
「不会吧?」瞿羽湘来势汹汹,吴征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道:「这就要打死我?瞿总捕头不找个好些的理由就要动私刑?」
瞿羽湘冲至长案前,忽然身躯一软只觉万念俱灰,陡然蹲下身子将头埋入横抱的臂膀里放声大哭。
待她哭了好一阵,吴征方从长案后转出柔声道:「好啦,好端端地见一面嘴里没句好话,现下可好,让人听见还以为本官怎生欺负了你。」
「呜呜呜……你本来就欺负人……你……明明知道人家找你何事!人家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来找你……你……你还要欺侮人……」瞿羽湘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无比道。
「人家是谁?」
「额……人家就是人家,人家又不是男人,凭什么说不得?」
「你当然不是男人,可你也不算个女人吧?」
「哪里不算?」
「女人就该找个男人嫁了,你跟本官争风吃醋,莫不是本官好男风?」
「我……你当我愿意么?呜呜呜……人家就是喜欢雁儿,就是想嫁给她!又有什么办法?」
「好好好,先不哭,起来说话!」吴征递过一面干净的方巾,道:「你们女人撒起泼来当真不可理喻!有话要说就说,非得甩脸色,谁看了心里舒服?虽说咱们的旧账一笔勾销,你总是拿刀子砍过我,还要我给你赔笑脸么?」
「人家的兵器是棍子!」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吴征沉声一喝,果见瞿羽湘神色一紧,顺势道:
「说你一句你能顶三句!特娘的老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不愿意?当老子愿意了?简直莫名其妙!说正事,你找我想说什么!」
瞿羽湘抹干了泪水,斜着眼气呼呼向吴征道:「我想清楚了,你的法子若是能成,我听你的便是。」
「哟哟哟……什么意思?千不情万不愿的是吧?」吴征讥讽一声,又道:
「谁也不能保证法子能不能成,说不准雁儿一刀杀了你也未可知,谁让你干的蠢事?可是你有更好的方法?呵呵,那说出来参详参详,指不定我听你的。」
要论机灵古怪,瞿羽湘哪及得上吴征?她赌气道:「要有办法我还能找你?」
「那就乖乖地听话!我先和你说明了,第一,你若胡乱自行出了差错,莫来怨我;第二,我没碰过类似之事,雁儿也未曾有过,她能不能答应我猜不了。若不成你不能怪我;第三,这一点倒是能许诺你,若是不成,我的条件也就作罢。」
吴征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成了是他的功劳,不成是你的责任,当真便宜占尽。瞿羽湘又别无他法,心里更是隐隐觉得吴征的方法成功的可能性极大,无奈中险些锉碎银牙恨声道:「成交!你莫要欺骗于我。」
「我犯得着骗你?此事于我而言是个大麻烦,我若解决不了麻烦事,只好解决带来麻烦的人!」吴征朝瞿羽湘指了指,才又缓缓柔声道:「我不愿多害人命才费尽心思想出这么个法子。你不情愿,我知,可我也没有旁的办法。况且,你现下觉得我欺侮了你,趁人之危。呵呵,不怕告诉你,日后你会发现此事我只占了小便宜,而你,则是有天大的好处。」
「当我三岁小孩子么?」瞿羽湘一脸的不信。
「随你,不过现下你先乖乖听我的!」吴征也不多做辩解,朝瞿羽湘道:
「安心去上任,伤势也需静养,待时机成熟自会唤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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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刚任北城令的诸事皆乱,自韩归雁遇刺之后渐渐归于平静。圣上的震怒与几位重权大臣的指天立誓雷声大雨点小,金吾卫与京兆府更是抓了些地痞流氓之后便再无进展。只是谁都知道清波静浪之下正蓄起汹涌巨潮,只待爆发的那一刻。
除了朝堂之外,韩府与吴府在暗中的调查也一刻未有停止,只是收效甚微。
刺客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在成都城消失,杳无痕迹。依韩克军的意思,既知刺客是暗香零落贼党,也不需纠结于到底是哪几人,一股脑儿连锅端了便是。
除了要操心这些事情,吴征也将北城府衙的后堂装扮了一番。短期之内自己的官位是怎么也动不了了,那么让自己当官当得舒服些也是理所当然。祝雅瞳关于生活的见解对他终是影响甚深。
宽阔的后堂被隔出个小间,内里摆放了张舒适小床。隔间的墙壁上靠着个可容两人的衣柜,公务之余的午间吴征常在此休憩,以免在府衙与吴府之间奔波。
傍晚时分,北城府衙闭了门,衙役们舒展着懒腰三五成群各自约着或是小酌两杯,或是寻欢作乐,吴征却不曾离去。
回想刚上任时韩归雁前来祝贺时,吴征曾发下要在府衙里将她办了的「豪言壮语」,此后又因各类事务耽搁了去。韩归雁初任京都守备府,手头事务比之吴征要繁忙得多,又逢遇刺一事每日里刑部与宫中询问不断,着实脱不得闲。两人也直至今日才密约于北城府衙,一抒胸中思念之意。
韩归雁在马车里换下官府,在北城府衙侧门下了车叩响门扉。把门的衙役早得了吴征的吩咐,问明了来人后忙自开门放行。这些老油条早已知道想在这里混下去,不该问的决不能问,不该知道的连听也不要听到,否则随时可能大祸临头。
开门时连头也不敢抬,吴大人既与韩大人有事相商,又岂是他能知晓许多的?
韩归雁吩咐随从在后院门外看守等候,径自踏入院门。
小院里静悄悄的,不知吴征藏在何处给她个大大的惊喜。芳心可可的女郎随手拉开发带披散了长发,俏脸满布红晕,一路走得小心谨慎。胸腔里已是小鹿乱撞,若真被爱郎的忽然出现吓得实了,怕得失声惊呼出来。
院中无人,韩归雁窃笑一声,料得吴征正藏在门后等待。她眼珠子一转,吴征内功精湛最擅耳听八方,自家进了小院多半瞒他不过,索性抖了抖衣袖捋平裙摆,漂漂亮亮地推门而入……
事实上二人心意相通,吴征也料得韩归雁最终定会径直入内,他也大大方方地立定在门后,只待爱侣入门便一把抱起好生亲昵一番。而韩归雁所料不到的是,那座普普通通的小衣橱里藏得有人!
瞿羽湘整日价的忐忑不安,期盼已久的日子到得眼前全变作诚惶诚恐。她不知当韩归雁知晓了一切会怎生看待她,更不知孤注一掷后究竟是一尝夙愿还是惹得韩归雁的反感,从此再不相见。
吴征的提议让她怦然心动,此前苦苦压抑的情感与平静的得过且过之心,被那股渴求的风暴扯碎得荡然无存。经年累月的压抑,换不来情感逐渐平静,反而是欲念如同待发的火山,稍经撩动便不可遏制。瞿羽湘深知自己已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否则此前不会丧心病狂一般要致吴征于死地。
纵使心慌意乱,瞿羽湘终究是来了,遵照吴征的吩咐躲在衣柜里,仿佛等待命运的宣判。密不见光的小衣柜里好似一座深渊,瞿羽湘闭上双目以免被幽闭的空间搅得心情更加烦躁。那一年,你十四岁,我十七岁……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的笑容灿若朝阳扫去了我的阴霾,生命重又燃起希望之火……
瞿羽湘正自胡思乱想,房门响起了打开的吱呀声!她心中一惊,忙运起平心静气的内功心法,牢记吴征的嘱咐:不论发生了甚么,我没唤你不许出来!若是露了行迹,莫要来怪我!一念至此不免暗自神伤,前些日子一心想要杀死的男子,现下在他面前却像只乖顺的小羊,连个不字都不敢吐露。
韩归雁死死地忍住笑意,使得两边唇角都有些下撇,一双含春媚目眯成了一条线。那湖蓝色的绣花短衫露着小半截藕臂,下身更是她一贯的喜好——剪裁合身,极显一双健美长腿的奶白绸裤。吴征张开双臂等待许久,两人略微愣神,高挑的女郎纵身一跃,轻轻跳入爱郎怀里。
有力的手臂拦腰一环胸腹相贴,韩归雁情不自禁地分开双腿缠夹上一只雄腰。
眼对眼,鼻对鼻,呼吸相闻。韩归雁以鼻尖厮磨着吴征的鼻尖轻声道:「我来了。」
语声虽轻,瞿羽湘仍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心中大痛。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有娇喘连连,其中的思念之意表露无遗,更有一种难以言述的亲昵热切。小柜的缝隙看不清门边景色,正不知韩归雁是如何地粉面含春,不甚娇羞。
「我想你。」吴征与爱侣抵着额头,诉不尽相思之意。
「那我来了,你要怎么想我?怎么爱我?」韩归雁小巧可爱的鼻翼开开合合,呼吸越促,嘟起的唇瓣红润透亮几乎看不到纹路,像一枚熟透的红果般诱人品尝。
「就在此间,爱你!」一语刚毕,两人已深深吻在一处。
久别的恋人重逢时奔涌的情感如迸发般猛烈。韩归雁一双修长美腿死死缠夹着爱侣,紧得连自己都几乎喘不过气来,鼻端里俱是熟悉的男子气息。这几度梦回的甜美情感重来,以至于吴征踉踉跄跄地抱着她旋身向房内挨去时,韩归雁竟产生了眩晕之感。
微风细雨的亲吻只是一刹那,短暂的静谧之后便是爆发般的急喘,如疾风骤雨般猛烈。两人一同乱了手脚与方寸,胡乱地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物,交缠舔吸的唇舌分外落力,恨不得与对方融为一体。及至小床之沿时,两人均是裸了半身。
高挑的女郎衣不蔽体,也不知是否被扯坏的衣物耷拉在膝弯,她急不可耐地解开束胸的布条,终于将一对藏匿多时的膨硕美乳展放与小小的天地之间。
稀蜜般的健康肤色,高如巍巍山峰,圆若倒扣的玉碗,挺翘又结实。尤其峰顶两点红梅犹如粉色珍珠般艳光玉质,此刻正勃胀而起,似一对羞涩而美妙的眼睛,正瞪视着即将侵入她身体的爱侣。
「好美!」吴征亦是赤裸了上身,腰际被韩归雁夹得奇紧竟脱不下衣物去。
他俯身探舌顺着乳香四溢的沟壑一舔而落,果然韩归雁抽紧似的痉挛之后,一身脱力。
挣脱了束缚,吴征一手拽住一人的衣物向下剥去。这一起身,竟让韩归雁耐不得半分寂寞,她旋即抬起上身助吴征卸脱衣物,一边送上芳唇甜甜索吻。
吴征贪婪如狼,一边肆意品尝女郎的唇舌滋味,一边捧起两团手感绝妙的美肉揉捏把玩,惹得韩归雁口中咿唔连声,美颤连连。又是一番唇舌交缠,吴征急不可耐地落唇于乳,忽左忽右地品味两团嫩脂硕乳的香甜。
韩归雁弓腰抬起上身,美目一眨不眨地瞪视爱郎亲吻舔啃胸前美肉,其视觉与感官的刺激让她一身上下都冒起小粒儿。急促的呼吸更让方才满溢香津的嘴里变得口干舌燥。视线穿过沟壑之间点点缝隙,爱郎的胯下凶物胀得出奇地高翘,令人害怕之余更满是期待。
恰巧吴征俯首向下,韩归雁一把将他拉向螓首,怯生生地羞道:「莫要再折腾人家了……好难熬……人家想要你进来……那里……都湿得透了……」
女郎虽对前戏不十分热衷,可向来亦极享受其间的温柔甜美与不同的快感,如今竟一副忍耐不得的模样,吴征一阵心疼道:「受得住么?」
韩归雁目光游移,支支吾吾道:「那夜……在马儿上,可不也……成么!」
忆及往事,两人相视一笑。吴征顺手在韩归雁胯间抄了一把,果然已是汁水淋漓,竟连腿根处都一片泥泞。他顺手将滑腻浆液抹在肉龙之上在爱侣身边躺下,又将韩归雁略侧过身抬起一条美腿。
英武的女将玉腿修长而有力,匀称得看不到一丝赘肉。那单腿抬高,略微侧身的姿势极为撩人。吴征舒展怀抱从后搂住韩归雁,两人胸背相贴调整好姿势,大如鸡子的龟首已贴在花房洞口。
「轻……轻些……」韩归雁扭过螓首与吴征对视,刻意将美腿翘得高高展现着最美的风姿,玉手一伸捉住肉龙寻着桃源洞口,引导着它缓缓纳入。
「只轻得上几下,怕是就耐不住了。」吴征双臂回环捧住一双美乳,挤得乳峰上两点莓珠傲然而立,五指如陷酥脂却又迎来一股股反弹之力。胯下肉龙艰难抵入一处推挤之力奇大的水源洞穴,内里肥满的花肉不见一丝缝隙,更是甫经异物进入便大力挤压,若是放松些许便要被推将出去。
「哈啊……」韩归雁似叹似喘地呼出一大口气,全身的气力似乎全集中至花径里,一身软绵绵麻酥酥地,螓首脱力般后仰架在吴征肩头,任由他胯下凶物破开肥美花肉缓缓地排筏而入。
抵在小腹的丰臀挺翘结实,这般姿势下肉龙难以尽根没入,可对于久未欢好的韩归雁而言恰能承受。吴征只觉花径里越发腻滑,可花肉的推挤之力也越发大了。大半根阳物被又推又夹,尤其龟菇除被夹得满满当当,媚肉一层层地紧缩蠕动,仿佛一张异常丰润的小嘴在不住地啃吻吮吸。
轻抽缓送了几回,韩归雁适应了肉龙的粗硕,裂痛化作麻痒,气力复生,眉开眼笑。花径里满胀充实,正是女儿家最为爱意满满,情意绵绵之时。女郎回头相望柔情一片,吴征及时送上深深一吻,胯下的动作也未停止,仍是慢悠悠地一进一出,将花肉揉得更加香软嫩滑。
「这姿势可喜欢么?」胯下相连,丰弹的美乳在手,娇躯在怀,回头旋着腰虽有些别扭,但爱侣神态尽在眼里,兴动时亦可唇舌交缠。可谓全身上下最为敏感的部位无一错漏放过,大显随心所欲。且韩归雁拱起丰弹美臀抵在吴征腰腹,玉腿高抬,英风之中又大展妩媚之色。无论感官还是视觉,俱都极为完美。
「甚好……今日要……很多姿势……才得放过你!」韩归雁媚声连连,轻吐一截舌尖略有些害羞,却又滑过红唇一舔复以几颗洁白贝齿咬住,既美且媚。
「不得许多姿势,我也不放过你!」吴征咬牙闷声道,旋即发狠陡然加速,大开大合地抽送起来。
「啊……」韩归雁惊呼一声,快意潮涌般袭来,引得娇喘越发剧烈。粗硕肉枪仿佛直顶进了心窝子里,此前万蚁噬咬般的钻心麻痒变作魂魄飞散般的出离爽快。肥满的花肉痉挛着抽搐,高撅的美臀被自下而上顶送的胯部撞击得如波涛般上下摆动。韩归雁抱住吴征环在胸前的手臂扬起螓首,直勾勾地望着两人结合的部位,似要将爱郎顶刺自家花穴时,那水光湛然与媚肉的每一次变形都看在眼里。
撞击之声密集如暴雨,呻吟与喘息之声越发剧烈高亢,欢好的二人全情投入其间,却让暗中等待的人儿心如刀绞。
不知是不是吴征有意为之,这一线缝隙恰巧对着小床。将眼睛贴在门板的一线缝隙上,瞿羽湘勉强能看清二人柔情蜜意又激情四射。冰冷的心让身躯僵直,哽住的喉头又干又涩,泪水不自觉地滚滚掉落,她死死捂住口唇才能不发出呜咽之声。心中所爱正在旁的男子怀里,娇羞着,快意着任他征伐侵犯。款扭的腰肢与刻意向后最大幅度拱起的翘臀正美滋滋地迎合着,甚至是索取着。俏脸上时而痛苦,时而难耐,时而又是失神般的销魂。
瞿羽湘向来为韩归雁的英武所折服,却从不知晓她也有如此柔媚的一面。那令人耳热心跳的呻吟声,还有胯下幽穴里被反复摩擦搅拌而发出汁水的咕唧声,她甚至不知晓自来平平无奇,堪称缺憾的胸前竟有这么一只硕美妙物。那一对腴沃多肉的美乳在撞击之中丰弹盈跳,即使被吴征一双大手握紧,满溢出指缝间的嫩肉依然抖动如波。其娇媚的魅力比之寻常的英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瞿羽湘的目光躲闪开吴征胯下之物,只在韩归雁健康又玲珑的玉体上逡巡,心下稍慰。只见女郎目光越发迷离,也吻不住吴征的口唇,正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只得这般才能避免窒息而死。圆润的香舌不时轻吐舔洗着唇瓣,喉间鼻端的喘息声极为落力而更加急促,傲峰之顶两颗莓珠正高高耸立。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快美之意正在冲刷着她的身体,而绝顶的高潮一点点地侵袭而至。
韩归雁嘤嘤呜呜连声娇吟,素手回环勾在吴征脖颈,丰翘的玉臀极尽所能地摇摆套动,迎合着肉龙剧烈的摩擦侵犯。强烈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如浪潮般打得娇躯不住哆嗦。幽谷中涌泄不停的清波丽水让她略觉害羞,却又分外地刺激。肉龙即使并未尽根没入,也足以下下都命中穴心深处的花心软肉,引发花穴肉壁一阵阵抽搐般颤动。她忽然一阵止不住地狠命嘶鸣,即使贝齿紧咬唇瓣也停不下羞人的娇吟。全身紧绷,双手一会儿抓向吴征后腰,一会儿又紧搂在胸前。
高抬空中的长腿玉趾紧紧收在一处,如泣如诉泄出快感的源泉……
许久不曾醉心缠绵,韩归雁泄身得比平日早些。舒爽得如躺云端之际,只觉背后一阵麻痒,自是吴征正轻吻着她光洁的背脊,甜美如蜜。
缓了口气,女郎自发觉在花穴深处的肉龙依然昂扬挺拔,毫无疲态。她不服之心顿起,抖了抖酸麻的长腿忽然起身将吴征压在身下道:「还是上回那句话!
人家身子骨一般结实,武功也和你差不多,凭什么每回都斗不过你,人家不服气。」
「哈哈!」吴征得意一笑道:「我特别强些。」
「哼!我就不相信。」韩归雁向下一滑,双手握紧肉龙,吐出香舌自根部舔起一路往上。她舔得极慢,细心地寻找肉龙的最为敏感处。往返几回,终于确认了龟菇沟壑附近正是吴征要地,每一回舔弄之时,吴征均是一阵明显的肉紧。她展颜一笑道:「你老是弄人家最敏感的地方,算什么本事?这里可舒服么?」
香舌在沟壑圈上打着转,舌尖不时抵进丘里勾挑,韩归雁脸上更是媚意连绵,迷目如星。吴征喘着粗气道:「舒服,雁儿好厉害。」
韩归雁又是大力吸嘬了几口起身跪骑在吴征身上道:「还有更厉害的呢!这一回非得让你心服口服不可。」她扶着肉龙对准花穴缓缓沉腰,只见龟菇撑开两片肉脂,没入粉嫩的穴口消失不见。
韩归雁闭着眼细细感受肉龙进入自己的身体,不仅感受着肉龙的每一次发紧与震颤,亦强忍着快意寻找花径里最为紧窄有力之处。只觉肥满的花肉反复推挤之间,反抗徒劳无功,只被大肉龙撑得开开的,酥麻一阵阵从肉壁处蔓延全身。
待得吞没了大半根肉龙时,韩归雁忽然睁眼!是这里了!
女郎的花肉极为肥满,龟菇所进入的这一段更是最为拥挤之所,几要满溢出来,将花肉与龟菇胶合于一体一般。花肉抵抗异物时的推挤蠕动如同不住地吮吸着龟菇,自龟首至沟壑全无一丝缝隙地全方位啃吻不已。
韩归雁咬牙定了定神,向吴征投去个示威的眼神道:「今次非要你先输不可。」
慢慢起落娇躯套弄肉龙,适应了几回之后,女郎一双美腿发力几乎绷到了极致,以极小的幅度与极快的速度摩擦起来。
她双臂撑在吴征胸前,长腿摆着扎稳马步的姿势大大分开,令两人结合之处纤毫毕现。稀蜜般的肌肤上香汗淋漓,挂着诱人的红潮,这姿势更让她挺胸耸臀,格外撩人。线条清晰的细腰更随着起落的动作不时圆旋一扭,女子的柔媚与极具力道的美感并存。
肉龙被挤在紧窄的幽穴中,湿润滑腻,龟菇更被夹得紧紧的,快美难言。那细腰拧扭如蛇,饱满丰弹的美乳随着剧烈的小幅度起落抖出媚浪阵阵,美不胜收。
吴征忍不住伸手托住傲耸的温玉双峰,拇指按着两点嫣红粉嫩向乳肉内反掐而入揉拧。
「嗯哼……你好坏……」韩归雁发出销魂呻吟,她虽掐住了吴征的敏感点,自家也不好受。花穴里处处敏感,花肉至为肥满之处尤盛。她在攻击着吴征的敏感点,自家的敏感带又何曾不是时时遭受反击?胸前傲乳又落入狼爪,撩人的浪声便再也控制不住冲口而出。
「韩大人要惩治下官,下官焉敢不讨好一番?」吴征长舒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也挺腰以同样剧烈而小幅度的抽送,回应着韩归雁的套弄。
两相使力,快意倍增。韩归雁如同一个优秀的骑师,精妙地操控着胯下的马儿。而马儿也知其新意,以完美契合的动作让她骑乘得更加舒爽。起落之间,乳浪臀波,交合之处更是花露飞溅,韩归雁强忍快意控制着身形驰骋。腻滑的花径如火烫般滚烧,两人越发亢奋,套弄与挺耸的动作越发激烈。即使未曾撞击在一起,光是肉龙与花肉籍着花汁的摩擦咕唧之声都已回荡房中。
吴征的小腹与腿根处湿润一片,韩归雁的身法也渐渐杂乱无章。终是难敌肉龙的强壮持久,那销魂蚀骨的美感让她再难久持。套动的动作幅度越发增大却越发无力,绷紧的双腿已时不时地颤抖着站立不稳,呻吟之声更是情不自禁。
吴征忽然直起上身张嘴含住一只美乳大力吮吸,双手紧紧握住女郎纤腰上下拉抛,助她套弄着肉龙。
「啊……你坏死了……你坏死了……」韩归雁无力抵抗,快意又催促她配合着吴征的动作狠命套弄着肉龙。此刻已全然顾不上以花径最肥满的一段夹击龟菇,而是不断地深入浅出,让龟首撞击着花心,啃吻着凤宫。
「来了……来了……」悠长之极的娇呼声伴随着娇躯一阵战栗痉挛。韩归雁死死抱着吴征让他埋首胸前,几将两只玉乳挤成两片奶饼,螓首直向后仰拼命甩动得秀发如云如烟。花汁再度的倾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仿佛一身力气都随之流出体外,无力地向后下腰,若非吴征箍腰助力,几已软倒在床。
可吴征还没来!他将女郎以趴跪的姿势放好,挺着肉龙破开花穴一冲而入,小腹正与高耸的丰臀重重撞击在一起。
「服不服气?认不认输?」吴征发狠地急速撞击毫不容情。
「服气了!真的服气了!」韩归雁一双长腿张如玉弓,高翘起丰臀迎合着吴征对她的征服。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人家是小母马,乖乖的小母马……唔……轻些……轻些……人家以后要乖乖,绝对不敢发脾气,撂挑子……」韩归雁一边求饶,一边却前后摇摆着身躯,迎向吴征的怒撞狠冲。
瞿羽湘脑海中电闪雷鸣,胸闷至极。韩归雁的臣服正是夫妻之间极具情趣的调情之语,令她芳心如碎。妒恨的男子正以丑物大力征伐着心爱的女子,可不知怎地,她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目光。
无论是此前的骑乘,还是现下的趴跪,韩归雁修长的身姿与丰翘的美臀都展现得淋漓尽致。高挑女子最足以自傲的长腿配上蜂腰翘臀,美得不可方物,更何况这是她心中所爱。
正咒骂吴征与心碎之际,吴征与韩归雁二人竟下了小床,依然保持着此前后入的姿势,吴征腰际一拱一拱,如推车一般推着韩归雁来到长案边。瞿羽湘咬碎银牙,她已确定吴征是有意为之,只因衣柜另一边也留有一条缝隙,视线恰巧能至此处。而眼前的一切当真令人目眩神迷。
韩归雁侧着身,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攀着吴征肩膀;单足踮立,另一条长腿架在吴征另一侧肩上高高抬起,两条美腿均是绷得笔直,如同压着一字马般。面上迷离着双目,大张着樱口,抛甩着长发媚声连连;傲乳正随着吴征一下一下尽根没入,连根拔起的抽送盈晃如波;幽谷更因这般姿势夹紧到了极致,胶合着抽送的肉龙被拉出花唇之口,又重重地塞回花穴之内……
瞿羽湘被淫靡至极的艳色所迷之际,吴韩二人也到了紧要关头。
「下官今日要在府衙里好生享用韩大人一番。」
虽是后堂,仍有公堂之上淫乱之感。韩归雁娇躯一阵哆嗦,显是这一下令她极感刺激,快意陡升。而吴征全力的冲刺也让快感急速冲至山巅之上。
密集的啪啪声中,吴征一手扶着韩归雁纤腰,一手似捏爆一般紧掐美乳。花径之中的肉龙胀痛欲裂,已是全然不管不顾地奋力抽送。两人忽然一起哆嗦起来,低沉的咆哮声与高亢的媚吟声交织在一起,下身结合处腻白汁液正泉涌般淅沥沥喷洒而出……
「公堂之上可美么?」吴征搂着韩归雁,在她秀挺的鼻梁上一刮笑道。
「就是你坏!哼!人家才不告诉你!」韩归雁高挑的身形几乎蜷在吴征怀里,尚在回味欢好之美。
「就知道雁儿爱刺激之事,方才可浪得很。」
「既知人家爱,那你以后可要多想些法儿,嘻嘻。」
「那……若是有人在一旁偷看呢?」
「啊?不成!那可不成!绝对不成!」
「额……词不达意!不是说外人!」
「那是什么人?」
「出来吧!」
韩归雁略作错愕,反应过来时大吃一惊。她心知吴征一向待她视若珍宝,也曾向她说起过「小周后」的故事一表心意,并非有什么带绿帽子的特殊喜好之人。
可一旁竟然有人,现下一身赤裸,胯间更是狼藉一片岂能见人?至于方才放荡形骸的欢好是否落在人眼中,现下也是顾不得了。
长案之上左右无物,韩归雁哧溜一声钻在吴征背后掩去娇躯,却被吴征一把捉住抱在胸前。女郎正左右无措之际,吴征拍着她肩头示意莫慌,同时一句怯生生的语声响起:「雁儿……」
「原是瞿姐姐!」韩归雁闻声知人,一颗扑腾的心略安稳了些。娇躯裸呈,又已知瞿羽湘对自己有些异样的情愫,只得将美乳藏在吴征怀中,又盘起双腿遮住胯间将妙处藏得停当,至于旁的已是顾不得了。瞿羽湘是她救命恩人,又是闺中密友,韩归雁正不知吴征在打什么鬼主意,羞恼之际,两根指头又掐上他腰际嫩肉。
「别捏!有要事!」吴征拨开韩归雁的手腕,向瞿羽湘道:「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瞿羽湘妙目流连片刻不离韩归雁,不住吞咽着唾沫面上露出贪婪渴求之意。
吴韩二人见一名女子如此,均觉哭笑不得。
「你……说吧……」片刻后瞿羽湘回过神来,甩了甩头颓然道:「我说不清。」
韩归雁与吴征之情她已亲眼所见,用一句蜜里调油恩爱甚笃毫不夸张,她几乎已可想象到韩归雁一旦得知当日之事会如何不快,甚至震怒。雁儿的身体如此迷人,可梦寐以求的亲近怕是难上加难了。
「成!我来说。雁儿,我与她之间有些麻烦事,原本也不难解决。只是月前她又救了你性命,可让为夫好生为难。」吴征侃侃而谈,将当日瞿羽湘欲置自己于死地之事细说一遍。言语间颇见平实,避免添油加醋,有些紧要处也一言带过不欲惹得韩归雁反感。此事实在殊难解决,一切全凭韩归雁决断,须得尽量公平才是。
韩归雁樱唇大张,足以塞得下一颗鸡蛋。她不住来回望着两人,于当日的惊险处阵阵后怕之余,也觉此事太过荒诞,竟有些不真实之感。
「她救了你,我已许她此前恩怨一笔勾销,也不想与她为难。只是她恋你极深,甚至不惜舍命相救,我担心有朝一日她又恨又妒再来向我为难。杀,杀不得!
放,也放不得!雁儿,你看看你招惹的祸事。」吴征说得极为无奈,祸福相依,着实难以自处。
难以自处的不仅是吴征,韩归雁与瞿羽湘也是一般如此。这三人分别被另两人夹在当中,左右不是。韩归雁头疼地抚了抚脑门,无计可施,终究无奈道:
「瞿姐姐,世间既分阴阳,自当阴阳相配才是。你的好意小妹心领了,只是……
小妹从未喜欢过女子……这……我现下也乱的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得你要杀吴郎,我恨你入骨,可你又救了我……小妹虽非伟丈夫,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吴郎既与你恩怨一笔勾销,小妹权当不知便是。恩爱之事强扭无用,姐姐,能否应承小妹一件事,日后莫要为难吴郎!可行的么?」
瞿羽湘呆呆地站立,垂颈低首泪雨涟涟,只是不住地摇头。
「她应承不了。男女情爱之事难以自控,便是现下答应了两相划清界限,可你我之间日常往来难免落在她眼里,界限又怎能划得清?改日她又再起妒恨之心,真疯起来自家也控不住。届时是我让她杀了,还是我杀了她?」吴征摊了摊手道:
「这不是好办法。」
「那怎么办?吴郎,你一向多计,当真没有他法了么?」韩归雁又羞又急左右为难,望向瞿羽湘恼怒非常,只是见她楚楚可怜,当日救下自己时更是义无反顾,心下难免有怜惜之意。
「她一心一意全在你身上,我已与她言明,莫说偷袭一回我便会怕了,令我打退堂鼓那是休想。再说了,我不会让出雁儿,雁儿自己也不肯。再这么下去,即使有救命之恩在,两相之间难免有隔阂,想如从前般做密友而不可得。事情已做下了,后悔无用。瞿捕头,照我猜测,你现下已不指望甚么荒谬的百年好合,只想与雁儿如从前一般情同姐妹,时时能见上一面,我说的可对?」
这些话吴征尚未对瞿羽湘说过,却字字命中心坎。瞿羽湘含羞点头,望向韩归雁的目光凄婉哀怨,满是恳求之意。
吴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但你又不能应承日后绝不再对我不利!
是以,只有个……很奇怪的办法。」
吴征指了指韩归雁,又指了指瞿羽湘道:「你们一起嫁给我,做货真价实的姐妹。」
「这算什么方法?」韩归雁赌气地一扭身子,醋意大作。她虽知以吴征之能定然会有不少妻妾,每尝念及初夜时也记得他所言大小周后之事,倒未有独占之意。只是占有之欲本是人之天性,当面说起此事难免心中泛酸。
「雁儿吃味了?」英武的女将罕有小肚鸡肠的女儿家之态,吴征看来分外可爱。
「当然!唔……人家没有那个意思。」韩归雁脾气一过旋即若有所悟。吴征在京师人手甚缺,若能得瞿羽湘倒是一大助力,再者瞿羽湘痴恋女子本是大异人伦之事,以吴征的温柔体贴,久而久之或许有所转变也说不准。再者想要理顺三人之间一团乱麻般的关系,似乎也仅有这个方法。
「我是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吴征见韩归雁扑闪着美眸,知她意会到其中关键处,便贴在她耳边道:「这其中还有两个关键处。一则她须心甘情愿,二则来日相处得多了,难免她又动了什么歪心思想要亲近于你。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嘿嘿,既是一家人,咱们三人同床共枕,也是件旖旎乐事。」
韩归雁性子奔放,于床笫之事向来贪爱新奇。两人出使长安之事便常有荒郊野合,军营偷情的大胆之举。这一项上甚至比陆菲嫣犹有过之。
吴征的呢喃诱惑之言让她一阵眼热心跳,难免联想至三人一同胡天胡地的荒唐事上。回过神时韩归雁向吴征擂了一拳嗔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打着这个鬼主意吧?」
「巧合,嘿嘿,巧合而已。为夫之言仅作参考,一切还需雁儿拿主意才是。」
吴征此言一出,倒颇有吴家由韩归雁掌内的样子,女郎暗暗窃喜又纠结不已难以拿定主意。一来对瞿羽湘恼怒之心未去,二来总觉太过怪异,简直比战场上的风云变幻还要难以理清。
「我一时也想不明白……容我再思虑几日好么?」
「我肯,你问问她肯不肯。」吴征朝瞿羽湘扬了扬下巴。
瞿羽湘已得吴征事前分说清楚,见终于到了关键之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期期艾艾道:「我不知道。雁儿,我真的……快疯了……」顿了一顿又道:「既然你说了,那我就先走了吧。」
嘴上虽如此说,足下却不曾有半点迈步,似对韩归雁万分不舍,又期盼得来她肯定的答案。
「且慢!」韩归雁出声打断,略作思量后下了决定道:「瞿姐姐,我对你还是气恼。只是你现下这般心境模样,旁的不说,对伤势身体也无好处。你不能走。」
「她就没想走。」吴征的一句调笑换来韩归雁狠狠剜了他一眼。
韩归雁抱怨吴征打岔,也是怕惹得瞿羽湘太过羞恼一走了之。她能做一军主将,于战场时更能从纷繁复杂的千丝万缕中寻觅取胜的战机,堪称当世名将。韩归雁自具备分心二用之能,亦能在心境不算平和之时分明利弊,做出妥善的抉择。
女郎先转了个小圈躲在吴征身后,自他肩颈处探出螓首,纤指点着吴征道:
「姐姐,小妹与吴郎患难与共同生共死,这世上他最懂我。我们两情相悦此生不渝,小妹无论身心皆已属他,也是定然要嫁给他的。不怕说句难听的实话,当日吴郎若出了事,小妹也会随他而去!如今夹在你二人当中,小妹绝难自处。吴郎方才所言是个好方法,雁儿既知姐姐心意便不忍姐姐受苦,也仅有如此方能化解现下尴尬的局面。」
她手指掐着吴征的后腰咬牙切齿道:「吴郎若喜欢旁的女子我定然要不舒服,若是姐姐的话则要好过些。咱们姐妹之间要谈情爱绝无可能,要共事一夫倒未尝不可。姐姐若是答应,小妹扫榻以迎,只是今后再不可犯浑,生死与共之说并非戏言……」
「韩大人说完了没有?疼!疼!咝……」吴征被掐得嘴歪眼斜,再任由这只醋坛子说下去怕是要生生掉下一块肉来。
「哼,叫你以后再敢打歪主意。」韩归雁对着吴征小声咬了阵耳朵,终于松开两指,以柔软的掌心揉了揉以示安慰。然而腰上刚脱险境,耳朵又遭灾厄,这一回女郎可不是贴耳说悄悄话,而是在他耳垂处结结实实地来上了一口。
「我这不是也没了旁的办法嘛。」吴征捂着耳朵不停搓揉。不想爱侣当了几日京都守备,不仅口才大有提升,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地,连脾气也一同见涨。
可落在瞿羽湘眼里,两人却尽是浓情蜜意。那亲昵的动作,打情骂俏的对白,唯有倾心相爱的情侣才会有的拌嘴之言,甚至面对下过杀手的仇人还为对方所考虑的思维,以及韩归雁不住警告的「生死与共」……瞿羽湘心灰不已。吴征此前曾与她说过些判断,今日看来诚如他所言,想要亲近雁儿,唯一的可能便是同床欢好时,趁着雁儿意乱情迷才有机会。
苦求不得,退而求其次。韩归雁极具魅力的身段亦让她心动不已,若能亲近一番也不枉痴恋许久。瞿羽湘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也成。
我自知犯错在先,将自身陪给吴大人便是了。」
「嘻嘻,那就好!口说无凭,瞿姐姐也算江湖中人没那么些禁忌,再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此地定情如何?」韩归雁想通其中的来龙去脉之后,猎奇的心思再难压抑。三人同欢之艳色淫靡想想便让人耳热心跳,吴征在欢好之事上手段颇多,不知又有甚么料不到的姿势。韩归雁虽觉甚难接受与一名女子过分亲昵,可同床之欢自有吴征唱主角,她在一旁观看似乎也有许多此前未见的乐趣。
吴征心下感动。作为「公断」之人,韩归雁实在太过偏颇。可她轻重分明,觉知此事仅有此法之后便一以贯之,未因救命之恩便左右彷徨感情用事。不过说感情用事也对,谁让她对自家的感情更深些呢。至于韩归雁之言虽无逼留强迫之意,瞿羽湘此刻掉头便走她也不会阻拦,可其中试探之味浓得不加掩饰——她要弄明白瞿羽湘的情爱之心与妒恨之意哪个更重些。
于韩归雁自身而言,待吴征比自身还要更重些,非常时刻未必不会行非常之事。瞿羽湘呢?韩归雁虽不明她因何会爱一名女子,也不像吴征所来的世界对「拉拉」这个群体有很深入的研究。她只知道,你既喜欢我,那么会不会为了我委屈些。是以瞿羽湘若留下,她的扫榻相迎不是虚言,自也不会让她受委屈;若是瞿羽湘最终走人,那么以她曾作出的疯狂之事,日后则需多加小心,甚至以重利了解救命之恩,从此一刀两断才是。
吴征自明了韩归雁的用意,他苦苦憋着笑,韩归雁不懂「拉拉」,他懂。这种小p 还略略好些,若是铁T ,被个男子碰了与他被个男同给啪啪了也没甚区别。
瞿羽湘的纠结难断他很清楚,这事儿也不仅仅是献身于一个不爱的人那么简单,他忽然也极为好奇,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瞿羽湘究竟会作何选择?
瞿羽湘目光迷离朦胧全无焦点,犹如半醉半醒。她痴痴望着韩归雁忽然落下泪来,只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摘下头顶的捕快高方帽,梳拢盘起的秀发卷云般滚垂而落。解开公服胸襟前的第一颗衣扣,吴征与韩归雁才注意到她雪玉般的脖颈之下,公服内着一件天蓝碎花绸衫。当世的大家闺秀常着此服,想来自是因韩归雁常做仕子装扮,刻意以闺秀服应之。
韩归雁颇觉尴尬,女儿家着衣的心思特异,她与吴征定情之夜也曾多费心思于此。现下见瞿羽湘一般模样,心觉着实逼迫得她太过。见状心中复杂,又恨恨地在出了大难题的吴征肩头咬了一口。
瞿羽湘虽神情木然,韩归雁所做的一切全在她眼里,见状亦觉些许安慰:月前你上任京都守备,人家去贺你时也是这身装扮,只是你全无所觉。现下总算是知道了!她精神一振,手上动作陡然加快衣扣转瞬均解,捕快公服被剥落随手置于地上。
天蓝碎花绸衫价值不菲,或是请了名师为瞿羽湘量身定制而成。体贴的剪裁令绸衫着于身上时,一眼而见高高顶起的酥胸又圆又沉,双腿笔直纤细,大显凹凸有致的身材。但此刻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左肩处,锐物扎入后受阻而让力量不受控制地四处撕扯,仿佛被炸开的面料触目惊心。
瞿羽湘舍不得抛弃这件绸衫另制新衣,即便肩颈处已破损得不成样子仍以极大的耐心缝补完成。这一块伤痕虽曾痛入骨髓也差点要了她性命,却是最值得珍之重之的宝贵回忆。瞿羽湘忽然甜笑了起来,望着破损后尽力缝补却依然十分明显的痕迹,深吸了口气断然解开衣扣,绸衫滑不留手地垂软落地,露出曲线玲珑的娇躯。
一对胸乳不算十分高耸,但乳廓甚广亦显乳量极大;两点乳珠几若无物,乳晕却如乳廓一般甚广,色泽深浓微棕。看起来不及韩归雁与陆菲嫣的嫩粉美观,但造物主造人之时,但凡身上敏感处则色泽较深,本就是以深色引起异性的注意,这一亮相也极是吸引眼球;腰腹间既有女儿家的纤细有致,亦有习武之人的矫健有力;闭合得紧紧的双腿笔直又圆润,时不时的自然紧绷又鼓出束束肌线;她身量不及韩归雁与陆菲嫣高挑,但比例极佳,颇显长腿蜂腰,奶圆臀翘。
只是此刻牢牢吸引着吴征与韩归雁目光的,还是她左肩上一拳大小的伤口。
瞿羽湘表露心迹之后,韩归雁虽觉别扭仍是多次探视,有了此前非同一般的情意,她便不敢让瞿羽湘脱衣,现下见到这一处剧烈的穿透伤,柔肠百结。她无奈地看看吴征,又看看瞿羽湘,深觉左右为难。而在场的三人,谁又不是呢?
瞿羽湘始终一言不发,她脱衣果断而迅速,赤身裸体于吴征面前不觉害羞,也未刻意遮掩,直将他当做空气一般。所作所为全在韩归雁的缘故,展示出良好的身段与肩头的伤痕,已是她打动心上人最后的办法,孤注一掷。
然而韩归雁怜则怜矣,情爱则半点无从说起。瞿羽湘静候半晌得不来回应,终究认命地叹了口气,又露出极为痛苦与恐惧的神色艰难道:「也要在这里吗?」
韩归雁自是不愿好闺蜜的第一次太过鲁莽草率,吴征明白,他背起背后躲躲藏藏的女郎道:「来床上吧。我仍是那一句,我不喜欢勉强,更憎恶强迫,你若要后悔现下还来得及。」
他背着韩归雁,大喇喇地挺着胯下凶物向小床走去,与瞿羽湘错身而过时又转了个半圈将赤裸的女郎挡在身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征不愿瞿羽湘真的反悔为今后多惹烦恼。只是他面对瞿羽湘时,见她面上恐惧之色更甚,忙不迭地偏过头去极怕看见胯下那根凶威赫赫的阳物。吴征心下纳罕:常人如她一般当是厌恶多些,惧怕又是甚么缘故?
被放在小床上,韩归雁与吴征胸背相贴,亦见吴征胯下再行起了反应,心中略有酸意。不知是自家的一对傲乳顶在他后背上的温软美妙所致,还是瞿羽湘漂亮性感的身段所刺激。她环着吴征肩颈的双臂明显僵直了许多,事到临头,即便打定了主意只是旁观也觉十分紧张羞涩。
她紧张,瞿羽湘则分明是惊恐交加了。此前的利落干脆,一副彻底豁出去的模样现下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甚至想要拔腿逃离的惧怕。曾经早已被遗忘的梦魇忽然侵袭而至,她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细腻的肌肤里不断渗出,犹如水中捞出来一般。
吴韩二人看出异样,不由对视一眼均觉十分诧异。韩归雁扯了张薄被裹住身躯,定了定神之后下床迈步向瞿羽湘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道:「姐姐怎么了?
可是确实不愿?」
「没……没有。」瞿羽湘勉强一笑,她情知一旦拒绝便再无丝毫机会,她不敢。可梦魇实在太过可怖,在一线希望与极度恐惧之间,抉择难得无以复加。
「我去倒杯水。姐姐坐下歇歇!」瞿羽湘此前伤势沉重,这一身无缘无故的虚汗于身子不利。韩归雁扶她在椅子上坐定匆匆忙忙寻杯注水。只是一手要裹紧薄被夹缝处,动作有些别扭。
吴征微一眯眼,忽然跳下小床径直向瞿羽湘走去。他步伐落地极重,刻意之味甚浓,脚步交错时不仅龙根挺直如锐利长枪,鼓鼓囊囊的春丸也有些甩荡,配上有些淫邪的神情,堪称丑态毕露。
瞿羽湘尖声惊叫浑然忘了正坐在椅子上,一双玉腿连蹬竟架着椅子向后倒去。
一身九品的武功修为抛到了九霄云外,如同个蠢笨妇人般手忙脚乱地向后仰倒。
吴征抢步赶上一把扶住椅子,却换来瞿羽湘更加惊恐不安,她尖叫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双臂挣命一般拼尽全力推在吴征胸口。
这股力道奇大,瞿羽湘慌乱之中不仅一身功力尽出,连潜力都迸发出来。吴征猝不及防立不住身形,竟被推得向后飞出,几个踉跄才站稳。百忙之中一扫椅背,终究没让瞿羽湘跌在地上。
韩归雁从目瞪口呆中及时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扶住又将被瞿羽湘蹬倒的椅子,尚未出声安慰,瞿羽湘如同遇见救星一般躲进女郎怀里。她并非装模作样地引起韩归雁的同情心趁机揩油,而是当真惧怕之极,埋首在韩归雁怀中嚎啕大哭道:「救我,救我,莫要让他过来!」
韩归雁错愕不已,一边轻拍瞿羽湘的肩头安慰道:「姐姐莫怕,他不会强迫于你。」一边目视吴征望能找到个答案。
「怪道她有这毛病,原来如此。」吴征状似自言自语,却又无比笃定。
韩归雁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别说话。」
「宽慰可帮不了她,当找出根源才是。」
「吴郎知道了?怎生知道的?」韩归雁惊喜道,心下喜滋滋的。爱郎向来博学多识,若能帮上好姐妹一把当真是妙之极矣。
「我看的杂书多。寻常女子若和她一般不爱男子,专爱女子者,对男子多为厌恶之情,那有这般恐惧。」
「吴郎是说她怕你?」
「不是怕,是惧怕。惧的也不是我,是这里。」吴征指了指胯下阳物。
「胡说。」韩归雁注意力被吸引,见阳物张牙舞爪,芳心扑腾乱跳着羞恼道:
「人家也怕。」
「那你惧么?肯定不惧,况且怕的也不是这个东西,而是怕它进入你的身体之后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只因你不知道所以怕,也因你不知道,所以不惧。」
「额……那倒也是……」
「雁儿什么时候惧过?」
韩归雁面容忽沉泛起不安与愤怒,咬着银牙道:「在西岭边屯,番人逼近之时惧得可怖!」
「是了!我猜她也是一般,而且她没有你的好运气。」吴征长叹一声,亦有几分怜惜之意。
瞿羽湘深入骨髓的恐惧定然有什么不堪的回忆,猜测至此见她虚弱无力只知流泪,料想八九不离十。吴征此前的世界里,几乎无不对强行凌辱一事切齿痛恨,此刻心下恍然,怪道瞿羽湘会痴恋于韩归雁,这一份心性变化怕是早年不幸过后才改变如此。他朝韩归雁做了个手势,现下的情形他无能为力,再问也问不出半个字,且瞿羽湘正怕得他要命,唯独韩归雁此刻得天独厚,或能探知真相。
「好姐姐,你莫害怕。吴郎绝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小妹在这里,谁也伤不了你。」韩归雁将瞿羽湘的螓首摆在肩头,一手环腰,一手轻抚脸颊拭去泪痕,倒真有丈夫安慰妻子的风范。待瞿羽湘略微定神后又道:「姐姐,吴郎说的可对么?
