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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2月5日,这是提督─季彼方正式就任的日子「那个...那么首先要做些什么呢?」驱逐舰‧电缩着肩膀,用那有点不安的声调问着真是麻烦呀,虽然说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这样说的话,驱逐舰小姐应该会哭的吧?
电也曾经说过自己身为舰娘,只要直接称呼就行了。但是彼方依然不习惯这样亲昵的行为。
虽然有些舰娘不喜欢提督太过亲近,但对于害怕被疏远的电而言,这种考量只是反效果。
然而要这样说这两个人不适合也不太正确,对于彼方而言,比起冷漠的丛云或者是有些亲昵的涟,这样子可以让自己保持轻松距离的电反而是最好的搭档。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不会被唠叨而已。
「总而言之,今天也才第一天上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被丢上阵了,但是也只是被分派后援的工作而已,在补给时间到之前就暂时退到后方待命吧。」
理论上应该是有分派给彼方的待命位置,也不应该随便调动队形,但一来是今天的队形异常的混乱,让彼方不太清楚现在的阵型情况,二来是前方舰队的气氛凝重到彼方不想让只拥有一台驱逐舰的自己到前面与他们搅和。
「把只有一艘驱逐舰的自己丢到大和级或者一航战里面列队,那才有问题吧?」低语着说服自己,彼方决定就算有些问题,还是把舰队撤到队伍后方。
「这样子...没有问题吗?」
「嘛,就当成是行进时碰到了什么问题,慢慢减低船速拉开距离就好。反正到时有问题也是我的决定,该做事情的时候出现就行了吧?不用担心了。」
不敢反抗提督命令的秘书舰,跟没什么紧张感的提督,就这样拉开了与舰队的距离。没有紧张感,其实应该反过来说。正因为彼方对于聚集的舰队数量感到不安,所以才与舰队拉开距离。
有什么样的任务会需要连这样不成熟的自己都要带上驱逐舰进入战场,甚至是与这样的大舰队同行的呢?彼方或许知道,但是他不打算去想象,否则跟他在港口感受的气氛综合之后,对他的心理卫生并不好。
他叹了口气,多想也没有用,将自己的舰队─应该说是舰船停留在离主力舰队有一小段距离的后方后,他登上甲板远眺夜空。
「呐,秘书舰,你以前有上过战场吗?」
「呜哇,请提督叫我电就好了...战场的话虽然没有,但是电会努力的!」
「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果然你也没上过战场吗?」
「也是的意思是...?」电不解的歪着头,不过彼方并没有注意到。
让完全没有经验的自己跟驱逐舰来到了前线,甚至是这样的远洋,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算不想去想象,彼方依然去思考着,要在战场上活着就必须这样子做,即使他从未上过战场。
他就这样望着远方,直到第一声炮火响起。
说是第一声炮火并不正确,这是由数十、不,是由数百发鱼雷同时炸开而发出的声音。在那同时,从漆黑的海里冒出的,是数不尽的深海栖舰。
「咦?这是?」第一次出航的电虽然感觉到了不安,但是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嗯,是以潜艇为先锋部队发动的夜战吧。」彼方还是一样的态度,然而这种时候只会让电感到不安。
「夜战吗?那么我...」
「原地待机。」彼方下了命令,却不是驱逐舰心中想要的回应。
「但是晓、响跟雷她们都...」
「没有对潜装备的你,去了能做什么?而且...」彼方的视线盯着远方的天空,「第二波来了」那视线望着的,是从海天交会的深暗处发出的小小光点「那是、舰载机,但是,怎么可能...」
「因为是深海栖舰的关系吧,所以这是命令,不准去。」彼方用了比刚才更强烈的语气命令着。
「提督...已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了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这么大的舰队里面不差我这只有一艘驱逐舰的提督。」
「提督...」
「所以!」「对不起呢...」彼方没有想到电的回答而愣住。
「虽然...虽然电知道提督的想法...但是电还是想去找晓、帮助响、陪在雷的身边...」电并没有把死这个字说出口,虽然她也已经明白她所说的话代表的意思。
「这是命令!不准去!」「所以提督...对不起!」
电留下了三个字,转身奔向战场。
「电!给我回来!」彼方的叫喊,在黑夜中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其实是有回应的。
那是第一天上任的驱逐舰、第一次担任的秘书舰,在听到自己的提督唯一一次呼喊自己的名字时,在嘴角留下的一抹微笑。