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不可忍气吞声。现下有吴郎与小妹为你做主,姐姐不妨告知小妹已将恶人绳之以法!」
瞿羽湘脑海中一片混沌,只觉现下的亲昵真是美梦成真,若是心爱的雁儿还能亲一亲她的脸蛋,再抱得她更紧实些或者干脆将她横身抱在膝弯,此生也觉无憾。昏昏沉沉之中竟言听计从,一股脑儿将压抑近二十年的苦水全数倒了出来。
比之青城派,昆仑派这等顶尖门派,云龙门不免差了一个档次。自也没有太多根骨上佳,天资出众的弟子前赴后继地自动送上门来。因此云龙门每隔八年均有一项要事,门人四散而出,在大秦境内遴选弟子。繁华如成都城,偏僻如山沟小村均有云龙门的身影。
除去那些顶尖天赋的孩童早早被青城昆仑选走之外,次一级天赋的弟子则几乎被云龙门一扫而空。如此声势浩大不仅有助于为门派造势,也垄断了第二档的人才以维持现有的地位。
瞿羽湘并未出身豪门,家中只是巴东郡普通的经商之家。姑娘家自幼身子骨结实,与经商之道毫无兴趣,倒对刀枪剑戟以及茶馆里说书先生的侠义故事十分向往。瞿父见状,于她六岁之时便赶着云龙门选取弟子时送她一试。不想瞿羽湘一举选中,且看云龙门人讳莫如深之态,似乎颇受看中。
瞿羽湘兴奋不已,云龙门虽不及传说中的青城昆仑,到底也是数得着得武林大派。更让她兴奋的是,告别家乡随着长辈入门后不久,便被几乎已板上钉钉为下一任门主的穆景曜看中收为弟子。
穆景曜虽其貌不扬,武功却着实惊人。同辈弟子中向为武功第一且遥遥领先,瞿羽湘一心好武,能拜得这么一位厉害师傅自是兴奋不已。穆景曜待人严厉处处争先,不仅自身武功力压门派,对弟子也是一般的要求,教授武功时也不遗余力,瞿羽湘天资不错,且醉心武学之中堪称一日千里。
时光荏苒一晃而过,转眼入门两年,八岁的瞿羽湘已从幼童长为稚女。幼时便见容貌清秀,此刻更是个美人胚子,日常师兄弟们虽都是些小孩儿,倒也围着她团团转。向来顺风顺水的她万万料想不到一夜里师尊忽然传讯要授课,会迎来一场梦魇。
刻意摒弃的记忆已朦朦胧胧,她只记得自己吓得如一只鹌鹑般缩在墙角。一身衣物尽碎,赤条条地瑟缩着,哀求着,她不明其意,只是本能地害怕。
穆景曜张着巨眼,狼一般瞪着尚未发育的稚女。小女孩身材尚未发育平平无奇,可落在他眼中却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狂热不已。粗重的呼吸让平日备受尊重的师傅看上去越加可怕,他直勾勾地盯着瞿羽湘两腿之间白玉间夹一点淡红的花苞,良久后才压抑下一扑而上的冲动叹道:「可惜!可惜!」
瞿羽湘终究是门派中极有前途的弟子,若是强行插进那朵花苞里难免要害了她性命。穆景曜不敢,也不舍,他虽有特殊癖好,却不敢坏了门中的规矩,更不敢戕害门中人人瞩目的明日之星。恼怒之中,被欲火冲击得失去理智的穆景曜解开裤带露出一只狰狞得令人作呕的丑物喝令道:「含进嘴里!」
是夜过后师傅所说的话言犹在耳:「今日之事你知我知,若是还有旁人知道了,你的爹娘都会死,包括你!」
穆景曜日常的严厉与说一不二着实震慑了瞿羽湘,她只敢把此事压抑在小小的心里。从此之后师傅不曾再骚扰于她,可她也本能地躲得远远地,再不敢与之独处,拼了命地练功,只盼望早日艺成能离开门派。在眼前的那根阳物狰狞,丑陋,恶心,挥之不去!命运如同劫火,将她烧得五内俱焚之时,每每见到男子便觉浑身难受。从前尚能与师兄弟们打成一片的姑娘家总是刻意地躲开他们,以至于青春浪漫的年华迸发男女之情时,瞿羽湘一无所觉,直至遇见了韩归雁……
恋童癖?我操你妈!吴征着实大怒加不忿!怒的是当世虽有不少富豪世家豢养女童以供淫乐,穆景曜也不算太过出格,可他所来的世界里对这等人无比痛恨;
不忿的则是瞿羽湘连说男人阳物奇丑,恶心至极!他揉着下巴胡桩打量着胯间这根物事,美观那是决计说不上,可是顶端圆圆,柱体比之顶端则小了一圈,那也不丑。若是放在阳物届里比拼一下,还称得上帅哥一枚。
瞿羽湘浑浑噩噩地说完过往,现下她已不怕穆景曜的威胁,可此事她也不可能四处宣扬,靠她一人想报复已身为云龙门主的穆景曜也是水中捞月。今日之意外连连,不经意间便竹筒倒豆子般吐露个干干净净,倒觉略抒胸臆。她凝望韩归雁道:「雁儿,我真的做不到。我……对你不住……也对吴大人不住,我……我这便走了,从此之后再也不见你们。」
她将脸颊在韩归雁肩头连连摩挲,恋恋不舍,花了巨大的决心才站起身来抱起衣物,踉踉跄跄地头也不回向房门走去,只怕再一回头,便再也支持不住。
韩归雁目光一闪,豁然起身追上伸手搭上瞿羽湘肩头道:「姐姐不忙。」她玉手如风猝不及防地连点瞿羽湘背部几处大穴,趁瞿羽湘软倒之际横身将她抱起又快步摆在小床上,怜惜又有些恶趣味地笑嘻嘻道:「方才让姐姐走不想走,现下你想走也不许走了。」
女郎朝吴征挥了挥手招呼他近前,又朝瞿羽湘道:「姐姐的仇怨之事交给小妹,姐姐只管放心。至于天下间的男子可不仅只有恶心,小妹的吴郎就好得很!
嘻嘻,姐姐也只管放心,此事可有许多的甜头可吃。吴郎,你还不快些来!」
吴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不是要我接收了瞿羽湘吧?看韩归雁疼惜的模样,只得甩甩头向小床行去。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200 银元!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200 银元!
第十二章 流水难离 并蒂芙蓉
吴征边走向床沿边投去询问的目光。在瞿羽湘这等状态下颇有强迫之嫌,得知幼时经历之后,对她的烦恶之心也大减。吴征清楚经历会对一个人的成长造成多大的影响,童年梦魇更会是一生之阴影。瞿羽湘会如此厌恶男子自与此有关,恰巧吴征又占了她一心所系的韩归雁,两相共振,加之此前养成的偏激心态,会贸然向吴征下杀手也算……合理?吴征哭笑不得地咧了咧嘴,怎地会替个仇人寻开解理由来了。
韩归雁从背后向吴征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快些莫要磨磨蹭蹭,俯身在瞿羽湘耳边轻声道:「姐姐莫要怪罪小妹,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好。」
自知瞿羽湘童年噩梦之后,韩归雁迅速下定了决心要把她纳入吴府。不仅因瞿羽湘武功高强是一大助力,也因此事背后伏线千里大有可为,最大的因素还是在她所认识的所有男子里,唯有吴征一人可做到不心怀芥蒂还以礼相待。
世间男子若知瞿羽湘前事,贪恋美色视其为玩物者自不会在意她的幼年经历,可要以礼相待无异痴人说梦;即使诚心爱她者,知晓后嫌弃是免不了的,心中有了疙瘩难以平复,谁能保和和美美?
吴征则一定能两相兼顾。他对瞿羽湘谈不上什么感情,可他有些不入潮流甚至怪异的性子里,连对贩夫走卒亦保持着平和的礼节,与瞿羽湘说开之后此前的袭杀也能大事化小。且他做事大气,对自家人又一贯护短,加上韩归雁的面子在,瞿羽湘入了吴府至少吃不了亏,受不着欺负。至于嫌弃一说,韩归雁的名声世家子弟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腆着脸贴上来的也仅有吴征一人了。
救命之恩与杀夫之意,这又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恩恩怨怨,居然强行撮合出一对别无选择的天作之合,韩归雁暗叹造化弄人。
瞿羽湘心思千回百转!韩归雁下定决心想要做的事情落在她身上,若是旁的她定然千肯万肯,赴汤蹈火也不惜。但此事非同寻常乃是心魔所在,对那根物事的厌恶与惧怕发自内心,不是一咬牙一闭眼便能熬过去的。
「雁儿,能不能放了我……我……我真的不成……」瞿羽湘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上身被点了穴道动不得,一双腿却不住无力地蹬踢着,像是徒劳的反抗。
「不能。」韩归雁断然道:「姐姐来咱们吴家只有好处,现下吃些苦头日后却保管都是甜头。嘻嘻……那个……也未必都是……苦头。」
话语之间,韩归雁不住向吴征示意快些,心觉一旦瞿羽湘吃到了甜头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吴征摆了摆手示意道:「她这样不成,我也不喜。」剑眉一挑又向瞿羽湘扬了扬下巴,满脸的揶揄坏笑。
韩归雁面色腾地红了,吴征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瞿羽湘排斥男子,却不排斥女子,更对自己一片痴心,这意思分明是要自己与她亲热一番,好打消恐惧不安一并挑起情欲,才好顺理成章。她鼓起腮帮子表示不满,可左想右想也没更好的办法,瞿羽湘在她怀里时情绪明显要平稳许多,眼神中竟是意料之外的满足与更加热切的期待。
女郎左右为难中灵机一动,在衣柜里选了件她最为不喜的衣物撕出片布条,将瞿羽湘双目蒙上道:「委屈姐姐。」
吴征心中发笑:韩归雁虽爱猎奇,床笫之间倒像个愣头青更多些。如今想出个笨办法,别说,一则不必露出丑态落在瞿羽湘眼里羞意稍减,二则目不能视物或许排斥之心也能好些,倒还挺有效。
摆脱了瞿羽湘凄婉哀怨的目光,韩归雁松了口气,朝吴征挥了挥拳头抱怨爱郎只待看她笑话,丝毫不加帮忙。吴征见时机千载难逢,已是打定了主意要看二美亲昵的无边丽色,仍是坚决摇了摇头,示意这般不成她还是会难受。又拱了拱手示意道:有劳韩大人大驾。
爱郎幸灾乐祸地看好戏,倒是确有道理不是一味玩闹调戏,韩归雁为难地看看吴征,又看看瞿羽湘。
被蒙住眼睛的女捕头停了言语,应是听韩归雁意态坚决,又痴心与她自然顺从地不加反驳。可面上的惶恐不安,银牙紧咬香唇,额头不住冒出颗颗豆大的汗珠,紧张得进退失据,惊慌失措。韩归雁还是首次与一名女子赤裸相对,不免生起比较之心。目光扫过酥乳,柳腰,玉胯,直腿,只觉胸虽不及自家硕大,腰却一般的纤细有力。胯间两道神秘的线条指引之处,卷曲乌绒可比自家的长且浓密得多,且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日常打理,毛发还蓬蓬松松的。至于笔直纤细的双腿并得紧紧的,细腻圆润,被遮去了的幽谷大显神秘之感。
韩归雁双颊通红。吴征此时是指不上了,一旦沾了瞿羽湘的身体立时叫她发觉,怕是接受不了。可要她先行挑起女捕快的情欲,可不得像与男子欢好时一般么?单以美观而论,女子的胸乳远胜男子,何况瞿羽湘胸前的那一对堪称上品,只是要摸一摸甚至吻上去,韩归雁颇觉太过怪异接受不能。其他的无论是相互亲吻还是舔舐秀耳,均是无法做到。
目光扫了好几回,韩归雁的最终停在瞿羽湘肩头。红皱扭曲的疤痕比之别处难看之极触目惊心,却唤起韩归雁心中柔情。女郎咬了咬牙俯身凑近,柔声道:
「姐姐,这里还疼么?」
初愈的新肉脱痂不久,时常发出难耐的麻痒极为不适。瞿羽湘被蒙了双眼也知韩归雁问的是伤疤,可想不到的是一团温绵火热贴上了伤处,另有一股断续却急促的灼热气息抵着肩颈处不住喷吐。她如遭雷击般怔住,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眼角。
那是梦寐以求的双唇,丰满而柔软,亮滑且优美。瞿羽湘完全沉浸其中,甚至能从肌肤上感受到它的线条,它的每一丝纹路。中央的小尖,两角的弯弧,轻嘬时的舒张与抿合,虽是动作很轻更难言热烈,已让瞿羽湘生起极大的满足。
韩归雁初吻上之时极感怪异不适,可片刻后便投入了不少。那并非短时间里便生起情欲,而是这一处伤口救下自己的命。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报答恩人,为她舔舐伤口抚慰身体与心中的疼痛。这一处肌肤粗糙,坚硬,那及其余部位触目可感的光滑细腻?一道独特的伤疤,却触动韩归雁最多,恩怜交加。
她轻轻吻着,伤痕终究会慢慢平复,辅以些特制的药膏,此处也将慢慢变淡不再如此扎眼。可韩归雁以敏感的双唇细细感受着,将这一处深深铭刻心里。
瞿羽湘乳廓甚大,肩颈伤处正处于乳丘坟起的边缘,她情念已动呼吸稍促,胸腔顶着玉乳不住起伏。韩归雁亲吻伤痕时无论面颊还是唇瓣不免触碰到一片绵软之地,吻得久了也略有些忘情,不自觉地伸出舌尖一舔,犹如小兽受伤时的舔舐伤口。
只这一下,瞿羽湘立时「嗯啊……」呻吟出声,细腻的肌肤全身泛起小粒儿,原本蹬踢的双腿变作互相纠缠着绷紧。若不是上身被点了穴道只怕要与韩归雁扭作一团麻花。至于不能动弹的手臂亦时不时能碰触火热的乳肤,只是细微的触碰便觉饱满丰弹,妙不可言。——即使韩归雁已十分注意,可胸怀如此广阔,亲密接触之时又怎堪避免。
比之瞿羽湘的全情投入,韩归雁则分心许多。她时不时转动唇瓣的角度,并非与爱侣拥吻时发自内心的情动,自然而然地以不同的角度品吻。而是左顾右盼,转头向吴征求助,几回之后见爱郎只是痴痴凝望,又时不时投去轻嗔薄怒的目光。
前世曾看过不少女同av,可女优们又怎能比得上眼前这两位艳若娇花?吴征收敛着心神以免为艳光所摄,可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仍是一眨不眨地转不动眼珠。
一躺一趴。
躺着的玉乳略作塌陷,让原本壮观的乳廓更加满溢。从侧面看去,微棕色的乳晕几占据了整座乳峰近三成之多,可想而知此处敏感带分布极广且密密麻麻,而米粒般微小的嫩珠几融于整座肉峰里难以细辨。偏生她又是极具川中女子肌肤雪白细腻之特征,色差而成的强烈视觉冲击力构成巨大的吸引力,诱人一触其感,一品其香,一尝其味。
趴着的一身肌肤显出稀蜜的健康光泽。她的美乳更圆更挺亦更加豪硕,因刻意避讳着什么而成跪姿。美乳悬垂而落,其饱满与惊人弹性虽因硕重的乳量而略作拉长呈一座尖锥,仍可见乳尖处销魂一勾傲然上翘。下落塌陷的细腰与跪着的半截长腿肌束紧绷,又极尽舒展之姿,更衬得高翘的丰臀挺立如峰,如蜜桃般的圆润弧线如温玉琢成,无论形状与光泽都无限接近于完美。整座身姿更如架下陷的美玉之桥,修长,结实!
吴征目晕神迷,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二女真的缠绵于一处,香唇厮磨相含,四乳交贴拨蹭会是怎样的媚色。刚射过一次的下身胀得发疼,干涩的咽喉处喉结不住滚动,欲火炙烧出无垠邪念。他悄无声息地上了小床挨在韩归雁身边,游移细吻着爱侣光洁的背脊,又拉起了她一只手……
瞿羽湘正沉醉于韩归雁的轻吻之中,虽说这是舔舐伤口,可亲密的接触已是她此前从不敢有的妄想。其温柔之意也让她欲念横流,一时忘我。朦朦胧胧的,一只冰凉的指尖按在她脐眼上,指尖颤抖发力甚大,而肩颈处的吻也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指尖生涩又艰难地向下游移,如灵蛇般钻入芳草丛中……
瞿羽湘毛骨悚然,双目被蒙她不知发生了何事,所幸那根指尖纤细冰凉,光滑柔腻,料来当是韩归雁的。她大羞起来面庞涨得酡红,双腿不自觉地发力死死闭紧。韩归雁突然大胆的举动让她举止失措,分明是期盼女将温柔爱抚把玩她全身上下的敏感,事到临头却又徒劳无功地抗拒……
吴征终于有了动作,韩归雁松了一口气。瞿羽湘已情动,她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也颇有抗拒不适之意,爱郎既来,或能化解眼下的尴尬局面。吴征挨在她身边俯下身子吻着背脊,麻麻痒痒舒舒服服,她心中更是甜甜的。女子比美之心片刻不止,吴征并未喜新厌旧先行爱抚于她,事情虽小,更见真心。
背脊处被吻得条条湿迹,韩归雁被细微的动作所染,只觉胸乳发胀,高翘丰臀之下的蜜裂亦渗出道道水迹。二女一男本就十分刺激,韩归雁又素有猎奇之心,欲念竟比平日里来得还要更快些。心道吴郎或有什么好主意,他也不会强要自己做些出格不愿的事情,便任由他摆布得了。
吴征双臂叉开。一手自韩归雁细腰处向上,握紧一只悬垂美乳狠狠蹂躏了一阵,又掠过麻痒难当的腋下,还作怪地掏摸了一把,让女郎娇躯一颤,撑着身体的臂弯一折,险些支不住身形。本已十分贴近的二女因这个动作,美乳甩出个晃荡的弧线,生生在瞿羽湘上臂溜蹭了一把。那火烫滑腻的乳肤,坚硬挺翘的乳首,触感销魂蚀骨。吴征做了个怪,方轻轻捉起韩归雁的手臂,把控着按在瞿羽湘脐眼之上。
另一手则好生抚弄一番女郎结实又光洁的后背落在翘臀左右游移,五指虽是不曾停下抓捏,动作却始终轻柔。至于不时落入臀沟轻挑后庭娇花与两片肥嫩肉叶,则纯是可以为之了。
屋内只余轻吭急喘的呼吸与蜜吻吸嘬之声,空气却越发暧昧浪荡起来。
韩归雁闭上双目,心情仿佛被分成了两半。在臀后作怪的粗糙大手挑逗着情欲,她不得不时常拧腰摆臀才能躲开异常麻痒之处的难耐,可又十分期盼臀沟之间的每一处敏感都被他好生按揉抚弄。至于捉住自己玉腕的那一只抵着自己的不情不愿,坚决地让玉腕落在瞿羽湘双腿之间。 第一回触碰同为女子的私密之所,韩归雁越发觉得怪异难言。救命恩人的胯间软绒一片且十分蓬松,与指尖相碰时的触感并不惹人生厌。可韩归雁可以大喇喇地捉住吴征的肉龙套弄,甚至以口相就时亦觉滋味甚佳,要去抚弄瞿羽湘的肉唇便觉左右为难。世间阴阳相济,哪有女子抚弄女子的道理?
瞿羽湘闭紧的双腿看似有力,实则纤指刚没入草丛便脱力般再不能半分抗拒。
韩归雁颤抖的纤指已能感受到两片异常丰满的肉叶,与中央更为柔嫩的蜜肉处沾满滑腻的汁液。她抿了抿唇难为至极,吴征指引下她心中明镜一般,若不是如此瞿羽湘恐难乖乖就范。女子身体的敏感处她再熟悉不过,料来瞿羽湘也无太大不同,只是熟悉的肉豆与穴口却怎么也扣不下指尖去。
正进退维谷之时,吴征在她臀后作怪的大手忽然直捣黄龙,食中二指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着花汁突入蜜穴,直扣那颗粗糙的肉粒重重挖弄。
「啊……」韩归雁惊呼一声,再支不住上身软倒而落,四肢却是一阵肉紧地颤抖抽搐。那颗肉粒敏感已极,被大力抠挖时直如魂飞魄散一般,浑身上下仅有那一点轻飘飘地受力。可是那一处又如同一团火焰正在拼命地焚烧,热量直透小腹,软融了全身。
「雁儿……呃……雁儿……」瞿羽湘的呻吟声唤醒了迷离中的韩归雁。只见方才的失神之时,自己已是瘫在了她身上,两只玉乳虽未交叠,也各有小半只挤在了一起。瞿羽湘胸乳峰顶的微小莓珠正被她肩头抵住按压。至于被引向她胯间的玉手在迷离时不管不顾地胡乱抓着,如同将花户全部抓在了手里。
「吴郎……唔……你轻些……」抗议之言到了嘴边又成了讨饶。女郎已许久未曾欢好,今日刚复尝个中滋味,又怎甘半途而废?且瞿羽湘一身女儿馨香正在鼻端,与身旁吴征的男子气味混作一处,各有各的滋味。三人赤裸相对的淫靡又更增一股刺激,韩归雁竟是片刻也舍不得停下。
玉手间的花户毛发蓬松浓密,肉叶柔软细腻,抓上去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既已错进错出地就范,摸着又不算难受,韩归雁也不抽手。陡觉吴征奸计得逞之后抽出手指,改作在自己花穴之口的敏感处勾挑弹捏地挑逗。刺激虽不如前,滋味一般地甜美,自家玉手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吴征的动作依样画葫芦,抚弄起掌中肉脂。
瞿羽湘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一团丰弹结实的乳儿压在胸侧,与自家的胸脯相互熨烫。隔着厚厚的乳肉仍能感受到彼此之间剧烈的心跳声,砰砰作响着犹如擂鼓。另一团则贴在手臂外侧,尽享脂滑。女郎时不时扭动着难耐的娇躯,使得两团软玉也与她的身体不住磨蹭。梦中的情形一一出现,虽不比春梦时的激荡热烈,接触面积也嫌小了些,瞿羽湘仍觉得深深的满足。
待得韩归雁极富技巧与韵律地逗弄起她的软润花瓣,瞿羽湘失控般呻吟出声。
嗯嗯啊啊的细声羞人已极,平日里自行抚慰身体时哪有这般忘情?可听来又如此悦耳,如雁飞天边,长歌千里般高亢;如柳絮漫天,思君泪下般婉转;如蝶舞翩翩,双宿双飞般旖旎;又如春水东流,红花随波般缠绵。
落花有意时,流水非无情。瞿羽湘浑然忘我,上身的穴道被制反倒成了好事,否则她不知该如何自控,或许又会因情感爆炸般的喷发引来韩归雁的为难与反感。
此刻她索性全情投入被心爱之人的轻薄玩弄之中,一如软绵绵混不着力的娇躯,只余小腹有力地一收一缩,胸腔剧烈地一起一伏,喉鼻之音婉转回荡。
韩归雁被玩弄了一番略缓蓬勃欲望,嗔怪地扭过螓首打望吴征,目光述说着娇羞不尽道:「莫要再玩了,快办正事。」
吴征玩味地笑着,指了指瞿羽湘重重摇头,无声回应道:「现下定然还不成。」
看他这一脸坏笑,明知他又打着鬼主意却无法拒绝,事已至此只得继续下去。
韩归雁扬了扬眉示意道:「那怎么办?」陡见他视线飘开笑得连嘴都咧了开来,才觉方才扭头时一头青丝恰扫过瞿羽湘坟起的玉乳,钻心的搔痒让她咬紧了牙关,正发出不知是开心还是痛苦的吟唱。
调笑一阵,吴征起身跪在二女之间,挺着腰将胯下阳根向前一送。
韩归雁蹙眉鼓腮,两人欢好时常以互相亲吻舔舐对方私处为乐,韩归雁还颇喜将这根粗物含在嘴里,香舌卷洗之时让吴征冷气咝咝,连连打颤的感觉。可是这一会吴征摆放的位置极为鸡贼,圆圆的龟菇恰在瞿羽湘乳尖旁,仅留了一线空隙,她一手需支住身形,另一手还在瞿羽湘胯间抚弄。这却要如何施展灵动的口舌之技?二者距离如此之近,若要将肉龙含进嘴里,势必要将乳儿挤扁方可,若是轻吐香舌,勾挑回环之间怎避得开盈颤的乳儿?
一念至此,韩归雁忽然恍然大悟!吴征打的正是这鬼主意,要自己的香舌一面舔弄龟菇,顺道也舔一舔瞿羽湘的乳儿。她朝吴征大发娇嗔之色,心中恨恨之下,手上按揉扣压的力道自然大了许多,把瞿羽湘弄得咿唔连声。当下急忙放轻了力道,朝吴征连连摇头,意下不肯。
吴征目光一转向她翘臀,张嘴龇牙一咬,示意:「我咬你哦!」
韩归雁当即也亮出白牙来了一口,回以:「我咬死你!」
吴征连连点头,指着胯下示意快来快来。
韩归雁又是摇头,眼珠子一斜一斜地,示意离开些。
这回轮到吴征摇头,先点了点胯下,又两手一摊:「这样还成,旁的我没办法。」
瞿羽湘虽已十分动情,但若要现下占了她身子,吴韩二人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又如前般引来什么不好的后果。韩归雁虽嗔怪吴征坏主意连连,也知瞿羽湘心理阴影沉重,惧与怕之说她亦感同身受。为难之下忽觉吴征这一下虽有些胡闹,实则自他挨近身来时初觉有些过分,实则每个动作都十分合理。依着他一番循序渐进,不仅挑起了瞿羽湘的情欲,自家所做的事情相对而言都尚算可以接受。
当真万事无易。韩归雁不情不愿也想不出旁的办法,纠结了一番,期期艾艾地挨上前去,伸出香舌在龟首上迅速一舔便即缩回。龟菇圆圆润润,在狰狞猛恶之中平添丁点可爱,坚硬之中更带一份肉感的柔软。难以避免一同碰触的乳肤则极为香滑,虽是舔起同为女子之物太过奇怪,倒也没反感之心。尤其雄烈霸道的男子气息与温香带甜的女子滋味混在一处,梆硬与绵软的触感交织,有种难以言述的诱惑力。
有了第一次且不加排斥,韩归雁的抗拒之心便少了许多。她闭上媚目循着气味靠近,伸舌舔洗起来。
瞿羽湘迷离之间,初觉一股热烘烘的气息挨在被发丝撩得发胀的胸乳之旁,不由万分紧张起来。吴征许久没有动作,她几已忘却,肩上的伤痕处韩归雁也已不再亲吻,当下以为凑近的正是雁儿的口唇。热力侵袭,却停滞着,瞿羽湘满心期待,又如初嫁的女子般羞意十足,急促的呼吸让乳峰兢兢颤动,胀得难受。
「雁儿……恩……」玉乳忽然被热力与冰凉一同侵袭,一叶绵软多汁之物扫过,瞿羽湘被激得足趾蜷成一团。乳肤不及花户敏感,韩归雁也只是香舌轻舔,并未有吸含啃咬的动作。可亲密程度比之指尖抚弄花户高了一截,瞿羽湘身心俱受刺激,双腿发力猛蹬玉胯已是离床抬起,恨不能当下就被解开穴道,将玉乳捧起送在韩归雁口中任她轻薄品尝。
美丽的女子面庞,诱人的女子曲线,凶恶的男子阳物,三相紧凑以一根润舌相连,视觉冲击力之强震撼人心。吴征双目喷射熊熊火光,贪婪地看着眼前一幕。
女郎的香舌宽而幼圆,红润的舌面犹如只小扇子般可爱,色泽红润透亮。玉乳肌肤雪白细腻,乳首则是一片浅棕。龟菇大而圆,沾染上晶唾之后闪着凶悍的光芒。
一者至刚,一者至柔,另一者介于二者之间且灵动无比。加之韩归雁火热的呼吸喷吐,艳美的脸蛋,只观情景便已舍不得眨一下眼。
肉龙与玉乳挨得极近,足以感受到彼此之间的热力,即使把舌面竖着从二者中间缝隙里插入也必然要将二者一同碰触。韩归雁再怎么小心谨慎,摆动的香舌总是将二者一同舔上。她自可以去舔洗棒身彻底避开玉乳,可这样于事无补,索性依着吴征的意思将注意力放在龟首之上用心舔弄。舌面两端感觉截然不同,舔弄女子玉乳还是怪异,只是世人幼时皆受母乳喂养成人,倒不是不可接受。且以一人之力,将吴征与瞿羽湘弄得一个喘若兽咆,一个娇喘连连,心中亦有份奇妙的成就感。
一舔一扫之间,心防逐渐放开,动作也越发加大。吴征一点点抵进,以菇首压在乳珠下沿,将峰顶抵出个弯弧。韩归雁狠狠白了他一眼,回眸见瞿羽湘并无抵触之意,心知现下已是关键时刻,自家猎奇之心又是大盛,两片丰满的唇瓣一裂着力一吸,将抵在一处的菇首与乳肉一同吃进嘴里。
软绵绵的乳肉与略粗糙些许的乳晕,还有那颗撑满小嘴的圆菇,异样的刺激感令韩归雁亦觉兴奋起来。她一手已是娴熟地连连探指挑过花瓣中央的蜜裂,由最底直达最顶连肉蒂儿也不肯放过,将最柔嫩,最敏感之所一同抚弄。一手捧着自家美乳,掌面来回按压着乳丘,时而还来回拨弄,令大张的五指扫过峰顶莓珠,刺激与抚慰着渴求的身体。
吴征见时机已到忙抽身离去,跪在韩归雁身后。女郎大惑不解回过螓首,满目疑问。吴征不答不理,只弓腰一挺。
韩归雁又羞又急,方才的放浪模样全叫吴征看了个干干净净不说,爱郎先要与自家欢好固然是件美事,可瞿羽湘正自情浓性动,方才龟菇抵在玉乳上也未有不适,正是大好的时机。现下忽然打断岂不是前功尽弃?只是龟菇已抵在花穴之口,热辣辣的滋味着实难当难舍,不由高挺起翘臀,闭目等待狂风暴雨将自家灵魂撕碎的一刻。
她不明路数,吴征却分明,今日之事关键不在瞿羽湘而在韩归雁。
瞿羽湘幼年遭受灾厄痛恨男子,对男子阳物更是又恨又怕,故而要将她整治得服服帖帖吴征是办不到的,越是亲昵的动作只会引来她反感越多。方才以龟菇抵触玉乳未惹来抗议,只说明瞿羽湘虽痛恨,却全然不熟悉男子阳物,也说明玉乳被韩归雁亲舔让她极为满足与贪求,旁的一时顾不上来。她所听从与顺从的唯韩归雁一人而已,是以将韩归雁弄得意乱情迷才是捷径。
肉龙刚突入花穴口上一只紧窄有力的肉圈便暂停不动,犹如卡住了一般。韩归雁焦急难耐,不得不主动送腰,让花穴吞没肉龙。但吴征的腰胯沉得甚低,韩归雁吞吃时也不得不沉腰以对,这一来娇躯不免再度伏在瞿羽湘身上,颤巍巍的玉乳近在眼前。
缓入的肉龙撑开花穴,搔刮着花径里每一分褶皱与每一颗肉芽,逼人的快美让韩归雁的呻吟声都被卡在咽喉里。肉龙深入越多,快意便越来越强,憋住的声音正如快意一般积蓄着,等待爆发那一刻时酣畅淋漓地释放。
吴征却完全不依节奏,肉龙被吞没一半时忽然重重发力,深入花径的粗长之物猛然破开紧窄逼仄的甬道,撞在最深处的肉壁之上。凶狠的突入亦让小腹与翘臀猛然撞在一起,脆生生的撞肉啪响声中,韩归雁抽着冷气娇呼一声:「啊哟…
…」仿佛被撞破了肚子,娇躯被向前一推,螓首几乎埋入了瞿羽湘的玉乳之中。
「咕唧……啪……咕唧……啪……咕唧……啪……」一下又一下,吴征双手扣着韩归雁的细腰,骑马一般来回扯动女郎娇躯,极富韵律地在她体内强猛抽送。
私处的胶合全无缝隙,每一次抽插都响起潺潺水声,仿佛一支铁棍在粘腻洞穴里翻搅不停。
快美之意迅速地升起占据了整个花房,又化作一股股电流涌向全身。脱力的娇躯与不住紧掐收握的花穴截然相反,麻酥酥的身体里电流乱串,意态迷离的羞人娇呼声中,韩归雁一身的敏感带全被点燃。
在瞿羽湘私处胡乱抓摸的指尖,被那股粘腻汁液与温软包覆得传来快感,被吴征刻意大力推送的娇躯始终磨蹭着眼前的玉乳,口干舌燥之中,吸吮的欲念越发强烈……
终于在吴征一轮狂风暴雨般的快攻之下,在身后男儿低沉的嘶吼与身下女子娇喘呻吟声中,韩归雁籍着身体前冲之势润口一张香舌一卷,将一只绵软玉乳含入了口中。逼人的快美仿佛高呼呐喊着催她勇往直前,啪啪的撞肉声又如催促冲锋的鼓点,韩归雁难当欲念侵袭,乳肉的滋味口感俱佳,情不自禁地大力吸吮起来。她吸舔一口便剧喘出声一回,仿佛配合着身后爱郎抽送的节奏,又像个贪嘴的女婴正哭闹着想要更多甘美的乳汁。而下身的花户里巨大的推挤之力让肉龙无论进出均十分艰难,仿佛俘获了猎物一般将它紧紧抓住。
吴征见韩归雁终于乖乖就范,松了一口大气的同时,也觉情欲之念汹涌难耐。
阴阳交泰固有其强烈冲突的美感,但是女子之间的亲热更具阴柔之美。韩归雁并不是像男子那样一味索取似地噬咬与啃吻,她的动作始终轻柔,香舌卷舔之间缠缠绵绵,润口吸吮之时温馨甜蜜。时而轻吐舌尖,配合着身后的节奏一下一下地舔弄峰顶小珠,堪称一个品字。那摆动起来摇曳多姿的红润舌条本就艳美之极,乳峰在它的逗弄之下不住颤抖着变形,更增无垠丽色。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瞿羽湘已完全回不过神来。亲近韩归雁之念本已如井中捞月,哪能料得到心爱的女将此刻正口含玉乳,手抚花户,将她一次又一次带至欲念的巅峰?花户里的汁水远比自家平日里自行拨弄时多得多,难以克制的羞人呻吟已全然顾不上还有个男子在场。她的腰部生涩地扭动着,迎合着已全然没了章法,只知胡乱抠挖的指尖在花户内的搅动,甚至没能发觉被点的穴道已然随着时间与自己奋力地扭动渐渐松开,完全陶醉在女郎对她挑弄之中。
她的动作生涩而没有规律,一边使劲想抬起上身让韩归雁吃得更深更满,一边扭动的腰肢抒发着体内欲火的难耐:「雁儿……好舒服……再吃得重些……」
淫靡的胡言乱语正如她现下的情念,正处于崩溃失控之中。
舔吃玉乳的女郎忽然更加狂乱起来,不仅舔吃玉乳的动作与力道倍增,啃吻之事让白嫩的乳肤上泛出道道红痕与牙印,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呻吟道:「好热…
…吴郎……人家要来了……」
吴征将肉龙插入花径直至末柄,菇首深抵花心将肉粒压成一团。他不再抽送而是扭动腰杆画着毫无规则的圆,令龟菇绝无死角地狠狠蹂躏着花心嫩肉。韩归雁的娇声大作与蠕震不已的花径肉壁无一不在述说着心中的快美,那已十分逼仄的甬道还在不断的抽搐中收紧,同样绝无死角逼命地挤压侵入的肉龙。
细腰已不需再扣紧,吴征将手掌伸向饱满结实的悬垂美乳掐握揉动,五指深陷乳肉,尤其正按在莓珠之上的中指更是又揉又搓,将反陷乳肉之中的莓珠拨弄得东倒西歪。
滚烫的精液喷泉般爆射,韩归雁亦同时悲鸣出声,花汁像是潮涌一般伴随着悲鸣倾泻而出。与此同时,她的玉指已深入瞿羽湘花穴之内,在一层一层的肉壁之上胡乱画着圆圈,香舌如抖动的蜂翼下下舔在乳尖之上。瞿羽湘「啊……」地一声悠长大叫,一捧清露直喷韩归雁掌心,顺着指缝之间淅沥沥地滴落……
前所未有地大泄一回,瞿羽湘神魂飘荡之时忽觉一根热柱快速逼近玉胯之间,待她反应过来,一颗圆润之物已按在花唇缝隙里。那物怪物般硕大,坚硬似铁偏又有几分柔软,登时幼年噩梦涌上心头,瞿羽湘大惊失色地挣扎起身,讨饶般呼喊道:「别……不要……」
肉柱如影逐形般丝毫不离,正义无反顾地挤入窄小的花径。瞿羽湘一身潮红的肌肤忽然退去了血色般发白,汗珠肉眼可见地冒了出来布满全身。她双腿连蹬,却瞬间被一双大手牢牢捉住,连挪移着想要逃离的上身也被按住。只是这一按却让她心情一松,仿佛找到了避风港。
见瞿羽湘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浑然忘了一身好武功,韩归雁心中亦起怜惜。她现下的模样自是太过慌乱惧怕所致,可见幼年时的事情给了多么大的伤害。
「姐姐莫怕,雁儿陪着你。」韩归雁像个温柔的丈夫,一手环过瞿羽湘脖颈将她搂在怀里,一手又作怪地探入腿心按在肉蒂儿之上。
瞿羽湘软却了娇躯将螓首挨在韩归雁肩颈,惊恐之意大定,腿心的麻痒又起。
蒙着她双目的布条未解,看不见阳物也让烦恶之心稍解。她绵软无力道:「我听雁儿的。可不是对你有甚么意动!」
后半句自是说给准备占有她身体的人听的。
吴征正欣赏着瞿羽湘的花户,只见两片肉瓣甚为丰满且极圆将小唇藏得甚深,也让内里的花肉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甚至不需掰开便能看见六颗红润珠玉般的明显肉芽规则排列,正含着中央细小的圆孔。整只花户犹如一张壶嘴,又像只待放的花苞,诱人深入一探究竟之外又显得几分可爱淘气。忽然听见一句冷言冷语,抬头又见瞿羽湘板着脸,即使蒙去双目也能料得她咬牙切齿,登时大为不满,冷哼一声:「我欠你了不成?」
当下更不迟疑,借助韩归雁抚弄肉蒂之机,挺着肉龙缓缓前行。
壶嘴被抵开,六颗珠玉肉芽立时一张一合蠕动抽搐,张时仿佛太过疼痛正大口地呼吸缓解,合时又如一张小嘴正在咬合纳入异物。奇情丽景在蓬松的乌绒中若隐若现,吴征大感有趣之时,亦觉一只与韩归雁陆菲嫣截然不同的花径触感。
观壶嘴之形,本以为内里或是肉芽密布颗粒分明。不想表里不如一,花肉不觉有颗粒状,肉壁显得腻滑,反倒每突入一截便有一圈一圈的纹路,仿佛湖面层层涟漪。其触感随着肉壁的收缩仿佛一个个肉环箍住了肉龙一般,虽不及韩归雁的肥满与陆菲嫣的吸吮之快美,但料想抽送之时摩擦感必然十分强烈,也极具乐趣。
瞿羽湘疼得面目抽紧,泪珠濡湿了眼布,却始终紧咬牙关不肯告饶喊疼。那胀裂的剧痛仿佛将自家身体一剖为二,着实难当。所幸被韩归雁搂在怀里,不仅鼻端全是她身上潮糯的香汗滋味蜜意十足,手臂更是被她一对丰弹硕乳夹得销魂蚀骨,芳心可可。两相抵受,尚不致恶心得呕吐起来。
「你不是处子?」肉龙已没入一半还多,吴征还未触及那层肉膜,可花径之艰涩难行,逼仄紧实又让吴征心头大起疑云。依瞿羽湘之言对男子深恶痛绝,穆景曜又未强行占了她,不知为何如此,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厌恶你们男子,可恨雁儿又不能破了我的身子。哼!我自己用根棍子破了身,想得我的完璧再也休想。」瞿羽湘恨恨出声,似乎当时破身的疼痛犹刻脑海。
「额……」吴征挠挠头笑道:「看你现下分明这般湿了还疼成这样,是棍子还是柳枝?莫要尽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你……我恨死你了!」瞿羽湘气急,委屈地将头一偏挨在韩归雁肩颈,嘤嘤啜泣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斗嘴!韩归雁被气得险些笑出声来,咬牙皱眉憋得甚苦。按在肉蒂儿上的纤手屈指不客气地一弹肉柱,情形怪异,暗想自己好端端一个女儿家,怎地像个丈夫似的安慰一名女子,偏生这女子甘之如饴,动不动便无限委屈地前来寻求安慰。爱郎也是,一门心思想要看女子之间亲热的春宫戏,现下两名女子赤裸相拥,可叫他奸计得逞!
韩归雁无奈地拍着瞿羽湘香肩安慰,瞪目鼓腮示意吴征快些,再这么下去可是撑不住了。
吴征朝她做个鬼脸,他并未因生气而乱了方寸,此时若是发狠猛抽猛送不免让瞿羽湘烦恶无比,事后免不了一顿奚落嘲笑。那肉龙打着旋儿继续慢悠悠地挺进,要瞿羽湘慢慢适应撕裂般的疼痛,待她品出滋味了再毫不留情地送上快美巅峰,好叫她知道厉害!
吴征并不担心瞿羽湘无感。一来她对男子的烦恶并非天性如此而是后天所致,其中恐惧还占了绝大部分。现下虽是很难扭转她喜爱女子之心,但要将她插得高潮连连并非不可能。二来韩归雁一心促成两人好事,手指的按揉没半分止歇,看瞿羽湘不住扭身以蹭揉女郎的硕乳,两相落力,不信她还能抗拒得了!更何况依前世所知,拉拉们欢好时除了抚琴磨镜,借助假阳互取快美也是日常之事。假阳还能比我的真龙更好?
肉棒已抵住肉壁最深,瞿羽湘花径短浅,尚有半拳长短无法进入。吴征停止不动,享受着圈圈肉环一松一握的箍力,暗自回味方才插入时阳物刮过一层层的肉环,滋味着实甚佳,一会儿定然要以不同的速度试一试才是。
瞿羽湘蜜穴被塞得满满当当,当真是冷汗直流。凄怨哀婉之际数度想回搂韩归雁,只是女郎未发话她不敢贸然造次,只得双臂交叉摆放在腹部。两只小拳头紧紧握着,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花径里胀裂般的剧痛着实难当难忍,更让她发慌的是,肉柱在她的幽谷里肆意散发着滚烫的热力,竟让敏感的肉壁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剧痛之中快感渐渐升起与被韩归雁抚弄的肉蒂儿两相呼应。初时还只一丝一丝偏又持续不断,正渐渐汇聚成长江大河。
吴征现下却顾不上她许多。停了小半柱香时分,料想她适应得差不多,另存着几分促狭戏弄之心,忽然邪邪一笑大力快速抽出肉龙,待菇首将出未出之时又折而反向,向内大力一撞。
瞿羽湘被这一顿翻江搅海般的动作折腾得险些背过气去。她终于痛呼一声纤腰弓起,如垂死前的全身紧绷抽搐不已。
吴征目光一亮,又是一轮极缓极慢地抽送,再慢慢地加力提速。一轮又是一轮,自蜗牛爬行般的缓慢到密集如暴雨地剧烈冲撞,瞿羽湘已连呼吸都几已停止。
从起先疼得喊不出声来,到如潮快意密布全身,仿佛花径里深埋的欲望被彻底唤醒,正与被按揉的肉蒂儿一里一外,一同抵死般释放着快美。 吴征恶作剧般的抽送不仅是想要感受肉环紧箍与剐蹭的刺激,更因第一回狠狠抽送之时扯动瞿羽湘娇躯一起一落,连带着搂紧她的韩归雁也上下晃动起来。
两名女子,四只美乳,两只玉臀,晃得乳波荡漾臀浪翻飞,着实美不胜收。他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地抽送,以便欣赏时而如潋滟秋波,时而如怒涛狂潮的春光媚色。不仅肉龙快感连连,视线里也被前所未有的丽色激得一眨不眨。
疼痛渐消,快意涌现,何况娇躯被一推一送之时,亦在尽享韩归雁一对美乳的温存滋味,瞿羽湘泪雨涟涟却不反抗。反正目不能视物,一心幻想着蹂躏她身体的不是吴征,只是韩归雁。 第一回见爱郎在与旁的女子欢好,半撑起的上身恰巧能看见私密之处的纠缠与胶合,韩归雁俏脸飞红。她不知自己怎地,分明该当嫉妒泛酸,偏又欲情渐起,仿佛情窦初开时闭紧门窗偷看春宫图时的耳热心跳。两枚乳首已是傲然挺立,贴在肌肤细腻的女子身上比之被爱郎的大手抓玩亦是不同的滋味。她干咽了口唾沫,目中射出浓浓的春情打望吴征,似乎在说:「吴郎,人家也想要!」
吴征忽然俯下身躯,含住韩归雁颤巍巍的硕乳吸入口中大力扫舔一番,趁着女郎情欲弥漫娇躯酸软无力之时一把抱起,在瞿羽湘身上与她面对面摆好。韩归雁尚未及挣扎,粗硬到极点的肉龙已猛插入花户直抵凤宫,仿佛贯穿了她的身体。
吴瞿二人向不对路,此刻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瞿羽湘及时张开怀抱搂住韩归雁后背,二女四乳交贴,仿佛挤作四团奶饼,纷纷至腋侧满溢而出。随着吴征毫不留力地抽送,四颗乳首两两抵在一处,伴着娇躯推送的动作互相反复拨弄。
积蓄极久的淫靡之色仿佛炸了开来,三人一同大喊着喷射出粘腻难堪的快意液体……
吴征率先洗净了身子返回后堂,见状不由捂住了脸。这是什么画面?瞿羽湘半倚在韩归雁怀里,一脸极尽委屈啜泣不已。韩归雁则抚着她后背柔声安慰,就差一句: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吴征的返回让韩归雁松了口气,方才的不堪还让她羞赧不已,却又不得不安慰瞿羽湘。此刻赶忙道:「吴郎,湘姐姐已把身子给了你,日后不可再争吵了。」
「日后」当然就不吵了,吴征暗笑一句道:「我不会和她吵,她要愿意,我也把她当自家女人。」
这就又要吵上了!韩归雁急急打断,叉开话题道:「好了好了。对了湘姐姐,你当日因何忽然要对吴郎动手?从前可没见你这般气昏了头。」
韩归雁要做和事老,话语之间都有大事化小之意,瞿羽湘满面通红,呐呐地答不出话来。
「我替她说。她有个本事,一眼就能看出女子是否被破了身。你在亭城把身子给了我,回了京城叫她看见了酸意大发,这就不管不顾地要对我出手。」吴征大喇喇地坐下,揶揄了一番瞿羽湘也不好让韩归雁太过难做,话锋一转道:「也不知道是瞎猜的还是胡吹大气。」
「我就是看得出来。」爱侣身边哪能丢了面子,瞿羽湘大声道:「任何女子我一眼就能看出,从无错漏!哼,祝雅瞳也非处子之身,有本事你自去向她求证!」
「啊?」吴征目瞪口呆。祝雅瞳的年岁与陆菲嫣差相仿佛,并非处子也是顺理成章。只是吴征历来觉得似她那般武功身份,世间哪有一名男子配得上她?乍听此言,心中酸意简直无可抑制。
这一番失态自然落在韩归雁眼里。淫靡之色渐散,空气中一股酸得呛鼻的气味复又凝聚……评分完成:已经给本帖加上 5 银元!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500 银元!
第十三章 清心普善 百鸟鸣颂
吴征回府时已然明月高悬,家中的羁绊不少,今日的安排固然也是早早知会过的。
「回来了?用过晚膳没有?」
仆从们有许多都已安歇,厅堂里却仍灯火通明。祝雅瞳笑得温婉娴雅,眼角虽有一丝羞意仍不掩开怀。
「吃过了。你怎地还没休息?」每回见着她都有股如沐春风的暖意。吴征很难分清这股复杂的情感,有时面对这位绝色美妇难免怦然心动;有时又觉她如家中长辈,全心呵护着子侄;有时又觉这一份过于切切的关怀难免没有对自己的喜欢?
吴征不太敢去想象第三种可能。正如瞿羽湘刻意将祝雅瞳举作例子一般,认为这位武功身份俱在当世巅峰,美貌与仪态均如仙子下凡般的女人没有人配得上的,绝不仅仅是吴征一人。正因如此,瞿羽湘才犹如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将此作为证明她能耐的最大证据。
吴征也一直这么认为,只是瞿羽湘的论断实在难以辩驳。他明知自己不该有甚非份之想,当面对祝雅瞳时仍忍不住心中酸意翻涌。
祝雅瞳微觉吴征今日有些怪异,一时想不出有甚缘故,遂淡然一笑道:「自是等你回来。你没回来,我不安心。」
若是旁人说来当是热辣辣的情话,甚至带着许多羞意。但祝雅瞳说来则随意淡然,情爱之意固然有之,要说是情人之间的热情低语又不全然都是。吴征心情复杂地挠头歉然道:「累了你了。」
「无妨,我歇得也晚。回来就好,盼儿的功课该做完了,我去瞧瞧。」祝雅瞳卷起手上书册拢在袖中,娉娉婷婷徐身离去。
「晚安!」吴征怔怔遥望窈窕多姿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定:不知为何祝雅瞳总是对吴征的内宅有着若有若无的干涉,她不喜韩归雁之意表露无遗,奇的是不仅不反对陆菲嫣,对顾盼还喜爱有加。今日私会韩归雁她不曾反对,此时提起顾盼其意明了得很。
猜不透祝雅瞳的心思,吴征晃了晃头向后院走去。
此生以来还是第一回因私会而晚归,祝雅瞳的等候有些出乎意料,也让吴征心里暖暖的。世上亲近之人不算多,换了奚半楼就未必会等。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心思差异甚大,即便同是关心表现出来的也大有不同。此刻让吴征略有些不安的还是陆菲嫣。
祝雅瞳入府之时曾引发陆菲嫣极大的醋意与敌意,府中最为依恋自己的也是她,日常等门之时可谓望眼欲穿。今日欲会韩归雁,吴征也对陆菲嫣坦诚相告,当时不见她有甚不满,只是回来的如此之迟,也不知现下又是怎生模样。
后宫不好调和啊!
远远听见若有如无的琴声悠扬,铮铮清越的音调正是陆菲嫣近日来新谱的曲子《恨不相逢未嫁时》。这首诗当日吴征用来回绝太子招揽之意,但用在男女之事上也颇为切切,因此坊间流传极广。譬如陆菲嫣婚约之事解决在即,可想要光明正大地嫁给吴征是再也休想。这一曲柔肠百结,左右无定,满足之间更有难言的遗憾,极衬她心境。
怀着惴惴的心情推开院门,天井里陆菲嫣当即停了琴音起身。吴征看她有些欢喜,有些嗔怪,紧抿的香唇向左一撇一撇,显然也酸意十足,不由歉然一笑朝她行去。
「回来了?累不累?」不想陆菲嫣像个温柔的妻子携吴征坐下,在身后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地替他揉起了肩关切问道。
吴征心中一荡,回臂捉住她纤手就想拉入怀里。陆菲嫣却挣了挣未曾就范,摇首道:「你莫要逗弄人家,凡事当有节制。」
陆菲嫣体质敏感,若是过分亲近难免情欲如潮,虽说修习《道理诀》之后亦能自行克制,但总是免惹麻烦好些。吴征与她目光一碰,笑道:「行!我不累,你坐下,我给你揉揉。抚了一晚的琴,肩头定然酸痛得紧。」
陆菲嫣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累。你今日功课还未做,我陪你。」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平日里吴征修行若非躲不开的大事从未落下,现下白日诸多公务,绝大多数都放在夜晚。今夜晚归本拟要中断一日,不想家中有人惦念在心,也直等到此刻。
接过陆菲嫣递来的宝剑,吴征环视府院一圈,开怀一笑道:「我喜欢这里!」
陆菲嫣笑意妍妍地点点头,大好的吴府谁都喜欢,既是喜欢,更要用心去照顾周全才是。两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陆菲嫣捏个剑诀,怀中虚抱日月,玉臂一展喝道:「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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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刚蒙蒙亮,吴府里上上下下便忙碌了起来。
燕国商团的「先头部队」晨间将抵达成都城。祝雅瞳调集来的祝家援手三路并发,入了凉州三关之后又汇合赶来的天阴门一众高手,一路风餐露宿赶至成都。
时间比预料的还要早了几日。
祝家的人手自不会呼啦啦的涌入。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以及暗香零落贼党的注意,早早化整为零,乔装打扮,入城后也会各自依此前的分拨寻找祝家商号暂时落脚。
天阴门的几位高手则应祝雅瞳之邀入住吴府。
吴征不清楚祝雅瞳的盘算,只知天阴门高手结伴出行,一旦离了长安城便再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是以大方进入成都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他感念祝雅瞳日常恩惠之德,常思回报,有眼下之机自是立刻点头答允。此事不仅要答允,还得办得漂亮才能给祝雅瞳脸上增光,虽说她未必需要这类虚荣,吴征的心意是必须要到。
看着吴征提早向吏部告了三天的假,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亲自忙里忙外,祝雅瞳心下大慰,脸上的得意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离开你,才要师妹和月玦来这里住,否则有事相商就得离去,可怎生得了?小乖乖这么懂事,为人知恩图报是非分明!奚半楼,我真是欠了你天大的一个人情!
听闻祝雅瞳原本要了三名师妹外加冷月玦四人,后又不知何故柔惜雪加派了二人。来人有六,喜好与习惯吴征早问了清楚。后院里东面角上留出三座小院,共有三个厅堂六间客房供她们居住使用。此处清雅安静之外,吴征也自文殊院里借来不少佛家经典,天阴门既是佛宗,正是投其所好。
饮食起居方面倒是不难。行三的柳寄芙,行五的郑寒岚,行七的倪妙筠以及冷月玦是带发修行,不忌荤素,日常与府内同食即可。索雨珊与姜如露则是落发女尼,不过二人而已准备斋饭也不算麻烦。
吴征头疼的是江湖中人来访,论武较技怕是免不了。吴府里的高手仅祝雅瞳与陆菲嫣二人,祝雅瞳定是两不相帮,陆菲嫣一人孤掌难鸣,要应对一众天阴门高手有些势单力薄。吴征自不可能再去请来屠冲或是霍永宁这等身份之人,昆仑派本门的前辈们又需驻守门派调动不得。
这还是有祝雅瞳主持大局,天阴门是友非敌,便是被压了一头也算不得什么。
吴征烦心的是这么一桩小事都让人手捉襟见肘,若真有生死大事之时又怎生是好?
「你放心,我一人能应付得来的。」陆菲嫣吐了吐舌头,难得做了个调皮的鬼脸道。可是看上去却是跃跃欲试。
吴征知晓她挣脱束缚之后武功突飞猛进,被压抑了许多年的心思便如脱缰的野马拉也拉不住。此前探查浣花楼时与凶寇「云横秦岭」刘万年正面对决,险险获胜便让吴征心惊胆跳——《休无竹》剑法固然高妙之极,可其中的凶险之处也让人念之恐惧。
可陆菲嫣不在乎,她更享受与同辈中人争锋的感觉。——她本该是其中最出众之一!现下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弥补那失去的十余年时光。
「只能先这样了,我会帮你!」吴征朝她竖个大拇指,又沉吟道:「要不我去请二师姑来押阵?」
林瑞晨的修为早早入了十一品,嫁与胡浩之后身份尊荣,虽是多年不曾与人动手,毕竟修为与威名摆在那里,有她押阵当可减轻陆菲嫣身上不少负担。
「也好,终是昆仑同门,不知会一声说不过去。」自随了吴征之后,陆菲嫣对于林瑞晨便有些惧怕。这位师姐日常帮助胡侍中迎来送往,见多识广,与吴征之间的眉目之情怕是躲不过她的眼睛,上回来吴府商议对付文毅一事,离去时看她的眼神便怪怪的。陆菲嫣犹豫之后终是不愿透露实情,徒惹吴征烦恼,遂一口应承下来。
吴征忙制了拜帖一面着大管家去请林瑞晨,一面继续张罗府中之事。天阴门中的几位此前在长安驿馆都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形势紧迫压抑,她们还多以宽袍遮身掩面,行事无比低调,除了冷月玦之外印象也不深刻。他对天阴门好感不多,总觉得这家尼姑庵怪里怪气的,尤其掌门柔惜雪总让吴征念及「政治尼姑」这个贬义之色浓重的名词。
一切准备停当,吴征松了口气。回头望望「食堂」,二层虽是更实用用于款待贵客,但毕竟是晨间,用膳时相对简单许多。选在今日以一层怕是当世首次出现的「自助餐」待客,当是给足了祝雅瞳面子,天阴门的贵客应也有新奇之感。
至于韩归雁曾说一层启用之时需得请她来自是不会忘了,料想瞿羽湘也会屁颠屁颠地跟着来。顾盼那边则是吴征力主今日务必解了禁令,让小姑娘见一见当世出众的人物大有裨益,尤其同辈的冷月玦在燕国被并称「双骄」,是极被看好能成登上武学巅峰的奇才,见识一番是错不了的。
吴征挠了挠头,今日吴府里可谓莺莺燕燕,上至林瑞晨下至顾盼无论年龄大小无一不是秀色可餐,只是一屋子的女人会不会阴气过重了些?
正念佳人,佳人已至。
韩归雁自知瞿羽湘的异恋之后,除了在守备府之外已极少再着仕子装扮。时值夏中暑气正盛,女郎换上了与吴征定情时的一身大红金丝滚边露肩裹胸长裙,外罩了一件细绫蓝披肩横搭过香肩与藕臂略作遮羞。平日里被紧紧束起的胸乳现下彻底释放展现无遗,将衣裙撑起两座高高的山峰。肩宽腰细,胸硕臀翘的姣好身段连祝雅瞳与陆菲嫣见了也不由一愣。
吴征目中一亮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韩归雁英气勃勃,即使换上美极的衣衫,行步时仍步伐矫健利落不减英风,跟在她后头的瞿羽湘则是低眉顺眼一脸神魂颠倒花痴之极的模样。再说女郎刻意这等装扮得花枝招展,怕是提前已想到吴府里今日群芳汇聚,卯足了心思欲一较高下来着。
「狐媚子!」顾盼压低了声音暗骂一句,却刚巧能让身旁的吴征听见。小姑娘骂的欢,却是一般的心思。她年龄虽幼,身材已显拔群,日后怕不逊其母陆菲嫣。今日淡粉色亮绸裹身,露出修长脖颈与精致的锁骨。百褶裙幅流动垂泻于地,只在行步时才露出小巧纤足上的绣鞋。三千青丝挽起双丫髻青春逼人不说,小小年纪已显出一份独特的性感来。整个人犹如一只飞舞的蝴蝶,清新脱俗。
吴征暗自汗了一把忙迎上前去,尚不及寒暄两句,仆从奔行前来禀报天阴门一行已至南城门口,早早等候的吴府马车正接着她们前来。
「去街口相迎!韩大人,瞿总捕头,还请厅堂里稍候。祝家主,我去去就来。」
好人做到家,何况以天阴门一干人等的身份也当得上吴征这么做。
「我也一道去,劳同门跋山涉水,又借用吴大人的地方,妾身不去相陪迎迓不合适。吴大人请!」吴征是主人,祝雅瞳也是沾了他的光,果然世家之主,条理分明礼数周到。
一行人赶至锦绣大街口,正撞见林瑞晨整束停当出了胡府大门。林瑞晨倒是不着华衣,而是一身素净长裙,看着装紧致的模样已明了吴征之意,做好了下场一较高低的准备。
「哟,祝家主早安!吴大人亲自迎客去呀?」林瑞晨只带了两名随从,见状也不上车驾,径直行到吴征身边。
「胡夫人早安。」
「二师姑。」吴征躬身作揖行礼道:「贵客到了,正欲去街口相候。」
「我也同行吧,江湖同道来访的事儿我还真的久未参与过了,想想还是怀念得很。」林瑞晨朝吴征使了个眼色,言下之意我这身装扮如何?有我押阵你放一百个心。
「二师姑请。」
论江湖地位,当然林瑞晨要比吴征高得多,又是师门长辈,迎客的首席就变作了她。只是吴征身上的汗冒的更多了:和和气气吃顿饭不成么?非要比较个高低……我去,菲菲战意十足就算了,连养尊处优的二师姑也有下场之意,万一闹得大了不好收场。
祝雅瞳微笑一礼,让过了林瑞晨,又落后吴征半个身位。此举让林瑞晨暗暗讶异,论武功之高,身份尊贵可没人及得上祝家之主,此刻却对昆仑如此礼让当然不会是看了自己的面子,她善待征儿如此到底是何意啊?
两架马车不疾不徐地行在秦都大道,打了个弯便转入锦绣大街。车架是请了成都城里最好的马车行「山行居」刻意布置过的,豪华而舒适,四匹白马拉着一辆行在道上十分平稳,用来接引天阴门人再合适不过。左面领先的看不出动静,料想按天阴门里身份的尊卑当是坐着柳寄芙,索雨珊与郑寒岚。右面略落后的些的那一辆则将侧帘子拉起,冷月玦正不住地左右打量,时而还张望一番。与她同乘一辆的应是倪妙筠与姜如露了。
吴征曾在长安城与冷月玦有两面之缘。无论在驿馆里见她与韩归雁的比武,还是在雅悦居购置鹤鸣清霄时偶遇她与燕太子同行。这女子向来清冷寡淡,仿佛对一切外物均不放在心上,吴征还给她起了个「冰娃娃」的混号。此刻在成都城里探头探脑,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的女子当真是同一人么?
吴征回头瞥了眼祝雅瞳,只见美妇也微蹙秀眉有些讶异。不过这女子身量娇小,也让一身上下玲珑如玉,尤其五官极其精致。在马车里探出头来,倒有帘卷细雨青丝缠梳,竹伞微倾晓梦清寒的诗情画意,在美女如云的成都城里也堪称惊艳一幕。
「昆仑派林瑞晨引弟子吴征,恭迎天阴门同道。」
林瑞晨高声之下马车骤停,柳寄芙率先下车行礼道:「天阴门柳寄芙引索雨珊,郑寒岚,倪妙筠,姜如露,冷月玦,见过林师姐。」
江湖同辈之间常以兄弟姐妹相称。天阴门一行来访摆明了江湖之谊,也避免燕秦两国之间纷争不断的尴尬与麻烦。
一行人见过了礼,吴征忙当先引路请了众人直入吴府,在食堂里坐定。
「诸位同道一路远行辛苦,晚辈略备薄酒给诸位接风洗尘。」一层的长案将宾主分作两边,大异世间风俗。每人案前均摆设着一只细瓷大碟,一大一小两只青瓷碗,一双箸,一只勺,玉杯一盏,另有菜谱一张。
只是碟碗全空,汤饭全无,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柳寄芙扬了扬眉毛道:
「叨扰吴贤侄,天阴门日里清修,倒也不需太过麻烦。」
话说得客气,其中不乏责备之意。不仅坐得奇怪,碗碟摆放得奇怪,客已到齐居然菜肴不曾流水价般送上来,只是摆放在长案旁一格一格的铁皮架子上,总之不是待客之道。
「柳前辈教训得是!」吴征也不动怒,指着食格笑呵呵道:「这其中有个缘故,晚辈家中人丁不少,平日里打点饭食难免众口难调。是以晚辈想出这么个办法,唤作自助餐!食格里荤素皆有,咸淡俱全,用膳者可依自家的口味自行酌量取食。招待各位贵客虽有些疏漏失礼,不过晚辈想诸位均见多识广,日常待客那一套怕是已见得腻味啦,索性换些新鲜的法儿。诸位但凭心境,若是想试试新鲜法儿还请自便,若是觉得此举无趣,面前的菜谱还请勾选,自有人为诸位取上来。
此举特为迎诸位到来而设,此前还未用过,若有得罪之处万请莫怪。」 柳寄芙闻言一愕,不想是个新鲜法儿,而且还是第一回,如此一来倒是主人极为有心根本说不上怠慢了。回眸一瞟祝雅瞳笑嘻嘻的,今日摆明两不相帮不肯发话,忙道:「吴贤侄有心了!客随主便。」
吴征始终未曾落座随侍一旁,所谓有人帮着取菜的当然是他。这一份拳拳诚意太过足了,可见绝没有偷懒耍滑的念头,特设之意情真意切。
领头的柳寄芙发了话,天阴门的客人就可自行抉择。冷月玦自下了马车入府自后又是一副清寡模样,府中的陈设提不起她的丝毫兴趣,此刻闻吴征之言不由又探了探头向食格打望一眼便起身道:「有趣。」
她取了瓷碟行至食格旁,只见正如吴征所说各色俱全,又问道:「久闻吴师兄有易牙之术,不知可有亲手烹制的菜色?」
「冷师姐见谅,今日事务繁忙着实抽不出闲来。所幸诸位还需在吴府住上一段时日,在下改日定然亲自下厨置办家宴!」这冷月玦莫非真的是个好奇宝宝?
吴征怎么也想不到天阴门里最先动作的是她。
「多谢吴师兄,失礼了。」冷月玦也觉有些失礼,不再多言取了几样落座后小口小口地品尝。
有人领头,众人自然都动了起来。天阴门人还有些拘谨,再说日常清修大多不言不语。大秦这边则热闹许多,韩归雁与瞿羽湘各自交换意见心得,一顿早餐吃得津津有味。顾盼被关了许久犹似心情放飞,更是叽叽喳喳个不停,一张吃得油润透亮的樱口将吴征使唤得停不下来。时不时还向韩归雁投去示威的眼神,一副「你看看,大师兄最是疼我」的模样。
林瑞晨长袖善舞,帮着吴征担下大半,不需多时两厢便熟络起来。
酒足饭饱,吴征又领着众人大略游览了一番吴府才来到后院居所,让刻意遴选出的女仆帮着安顿。请示了祝雅瞳之后,便定在自己居住的院里等候众人安顿完再来相聚。
有客要来,数日前陆菲嫣便搬回了自家的小院,两人私会之所便换去了陆菲嫣那边以免被看出端倪。此刻院里搬来几套桌椅,吴征备好了香茗向林瑞晨道:
「二师姑。一会儿料来天阴门人较技,只是日后两厢配合行事的地方甚多,尽量莫结仇怨才是。」
「知道啦,你看看雁儿这身打扮,摆明了今日不吵架,大伙儿坐坐聊聊天。」
林瑞晨失声而笑,指了指韩归雁道:「我这也是有备无患而已,总不能让昆仑被人比下了一头去。看把你吓得。」
额……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吴征瞟了眼正自得意的韩归雁,藏在背后的手伸出食中二指一勾作个下流手势。韩归雁花径之中暗藏的肉粒异常敏感,常被吴征这两根手指按弄得欲仙欲死。女郎银牙一挫,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断那两根作怪的坏东西。
候了大半个时辰,天阴门一众娉婷而至。梳洗已毕换上干净的衣裳,果真环肥燕瘦个个动人,连落发的索雨珊与姜如露也大有风姿。凭着人多势众,倒不致被陆菲嫣,韩归雁与顾盼这等绝色压制了风头。尤其倪妙筠一袭白衣,小腿之侧印着只五彩斑斓的展翅翠鸟,又以一根黑绸丝带拉起一抹细腰,行步时似飞鸟翩跹,小心思十足,竟不逊冷月玦般的出众。
吴征看得心旷神怡,又是亲自碰上茶盏以示敬意道:「长安城里曾与诸位匆匆一面,不想转眼又近两年有余。世事无常,晚辈断然想不到再次相会居然在晚辈府里。得蒙祝家主看顾劳烦诸位大驾,蓬荜生辉,府上若有所需但管开口,晚辈绝无推辞之理。」
「江湖中人没有许多讲究,吴贤侄已是周全已极。」柳寄芙回了个礼道:
「吴贤侄在长安时已显不凡之姿,昆仑绝学当真让人佩服,敢问如今修为几何?」
武学门派聊天不聊武学还聊什么?柳寄芙切入了正题也不显突兀,吴征躬身答道:「晚辈愚钝,至今不过八品。」
「吴贤侄太谦了。天底下如贤侄的岁数能入八品修为者还有几人?据我所知,除了本门的月玦之外可一个都无。盛名之下无虚士,吴贤侄文武全才,更不曾荒废时光,可敬,可佩。」
你这是挑战吧?吴征暗自腹诽一声。特意把冷月玦拉出来比较,分明存了比试之意。在长安驿馆时柔惜雪曾指示冷月玦挑战吴征,最终为韩归雁所替,二女难分轩轾。同辈人之中韩归雁已和她比试过必须再来,顾盼年岁又尚幼,看来天阴门还是想把这一场给补全了。
「不敢不敢。冷师姐天人之姿,晚辈安敢相提并论。」吴征也知躲不过去,天阴门的绝学《魔劫昙步》轻盈灵动,正是自己的克星,一时颇有些头疼道:
「冷师姐近年来的修为可又大进了吧?」
「九品上。」冷月玦起身说完也不再落座,一路行至院井空旷处道:「奴家一贯好武,向以未曾领教昆仑武学为憾事,今日既然得闲,倒想请教一番。」
吴征左右环顾。见祝雅瞳依然笑吟吟地无所表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林瑞晨则微扬下巴示意自作决定,只得束了束手腕袖管道:「武学修为正当互相印证,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向冷师姐讨教。」
「吴师兄盛情款待,奴家岂敢冒犯主人,还是改日再行讨教为好。」冷月玦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自袖中取出一管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箫道:「奴家在长安雅悦居购得这一柄【玉洞滴露】时,曾见吴师兄亦购了一面名琴【鹤鸣清霄】,亦久闻陆前辈抚琴妙音。料想【鹤鸣清霄】当是为陆前辈所购置?晚辈斗胆,请陆前辈赐教一曲!」
此言一出,不仅吴征大奇,天阴门人连同祝雅瞳均诧异不已!
冷月玦挑战吴征是早早便定下了的,两派之间最出众的门人一分高下,也有门派间一拼高低之意。冷月玦即使压制修为,以她对吴征武功的克制也有极大的把握取胜。不想临时来了这么一出!
祝雅瞳好奇地望望冷月玦,罕见地有些迷茫。柳寄芙等人则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微微摇头。这弟子自从离了长安之后,一路不仅每每遇见奇异之事或是山水丽色便话多了起来,行事也常常有些前所未见的惊人出格之举。只是冷月玦话已出口,除非陆菲嫣自己拒绝谁也更改不了结局。回头想想,陆菲嫣在长安驿馆时伤重不济,连孟永淑都可随意折辱于她。今日虽见她步履轻快想是伤势已愈,冷月玦如今的修为也不弱于她,且以晚辈挑战,便是打个平手也是大增光彩之事。
陆菲嫣不责冷月玦冒犯,嫣然一笑道:「当日劳征儿为我带了【鹤鸣清霄】
以打发闲时,想不到还有这等缘分?能闻冷贤侄仙音,当是幸事!盼儿,去取我的琴来。」
得!菲菲这是想一己之力从头打到尾,专治各种不服来着了?吴征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暗道幸而没有得意忘形,若是顺口将平日的吩咐说了出来,取琴的盼儿变成了征儿,大事要糟!
两厢坐定,女子动声乐之器时总有股极其独特又出众的气质,何况是两名绝色。
陆菲嫣唇角含笑,双掌虚按琴弦。她掌面瘦削五指纤长,本就是天生善于抚琴的一双手,放在精心雕刻出长空群鹤的古朴琴面上更是魅力四射。
冷月玦双掌扶萧按孔,微嘬唇瓣。她手掌巧似孩童,与一身雪丽的肤色相比,手掌更是极为细腻透出一股玉质的光彩,几与掌中玉箫融为一体。
吴征左右观瞧,暗赞古典美人抚琴吹箫,真是美呆了!只是武林中人即使摆弄乐器也是暗藏兵锋,一会儿使上了内力说不准亦有凶险。回望祝雅瞳时见她以手托腮,目中异彩连连,显然大感兴趣,同时也向吴征挥了挥手示意无妨,意即若是万一斗出了火气,有凶险她自会化解。
「真是好看!可惜人家没工夫学。」韩归雁悄声向吴征道:「陆师姑身体没事么?」
「没事,她们俩斗起来不得了。你们当心些,我去照顾小师妹。」吴征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凑在韩归雁耳边道:「你怎么也有些喜欢女子了?」
趁着韩归雁尚未回过神来,吴征兔子般逃开坐在顾盼身旁道:「气沉丹田,莫要乱了内息。」
「嘻嘻,大师兄放心!人家可厉害着呢!」吴征刻意来照顾自己,顾盼心中甜甜的:「祝夫人教了人家一门厉害的凝神之法,正好要试试呢!」
话音刚落,一缕箫音忽起,婉转低吟,犹如远天悲鸣,又如闺中之语,多有凄凉不满之意。冷月玦星眸微闭,嘬唇吐气,箫音断断续续的节奏之间,换气时皓齿半露,在红润小口之间耀目生辉。那箫音清脆悦耳,真如露珠滴落在玉石壁上时,洞中余音袅袅回荡,空灵悠远。
箫音如泣如诉了一会儿,忽然转而拔高,如吟弄天上春光,令人心情开阔起来。与此同时,若有若无的琴音始终紧紧跟随,其音初时亦如箫声一般怨怼悲凉甚浓,此后音律一转,窃喜之意急升,不乏柔情百转亲昵耳语之意。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识音律者只觉好听,二女之间则只凭这一小段便知单只音律技艺上堪称棋逢对手,大起惺惺相惜之意。且乐为心声,彼此之间倒有些心意相通,感知人生之中所经历的苦与乐。
冷月玦忙暗运内力凝神静气,比试毕竟是比试,不仅音律要比,武功修为也不能落下。箫音渐急,高低之间转换剧烈如声声催促,犹似月夜峰顶寒霜处处,透出逼人的寒意。
吴征心头一凛,这一下运上了内力亦激起自家内息鼓荡,箫音仍是好听之极,脑海中却有头晕目眩之感。他忙望向顾盼,小姑娘面色凝重秀眉微蹙,可呼吸间平稳悠长,想来正自运起内功相抗倒还不见艰难。
陆菲嫣任由箫声奏了一段才忽然屈指一弹,又一弹,再一弹。琴音发出流水般的叮咚声后,她掌面齐按琴弦一拨,琴音震颤之间如风过松林沙沙作响。
冷月玦奏出山尖霜寒,陆菲嫣回以山腰流水清风,瞬间驱散了寒意。这一下竟让冷月玦面色微变,暗惊陆菲嫣功力大进怕是在十品上!她再也坐不住豁然起身,足下踏着奇异的步伐,空灵的箫音便得极平几无任何转折,偶一变化又暗藏无数后劲。仿佛浩荡平湖看似平稳无波,可烟波浩渺之处正孕育着道道浪潮,不久之后便将白鱼跃舞,飞鸟旋空,形成一股壮丽的潮涌天地巨象。
陆菲嫣占了上风越发从容,琴音不疾不徐自她指尖下流淌而出,犹如湖中隐者端坐小岛,任他雨来风急,只静看天地之色巍然不动。那琴音化风中乱舞的飞禽为间关莺语,解潮深处的激荡暗流为错落溪声,直令人有荡涤心灵之感。
冷月玦面色越发凝重,足下步伐加快箫音急速起落不定,碧山日暮秋云数重般压抑不定。她前番失势,曲调为陆菲嫣所掌控,此刻竭力想脱离陆菲嫣所奏出的乐曲,反客为主。
陆菲嫣闭上星眸全然不为所动,指尖随意挥洒琴音一派海阔天空,如浮云一般潇洒飞舞。无论冷月玦曲调如何变化,她略作迎合之后又将调子带回。又奏了片刻,陆菲嫣忽然手掌急画,琴音如裂帛般一声大响戛然而止。
琴音停,箫音也休。冷月玦腾腾腾退了三步,面色越发白皙,她抿了抿唇瓣道:「多谢陆前辈手下留情。」
「没有。咱俩乐艺难分高下,我只是占了内功更深的便宜。而且……你现下的心境纷乱可远没有我的平和。」陆菲嫣一言至此,忍不住瞟了眼吴征,琴音能如此,无不因为这个男子给她带来的安宁。
余人皆松了口气,变了面色的可不止冷月玦一人,韩归雁,瞿羽湘与顾盼均是如此。乐曲中的魔力极为神奇,融入内力之后更是杀伤力十足,三女运功相抗甚是辛苦,尤其顾盼连唇鼻之间都冒出一层细密可爱的白毛汗。
「多谢陆前辈指教!」冷月玦欠身一福,倒没有败阵的气馁之意,只是目光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得蒙仙音三生有幸,陆师姐伤势痊愈更是可喜可贺,不知……」
「且慢!」柳寄芙话语未完已被吴征出声打断,他连连拱手作揖告罪道:
「得罪,得罪。只是在下听闻天人之作实在心痒难搔,柳前辈,得罪。」
柳寄芙显然要挑战陆菲嫣,吴征则同时灵光一闪想到个绝妙的法子化解眼下的尴尬,当然容不得她说下去。
「师姑,冷师姐,两位的乐艺当然令人叹为观止。箫声如松风九成引凤凰来仪,琴音绕梁三日,这个这个,余韵不绝!我年前恰巧偶得一曲仙乐正需琴箫合奏,遍寻坊间难寻乐师演奏一直引为憾事。不知两位可否试奏此曲,一慰平生之憾!」
主人发了话,还这么客气,要求还有理有据,柳寄芙自然不好扫他的性子。
吴征有所求,陆菲嫣自无不可,只是奇怪地瞪了他一眼,念及这位所学庞杂的怪才也不敢不信。
「听闻陆前辈曾奏过一曲《怒江滩》正是吴师兄所谱,奴家也一向极喜。吴师兄若有好曲子万万不可藏私,奴家愿与陆前辈同奏。」
「嘻嘻,真好!我也想听!」祝雅瞳难掩对多才爱子的得意欢喜之色,也是一言为此事敲定下来。
这样也行?真的行!冷月玦让人有些捉摸不定,吴征还怕她不答应,松了口气忙道:「诸位还请稍候,师姑,冷师姐,还请两位借一步说话。」
吴征神秘兮兮地领着二女入了屋,前后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又出来。
陆菲嫣落座后搭好势子,向冷月玦投去目光道:「先试一试?」
「陆前辈请!」冷月玦点了点头将萧口贴上唇瓣等候,目光中异彩连连,显是这首曲子让她心下喜爱。
「铮铮铮」三声琴弦剧颤起音,陆菲嫣左掌同音连连拨弄,由缓至急,单调而渐促的曲调并无重复与焦躁之意,却将听客的胃口都吊了起来。
起音便如此不同凡响,不懂音律者也觉极为悦耳。正当众人迫切想听一听接下来的调子会是如何动听之时,陆菲嫣悬着的右手终于落下。
左手仍以匀速拨动着同一个音声,右手则以勾挑之法一指一指「噔噔噔」地弹出变幻无穷却极为好听的曲调。琴音发出甚疾,如清风呼啸过茫茫草原,又如广阔海面之上海风卷起浪花,在场听客无不感到一股潇洒天地,出尘脱俗的雅致之意。
陆菲嫣节奏忽变,右手三指几在同时改挑为拨奏出三音之后,箫音响起,在琴音断绝的间隙里做了主位,正合此前琴音曲调。只是到了尾音处却是悠扬数转,与潇洒苍茫之中注入一股平和安宁。
清幽的箫音并非喧宾夺主了琴声,而是恰到好处地混入琴声之中,在间隙里帮着琴声做了段极为默契的圆场和音。旋即箫音袅袅渐隐,琴声再度大作,陆菲嫣右手拨弄琴弦之速令人眼花缭乱,掌面几乎不离琴弦,无论勾挑还是拨动均在手掌游移之间完成,不仅发出琴音如珠落玉盘悦耳动听,连动作也是优雅好看之极。
这一手抚琴手法极难,吴征曾给起了个名目叫「石上清泉」。明月松间,溪水漫过巨石流淌,薄薄的水面甚至难以淹没足面,陆菲嫣这一手神技可不正合石上清泉之意。
一段曲调弹完,琴音声渐弱而箫声转强,主次变换。比之铮铮琴音,吹出相同曲调的箫声更加清越悠扬,同样的曲子又有不同的感受。结合此前以琴为主之时,仿佛两位喜好乐律的知交好友正以乐为言,一问一答,一唱一和。
冷月玦星眸半闭,除了按住箫孔的六指不断又抬又落之外,整个人完全静止,恰似一座精致到极点的美人玉雕。她运起内力,吐息精准悠长,竟不需换气,中间无半分断绝地一气将曲子奏完,这又是她自家的绝学「天行时气」了。
琴声虽弱不使断绝,在箫音间隙里做着雅致的和声。奏起琴箫之音的两人仿佛正慢慢走近,渐至比肩而坐,把酒言欢。
二女配合极端默契,主次各自变换之后,琴箫声同起合在一处,每个声音均极尽变幻繁复无比。可和在一起又显抑扬顿挫,悦耳动听得让人一身毛孔都似在大声欢笑,简直令人荡气回肠。仿佛大山之中一派光风霁月,隐隐然间心中虽有酸楚,此刻却块垒尽去,胸臆舒畅。
直至余音袅袅收于无形,鸟鸣之声忽然大作!
「这叫什么曲子?」
祝雅瞳的疑问亦是诸人心中所想。吴征愣愣地环视庭院四周停满密密麻麻,正在起此彼伏一展歌喉的鸟儿,奇景之下哽了哽喉咙艰难道:「节奏放缓叫《清心普善咒》,奏得快了叫《笑傲江湖》!」
「《清心普善咒》?原来是曲佛乐,怪道令人心湖安宁,波澜不惊……」柳寄芙惊叹之中,索雨珊与姜如露这等落发修行之人已双手合十低吟佛号。乐曲之撼动人心,一致如斯。
「吴师兄可曾写得有词?」
「有一首,写得不登大雅之堂。可是两位奏得如此仙音,着实有些忍不得了。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为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两位这一曲奏得当真是…
…当真是……我,我也说不出来!」
「好一句所贵知音难!」祝雅瞳神采飞扬道:「快唱,快唱!仙曲自得佳词相伴!能让你词穷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我一定要听!」
「劳烦师姑与冷师姐!」吴征拱手作揖后亦站在场中。
琴箫之声又起,吴征来回踱步,恰似打着节拍唱道:「观山水浩淼,我自与风醉倒。和一曲琴箫,何须管心寂寥。春花漫开不了,碧空月已高。信步林荫鸟啼声,青山隐隐溪水迢迢,风开一树醉桃;逢秋伤枯叶,江湖落拓多少。沽半壶残酒,何须为风月扰。目空一切逍遥,秋尽草未凋。对酒当歌生几何,人浮于事强颜欢笑,何若乡音媚好。」
吴征歌艺不突出,可内功深厚,发音时气沉丹田,中气十足。且歌词虽是自家胡拼乱凑,倒是心中所望,极切曲中潇洒之意。一曲歌罢说不上好听,甚至有些埋没了陆冷二女的琴箫之音,可曲调中的意境却是挥洒得淋漓尽致,天衣无缝。
「我唱得不好,他日若有出色的优伶,让她再来唱定然要好上许多。」吴征摇头叹气,大为可惜。
「吴师兄唱得好,好极了!」冷月玦忽闪着眼眸,不知何处正触动了她的心田。
第六集 六月飞霜 第一章 采莲溪边 心无尘垢
吴征来的那个世界里,曾有记载「海州言凤现于城上,群鸟数百随之,东北飞向苍梧山。」尚未探明自然科学的世界里,常以臆想中的神兽作为祥瑞之兆,吴征向来也是当做故事看的。
不想今日当真见着百鸟齐鸣的奇景,当真是目瞪口呆。望一眼枝头上大大小小,羽色缤纷的鸟儿,再看看场中演出仙乐的二女,不由生起「百鸟朝凤」之感。
陆菲嫣风姿绝世,冷月玦向传燕国太子有意纳其为妃,赞一句「凤」并不为过。
而群鸟和鸣,声若八音之奏,可不就是古书中所言的百鸟朝凤么?
「可惜!啊,也不可惜。」冷月玦握着「玉洞滴露」负手后背,仰首望天喃喃自语。先是叹息了一口气,恍然大悟时又不由失笑,冷冰冰的少女陡然间露出转换极快的神情,倒有春风吹破冰湖那一刻的俏丽与令人动容之美。
「《清心普善咒》!好一首心境似水流觞之曲,你若有现下的心境,方才未必输了给我。」陆菲嫣手按琴弦不忍放开,双目迷离大有回味无穷之色。
「恩,能多坚持些时刻,所以可惜。只是终究要败的,所以也不可惜。」冷月玦又伸手将玉箫在指间盘旋数转,舞起呼呼风声道:「陆前辈,方才晚辈存了一较高低之心,接续转折之间有时急了有时缓了,着实污了雅致之音。晚辈请您再同奏这一曲如何?这一回咱们奏《笑傲江湖》!」
「正有此意。」
在座对声乐之学大多都是外行。曲子好听,奏曲之人技艺高妙固然懂得,可细节之间则难以分辨。不想冷月玦竟言此前所奏瑕疵不少,现下再奏一回自然曲调更加纯熟,配合更加默契,闻言无不精神一振。
琴音忽起,鸟鸣声骤停!陆菲嫣此回节奏快了一个拍子,十根纤长而灵活的玉指拨动琴弦之间,宛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仿佛这一首曲子已是弹过了无数遍。而冷月玦闭目撅唇,神魂都已沉浸其中,接续琴音的一刻正在尾音袅袅将绝未绝之际,且情绪与琴音完全一致。比之此前的悠扬,此时的箫音亦显高亢激昂。
吴征眨了眨眼睛,他对乐理其实也茫然不知,前世也就是个跟着唱的水准。
此生揣摩人之心境大有所成,他明了冷月玦出身佛宗,定能听懂《清心普善咒》
之中安宁平和之意,定然甚喜此曲。而天阴门人修佛日久,也必然受其感染收敛争斗之意。陆菲嫣蹉跎多年终挣脱束缚,正待一展拳脚,《笑傲江湖》其中的饮马江湖,畅游人生之路也会大称其意。吴征所不明白的是,冷月玦该是清静寡淡的性子,可无论是箫音中的激昂还是她神情中的向往与潇洒,这一份放纵的率真与耿直的不羁又从何而来?
相同的曲调,变换了不同的节奏竟能奏出两首意境截然不同之曲。待陆菲嫣与冷月玦奏毕,在座中人情不自禁鼓起掌来,韩归雁与顾盼更是大声叫好。
冷月玦收了玉箫,向吴征行了个礼道:「得吴师兄仙曲,光是一曲这一趟成都之行已不枉了。」
吴征赶忙回礼道:「非是在下所谱,只是机缘巧合中所得。冷师姐安心在此住下,倒还有许多曲子也不差于这一曲多少。他日闲时再一一哼唱给冷师姐听。」
「扑哧!原来你看不懂乐谱啊?」祝雅瞳乐得失声而笑道:「也亏得这两位修为深厚,听你哼唱几遍便能奏将出来,否则岂不是浪费了。」
吴征摊了摊手尴尬道:「只会哼,不会看。哈哈哈……」心中却道:「香港那位歌神也是连五线谱都看不懂,不妨碍人家唱的一票经典嘛。」
「谢过吴师兄,奴家不甚之喜。今日倒真是兴尽了,改日再叨扰师兄了。」
大师奏乐,无不极耗心神,往往一曲终了时大汗淋漓满身疲惫。陆冷两位功力精深方不致如此,可再要奏曲势所难能,便是强行演奏也再不复此前引百鸟齐鸣的水准。
天阴门人聆听一曲荡涤心灵之音,也颇受吴征恩惠,加之他款待十分热情也不好过分逼迫下去。反正来日方长,在成都城里没有一年半载也走不得,倒不急于一时。
「吴贤侄盛情款款,天阴门牢记在心。我们远道来此一路奔波颇觉疲乏,想就此先行告退。」柳寄芙见掌门之命今日难以成行,也只得寻个借口无奈告辞。
「使得,使得,晚辈一时几乎忘了此事,柳前辈多多见谅。」吴征巴不得这几位早点离开免去一桩麻烦事,忙不迭地连连拱手,就差做出送客的手势了:
「待午时晚辈再来请几位前辈前去用膳。」
「不必了,劳烦吴贤侄遣人送至我们小院即可。清修之人当不得许多凡俗礼节,打扰吴贤侄已是万分过意不去,还是一切简单为好。」柳寄芙双手合十,又让吴征涌起初次见到柔惜雪时的怪异之感。
「那……一切依前辈的意思。晚辈送几位回院。」
吴征尽他的主人礼节去了,冷月玦却并未随着天阴门人一同离去,她向祝雅瞳盈盈下拜道:「母亲大人,女儿有事禀报。」
柳寄芙等人不阻止甚至装作不知,祝雅瞳眼珠一转便知其意道:「不忙,今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燕皇吩咐冷月玦传口谕,这事柳寄芙等人当然知晓,可秦国人却不知,冷月玦更不能当众说出。她知祝雅瞳心思向来玲珑剔透,既然刻意拒绝自有其盘算,遂道:「是。」她抬起头来左右一望,磨磨蹭蹭地不肯随师门长辈离去,只候在祝雅瞳身旁。
「你怎么了?」
冷月玦此前大败于陆菲嫣,且几在陆菲嫣发动攻击的第一刻便一溃千里,毫无还手之力。祝雅瞳虽不精通乐艺,但她是武道大行家,自明了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不至于大到这种地步。乐为心声,冷月玦当是败在了心境之上,此刻面对义女心中不无歉疚。
祝雅瞳与柔惜雪之间向来关系不睦,收冷月玦为义女纯属一时心动。她在燕国被太子栾楚廷步步紧逼,恩师又刻意撮合,家族无力抵抗不说,还竭力将其推向太子,娇小的女子可谓似被关在囚笼之中透不过气来。祝雅瞳看她时仿佛看见了年幼时的自己,两人的性格虽截然不同,可同病相怜。祝雅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恻隐之心顿起,遂伸手拉了冷月玦一把。结局已然注定无法改变,但途中若有高人照应自当能舒一口气,不至于日日被以死相逼。
自己不在长安的日子里,丫头当是吃了不少苦头吧!祝雅瞳心中亦有些无奈,她并非随心所欲,一时兴起后便不管不顾之人,只是爱子身在成都,两相权衡终是吴征才是心头肉,冷月玦那边也只得叹息鞭长莫及。
「女儿想去成都城看看。」柳寄芙等已然离开,冷月玦向祝雅瞳将心愿说出,低头不敢看人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期盼。
「你今儿是怎么了?」祝雅瞳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顶道:「从前你可不会有这等想法。」
「只是在门里闷得久了,出来就想去散散心。况成都风物大异长安城,多去见识见识对修行也大有裨益。」冷月玦仍是垂首低声,说话淡淡的,让人觉得仿佛去不去都成,只是这么一件事情而已。
「那……」祝雅瞳微一沉吟道:「你稍候片刻,我央个人陪你去。」
不多时吴征回了院子,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松快,此刻双手插在衣兜里吊儿郎当一摇三晃地踱进院门,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不想见祝雅瞳与冷月玦二人也在院子里,不由有些错愕:这母女俩不是有话要说么?这就完了?