「提督叫了我的名字了……好高兴。」电抱着胸口,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好希望能够在他身边再久一点、好希望能够再帮上他一些忙,但是……
身体在颤抖,即使回想起刚刚让自己感到温暖的那声呼唤也止不住。在黑暗中,电找寻着自己的姐妹们。
「晓!响!雷!你们在哪里?」电放声呼喊着,但是在炮火声当中,这小小的声音好像永远传不出去似的被掩盖。
「电?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雷,你没事吧!」雷身上的装备已经破损,不过伤势似乎还算轻微。
看到了自己的姐姐,电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等等!不要过来!」
「咦?」电一回头,那是朝着自己袭来的炮弹。
「别发呆呀!」一发炮击击落了袭向电的炮火,高大的身影指责着。「战斗!然后活着离开这里!」
那是长门,即使主炮已经受损,依然站在最前线的强大战舰。
战斗、陪着大家、然后一定、一定要要回到他的身边。
看着长门的身影,电停下了颤抖,投入了战斗。
一整夜,彼方没有阖眼,看着这场持续到夜幕散去才逐渐停止的战斗。
深海栖舰并没有攻击这艘没有任何护卫的舰艇,而是直接离开。看着它们离去后,彼方才缓缓地靠近刚才的战场。
他知道这是徒劳的、他知道这是绝望的,但他仍然在这片海域中,搜索着那娇小的身影。
「舰长,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呀?」船员们指着的,是飘浮在海面上的几艘航母、或者说是几位舰娘。
「带回船上……还有不要叫她们是『东西』。」对于军队而言,回收这些重伤、甚至是死亡的舰娘并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彼方依然下了这个命令,因为这是她离开时,所希望去做的事情。
放下橡皮艇到海面上进行舰娘们的救援后,彼方继续向前搜索。
在一开始,他看到的是因为夜晚而待在舰队后方、大破的几艘航母。
更往前进,他发现的是以长门级以及金刚级为主、已经奄奄一息的战舰。
再往深处,他找到了在舰队最前方,遭受深海栖舰第一波雷击以及轰炸,伤亡最为惨重的驱逐舰群。
但是,找不到、找不到他的驱逐舰。
那小小的身影,不管在哪边都找不到。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阻止你……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提督……」
一直到还残存这个海域的舰娘都收容完毕,还是没有找到他曾经的秘书舰。
彼方,只能低着头,深深的忏悔。
2
「哎,听说了吗?上次的海战。」
「有啊,怎么了吗?」
「那个就是上次海战逃回来的提督喔。」
那是针对自己的言语,但是一旦回头望去,对方又会赶紧转过视线。
这几天走在镇守府里,彼方总是承受着这样的言语、揶揄跟侧目。
不会有任何赞扬,这点彼方十分清楚。
对军队而言,已经无法战斗的舰娘是不被需要的,即使她们曾经名为长门、武藏、甚至是大和。
不管自己拯救了多少舰娘的性命,只要她们无法继续战斗,那自己所做的就是徒劳,甚至会为军队带来负担。
因此彼方只能做为一个从战场临阵脱逃的提督而归来,背负在身上的,只会有屈辱的烙印。
『废物提督』、『懦弱的家伙』、『贪生怕死』。
彼方知道,这是在背后流传着的、对他的称呼。
说实话,是有些难受,就算彼方在命令自己的秘书舰远离舰队时,就有不管获胜或败北,都得背负这种结局的觉悟。
然而,还是令人难受。
只是,还不够。比起她所承受的痛苦,这种程度完全不够。
是想赎罪、还是想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彼方说不上来。但是承受着这些痛苦,已经是未能阻止她的他,唯一能做的事。
忽视掉那些折腾自己的言语跟视线,彼方前往在地图中被标记为『第二医护室』的地点。
把第二医护室称为『医护室』严格来说并不正确,确定能够继续成为战力的舰娘们,会在第一医护室进行完整的治疗,而确认死亡的舰娘,也已经进行了废弃处置。
而第二医护室,则是让不知道是否能继续战斗的舰娘,等待结果的地方。
所谓的第二医护室并不存在隔间、没有病床、甚至于没有足够的医疗器材,只是一条还算干净的走廊。
这样的一个地方,就是没有归宿的舰娘们的医疗地点。
目光所及,靠近自己的有衰弱的坐在地上喘息的雪风、五十铃,而在走廊的尽头,有些连坐着都已经没有办法的舰娘,只能瘫倒在地上。
「这样的……我并不是想看到这样的景象,才带她们回来的呀!」
咬紧牙根、握紧颤抖的拳头、抬起因不忍而下垂的目光,彼方抗拒着心中的什么,向前走去。
然而就连这样的想法,都被那个声音硬生生的阻挡在外。
「以 BIG SEVEN 的身分,命令你停下!」
那是即使微弱、却依然充满威严,即使平静、却蕴含怒气的声音。
她虚弱的倚靠在墙边,然而,是经历过的战场不同吧?