「冷师姐怎地还不安歇?可是在下有什么疏忽不周之处?」
「她想去逛逛成都城,你陪她一道儿去好么?」
原来如此!照说陪这么个风情特异的绝色美人儿逛街该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吴征却十分为难。韩归雁与瞿羽湘还在府上做客,他不好离去。再者陆菲嫣,韩归雁,顾盼这几位醋劲儿一个比一个大,把她们抛在府里去陪美女,回来怕是有得说项了。再说冷月玦美则美矣,吴征对这等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模样的女子可没甚么兴趣,陪她逛街恐怕还是件大为无聊之事。
「这个……」吴征拱了拱手道:「冷师姐,在下还需在府中招呼诸位前辈,今日怕是难以得闲,不如改日如何?冷师姐若是实在有兴趣,在下唤些成都城里长大的仆从们陪同,他们大街小巷无所不知,冷师姐沿路也有人使唤。」
冷月玦无可无不可,便是一人去也没甚大不了,只是她不明祝雅瞳的盘算,索性默不作声。祝雅瞳香唇微动,一缕嗓音凝而不散直传入吴征耳中。
吴征细细听完皱起了眉头道:「如此也成,那我陪冷师姐逛逛。」
向韩归雁等悄声说了缘由,女郎虽是大发娇嗔万分不舍,倒也识得大体不加阻拦。自出仕之后常与吴征私会大慰心意,虽说来他府上做客却不得相陪有些不高兴,倒也不觉难受。
辞别了众人,吴征当先引了冷月玦出府,向冯管家要了些碎银子塞在口袋里,随口问道:「冷师姐欲乘车还是骑马?」
「我想走走。」冷月玦好奇地眼角一瞟吴征衣衫腰际的两个怪异口袋,原先望见还以为只是个奇特的装饰,不想还有这种功用,看着甚是方便。且无论早间入城还是现下在吴府,单单只见他一人如此,料想是他想出来的。心中不由暗道:
这人所学颇杂,鬼点子也是多得很。
「那成,在下陪冷师姐行路。不知要看景观,睹风物,还是瞧人情?」传说中的压马路?只是看同行的妹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自己也没有热脸贴个冷屁股的兴趣。不得不说自得韩归雁与陆菲嫣之后,又与祝雅瞳,顾盼日夜相处,吴征眼界又高又宽不免有些挑三拣四,连冷月玦这等绝艳风姿也没有曲意讨好的心思。
「边走边看。」
好吧,给的范围真广,倒是又空又泛。吴征想了想道:「南城最是热闹,我们先去那里走走。」
「劳烦吴师兄。」
吴征唤上两名随从,双手插兜领着冷月玦向南城走去,心中不免无语:故意说个南城,想她这般性子当不喜热闹挤兑挤兑她……这是……全然无所谓了?老天,不是清静寡淡,简直是即将立地成佛,可偏偏又要去逛大街是个什么缘故?
转过全是豪族府邸的锦绣大街便是秦都大道,远远望见行人如织的繁华南城,冷月玦的玲珑秀首左右张望,只是目光一如既往地空灵。吴征有些没精打采,心道:好歹陪人出来一趟,遇着些新奇玩意儿就上去看看,多少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正沉吟间,冷月玦忽然行向路边。吴征唯一错愕,只见她向着一名货郎行去。
一块白石台子平整如镜,小炭炉正烧着化开后金灿灿的糖浆,立着的稻草把子上插了几只做好的成品。冷月玦打量一番,还抽了抽鼻子嗅入甜香之气问道:
「这是什么?」
货郎每日见来往之人不知凡几,可美丽得如梦如烟的女子凑上前来,还与自己搭话的也是生平仅见。当下已惊得呆了,一双眼睛只顾瞪着冷月玦直看,着了魔一般,哪里顾得上回话。
「糖画。将麦芽糖与蔗糖混在一起融了,在白石台面上作画,待糖浆冷却之后凝固便能成画。拿着边看边玩可以,不过大多孩童都是放嘴里吃了。」吴征说得轻松,语声里却有一股黄钟大吕般的厚沉,震得人耳朵里轰然作响。
货郎陡然惊觉,忙起身弓腰惶恐连声道:「啊哟,对不住,对不住。小人冒犯仙子,当真是……当真是……该死!该死!」
「问你话,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们就走。哪来的该死!」吴征笑道:「女儿家生得美丽自然引人注目,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冷师姐也不会怪罪于你。冷师姐丽质天成,每日里被人这么看上千儿八百回也不稀奇。」
换了其余大家小姐被一个卑贱草芥之民如此冒犯,砸了货摊也是轻的。货郎小本经营吃亏不起,正吓得一身冷汗叫苦不迭。
冷月玦回眸望了眼吴征,她动作极为特异,柳腰款摆将整个上半身都扭了过来,而不是仅仅回首。动作看起来有些可笑,可是一想那抹柳腰的纤细灵动,又令人浮想联翩。
「糖画?」空灵的一眼,冷月玦的关注点全在草把子上道:「你还能画什么?」
「小人,小人……」货郎汗如雨下,抹了把额头道:「仙子想要什么,小人尽力而为。啊哟,草民见过吴大人!」
吴征名声在外,成都城里识得的人不少,这位北城令大人最是没有架子也是出了名的,怪道方才会言语开解。货郎不由自主地放下大半颗心,或许今日能免了冒犯之罪。
吴征微微一笑指着草把子道:「不必多礼。冷师姐想是不喜欢这些,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好好画上一幅。」
「多谢大人!」货郎搓了搓手抖擞精神道:「不知仙子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画什么就画,我看你画。」冷月玦双臂垂落淡然道,只是看着白石盘面,全然难以猜测她想些什么。
「这……这……」货郎犯了难,将一柄铁勺在小锅中不住搅拌着糖浆难以决断,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吴征。
吴征也向冷月玦投去个询问的目光,却见她目光空灵没得来任何回应。他头疼地暗道:哪有买东西不说买什么的?头疼!呵呵,你出难题,那我也来出一个。
「冷师姐,请坐。」货郎身后摆着张空着的折凳,吴征取来摆好道。冷月玦并未拒绝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坐好。
「就画我冷师姐吧。」吴征笑吟吟朝货郎道,心里险些儿笑翻,拉着个大有身份的绝色美女来做模特儿,且看她答不答应,还尽出难题不。
「小人……小人……」货郎心慌不已,这仙子般的娇小美人看上去身份不逊吴大人,也不知听还是不听。
糖画不比其他,炭笔毛笔皆无,纯靠一双纯属之极的巧手以勺兜糖浆,再微倾勺子落下糖浆,借以糖浆的粘度控制下落的份量。提「笔」后一如落子无悔只能一气呵成,且勺糖不似笔墨,方位与力道控制精准,落笔精细,最常见的多是动物与果蔬之物,想画出人像来也是难上加难。
吴征倒没为难货郎的念头,纯属逗逗冷月玦,这看上去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冰娃娃会不会动怒,会不会说声我不!
冷月玦空灵的目光略微一凝,轻轻点了点头。
得了正主儿的许可,货郎大着胆子打量冷月玦需求,才捞起满满一整勺糖浆来。他低头之后便不再打望冷月玦,心无旁骛地注视着白石台面,眼珠极快地游移转动似在构思。俄而提起勺来只一倾,糖浆流珠般一汩汩缓缓淌落。货郎执勺之手稳如泰山般不动,任由一大汩糖浆落在台面上散开,才画了个弧线上挑一勾,正是个三千青丝披肩散落的模样。片刻后货郎忽然如疯魔狂舞,手臂飞速舞动,糖浆落在台面上全数化为细丝。脸庞,眉线,眼眶,鼻梁,朱唇,乃至脖颈香肩,酥胸柳腰,翘臀玉腿一气呵成。
只是片刻时间,货郎额头已渗出大片的汗珠,他匆忙揩抹了一把,又为画中人点上眼珠,顿时一副糖画鲜活了起来。虽说线条粗糙简单,色彩也极为单调难登大雅之堂,可竟然极具神韵。
货郎将一只竹签按在糖画上,又将竹签周围变形的部分略作修补,待糖浆冷却定型后已一柄铲刀小心刮起,又是满意又是羞惭道:「仙子见谅,小人的功夫只能画成这般了。」
冷月玦起身接过糖画默视良久后问道:「多少钱?」
「不敢,不敢,吴大人与仙子肯要小人一副糖画,便是送上也是天大的福分,怎敢要钱。」货郎死命地摆手摇头。
冷月玦又是旋腰扭身回望吴征,自是要他帮忙了。
「熟能生巧,高手在民间!劳也当有所得,这幅画画得好,自然该给钱。」
见货郎还要推辞,吴征哈哈一笑道:「你要再拒绝,他日吏部那里多出个本官鱼肉百姓,横行不法的参折,本官可就要拿你是问了。」
吴征半开玩笑地搬出官威,货郎不敢再多言,只又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冷月玦两眼之后垂手低头道:「一幅画五个铜板。」
「一两纹银!好东西自然要加价才行!」吴征示意随从拿出块小银锭。
「不用,我自己给。」冷月玦在袖中一阵掏摸抓出一把碎银,细心挑出三块放入白石台面上道:「只多不少。」
额,这就尴尬了呀!本用于赠人才说一两银子,不想正主儿自己掏钱,把自家搞成个托儿似的,而且看她的模样比之自己到处赊账的穷困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征歪了歪嘴道:「赠点小物事而已,冷师姐太客气了。」
冷月玦摇摇头道:「值得上,我们走吧。」
两人再度恢复了此前的沉默。冷月玦仍是空灵的目光,只偶尔左右一转,一手举着糖画偷空看上几眼,行了好一段也不曾停下。
「糖画久了易变形,天气炎热,再久亦会化去。冷师姐若是喜欢,我让下人拿去寻个高手匠人,依样拓印了装裱起来如何?」气氛实在有点尴尬,吴征没事找事地搭着话。
「不用。」冷月玦抿了抿双唇,将糖画凑向唇边。
红口白牙,含入小半片糖画,两颊旁微微的蠕动可想而知是香舌一卷尝了尝味道,随即卡兹一声咬下一块来。冰娃娃吃东西的模样秀气好看,动作也每每出人意表,吴征少有地感觉自己居然也会跟不上脑回路。——这脑洞看上去比劳资的都大些!
走了小半日已近午间,路旁的酒楼热闹了起来,吴征问道:「冷师姐,咱们是回府用膳还是在这里?」
冷月玦尚未答话,背后一股怨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为官一任不知勤勉,三天两头地借口荒废政务,当真是恃宠而骄!」
吴征暗叹了口气,正主儿没来,来了个小喽啰,没趣。他头也不回继续前行,倒是冷月玦旋腰扭身,只见一名白衣公子头披儒巾,手摇折扇,一脸的不屑愤懑。
「今日承了你的情,不方便的话我去打发吧。」冷月玦低声淡淡道,只待吴征答应就要动手。
「可别!上回揍了他主子一顿我给罚了整整一年的俸禄,连升迁也丢了。打不起打不起,惹不起惹不起。打狗更要看主人,这回再罚全家可都喝西北风去了。
再说疯狗咬人一口,难道人也去咬它么?就当它狺狺狂吠过去了便罢。」吴征回身连连摆手做出驱赶疯狗的手势,一脸夸张的惶恐。
冷月玦一瞟吴征,眼角居然也露出些许笑意,仿佛一座冰雕美人忽然有了颜色与生机,鲜活起来。她原本就生得极为精致好看,这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更增几分丽色,张彩谨原本见她一回身便砰砰心动,这一下更是目瞪口呆,连呵斥反驳都忘了。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吴征暗讽一声,示意冷月玦继续前行。
「口出恶言,有辱斯文!」张彩谨须臾回过神来,见吴征又有佳人相伴,又妒又恨!
「啧!」吴征顿步回身乜目向张彩谨道:「劳资从来不是什么斯文人,这回是打不起。不过张公子放心,待老子存满一年俸禄一定打你一顿!不对,你最多值三个月,那就屈指可数了!可惜啊不是现在,日子算算不远,可度日如年倒真叫人难熬。」
冷月玦眼角的笑意更浓,比之此前的一闪而过,现下已是实实在在落在吴征眼里。
张彩谨脸色发青不敢再还口,片刻后又满脸涨得通红,心中愤懑之余也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吴征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少挨一顿打总是好的。
「人太多我们不去了吧。」
「也成,我让人买些可口的小点心来。原来冷师姐也是会笑的!」
「恩。会。」
吴征随口搭话,心中暗道:俞家至今没有动作,今日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也只敢派个小喽啰来打两句嘴炮,不会这么简单吧?难道当真怕了不成?
脑中胡思不定,陡听冷月玦道:「你待个货郎礼敬有加,对儒生又全然不客气,是个什么缘故能说给我听听吗?」
一幅糖画已被她吃进肚子里,现下正捧着碗凉粉小口小口地嘬尝,香麻的花椒竟也让她不住抽咝几口冷气,可又停不下口中食。冷月玦并非没见过世面,作为天阴门首徒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方才在货郎处颇受冒犯,换了旁人,比如说栾楚廷,货郎的眼珠子当即便保不住了。可吴征不是,他固然说得风趣幽默,可话里话外维护货郎之意谁都听得出来。至于那个儒生虽然出言不逊在先,可书院里学子众多影响极大,一些口舌之争犯不上。吴征的表现倒像个泼皮无赖,说话阴损得很丝毫不留情面。
「也没什么,人生而不公,有人出生就举着金饭碗,有人出生就是泥腿子。
货郎凭自己的勤劳与本事讨生活,本就是值得敬重的事情。而且,我也没说错呀,冷师姐是长得好看,那货郎一辈子没看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失魂落魄也属平常。不是敬平民,而是努力生活之人都值得尊重。至于那位儒生,呵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仗着天生聪颖与良好家世飞扬跋扈,我非不敬儒生,单单鄙视他而已。身份没什么可敬可鄙的地方,人才有。」
「恩。」
我说了半天你就回个恩?我去,吴征略感郁闷,聊不起来啊。
冷月玦偶尔忽闪了下目光又回归空灵,心中却不断咀嚼着吴征那句前所未闻的话: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尊重。越品越觉得有味道。
两人各有心思,说完后又归沉默无言,转完了南城冷月玦才道:「成都可有溪流?」
「有,浣花溪最好,我这就领冷师姐去。」相处了小半日两人之间话虽不多,也略有熟络起来。吴征陡觉原来冰娃娃也不是从里到外都是冰山一块,也有自己的喜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譬如方才那幅糖画她一定喜欢,否则不会付上一两银子平白被当冤大头;譬如城里的小吃她每样都尝上一点,有几样却不是尝上一点便罢,而是慢慢吃了个干干净净。细微之处见真章,是人就有自己的心思,只是等闲难以捉摸罢了。
有了这个发现,吴征心神一振!今日可不算个好差事,人总得给自己找些有趣的事情做,尤其更该苦中作乐。
比之前世的浣花溪只是一条小溪流不同,这里的浣花溪可是个有名的好去处。
三丈宽的溪面碧波如玉,溪流经过北城处还有一片小湖泊,夏日的时光里荷花开得正盛。荷花喜热,当世没有合适的栽培技术是以如长安城便养不活,吴征领冷月玦来的正是这一片荷塘。
硕大的花瓣如玉琢冰雕,只在顶端有一点或紫或粉的初红。大张如绿伞的荷叶与花茎何其亭亭玉立?尤其成片的荷塘被和风送来清香,花与叶如接天际无穷无尽,此时一同随风摇摆袅袅娜娜,令人心旷神怡。
冷月玦仍是淡淡的神情,可前所未见的美景却让她美眸中忽闪着异样的光芒,时不时还抽了抽鼻子一嗅暗香。
荷塘边停了许多采莲的小船,吴征借了一只率先跳上,一撑船桨将桨头插在潭底污泥里稳住船身道:「冷师姐,请上来。」
小船仅能两人同乘,固然是吴征刻意的,与美人游湖是件乐事,随从们就在岸边等着吧。冷月玦双足一点轻飘飘跃起,却落在吴征身后道:「我来划船。」
「额……冷师姐会划船?」
「幼时试过,不太会,你教我。」
「昂?哈哈哈哈,我没划过,不会!」吴征两手一摊一副光棍的模样,形势极度尴尬,却实在让人觉得好笑更多些。
冷月玦眼角又泛起笑意,下巴一扬示意吴征去坐下,自顾自地摇起桨来。虽不明技巧,但冰娃娃内功深厚,随手一扳也划出好长一段距离,小船快速向湖心游去。
冷月玦摇起桨来轻松畅快,片刻后便停在一处莲叶成荫,只在缝隙里偶有阳光洒落的花丛间。塘底虽多污泥,水面却清澈见底,根茎处大大小小的鱼群正互相追逐,觅食嬉戏。冷月玦学着吴征将船桨插入泥中定好船身,搅浑了小片水域,此后便坐在船尾不言不语,不知是在自得其乐还是放空心灵。
「若是哪个渔家女长成你这般模样,泛舟溪上时也不知要惹来多少是非。」
吴征坐在船尾,景致幽深之所带得此前有些纷乱的心绪也平静下来,关注点便落在船尾丽人身上。小船流水,菡萏伞叶,加之那位玲珑精致的小小美人儿,一切如在画中。
一个静坐就去了个把时辰,夏季天气多变,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顷刻间浓云密布,闷雷滚滚,眼见一场暴风雨将席卷而至。
冷月玦似被雷声从遐思中惊醒,抬头望了望天向吴征道:「我们能不回去吗?」
「冷师姐说了算。」吴征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打望四周,此处荷叶又高又大,若是和风细雨甚至都落不下来。只是夏季雷雨往往带着狂风,自己湿了也就湿了,冷月玦若是湿了身……呵呵。看她除了武功旁的什么也不太上心的模样,怕是不曾考虑到这一点。
「我们过去些。」吴征朝东北角荷叶至为茂密处一点,指引冷月玦划去。途中吴征又选了六片特别硕大的莲叶随手劈落,待得冷月玦停了桨才递上三片道:
「一会的雨怕是小不了,用叶子挡一挡。」
荷叶如伞,茎秆也被吴征取得如伞柄长短。此地本就是荷塘里遮风挡雨的好去处,以两人的武功有了三张荷叶再做遮挡当不是问题。话音刚落,忽然霹雳一声,一道雪亮雷霆仿佛劈裂了长空,瀑布般的暴雨瓢泼而落。
雨急风狂,荷叶们挨挨挤挤像被掀翻了腰。天地异象之雄奇令人惊叹,冷月玦迎风而立衣袂被吹得烈烈狂舞而浑然不觉,似在狂风之中肆意放纵!薄薄的夏衫被狂风刮得紧贴玉躯,只见胸脯上两团一掌可握的美乳荡起阵阵乳浪,隐约可见顶端两点尖翘。一双玉腿浑圆笔直,竟让小小的身躯显得格外修长。
泼剌一声,头顶两片荷叶盛满了雨水终于受不住重量一同歪斜,向冷月玦头上倾倒下两帘瀑布。冷月玦虽似神游方外,实则反应神速,她右手一撑伞柄迎着水柱而上,小手一旋伞柄转开水花,周身处像开了一片雨帘。头顶的水柱倾泻将尽时,冷月玦停下旋转,心神专注地持定伞柄不住前后左右微调着方向,将一蓬水柱尽数接在伞叶中。
略作适应一番,雨水在荷叶上左右滚动如巨珠,却始终落不下来。冷月玦忽然展颜一笑,手中方位一变,右手荷叶向左一倾,如仙子倒酒,一蓬甘露全数落在左手平举的荷叶上,一滴不曾遗漏:「比一比谁接的多。」
这一手功夫不仅好看的紧,还堪称细致入微,妙到毫巅。吴征笑着点点头道:
「好啊!」也用与冷月玦相同的方式接存掉落的雨水。
茎秆虽韧但不算坚硬,荷叶虽圆也不规则,且仅有中央处的一小碗能存蓄,要将雨水接稳接牢远比想象的还难得多。稍有不慎一旦荷叶倾斜,那就覆水难收再也救不回来,还不说右接左存分心二用,哪一处都出不得岔子。吴征精通《道理诀》,内力控制也是极为精准,但要想冷月玦般做得姿势那般好看则势所难为。
他一时也为艳光所摄,一边接雨存露,一边贪看佳人风姿。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炷香时分后便云收雨霁,阳光射下,天地间似起了一片雾蒙蒙地氤氲紫气。
荷叶上的雨水珍珠般晶莹剔透,像顽皮的孩子在叶面来回滚动,却始终脱不出冷月玦所掌控的范围。吴征哈哈一笑拋落手中荷叶道:「不必比啦,冷师姐这一手功夫比我高得多了。」
冷月玦也抛去荷叶眨了眨眼道:「小巧功夫算不得什么。」
她双足在船尾一点飞身而起盈盈落在一面荷叶上,微风轻拂,娇小的身姿也似凭虚御风,随着荷叶摆动。都说雨后荷花刚承上天恩露,鲜艳明媚袅娜多姿,更是清香无比,故有夏雨清荷露凝香的一句绝赞。可这娇小的身姿似将灼灼莲花,田田莲叶全数比了下去。从吴征的视线望去,冷月玦一席白衣,一身玉肤,仿佛从清荷中长出的玲珑人儿,雨后天边的一座虹桥正为她而设,美得如梦似幻。
「月玦醉心武学一道,此生别无他求。故于长安,晨于尊府皆错过机缘,月玦请吴师兄赐教。」
「风含翠筱娟娟净,雨裛(yi,第四声,沾湿的意思)红蕖冉冉香。冷师姐,人生在世可不仅有武学一途。」吴征跃在一片荷叶上道:「请冷师姐赐教!」
这一阵终是躲不过去,迟早要打,在此地打总比在昆仑与天阴前辈们面前打影响要小得多。只是吴征心中暗笑:小样儿,早把你看穿了。装着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里汹涌澎湃,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想尝一尝!外冷内热说的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内媚?啊哟,罪过罪过,人家是燕国未来的太子妃,还是离得远一些莫给自己惹什么麻烦才是!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300 银元!
第二章 魔劫天雷 未雨绸缪
荷叶摇摆不定,连清露积得多了都存不住,何况是成年人?冷月玦身娇体轻自是占了大便宜,站在荷叶之上浑不受力似的摇摇摆摆,看着随时都要跌下,实则足底牢牢,似与荷叶融为一体。比武较技之事原本不分场所,轻功也是武学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没谁规定不准使轻功的。
吴征轻功亦是一大绝活,但比之冷月玦一身上天赐予的好身子就差了不少。
他足下的荷叶纹丝不动,仿佛一面铁旗钉在了污泥里,稳如泰山。可比之冷月玦的轻若无物浑然天成,刀劈斧凿的刻意痕迹就太过明显。
「冷师姐好轻功。」吴征由衷赞了一句!天阴门的轻功之学恐还在昆仑派之上,祝雅瞳施展的魔劫昙步较之昆仑派的青云纵便要高上一筹。加之天阴门俱是些身体轻盈的女子,于轻功一项上更俱先天的优势。吴征自幼最下苦功的便是轻功,如今立在荷叶之上竟然心中打鼓。最具信心的一项被人比了下去,微觉忐忑也是情理之中。
「恩。」冷月玦点了点头道:「小心。」
娇小丽人身形不见任何动作便轻飘飘地跃起,如同清风一般盘旋上升,那双臂平举的身姿便说是一面风筝般轻盈也不为过。
轻若无物般顿在空中片刻,再凌空下击,双腿绞若金刀交剪,借着下落冲击的威势与精妙的身形与力道控制,以及连绵不尽的后招,「魔劫昙步」中威力绝大的「天魔狂舞」无往不利。
魔劫昙步的妙用在于以绝顶轻功为根基,始终获得占据地利,以高打低的优势。以忧无患之能被祝雅瞳占得先机之后,也始终落得个被动挨打的局面,还手寥寥。
吴征有幸旁观这对绝顶高手的交锋之后眼界大开,心中也早模拟过应对魔劫昙步之方。只见他抖臂一振同样冲天而起,使出一套极为繁复的掌法,行云流水般连绵不绝招招抢攻。
魔劫昙步变招奇速,一旦被压在地面则全是被动挨打。是以吴征反其道行之也跃在空中,断然不能落在冷月玦身位下方。掌法尽选「天雷九段」中至为繁复的招式,飘逸无形一沾即走,叫冷月玦无从借力,魔劫昙步中借力使力的精妙之处也就发挥不出来。
冷月玦眉头微扬,她对吴征的武功也下了苦功钻研许久,深知他最擅长之处在于应变极快往往后发制人。这一回吴征的抢攻颇出意料之外!想来也是见过魔劫昙步的威力而施展的应对之招。虽是始料不及,冷月玦全无慌乱——吴征现下的打法比之他从前的诡异正常许多,倒免去了许多心思。
但见冷月玦轻舒藕臂衣袂飘飘身如凤舞,信手挥洒挡架自如,忽然纤腰轻扭玉足一抬,在吴征的漫天掌影之中穿梭而过径直点向他腰际。这一脚恍恍惚惚若有若无,竟然看得吴征心旷神怡,屈臂挡隔也不知怎地落了个空。他反应极快顿时醒悟,双掌急使一招「雷厉风行」劈向冷月玦.
冷月玦身在空中转折依然灵巧之极,她上身一曲避开两掌,玉足神妙无方眼看命中。吴征却是心头一松,这一招攻守兼备,不仅逼得冷月玦必须闪躲,脚下也缓上些许,同时凌空掌劈内力也是他凌空变换身形的绝活。此刻待冷月玦玉足攻到,他已身形倒退刺斜里落去。
还待思量此后的应对之方,不想冷月玦似早已料到一般,在间不容发之际脚踝一弯正勾中腰带顺势被吴征带落。这一下好似黏在吴征身上,空着的左足踢出雨点流星笼罩了他整个上半身。
腿风凌冽,吴征不及去甩脱勾在腰带的玉足,又见腿影缤纷,轻柔中蕴含莫大的威力,只得横臂护住胸腰处,上身向后一倒凌空打了个旋儿。满拟这一下不仅可避开腿踢,定然也可将冷月玦甩飞出去,可「魔劫昙步」最善缠勾之术,冷月玦虽被甩脱,然变招奇快玉腿一抬正勾在吴征腋下一挑,左足向吴征面门踩落。
吴征被压在身下,视线里一只小巧莲足急速变大,惊鸿一瞥间更见娇小丽人裙裾倒飞而起,露出贴身裤管中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挺翘美臀。只是眼下不及有甚绮念,只来得及暗骂一声:「晦气!」便双臂一合钳拿莲足。
冷月玦莲足骤停,勾在吴征腋下的脚踝发力前踢,让身形向后飘了尺许,双足一蹬径踩吴征胸口。吴征同样应变神速,见机不可失忙双掌上迎与莲足对了一掌。两道大力袭来,吴征在空中无所凭依,将冷月玦生生推高丈余的同时,仿佛块大石头般向莲塘坠落。
这一下落的力道好大,吴征后背靠上莲叶时便奋力一滚,双掌攀在莲叶边缘轻飘飘地一荡划个弧线落在一旁。动作有些狼狈,所幸未曾落水。不容他喘息片刻,冷月玦居高临下又已攻到,仍是那一招「天魔狂舞」!
吴征在莲叶之上断然硬接不住,赶忙双足连点,像只兔子般在四周莲叶上乱串。冷月玦如影随形,招招不离要害!吴征奔向哪里,腿影便跟到哪里。
两人轻功俱佳,逃的如电闪雷鸣足不沾地,追的如天仙曼舞举重若轻。冷月玦出招毫不容情,吴征也打出了真火暗骂道:「燕国的小婊子这是下死手要老子的性命!」
被动之下吴征忽施奇招,他落在莲叶上再度发力之时顺手攀住叶面前窜,带着整张莲叶连同茎秆都弯了起来。这一处左右莲叶较为稀疏是他特地选定的所在,冷月玦身形娇小,虽是身材比例极佳,玉腿的净长总是不足难以脚踏实地。吴征贴着莲叶平飞,冷月玦眼看落水之时双足踏在被拉得几与水面平齐的茎秆之上借力又起!
硕大的莲叶遮挡了视线,冷月玦刚探出头来,就见吴征竟然反身攻到。此时他抓着的莲叶已然松开,柔韧的茎秆弹起冷月玦轻盈的身姿让她极为别扭,吴征掌风虎虎来势猛恶,冷月玦不敢硬接,百忙之中娇躯一矮让吴征扑了个空。
「呼,冷师姐好身手!」吴征落在莲叶上喘了口气,见冷月玦将茎秆踩得弯折又牢牢踏定,凭一茎秆之力正踩在水面之上,犹如凌波仙子。
「你有点无赖!」吴征脱身的这一招有些阴损,冷月玦自然颇不服气。
「论武功还是冷师姐高上一筹,不使些机巧法儿我已是输了。」吴征四肢同着叶面,势如扑食的猛虎。
「吴师兄不使出真功夫来,还是要输。」冷月玦顺着茎秆错步前行,双足正如猫步行成一条直线,性感无比,却又透着致命的危险。
「恩,我还不想输!」印证之后吴征已觉想出的应对之方太过投机取巧,起不了大作用。魔劫昙步虽奇巧,自家的应变之能也称世间一绝,以快对快,以奇制奇,他又怕得谁来!
「我会出全力!吴师兄当心!」冷月玦踏至茎秆末端双足一点,亦是贴着水面飞行,瞬间钻至吴征踏定的莲叶之下。娇小丽人一攀茎秆旋身而上!
高手对决绝非只凭自身修为,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两军对垒时不可或缺,高手比武同样如此。吴征借莲叶遮挡视线一举扳回局面,此前居高临下还隐占上风。
冷月玦若是硬生生地自茎秆上施展轻功跃起,必然遭致吴征后发制人的强有力攻势,或许胜负立分。然则她也钻入叶底,吴征的视线同样被遮挡摸不清她的动作。
若是心虚闪避又轻易失了耗费极大心力才占据的地利。
吴征仍以猛虎之姿趴伏叶中不动,屏息凝神细细感应。双目忽然精光一闪大喝一声,饿虎扑食般向正前方扑去。
吴征扑至莲叶边缘时,冷月玦恰巧跃出身形,两人都毫无意外之色。吴征使得正是「平地惊雷」,这一招花巧不多却是威力极大,要逼得冷月玦上不了叶面。
只需她在空中无所凭依,此后连环进招,便是耍无赖将她压入水面也算是她输了。
冷月玦又似已料到这一招!她跃起之时身躯似在叶底兜了个回旋呈前扑之势,两只小小的柔荑绷得笔直不管不顾径击吴征胸膛。这同样是极为无赖,但有极为有效的打法。冷月玦来得又快又突然,若是让她抢进怀里,吴征就只剩下拼命接她一掌两败俱伤的选择。
吴征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双掌向中央一合,砰地一声大响与冷月玦四掌相对,只觉一股阴柔内力汹涌澎湃,如长江大河般潮涌奔来。
花招之后又是绝无花巧,吴征的内力进展神速但年龄小了冷月玦几岁,四掌甫一相交便被推得退后两步。借此良机,冷月玦足底一点叶面飞身而起,变掌为抓扣住吴征手掌自他头顶倒飞而过,恰似吴征抓住她手掌将她甩了个半圆一般。
方位变换,冷月玦正踏在莲叶中央安安稳稳。吴征落在一侧顿时让叶面倾斜足下失重,他内力本就稍逊,这一下更抵挡不住,双臂几乎已曲到了胸前。
叶面倾倒,吴征在下冷月玦在上,吴征率先落水难以翻盘败势已定!冷月玦正欲一鼓作气奠定胜局,不想吴征露出个狡狯之极的诡笑,同样变掌为抓扣住冷月玦手掌不放,竟是要生生将她一同拖入水中。
冷月玦秀眉一蹙香唇一撅大是不满,孤男寡女一同落水成何体统?夏衫本薄若是沾了水难免春光大泄!娇小丽人双腿骤分一前一后平直贴于叶面,竟让莲叶不再倾倒。只是这一下分心二用,既需催动内力又需稳住莲叶,双臂登时被吴征反推了过来。
吴征扳回局面便不再纠缠,他猛然发力,一放即收,借力一个旋身翻落一旁的莲叶上,动作亦是干脆利落潇洒翩然。「惭愧,冷师姐确实技高一筹,在下佩服!就不必再比了吧?」
分明武功要高尚一些,出了全力居然不能取胜,冷月玦心下有气。可转念一想,这小子机变百出也当真令人服气。——比起在长安驿馆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料敌机先,从孟永淑剑下逃得性命,现下的机巧虽无赖了些,若非他反应如此迅速又怎能做得到!且令冷月玦服气的是,自家已是倍下苦功,吴征的内力进展之速竟然还在她之上!
「好!方才不使杀手难以逼得吴师兄使出真本事,见谅。」想通了这些,冷月玦轻巧起身淡淡地一点头,神色间的意思正是改天再来比过!
吴征回以一笑,几个纵跃划来小船抬头道:「冷师姐请!」
冷月玦轻轻一点又从吴征头顶跃过落在船尾道:「还是我来划!」
吴征讷讷放开船桨坐在船头暗道:「今日真是晦气得够了。菲菲是极爱骑在我脸上,居高临下看我舔吃她敏感的穴儿,每一回都吃得她骨酥筋麻大有情趣!
可老子和你不熟啊!」
比起来时的淡然,冷月玦面如寒霜,扳桨之时每一下都使上了内力,将小船划得如在水面飞行,须臾就到了岸边。折腾了一番两人游性俱尽,一路又默不作声地返回吴府。
「冷师姐回院里休息么?在下送你。」终于完成这一份不算轻松又不太愉快的工作,吴征长舒了一口气。
「我去找义母大人。」
「这边请!」
将冷月玦送至祝雅瞳居住的小院让门口的仆从代为通传之后,吴征以不便打扰母女俩叙话为由告辞离去。去时便觉有些沉闷,回来更觉尴尬,吴征忙不迭离去的样子像只逃跑的兔子。
「看你有些生气?玩的不开心么?」祝雅瞳虽知吴征对付女子办法颇多,可碰上冷月玦这般淡漠的性子也不抱什么指望。
「没有,看见许多新鲜物事,见识广了许多。是女儿自己心情不好。」冷月玦偏头躲开祝雅瞳的目光,又道:「义母大人有闲么?」
「恩!陛下的旨意是什么?现下说吧。」祝雅瞳始终端坐未曾起身,此时拨弄着发梢目光若有所思。
「这样……」冷月玦犹疑道,虽是首次代传天子口谕,据她所知皇帝的威仪即使是秘宣的口谕也当郑重其事才对,祝雅瞳的态度着实有些轻慢随意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你回去后就说祝雅瞳焚香沐浴,顿首百拜接旨不就成了?现下也没旁人看见。」祝雅瞳反应过来双眉一挑揶揄笑道。
「哦。」冷月玦先是一蹙眉头,又展眉弯唇笑了笑。回去二字实是她现下最不愿听到与想到的事情。今日刚至成都城便有许多事情发生,不仅眼界大开,且件件有趣得紧甚称心意。无论是新奇的自助餐,还是震撼人心的《清心普善咒》,泛舟荷塘时的莲叶遮雨也算得上前所未有的疯狂之举,现下要让她回到牢笼般的长安城可是万分不肯。至于笑了笑则是祝雅瞳的俏皮之举让她又开心了起来,她本就不喜条条框框,觐见燕皇时险些喘不过气来。用这种方式传口谕此前料想不到,也觉甚是有趣。
「香凡夫人见安,久而未见不想卿立此奇功,朕心甚慰!贼党祸乱天下,流毒深远,罪不容诛,朕既承天命,当立志为天下百姓拔此毒疮永绝后患。不日朕将遣使传旨秦,盛之主,共邀行此福泽苍生之举。卿于成都,当行大燕使臣之责,择机面见秦皇言明朕之心意,力促此事成行。勿负朕之厚望!」
「臣妾遵旨。」祝雅瞳上身一低做了个半福却未起身,娇声娇气道。
冷月玦嘴角一撇,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三国联盟?你在长安可曾听得北边战事如何?」燕皇郑重其事是必然的,涉及前朝余党无小事,说不得就要大动干戈。只是燕皇人虽自负口气也狂傲,什么传旨秦,盛之主,话外之音却是让祝雅瞳帮着在秦国周旋,似乎联手对付贼党事关重大,非得三国联起手来同心协力才成。难道秦国不管暗香零落,燕国还能不管不成?贼党势力再大,燕国暂时管不到秦国的地界,横扫燕国境内的贼党难道还办不到么?
「听闻有些吃紧。黑胡人攻势凶猛,女儿来秦国之前陛下两月内增了三次兵共五万人,四镇将军齐出。」
「这些我也知晓。那也算不得太大的事情……呵呵,黑胡人以为有机可趁小觑中原豪杰,这一回非吃大亏不可!哎,雄主终究是雄主,此战过后,大燕北境一线当有八年以上再无忧患。」祝雅瞳一言至此语声渐低不可闻,只剩两片香唇微微开合,似在喃喃自语。于中原苍生而言大好的事情,她眉间却有隐忧浮现。
「行了,忙乎了一日玦儿先回去歇着吧。吴大人呢?」祝雅瞳忧虑之色一闪而过转头便问起吴征。
「他引我至此就离去了。」
「好,我自去寻他。」
吴征送了冷月玦也未回屋,转头便去了书房。吏部处告假三日不需操心公务,时光却浪费不得。笔墨纸砚无时不刻不铺陈备好,吴征提起笔来写写画画,祝雅瞳来时他正直勾勾地望着屋梁沉思愣神。
「这么下苦功?」祝雅瞳笑吟吟地,两片唇瓣展若花瓣露出中央两排碎玉般的贝齿,显然心中乐得开怀。
「额,祝家主快坐。」吴征回过神来,赶忙起身沏上一壶白芽雪兰。
祝雅瞳大喇喇地坐着享受爱子的侍奉,一边问道:「业精于勤荒于嬉,你的自律不下于当年的我,未来成就可期。看来我的眼光也不错选对了人。」
吴征尴尬地笑笑道:「不敢想,不敢想。能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已然不易,和祝家主相提并论那是痴心妄想了。」
「怎么又一口一个祝家主?」
「哈哈,晨间迎迓天阴门诸位前辈需得注重礼节,一时改不了口,莫怪。总之我这块材料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再不刻苦用功怕是出人头地都难。至于和你相提并论,咳咳,从来不敢想。」
「为什么不能?昆仑派掌门很掉份儿么?」祝雅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笑意问道:「一派之主,当朝栋梁,十二品顶尖高手,哪一样你做不到?为什么不能和我比?」
「没做到之前一样都不算数,这些事儿可不比玩笑话。」女人胡搅蛮缠起来当真是不可理喻,不过吴征伶牙俐齿方法绝多。没有女人不爱恭维的好听话,越漂亮的女人越爱听,现下正当时:「你是天仙化人!我就算当了昆仑掌门,官居一品,晋阶绝顶高手俯瞰天下,光是气质一项和你就没得比,遑论其他。」
「咯咯……」祝雅瞳掩口娇笑前仰后合,乐不可支赞道:「真是会说话,这话好听人家收下了!只是……你的志向真就这么一点?放眼天下年轻才俊,你称第二谁人能称第一?何况你是我……相中的人才,是昆仑派的大弟子。」
不依不饶!让吴征吓了一跳皱眉道:「这里头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若是这些还是一点点……其实任何一项实打实地落在手里,足慰我平生之愿。再远的事情,不敢想,也没必要去想,我总觉得一个人务实些比较好。」 「咦,你的平生之愿是什么?能说来听听么?」祝雅瞳兴趣越发浓厚道。来成都以后与爱子相处甚多,可两人之间谈得如此深入还是第一回。吴征至今对祝雅瞳的目的闹不明白,再如何亲密难以避免若有若无的戒备,自不会主动去说这些话题。
「适逢乱世,惟愿亲近之人安康一生,若有儿女绕膝,亦当为他们铺平道路,莫要日后受人欺凌。」吴征也不隐瞒道。
「这些以你的能为本并不难,还可说句容易得很。只是加上适逢乱世四字便难了许多许多」祝雅瞳亦正色压低声音道。走进爱子内心,她强抑心中激动,尤其惟愿亲近之人安康一生一句,大慰胸臆。
「恩,很难,很难,所以每一寸时光都需好好把握才是。至于掌控自家命运,上回你说过一次让我心惊胆跳。祝家主,在下冒昧一句,光凭一个辣椒生意难以让你屈尊在吴府许久,您究竟想要做什么?」话语间再次生分,可庄严之意更多,吴征心中所忧开诚布公,也是对祝雅瞳的足够尊重。
「我也惟愿心中所爱安康一生,恰逢乱世,不得不择一可靠之人互相扶植,共度时艰。」祝雅瞳轻声细语,同样说得无比庄重。
「哦。」吴征忽然有些丧气道:「家主心中所爱定是当世人杰,区区一个吴征怕是当不上你的青眼。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帮我,互相扶植之说有点……过于抬爱了?哈哈。」
一句心中所爱当真是把从前一点点自我感觉良好的绮念打碎一地,再联想至瞿羽湘对祝雅瞳并非处子的断言,心爱所爱定然是这一位了……笑声有些沙哑,吴征像被什么东西梗在喉头,胸闷难受得很。
「所以说你的愿望……若不能掌控自家的命运,一切从何谈起?」
祝雅瞳此前已提过一回让吴征吓得汗流浃背,这一回依然如此。
「这话说出来要杀头的……哎!其实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吴征不敢在这一话题上多做言语,只是话已至此,吴征索性放开了叹了口气道:「据我所知,无论门派还是家族,掌权者必然隐于幕后方能进可攻退可守,留有缓冲的余地。譬如我的师尊,看似在凉州不管不问,实则一切了若指掌。现下任由我胡闹,若能顺顺当当,他乐得清闲,其中也有培养门派传人的缘由。若是我玩大玩脱了,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以风卷残云之势收拾残局。你是祝家之主,现下抛头露面,而且……我大胆说一句,元帅之尊冲锋在前已然有些怪异,不少事情还由我指派。这……我当真是不明白。请祝家主教我。」
「唔……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道理。嘻嘻,最近人家事必躬亲管得太多了么?」
祝雅瞳吐了吐香舌笑道:「其实只有两个理由!其一,你的能耐还不够,而我的够了,咱们这对亲密合作伙伴能耐上有些不平衡,所以你得受苦受累多锻炼些。
其二暂时不能说,现下说了你也不会懂,等他日时机到了,你自然也就懂了。」
「我怎么总觉有些牵强呢?」吴征无奈摇头暗道,一时难以接受。
「你觉得我有坏心?」祝雅瞳敛容正色,面蕴寒霜无比严肃问道。
「肯定不是坏心,这点我确信得很!只是我不喜欢懵懵懂懂心里没底的感觉,很不踏实。」
吴征双目直视祝雅瞳答得无比诚恳,在那双俏若玉湖又洞悉人心的眼眸之下,用欺骗是最愚蠢的方法。祝雅瞳也同样回望凝视着他,眼眶里忽然嘬起了难以抑制的泪花。
心里时常不踏实的人没有安全感,爱子自小在昆仑派长大该是受到了妥善的照顾,可他仍没有安全感,怎么能有安全感?他瞪着好奇的双眼看着世界时可有人陪他牙牙学语?他在哭闹之时可有人知晓他身上的病痛?孤寂的夜晚可有人在身边陪他入眠?
弟子只是弟子,这些事情只有血溶于水的母亲才会陪在孩子身边。听他反反复复的童真幼稚之语而不厌其烦;在他看似无理取闹地啼哭时耐心地了解因何为之;在夜里清唱着儿歌拍着他的小屁股哄他睡得香沉。可是我的征儿呢?身为他的娘亲一件事都没有为他做到,安全感又从何而来?
「我对你从没有过坏心,将来也绝不会有。现下有些事我不能说,说了对你绝无任何好处!」祝雅瞳强挤出个笑容道:「有些事为什么做我也不太明白,女人么,总是有很多任性的时候。有个早慧又稳重的男子在身边我欢喜还来不及,你说是不是?」
美妇忽然泛泪让吴征措手不及,一时愣神,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我信你,方才有些口不择言,莫怪。」
「无妨,你方才在做什么?」祝雅瞳及时转移了话题避免两人尴尬下去。
「筹划结盟武林同道对付暗香零落一事。两位殿下争斗与日俱增,缉拿暗香零落本是看得见的好处,只是现下全被陛下一人拿在手里,他们分不着好处。只是下边做臣子的给陛下办事,不少都领了旨意。两位皇子插不进陛下的手,要找臣子们要点好处理所当然。我这边是首当其冲,殿下迟早还得回到我这边来找麻烦。若能拉扯起武林同道结盟共襄义举,日后真要被迫得就范说话声音也大些。
这些好处就不多说啦。」吴征也不好多做纠缠,拣出一张纸页递在祝雅瞳手里道:
「我想从云龙门开始!云龙门在大秦影响力甚强,门人又多在刑部任职,若能率先拉入结盟门派里当对追查暗香零落有极大的好处。」
「嗯!有瞿羽湘做媒引,这事的阻力又能小些,总比上门求见来得主动许多。
云龙门的确可用,刑部在民间有不少暗桩,你家圣上怕是已调用起来,门中再下道谕令还能更加主动些。至于云龙门所求也不难猜,大事若能成,给他们就是了。」
祝雅瞳频频点头,对吴征的看法大是赞同。
「穆景曜我已见过了。这家伙……有些浮头滑脑,还有些让我讨厌的臭毛病。
当时他是满口答应,不对,也不算答应,只是让我届时知会一声,云龙门要怎么做尚未许诺于我。正如你方才所言,云龙门所求不难猜许给他们不是大问题。只是我看穆景曜不顺眼,大局坻定之后云龙门的好处能给,这家伙却需给他好好吃一顿苦头才成。」吴征恨得牙痒痒,怒气填膺道。
「又怎么了?」
「湘儿之所以厌恶男子全是他做下的孽,幼时曾为此人所迫故成一生梦魇,见着男子可谓又厌又怕。呵呵,一门之主背地里如此下作,偏生武功权势均有可观之处,可想而知昔年做下多少恶事!不饱以惩戒,日后还不知有多少孩童坏在他手里。」吴征咬牙切齿,气得涨红了脸!
「嗯?」祝雅瞳吃了一惊,此前倒未想到一门之主居然有恋童之癖,旋即又忍不住笑道:「湘儿?吴大人怜香惜玉了!」
祝雅瞳难以理解吴征的愤恨之处,当世里大户人家多有豢养幼童加以调教供淫乐之事,男女皆有见怪不怪。不过爱子既怒,那此事断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征摊了摊手道:「我与湘儿,雁儿三人之间已成死结,别无他法。从前仇怨既已解开,不管她心中待我如何总是自家人,这口恶气是不得不出的!」
「要我帮忙么?」
「旁的不用,我自有主意!只是届时还需劳你寻几个人来。」
「好!随时与我说。」祝雅瞳最爱的便是吴征开口有所求,当即欣然应下,皱了皱眉又道:「还有件事,我想请你一同参详。」
「什么事?」吴征精神一振。不管祝雅瞳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至少每一回与她一同商议事情都大有所得,增长能耐的机会是不能错过的。
「燕皇给我传来了口谕,说暗香零落贼党一事他已尽知,现下欲联盟三国一同剿灭贼党,让我在燕国使臣抵达之后面见秦皇促成此事。你觉得怪异不?」
「三国联盟?对付暗香零落?这……」吴征大惑不解道:「三家人扫干净自家的院子才最为合理,犯不着联盟吧?再说三国之间路途遥远,联盟起来又济得甚事了?莫不成前朝有什么秘密掌握在三位皇帝手中,非得一同商议才是么?」
「扑哧,你怎地忽然犯了混!秘密是绝没有的,否则这等天大的机密哪能委托旁人,非得让三位皇帝亲自走一趟碰面不可,怎生可能?」祝雅瞳掩口娇笑。
吴征的想法她此前也曾有过,只是转念一想便排除了出去。她笑的是母子俩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在初时想到了一块去。
「也对!没有道理。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吴征沉吟了一番道:「听闻燕国与黑胡之战游刃有余,北面若无忧,不知燕皇会不会对南面又有了想法?」
「燕皇本事是没得说的,只是那人极其自负。太过自负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心很大,有时会大得没有边际。你的猜测倒是中了我心中所想。」祝雅瞳更是高兴道:「他老想着横扫八荒六合一统天下,借此为由头搞些动作是免不了的。我来问你,凉州现下是一片空城廖无人烟。可那里总是一大片地盘,就算遍地荒草土地贫瘠,拿来养马总是片好地方。若换了是你,有没有想法?」
「不动念头几乎不可能。燕秦之战后两国俱是元气大伤,燕国与黑胡之战再怎么顺利,国力又损是免不了的。贸然进入凉州恐又引发两国交战,断然不可取!
但若是找些什么由头,譬如秦国使臣曾在凉州遇袭,去凉州探查也是情理之中。
大秦管不了,燕国来管管……呵呵,只是这话也不完全通,拉上盛国又是什么缘由?盛国虽积弱已久任由燕国欺凌,可若逼迫太过与大秦联起手来,燕国反倒有倾覆之危……」帝王心术最是复杂。他们不仅站得最高看得最远,心机也最为深沉。年老昏聩如秦皇尚且让大秦一干臣子心惊胆战,何况是燕皇。
吴征与祝雅瞳计议不定之时,冷月玦也默然回了居住的小院。
方才的一点点不快已烟消云散,回想今日之行虽刻意显得心如平湖波澜不惊,实则惊喜不断。无论是妙想天开的自助餐,那副精巧的糖画,还是川中极具风味的小吃点心,这一趟远行他自家的最大目的正在于此。至于与吴征的比武虽颇多憋屈之处,一招一式在脑海中回顾起来也极有所得。
「为师吩咐的事情务必按时依约做到,玦儿,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每十日,最长不超过半月必须与吴征全力比武一回!事后须得尽速整理所得交予索师叔,她自会将信传与为师!为师也知你困守长安与天阴门两地甚是气闷,这一趟也是让你去散散心,再见识见识天下人物,于你武学修为有益!只是功课万万不可荒废,若做不到,为师会立刻命你回来!切记,切记!」
师尊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冷月玦一日也不曾忘记。川中之行新奇之物越多,吩咐的事务更不可有半分拖延,若是惹怒了掌门师尊颁下师门谕令召自己回去,便是祝雅瞳也无能为力。
摊纸提笔,冷月玦理了理思路写下满满三页娟秀的字迹:「师尊在上,徒儿顿首百拜。徒儿今日至成都吴府,牢记师尊教诲寻机与吴征比武,交手共一百三十二招,略占上风。吴征现时已身具八品上修为,依徒儿猜测当是刚晋阶时日不久,尚未圆转如意。犹记得于长安城之时吴征修为当在七品中,其后长途跋涉回成都至今时日不过半年,其进境之速还在徒儿之上。徒儿不能解。比武之时,徒儿先使天魔狂舞,其应以雷分雨落,雷霆万钧……再使心魔无念,其以临时怪招应对……至最终是个比拼内力之局。徒儿倾尽全力不能速胜,陷落僵持……」
洋洋洒洒极尽详细的过程写完,冷月玦又将比武过程在脑中重回一遍,确认么有半分疏漏才细心地封上火漆待干。至此不由念及吴征泼皮无赖般想拉自家落水,暗暗唾了一口。又念及那货郎之冒犯他居然还得打起圆场,比之趾高气昂的栾楚廷来仿佛铜板的两面,完全不同。可为何栾楚廷历来维护于她,为她不遗余力视若珍宝反倒让她万分嫌弃,而吴征心偏货郎之举反倒觉得一种怪异的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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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四方客来 云泥之逅
傍晚的暴雨驱散了闷热难耐的暑气,夜晚也清凉了不少睡得甚甜甚香。
家中来了客人需仆从们伺候,后院的禁足令就放宽了许多。为免发生意外,陆菲嫣深夜方来到吴征的小院,清晨又得离去。比之前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多了许多麻烦,恋情也不再尽善尽美,不过陆菲嫣倒没旁的意见。现下的生活已让她极尽满足,两人恩爱如此,些许不完美不必太过苛求。这一处后院是二人的小天地,像是避世而居的桃花源。只是人终究要融于现实,不可能总是躲在这里。
与陆菲嫣一个深吻告别后,吴征也无心睡眠整衣出门。平日里此时都是与陆菲嫣结伴在院中练功,双修所得的功力毕竟虚而不稳,踏踏实实地修炼才是立身之本。陆菲嫣功力深厚眼光独到,他进境迅速且稳固颇得女伴之功。
今日陆菲嫣不在,吴征搬运完几个周天,又自练了一趟《天雷九段》。掌风如虎,剑啸如龙,吴征自己也对近来的进境甚是满意。昨日与冷月玦比试时双方虽都没下杀手,但也出了全力。在长安城时还需仰望的天之骄女如今已可正面抗衡,加上些临机应变还能勉强维持不败,这实在是足以自傲的成就。
夏季的天色亮得早,吴征看看差不多便收拾出门,临走时提上早已备好的包袱一个。
刚出院门,便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已在院门不远。
「冷师姐早,府里风景不错,冷师姐不必拘束自便即可。」吴征想当然地以为冷月玦出来清晨闲逛,作陪就不必了,还是让她自便好些。
「吴师兄早,我来找你练武。」
「啊?」吴征这才注意到冷月玦着了紧身的武服。
娇小的身姿当然比不得祝雅瞳,陆菲嫣那般波澜壮阔,可也凹凸有致。且看她坟起的双乳盈盈一握,虽不硕大,可一手掌控的感觉料也极佳。当然也不具一只丰臀,可小屁股翘翘的看着就弹性绝佳。娇小的身姿更让腰肢细的出奇,仿佛男人的大手一握便能环上一圈,无比精致。祝陆这等丰韵美妇自有其绝色风情,冷月玦这种女子同样有其艳冠之姿,难分轩轾。
「这个,今日特意准备了样早膳甜点,现下确实抽不出空来。」吴征歉然一笑,又举起手中的包袱晃了晃示意没骗人。心中暗笑真的是个武痴,大清早的就找人对练。毕竟两人之间不算太熟络,与陆菲嫣这种关系截然不同。
「哦。」冷月玦无可无不可被拒绝也没怨气,眼角一瞟包袱道:「吴师兄亲手做?」
「是啊!」吴征挺了挺胸膛得意道:「保管你们没尝过!」
「那一起去!」冷月玦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可迅疾提步至吴征身旁又轻巧转身,跟在他身后。
「这是……无所适从故而寄情山水的意思?」吴征抽了抽嘴角,觉得冷月玦看似仙子般不染红尘,实则也可怜得很。若不是来了成都城有些放飞自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冰娃娃好奇的东西实在太多,平日里专注武学不过是受制重重,无可奈何寻个寄情之物而已。只不过这个放飞似乎过了头有些无所避忌的意思,像是……破罐子破摔?
「冷师姐请!」
昨日在食堂宴客以表尊重,今日则在后院里设宴以示亲近,礼仪一项吴征向来考虑得周到。空着的一处小院成了临时的家宴之所,吴征与冷月玦到时正有仆人们流水价般端上许多盖严了的食盒,一溜摆放在一口大缸旁的长案上。另有一大瓶今晨刚挤,已煮得沸腾正静置放凉的鲜奶。
冷月玦目光随着仆人们游移,又行至长案旁微不可查地抽了抽鼻子,只觉果香扑鼻,遂向吴征投去个询问的眼神。
「冷师姐稍候,还请宽坐。」
吴征看了眼中央大桌上的早膳确认无虞,吩咐冯管家将大缸注满水后让仆人们离去,让他在院门口等候,但未得传唤除贵客们之外谁也不得擅入。
不多时陆菲嫣先至,祝雅瞳与顾盼也联袂前来,至早膳时分天阴门一众也到。
夏季炎热,朝阳升起时便已觉闷热难当,如陆菲嫣这般体质易汗者已是额头微见液珠悬挂。官宦之家里不缺食,是以早膳也大都以清淡为主。清粥佐以几样小菜之外,多是如桂花凉糕,红枣莲子羹,酒酿粉圆等凉爽甜食。
「大师兄,你今天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顾盼吃了个半饱,早就对长案边的食盒探头探脑,一脸的翘首以盼。
「就你贪吃。」顾盼自幼馋嘴,吴征宠溺地点了点她额头,起身道:「这一道冰品甜食不日将在敝派的昆仑楼里上市,今日先请各位天阴门前辈通道尝个鲜。」
「承蒙抬爱!吴贤侄这里筑有冰窖?」柳寄芙奇道。
当世有些大户人家为防暑热,已有掘地建造密闭的窖室,在冬日里取冰贮藏,待夏季时再行取用。只是这一项花费巨大,不是巨富之家难以维持,且成都城不比长安等地,即使冬季也少有下雪,从外地搬运冰块来更是奢靡无度。吴征虽是昆仑首徒,以他现下的年龄地位而言若是府上铸造冰窖,极易引人诟病。
「没有!筑不起,也不敢筑。」吴征实话实说。
「吴贤侄万万不可,修行人可当不得如此花销,也不敢过于叨扰。」夏季取冰,无异于冬食夏果,都是太过稀罕之物,其价格之巨可想而知。柳寄芙神色严肃不愿受此恩惠。
「只是些许用于冰品食用,无妨的,也没甚么花销,用些旁门小道即可。不过天下间恐怕也只有晚辈办得到。」吴征正刻意卖弄,装得云淡风轻,哪里肯答应?
「若只是些许,还是我来代劳吧。」
柳寄芙径自用水缸旁的铜盆舀了些水,将手掌浸入水中提气轻喝一声。不过片刻,盆中便冒起咝咝冰寒白气氤氲,一炷香时分后柳寄芙提起手来,盆中发出清脆的「咔哧」声,一小盆水竟被她全数凝做冰块,只留下个清晰的柔荑掌印。
吴征装逼失败,目瞪口呆地抽了抽嘴角回望陆菲嫣。美妇盈盈起身赞道:
「久闻阴风掌大名今日得见,当真神技!佩服,佩服。」
柳寄芙抹干了手回礼道:「迫不得已,并非刻意炫技,吴贤侄海涵。」
「这个这个……」吴征哭笑不得道:「柳前辈神技令晚辈大开眼界,只是这个这个……既在酒楼里售卖之用怎可饶一名大高手日夜制冰不停?晚辈有些奇技淫巧,同样可制冰。」
祝雅瞳刚接过柳寄芙手中的铜盆,在盆沿拍了几掌,盆中成片的冰块全成了碎冰。她取勺舀了些许加在自家碗中的冰糖莲子羹里道:「师妹不必介怀,当作是师姐做东请你,托吴大人代劳就是了。」
「本就是要卖与祝家主。」吴征接过空了的铜盆笑道。两人之间有种奇妙的默契,祝雅瞳始终不肯称吴征为贤侄,还是以大人相称,而吴征也同样没有叫一声祝前辈。
吴征抖开清晨带来的包袱,内里摆放着十只半透明的物体,削成整齐的条状,正是提前托杨宜知备下的上好硝石。吴征取出硝石抛入水缸里,又将铜盆盛上放凉的开水浮于缸内水面上。
众人不知吴征在玩什么花样,且大多连硝石也不认得,冷月玦更是纳罕着心道:「柳师叔的阴风掌乃是天下一绝,施展时如凄风苦雨,酷寒如冰。即便如此真要将水结出冰来也得全力施为不可。怎地这几块……石头??便能制出冰来?」
不多时只见水缸里冒出丝丝白气,铜盆里薄薄的一层底水开始泛白凝冰。与柳寄芙此前不同,吴征拿了只木铲不住刮刨着盆底,水不住凝冰却不曾结块,反倒成了细沙的模样。
这一份甜品最值钱之处也在这里。譬如皇宫或是大富之家自然藏有冰窖可于夏季取用,但像吴征这样在凝冰的过程中翻炒而成沙状则绝难做到。冰块坚硬硌牙,用于冰镇自然可行,想直接食用则没甚么良好口感。
吴征将制好的冰品分置两盘里,先取了鲜奶浇上,又依次打开锦盒,瞄了顾盼一眼加入碾碎的梨与樱桃果肉——正是馋丫头最爱的水果,道:「盼儿还要什么?」
吴府近日美女云集,逼得吴征也不得不多花心思。譬如上个甜品由顾盼占先不仅讨好了小师妹,也能向陆菲嫣表态自家未被乱花迷眼失了本心,一举两得。
「嘻嘻,不用,大师兄调制的最好,深得我心。」顾盼笑得如春花怒放,小舌头一舔香唇,又开心又嘴馋。
「好嘞!~~」吴征学着客店里的小二拉了个唱大戏般的长音,又结结实实地浇了一大勺蜂蜜,将制好的冰品摆在顾盼面前道:「果泥蜜奶冰沙来咯~~顾大小姐请慢用!」
「多谢大师兄。」顾盼起身笑吟吟地一福,打了一大勺混着果肉的冰沙含进口中,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惹得陆菲嫣一脸宠溺之色也喜笑颜开。
「祝家主,这是您的。」既先用顾盼安抚好了陆菲嫣,第二份自然要给祝雅瞳。美妇爱吃西瓜与蜜桃,对牛奶也情有独钟,吴征特地加了大大的份量。
「多谢吴大人!真是新奇之物,我在祝家都未曾见过这等方法。又是杂书上学来的?」对于吴征稀奇古怪的本事祝雅瞳渐有些见怪不怪随口一问。
「此前得了些硝石,我丢在水里想洗净时偶然所得。」吴征笑了笑,心道怎地在祝雅瞳面前刻意卖弄起来?
「聪明!」祝雅瞳赞了一句,亦品了一口冰沙,眉宇间竟是一股神秘的自得之色。
吴征给众人一一盛上,又做了一份橘肉与梅汁的,正是韩归雁喜食微酸的口味。制成之后打开一只铜盒,盒中四面铸有冰格,吴征将碎冰填塞入内足以保持住半日的温度,之后才将制好的冰沙装入盖上盒盖。
唤入冯管家,吴征吩咐道:「速速给韩守备送去,嘱她即刻食用莫要化了。」
想了想撇着嘴又制了一份交予冯管家道:「瞿总捕头那里也送一份去吧。」
祝雅瞳一边吃得满心欢喜,一边看得甚是认真。吴征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在众人面前炫技,且柳寄芙等人于他而言更是外人。这等足以传家的技巧显露人前当是做给人看的,其中的用意她也猜到几分。
吴征忙完一切才自取了一盘边吃边问道:「不知各位吃得可还满意?」
「好吃极了!大师兄我还要!」
「现下不准,寒凉之物多食无益。」吴征在馋坏了的顾盼鼻尖一点,终是让了一步道:「午间再吃。」
暑热难当的夏季能食用一份沁人心脾的冰品,任谁也不能不欢喜起来,连冷月玦都难得地朝吴征微微一笑。
试菜成功,吴征向祝雅瞳道:「后日昆仑楼里正式推出新菜,这一类冰品劳烦祝家主费些心思,今后楼里所售俱由祝家提供。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吴大人送钱给我花,这是天大的一份人情,我哪能不识抬举?」祝雅瞳笑吟吟的,心道果然如此。
吴征这一下相当于将技巧教给了祝雅瞳,以祝家遍布天下的商号当然不会局限在为昆仑楼专供一途上。大秦境内有吴征的面子在,祝雅瞳自然不会抢生意,但是燕国与盛国里可就没有这些避忌。这一项技巧虽是不为人知,实则会者不难,祝家自有一套保密的方法,也只有祝家具备设立秘密制冰之所,再借鉴吴征的铜盒贮藏之法每日分送至各个商号的能耐。祝雅瞳既受了,天阴门一众也不是什么问题,以祝雅瞳在门中的威望,谁又敢多嘴将秘技泄露出去。
辣椒虽稀罕,终是死物,仅靠手中捏有辣椒一物想让生意长久红火势所难能。
正如陆玉山与顾浩轩能答应吴征的条件一般,真正让这等人物稀罕的还是吴征脑子里层出不穷的花样。
而吴征之所以将秘技授予祝雅瞳,除了报答平日来的教导相助之德外,也相当于与她定下了条约。祝家的能人大举入川,甚至有天阴门高手相助,缉拿暗香零落势在必行。吴征授予秘技所想要换取的,自是大秦境内查获暗香零落的功劳了。
早膳亦成一场欢宴,众人告辞散去之时冷月玦向吴征道:「吴师兄,早间可有闲暇?」
又要比武?吴征无奈歉道:「冷师姐对不住,在下平日里公务繁忙难得有闲,今日约了陆师姑与韩守备同游成都城,怕是没功夫与冷师姐练武。」
「哦。你们去哪里游玩?」冷月玦忽闪着大眼睛道。
「采购些夏季的衣物。」看冰娃娃虽是神色依旧冷冷淡淡,话里却有期盼之意,吴征转念一想道:「冷师姐若有兴致不妨一道儿来。」
「好。」冷月玦心头一喜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昨日曾与吴征同游,两人并不熟络不会结伴去买些服饰衣物。川中织锦名满天下,她自也是极有兴趣领略一番的。
今日的出行是早早与陆菲嫣约下的,陆韩二女均与吴征有了白头之约,只是韩归雁依然蒙在鼓里。女将做事大气,醋劲儿却一点不小,吴征打定了主意要她做内宅之主,早做安排让她与陆菲嫣多做接触,日后得知真相时也容易接受一些。
至于唤上了冷月玦则多有好处,一来吴韩二人恋情在成都城已传得人尽皆知,逛大街时多个陆菲嫣难免有些怪异。陆菲嫣久居吴府本也有些风言风语,此时再多个冷月玦就顺当许多——平白让陆菲嫣多些不必要的麻烦,吴征也不愿;二来陆菲嫣面对韩归雁必定心中有鬼,多上个燕国女子便有了许多话题,也免去许多尴尬。
陆家是江州巨富,韩家也有封侯爵位,这二女手底豪阔一同出门采买非同小可,故而吴征备下的马车极为宽大,再加个冷月玦也未尝不可。
祝雅瞳将他们送出吴府,见二女钻入车驾,吴征跨上奔霄于旁随行,心中倒有爱子长大成人的大慰之感。陆菲嫣比之自家年龄只小了两岁,不过保养得宜举止言行俱是大家出身无可挑剔。至于韩归雁虽素来不喜她名声不佳,近来接触颇多之后也觉此女行事大气英姿勃勃,排斥之意淡了不少,加之爱子喜欢她本不会反对,倒有些喜欢起来。原本爱子约了二女同游她不愿去打搅,不想吴征又约上了冷月玦倒让她也蠢蠢欲动。终是大事要紧,冰沙一物还需做许多布置,不得不强自打消了念头。
在韩府门口停下车驾,韩归雁早已等候多时,见状长腿一迈蹦下台阶向吴征兴冲冲道:「早间送来的冰品唤作什么?滋味极好!」
「冰沙。雁儿喜欢我每日做了让人给你送来。」
女子更喜甜食,吴征当即又送上一句甜言蜜语,惹得韩归雁开怀一笑,矮身一福道:「有劳吴大人!」
天气炎热,马车上虽备了冰桶降温但窗帘未拉,韩归雁早看见冷月玦,心中虽有些意外也不排斥。陆菲嫣于服饰一道上的大名在大秦国享有盛誉,女郎的心思早放飞至得其建议选得极衬身材的衣物,在吴征面前大展艳丽之姿去了。
三个女子一台戏。陆菲嫣有刻意亲近韩归雁之心早早备下不少话题,先是赞了顿女郎的身材,旋即就给了些衣料与剪裁的建议。冷月玦性子清淡,时不时也问上两句川中锦绣之事,也总能得来满意的答案,车内的气氛顿时就热络了不少,莺声燕语没得半刻止歇。吴征随行在车窗旁听了一会儿衣料之事,他对此兴趣缺缺,虽都是绝色丽人也觉头晕脑胀,忙一磕马腹佯作开路朝前喘息去了。世间男子多半如此,陪女伴逛街初时尚且精神饱满,不多时便或心浮气躁,或恹恹欲睡。
并非彼此之间恩爱不在,实是兴趣与关注点大为不同,难以相谋。
「征儿那边是不是也给他选了料子做上几件新衣?」
陆菲嫣分寸拿捏得宜,既表露关心吴征之意,又以询问口气说出,惹得韩归雁一阵嬉笑轻嗔道:「要得,但是莫要问他。嘻嘻,这人就是拿件缝补了三年的衣服给他,只需浆洗干净了他也穿。」
「你们家吴大人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达官贵人。」冷月玦隔着薄纱门帘向吴征一瞟,蓦然冒出一句。
「恩,没什么架子。有时太过随意让人生气,有时又让人很舒适,简简单单也没甚不好。」韩归雁目中俱是喜悦满足之意,嘴角勾起的微笑似遐思无限。
「如沐春风对吧?」陆菲嫣抿了抿唇终究按捺不住道。
「嗯。」韩归雁心头一动,不知是被说中心事还是感受出一丝异样只简单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车内一时竟沉默起来。
川中盛产丝绸绫罗,无论是花纹别样多变的锦绣还是白色生绢的素绫,在世间均大受欢迎,而其中最负盛名的自是南城的锦兰庄。足有三进的店里应有尽有,寻常百姓每日里将前院堵得水泄不通,即使是麻葛布料,锦兰庄里因其特殊而绝密的手艺使得无论花色还是耐用都强过别家。而像陆菲嫣,韩归雁这等贵客到来,自是有专门的小院与仆从服侍待客了。
陆菲嫣是锦兰庄的大主顾,她一亮相连当值的掌柜都忙不迭地奔了过来。再见了刚刚荣任京都守备的韩归雁,还有北城令吴征陪同,另一女子虽不认识,但看容貌气度均自不凡,娇小的身姿站在韩陆这等高挑的绝色身边丝毫不落下风,忙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引了贵客们入内。
一栏栏的围墙隔出一座座单独的小院,既能服侍周到,也能保证贵客们的隐私。吴征看这里栽花种草环境清幽,暗道生意能做得这般大果然没有来路简单的,光是这一块府院便价值不菲。听闻锦兰庄与尚书令蒋安和来往十分频繁,两家之间的关系耐人寻味。
陆菲嫣也不需掌柜带路,轻车熟路地引着众人来到一处名为悠然居的小院外。
侍从早已快手快脚整顿停当,大开院门迎客。
「华掌柜,可是有贵客临门?不知……」
众人正要入院,小路来施施然来了一名容貌英俊秀气,面色却有些苍白的男子。华掌柜见了人忙施礼道:「付公子,这几位均是京城显贵,在下正待伺候…
…」他将几人介绍了一遍,对冷月玦则迟疑着没处开口。
「冷月玦,长安人士。」冷月玦翻检着在院井里被一排排的晾衣杆子大幅撑开,以便更好展示染印纹路与料子质地的布料随意应道。
「韩大人,吴大人,陆仙子,久仰大名!且尝闻燕国天阴门有绝世奇才出世,不想能在此遇见冷仙子,当真三生有幸。」俊秀男子跟着华掌柜进了院门,目光滴溜溜地在诸女面上转个不停,连连赞叹,又向华掌柜道:「这里我来伺候吧。」
华掌柜竟不敢有违,向吴征告罪道:「吴大人,这位付公子是小店东主的近亲,自幼跟在东主身边苦学纺布制衣之道近日才来京城,眼光见地俱是上佳,您看……」
「本官不懂这些。陆师姑,您看呢?」
「随意了。」三女早已抛下吴征开始寻找心仪的布料,除了冷月玦尚显淡定之外,陆菲嫣与韩归雁早已双目放光,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女子挑选服侍向来挑挑拣拣,不花去大半天细心比对考量难以罢休。吴征打点起精神来到韩归雁身旁,女郎酷爱红色,此刻正选了领绛紫滚边,大朵牡丹刺绣的正红布料翻看不停。见吴征来到,韩归雁一个旋身将布料裹在身上道:「好不好看?」
女郎高挑拔群,红布裹身大有长裙的模样,将她的好身材衬得淋漓尽致。吴征目光一亮道:「好看!」
「当然好看。这块绸子纯以蚕丝就正经纬的手法单层织成,夏季里十分凉爽舒适。韩大人之高挑不逊男子,若以此布量体剪裁织就一袭连身长裙,当最为适合不过!」相比吴征空洞无物的一句,付公子立显出精于此道的不同,句句说中韩归雁心坎。
被韩归雁调笑地揶揄一眼,吴征颇有被误中副车之感,挠了挠头向付公子道:
「这块绸子要了。」
付公子招呼仆从取下绸缎包好又道:「韩大人若是不介意,小可愿为大人度量剪裁衣物。」
「嗯?」吴征眉头一皱不满地哼了一声。韩归雁偶有衣着清凉露臂秀腿之时他并不介意,可并不表示大方到任由男子随意触碰的地步。吴韩二人的恋情传闻甚广,这人是刚到京城不知还是在装傻?
「不必了。」韩归雁看也不看他,又翻起其他衣料道:「劳你安排些鲜果糕点来,这里不需你了。」
女郎的回答让吴征大为满意,付公子也不敢多做纠缠,只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未能为韩大人罗织华衣,足为生平之憾!小可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算你识相!吴征暗骂一句,若是还敢口出不敬之言,呵呵,不痛打你一顿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蒋尚书的面子也不给!
「征儿,雁儿,你们来。」
院中满挂衣料,寻起人来倒有分花拂柳的感觉。陆菲嫣喜好宝蓝色,着衣打扮也极有自己的见地,此前已选好了两块绸子,现下正翻看一领黑色布料道:
「你们看这一件如何?征儿穿了当是好看。」
料面上只做云纹样式简单,显是适合男子之用。韩归雁又朝吴征揶揄一笑道:
「我们商议好买下来就是,正主儿不懂这些问了也是白搭……」
众人挑选不停,付公子自觉没趣也不好靠近,只得离开小院。他行至一处偏僻的院子入内闭好院门,一脸云淡风轻旋即变作狂热之色。
院中坐着的一名桃花眼男子向他一瞥道:「看过了?如何?」
「够劲!够味儿!」付公子大赞一声道:「当真是奇货可居!可惜现下便宜那姓吴的小子了。」
「谁问你这个?」桃花眼怒道:「陆菲嫣如何?还有冷月玦呢?」
「嘿嘿,一时忘形难以自持……」付公子坐下自斟了一杯茶道:「陆菲嫣身轻体快,不似在长安城时的行动不便,功力当是大进了,传闻刘万年死在她手里怕是假不了。至于冷月玦,以她的年纪修为固然是高,对咱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尊主尚未寻得机会探明就里,现下形势一触即发,些许细节也不得漏过才是。」桃花眼喃喃自语道。
「若非尊主大事在即,老子现下便把几个小娃娃全拿了下来!」付公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遗憾不尽道:「尤其是韩铁雁!可惜,可惜!」
「没甚么好遗憾的,待尊主成了大事,天下美女还不任由我们享用?」桃花眼投去个警告意味甚浓的眼神道:「近日新得来的消息,曲阳郡郊外有块荒地被人买了下来,四周看守甚严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你猜是什么缘故?」
「曲阳郡?那里有什么古怪?啊,是了,你们收拾孟永淑时正在那块地界儿。
呵呵,莫不是有人想找些什么东西?」付公子反应极快,瞬间念及往事。
「祝雅瞳可不是好相与的啊!」桃花眼叹了一声道:「孟永淑之事当年另有所图,只是终究留下隐患,尊主已有了决断,你看看。」
「当年为了什么留下孟永淑一条命来?」付公子拆开接过的信阅览,随口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时机合适时尊主自会让你知晓。」
付公子看明了信中所言,随手将信纸搓成碎屑道:「得嘞,不想说别说,老子也不想知道。」
「尊主谕令可看清了?些微也偏差不得!
「错不了,老子几时把事情办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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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购完了衣物已至午后,吴征领着三女返回吴府,骑在马上时精神着实有些萎顿。此事非他所长,韩归雁与陆菲嫣又问个不停,一早上的疲于应付简直比大战了一场还累。唯一有所安慰的便是三女都选了心仪的料子,此刻倒是殷切期盼她们着上了新衣是怎生一番风情。正红色的韩归雁,宝蓝色的陆菲嫣,素色的冷月玦各具艳丽之姿,倒是能好好饱一饱眼福。
回了府中尚未安慰饥肠辘辘的肚皮,祝雅瞳朝他招了招手道:「你自随我来。」
随着祝雅瞳去了无人能打扰的静室,足见事情之郑重,美妇递给吴征一封信道:「拙性送来的,早间刚至。」
「哦?」吴征精神一振!拙性乔装改扮暗中探查昔年孟永淑一事已两月有余,此时送得信来定然是有所发现。长存心中许久的悬疑有了进展,吴征忙拆信阅览。
属下付玉伯顿首百拜,家主万安!
属下依计日夜兼程不停,于五月中抵达曲阳郡。取家主印信视以族人,调配顺遂如臂使指,家主勿忧。曲阳郡外北面三十里有一座小山,山内铸有一隐秘石室,属下多番比对确认为昔年暗香零落贼党囚禁孟永淑处。孟永淑获救之后石室被尽数毁去,当年长枝派领军探查无果,遂荒弃于此。属下寻思石室当是个中最为关键之处,亦定然有线索于此,否则贼党务须空废气力。如今石室坍塌难寻昔年贼党踪迹,属下购置石室所属小山,将山民送走,现已征集高手匠人尽力恢复石室之原貌,盼能寻得蛛丝马迹。
工程浩大非短期所能为之,家主稍安勿躁静候消息。属下业已八面布防禁止一切人等靠近,另召集族中高手隐于暗处,遇可疑者当即擒拿,亦有打草惊蛇,守株待兔之效…………
吴征看完信暗暗心惊!贼党昔年将石室毁去内里定然有什么秘密,而长枝派领军剿灭贼党时必然不会花这等力气去恢复石室原貌——人已经救出来了,还管什么原因?反正要将贼党斩杀殆尽。
他们不关注,或者说从前不关注,现下却马虎不得。恢复坍塌的石室原貌难度可想而知,天下或许除了皇帝,也只有祝家能做得到!
「大师谨慎细致如此,定能从中寻得贼党踪迹。」吴征由衷赞叹一声。
「嗯。事虽艰难繁琐,但不得不做。」祝雅瞳如平日教诲了一句道:「此事极难,只盼莫要误了时机才好。」
「三国俱已有所防备,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贼党也在刻日之间。贼党短期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咱们等得起。」
「未必!你忘了燕皇给我的口谕了?这里头定然有些什么古怪之处。」祝雅瞳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道:「剿灭前朝余党还需商议?呵呵,莫非为了一统江山连根基也不要了么?古怪,古怪!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该乖乖遵旨,力促秦燕联手才是?」
吴征着实羡慕祝雅瞳,那种能与皇帝讨价还价,甚至对圣旨都可虚与委蛇的气魄与胆色。这背后定然是一份谁也轻慢不得的实力在,而祝雅瞳来回踱步,蹙眉沉思的模样实在难以形容,除了艳绝人寰的美色之外,更有一股拨动天下风云的气势。
「你觉得呢?」
「我对燕皇没半分了解无从说起。依形势看,三国联手剿灭贼党势在必行,我们顺势而为妥当些。燕皇的旨意于我们只有益无害,促成此事当没什么隐患才是。」
祝雅瞳回目一瞥,心下黯然:「父子之间竟说没半分了解,世情之可悲当真莫过于此。栾广江啊栾广江,当年你若非一心皇位又何至于此!」
「嗯。那我就尊一回旨意好了。」祝雅瞳又问道:「召集武林同道缔结盟约之事准备得如何了?我这边促两国联盟与你有益,该拿的好处你也得拿在手中才是。」
「早已准备好了,三日之后见分晓!只是怕青城派那边捣乱,也难以猜测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只能见机行事。」
论江湖地位,青城派还在昆仑之上,吴征最担忧的还是这边把一切整顿明白,那边青城派横插一竿直接摘了桃子。此前几番试探引来大猫小猫两三只,料也是青城迷惑之术当不得真,现下难免有些心中惴惴。
「你给得起的东西,青城未必给得起。且近来昆仑声势大涨,未必就输了他们。至于临机应变本就是你所长,凡事没有万无一失的,只需做足了准备出不了太大的偏差。你向来有些顺风顺水,懂得警醒就好,务须太过担忧。对了,要先从哪一家开始?」
「当然是云龙门穆景曜了!」吴征恨恨地咬牙,颇有跃跃欲试饱以老拳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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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秦都大道已是人来人往,位于南城最繁华地带的昆仑楼平日里也不外如此,只是今日却十分特殊。
三层的楼宇里空空落落,宽阔的大门外则清出一大片空地以绳索隔绝了人流。
空地里三条一丈长的案板被摆放在木架子上,似乎有什么新鲜物事正待展示。
上街采买的大户人家家仆们有闲暇的便驻足观看,主人催得急促的虽瞟了一眼便匆匆离去,心头也记下此事只待回了府禀报给主人,或许还能得些赏钱。至于无甚要事的民众更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踮足翘首地张望。
昆仑楼早在半月前便满城地吆喝,定在今日上从未现世的新菜。辣椒还未流传,除了少数与昆仑交好的达官贵人们有幸尝了个鲜。不过此物深受好评已是人尽皆知,尤其是成都城里堪称权威的老饕中书侍郎庞颂德更是不吝溢美之词,给了个「不喜辣椒,不是川人」的评语。昆仑楼欲上新菜,料想辣椒一物正在今日揭开神秘的面纱。
卯时刚过,正是人流涌动最为热闹的时分。六名大汉每人手持着根猪腿粗细的大棒槌自昆仑楼里鱼贯而出,两两一组分立三块案板两侧。旋即又是几名仆从抬着半人多高的三条大肉,将肉平摆在案板上。
大肉鲜嫩油亮,刻意挑选之后一丝肥膘都无,正是三条上好的后腿精肉。昆仑楼大厨崔余子压轴现身,在空地上四面抱拳大声道:「诸位街坊邻居,经小店不断尝试特推出新鲜菜色,此为诸君从未品尝过的全新菜品,只需一口,诸位就会和在下一样,爱上这些新菜。小店平日生意多蒙诸君照顾,即日起连续三日,凡进店用餐的客人一律半价,酒水除外。现下晨间,小店特推出一款早膳【扁肉】并当街制作!来人,动手!」
崔余子手艺精湛但不善言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知道哪里学来,又不知道背了多久。大厨一声令下,六名壮汉登时挥舞起手中棒槌,交相击打在精肉上。
砰砰的砸肉声中,崔余子续道:「馄饨大家都尝过,正是每个人家中常备的美食,扁肉的做法与馄饨大体相同。诸君可能要问了,一碗馄饨而已,哪都买得着,昆仑楼拿这么个平常的东西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够诚意啊?哈哈,昆仑楼可是诚意满满!寻常馄饨的馅料均是以刀将肉剁成臊子,条肉的纹理尽断,软软烂烂失了精肉原有的口感。扁肉的做法则大为不同,诸位请看,这三条精肉不施一刀,纯以棒槌砸成糊泥状,精肉纹理俱在一根不断,吃在口中么,呵呵!可想而知筋道弹牙,爽滑可口!诸君稍安勿躁,待肉馅制好,在下调理好滋味,诸位尽可入昆仑楼里品尝。」
一套说单口相声般的排场铺完,任谁的胃口都被足足吊起,崔余子见人群涌动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又是得意又是感慨。这一段通俗易懂又逻辑分明的说辞自是吴征准备的,崔余子记性一般又不好读书,平日里要洋洋洒洒说出这么一大段来可十足难为了他。不过自昆仑山发现了辣椒,前前后后又经吴征建议操练新的菜品以来足历两年,崔余子日盼夜盼就是这一天的到来,一大段的说辞也不知道在自家院里反反复复说了多少遍。念及之后日子里陆续面市的新菜品,还有夏季不限量提供的冰品甜食,崔余子不由热血上涌!昆仑派最为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自昆仑楼起,正是振兴之时!
此刻在昆仑楼三层的静室里,轩窗微开一线,吴征将面前的五只空杯斟满了茶笑道:「几位前辈以为如何?」
穆景曜目光闪烁顺着缝隙来回打量着人潮,他武功深湛,崔余子的大嗓门自然落在耳里,楼下的一切也尽收眼中。昆仑派自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可第一样拿出来热场的东西便已不凡,可想而知其后乃至压轴的东西亮相之后或许就是轰动了。他心中着实十分意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神情道:「此物至少我没吃过,听着倒是稀奇,只是做起来也不难。怕是两日之内,成都城里满街都是扁肉一物了。」
「是么?」吴征洒然而笑道:「扁肉制作原理固然不难,可想要调制到昆仑楼的口感也非一朝一夕之功。经营之道讲究正宗,穆门主执云龙门之牛耳,也不会不知吧?」
「还不够。」穆景曜木然摇头道。
「无妨,穆门主也不忙决断且再看下去。」吴征胸有成竹地望了楼外一眼,示意穆景曜与云龙门四位长老喝茶。
要令云龙门乖乖就范以为武林同盟的表率,利益是不可或缺的。毕竟对付暗香零落需得出钱出力,不讨老好的事情谁也不愿做,即使大势所趋,勉强做起来也会推三阻四。今日约了穆景曜来昆仑楼意态甚明,云龙门主携了四名长老一同前来也表现了足够的重视。至于吴征的杀手锏还是代理权一物,辣椒只是外在之物,不能活用等同于无。吴征正是要穆景曜亲眼看一看除了辣椒之外,他还能变出多少花样。有了这些真正的核心之物,即使有朝一日辣椒终究为外人所得又有何妨。
祝雅瞳曾很好奇地问过吴征:「你脑子里究竟还装了多少没见过的菜色?」
得来的答案是:「百来道总是有的吧?」而吴征内心的台词是:「满汉全席我会背,川菜,浙菜,粤菜这些也都烂熟于胸,凑上百来道新品有什么问题?」
祝雅瞳对答案极为满意,嘴角一勾笑得眼如弯月人比花娇:「一季上三样,光这些也能做上十来年的生意了!」
见多识广,在巨富祝家更是什么没吃过的祝雅瞳尚且如此说,吴征就不信云龙门会不心动,所忧虑者只是云龙门见钱眼开坐地起价。吴征瞥了一眼正立在窗边扫视楼底以防出乱子的瞿羽湘,心道:「敢乱狮子大开口,别怪劳资不客气。」
昆仑楼是昆仑派公开的产业,平日里更是由侍中夫人林瑞晨打理的,任谁都要卖上三分面子。今日是昆仑楼的大日子,也早早向京兆府禀报过以防人流太多出了乱子,于之群便派来捕快衙役帮着维持秩序,吴征顺口借用瞿羽湘也是有求必应。瞿总捕头已复了原先的身份,来此当然不会只做一点普通捕快们办的事情,吴征请她来另有妙用。
自从在北城府衙占了她身子之后也还与韩归雁三人之间有过三回欢好,只是进展不大。瞿羽湘的兴趣依然全在韩归雁身上,多次相处之后对阳物的恐惧与男人的厌恶淡了不少,可也说不上有什么喜爱,回回都是被韩归雁强迫着才半推半就,全是委屈求全之意,着实让吴征兴趣缺缺。偶尔心下大为不满时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她幽谷里死命地搅和冲刺,冲杀得瞿羽湘媚声阵阵春水涟涟,可当激情过去后也没让她有半分留恋回味的意思。裸身相对尚且如此,穿上了衣服更是不假辞色爱理不理了。
只是让吴征有些讶异的是,这个拉拉今天居然分外乖巧,让她上楼便上楼,让她站在一旁就站在一旁更无二话。旁人看来那是瞿总捕头曾在北城府衙当差,礼数周全敬重昔日上官,但吴征怎么可能如此去想?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吴征脑洞大开:先人板板!难不成前几日顺手让人送去的冰沙竟有奇效?
观望一番,又闲谈几句,此时崔余子将砸成泥状的肉馅用盆装了拿去后堂好生调制了小半个时辰后,又命人拿到店前空地上当场用薄皮包起扁肉来。精肉以棒槌砸谁都会,可是扁肉里还有一项秘诀则是在面皮与馅料中掺入适量的碱,可让面皮与馅料更加紧实且更有弹性。也正因如此,昆仑楼里的面皮远比普通的馄饨皮来的薄!这些诀窍除了崔余子与几名从小跟着他的学徒之外,旁人是一概不知的。
不多时热腾腾的扁肉汤端上了三楼,吴征逐一给客人摆好做个请的姿势道:
「诸位试尝尝。」
精肉以棒槌砸谁都会,可是扁肉里还有一项秘诀则是在面皮与馅料中掺入适量的碱,可让面皮与馅料更加紧实且更有弹性。也正因如此,昆仑楼里的面皮远比普通的馄饨皮来的薄!这些诀窍除了崔余子与几名从小跟着他的学徒之外,旁人是一概不知的。今后这些学徒也将被遣往各个加盟商处,亲手做面皮与肉馅的最后一道调制工序,包括韩家,陆家,顾家这些豪族们再亲近,不能给的就是不能给。
穆景曜与四位长老俱是饱尝天下美味佳肴之人,一口便知其中大有门道,比之寻常馄饨的软软烂烂,扁肉极具弹性,口感绝佳,登时交换了个眼神。这等制作工艺不繁杂,成本与价格均不高的食品极易流传,还是那句老话,第一样新菜就一鸣惊人,后头的又该如何?
吴征另端了一碗送到立在围栏边瞿羽湘手上道:「尝尝,味道相当不错。」
「嗯。」瞿羽湘低眉顺眼地接过瓷碗,怯生生地抬眼快瞄了吴征一眼。
吴征几乎要擦一擦双目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对瞿羽湘感情虽不多总是自己家的女人,韩归雁作为已定的内宅之主又拍板了此事,两人的关系还是缓和些的好,毕竟还要过很长久的日子。今日瞿羽湘对他态度大变,亲手端来这一碗扁肉也有趁热打铁之意。
然而瞿羽湘这一眼讨好得甚至略有谄媚,虽然生硬得要命不知道憋了多大一口气又耐住多少性子,才演得如此夸张,好歹态度在那里。吴征茫然地挠了挠头,又看了眼窗外,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搞不清状况,也情知问不出什么,吴征也不多言回座陪同穆景曜与四位长老。
其中有一位姓唐的长老开口道:「吴贤侄,不知道今日以辣椒为料的主菜什么时候供应?」
唐长老在云龙门里主职便是打点各处产业,生意一事自是精通的。扁肉一物虽新奇滋味也绝佳,终只是一样小吃,正主儿辣椒才是重中之重。
「辣椒百搭,其功用类似于花椒,酱醋等等调味品。唐长老若有兴趣,在扁肉里加一勺辣椒油也无不可。只是午间另有大菜,现下辣椒暂不供应。」
「老朽倒要期待了。」
一桌人吃吃聊聊,吴征又到隔壁的静室里串串场。这里坐着陆玉山,顾浩轩,杨正初三位家主,林瑞晨与陆菲嫣在此陪同。昆仑楼里一二层已是彻底爆满,围观民众与走过路过的人人均来上一碗尝鲜,末了还不少打包几份外带。挥舞棒槌的壮汉与崔余子等根本停不下来,后厨里更是繁忙得连抽空喝口水的时间都没。
客似云来,人人满意,云龙门的几位都意动不已。这几位都是老江湖,情知谈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不急,反正手中也捏着可观的价码,现下还不到翻牌的时候。
吴征也表现出足够的耐心,陪同五人一个上午也不着恼,礼节到位谈吐优雅顺畅,大显昆仑派未来掌门的风范。只是目光每回经由穆景曜时,面色就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神秘。穆景曜不明所以,感受却又真切,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妥。
看看日上三竿午时将至,忙活了一早上的崔余子停下手中活儿,指使伙计们在门口空地支起两口大锅。一尾足有四斤上下,活蹦乱跳的肥嫩大鱼被摆上了案板,崔余子亲手操刀洗剥得干干净净,再从中剖成两半,接过伙计递来的一柄细薄长刀道:「水煮活鱼,本店特色,绝无仅有!」
鲜鱼在崔余子精妙的刀工下变作一片片薄如纸页的鱼片,几乎可透出光来。
崔余子又混入蛋清,盐,薯粉等物抓匀,静置于一旁入味。紧接着又打开一个锦盒道:「诸位,这就是昆仑特产辣椒!」
红色的粉末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人群中靠得近的已闻到一股刺激性极大的香气。崔余子也不卖关子,一边在烧热的锅中注入上好的菜油烧热,一边在辣椒末中加入芝麻,花椒等物。待油锅中微微冒烟,崔余子掌着柄大勺舀起热油浇淋在辣椒末上。嗤啦的脆声香气,呛鼻的异香几从街头飘到了街尾,连在三层楼上的唐长老都抽了抽鼻子惊道:「好香!」
崔余子又舀了一勺油放入空着的大锅中,加入老姜,葱头,大蒜,又抓起一整把干辣椒爆得异香再起!崔余子加水烧得滚沸后抖入鱼片,经沸水一烫鱼片顿时卷曲起来。白花花的鱼片又被锅中的红油染得红艳艳的,分外诱人。崔余子手中动作不停,片刻便将大锅离火盛入海碗中,末了又浇上小半碗辣椒油。鱼片极薄,起锅迅速,可想而知鱼肉该是如何的鲜嫩肥美,加上辣椒的异香以及名厨行云流水般的烹饪手法,登时群情涌动,远胜晨间的扁肉推出之时。
吴征露出个得意的笑容道:「诸位稍待,水煮活鱼即刻就上来。咱们正好用午膳。不知几位前辈还有什么疑惑么?」
穆景曜向唐长老投去个询问的目光,唐长老摇头道:「没有了!此物不需尝也知将风靡两川之地,若是价格合适,川人怕是一顿也离不开了。」
「哈哈,唐长老好眼光!」吴征竖个大拇指赞一声,道:「晚辈这一份诚意可算得上十足了,穆门主的决断可有了么?」
「不知吴贤侄愿给云龙门几地的代理权?」穆景曜依旧面不改色,一张鼠脸更加阴沉,冷静得不可思议。
「一郡之地!」吴征竖起根手指摇晃着道:「不多,但绝对不少!」
「太少!」穆景曜摇头道:「酒楼虽可说稳赚不赔,但并非暴利!一郡之地未必能供养起云龙门的消耗。」
「是么?」吴征问道:「穆前辈想要多少?」
「五郡!太多了云龙门也吃不下!」
吴征哈哈大笑道:「一郡,多了没有。本官冒昧说一句,超过一郡之地,云龙门一样吃不下!」
奇货可居,大秦国上上下下盯着这一块生意的人多了去了。吴征给云龙门留下一郡之地除了别有所图之外,还是看了瞿羽湘的面子。穆景曜狮子大开口,心中未必没数。以云龙门的能耐也就是一郡之地为限,多要去的要么拿去转卖要么拿去巴结朝中权贵,凭他们自己是决计吃不下来。
云龙门这几位从今晨见到吴征开始便是一口一个贤侄,正是想在身份上占个先以免过于被动。吴征此前也任由他们讨便宜,现下到了关键时刻直接把本官二字给抬了出来。呵呵,欺负劳资的师尊不在是吧?好,劳资不和你们过江湖辈分!