她仅仅靠着声音,就透露出让彼方不能再前进一步的气息。
『再靠近一步,就杀了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单凭那已经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的少女,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光凭那股气势,就让人无法忽视她。
「长门级一番舰……长门。」就连叫出对方的名字,都必须全神贯注,否则单凭自己,一定会被那股杀气压倒的吧?
但是这种程度的觉悟,还是不够。
「闭嘴!你没有资格呼唤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让战友、而非像你这样逃离战场的懦夫使用的。」长门站直身子,像是守护神般的挡在走道中间。
「我……」
「你不需要说明什么,也不需要狡辩什么。
比起你,你那英勇战斗的秘书舰更有资格被被认定是个战士。
对临阵脱逃的你,我不会因为你的话语而动摇,更不会因为你的行动而改变想法,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离开。」
长门拒绝着自己,不只是因为她的话语,她的态度、她身边的氛围都在述说着这个事实。
虽然希望能跟她沟通,但是不管是对现在的长门、或者是现在的自己,这都是做不到的事情。
彼方渴望着对谈、渴望着了解,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而是电将她们就回来,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吗?所以他必须找到,除了长门以外,愿意跟他沟通的人。
因此就算是必须承受这股杀气,自己也必须通过长门这道关卡。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长门都是虚弱到无法战斗的状态。
原本,彼方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仿佛早就计算一样,在彼方踏出第一步的那一瞬间,长门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让彼方,一时之间松懈了。
「告诉我……」跟刚刚的长门就像是两个人,那是必须尽全力注意才能听见的微弱声音。
「咦?」是没有听清楚,还是不敢置信?彼方有点错愕的看着长门。
「为什么不让我们死去就好了啊!」如果说刚才的长门像是一把锋利的日本刀,用冰冷的锋利让彼方战栗,现在的长门就像是海啸一样,夹带着无法控制的愤怒。
刚刚只能倚靠在墙上的衰弱就仿佛是假的一样,她揪起彼方的衣领,再用力地将他砸在地面上。长门跨坐到了彼方身上,拳头混杂着怒气向彼方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们回来呀!」一拳,又一拳的疑问落在彼方身上,他却无法回答。
彼方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根本无法回答。
他从未考虑过拯救她们的事情,那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想要找到她,自己小小的秘书舰。
找到那在最后,忍住颤抖对自己微笑的秘书舰,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但是他不能这样回答。他救回了她们,所以救了她们的责任、被救了的她们的愤怒,就是自己必须承担的后果。
所以彼方一言不发的承受着,直到有人阻止了她。
她从背后抱着长门,紧紧的、温柔的。
「长门……停下来吧,不要再这样子了……」虽然看不到脸孔,但是那声音随着银白色的长发,洒落在这个狂暴的空间。
「翔鹤,放开我。为了保护瑞鹤而变成这样子的你,应该知道我动手的理由。」虽然停下了动作,但是长门狂暴的气息却丝毫未减。
「是呢,或许我应该是理解你的呢……」
「那为什么!」
「季提督是正确的喔。」仅仅一句话,长门停止了反驳。翔鹤继续说着,「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才对,虽然他违反了长官下达的命令,但是以当时的情势而言,这是正确的呢。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的,季提督的判断,不管是远离舰队的指令,或是救援我们的指令,都是没有错的喔。只是……我们只是无法接受而已。」
「长门,不管你再怎么生气,我们已经……」像是要告诉长门,又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翔鹤轻轻的叹息,「我们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了。」
比刚才更加的愤怒、狂暴的拳头落下,擦过了彼方的脸颊,重重的捶在地上。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回来呀!」同样的话语,不同的是──愤怒,已成悲鸣。
12月7日,上午8时,季彼方少校带领大量轻重伤舰娘自南方海域归还。
12月11日,正午12时,季彼方少校因在萨布海战,救援大量舰队致使舰队大幅保存有功,予以授勋,阶级升至上校。
12月12日,上午10时,战舰长门、战舰榛名、航空战舰扶桑、正规空母翔鹤……等以上舰艇经判定不堪使用,进行报废处理。
3
处刑,到底是几天前的事了?彼方没有去计算。
自从他知道自己带回来的舰娘,有数十位都遭到报废处分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去思考。
『为什么,要把她们带回来?』
他本不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带回他的秘书舰,其他人只是基于义务带回镇守府。
但是在那场不允许旁人见证的处刑后,他无法认同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我不在那场战役死去算了?』
对彼方,这是不可能会被解答的疑问。
正因为他对生存的直觉,他才能够在那场战役中存活,就算回到了过去,他也一定会在某个时间点下做出让自己生还的决定。
这或许是一种天赋,但对现在的他,只是一种诅咒。
他无法选择正常的活下去,不能选择让自己死去,所以他只能选择让自己腐朽。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那让他这样腐朽至死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就连这个折磨自己的愿望,都有人为他否决。
「提督,您的决定并没有错的。」
那是太过温柔、太过纯净的,银白的、她的声音。
「您的决定是正确的。希望帮助我们而将我们带回来的决定,绝对不会是错误的。我也相信,因此而得救的孩子们一定有许多许多,但是……」
那是犹豫着是否应该说出口的话语,在沉默过后,翔鹤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这么说了出口。
「但是,如果您以后看到了无法再度作战的我们的话,请将我们抛下。」翔鹤没有说明原因,然而,那却是她最真切的祈求。
「提督。」那是分别前,她最后的话语,「从今以后,您一定会被某些孩子所憎恨着的,或许不应该这样拜托您,但是……」
「真是……令人讨厌的梦……」
躺在沙发上,宿醉引发的头痛,让彼方不舒服的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想试着减缓它。然而散发在房间里的酒臭味与食物的腐败味,却让他感到更加不快。
放弃坐起身子,彼方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室内因为没有开灯而暗蒙蒙的一片,但从窗子能看到细微的光线,所以现在是白天吧?
不过这也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事到如今……翔鹤的请求,就算想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口中嘟咙着,彼方翻了身子,把整张脸埋入沙发里,伸出手去摸索着印象中放在茶几上还没喝完的酒。
是这个吗?掌心有触摸到什么的感觉,彼方握住了触碰到的物品。
但是不对,就算是那昏昏沉沉的脑袋也能分辨,不管是布料的粗糙感、握紧之后感受到的弹性、以及隐隐约约传来的温热,都不是握住酒瓶之后应该会有的触感。
那,这又是什么?
彼方稍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前方。
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手中握着的红色裤裙,然后是一双在红色腰带前轻轻交握着的白皙、纤细的手,乌黑的头发长过腰际,柔顺的垂在身后,而跟黑发相映的,是她穿在身上的白色夹克,最后,仿佛感觉到终于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少女睁开了双眸,明亮的瞳孔有着些微的开心、淡淡的哀伤,与各种无法解读的情绪。
「您终于醒来了呢,提督。」轻轻叹了口气,那是蕴含着伤心、又宛如松了一口气的叹息,「请不要继续睡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你走错房间了吧?我并没有去申请任何舰娘。」
彼方将手收回,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应该坐正与眼前的少女交谈。
这并不是什么振作起来的证明,只是他认为与别人交谈的基本礼仪。
「是的,所以是我主动申请让您指挥的。」少女走走到墙边,打开电灯的开关,队在黑暗中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的彼方而言,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他感觉有些刺眼,「我的名字是……飞鹰,航空母舰──飞鹰,请多指教,提督。」
「飞鹰……是飞鹰型一号舰,轻空母没错吧?」
「是。」
「不要开玩笑了。」彼方重重的吐了口气,「飞鹰级的轻空母,就算说战斗力接近正规空母也不为过,而目前服役的飞鹰级空母,每一台都有着相当不错的战绩,甚至可以说是战果辉煌。那样子的舰娘,为什么要申请让我这个第一次出击就从战场逃跑,甚至让自己的秘书舰死亡的提督底下呢?」
语气中充满着对自己的嘲弄,但彼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少女却一点也不在意,嘴角反而泛出一抹微笑。
「几天前,也有人对我问过同样的问题呢。」飞鹰虽然带着微笑,但是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却依然认真,「『为什么要选择他呢?』、『你不觉得哪位提督更好吗?』,甚至连『任何的其他提督都不考虑吗?』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呢。」
「啊啊,真巧。」虽然对于被贬低到这种程度的自己感到不悦,但彼方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我也认为有过指挥空母的经验、甚至是擅长指挥空母的提督很多,他们应该会更适合你。」
「单论指挥能力的话,是这样子没有错呢。」飞鹰没有反驳,只是点头认同。
「既然如此……」
「不行。」飞鹰打断了彼方,用那依然沉静、但是拒绝的态度,「除了您之外的提督,我不接受、也不考虑接受。」
「为什么?我根本没做过任何……」
「您救了我。」
「……那并不是我的本意。」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为了找到电。