「不忙不忙,几位慢慢考虑不急于一时!呀,午膳来了,咱们先用膳!」局面有点尴尬,吴征略带讥嘲的冷笑声中,店里伙计正将膳食端上三层摆放停当。
吴征又意味深长地朝瞿羽湘招了招手道:「湘儿,过来一道吃。」
穆景曜再也无法面不改色,他回首皱眉,只见瞿羽湘低着头顺从地走近,又在吴征拍了拍他身旁空位的示意中坐好。在她师门长辈面前吴征并未太过放肆,也不需更多的亲昵举动,一声「湘儿」实在包含了太多的意味,穆景曜心中有鬼,一时心惊胆跳说不出话来。
在吴征前世的世界里,水煮活鱼风靡全国。昆仑楼里此刻已是挤得满满当当座无虚席,连店外都排起了三列长龙。若非京兆府的衙役捕快们竭力维持秩序,昆仑楼的大门必然不保。饶是如此,这一段的街道已是水泄不通。
远处梆铃声响,几名衣着不凡的仆从大声吆喝着分开人群,试图为身后主人的车驾腾开条道路。无奈越是靠近昆仑楼人越多,几无立锥之地,马车也是寸步难行。有衙役看见后急忙跑了上去询问,仆从大声道:「中书侍郎庞大人车驾在此,还不快快清出条道路!」
衙役暗暗叫苦,庞大人位高权重却被堵在了这里,若是怪罪下来如何兜得住?
可是此地人流实在太多,衙役们能勉强维持着秩序不致造成踩踏已极为不易,若还想清出条容马车通行的道路,那除非让人群都飞到天上去了。领头的衙役唯唯诺诺地答应,又急使眼色遣人去通知瞿总捕头。
「罢了罢了,老夫下车步行吧。」车帘掀开,庞颂德探出头来狠狠抽了抽鼻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问道:「谁知道今日昆仑楼里推的是什么新菜色?」
「叫水煮活鱼!」领头的衙役松了口大气忙陪着笑脸道。
「领路!领路!吴小子神神叨叨就是一个字不肯说,气煞老夫!」
庞颂德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吓得领头的衙役忙垂下了头,终于低声道:
「庞大人可是说北城令吴大人?吴大人在昆仑楼里。」
「老夫知道这小子躲在这里!」庞颂德没好气道:「正是逮他来着!」
说话间几名衙役与仆从们高声吆喝着费尽力气分开条一人通过的小路,好容易将庞颂德迎进了昆仑楼。楼里在吴征千万嘱咐之下还算秩序井然,没座位的一律不许进楼,因此得了信的吴征与瞿羽湘也赶忙下了一层等候。
「稀客稀客,下官见过庞大人!」吴征一见庞颂德面色,不由缩了缩脖子。
庞颂德憋着一肚子气将头探在吴征耳边悄声道:「仙人板板,你个瓜娃儿还不快领老夫上去大快朵颐,杵在这里干什么?」
「是是是,庞大人快请上座。」
上得三层,林瑞晨当先,其余人等也都迎了出来朝庞颂德施礼。
「胡夫人也在此,老夫有礼。可气吴小子不知敬重老人家,逼得老夫今日一下朝就匆忙赶了过来。倒叫胡夫人看笑话了!」庞颂德搓着手叹息道:「老夫生平就好美食,着实忍不得了。」
「小子错了。庞大人稍坐,小子这就去给您上菜。」
「不用不用,店里如许多的客人要等到几时?改日去你府上再由你小子亲自去下厨!胡夫人,老夫斗胆与您凑一桌添上双筷子如何?」
庞颂德年岁已高却不糊涂,堂堂四品大员无缘无故地凑桌其中定然有些深意在。
林瑞晨心思玲珑剔透,瞟了吴征一眼遂道:「怎会?庞大人太客气了。」迎着庞颂德入静室时又不经意问道:「庞大人火急火燎地赶来,不会只想着就吃一顿饭吧?」
庞颂德也随口答道:「老夫明年就将告老还乡,往后再来一趟京师不易。吴小子的新菜若是往后吃不着,日夜焦虑怎生安度晚年?这不也想着找吴小子讨个人情,着老夫在家乡开上一家,便是仍叫昆仑楼也不是问题。」
中书侍郎大人真是给足了面子,吴征微微一笑示意穆景曜等人返回静室,也不再扯此前的话题。有了庞颂德顺手拉了一把现下已是稳占上风,何须着急?
用过了午膳,庞颂德满面红光眼见吃得每个毛孔都爽得透了,正要告辞离去时吴征又道:「庞大人稍待!」
「你这小子好不通人情,老夫一把年纪现下正自困倦,不让人走怎地?」庞颂德心情大佳笑骂道。
「大人现下若走了怕要后悔。」吴征笑眯眯道:「昆仑楼的仙草酿不久便来,还请吃一碗再走。」
「不用啦,心领了,老夫家中也已备下了。」仙草酿清凉解渴,夏季里来上一碗最是合适不过。不过滋味虽好却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庞颂德这等大员家中随时随刻都有。
「昆仑楼的仙草酿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昆仑楼的卖三十枚铜钱一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啧!」一碗仙草酿在别处起价不过二枚铜钱,若要加些其余的果子或是蜂蜜等物,价钱也高不过五枚铜钱去。昆仑楼这里可算得上是天价了,吴征居然还说童叟无欺?庞颂德登时来了兴趣道:「说来听听。你小子文采好,老夫就爱听你说话。」
「敢卖三十枚铜钱自然是加了稀罕之物。若再过得四五月,此物一钱不值,不过现下却是价值千金!庞大人稍待片刻便知!」
到了午后小憩的时分,用午膳的人渐渐散去,昆仑楼里清净了不少,不过十辆大马车的出现又让楼里喧闹起来。
「崔大厨,上好的白冰到了,快快接去地窖里莫要化了!」一声吆喝让满楼俱静,随即又像炸了锅一样轰动起来。
吴征看着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来的庞颂德,三位家主,云龙门的几位,笑道:「冰来了!」这种东西在现世里甚至不需废半分力气去广而告之,炎炎夏日比之辣椒还要有吸引力。
「小子,你给老夫说句实话,十车的冰,昆仑楼里一月能供一次么?」
「每日都送,管够!不限成都城!」
「你……」庞颂德圆瞪双目,半晌才道:「你若不是吴征,老夫都以为哪里来的混小子发白日梦在这里胡言乱语!少废话,给老夫来三碗仙草酿!冰要加够!」
一旁的陆菲嫣瞄了父亲与顾浩轩一眼,情知大事坻定,顾陆两家再也没有与吴征讨价还价的理由,此前应承的事情必将落到实处。她忽感到一身说不出地轻松,片刻又了然云龙门也不会再有犹豫,那位了不起的师侄以绝妙的安排完全掌控了局势!尚不满二十岁的少年郎做起事来比朝中大员们还要老成,她此刻望向吴征的目光复杂得连自己都难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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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楼里顾客如云日日爆满,生意红火得人人羡慕,在成都城里独占鳌头!
半月时光里扁肉一物已在成都城里流行起来,可哪一家也没有昆仑楼里的口感好,别说这里还有旁的店里绝然没有的辣椒与冰品。模仿昆仑楼推出扁肉的客店徒然东施效颦而已,至于冰品一物,在夏日更是招牌中的招牌,也不需多言。
以昆仑派为名的英雄函已遍洒江湖,昆仑派振臂一呼旋即得到云龙门的积极响应,早早将与昆仑派联手之事宣于江湖,筹备英雄大会一事更不落人后。一家顶级门派,一家一流门派,原本就各有铁杆从者无数,联起手来更是声势大振!
各路群豪均知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即使明哲保身者也必须来到会场以筹措进退之机。成都城西二十里的雨霁山山势不高绿树成荫,在炎热的天气里正是纳凉的好去处,会场也正设于此地!
吴征此前已启奏了秦皇阐明利弊,亦得到秦皇圣旨一封:「爱卿拳拳之心朕已了然,此事当周全谋划务求办妥,若遇难处可与屠冲商议处置!事成之日贼党覆灭,朕当重重嘉奖爱卿!」
有了圣旨在身吴征做事就方便了许多,北城府衙托给张六桥打理,腾出手筹备英雄大会。江湖中人动作迅速雷厉风行,自与云龙门达成协议后半月时光,四方豪杰已云集成都城只待大会召开的一日。
「吴大人,这里是参会门派的名单,今日又多到了七家。」张六桥容光焕发,昆仑楼的代理权吴征也给了金刀门一郡之地,这一份天大的利益足以成为振兴金刀门的资本。
「我看看。」吴征扫了几眼后又问道:「对了,你们金刀门来不来?」
「额……下官这是忙得糊涂了,当然要来,下官准时与会!」张六桥一拍脑门忙在名册中添上金刀门的名字。心道吴大人做事大气出手豪阔,对盟友更是没得说,出道以来又正如杨宜知此前所言的身具齐天鸿运。天赐的良机若再不能抱紧把握住,不如抹了脖子干净。
「上回连累了你还屈尊北城府衙,这一回把事情办好,本官欠你的债想必能还得清了。」吴征打开茶碗喝了一口,笑着打趣道。
「岂敢,岂敢!大人待金刀门与属下恩重如山,哪里还有什么亏欠?下官得大人看重,唯效死命而已。」张六桥连连拱手作揖,已是跟定了吴征。就算吴大人一辈子都做北城令,我就一辈子做北城府衙主簿罢了,又有何妨?
吴征哈哈一笑,微眯着眼神思又转:昆仑派闹得大秦国满是风雨,眼看领袖群豪的地位就将名真言顺地到手,青城派倒是不闻不问坐得住,至今全无动作,不知到底打的甚么鬼主意!如此天大的利益难道就这么放手让昆仑派来得?迭云鹤再怎么不济事也不至于如此。
除此之外,两位皇子处也是头疼的隐患所在。陛下的圣旨虽给了吴征权限,可旨意里并未明言此事由他或者昆仑全权负责,至今也没有接手的意思。或许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来领袖群豪也得听他的。可放在太子与五殿下眼里就是个好机会,吴征做了种种准备,正是防止忙里忙外好一阵折腾,关键时刻一树香甜熟桃全让人摘了去。这一份武林盟约可是自家压箱底的好东西,虽说最终是要献出去的,只是何时献,献给谁必须全由昆仑派做主!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雨霁山上群豪云集,吴征身着北城令官服,腰悬昆吾剑,脖子上还大喇喇地挂着御赐蟠龙金牌,面子里子一应俱全,气势十足。即使做东道的人里外有云龙门门主与一众长老,内有林瑞晨,陆菲嫣,顾不凡等师门长辈,上上下下仍是谁都抢不走他的锋芒!
与会的群豪不少吴征幼时都曾见过,昔年奚半楼荣任昆仑派掌门并御赐凉州兵马校尉时大都来昆仑山上恭贺过。时过境迁,当年意气风发的奚半楼已垂垂老矣,而那个半大的小屁孩已长成出众的人杰。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幻莫测,任谁也想不到昆仑派流传于世的小天才能够成长得这般迅速,甚至势不可挡!
「吴贤侄啊!昆仑山一别十五年,今日再见已成英伟少年,想当年贤侄还只有这么高,哈哈……哎,少年郎出了这等英雄人物,我们都老啦!」
「哪里哪里!晚辈见识浅薄,还当请各位老前辈多多提携指点才是,还请快快入座!」
「啧啧,看看,看看。吴贤侄现下已是这等持重!老夫还记得当年在昆仑山上,尊师奚刺史容任掌门之时,贤侄被我们搅得不耐烦,险些挨了奚刺史责罚来着。」
「哈哈,献丑献丑。前辈就莫要折煞晚辈了!」
一众恭维之声不仅因这位屡屡简在帝心的少年郎所拥有的身份与背景,还因他确实出众拔群,远超同辈人物。吴征虽不喜这等场面也已能长袖善舞,应付自如。而今日如此盛事昆仑派掌门奚半楼居然并未到场,人人皆知绝非他有多么清高孤傲或是自视甚高,除了凉州政事繁多脱不开身之外,也对爱徒的绝对信任与认可。有提前交好未来的昆仑派掌门之机,谁也不会放过。
群豪陆续都到,唯独缺了青城派!吴征纳罕之中与林瑞晨等交换了个眼色示意不明所以。
林瑞晨偷了个空向吴征道:「青城派若是不来,莫非是要单独扯一面大旗与咱们唱对台戏么?」
吴征看着她也是大惑不解地摇了摇头。青城派的名望还在昆仑之上,若是平日这么做倒是理所当然,也更能显自家威势。可现下吴征得了圣旨,青城派是吃了豹子胆要与老皇帝作对么?这堪称下下之策,最蠢的家伙才会想出这等法子来。
林瑞晨当然不会不知,只是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了。
大会时辰已近,吴征向林瑞晨道:「不管了,不来最好!」
话音刚落,山道转角处就传来云龙门的知客弟子急急喊道:「青城派迭轻蝶大小姐到。」
终于来了!吴征目光一凝旋即回身落座,迭云鹤不来,来的只是个迭轻蝶他没必要迎接,至于落座则更是有看轻之意。不管迭轻蝶此来为何,先给个下马威也错不了的。
山道弯处转来一名苗条的秀丽女子。身高中等,天庭饱满,细长的凤目明眸内蕴,秀眉弯似月牙,鼻梁与朱唇皆是秀气小巧。比之两年之前她的青涩,青城掌门之女刁蛮之气不减,只是添了许多少妇般的风韵来。那身段已非昔日的娇小玲珑,而是浮凸有致,犹如满蕴浆汁熟透了果实。
虽说借着燕秦两国交战之机,迭轻蝶纳了几名面首,在战事紧急之时完成此事足显低调。昔年在江州荒园她的遭遇终是件惨事,更让迭云鹤面上无光。不过吴征对这刁蛮狠辣的女子也没怜惜之意,倒有些幸灾乐祸她的咎由自取。
迭轻蝶行步时微微仰头,虽此番出行亦是低调至极居然只带了一名随从,仍显得心气极高目无余子。若非她主动报上名号只怕难以让人猜出居然是骠骑大将军,青城掌门之女。可待吴征看清了这名随从之后面色丕变,陆菲嫣更是惊得站了起来!
那随从一身黑衣虽容貌俊秀但面无表情,直如僵尸一般,左手处空荡荡的袖管显是整条大臂被连根断去。
吴征背后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湿了大半个背脊,他不知刘荣为何会落在迭轻蝶手里。可当年在江州荒园,陆菲嫣与吴征俩藏于牌匾之后任由迭轻蝶被凌辱,此后陆菲嫣更有许多不堪之事。知晓此事的贺群,程成,廖赞已死,迭轻蝶彼时已晕去自然不知,世间知晓此事的唯三人而已。陆菲嫣与吴征守口如瓶断不会对外人说,但是刘荣呢?他说了没有?若是迭轻蝶也知道了当下不要面皮宣扬出来,又该怎生是好?
吴征不可抑制地一捏拳头,才觉连掌心里都布满了汗珠……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300 银元!
第四章 私心无义 重重疑窦
雨霁山上鼎沸的人声忽然静了下来。众人皆知这是青城与昆仑两大巨擘之间的又一次交锋,即使只是两位二代传人对上了,在结果未出之前谁也不宜轻举妄动。包括云龙门在内,与昆仑之间的生意与合作是一方面,但是打得可是对付贼党的旗号,穆景曜绝没有与迭云鹤掰一掰手腕的意思。
迭轻蝶立定之后环视全场,又意味深长地望了陆菲嫣一眼,最终将目光定在吴征身上道:「吴大人好像不太欢迎本姑娘?」
美貌少女并未表现得怎生咄咄逼人,说的第一句话也平实得很。可不知怎地,群豪们都觉得昆仑派这边的气势弱了一大截!为首的吴征铁着脸沉默不语,虎目微眯,陆菲嫣方才忽然站起又缓缓坐下,脸色看着有些发白。而林瑞晨与顾不凡则对吴征的表现十分讶异,双双采取了仍由这位师侄处置局面,静观其变。
势重的昆仑门人毫无反应,几乎孤身一人的迭轻蝶却挥洒自如。她又转了个圈儿道:「末学后进迭轻蝶见过各位前辈,剿灭贼党乃是圣上都十分在意的大事,即使吴大人不欢迎,本姑娘也不好就走。免得有人说青城派置身事外,旁观贼党荼毒生灵!」
迭轻蝶径直寻了个空位坐下,也不理尚且空着的座位俱在边边角角,已是早被挑得剩下的,益发显得成竹在胸。
「迭小姐,两年有余不曾见面本官着实想念得紧。只是从未见迭小姐向救命恩人道一声谢,连封书信都无,本官心中有气,若还要装模作样地笑脸相迎,呵呵,本官可做不到!」
静了许久的吴征终于出声,开口就是讽刺之言直指迭轻蝶身上最痛的伤痕,丝毫不留情面!
迭轻蝶带着刘荣现身,不仅陆菲嫣失态,吴征也陷落慌乱。论牌面,刘荣实在不算大,可现下拿出来效果好的出奇。吴征无法寄希望于迭轻蝶至今尚不知在江州荒园里发生的一切,无论怎么考虑,吴征都倾向于迭轻蝶已经知晓得巨细靡遗。不说迭轻蝶现下说出一切,光是道义与吴征的人品二项都要被打上大大的问号,便是陆菲嫣也将深受牵连!——在她终身大事即将确认的关键时刻突然冒出这等旧事,顾陆两家的选择很难说没有变化。毕竟两家求的是尽量保存颜面地低调处理,忽然被迭轻蝶掀了桌子搞得满城风雨,此事不知又要拖到何时,也不知未来会不会又有变数。
迭轻蝶当不知道这件绝密的隐私事,但是歪打正着,让吴征顾忌非常。此刻惊诧与失措已然无用,短暂的慌乱过后吴征强自冷静下来。除了暗喜庆幸林瑞晨与顾不凡俱是见过世面,不曾轻举妄动之外,脑中亦是转得飞快。
面前无纸,手中无笔,脑中自有一行行字迹凭空写下。祝雅瞳教授的方法最适合于纷乱繁复之中寻找出路,吴征久行其事现下已驾轻就熟!
扳倒文毅让昆仑一系大胜一局,其后迭云鹤与俞人则便一反常态地尽显低调。
吴征几次试探引来大猫小猫两三只,效果全无,而青城一系似乎乐此不疲,颇有我就想找个人骂你爽一爽的小孩子脾气。不想杀招居然隐于此处!刘荣只需说出江州荒园的一切,迭轻蝶再为之作证,顷刻便可掀起对吴征乃至昆仑派的质疑浪潮。这一点至为不利!而唯一的翻盘可能就在刘荣的身份上。
贺群身怀玄元两仪功,刘荣亦承此功法,两人系暗香零落贼党党徒已是确认之事。吴征盘算之后只能在仓促之间在刘荣的身份上做文章。所虑者只在两点:
刘荣的贼党身份是否已被迭轻蝶所知悉?而这一重身份的曝光,刘荣的命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吴征对刘荣的情感极为复杂,说来还有些亏欠!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可是刘荣却因此断去一臂,稀里糊涂地拜了贺群为师,也极可能是被强收为徒——为了一名女子反抗有传道授业之德的师傅,在这个世界里太过离奇荒诞!
江州荒园一战险之又险,多赖他良心未泯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吴陆二人才逃出生天。其实之后想来,吴征难以确认刘荣当时想救的究竟是谁?或许是迭轻蝶?
毕竟吴陆二人尚有逃生的可能,而贺群不死,被强暴得昏厥的迭轻蝶却是死定了。
吴征当时数次以目示意刘荣,所仰仗的不过是确认这傻缺的小子居然对断他一臂的迭轻蝶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当年在昆仑集的酒楼里,迭轻蝶与吴征,杨宜知争执之声不小,一个酒楼伙计居然敢在此时端着菜闯入雅间,怕是在门口伺候时见了迭轻蝶当场就魂不附体,只盼借着上菜之机多看她两眼吧?
想通了此节,吴征再无犹疑即刻出声暗讽。他自然不想刘荣死,迭轻蝶手握这张王牌必定也不想就这么些效用!以言语僵住对方,也透露出自己已知晓刘荣身份一事当极具威慑力。试想刘荣身份现下曝光当是立马打入天牢无疑,他所说所证的一切自不可全信,吴征背后再发一发力,自可将这些证言搅作一团稀泥,谁也说不清楚。至于他到了天牢被拷问出实情,圣上定然会下严令不叫传扬出去。
仅是面对秦皇与迭云鹤几人,没了众口铄金就好说许多:贺群武功那么高,我又打不过,哪有贸然出去送命的?再说迭轻蝶不是好端端地活着嘛。
迭轻蝶目光一闪,心道果然如此!贺群等人是贼党一员她早已从刘荣口中知悉,吴征说得虽隐晦却是刻意向她所言,两人心照不宣。此刻也不由暗赞一句:
两年时光费劲了无数心力才从这傻小子口中套得一点点消息,吴征居然已明明白白,果然有些手段。
「吴大人莫把自己说得义薄云天的模样,不过是自家求脱险顺带拉了小女子一把而已。莫不成吴大人还舍得金贵之躯豁出命去救小女子一命么?嘻嘻,以吴大人的眼光高于顶,小女子是配不上的。」迭轻蝶云淡风轻说道,又吩咐在背后掏了把折扇轻摇的刘荣道:「热死了,扇得落力些!」
她说话时轻嗔薄怒,亲昵之态仿佛不是在喝骂随从,而是向着不成器的丈夫大发娇嗔!吴征皱了皱眉,迭轻蝶刻意为之,而痴痴呆呆的刘荣居然露出些许温暖与喜悦之意,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自作自受旁人也奈何不得!贼党肆虐,我辈武人焉能袖手旁观?迭小姐,你说是不是?」
两人一问一答像是聊着家常,可话中又似透着深意,旁人也听不明白,只吴征,陆菲嫣与迭轻蝶心中清明。
迭轻蝶笑道:「那是自然,这件事情青城派是不落人后的。」
那就是也不落在昆仑派之后了?吴征皱了皱眉起身道:「青城派高义之举乃天下之福,既如此,今日缔结盟约之事不可拖延。来人,将盟约公示给诸位江湖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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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看来不是太顺利了?」祝雅瞳招呼吴征与陆菲嫣坐下,端上两碗冰镇酸梅汤。
「始料未及,措手不及。」陆菲嫣蹙眉低首默默无言,吴征也是浓眉紧锁苦笑着道。盟约虽已缔结,可由谁领袖群伦的关键之事吴征不敢提起,成了件悬而未决之事。
「只出来个小丫头就让你们束手束脚,这一回你们的局面可是大大不利了。」
祝雅瞳怕了拍陆菲嫣肩头宽慰道:「妹妹务须太过担心,是事情总有个解决的办法在。」
吴征尴尬地望了两位美妇一眼,气鼓鼓地向椅背重重一靠道:「那也未必!」
祝雅瞳瞬间品出了味来,迭轻蝶带来的男子她虽知是谁,可在她的判断里也不致让吴陆二人进退失据。而吴征的脾气也不是对祝雅瞳,显是对着刘荣与迭轻蝶,里头一定有甚么连她都还未知的隐情:「看来有些事我还不知道,能说么?」
吴征询问地望了一眼陆菲嫣,见她轻轻点了点头,遂将当日在江州荒园发现贺群之后无奈躲藏于牌匾后之事说了出来,只隐去了陆菲嫣身体的隐秘与在贺群手下失态的表现。
祝雅瞳听得秀眉微扬,抑下疑惑之心问道:「你现下准备怎么做?」
雨霁山上难关既过,然后患无穷,要解决的方法无非两种:救出刘荣将之掌控于己方手上,或是直接杀了了事谁也别拿这张牌,这一局从头来过。
吴征沉吟良久终是摇头道:「我要再想一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荣与你的纠葛我也知晓一些,其实你不欠他的。落到现下这般局面是他自己太蠢!而即使你要走更难的一条路,也当早做决断才是。」
祝雅瞳面现不豫之色,似对吴征的优柔寡断大为不满。
「我知道!」吴征霍然起身道:「我只是需要考虑得更清楚些,迭云鹤不会料不到这两招,青城今日亮出刘荣来又没占着便宜,一张好牌不至于打得如此稀烂,说不准正是诱饵要钓我上钩来着。」
「恩,很有可能,不过这是你心软的借口。」祝雅瞳凝眸注目道:「能救则救,救不了就杀了!唯择时机而已,还有甚么好考虑的?」
沉默许久的陆菲嫣终开口道:「姐姐你莫逼他,毕竟是件大事,青城派里高手如云迭府也是龙潭虎穴,此事又牵扯朝中甚多,千丝万缕的让他思虑得细致周全些并无坏处。」
「妹妹你也错了。」祝雅瞳陡然的激动过后也觉有些失态,带着歉意地向吴征一笑,终有硬着心肠道:「正因干系太大才不可前怕狼后怕虎,也正因此事牵扯你二人在内,更该当机立断!方才言语过了头,向你陪个不是。只是没有比这个家更重要的东西,你们二人千辛万苦才能风雨同舟,难道为了个外人自毁家园?」
「祝家主教训的是!」吴征向祝雅瞳长揖到地,挥了挥拳头狰狞着面目道:
「没什么好考虑太多,能救则救,救不得就杀!今晚就夜探迭府摸一摸虚实!菲菲也一起去!」
「且慢!」祝雅瞳笑得如玉湖风过,清波曼展,朝吴征脑门重重来了一指嗔道:「你呀!亏得还是枕边人,全然不知多关心些!唔,倒也怨不得你,你现下修为不够还不明这些事情。」
「也不忙于一时,我想一起去。」陆菲嫣有些激动起来,屡屡躲在吴征背后由他遮风挡雨,一颗躁动的心早就憋不住了。
祝雅瞳行至陆菲嫣身后趴在椅背上柔声宽慰道:「天气炎热每个人火气都大了些。我知道妹妹着急着要帮他,不过呢,一个十一品功力的陆菲嫣能做的事要多得多了。现下于妹妹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静下心来破关晋阶,旁的都不是大事。
今晚我和他一道儿去,妹妹安安心心地修行。破关在即时不宜乱动内力,若是不慎带了伤更有大碍!十一,十二两阶比起之前截然不同,来不得半点马虎。」
「要晋十一品了?」吴征吃了一惊!原本千娇百媚一前一后,一坐一站,宛若一双无暇玉璧交相生辉,美得让人窒息,更连眼皮子也舍不得眨上一眨。吴征正看得目不转睛,陡然听见陆菲嫣冲关在即,仍是即使醒过神来。
陆菲嫣与吴征合体双修以来进步飞速,几乎是一路狂奔毫无阻滞。吴征除了感叹百媚之体的天赋卓群之外,也知是陆菲嫣受身体桎梏的十余年来不曾放松自己,始终尽可能理解推敲武学精义所致。换句话说,实践受限于条件做不到,但是理论知识储备得极为丰厚,等到桎梏一去,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厚积薄发,当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其间若有停滞不仅错失良机,更是后患无穷!有些事情不值当强行去做。」祝雅瞳郑重道。
天下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忠告之言自有不可辩驳的理由,陆菲嫣低头抿唇,丰隆的胸脯随着粗重的喘息剧烈起落,良久方道:「恩。」溢于言表的意态萧索之后又振奋起来!
「识得大体!」祝雅瞳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又向吴征道:「迭府能有的资料片刻就到,还要哪些人同去?」
定下了步调,吴征立时从混沌的一团乱麻中脱身出来,各种脑洞巨大的奇思妙想喷薄而出:祝家增援的人手后续还有大用,现下不宜现身。夜探之事更要武功高强,人反而要少。除了祝雅瞳之外,天阴门还有好几位高手,但是人家是来剿灭贼党的,此刻探查秦国大臣家的府邸有点说不过去。别说我了,祝雅瞳也不好开口。那就只有骗冰娃娃同去,她轻功比我还好又一副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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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即使到了夜里依然闷热不堪。泡了个温水浴一身清爽,再换上淡青长袍,吴征溜到陆菲嫣的小院里道了声别,才悄无声息地从府院后门溜了出去。
天阴门的几位前辈请不动,只借着傍晚冷月玦又来比武练功之机贼兮兮地悄声道:「戌时带你去个好地方,祝家主也去,有空么?」顿了顿又道:「北城有个夜宵摊子滋味儿大是不错,一道儿去尝尝。」
冷月玦忽闪着目光现出一丝犹疑,最终欲言又止淡淡点头道:「好。」
吴征自知托辞太烂谁也瞒不过,只是看冰娃娃此前表现对特异之物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半夜,街角,小摊,无一不透着神神秘秘的光芒,加之祝雅瞳也去,也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两人近来日常切磋武学熟络了不少,但也还没互相信任到可以结伴夜游的程度,果然冷月玦答应得还算爽快。至于不说实情也是怕这妮子太过实诚心机不多,万一说漏了嘴惹来横生枝节,反为不美。
锦绣大街与秦都大道俱已冷冷清清,何况是吴府背后的小巷。吴征在阴影角落里等了片刻,就见两条人影娉婷而至,其中一人随意抖了抖袍袖,发出两下呼呼风声。吴征亦现身招手,朝冷月玦新奇地打量两眼,竖起指头赞了一声!
冰娃娃日常皆着白衣裙装,今夜则在祝雅瞳的嘱托之下换了身玄色,上身短衣扎在裤头里愈发显得腰肢纤细,而一双比例极佳,大显身材修长的美腿被紧身的裤管裹得笔直圆润。比之平日少了些淡淡的仙气,却多了些干练与神秘。
三人施展轻功自阴影里转过重重屋角,到了南城的一处小院才上了辆破旧马车。车厢并不宽敞,更是腥臭扑鼻,月光下车厢后的平板车上,铁笼子里隐隐绰绰的暗影蠕动频频,见之让人发憷。
冷月玦鼻翼微微开合,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祝雅瞳神秘一笑,心下大是得意:玦儿已是练武的奇才,可修为一项上看着也不比小乖乖高到哪里去。至于眼光见识更是差得多啦,做些阴私事儿什么环境都得忍一忍,小乖乖就不挑拣。
吴征挑了挑眉毛道:「老葛头在北城的夜宵摊子生意兴隆,就是卖些平常吃不着的东西。什么龙虎斗啊,龙凤汤啊,冷师姐猜一猜?」
冷月玦又抽了抽鼻子,沉吟道:「龙凤汤该是蛇肉和鸡肉吧?龙虎斗又是什么?这世上可没那么多老虎给人捉。啊哟,难道是……是……猫儿?」
「答对了!」吴征忍着一肚子的笑意,纯心想看看不谙世事的冰娃娃一副恶心的神情又是什么模样。
不想冷月玦美眸睁得更大,探头探脑了一阵问道:「好吃么?」
几笼子的蛇怕有不下十来条,斑纹交错的外皮,蠕动纠缠的模样,吴征看了都有些反胃。至于猫肉一物更是奇怪,再怎么有人赞不绝口吴征是连闻都不想闻的。冷月玦这一副模样儿看来颇有跃跃欲试之意,真端上碗猫肉给她也是先尝一尝再说。吴征撇了撇嘴角,愣了半晌才心道:这妮子没救了!
老葛头的夜宵摊摆设在北城边上,摊子背后就是他的小院,隔着条路便是西城的地界儿。所谓东贫西贵,南富北乱,西北城交界之处最是特异!静夜里来此的大都是些三教九流的江湖豪客,个个喝的醉醺醺的嗓门吼得震天响。偶尔也有些奢华车驾停下,衣着不凡的人物低着头来此尝一尝鲜。
赶车的车夫向老葛头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地赶着车马入院,须臾又将关着活蛇的铁笼子卸下后自赶着车驾离去。食客们见来了活鲜顿时鼓噪起来,一旁有些正路过或者刻意等候的豪客也急吼吼地入了座。夜宵摊子生意火爆,人手却少,十二张方桌上还有不少未来得及撤去的碗筷。有些食客心急火燎自行帮忙收拾起碗筷来!
「给老子放下,关你屁事!想吃就等着不想吃滚蛋!」老葛头长得瘦小,一双眼睛却是牛眼般瞪得圆圆的,说起话来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丹田里吼将出来一样。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老葛头一顿怒吼,挨吼的食客居然一句话不敢接,乖乖地放下碗筷陪着笑道:「葛爷,来碗龙虎斗,嘿嘿,嘿嘿。」
「都等着,老子去剥蛇肉!吃完的把钱扔桌上自己走人。」老葛头回了自家小院,砰地一声甩上院门。登时敛容一路小跑上了二层小楼,闪身入内后对着三人急忙跪地叩首道:「家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
老葛头几乎是腾地一下弹了起来,却不敢抬头半躬着身子道:「见过吴大人,冷仙子。」
「这些年辛苦你啦。」祝雅瞳回眸一笑以示安慰道。
「老奴漂泊半生险些送了性命,得家主保下命来安顿于此,从前已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为家主办些小事半点也不辛苦。」
「嗯。你做得很好!先下去罢,这里不用你伺候。」祝雅瞳瞟了眼冷月玦又道:「来三碗龙凤汤,龙虎斗也来一点。」
老葛头如奉天令急忙离去,冷月玦蹙着眉好半晌才问道:「母亲,这位可是【血手人魔】葛飞沉?」
「是他!」祝雅瞳淡淡一笑解释道:「昔年他杀了【巧夺天工】岳天工满门老幼八十三口,实因岳天工垂涎他妻子邵山卉美色。趁着葛飞沉外出时以幼子为胁,强辱了邵山卉。此后又胁了他妻子要杀葛飞沉。邵山卉不肯就范寻机自尽,葛飞沉才没落入罗网逃了一条性命,日后武功大成自要前来报仇。呵呵,血手人魔?岳天工死有余辜而已。」
「是母亲救了他?」
「嗯。他屠了岳天工一族被安了个血手人魔的名头。岳天工是长枝派的庸属怎肯放过他?彼时他已身心俱疲一身带伤,我让他隐姓埋名远离燕国来这里做些小事情。现下他又已成家儿女双全,也算是聊补遗憾了。」
「葛飞沉昔年名声与武功虽不怎么响亮,出事之前也是个名闻江湖的美男子,不想现下变成这般模样。」
「我救下他时,他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儿了。一个人如果经历了那么多打击,总是会变的。」祝雅瞳抿着香唇忽然有些出神,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不多时葛飞沉捧着木盘端来四碗热腾腾的菜肴,待他出了院落又是一声震天的大吼:「嚷什么,嚷什么,不想吃滚蛋!」
吴征始终紧盯着街道,闻声也不由失笑。汤与肉刚吃了几口,大街上由远及近慢慢行来一辆马车,环佩叮当清脆悦耳,即使在夜色里也知是所属大户人家。
「好吃么?」祝雅瞳停下手中筷子的眯着眼定睛打量了马车一阵后问道。
「吃不来,有些酸味。」冷月玦点漆般的眼眸熠熠生辉,似乎也知正主儿出现!前所未有的经历正让她兴奋不已,连面上都覆上了一层粉潮。
「葛前辈的手艺不错,龙凤汤炖得甚好!」吴征起身道:「改天再来吃?」
「走吧,跟去看看。」祝雅瞳当先跃出窗棱,侧耳倾听了一阵,正是【观风听雨】,须臾后又挥了挥手招呼吴冷跟上。
吴征原本定好了晚间夜探迭府,祝雅瞳也迅疾备下了收拢的资料。夜探之事意外不想可知将是极多,可也需尽可能做好准备才成。果然细细探究之后发觉不妥!
迭轻蝶纳了面首,迭家便是向世人昭告拿这个女儿当男子养了。女子纳面首终是有些别扭,若是将面首养在迭府里不成体统,即使是男子成家立业也当自立门户。祝雅瞳与吴征猜来猜去,刘荣今日现身时明显已是迭轻蝶私纳的面首无疑,若在迭府里定然是严加管控,想要接近无非痴人说梦。但更大的可能还是在迭轻蝶的外宅才对——迭云鹤在朝中名声不佳,背地里没少挨骂「看门狗」,可迭大将军也是要面子的!
如此一来计划又变,迭轻蝶纳面首时极为低调,祝家情报体系再完善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仅从葛飞沉处知晓迭轻蝶有时会半夜驾车外出,当是去外宅!于是吴祝约上冷月玦一同在夜宵摊子处等候,撞个正着。
「没有特别的高手护卫,这是摆明了要引我们入瓮了?」祝雅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轻巧地在前引路。
「看来他们对我还挺了解的。」吴征苦笑一声,被人拿住了软肋的感觉着实不太爽快。
「最了解你的一定是对手和仇人,而不是朋友。」祝雅瞳来了句颇具哲理的断言,听得冷月玦目光一闪,神往地品味起来。
「天阴门与昆仑派的高手跟青城派比一比躲猫猫的本事,也是有趣。」吴征快速驱散郁闷,抖擞精神振奋道。
「错了,没发现就是躲猫猫,若是撞上了就要比一比谁的手更快,恩,是个点穴游戏!」祝雅瞳身负绝顶武功浑不在意,挑了挑眉毛向吴征揶揄道:「若是不幸撞上了向无极,嘻嘻,你们俩就得比一比谁跑得更快了,是个比轻功的游戏!」
「没那么倒霉吧?来了也不怕,我几句话让他掩面羞走!」青城派第一高手向无极坐镇迭轻蝶与面首们寻欢作乐的私宅?丢不丢人?
「嘻嘻,吴大人的手上功夫还不怎地,嘴上功夫倒是天下一绝,小女子满心期待。」
两人间互相揶揄,冷月玦听得投入,暗道:他们的生活都好精彩,会的本事也好多,这是世面见得足了!义母大人不必说,连吴师兄也是如此,哎,真想和他们一样的潇洒。
马车行得不慢,虽未奋蹄狂奔,踏落地面的得得声也是密密频频,车中人时而发出几声催促,心下甚急。自秦都大道来到南城又转入一条小巷,在一处两进的院子里停了下来。南城多富户,院子虽装饰一新倒也不太显眼。迭轻蝶娇小的身影正从马车上下来,蹦蹦跳跳地也不搭理门口的仆从径直入了院子。
吴陆冷三人一路尾随看得真切,寻了处夜影浓重不易察觉处跃上一旁人家的屋顶远远眺望。青城派刻意引他们入彀,院子里想必杀机重重。可是据吴征判断,青城派的目标是他或者陆菲嫣,怕是想不到还能引来个祝雅瞳。且即使做了万全的打算,面对祝雅瞳这等绝世高手也没有太多办法。总不能真的将向无极或者屠冲请来这里坐镇。至于为何明知如此还大喇喇地摆开阵势则无法猜测,只能先做了再说。
祝雅瞳打量院落许久,暗暗记下许多关键处后道:「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先去探一探。」
只见她灵动如猫,四肢着地趴在院墙处静候一阵翻身滚落,几个起落后便在屋角处消失不见。
吴征看着美妇丰满浮凸的身姿心惊肉跳,尤其方才趴伏的姿势让臀儿高高撅起,又圆又翘好似熟透了的苹果,着实让人心痒难搔。正暗骂不知是哪个挨雷劈的混蛋能占了这等美妇的身子,冷月玦轻声问道:「杀人?拿人?」
「救人。救不了就只好杀了。」吴征心中微有些歉意。诓了冷月玦前来不仅是因她武功与轻功够高能帮上忙,也因她身份特殊。试想万一失了手,柳寄芙等人断不能袖手旁观,拖了天阴门下水,昆仑派这边自然能稳稳压上青城一头。
「哦。」冷月玦应了声后在瓦上坐下屈膝以双臂抱住道:「为什么要杀?不是你们的朋友么?」
「这个人昔年作践了迭家小姐,但是事出有因也不都是他的错。唔,你想想葛飞沉杀了岳天工一家的事情,类似。这人能救就最好,实在救不出来杀了他反而是助他脱离苦海。」吴征目光灼灼,眉头深锁。一想要杀刘荣还是满心的不舒服,可也已不得不为之。
「原来如此。」冷月玦将下颌支在手臂上亦是凝神观望。
「冷师姐,不好意思诓了你一起来。」
「没事。…………以后还有这等事情还唤我来。」
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祝雅瞳如鹞鹰般翻过院墙,几个纵跃飘然落在两人身边,直如月影一般无声婆娑,偏又美不胜收。
「院子里暗哨共有十三处,环环相扣,一动则齐动。迭轻蝶方才进了那间屋子全无死角,我要无声无息地进去也办不到。」祝雅瞳向宅院里一处两层小楼一指道:「一会儿你们跟着我摸进去,我引开暗哨后你们再动手。刘荣若在最好,不在咱们拿了迭轻蝶直接要人便是。」
吴征意下也是如此,青城派摆明了车马要一较高下,这已然不是朝堂上青城与昆仑一系的政治交锋,而是武林之间的江湖之事江湖了。
祝雅瞳又详细说明了几处关键的藏身方位后先行动身,吴征与冷月玦落后三丈左右,待她变换了位置才落足在她曾藏身的方位。这一手足见祝雅瞳江湖经验阅历之丰富,不仅自家的位置全无破绽,连吴冷二人的藏身之所也想的周全。有些方位以吴征的眼光看来实在不是好所在,偏生二人模仿着祝雅瞳的姿势藏好后无人能察觉。
他也不由感叹女子的身躯当真是天赐的恩物,冷月玦在他身旁时而侧卧,时而仰躺,偶尔也撅起翘翘的小屁股。女儿家的馨香传来又甜又糯,撩得心头欲念不断。
三人渐渐向院落中心的小楼处接近,祝雅瞳回身打了个手势忽然让二人停步,又觑了个时机返回二人身旁低声道:「四名十一品高手!呵呵,什么时候来的?」
一行人以她为首,自是等她决断。祝雅瞳又道:「你们别乱动,我去会一会他们。若是有什么良机或是变故,你们自行决断。如果出不去,最好反身往里面走!那里没有高手在。」以祝雅瞳的武功即使陷落重围也有脱身之法,即使真的向无极来了再纠集人手也拿她不住。若是带上了吴征与冷月玦一同现身,反而束手束脚多了负担。
美妇居高临下心中盘算已定,忽然如一道箭光般射出,吴征甚至听不见一点动静,就见她一眨眼的功夫从屋角间转了出来。与此同时,院落里不曾断绝的竹板敲击声响起,节奏凌乱无迹可寻。敲击声从不同的角落共响了十二次之后便无声息,旋即几条人影齐齐向祝雅瞳此前飞扑之处奔来。
此地唯有祝雅瞳落足处可堪藏人,她一击得手之后也已不及再隐藏身形,索性高跃而起在月光下娇笑道:「青城派果然有些门道!」
「祝家主?你深夜私闯此地意欲何为?」这人吴征见过,正是曾一同出使长安的华新知。
「青城派的华师兄?久仰,夜半风轻,我四处转转走走,不可以么?」祝雅瞳居高临下俯视全场道:「你们这里鬼鬼祟祟藏了那么多人,又是意欲何为?」
华新知面色极为凝重,握着剑柄的手掌青筋暴起道:「祝家主这一手栽赃陷害贼喊捉贼当真用得顺当。既然来了也不必走了,待天明了去见官!」
祝雅瞳目光一闪双手忽然一挥,几枚石子电射而出打在角落里,登时一阵撞肉的噗噗噗声响过后,四名暗哨扑倒在地。美妇笑道:「要我留下也可以,就看华师兄有没有这份面子了。」
「大胆!」华新知抽出长剑,足下踏着奇异的步伐渐渐逼近,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也拔剑散开亦步亦趋,显是布成了一道阵势:「祝家主既不肯束手就擒,得罪莫怪!」
吴征素知祝雅瞳的能为,但见了阵势也不由心中打鼓。向无极武功超凡曾与燕国第一高手丘元焕战了个平手,青城派的阵势既然敢拿出来,当也是向无极认可过的。祝雅瞳正面硬冲未必就能讨得了好,方才她以手发石打倒了四人正是隐在吴征与冷月玦身边的暗哨,显是为他们二人脱身做准备。
「好剑阵!」祝雅瞳赞了一声飘身而落道:「本夫人就来会一会青城的剑阵!」
五人以华新知为阵眼齐齐发动,五柄雪亮的长剑在月光下耀目生辉。祝雅瞳也不躲闪,任由五人将自己正面与侧身合围,只留下背后空档。
「看剑!」华新知一声大喝率先进招,其余四剑如影随形齐进。
五剑当胸,常而论之当后退以避锋芒,可五人并非合围而是刻意留下背后空档又让人疑窦丛生。果然祝雅瞳不退反进,衣袂飘飘在重重剑光中飘忽而进,空着的双手径点华新知胸口。华新知不闪不避,仍是一剑指向祝雅瞳咽喉,而身旁的两剑虽被闪过但一偏方位,直刺祝雅瞳两肋。
剑阵精妙,祝雅瞳若再进招未必能伤华新知,自己的咽喉与两肋倒是危机重重。她矮身一扭,三剑俱从她神州擦身而过,但剑阵一经发动翻翻滚滚绝无停歇,进退散合更使得如一人一般,绕着祝雅瞳打得甚是激烈。
吴征看得一掌心俱是汗水,只见祝雅瞳忽然娇笑一声道:「好厉害的剑阵,不过破绽太多。」她忽然闪出剑圈,随手抓掷将一旁现身的暗哨守卫向华新知投去。若是以五对一,祝雅瞳取胜不易,但边上多了这么些人反倒成了累赘。落在祝雅瞳这等绝顶高手的眼里更是痛脚,自要捏着一顿狠揍。
剑阵唯恐伤着自己人,登时散乱。祝雅瞳身形如风随抓随掷,瞬间放翻了六人。华新知大喝道:「散开,散开。」但暗哨们哪里躲得开祝雅瞳鬼魅般的身形,不多时已给清理个干净。华新知接住一人放下怒道:「快让开!」不想那人一动不动,原是祝雅瞳抓掷之时已是顺手点了他穴道。
「来不及咯!」娇笑声中祝雅瞳飘身而起向府院外飞去。
「狂妄!」华新知断喝一声:「拦住她!」
府院的角落里登时又飞起数道人影向着祝雅瞳扑去,而剑阵少了阻碍又起,朝着祝雅瞳步步紧逼。一行人越斗越远,原本的院落里反倒空荡荡的。
「怎么办?」冷月玦见此变故有些茫然向吴征道。
「祝家主无忧,他们拿不住她。呵呵,我倒觉得祝家主玩心大起,说不准将他们逗弄得够了才一一打倒。」吴征眼珠子一转向迭轻蝶所在的小楼一指道: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两人施展轻功越过屋顶,此刻也不敢大意唯恐暗中还藏着什么机关在,观察了片刻吴征领着冷月玦落在颗树上。小楼里灯火通明,二层的窗户想是因天气炎热而大开。吴冷二人落脚处树冠浓密,又恰巧可借窗户窥见小楼内的动静。只是吴征刚落脚便不由一僵!
只见小楼里迭轻蝶玉体裸呈大喇喇地在竹席铺就的床上仰躺着,两名俊秀男子分别揉着她两只玉乳。那双玉乳比之在江州荒园时小巧玲珑已大了足有一个尺寸,正自指缝间满溢而出。
刘荣双目赤红如喷烈焰,喉中嘶吼连连怒发如狂。
迭轻蝶咯咯娇笑着道:「怎么?吃醋了么?都一年多了你还是爱吃醋。」顿了顿又道:「你有半个时辰,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不想要人家么?」
刘荣大吼一声虎扑而下,独臂推开两名男子压在迭轻蝶身上,张开大嘴便向一只奶儿重重落下!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300 银元!
第五章 爱耶恨耶 雪覆丹蔻
「啊!」尖声穿透过屋内结实的墙壁散于夜空,女子呼痛的尖声中却分明有一种畅快的愉悦。
被驱赶开的两名男子不敢再近前,甚至不敢多看,瑟缩的目光里难藏愤恨与嫉妒。主人每一回寻欢作乐总少不了这个恶心的独臂人在旁,只有他敢对主人恶行恶相,粗手重脚将她弄得遍体鳞伤。可主人对他却青眼有加宠爱甚深,无论他怎么做都不生气,在他的重手之下还喊欢得最浪,也最是娇艳妩媚。
窗外树梢上的吴征与冷月玦虽远远打量,但两人武功深湛目力俱佳,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冷月玦轻轻挂坐在树枝上轻若无物,望了在身侧浓眉深锁的吴征一眼,知他正在沉思硬生生将满腹疑团咽了回去,又注目向屋内嘶吼与又痛又快啼鸣的二人,唇瓣一嘟,满目好奇。
刘荣埋首于雪玉般的酥胸前,死命地拱着脑袋来回将两只奶儿吸进嘴里。也不知被隔绝视线的口中是怎生地花样百出,身下娇艳的女子两只秀乳片刻便布满了道道齿印红痕。可迭轻蝶去叫唤得越发酥麻媚人,不曾被蹂躏的肌肤也爬满了红潮。她双手紧握刘荣的独臂放在面前,伸出根红润舌尖不停在五根粗糙的手指上来回舔舐,时而还吞入两根指节吸吮。而刘荣吼声更烈动作也越发粗野,不仅亮出一口白牙大范围啃咬着迭轻蝶上身,被女子吸入口中的手指也难耐地不停抠挖,明显的掐捏动作让迭轻蝶媚吟的调子都变了声。
冷月玦不时左右探着螓首改变视角,偶尔修长如天鹅的美颈还能看见干咽一口,似正在研究模拟贴肉相融的二人奇怪的动作,正觉口中颇多不适。此刻吴征才伸出手指不快不慢地动手在空中虚画道:「愿意多观望会儿么?」
他思虑甚久,终觉再见刘荣之后他十分怪异。在雨霁山时痴痴呆呆唯命是从,现下却显是满腔愤意怒火,两相反差,料得是被什么不知名的法儿给迷了神智,才被牢牢控制于迭轻蝶之手。吴冷初来时曾听迭轻蝶道刘荣有半个时辰,吴征猜测刘荣每日有个「放风时间」,此后还需以怪法控制才是。
吴征仍不愿杀了刘荣,且无法判定迭轻蝶明知今夜有事还在府中放荡形骸是否另藏有隐秘的机关。府院外既有祝雅瞳牵制安全无忧,当下便打定主意看明情形再做定论。只是小楼里的情形不堪入目,他也看得面红耳赤心浮气躁,身旁还有个外人女子着实尴尬,只得先行询问。
「无妨。」冷月玦亦伸出根细细长长,尖端圆巧的指头虚画道:「他们是在欢好么?」
额,原本以为冷月玦早等得不耐烦,说不定还在心中大骂自己无耻下作故意拖延时间,满拟问完之后让冷月玦先行离去,自己孤身一人观望后再做决断。不想冰娃娃仍是云淡风轻,竟丝毫不以为忤地问出男女之间避忌的话题。
「是。」吴征不想过多深入简略回道。
「不都说欢好是世间至乐之事,陷入其中极易丧失心智。我看迭轻蝶甚是痛苦,这与刑罚又有何异?」冷月玦似开了话匣子一般问个不停。天阴门俱是修行人,日常清心寡欲于欢好之事讳莫如深。即使带发修行者多有出嫁者,可那也是为人妇之后的事情。于自小被门中管教极严的冷月玦而言,至今仍是一知半解。
家中虽有个势利浪荡的母亲,可况雪莹也知自家的女儿不是自己碰得了的,除了在嫁与太子之事上敲敲边鼓暗暗撮合,旁的从不敢多说,唯恐坏了冷月玦的修行,让一份绝世珍宝身价大跌。
「冷师姐,此事你我二人之间颇多避忌,多谈不妥。」吴征哭笑不得。两人虽比从前熟络了些,至多也限于极为普通的朋友,互相之间谈论此事实在怪异。
冰娃娃自然香色迷离诱人无比,可她迟早是燕国太子妃,吴征可不曾对她动过什么年头。
「哦。」冷月玦被吴征严词拒了一回醒过神来也觉有些尴尬,遂别过了头去不敢再看吴征。只见刘荣与迭轻蝶扭得几乎融为一体,刘荣甚至将腰杆一拱一拱。
冷月玦虽不明欢好之事,也知男女胯下的紧要之处,猜测定是欢好时私处交接的动作了,不由心中暗啐道:「尚未脱了衣衫就如此急不可耐,动作又好难看……」
迭轻蝶被刘荣按在身下狠狠蹂躏看着万分痛苦,连冷月玦心中都有些怜惜同情。不想她忽然种种一咬刘荣手指,让他痛呼着急忙抽手,一时被咬得太死竟抽不回来,待得迭轻蝶松开牙关时指头上已是鲜血淋漓。
「今夜还真是能熬,品了人家的身子那么久竟然还能忍得。」迭轻蝶笑得花枝乱颤,峰摇股颤之间目露戏谑之光道:「可是人家都忍不住了呢!你看看这里,已然湿成了这样!」
十指连心,刘荣疼得面目扭曲,圆睁虎目恨声道:「你只是条不知羞的母狗,贱货,只要是条棒子就能插你几回!」
「咯咯,骂得开心么?骂得舒服了可以来了么?你不是最喜欢插人家的穴儿么?」迭轻蝶毫不动怒反倒浪荡笑道,手指展若兰花一勾一勾道:「你再不来,人家想得很,只好找他们先开心一会了。」
刘荣双目暴凸泛出赤红的血色,单臂也抽紧得青筋条条迸出,粗重的呼吸让胸腔起伏得像要炸裂一样。挣扎了几回,终究耐不住性子扯去衣衫,露出一根早已高高抬首的肉龙来。
「嘻嘻,还是你这根棒儿最好。又长又硬,每回都抽弄得人家美美的。」迭轻蝶四肢着地爬行,双膝跪地让丰满的屁股一扭一扭地摇摇摆摆,当真像一只母狗般前行来到刘荣身前一把捉住肉龙浪荡道:「咬疼了你,现下人家来给你赔罪好么?人家虽然爱棒儿插穴,可含过的只有你的呢。」
吴征在树上看得心浮气躁,见迭轻蝶受辱之后自暴自弃已然浪荡如此,不禁有些暗暗后怕昔年韩归雁幸亏未曾失身。而刘荣内心之矛盾挣扎溢于言表,最终却乖乖就范,看来无论迭轻蝶如何堕落终是忘不了这名砍断他一条手臂,改变人生与命运的女子,当真是冤孽。直至此时此刻,吴征忽觉杀心大盛,刘荣对迭轻蝶死心塌地终是巨大的隐患,留之难料。
冷月玦见屋内渐渐淫靡,也不由有些鄙视迭轻蝶的放荡,心中却道:「秦国骠骑大将军的女儿怎地这般不自爱,随意与许多男子亲热?听她所言这些都是面首?只是含……那个是怎么回事?」
天阴门功法多有平心静气之功,冷月玦虽旁观一场淫荡的春宫,心境倒未有变化。比之吴征的满面通红汗珠隐现,冷月玦心平气和,只是一双忽闪着的光芒的美眸之中好奇极盛,数次探头探脑,或蹙眉不解,或垂目思量。幸亏吴征颇觉形势尴尬不敢偏头,否则见着她这般模样,有趣固然有趣,不动声色的冰娃娃加上生动的神情也仿佛活了过来,原本已十分美丽的容颜更增三分丽色,可只能让两人之间更加尴尬。
迭轻蝶双手齐握在肉龙根部向上推举揉捏着春丸,像个柔媚的小妇人将螓首倚在刘荣腿边轻声道:「人家身上三处穴儿可都是被你抢先占了,嘴儿还只独独留了给你至今不曾被人碰过,今后也不会有人碰。」
棒身上传来麻酥酥的触感,小手温暖绵软,握紧了棒身撸动时亦有一股销魂。
刘荣怒气勃发之中又现两难,美丽的少女清纯可人,此刻赤裸着半偎在他腿边抚弄肉棒,温柔得像自家体贴又温顺的妻子。可少女却不完全属于自己,无论每一次怎生让她销魂蚀骨,却总是不能彻底征服了她。而每一回来到这一处专供她淫乐的小楼,无论怎生打定了主意不再就范,可一见她让自己爱恨交缠的美貌容颜,就再也把持不住。
迭轻蝶张开樱桃小口将龟首含住,两颊不住地鼓动显是一条香舌正绕着龟首打转。刘荣一头大汗瞬间冒了出来,鼻翼一张一合,双目瞪得更大,身躯更是禁不住剧烈颤抖。令他又爱又恨的少女当真如她所言再未含过旁人的肉棒,至少在刘荣面前俱是如此。可一条香舌不仅又软又糯极为灵动,还对他的敏感点了若指掌,每一下都驾轻就熟地或点扫,或舔弄在爽处。快感不住震颤地蔓延,刘荣几乎无法站稳身体。
两人进入正戏,窗外的吴征抚了抚额角无比头痛。若是己方一人当作场春宫戏看看也就罢了,偏生边上还有个冷月玦. 他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是没底线节操的浪荡子,套用吴征前世的一句话来说便是:局面一度十分尴尬!
正不知该当如何处理处,冷月玦又以指划道:「我只是好奇,别无他意,你若不想答就莫要理睬我便是。你朋友现下很疼是吗?」冰娃娃眉头有一丝了然,原来含那个是这样,欢好时还能如此?
吴征抹了把冷汗,天阴门这般教导弟子的?若是只身闯荡江湖岂不被人骗了去还不知晓?不过一想也是,冷月玦早早就展露过人的天赋,也早早被燕国太子看上,自此就是一直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迟早要做太子妃的美女,还闯荡个锤子江湖。
情形诡异,吴征装傻充愣只能更加尴尬,索性摊开了答道:「冷仙子见谅,男女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咱俩说这话题太尴尬了些。」
「现下就不尴尬了么?」冷月玦随手划道。
那倒也是,吴征险些失笑,不想冰娃娃还具备这般有趣的一面。他忍不住偏头看去,只见冷月玦看个不停,嘴角隐含微笑,似乎为方才的灵光一现暗自得意。
她容颜本就绝美,只是不苟言笑仿佛寒冰铸就亘古不变,偶尔的笑就是笑,蹙眉就是蹙眉,像是一具玩偶,吴征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致兴趣。可现下这一张调皮微笑着容颜,让大师刻刀下完美的冰雕忽然活转了过来,让见惯了美人的吴征一时也移不开目光。
所谓皮笑肉不笑总让人觉得别扭难受,当人发自内心地欢喜与哀愁时才能神采飞扬,也才能感染身边人。
「不是疼痛,是一种极难承受的难耐,总之现下他想要更多。」吴征大大方方地划写道,比之此前的尴尬,两人坦然地聊着私密的话题反倒好上许多。
「不理解。我还以为他被牙咬得可疼呢。」冷月玦偏头想了一阵又划道:
「像不像修炼破关时内息奔涌不绝,却总被关窍挡了回来难以宣泄的意思?」
「还真是有点。」吴征心中发笑,不愧是武痴,什么事情都能往练武上类比:
「不过破关时全是煎熬,欢好时煎熬里又有一种快美。」
「原来如此。」
冷月玦答完便暂停了问话,只因小楼里迭轻蝶晃动螓首前后摆动,大力吞吐起肉棒来,让刘荣喉中喝喝连声。吴征与冷月玦耳力俱佳,隔了远了仍能听清迭轻蝶口中满含的津唾与棒身摩擦时淫靡的咕唧声,只是有了方才的对答两人便不再觉得尴尬难耐,仿佛正对着一场好戏品头论足,嬉笑怒骂。
刘荣的肉棒算不得粗巨,因此迭轻蝶的小嘴不需奋力猛张便可吞入,只是甚长,迭轻蝶每每吞没一半便发出干呕的喉音不得不吐出。她樱口本是小巧,陷落的两颊更让整条口腔紧紧包裹着肉棒,上瞟的眼眸得意地看着刘荣一脸怒容却又无可奈何地样子。
刘荣胸膛猛烈起伏粗重地呼吸,忽然一掌按在迭轻蝶头顶向小腹按落,同时腰杆一顶,硬生生将长长的肉茎全数强行塞入少女口中。迭轻蝶双目猛瞪却又被男子的毛发遮住了视线,她两手无力地连连拍打着男子大腿,口中仅存的空隙里哼出极其难受的断续呻吟,从侧面望去连脖颈好似都涨了一圈。
「这样好难受。」冷月玦蹙眉撇嘴对两人甚是不屑。
「像溺水窒息一样。」两人一问一答居然越加默契,仿佛在进行一场av探讨,吴征也是想什么便说什么。
「你这样做过么?」冷月玦丝毫不觉问的问题太过越界,全然不加犹豫。
额……「没有。」吴征又抹了把冷汗,还是无奈地答道。
「是了,你心疼欢喜的女子自是不会让她煎熬。你朋友对迭小姐爱恨交加,怕是正在出一口恶气。」冷月玦忽闪着美眸望向吴征,似在征询猜得对不对。
「当是没错的。」看刘荣发狠的神情吴征也猜是如此,只是心中却又暗道:
「小妮子不晓得,劳资的器物可比刘荣的大多了,这么搞要出人命。」
冷月玦又露出个欣然之笑,猜测获之认可颇为自得。
此刻迭轻蝶双手越发无力垂软,似欲背过气去一般,刘荣却不见怜惜反而如前般不停前后耸动腰杆,在迭轻蝶口中大力鞭挞起来。他并非将肉棒抽离口中些许再行插入,而是仍然插至最深,所谓的抽出只是略微放松片刻便又死死地前抵,想要插进迭轻蝶肚子里去一般。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少女已翻起了白眼,此前还能以手推拒,合嘴尽力抵抗,现下已是双手勉力支撑着身体减轻压力,小嘴更是自然地垂下下颌,任由他为所欲为。
正当吴征与冷月玦担心少女直接没了性命之时,刘荣忽然大吼一声,腰腹连连抽搐,而完全透不过气来的迭轻蝶呛咳连连,扭着娇躯死命厮打着刘荣……待两人均从野兽一般的搏命中停下,刘荣脱力似地一跤坐到,双腿已被少女锐利的指甲划得鲜血淋漓。迭轻蝶骤然松了口大气,呛咳之声更烈,一缕缕白浆还从鼻腔里喷了出来。
冷月玦不避讳地打量着刘荣软垂的肉棒,这一回纠结了片刻终忍不住好奇划道:「你们男子泄了精都这样么?」
小楼里的春宫固然极具魅惑,可在吴征眼里哪及冷月玦半分?他越发觉得这冰娃娃有趣到了极点,不仅像是搞学术一般认真研究一场春戏,连问起来都不带丝毫烟火气。他思量了片刻怎生向冰娃娃解释男子的「不应期」,心里的促狭之意又是火焰般腾腾燃烧,实在抑制不住划道:「男子女子都一样。」心里更是笑翻了天:我的个乖乖,燕国未来的太子妃啥子也不懂,这是找劳资做性启蒙?栾楚廷先生,你可得好好地感谢我。
冷月玦豁然偏头打量吴征,见他虽是一脸笑意倒没什么不尊重的调戏之色,不解划道:「女子哪有?」
吴征先举起手告了罪划道:「泄了精都会极为疲累,但是又觉得刚刚登临了仙境。恩,女子也会泄精。」
冷月玦见吴征答非所问,忍不住俏脸一红暗道:「人家问的是男人那话儿变小了,他答的是泄精。只是现下再问好奇怪……」
吴征笑眯眯地欣赏冰娃娃面生朝霞,明艳不可方物,对终于让她害羞得意万分。反正今晚连男女欢好之事都探讨了,冷月玦料也不会忌讳这些。
迭轻蝶终于喘匀了气笑骂道:「死没良心的!分明想要人家的命!」刚受了一场虐待,她片刻便恢复如常不觉不适,胯间所正对的地下还见水光一片。
刘荣目中恨意消散颇见怜惜,片刻后却又咬牙恨道:「只恨插不死你!」
「嘻嘻,人家求着你插死人家呢!来呀,你看这里好想要,快些来呀。」迭轻蝶分开蜷曲的双腿,将湿漉漉的肉瓣打开露出艳红媚肉,神秘的洞口一张一合似在欢迎肉棒再度蹂躏这里。
「你……」刘荣咬着牙挣扎起身,双目如狼般死死盯着迭轻蝶。
「来呀,快些来呀。」迭轻蝶贴在地面的翘臀不住旋扭,让娇躯销魂地摇曳逗弄着刘荣。只可惜刘荣刚射了阳精不久,肉棒无论如何硬不起来,她单臂向后一勾道:「你既然不行那就歇一会儿,人家被你折腾了半天没尝到半分好的,只好让他们先来插一回,否则人家可要难熬死了。」
「你敢!你敢!」刘荣眼中几欲崩血,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情知无效又怒瞪着迭轻蝶两名面首沉声道:「再靠近一步,老子要你们的命!」
那两人想是方才吃了刘荣的苦头自知不敌,瑟缩着不敢向前。迭轻蝶翩然起身道:「你敢动他们一下,今后再也不能碰我。咯咯,不信就尽管试试。」
见迭轻蝶如此浪荡,冷月玦更是鄙夷划道:「难怪你朋友恨她入骨,原来这般折辱于他。只是看你朋友又言听计从是什么缘故?」
「又爱又恨,恨得多深爱得就有多深。」吴征连连摇头,也觉迭轻蝶太过残忍刻薄。只是两人纠葛太多一路闹到现下这个地步,实在也难分对错。
「会这样么?」冷月玦不明所以只是撅了撅樱唇道:「既恨之入骨又怎会爱?
宁愿看着人折辱自己?真的好奇怪。」
「人心难测,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
迭轻蝶钻入两名面首中间一个侧身,让娇挺的双乳在一人胸膛上蹭得变了形,淫靡得难以言表。乳尖传来的热力与酥麻滋味让她娇吟一声,正与刘荣兽咆般嘶吼相应。少女目中露出残忍的快意一脚踹在一人膝弯喝骂道:「贱奴还不快些!」
那人被踹得龇牙咧嘴却顺势躺倒,让胯下可称雄伟的肉棒指天而立。迭轻蝶浪荡笑着背对那人屈蹲双腿,大放的胯间让两片红粉莹润的花瓣大放春光,汩汩汁液正不住从深处涓滴滋润着圆巧的后庭。这般姿势让她正对刘荣,让他看得纤毫分明。
迭轻蝶伸手捉住身下的肉棒在花穴口揉蹭,虽不曾插入以让身下的男子发出呻吟声,她得意笑道:「你老是赞人家好看。可是你自己插弄人家时又怎看得清楚?人家现在要被插得美美的,你在一旁好好看清楚。」
肉棒被花汁染得粘腻透亮,迭轻蝶把着棒身送到菊门口上落腰沉臀缓缓坐下,只见龟首撑开紧致却松嫩的洞口被一截截地纳了进去。后庭被撑开,迭轻蝶美目闭合,贝齿轻咬唇瓣,充实肿胀的感觉让她不住抽着凉气令娇乳掀起乳浪阵阵,而阵阵快意的涌现让她呻吟着娇喘道:「好舒服哦……好胀……都插满了呢……」
刘荣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可紧捏的拳头却发出爆豆般的声响,双目几乎突出眼眶。随着迭轻蝶开始起落身躯,娇嫩的菊瓣正被肉棒不停地翻进带出,淫靡的臀胯更是让殷红花肉大展大放,清晰地呈现着后庭被抽插时肉体的搅动。少女仍不满足向另一名面首娇唤道:「还看着干什么?快些一起进来!」
后庭之戏已让冷月玦目瞪口呆,她万料不到以口相就之外居然还有这等欢好之法。不想迭轻蝶又冒出个一起进来,冰娃娃愕然望向吴征,似在询问一起又是何意?
吴征固然觉得冰娃娃的神情太过有趣好笑,也实在不好回答,只得指了指小楼,言下之意自己看。
那名面首迫不及待地矮下身形搂着迭轻蝶柳腰,胯下肉棒奋力向花穴戳去,居然直接全根没入!双棒将前后两穴一同占满,迭轻蝶浑身颤抖着高声吟叫道:
「啊……好满……你们快些插弄……」
两人腰上发力密密频频地抽送,配合极为默契地一进一出,次次全根退出至龟首露出,再全根插进。身后那人双掌回环向前抓住迭轻蝶一对娇乳肆意揉捏把玩,让粉嫩的乳尖高高凸起。身前那人则来回在肿胀得更加敏感的莓珠上噬咬啃舔,直让迭轻蝶体颤身摇放声娇吟:「弄得好……好深……又涨又满,美死人了……」
小楼内已是极尽淫靡,吴征的注意力却始终在刘荣身上。之所以未曾考虑直杀入小楼救人,除了不知是否有什么后手之外,也是撞见一场好戏,想看看这个傻小子到底对迭轻蝶痴迷到何等程度。今后无论是救他也好,利用也罢,近距离的细致观察更能得知真相。
迭轻蝶一边狂吟浪呼,一边还从身上男子的肩头探出螓首向刘荣呻吟道: 「人家这个样子……美不美?你第一回……就是这么占有人家的……塞得好满…
…插得好美……现下看得可……清楚了么?」
刘荣不答话,又打不得人,一腔哀怨怒火无处发泄,只将拳头挥得风声虎虎。 场面的淫靡无法直视,吴征定睛细看至此终于挑了挑眉头。冷月玦仍是淡淡地看不出喜怒好恶,只是在旁观一件事,忽然抬手划道:「她说是第一回?你朋友这样作践她的?」
燕国的未来太子妃与秦国的后起俊彦正在经历一场奇幻旅程,两人的口风都有些松。吴征划道:「嗯,刘荣的手臂被迭轻蝶毫无来由地斩落,只因她不高兴。
此后刘荣的恶人师傅抓了迭轻蝶,就这么强辱了她。」 「原来如此,她也是第一回在他面前与旁的男子这样吧?」冷月玦偏头一想,确如吴征所言爱恨交缠难以理清。
「当是!你也发现了,她在故意激怒他!」吴征看得仔细可不是有什么偷窥欲,迭轻蝶的快美与放荡并非刻意做出,更似本色演出。只是若这么做得惯了,如今刘荣未必会怒得一副痛心疾首,五内俱焚的模样。 冷月玦点点螓首又是嘴角一勾微露得意,再看了片刻忽然划道:「第一回很痛吧?」
额……幸亏吴征早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才没从树上栽下去。冰娃娃只是不苟言笑又是个闷葫芦,不想心中汹涌澎湃脑洞大得出奇,这个话锋一转险些让吴征闪了腰。 「第一回都很痛。要适应一段时间才得其中爽处,时间长短因人而异。你看她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痛楚?」实在受不了冰娃娃思路清奇的问题,吴征索性一次答个清楚。
不想冰娃娃大点其头怡然自乐划道:「就是!用强就更痛了!」
迭轻蝶被两根肉棒撑满,又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不停地被一进一出反复按摩,不停被肉棒抽带而出的花汁,高声的畅美呻吟呼喊正是极端快意的忠实反应。
三条肉虫胶合在一起已有两炷香时分,迭轻蝶越发兴动地抬臀扭胯迎合两根肉棒一上一下的抽插,两名面首却有些体力不支慢了下来。
迭轻蝶泄了一回稍减欲火,美目流转向刘荣道:「嘻嘻,你看你又硬起来了,莫不是看人家这般模样爱得狠了?」
她托起胸前娇乳道:「还在等什么?想不想人家用这对妙物侍奉你?」
狂抽狠送转作和风细雨般的轻入缓出,力道十足的撞击变作温柔体贴的按摩。
少女看似娇弱不堪,可下身仍在滴洒的粘腻花汁,紧紧咬合肉棒的媚肉,还有娇乳上男子留下的液体水光,淫靡之色让刘荣闷吼着急速上前跨骑在迭轻蝶玉体上,把复又胀大的肉棒放在一对娇乳沟壑间。
迭轻蝶顺势向后一倒压在身后男子身上,双手奉迎地一夹娇乳正将肉棒夹在中央。绵软香嫩的紧夹感觉袭来,刘荣吐了口浊气迫不及待地抽弄起来。
刘荣胯下紧贴着柔滑乳峰前后磨动一挺一抽。抽时将大半根肉棒退出乳丘沟壑,挺时便像只凶悍的毒龙直直钻出,直将春丸都埋入乳肉方才罢休。迭轻蝶见肉棒自下而上堪堪送至嘴边,香舌吐出口中准确地迎上肉棒借着短暂的时机在龟菇沟壑上一卷。
她被三人夹在中央,双洞同被贯穿,口中还含着一只火热肉棒,当真美得神魂飘荡。玉胯间前花淫汁涟涟,后庭含蕊待放,此时正一阵又一阵地收缩抽搐,将两根肉棒夹得紧紧地不断吮吸。她口中只剩咿咿呜呜的娇弱呻吟与唧唧啾啾的舔弄肉菇声响,而正在抽插的两名面首却似挨不住这般快美,复又加劲提速抽插起来。
刘荣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用独手一下又一下狠狠捏弄猛扯迭轻蝶两颗乳尖,不一时便将原本玫粉色的肉珠捏得发紫。迭轻蝶在剧烈的刺痛中居然不抵抗反将娇乳夹得更紧,口中胡言乱语,花肉里的淫汁泄得更多更甚,犹如飞珠般颗颗抛洒。也不知是两名面首足够落力,还是刘荣的掐弄令她在疼痛中品尝到异样的快美。
身下正插弄菊穴的面首动作越发快速,已没了此前与同伴的配合默契,只管自己奋力地抽送,哑着声道:「主人……我……我……」
迭轻蝶一身香汗淋漓,主动挺身迎合着刘荣在娇乳上的抽送显是也到了紧要关头,籍着肉棒抽离唇边的空隙狠命喝骂道:「贱奴……还没……快用力……狠狠地插……不准停下来……」
那面首已是有心无力,在迭轻蝶的春叫连绵中闷吼一声,臀胯抽搐不停,一丝丝白浆正自两人结合处淌落出来。迭轻蝶正在兴头上未得十分慰籍,焦急地一挺身子翻身而起骑在身前面首胯间连连起落,向刘荣哀求道:「好人……你快些插进后庭来……人家那里好空虚……好难熬……」她频频狗儿般摇扭臀胯,正是又骚又痒急欲煞火的模样。
「贱货!我插死你!」刘荣一身怒火与欲火正熊熊燃烧,一把按倒迭轻蝶也不理后庭里白浆汩汩,提起肉棒一插到底。
「啊哟……好人……你插得好狠……都要给你捅穿了……」迭轻蝶失声尖叫,螓首不住左右摇摆带动一头青丝瀑布般飞扬,胯间汩汩丽水春露更是夺门而出四散飞溅。
「插死你……插死你……」刘荣不成节奏地呼喝着,用尽全力地狠命挺送腰杆,一边用力拍打雪白翘臀留下道道红痕。刚遭了一番开垦的后庭已是禁受不住变得疏疏松松,任由刘荣肆虐。
迭轻蝶被两人压倒紧夹,阵阵快意自下身生起袭向全身,一浪高过一浪。她娇躯被不住地推动,仿佛风暴中的一叶小舟,口中的叫声却越发高亢:「莫要停……千万莫要停下来……美死了……美死了……」
刘荣知她已近高潮更不肯半分放松,一把揪住她发髻抓起,腰杆责罚般再度陡然加力,肉棒次次露首没根。此刻身下的面首一阵剧烈抽搐闷吼后颓然不动,只剩刘荣发怒的野兽般飞快抽送,依旧插得迭轻蝶浪汁飞溅,如泣如诉。
随着两人一阵长长的嘶鸣,小楼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与刘荣依然不肯停歇的挺胯抽送。只是肉棒已收缩绵软,再也不能惩治迭轻蝶。
「他们在练功?」淫靡最盛之时冷月玦仿佛一尊雕像不曾动弹半分,此刻见迭轻蝶与刘荣正以奇妙的频率扭动身躯,一身汗珠化作蒸蒸白气,穴口的白浆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才陡然惊觉。
吴征双目精芒大放瞪得一眨不眨划道:「暗香零落的《玄元两仪功》!以采补男女精气修炼内力,你看迭轻蝶身下那人,好似死了!」
「果真!这是什么邪功?」冷月玦也觉惊异。采补之道古来有之,可在江湖上俱是些不入流的功法,青城派的大小姐居然会修习这等下三滥的内功,当真匪夷所思。
「不邪!若是采补有度大有裨益,迭轻蝶是刻意要吸干他。」吴征见时机来临,刘荣一旦被送出小楼便可动手,无论拿住迭轻蝶为质还是直接出手救下刘荣均可,提醒道:「我们准备动手。你救人我来……不,我去救人,我们一起杀出去。」
救下刘荣后携着他逃出府院相对不那么危险,吴征本拟留下阻挡追兵。可一想刘荣刚经历了一场淫乱,身上肮脏不堪,终是舍不得身边仙子清清白白的身子沾染了这些秽物。
冷月玦点头暗暗调息,唇瓣却不由自主地抿了抿。
房门被打开,两名男子入内当是要将刘荣重新收押。吴征记明了二人落脚的方位打了个手势划道:「动手。你跟着我的脚步。」
刚欲展身法忽觉不妥!
原来刚看了一场春宫,女子虽是他万分厌恶之人,可实在太过淫靡见所未见,他胯下肉龙胀得高高翘翘的一时无法平复,此时若起身不免将裤裆处撑起一座高高的帐篷,委实丢人。
他讷讷向身旁冷月玦望去聊表歉意,陡然发现以冰娃娃的武功反应居然也未在第一时刻动身,只是静静地屈蹲不动,两颊仍有一片未曾褪去的潮红。
那潮红艳若三月春桃,被吴征一看登时变作金秋熟果,满布娇颜。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300 银元!
第六章 鬼影魔爪 浮生多愁
吴征有些焦急,当下正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恐有未知的风险。正待不管不顾时冷月玦吐了吐舌头划道:「人之常情,是么?」
吴征大大松了口气,不想冷月玦心态如此平和,丝毫不以私事被窥破为忤。
想想也是,此世虽属帝制,倒不像前生南宋之后礼教大昌,世风尚算开明,如栾采晴,东方郡主,夜花夫人等更是风流不断。冷月玦历来清修也不是成仙了道的仙子,再怎么清心寡欲又怎能抵得了情欲之事?也直到此刻,吴征才确信这名生人勿进的女子也是有血有肉,更有一个极之有趣的灵魂。
「我们都是人,动手!」
吴征轻飘飘地腾身飞起落在窗棱外长臂一勾翻身入屋,冷月玦终究落后了一步,一来适应了会胸乳与胯间比之平日的异样鼓胀酥麻,二来心中也不免涟漪忽起:「原来……都是人么?」
扑腾两声,吴征动若雷霆两腿齐出踢倒前来扣押刘荣的二人,暗道怎地如此不济?刘荣武功不弱这也不反抗?正待以目视冷月玦小心,就见她双足趾尖踏在窗沿犹如凭虚御风,娇小的身影一扇大窗恰巧容得下,面无表情地垂目凝望。
「吴大人?吴公子?」迭轻蝶一身赤裸毫不避忌地将鬓角边的长发一捋,红舌一舔香唇笑道:「不想一位正人君子居然夜入女儿家深闺瞧人亲热,真是意外之喜!」
满满嘲讽之意,也未露半点惊慌之色,吴征见了也不禁暗赞一声。不愧青城掌门之女,当年的挫折换了谁人都是巨大的打击,吴征原本以为此人已废再无出头之日。之后久未露面一鸣惊人,在雨霁山上的表现就让吴征刮目相看,现下也是镇定自若,可见刁蛮任性之外亦有心智极坚的一面。
「夜入深闺已是坐实了的在下也不辩解,只是瞧人亲热么,呵呵,纯属意外。」
吴征目光灼灼盯着迭轻蝶,也不顾女儿家全身赤裸的肌肤上犹有香汗,大腿根部内侧汁水淋漓。
「这么盯着人看好生羞人,吴公子是看上人家了么?」迭轻蝶脸现红晕垂首向胸羞不可抑,哪里还有方才以一敌三的浪荡风流,又活生生采补了一条性命的凶狠。
吴征眯了眯眼不搭理迭轻蝶转向刘荣道:「我来带你走,你过来。」
刘荣涨红了脸颇见左右为难,也不敢看吴征只是不动。
「咯咯,吴公子不仅爱女子,不想也爱男子。我家面首有许多不若一一唤出来让公子选过?样貌可比他要好的多啦。」迭轻蝶笑得花枝乱颤,胸前双丸剧颤不停:「啊哟,莫非吴公子是爱他那话儿粗大也想要被插一插么?那也成,吴公子想要,本小姐自然忍痛割爱。」
「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迭小姐这张面皮越发厚了。」吴征冷言冷语,心中着实被激起怒火万丈道:「你练功入邪道,迟早五内俱焚,都是大秦武林同道,我与你爹也一殿为臣,奉劝一句:回头是岸。」
「情真意切!说得人家都忍不住想要以身相许,以报答吴公子一腔情意。怎么?莫非吴公子连人家也要一道儿带走么?听闻韩大人也是面首无数,如今拜服在吴公子胯下服服帖帖地,想来吴公子也是异常粗大威猛,要不人家这就跟吴公子走了吧。」迭轻蝶向前迈了一步,娇怯怯地双臂在胸前交叉刚巧掩住峰顶两点,却又让圆润乳廓与中央沟壑更加显眼。
「别动!」吴征与冷月玦一同出声。
冷月玦双唇一撅,暗道吴征果然不同常人,面对一名娇滴滴的女子也没被迷了神智。偏头向迭轻蝶道:「你这般不自爱,他看不上你。」
噗,吴征心中真是百味杂陈哭笑不得,互相试探的胡说八道间冰娃娃忽然无比认真的来了一句,实在是弱爆了呀……
「燕国双骄,【仙舞洛川】冷月玦?怪道吴公子对人家不动心,原来有绝色佳丽宿双飞。人家就罢了,只可怜了韩大人。」
迭轻蝶口无遮拦挑衅意味极浓,不想冷月玦性子清寡毫不受激只随意道:
「与你无关。」
迭轻蝶无奈地摇摇头道:「原来冷仙子也爱贪欢,旁的也不在意。有冷仙子相伴人家自问比不上,可惜,可惜。」她向后一步退回原位,吴征足下忽然一轻,一面半丈方圆的大洞凭空出现。饶是吴征身材高大也无所凭依,径直掉了下去。
迭轻蝶笑声刚起,一条银白的丝带破空而至,疾如高手发出的暗器,又巧如手臂般凌空一个弯折直探洞口。轻飘飘的丝带忽然绷紧,冷月玦双手来回连扯几如一团光影,在下陷的楼板重新闭合之前便将吴征拉了上来。
「吴公子息怒,小女子一时误触了防身机关,没伤着您吧?」迭轻蝶一脸歉意自责,目光关切无比来回打量吴征周身,似在担心他受了伤。
吴征身上连灰尘都没沾上半片。他跌落陷阱不慌不忙,借着烛火的余光看清洞中的布置后瞬间选定了落脚点。陷阱甚深,底部更是密布尖刀,吴征暗运内力,准备落地的一瞬点在尖刀刃面上借力弹向墙壁,之后再施展壁虎游墙功爬上。
冷月玦见机极快反应神速,应也是早早做了准备。电光火石间吴征刚想好对策,丝带已送到手边,两人配合默契,有惊无险。吴征倒不见惊慌,只是纳罕冷月玦呆呆萌萌的傻白甜模样,一看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没见过多少风浪,为何动手之后像个久经风雨的老江湖。此前踏在窗棱并非刻意卖弄轻功,而是选定了个极佳的安全位置与吴征遥相呼应呈掎角之势。
迭轻蝶胡言浪语不堪入耳,屋内更是两男一女不着片缕,冷月玦虽也偶尔插话精神始终专注得很。果然吴征遇险,冷月玦救援瞬至,转眼让吴征脱离险境,一切均应对得妥妥当当。
让吴征惊异的不是小楼里还有多少机关,而是冷月玦惯来单纯不谙世事,说好听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难听了就是见识浅薄,又傻又白。吴征早判定了她是被天阴门当做金丝雀儿圈养着的,为何现下又像个经验颇丰的老江湖?选在窗棱的位置不仅可将内外的一切尽收眼底,窗棱处也藏不得什么厉害的机关,实是上上之选。比之吴征让她跟着自己亦步亦趋,不知高到了哪里去。吴征心中略有郁闷,天阴门里个个都是天成的奇才?养尊处优的祝雅瞳江湖经验之丰富见所未见,连内室温养的冷月玦都如此不同凡响。
「你想太多了。」吴征微微一笑,又叹息一声道:「不过我现在真的很佩服你。」
「吴公子要教训人了?小女子洗耳恭听。」迭轻蝶索性盘膝坐倒,连大开的腿心露出绒绒耻毛与粘腻花肉也不设防。
「一个人若是词穷无计大都会以冷笑不言应对。」吴征乜目道:「你的话还那么多,我也只好再等一等看一看,莫要又中了你的阴谋诡计。」
「吴公子说出来的话总是大有道理。」迭轻蝶手中彩声大作赞道:「想要瞒过吴公子可比登天还难,还是索性挑明了吧。」
迭轻蝶身随声动,化作一道雪亮的光影,细腻纤柔的手掌蕴含厉风阵阵,舞动时竟如两只长鞭之势,掌法奇幻精巧,吴征连连闪身三招一过,竟然已被迭轻蝶迅捷无伦变幻莫测的掌风圈住。
两年余前的门派大比,吴征视迭轻蝶如无物轻易取胜,近年来吴征的武功更是突飞猛进,居然甫一交手便落下风,情知是迭轻蝶肆意采补才有这份功力修为。
当下不敢大意,收敛心神运转《道理诀》,目力耳力大开将迭轻蝶的动向尽收眼底。
迭轻蝶身形如电,出掌亦是五花八门疾如暴雨,声势之骇人犹如波涛万丈席卷而来。反观吴征不仅慢上了许多,连挥掌也是偶尔一击,只是掌力到处,迭轻蝶攻势立现阻滞。
冷月玦立定窗棱之上看二人激斗,只见迭轻蝶身形在吴征身旁飘忽无定,说是风吹柳絮,水摆浮萍也不为过,诡异得混如妖法一般。也亏得吴征耳聪目明反应敏捷才能应对得宜,以不变应万变,换了自己只怕初交上手还要狼狈些。她也看出迭轻蝶的武功招式身法虽奇,功力修为还有不足大约就在七品中。吴征不仅修为要高过她一头,论招式更是与自家较技时都不落下风,两人翻翻滚滚交手了三十来招仍是个平手,实在匪夷所思。
再旁观了片刻,冷月玦若有所悟,正待出声提醒时吴征忽然向左疾踏两步,左掌划了个大圈,右手并拢二指虚捏剑诀刺斜里挥出,正是一招「不越雷池」!
这一招大开大合,掌势覆盖范围极广,吴征更运起了一身功力。迭轻蝶身法转折受阻,又见吴征手中的剑诀来势汹汹,竟发出嗤嗤的锐物破空之声,当下裸足一点向后退去。
迭轻蝶攻势一断,吴征这边气势大涨,跗骨之蛆般如影随形,手中剑诀不变径点迭轻蝶。迭轻蝶百忙之中矮身躺倒,贴着地面从吴征腋下穿过,双手做爪抓他双足。
纤手此刻锐若鬼爪,吴征双足连环踢出,迭轻蝶不闪不避正面接下,只听砰砰连响,吴征立足不稳晃了晃身形方才站定,迭轻蝶则被踢得打了七八个滚才翻身而起,雪白的肌肤上沾染不少尘土,颇有凄艳之感。
「能与吴公子战成这样,我这手功夫还有可取之处嘛。」迭轻蝶挥手弹拨着胸乳上的污垢笑吟吟道。
吴征摇了摇头哂笑道:「你这么厉害,你爹爹知道吗?」
「不知道,吴大人要去告状么?」
「与我何干?」
迭轻蝶还待说话时冷月玦从窗棱上跳下向迭轻蝶身后的屏风轻声道:「你可以出来了。」又向吴征道:「我尽量拖延一会儿,你救人先走。」
「一起来自然一起走。」屏风后的呼吸声若有若无,似未刻意掩藏,却又断断续续,吴征与月冷月玦初来也未察觉。尤其吴征修习【观风听雨】之后感应能力极佳,即使十一品高手的声息也难逃他耳目。此前吴征与祝雅瞳均无警兆,来人当是刚至不久。
「昆仑首徒!仙舞洛川!盛名之下无虚士,少年英侠弄潮世间,我辈却已都老了!」屏风后「吱呀呀」地开了扇门,原来有条地道通至此处,一人三角眼,鼻孔朝天,两条眉毛也不知是天生不长还是剃了个干净,眼眶之上光溜溜地一片,相貌奇丑。与他文绉绉但雅致的措辞一比,实在大相径庭令人难以接受。
吴征挠了挠眉角向冷月玦道:「好不服气啊。」
冷月玦一偏头奇道:「怎么?」
「你们的外号一个比一个好听响亮,到我身上就一个昆仑首徒打发了。不服气,不服气!」吴征连连摇头意甚萧索,眉头紧皱大为不满。
「又不是我自己起的。」冷月玦眼角微弯露出笑意,不知是笑吴征小孩心性的幼稚,还是被他装模作样逗乐。
「敢请教这位先生尊姓大名?麻烦带上了外号说。」吴征呛啷一声抽出昆吾剑。说得虽是轻松,心知来人武功在冷月玦与自己之上,加上个不好对付的迭轻蝶,还有刘荣也不知态度如何,着实怠慢不得。
「项自明,雪夜魔君项自明对么?」冷月玦轻吐香舌舔了舔唇瓣向吴征道:
「别被他说话骗了,他不是好人,不,是大恶人。」
原出燕国旁门,以一手阴毒武功横行江湖,为人倒是时正时邪。只是坏事干得太多,偶尔心血来潮的行善实在不足以弥补万一,因其酷爱风雪之日杀人为乐,传言还割人肉炙烤了下酒驱寒,加之面貌十分丑陋,于是混了个雪夜魔君的凶名。
自激起公愤被四处追杀之后销声匿迹,不想隐藏在这里。想是被迭家收留之后,专一驱使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么威风的名号?」吴征并非孤陋寡闻之辈,一听项自明三字也不由暗中捏了把汗奇道:「青城派什么时候和些妖魔鬼怪勾结在一起了?」
「咦?吴公子几时学会的血口喷人?本小姐根本不认识他,喂,你怎地从我家暗道里出来了?」迭轻蝶笑嘻嘻地望着项自明问道。
「路过。」项自明淡淡道:「本人今日心情甚佳,想留两位秉烛夜谈,不知意下如何?」
「啧啧啧。」吴征连连摇头做出个恶心的神情忽然舞起剑光!