「但是您还是救了我,光凭这点,就已经足够。」飞鹰注视着彼方,像是要将自己的心情传达过去一样。
他会发现吗?虽然自己这么说,但是自己选择他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这样而已。
「看的出来你是位被救了一命就要以身相许的传统女性呢。」认为一般的方式无法说服眼前的少女,彼方换了个轻挑的语气。
「或许我真的是位这样的传统女性呢。」飞鹰轻抚着胸前,顺着彼方的话回应。
「我会无视你的想法,对你做出不合理的要求。」
「我信任您。」
「我会无视你的意志,对你下达不合理的命令。」
「我信任您。」
「我会无视你的尊严,强迫你去做你所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信任您。」
「少说的这么简单!你到底了解我什么?信任我什么!」
「我信任的是您的决定。」没有任何犹豫,飞鹰对着发怒的彼方,说出了心中早已决定好的答案,「我信任,您在我身上做的任何决定。」
飞鹰澄澈的瞳孔望着彼方,像是要表达着什么、倾诉着什么。
彼方回避着那视线,那让自己感到太过耀眼。咋了一声,对等一下要对她说出的话感到作呕,他却不打算停下。
「那你就把衣服脱了吧。」对能对她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感到厌恶,然而彼方并没有收回说出口的话,「现在、这里,你把衣服脱了吧。」
「咦……您的意思是……?」
「字面上的意思喔。外套、上衣、裙子、内衣,一件不剩的脱下来,就当是我的第一个不合理的命令。啊,要逃跑或是要去申请提督的更换也都来的及喔,我并没有那个地位、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阻止你的申请。」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彼方逼着自己用冷漠的口气,说出这些他并不想说出口的话。
「是吗……?」飞鹰垂下脸蛋,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回答。
「是喔。」从沙发上起身,接着只要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事情就结束了。
彼方,是这样子打算的。
『啪』!
这是在彼方预料之外的声音──那是飞鹰的外套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彼方还没有反应过来,飞鹰已经解开衬衫的钮扣跟裤裙的系绳。迷惘从飞鹰的瞳孔闪过,但只是迟疑了那一瞬,她便将衬衫褪下,并让裤裙滑落至脚边。
如果仔细去观察,飞鹰指尖的颤抖、轻蹇的眉间、红透的双颊与瞳孔中的迷惑,都透漏着,她的心情并不像她的行动那样平静。
但是彼方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去注意到。飞鹰白皙的身体、修长的四肢、优雅的动作与胸前的隆起,都让彼方无法让目光移开。
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的,彼方的目光。飞鹰只能像护着身体一样,用双手环抱着自己。左手指尖轻轻捏着内衣的肩带,怎么办?但是……那是他的命令。
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拉下肩带时,原本只是看着的他,拥抱了自己。
抱着飞鹰的他喘息着,那并不是对肉体渴望的声音,而是带着疲惫与安心的吐息。这份温暖让飞鹰感到安心,身体一时之间失去了力气,只能倚靠在他的怀抱里。
「为什么你要听从这种命令呀!」彼方生气的问着,但却是对说出这话的自己感到气愤。
「因为……」飞鹰原本平静的思考完全乱了调,只能零散的拼凑着字句,「因为、我……我希望您能相信我,相信我相信着您。」
「不行!」
「但是……」
「就算是这样子!这种命令你也不许听!」就算知道是强人所难,彼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这样说,「就当我输给你就是了!所以不管是谁这样命令你,你都不能接受这种命令!」
「提督……愿意相信我吗?」刚才埋在心里的担忧爆发出来,飞鹰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啊啊,这种时候如果我否定的话,不只提督、我连当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那能让我成为您的秘书舰……吗?」
「……」这应该算是得寸进尺还是趁机勒索?不,这样子说的话,得寸进尺的人是自己才对。想到这里,彼方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反正我也没有其他的舰娘能指挥,就随便你吧。」
「提督。」
「嗯?」
「谢谢您。」
「所以我说……」
「谢谢您。」没有让彼方把话说完,飞鹰主动伸出手,拥抱着他。
飞鹰不清楚现在浮现在内心的情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她想要这么做,想要对彼方道谢。
想要带着微笑,对他说出心中的感谢就算带着泪,也想对他倾诉心中的话语。
过度复杂的情感,让飞鹰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她只是重复着。
「提督,谢谢您……」
4
岁末的清晨,微寒的空气垄罩着整个镇守府,水气凝结成雾气,而日光从雾气间洒下,让整片光景更加朦胧。
在难得的宁静中,原本应该融入这如画般景色的少女,却在廊间叹着息、显得揣揣不安。
他不是会食言的人,她知道的。
但是她却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对于经历了那样的打击的他、对于那过于温柔、却又不肯承认的他,自己是否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是否有能力支持着他?