快剑如风,剑刃倒映着烛光闪着耀目的寒光分刺项自明左右两肋,正是一招「风雷电闪」!吴征这一下出手极为突然完全不合常理,正是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项自明久历江湖,也未料到吴征居然抢先动手。但觉长剑来势奇妙忽左忽右难以捉摸,剑尖上更有嗤嗤声大响,凌厉之势大出意料之外,远超身具八品修为的武人。项自明面上不动声色,足下却是使出了全力向左连闪,堪堪避了过去。
吴征一动,冷月玦也动!她未曾与吴征一同夹攻项自明,而是一抖手中冰蚕丝带向迭轻蝶卷去。项自明虽口称路过,实则必然已被迭家收为家奴,吴征的突然袭击打得强敌甚为狼狈,但想取胜也是极难。拿住迭轻蝶倒能让项自明投鼠忌器。
轻飘飘的丝带被冷月玦强劲的内力灌注之后又疾又劲,如一条长鞭般破空而至。迭轻蝶早有防备,不退反进欺身而入,奇异的身法形同鬼魅,转眼间双掌已切至冷月玦胸前。
冰娃娃武学天赋奇高,此前曾旁观吴征与迭轻蝶交手许久,此刻已是心中有数。她左手一扬穿过重重掌影径点迭轻蝶肩井大穴,同时右手一勾丝带如灵蛇般兜转,令迭轻蝶背心处全是空门破绽。
迭轻蝶眼中诡笑,双掌一抓面门,一按左乳,竟是不闪不避,以伤换伤的打法。光论武林中的名气,眼前这位娇小女子可比吴征还要响亮,方才不敌吴征,自然也敌不过冷月玦. 如此以命相拼风险极大,迭轻蝶竟似有恃无恐。
冷月玦目中愠怒一闪,恼她出手凶残狠毒又浪荡无耻,抓面门要毁人容貌,按左乳不仅轻浮,真被击得实了也有重伤之虞。她上身后仰做个铁板桥闪开必救的两击,在极为别扭的姿势下匪夷所思地双足发力腾空而起,让迭轻蝶顿失攻击目标,翻卷的丝带也几已缠上敌人的腰际。
眼看身陷囹圄,迭轻蝶仍不顾身后危险一味向前。双爪探出如影随形,她原本就身法诡异掌法凌厉,全攻不守更是威力倍增。
丝带忽然绷得笔直,迭轻蝶的身形却未受阻。冷月玦足下凌空踏个奇异的步伐蹬开迭轻蝶的两抓,借势又起轻叹道:「她那么对你,他把你当朋友来救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刘荣垂头丧气扯着丝带,分明现下神志清醒心中不情不愿,却仿佛身不由己,傀儡一般拉扯着手中丝带要将腾在空中的冷月玦拖下地来。
冰蚕丝带柔中带刚,内里暗藏许多细小锋锐的倒钩,刘荣拿在手中视若无物,一双手掌也不知练了甚么奇功锐物难伤。冷月玦腾在空中身法受制,被刘荣扯得斜斜向下落去。她处变不惊反而手上加力迅疾坠落借势避开迭轻蝶,纷飞的裙裾下摆两条美腿如风摆柳枝狂舞,足尖径点刘荣上身几处大穴。
劲风扑面,刘荣忙撒开丝带伸臂挡隔。冷月玦武功已是圆融纯熟收发随心,窥见刘荣招式未沾先止,在他高举的臂上一个踏步自顶门跃至背心,这一下刘荣空门大开,被冷月玦一脚踢得直飞出去,砰砰一路撞倒无数桌椅。去了阻碍,冷月玦头也不回再展手中丝带抖成一圈圈的螺旋。
迭轻蝶没有刘荣的铁掌功夫不敢硬接,但见丝带铺天盖地四面无路,忙向后着地一滚。冷月玦身在空中一个绮丽的扭身转如陀螺,凭空改变身形的方向欺身而进,不仅双腿踢得花团锦簇,一条丝带也舞得如同天女散花。这一套动作使得一气呵成如凌波仙子踏浪娉婷而行,美不胜收!
迭轻蝶贴地而行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危难之时刘荣虎吼连连合身一扑双手抓住丝带才堪堪脱离险境。
刘荣口角溢血面门煞白,显然方才那一脚不曾留手踢得极重令他受伤不轻。
冷月玦秀眉一蹙道:「想死么?」
迭轻蝶连斗吴征与冷月玦两大高手,内力消耗甚巨娇喘连连,不及喘匀一口气又咯咯笑道:「他甘愿为人家去死,冷仙子吃味儿了么?啊哟,忘了冷仙子是清修之人,不懂这些缠绵旖旎,销魂蚀骨的好事儿。」
冷月玦手腕连抖,丝带缠上刘荣的手腕一甩,又将他甩飞出去,微一偏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咯咯咯,冷仙子也动了凡心么?若还在这里纠缠不休,你的心上人吴公子可就要没命了。」
冷月玦这边大占上风,吴征凭借出其不意的偷袭施展狂风暴雨般的猛攻却难以久持。项自明身负十一品修为牢牢压住他一头,虽失了先机,时刻一长便扳回了局面。他的武器是两柄罕见的奇门兵刃飞抓,舞动时虎虎生风来路奇异,如今的吴征风雨飘摇险象环生,只剩避走之能毫无还手之力。
「我没心上人,你太小看他了。」冷月玦不为所动,她深知吴征最擅机巧应变,于密布的风雨之中寻找一丝空隙,项自明要败他可以,想要伤他拿他却非易事。
「啧啧,这般夸赞吴公子,还说没心上人?冷仙子怕是还不自知吧。」迭轻蝶连展身法险险避过丝带,口中兀自揶揄不停。
「我不懂,说不过你。」冷月玦一招【手挥五弦】,玉掌清若幽兰拂在迭轻蝶脸颊,饶是她躲得快,热辣辣的劲风仍扫得她香腮泛出血丝。
刘荣见心上人遇险,不顾几乎涣散的骨头咬牙扑来。正当此时,窗外忽然飘入一团人影,黑漆漆的无声无息抽出一柄刃面极窄的细长宝剑朝项自明刺去。
「倪师叔!」冷月玦惊呼一声。只见人影抢入项自明身侧,细剑化作缤纷万道,如梦如幻。
项自明正被吴征层出不穷的花招与奇速的应变搅得头痛不已,陡然被剑光罩身,大骇之下向左急闪。他快,细剑更快,只听「嗤」地一声,右臂处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长流。
吴征见来了强援忙退出战圈,只见来人一身黑衣从头罩到脚,只露出两只灿若明星般的眼眸。黑衣想是夜行掩盖身形之用,却将身体束得极紧大展曼妙身姿更增一股神秘的气质。那酥胸高耸,在剧斗中不住盈盈轻晃微颤,被系紧的柳腰看似风吹而断,却有力地旋扭转折,一双腴润长腿之下,连展身法时双脚只以足尖踮地,便如仙鹤般好看。
项自明陡被偷袭遭受重创,右臂被废拿不住飞抓,倪妙筠剑势如云如雾连绵不绝,在项自明狂舞的单抓中此穿彼插,不住有星星点点的血滴洒落。此情此景,配着倪妙筠一身穿着打扮又如鬼魅一般可惊可怖。
倪妙筠手中快剑忽然连环三击后回剑入鞘,转身又杀入冷月玦身边逼退迭轻蝶,点倒刘荣随手将他掷向吴征道:「走。」又向迭轻蝶道:「【雪夜魔君】项自明恶名昭昭,夜入迭小姐香闺图谋不轨,本人杀之为天下除害,唐突之处望迭小姐见谅。」居然是个思虑周全,办事妥当的女子!
此刻才见项自明胸口忽然血如泉涌扑腾倒地,想是那柄怪剑太过细薄,倪妙筠动作又太快,将他刺了个透心凉后此刻才见伤痕喷血。
吴征提着刘荣,狠狠给了记耳光后跟着倪妙筠起落的身姿逃离小院。
刘荣穴道被制身形麻痹,目光却仍依依不舍地盯着小院,自五日之前他便知道自己近来将被送至吴征手上,再怎么万般不愿,面对青城与昆仑两大巨擘他孤身一人又怎能违抗?何况还有那人下的谕令。此前两年也曾无数次地想过逃离此地,以免被当做个肉奴一般供人泄欲。可真当离开之时,心中只有对那个玩弄他,欺辱他的娇小身影之万分不舍。
「倪师叔最擅暗夜潜行之法,义母大人也未必及得上她。」冷月玦见了倪妙筠有些瑟缩,吐了吐舌头悄声向吴征道。祝雅瞳此前公然现身大打出手,以她心智之周全聪慧自是留下了妥善的后招。既引走了大批坐镇的青城派高手,暗中再有倪妙筠助阵,此地已是万无一失。
吴征也是心中抽搐,今夜太过光怪陆离,将心比心也不怪冷月玦瑟缩。——被师门长辈知晓旁观了一场淫靡至极的春宫戏,任谁都要害怕。冰娃娃性子清淡许多事漠不关心而已,可不是杜绝了七情六欲。
宽慰人吴征总有办法,他露出个玩味笑容道:「你今天话有点多哇!」
「是哦,为什么?」冷月玦恍然奇道。
「迭家小院奇幻之行,换谁也要多说两句。」这么较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实在少见,吴征忍俊不禁。
「恩,有道理。」冷月玦连连点头大以为然。两人刚共同经历了一场危局,相互之间亲近不少,说起话来自然少了些客套禁忌。
一路回到吴府,祝雅瞳已在厅中施施然地品着香茗。她额头犹挂汗珠,双颊也是红扑扑地异常粉润,显是方才一场恶战并不轻松。
「师姐,幸不辱命。」倪妙筠向祝雅瞳拱手施礼道。此女先前深居简出,除了初来吴府时的惊艳一现之外,私底下与吴征更无点滴接触。现下见她摘去头套,露出柔光似水,轻灵飘逸,如梦似幻的绝色容颜不由心中一动。
纵然一身夜行衣,近看之下才能发现个中不同。比之寻常的黑色,倪妙筠所着的则间杂着绛色与紫色,丝毫不妨碍夜间行事之外,还颇有个人风格。联想至她初至吴府之时脚踝边纹着的那只五彩斑斓的翠鸟,可知她极为爱美,且小心思甚多。虽不知祝雅瞳因何对她特别信赖暗中遣来押阵,想来以祝家主的眼光是错不了的。
「师妹辛苦,坐下歇一歇。」祝雅瞳温婉一笑,又向吴冷二人道:「没受伤吧?」
「没有,也不易。为了晚辈的事情劳动诸位当真过意不去,家主没受伤罢?」
吴征大口大口地灌着热茶,激战了一场不说,还看了场春宫,实在是渴得很了。
「他们伤不了我,他不听话?」祝雅瞳见事极准早已猜出个大概,正好奇地打量着刘荣。吴征入府时已唤仆从取了衣物给他穿上,否则实在有碍观瞻。
「被迭轻蝶那妮子迷了心智了。」吴征恨恨地道,又解开刘荣穴道递过一杯茶道:「喝了解解渴,能说两句了么?」吴府高手云集,刘荣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吴公子。」刘荣哽哑着喉咙,低着头不敢正视吴征。
「哼!还想问你怎地被迭轻蝶抓去了。现下看来八成是你蠢得自投罗网的吧?」
吴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越说越气。
刘荣满面通红,自知理亏默不作声。吴征叹了口气问道:「当年累得你被迭轻蝶断去手臂,本想寻机让你上昆仑山,你又自顾自地离去亡命天涯。真是……
哎,上回匆匆一别也不知你碰到了多少事。现下把你从药铺离去之后至今的事情,一件一件慢慢说给我听。」
「好。」刘荣意兴萧索地起身仰头望天,似在回忆旧时之事。
「且慢。时辰不早了我不想浪费时间,这人现下信不过,说了假话又需辩驳半日。」祝雅瞳重重放下茶碗,咣当一声引得刘荣侧目望来,正巧看见这名天仙下凡般的美妇一双点漆美眸精光大放。
刘荣只觉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着离地飞起,穿过屋顶透过云层,直达无穷星汉,四周漫天的点点繁星灿烂辉煌,却又每一颗都像是方才美妇的眼眸,正以一股庞然无尽的巨大压力直视他的内心,无法抗拒,无法隐瞒。
「现在你可以说了。从药铺离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你的武功从哪里来的?」
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透彻心扉。
「吴征留了些银两,我当做盘缠一路向东打算去江州。途中遇见一名高人,他问我怎生认得迭轻蝶。原来我在林间休憩之时不住梦呓这个名字被他听见,他下手极重手段毒辣,我吃熬不住将被迭轻蝶砍断手臂一事说了出来,他听完之后反有喜色,又测了我的根骨就逼我拜师,传我《玄元两仪功》。」
「你的根骨不算太好,又错过了幼时打熬根基的时光,为何修为进展如此迅速?」
「《玄元两仪功》本就进境极快,师傅又捉拿了不少女子供我采补……我不想害她们的,可是师傅也不会放过她们,想想还是死在我手上有用些,她们也死得不那么难受。」
两人一问一答,直说到刘荣鬼迷心窍返回成都城只想再见迭轻蝶一面,终致再次强暴了她,却也从此身陷囹圄,并供出所学《玄元两仪功》与之双修。这也让吴征松了口气,若是任由刘荣自顾自地说下去,昔年在江州荒园的事情可得被倪妙筠与冷月玦听了去,暗赞还是祝家主做事靠谱,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全。
至此解开了大部分疑团,祝雅瞳便依着吴征事先写在纸上的字迹问道:「在雨霁山上看你浑浑噩噩,神智不清是什么缘故?」
刘荣在璀璨星空之中忽然心中一激记起一件事来。被囚禁在迭轻蝶私宅里一年之后,忽然一名头戴鬼面的男子神明一般出现他被囚的禁室里。刘荣没见过这名男子,却在传闻中知晓这张鬼面所属。那深入神魂的恐惧让他五体投地拜服,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你就是贺群的弟子刘荣?」
「属下……属下刘荣……见过……过……尊主。」鬼面人问得温和,刘荣惊恐万分的心情却未半分放松,说话时牙关都在打颤。
「你过来。」刘荣的表现让鬼面人十分满意,向他招了招手。
刘荣心中虽怕,对鬼面人却不敢丝毫违抗,忙跪着膝行向前匍匐于地。鬼面人拨开刘荣脑后长发细看了一阵脖颈与肩头的针孔道:「青城派的迷途知返针!
你能熬得到现在没死也是不易!本尊观你根骨不算太佳,但耐受力倒是甚强,倒也是奇才一名。」
「属下力有不逮无力逃脱,求尊主网开一面。」联想到私自泄露教中武功要承受的教规,刘荣浑身抖如筛糠,那并非人力所能承受,耐受力再强也吃熬不住。
「嗯。你且不必惊慌,听闻你和昆仑派吴征有旧?」鬼面人轻拍刘荣肩膀温言安慰道。
「是,吴征与属下有些恩怨纠缠,他放了属下一条生路也算熟识。」
「天降大任于你啊!也好,也好。你授予迭轻蝶《玄元两仪功》的事情,本尊既往不咎!她若要学,你便教。贺群那里只有前半部功法,本座这里再授予你后半部,你与她一同修习即可,另外你练过《鬼影魔爪》,也可以交给她,就说是《玄元两仪功》即可。本尊再秘授你一套心法,平日里暗自修习绝不可展露于任何人之前!」
刘荣至今不敢相信能逃过一劫,未得尊主允可私传教中功法本应受「蚁噬」
之刑,乃以小刀在罪人身上割出千疮百孔,却又因伤口浅不致殒命,再在伤口上涂满蜂蜜,糖水等物。再释放出教中饲养的红蚂蚁,蚂蚁喜甜食,红蚂蚁更是肉食种。被蜂蜜糖水勾引来的红蚂蚁会慢慢将罪人吞食至一具骨架,其过程之惨烈痛苦难以言喻。
其后鬼面人又来了五回,在教导刘荣记全了《玄元两仪功》之后便不再出现。
直到两月之前他又再次如履平地畅通无阻地出现在禁室里,即使刘荣也能感觉到他的兴奋!鬼面人一边考校刘荣秘授的心法,一边详实地了解迭府的点点滴滴。刘荣不敢违抗,将发生的一切据实已告。此后鬼面人每隔五日就来一回,而最近的那一次更是交代了许多事情。
「迭家要你做什么?」
「迭轻蝶要带我露面,引吴征来救我走。」
「哦……甚好!依他们的计策去做,到了吴府之后与本座如此如此!可记得牢了?」
「属下记得了!」
「本尊秘授你的心法有强固神识之奇效,你也当发觉近来迷途知返针已不能迷你神智!嘿嘿,青城派如此作为倒是省了本座许多手脚!记住!到了吴府,天阴门祝雅瞳必然对你施展离幻魔瞳!你大可将迭府一事全数告知,只关于本座之事一丝一毫不可泄露!若有违令,教中当对你下三罪之刑,天涯海角永世不绝!」
刘荣修习那怪异的心法许久,本已心性沉稳大多时波澜不惊,闻言仍是心惊胆战道:「属下万万不敢!」
回忆至此,刘荣打了个激灵,周天满布的星光美瞳施加的庞然压力让他脑中鼓胀欲裂几乎崩溃。他奋力抵抗,令他在此时此刻最为担忧的还不是三罪之刑加诸自身的可怖,而是迭轻蝶从他身上修习了《玄元两仪功》,已被认为是教中弟子,还是他的亲传弟子。教中获罪者株连,刘荣自知骠骑大将军的能耐,可就怕贼惦记,迭轻蝶若是有半点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迭轻蝶每隔三日以针刺我脖颈背脊,每回被刺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征与祝雅瞳对视一眼,又问道:「迭轻蝶的武功怪异,我们与暗香零落也交手多次,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也不是《玄元两仪功》,她怎么练的你知道么?」
「是教中的武功,我以前练过教她的……」
「有趣!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祝雅瞳提起手掌按在刘荣顶门道:「你们暗香零落的贼首,就是那个带着鬼面具的人,是谁?平日在哪里?」
刘荣只觉满天繁星射下无数剑光穿透了身体,一身筛糠似得大汗淋漓抽搐起来,颤抖着答道:「我……我没见过……」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300 银元!
第七章 船行中流 引君入彀
屋内烛光一盏,吴征在外院简单沐了身,低着头苦苦思索信步而行,竟未察觉已回到居所。
「你回来了!」时已二更,陆菲嫣虽已宽衣就寝,睡得却浅,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翻身即起。
轻薄的纱衣掩不去她傲人的身段,洁白的料子更透出胸前两点粉嫩与腿心处浓密的乌黑神秘。吴征展颜一笑以示宽慰与无妨,又展臂搂了美妇入怀道:「刘荣被我们带回来了。」
感受到吴征的胸膛幅度极大又缓慢地起伏了一回,当是因胸口一块大石落下而长舒了一口气。陆菲嫣紧紧贴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道:「我一直在等你。」
又是切身关乎于她的事情,又是他身犯险境扛起了责任,她还是在安静地等待,直到事情不出意料地被妥善解决。陆菲嫣感念无垠,实不知要如何报答。今夜虽有祝雅瞳相助料来也不轻松,里头不知有多少斗智斗勇与艰难险阻,心弦绷紧到极致的男儿归来,本该由心爱的女子为他彻彻底底地放松一回。
美妇的暗示已如此明显,娇躯又是如此火热媚人,换了平日早已惹来吴征激情热烈的回应。可现下他只是将陆菲嫣搂得更紧,以脸颊摩挲着她头顶青丝默不作声。
陆菲嫣心知吴征并非腻烦了自己,而是心事重重尚需思量。两人精修《道理诀》,自控之力随心而发,陆菲嫣遂收起旖旎之心柔声道:「今夜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与我听。」
「正要如此。」吴征随手扯落外衣横身抱起陆菲嫣在床上躺好,两人缠缠绵绵相依相偎。吴征遂将今夜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倾诉之意,正在于说与听。吴征自是一个好的诉说者,陆菲嫣也是个贴心的倾听者,连迭轻蝶,刘荣与倪妙筠的武功都问得极为细致,并牢牢记在心里。
待得一夜经历娓娓道完,吴征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像只八爪鱼一般将他缠紧的美妇一刻不曾放松,这本就是极好的安慰,也让吴征觉得如今世事维艰,无论到了哪步田地她都不会离自己而去。
「刘荣说的话不可全信!」陆菲嫣听得聚精会神,脑中亦是思量不断:「青城派收纳了许多左道旁门,观刘荣的模样应是【迷途知返针】的效用。我听闻中了此针者多活不过一年,若按刘荣的说法已被施针两年有余居然还未曾丧命,怕是心智之力已然极固。祝家主的【离幻魔瞳】虽然神奇,被他隐瞒了些许事情也不无可能。」
「祝家主也是这么说,然则换个方面来想,若有所隐瞒,他就还有留下的价值。否则方才他就没了性命。」吴征也紧了紧手臂道。
「你还顾念与他的旧日恩怨么?」陆菲嫣在吴征怀里腻了腻作为回应道。
「没有了。去之前还举棋不定,现下全然没了。你没看到他看迭轻蝶的样子,完完全全地鬼迷心窍。何况他知晓太多秘密,旁的还不打紧,当日在江州荒园你失态的样子他可是全看在眼里。有了这层干系,我只希望这个人没到世上来过。」
吴征斩钉截铁道。
「嗯。刘荣且不去管他,迭轻蝶出了这一手怕是经过迭云鹤与俞人则那边首肯,带着刘荣来雨霁山也是故意引你入局。刘荣被带了回来虽是好些,迭云鹤与俞人则应是早早备下了极为厉害的后手,这里可轻慢不得。」陆菲嫣担忧道。
「我一直在想的也是这件事。刘荣这个人身份敏感干系甚大,可迭俞他们应也没有妥善的法子,当不敢公开其身份。我想来想去,他们故意引我去迭轻蝶的外宅,当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才对。结盟武林同道是件大好事,哪一派做了盟主哪一派便是沾了天大的好处,迭俞二人也不该破坏此事才是!回过头来只需把我按倒,青城接掌江湖同盟便是轻而易举。其目的不外乎如此,不算太难猜。」
「难的是猜到他们用什么手段。」
「我大致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什么?」陆菲嫣惊喜交集,抬起螓首与吴征对视道:「你猜到了?」
「很奇怪么?」男人都喜爱侣这种欣喜与崇拜的眼神,吴征在陆菲嫣额头一点得意道:「夫君我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猜到又有甚么稀奇了?」
「快说与我听。」一双豪阔美乳堆在吴征胸膛上,陆菲嫣扬起上身像只将头露出水面呼吸的美人鱼。
「迭云鹤与俞人则直接跳出来太过难看,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吃相。」无论见过多少次陆菲嫣的胴体,那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媚态仍让他无比惊艳,吴征目光灼灼道:「人言可畏,他们只需搞臭我的名声就行了。这件事自有其他人代劳,而且搅动的风雨还不会小。」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陆菲嫣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蹙眉忧虑道。
「俞化杰有个铁杆狗腿子,这个人抱紧了俞家的大腿欲要出仕,能耐未必有多大,架不住人多,真搞起事情来也是了不得。我今晚去了迭轻蝶的私宅,正给他们落了口实。」
「张彩谨?白云书院!」陆菲嫣惊呼起来。
「这帮儒生人数极多,在民间又多颇受尊重,认为他们读书人知礼义廉耻唯他们马首是瞻。呵呵,捧起一个人来未必次次成功,要打落一个人倒不会太难,尤其是些根基还不太稳当的。唉,那就是我了!」
吴征连连摇着头叹息,但陆菲嫣看他眼中还在笑,担忧之色并不多,不由扑腾腾紧张剧跳的心儿也安稳了些:「你有应对之策么?」
「很难!我就一张嘴怎说得过一大群犯浑的书呆子?」吴征替陆菲嫣拨开鬓边的发丝勾在耳后道:「这事情他们说了不算,陛下说了才算。现下最重要的便是陛下怎么看这件事!他若铁了心要按死咱们昆仑派,顺水推舟一巴掌把我拍下来,谁也没有办法。」
陆菲嫣不住抿着香唇,眨巴着媚目,沉吟片刻道:「陛下当知谁能办实事,谁又是奸佞小人,涉及贼党事大当委重责于贤臣才是。」
「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谁也猜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常理而论之事到他身上可就未必了。」吴征苦笑一声道:「无论我怎么猜测盘算,都觉得猜不透。」
陆菲嫣探指在吴征唇上一按正色道:「你说了三个【他】字,不可再说!若说顺了漏出嘴去可是天大的罪过。」
「好,我答应你。」吴征略一错愕后笑得极为开怀,搂着陆菲嫣狠狠一阵亲昵,趁着恩爱正笃之时道:「近日我会寻个得宜的时刻,将你我二人之事告知雁儿。」
陆菲嫣无论美貌与家世均不逊韩归雁,且年龄大了些还沉稳许多。只是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解除婚约之后两人也只能做一辈子的暗中情侣,至多也是在内宅里举行一个保密的婚礼。因此吴家的大妇始终当是韩归雁!
「为何突然这么想?」
「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已成定局就该彻底稳定下来才是,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我不想凭空又生出什么意外变故或者别扭来。何况,迟早要说,不如早些说了。」
「嗯。」陆菲嫣满面红霞,居然还十分紧张,柔荑攥着被角不住揉捏。
「安心,雁儿大气得很,最多和你一样嘴上说我两句,绝不会不同意。到时候我乖乖地让她说就好了。」
「这么大气?那……以后若还有旁的女子要来,雁儿是不是也就说你两句就算了?」
「哪有什么旁的女子?」看陆菲嫣忽然撅唇蹙眉一副幽怨至极的样子,吴征失声而笑,又恍然大悟,一时傻愣愣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个迭轻蝶!」陆菲嫣又羞又恼,情知爱郎已猜中自家小心思,索性恨声埋怨起来。
怪道陆菲嫣忽然提起什么旁的女子!吴征的心思可没有女儿家的细腻与刁钻,今夜看了场春宫戏也不觉有什么。可到了陆菲嫣这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原本珍而重之,一段与吴征独有的经历被人偷走了一半,实让她怨声载道大为不满!
「纯属意外。」吴征又好笑又感动,也是抓耳挠腮一脸蛋疼之色:「这女娃子已是彻底放开了,不顾廉耻只寻肉欲之乐,还采补男子精气增进修为,我也想不到啊!」
「你不是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么,猜到又有甚么稀奇?我看多是对人动了什么歪脑筋,故意带去看了一场春宫,好又施展各种手段骗人家女子坠网!哼!」陆菲嫣大发娇嗔,看样子恨不得在吴征身上咬上几口才消心中之恨。
「我……作茧自缚!作茧自缚!」吹了个牛皮居然也能现世报,还来得如此之快,吴征瞠目结舌,想想也觉好笑。
「被人家说中了坏心思,没话说了吧?」陆菲嫣一把抓住吴征袭向胸前的魔手,居然断绝了百试百灵的一招,正色道:「今夜休想!好生安歇,天明了还有许多紧要正事,万万莫要掉以轻心。明晨你不宜露面,雨霁山那里我替你去缓上几日。」
吴征心中感动万分。
陆菲嫣使着小脾气只是发泄不快,正事却不曾抛去了脑后。这般女子发起性子来只增可爱,半点没有撒泼的让人厌烦。吴征将她抱起放在身边侧睡好,双臂穿过肩颈与腋下环过抱紧了两团丰腻乳肉道:「可舒服么?」
「舒服!」陆菲嫣光洁的后背往吴征胸膛上靠了靠,微微扭着螓首以抵挡颈后男儿呼吸带来的麻痒。
「今夜且放过你,下一回决不轻饶。恩,你抵不过时可以让雁儿来帮忙了…
…」吴征倦之已极,梦呓般的声音越来越低迷迷糊糊地睡去。留下陆菲嫣圆睁媚目又羞又怕,可一想韩归雁高挑修立的英武身姿,若是于自己一同赤裸于床,又是何等的风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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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三声,天又黎明。
平日醒觉的吴征吴征酣睡不已,陆菲嫣滑脱怀抱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去。夫妻情侣之间相处亦有分工,吴征放开胸怀养足精力,以应付白云书院连篇累牍的围攻,同样重要的雨霁山会盟则需身边人维持住局面。
吴征睡得很香,待他起身洗漱之后来到书房,案头上已堆了足有一臂高的纸页。看他愣愣地眨眼又呆滞的模样,祝雅瞳心疼又好笑道:「你倒是安心睡得日上三竿才起。」
「那帮书呆子这么快就搞出事来了?都是骂我的吧?」吴征纠结了片刻,终究决定先吃早饭而不去看那些恶心人的东西,以免影响了胃口。
「嗯,花样百出,有些倒是文采斐然。莫不是白云书院拿这事做了考证儒生学业的试题么?」祝雅瞳揶揄笑道,若非是心疼自家宝贝儿子实在辛苦,只怕已前仰后合。
吴征往嘴里扒拉着鸡丝姜粥,不服气道:「比我还文采出众?」
「那自是比不过了,唔,也不好说。诗词那是没得比,可做文章就说不准了。」
祝雅瞳强抑笑意,面色忽转寒声道:「尤其那个张彩谨,能做书院首徒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哼哼,怕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吴征茫然抬头左右张望,不明清晨阳光正好,暖意融融的屋里为何突然阴冷,而一闪而过的杀机恨意又来自何方。屋内只有祝雅瞳,左近也不会有人,吴征终于确认之后奇道:「你那么生气?幸好我先用早膳,否则不给气死了。」
填饱了肚子,吴征活动着四肢关节让自己尽量放松平和下来坐好。一根手指顺着叠页上下游移,终于下定决心般随机抽出一张阅览起来。看不两行便被他丢在一旁,如是几回后冷笑道:「一帮无脑喷子而已,谁与他们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吴征的脸色已有些微青。迭俞二人做局从书院儒生的「大作」中看已是坐实了的,连标题都统一立为《讨吴檄文》,直把他当做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贼一样。内里详述着被他闯入内宅的迭轻蝶小姐饱受羞辱与轻薄之事,以及迭小姐的血泪控述,外加儒生们添油加醋的狂喷。有些文字用得极重,吴征再怎么大气心绪平和也难免动怒。
「无脑喷子?什么意思?」祝雅瞳总是一字一句听得认真,这下又发现了新大陆。
「额……无脑就是不带脑子乱说话,喷子么……啧,好难解释。你想想,有这么一帮人成群结队胡乱指责,声音还大得很口沫横飞。高深大儒的学说常影响世间几千年者,常被封做【子】。这帮家伙自然就是喷【子】了!加上个无脑,呵呵……」吴征不经意的失言解释起来还有些困难,毕竟他前世有些古里古怪的新语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幸而祝雅瞳心思玲珑一点即透,登时咯咯咯娇笑起来:「有意思!那,敢问咱们的吴大人要怎么对付这干喷子呢?」
「先看看张彩谨的!」吴征重重呼吸了一口平复心情。张彩谨心比天高,原本只屈居俞人则之下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吴征的横空出世光芒万丈,连俞人则都黯淡无光,遑论他了。加之这货心眼着实不怎么开阔,此前心仪的韩归雁又与吴征结成伴侣,逮着了机会不卯足劲一顿狂喷,当真对不起他寒窗苦读十余载。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大秦立国二百载,历多劳苦功高之士,忠君爱国之臣。今亦有伏大将军,迭大将军,俞侍中,韩侯等呕心沥血,日夜殚精竭虑为国操劳。圣君得贤臣,是以王道昌隆,贤臣光明显融。
京兆北城令吴征,本乡村小儿,蒙凉州刺史奚大人所救,怜其身世收入门墙,传道授业。此诚天恩浩荡,祖上荫佑之德。昆仑派世间名门,立身正直,源远流长。
吴征本应感念恩德,立心明志,以身报国。不想其奸狡锋协,好乱乐祸,目无法纪。天恩未责其放荡,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授以统军使臣之职。而吴征不思报国,立米粒之功,居蔽天之傲,返京后变本加厉,授北城令之位而不顾宪纲,荒疏政务,藐视上官,殴打同僚,鱼肉百姓。为臣而无道者,以吴征为甚!
天君地师!
昆仑派不加苛责,每尝放纵,其师命不显,教徒不善。更阴命其夜入女子闺阁,败其名节,逼其自尽!如此污国害民,毒施人鬼之辈,已致名门堕落!
如今小人弄权为天下笑!仕子学圣贤之书,负报国之志,当以圣贤之言诲之,以日月明光镇之,以笔中刀锋讨之,令其作为大白于天下,致其罪有应得,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吴征看得一身大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循环飞奔而过!一篇檄文言简意赅,用词犀利凶狠,不仅把吴征骂得猪狗不如体无完肤,连昆仑派也带上个教徒不善,一同堕落的罪名。更阴险的是,居然把韩家一顿夸上了天,这里头不但有离间的意思,更让韩家举棋难定。
「敲里吗,敲里吗,我敲里吗敲里来来!」吴征咒骂不断,这一回再也掩饰不住心头怒火,满面涨得通红!
腾地起身手掌一震就要将手中纸页震作飞灰,还是祝雅瞳见机得快,二指一捻轻轻巧巧地夺过收在袖中道:「别弄坏了,收起来日后一道儿算账!」
吴征一屁股坐回椅子郁闷道:「发个火都不成了,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你刚才说的敲里什么的,又是什么意思?」祝雅瞳只觉今日吴征说出来的话有许多听不懂,倒是万分期待宝贝儿子接下来的反击。
「骂人的粗话颇为不雅,呵呵,还是不要细问了吧。」吴征哭笑不得,倒是心头一松。
「哦……」祝雅瞳指了指袖中道:「这一份是张彩谨亲笔手书的,我想法儿弄了回来,日后要他自己吃下去。」
吴征登时精神一振乐道:「妙极,妙极,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吃下去!王八蛋!」
「正是如此!」祝雅瞳搬张椅子在吴征身边坐下问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少妇的体味幽幽如荷,吴征如被一股香氛包围,怒火渐抑,欲火反起。祝雅瞳随意地坐着双臂搭在两边,可酥胸之阔之挺,仪态之优雅依然醉人。吴征收敛心神目不斜视道:「他们怎么说都不重要,那些儒生吃饱了没事干正等着咱们和他们打嘴仗!外头闹风闹雨咱们搅和进去徒费心力,还正中他们下怀!现下就看圣上的意思了!今日我索性缩头不出,让他们有气没处发,把事情闹得更大之后再说。」
「事情太大恐是不好收场,一些风言风语也是挡不住的!你的压力会很大很大,扛得住么?」祝雅瞳心有担忧,也关切问道。
「我脸皮厚,论耐心也没比谁差了!谢谢你。」吴征诚意一笑道:「圣上从我这里日进斗金,后续又有许多财路徐图进取,当不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只看圣心是要我吴征做个怎样的臣子了……若只当是摇钱树……哎,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贤能之臣,国之大幸,就凭你这一手本事若不重用,他就配不上圣君二字。」
祝雅瞳轻笑一声道:「你要怎么答复圣上,应对迭云鹤与俞人则的诘难,当是已有腹稿了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吴征回以一笑。
「平日你心头不顺时,可未必就用尊称。」祝雅瞳指了指头顶道:「今儿可未曾称呼那位一个你字,转了性子了?」
「言多恐有失,日常不忌口,怕关键时刻出岔子。」
「有理。陆菲嫣心思细腻识得大体,且劝诫之心日常不消减,真是你的良配。」
「啊?你怎么知道?」吴征大吃一惊。
「我当然猜得到了!」祝雅瞳神秘一笑,颇为自得。
吴征正目瞪口呆地暗思祝雅瞳人虽聪慧,但要知晓这些细节非得日常对吴府中人观察入微方可,她花了如许的心思究竟何意之时,一个娇小身影自院外走来道:「吴师兄,外头有许多不实的流言,需要奴家为你辩白清楚么?」
吴征与祝雅瞳一同失声而笑,但都笑得欣慰。世情虽艰尔虞我诈,但在这个社会里,基本的道德底线仍当遵守,更不可卑鄙无耻唯利是图。善意之举不能尽数被感恩,但一定不会没有报偿。
祝雅瞳拍了拍吴征肩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这干女儿虽单纯了些,也很少认可一个人的!此事足以自傲。」
吴征无奈地摇了摇头,祝雅瞳的亲昵动作让他心猿意马几乎难以把持,香风袭来更让他半身酥麻难当。幸亏及时收敛住心神才没让胯下胀起老大的帐篷丢了丑,赶忙向冷月玦道:「冷师姐有心了,无妨,再说你一张嘴哪说得过外头成百上千只鸭子?」
「啊?鸭子?嘻嘻,吴师兄说话当真有趣。」
「哟,今儿铁树都开了花么?」祝雅瞳有些错愕,随即又有一丝隐忧,片刻后又即释然,微不可查地冷笑一声浮现过狠厉之色,暗道:「若真有那一日,只要征儿喜欢又何惧旁人?」
吴征与冷月玦相视一笑,昨夜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只在两人之间颇生熟识之感。吴征向祝雅瞳道:「外头闹得这般热闹,连冷仙子都知晓了。咱们也不可什么都不做,唤些人到前后大门处扔些烂蔬果如何?」
祝雅瞳抿嘴揶揄,笑着赞道:「好主意!」见冷月玦忽闪着眼眸欲问难言,一脸好奇又道:「他们要构陷吴大人,咱们索性装得更加可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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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的反应远比吴征预料的要更快!
刚至了午时,赵立春便一路狂奔至吴府外,捏着鼻子踩过一大堆烂菜叶子与稀泥般的果子拍得大门咣咣作响,尖着声道:「圣上口谕,圣上口谕,吴大人快快接旨。」
内墙里架着的木梯上探出个头来,见了赵立春一身太监服侍惊得啊哟一声大喊道:「快快开门,快快开门!」
赵立春尚不明为何吴府门外成了垃圾场,见府内居然连听见圣上口谕都如临大敌般确认一番才敢开门也是吃了一惊。大门吱呀呀地打开,赵立春与吴征交厚也不怪罪下人们疑虑怠慢,向着冯管家道:「吴大人呢?快快知会一声!」
「公公万勿怪罪,大人正在后院里歇息,老奴已唤了人去请大人来。」
「等不得了,你引我去!」赵立春扯着冯管家就走,一边责问道:「府门外是怎生一回事?你等也不速速清扫该当何罪?」
冯管家小跑着引路间叫苦不迭道:「公公有所不知!自晨间起便不时有书院儒生在府门外高声谩骂不休,吴大人不愿与他们一般见识就令闭了府门莫要理会。
不想这些儒生变本加厉,竟煽动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一同前来,那些百姓被蒙在鼓里个个怒火万丈,不由分说将些烂蔬果砸在大门口弄做一片腌臜. 老奴们清理了两回,不想百姓们受了蒙蔽不依不饶,竟借着老奴们清扫打开府门之机又是一通乱扔乱砸。我家大人爱民如子不愿怪罪百姓,只得吩咐暂且闭了大门由他们去,待夜间无人时再行整理。哎,门前乱作一团稀泥地,后门巷子更是一塌糊涂,公公若不信可自去验明。」
「什么?」赵立春一跳老高怒道:「后院就不必去了!书院这帮仕子竟敢无视王法聚众闹事,在我家兄弟府门外放肆?狗日的东西!待杂家回了宫定要重重参上他们一本!」
「公公明察秋毫!多谢公公,多谢公公。」冯管家连连拱手作揖,千恩万谢。
自晨间吴征与祝雅瞳定下了计策,冷月玦便好奇不已。赵立春入了吴府她便在不远处的树梢跟随张望,两人言谈听得真真切切,见状腹中也是一团好容易才忍住的笑意暗道:这人,鬼点子真多,奇的是还剑走偏锋古怪刁钻。把自家府院门口弄得乱七八糟居然还有这等奇效。
冯管家引着赵立春刚入后院,吴征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迎了出来。赵立春撇了冯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奔行向前向吴征道:「兄弟!吴大人!闲话休提,圣上口谕唤你即刻进宫面圣,兄弟快快换上朝服随我入宫去。」
见他不住眨着眼睛示意,吴征不敢拖延火速换好朝服随赵立春出门。两人钻入赵立春带来的马车里,赵立春急道:「好兄弟,现下不及与你叙旧。白云书院那帮短命的书呆子搅得满城风雨,圣上下了朝便知晓了。如今迭大将军,方大将军,霍中书,蒋尚书,胡侍中与俞侍中正随侍御书房里。迭大将军与俞侍中说了兄弟许多坏话,乱嚼舌根子说兄弟荒废政务,私德有亏,陛下面色不郁,小弟得了口谕出宫时尚未听陛下评论此事。这一回来者不善,兄弟万万小心在意!」
「得赵兄看顾,小弟感恩在心。白云书院辱我太甚,正待要当着陛下的面分说清楚。」吴征脸上憋得通红,怒意勃发,顺手又塞过一只小盒道:「赵兄不必担忧!清者自清!只是出门急了未曾备下什么好物事,一点小东西权表心意。」
赵立春也不客气地接过塞在袖中,一脸正当如此的模样道:「然也!我家兄弟乃大秦英杰无人能及,未来必是国之栋梁,正当领袖武林群伦。这干人居心叵测污人清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放心,小弟虽是人微言轻,这一回定然仗义执言,待回了宫便具书禀报屠公公,断然不与这干书呆子干休!」
「赵兄有心,小弟先行谢过!」吴征闭目歇了会儿又道:「赵兄牢记,今日小弟若侥幸无恙,明日大朝之后请赵兄代为安排一二,小弟要去拜会与你。」
赵立春面色一凛,郑重点头道:「小弟记下了。」
近来秦皇在御书房里用膳的次数越来越多,如初登大宝时一般勤于政事。几位朝中重臣时常下了朝会后还需陪侍一旁,也将他们累得够呛。今日几位柱石俱在,午膳颇丰,秦皇却只简单吃了几口便停了箸,半倚在龙椅上闭目小歇片刻。
吴征正在此时到来,在大殿里跪着请安后起身,便看见胡浩有些担忧的眼神。
一时之间吴征恍惚忆起当年初至京城,胡浩曾说过要将他扔在京城的油锅里煎熬,事后林瑞晨也宽慰他道:「今后迭云鹤与文毅这帮人要靠着胡叔叔与你一同抗衡,现下多吃些苦头,多经些历练并无坏处。你胡叔叔那人面冷心热,也莫要怪他。」
现下胡浩已完全转变了吴征得昆仑派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纨绔这一观念,文毅也已倒台,又来了个更加厉害的俞人则。遍观朝堂柱石人人皆有强援,唯独胡浩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尤其韩克军告老辞官后虽让韩家三子顺利再登一个台阶,可胡浩一人的压力更加大了。强敌环伺,也不知年事也已渐高的侍中大人是如何一件件地应付过来的。
秦皇让吴征平身后便不再说话,似在等候群臣用膳完毕。群臣皆坐,唯独吴征站立,原本他也没有与这些人平起平坐的资格,至于俞人则看向他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愤怒与不善。
吴征垂手低头站立等候,来的时机并不好,通传太监也算是打扰了秦皇的小憩,一个人午睡被吵醒总是会气儿不顺的。俞人则与迭云鹤有备而来,外有白云书院挑起事端,内有他二人参奏弹劾,以大欺小,实在给足了吴征面子。不过现下正是昆仑派逐渐交接权力,扶植新任领军人物的关键时刻,光凭这一次时机的拿捏之准,俞人则便不是泛泛之辈。
似是羞辱够了吴征,俞人则停下箸哼道:「小小北城令架子倒是大得很,圣上口谕唤你来也磨磨蹭蹭,呵呵,再晚上片刻吴大人是要来收拾残羹冷饭么?」
吴征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下官焚香百拜接旨后立刻赶来,连朝服都是在马车里换的丝毫不敢怠慢。俞大人若是有令,下官来收拾也是份内之事。」
「伶牙俐齿,可惜嘴上圣贤之言,背地里做着鸡鸣狗盗之事。为了你的些许小事居然惊扰了圣上花费时光,你该当何罪!」迭云鹤一脸悲戚愤怒之色,自家女儿受辱,做爹爹的没直接冲上来一把劈了吴征已是够克制的了。
「下官所结交俱是谦谦君子,亦从不结党营私,迭大将军冤枉下官了。至于书院仕子忽然对下官群起而攻之,明眼人一望便知有人背后指使,更是天大的污蔑。此非下官闹事,乃是有心人为之,下官亦冤枉。」吴征缓缓而言,脸色却越发通红,愤怒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迭云鹤冷笑两声便不再多言,御书房里静寂无声。
吴征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跳起来,难以自控。他最担忧的便是秦皇亲自问话,彼时他甚至不敢抵赖,否则便是欺君之罪!即使秦皇现下不追究,日后又是留了一条小尾巴,随时能给人揪在手里。是以对着俞人则与迭云鹤他能对答如流,还能装模作样。若是换了秦皇,他也只能据实以告。
「迭大将军,俞大人,本官问二位一句话,自午间起二位便一口咬定吴大人夜入迭小姐香闺,肆意妄为。迭小姐固然惹人同情,可断案不可光凭一面之词,尤其此事亦涉及吴大人人品,更事涉我大秦朝堂正正之气。两位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武断了。」胡浩尚不知昨夜吴征干了什么,但也知空穴不来风。此前他始终刻意隐忍,如今也只能尽力往证据与事实上走。迭家若有什么实证在手,还发动什么书院儒生?直接到圣上面前参上一本也就完事了。
「吴征修为精深,又有燕国高手助阵,突然而至猝不及防定然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物证没有,人证倒是小女私宅处的仆从与贴身护卫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连人命都丢了几条!胡大人以为不够么?」迭云鹤气势汹汹。经过书院大肆铺张地渲染,此事在民间传得有声有影,吴征几乎已是坐实了的。迭云鹤又大声道:
「吴征私德不举已非这一回,俞大人的公子吏部员外郎俞化杰被他在府衙里当众殴打重伤,将养两月方能再赴吏部,难道这也有假?」
「不假。迭大将军,凡事岂可俱赴类比?当日下官情急之中铸下大错,下官也得到应有的惩戒!下官在北城府衙久历民间诸事,似迭大将军这等以旧断今之法极易造就冤案。至于证据够不够,下官亦认为不够。一党之徒,俱以听之与偏听偏信何异?」吴征淡淡道。
「哦?那敢问吴大人昨夜子时起身在何处?」
「追查歹徒,一夜操劳。」
「何人为证?」
「天阴门祝雅瞳,倪妙筠,冷月玦,此三人皆是富盛名之辈,可为晚辈为证。」
「呵呵!天阴门众俱住在你府上,难道不是一党之徒?又何足为证?」
「非也,非也。」吴征挺直腰板目光灼灼直视迭云鹤与俞人则道:「下官有句话说出了难听,不知当讲不当讲!」评分完成:已经给 林笑天 加上 1000 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