他答应了,答应让自己成为他的秘书舰。但是对他而言,是否能从心里接受、接受这个擅自闯入他的领域的自己。
那为了让自己离开而说出过分话语的他,却又因为说出的话而感到后悔,真是太过温柔了,自己的提督。
「彼方……」少女轻声的叫出那个名字。只是看着他哀伤的样子、只是低声的念着他的名字,为什么就会感到微微的痛楚呢?少女并不清楚。
「嗯?怎么了吗?」
「咦?提、提督?!」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让少女吓了一跳,「为、为什么提都会在这里?」
深怕自己刚刚的表情被看见,少女强硬的做出生气的表情。
「什么为什么……我的提督室不就在这里吗?」彼方皱起眉头,脸上满是疑惑,「嘛,总之先进去吧,你昨天不是说了还有很多事得做吗?」
「啊,是的。」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应该不会猜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女跟在彼方的身后走进房间。
跟昨天之前的惨状相比,提督室就像是换了个房间一样。
堆积在地上的酒瓶自然是已经扔了、地板也扫过了、窗户不但被擦的发亮,甚至换了新的窗帘。
虽然难免还残留些之前的气味,但是已经像是个办公的地方了。
之前飞鹰也想过要动手整理,但是那时她还不是彼方的舰娘,而昨天又发生了那些事情,也没有心思考虑到打扫的事情。
「提督,打扫这种事情以后请交给我。」
与其说是抗议,飞鹰的语气更像是在闹着别扭。
「嗯,不过之前的惨状毕竟是我自己造成的,至少这次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是,不过以后请不要再做这些打杂的事情。请将心思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面。」虽然这样说着,不过听得出来飞鹰还是对此并不满意。
会变废人的呀,彼方想。
虽然并不是对于这种事情有什么不满,甚至要分类的话,彼方认为自己的个性应该是偏向懒散型的。只是就连打扫都请秘书舰帮忙的话,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真正的废人。
啊啊,虽然不知道是先有废人提督、还是先出现圣人秘书,但是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在镇守府里,会看到许多的秘书舰在做各式各样的杂务了。
至少不能沦落到那种程度呀,彼方在心中暗自决定。
「提督?请问您有在听我说话吗?」彼方回过神来,才发现飞鹰双手撑在桌上,已经凑到了自己的面前了。
「抱歉抱歉,有点分神了。能请你再说一次吗?」
「真是的……那这次就请您仔细听啰。」飞鹰双手环抱着、有些不开心的噘着嘴的表情,让彼方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日前,我们日本海军与深海栖舰的战斗,成功的攻占了南西诸岛海域、北方海域与西方海域。
但是在南方海域进行的战斗中,虽然我方调动了大量的兵力,打算在南方海域进行歼灭战,却在夜晚时遭受深海栖舰的偷袭,造成对舰队的严重打击,也无法继续控制之前所攻占的海域。」
「也是,毕竟那场战斗连我这个没上过战场的新手提督都被调动到最前线了。」彼方随口附和着,低头思考了一下,「那你知道当初会集结这么大量的兵力强攻南方海域的原因吗?」
「似乎是因为……因为在近期内的观测报告中,其他海域的深海栖舰出没频率大量减少,因此判断深海栖舰剩余的战力不多,而决定投入大量的兵力去压制南方海域,结果……」
飞鹰有些担心的看着彼方,不过彼方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低落,只是继续的提出问题。
「上次出征时的混乱,是在整合各舰队时发生了什么问题吗?」对于彼方而言,这是他下定远离舰队的主因,因此他必须弄清楚原因。
「这个……是因为当时在决定进行南方海域压制作战时,各海域的兵力在调回时,遭受到了深海栖舰的攻击。
有部分的提督因此提出对压制作战的反对意见、也有部分的提督因为舰娘在那时受伤而认为应把攻击时间延后。但是那场压制作战的总指挥坚持依原计画进行,所以才会有那时候的混乱情况。」
「是吗……?」
真是个死脑袋的上司,不过如果是自己,大概连总攻击的想法都不会有。
本来深海栖舰的特性就不是一时之间大量的出现,而是持续的派出兵力进行消耗战。在低消耗的情况下进行确实的压制,远比进行一次总攻击来的有效率、甚至更加的有用,到底是哪个人提出总攻击这种想法的呀?
「那现在整个镇守府的情况呢?」
「是的。因为之前的重创,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投入在重建兵力上,对于外海的掌控能力几乎为零。但提督之前的帮助救回了不少同伴,实际上真正不足的反而是有经验的舰队指挥官。」
从人型舰艇计画实用化以来,因为一个提督能够同时指挥大量舰艇,死亡率也大幅下降。因此在海军需要的提督人数减少,同时也降低人才的培育量。
这次提督的大量伤亡,可以说完全在海军的预料之外,根本无法抽调出能补充如此大空缺的人手。
「所以现在其他提督都忙着申请那些无主的战舰跟正规空母呢,我一个小小的轻空母,是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
「真是的……这种话,以后禁止。」
「这是命令吗?」
「不,是请求。」因为我不想听到你这样子贬低自己。
这个想法,彼方没有说出口。
「是的,提督。」对于彼方的请求,飞鹰温顺的点了点头。
「上面有下来什么命令吗?」想问的问题也差不多了,彼方靠着沙发,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
「只有『整备舰队,充实军力。』这样单纯的命令呢。」对于这种单纯到令人摇头的命令,飞鹰跟彼方同时露出了苦笑。
「不过我也没什么立场抱怨,毕竟正是因为这样子的情况,我才能在这边睡了两个礼拜还没有被处分呢。」
「是的,所以为了弥补回先前的部分,接下来可是一天都不能休息了喔。」
「……咦?」
「回答呢?」飞鹰的微笑,让彼方有着不妙的预感──或者说是实感。
「那个……我说飞鹰大小姐?」
「是的,提督?」
「……」看着飞鹰越发灿烂的笑容,彼方在接下来的假期与笑容背后的魄力抉择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为自己的休假日默哀,选择了对笑容屈服。「我知道了……」
彼方修正了刚刚天真的想法,选择飞鹰成为秘书舰的提督是不会成为废人的。
正因为她是个认真的秘书舰,才更会让自己的提督称职。
看样子,就算是圣人秘书,也未必会养出废人提督呀。抱着无谓的想法,彼方暗自为自己接下来应有的假期哀悼。
「那提督,接下来的计画是……?」
「嗯,总之就稍微去海上兜兜风吧。」
「提督的意思是……?」飞鹰歪着头,不是很了解彼方的意思。
「身为你的提督,总不能连你的战斗能力都无法掌握吧?所以第一天,就实际去海上看看吧?」
「啊,是的。」看着彼方穿上挂在一旁的大衣,飞鹰赶紧起身,跟在彼方的身后。
没有征兆的停下脚步,彼方转过身,对飞鹰伸出手,「对你应该是家常便饭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式出击,就请你多多指教了,我的秘书舰。」
「是,提督!」飞鹰握住了那只手,原本认真的脸孔上,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嫣红,跟一抹浅浅绽放的笑容。
而轻轻交握的两只手,虽然只是若有似无的交叠,却始终没有放开。
5
跟甲板上的船员打了招呼,彼方时隔三周,再度站上自己的舰船。
应该庆幸吗?船员们并没有对几个礼拜来不闻不问的舰长有过度的反感,反而是为了自己能平安从那场战役中归来而对彼方道谢。
站在舰首远眺,天上万里无云、海上无风无浪,跟上次出击时不同,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虽然在军中,天气只是拿来划分『适合出击』与『不适合出击』的标准,但是就彼方个人而言,他还是比较喜欢晴天的。
彼方将双手放在胸前交叉,用力的伸展身体,手肘、肩膀、颈项乃至于脊椎的关节都发出了『喀喀』的声响。
「疏于锻炼的证明呢,提督。」不知何时来到身边,飞鹰带着微笑挖苦着彼方。
「毕竟之前睡得有点久呢。」彼方苦笑着点头,换个姿势继续伸展着。
「这样子可是不行的呢。」
「话是这么说啦,不过就算锻炼的再多,我也没办法徒手击沉深海栖舰吧?」如果做得到的话,就不需要舰娘了呢。
「这是当然的喔,因为提督的职责不是直接跟深海栖舰战斗,而是在这里指挥我作战呢,要是您擅自走上前线的话,我会很困扰的。」飞鹰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卷轴,看着它说,「就连我们,也不能直接跟深海栖舰战斗,还是要靠这些武装才能与对方抗衡呢。」
「那么如果是跟你们进行战斗,应该……也还是有获胜的可能性吧?」想起了长门,彼方话说的有些心虚。如果对手是长门的话,就算是徒手战斗,彼方也有一定会输的自信。
「提督,想试试看吗?」飞鹰双手在身后交握,身体微微前倾,「提督?」飞鹰歪着头,几缕乌黑的撒落在胸前,背着光的笑容,让彼方有些看不清楚。
「虽然是充满魅力的邀约,不过还是等下次吧。」自己的体能状况还没有调整回来,如果这时连跟她比试都输了的话,就真的没办法在秘书舰面前抬起头来了。
更正确的说,虽然彼方能接受身为提督的自己比不上秘书舰,但是却不能容忍身为男性的自己在这种时候败北。
「真可惜呢,如果输给我,我也可以当提督的教练喔?」
「你呀……」就是这样才不能输的呀,彼方有点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那如果我赢了呢?」
「那我就听从提督的一个命令吧?」带着不会输的自信,飞鹰这么回应了。
很微妙的赌注呢,彼方想。
虽然提督本身就有对秘书舰下命令的权利,不过这毕竟是以公事为前提,而提督本身跟秘书舰之间的关系或者是其他私事。
至少彼方不希望、或者认为不应该这种命令去要求舰娘的。
因此这场比试如果真的输了,虽然那自己的颜面会扫地,但是如果赢了的话,那用这个命令来换回被没收的假日,应该也是可行的吧?
当然,如果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在提督的假日会被秘书舰没收的时候开始,他们的主从关系就已经变得十分暧昧了。
「我就接受你的邀请吧。」思考了利害关系后,彼方这么回应。
「是的,提督。」
看着彼方的表情,飞鹰有些开心。
她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会对自己微笑、有时候又带着烦恼,像是活着的他。
而不是在那个清晨,在舰娘的残骸间锁着眉头、强忍哀伤的他。
自己能让他这样露出微笑,真的太好了。
在彼方跟飞鹰两人轻松谈笑时,远方的两个小绿点飞回了飞鹰身边。
飞鹰伸出手,让他们降落在自己的掌心,再用指尖将那小小侦察机放在耳边,听着它带回来的情报。
「提督,在前方发现深海栖舰了。」收起了一丝笑容,飞鹰用平时认真的表情报告着,「敌机在北方二海浬外,数量一,似乎是正在进行侦查的驱逐舰イ级,请问要怎么应对呢?」
「总之先准备出击,展现看看你的实力吧。」
「提督果然没有指挥空母的经验呢。」听到彼方的出击命令,飞鹰笑着回应。
「模拟战的话姑且还是有过经验的……我哪边命令下错了吗?」
「不,您的命令没有错喔。只是对我们而言,如果只是一艘驱逐舰的话……」
飞鹰左手的指尖夹着三艘舰载机,放在唇前轻轻的吻了一下,再将卷轴抽出。
右手拉着卷轴的末端展开,展开的图面是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舰载机随着卷轴的开展拖曳到甲板上所绘制的起飞位置,而其余的起飞空位也一一浮现出舰载机的机影,飞鹰将右手收回胸前,发出紫色的光芒。
「零战、天山、彗星,攻击队、全机起飞!」
随着飞鹰响亮的号令,在飞行甲板上的舰载机开始一一加速,从那小小的甲板飞上天际。
「如果对方只是驱逐舰、并且数量不多的话,对于我们空母而言,是没有必要下船去进行战斗的。」望着残留下的飞机云,飞鹰对着彼方说,「只是一旦进入了炮击战,我们的发射准备也相对的比较花时间,所以会需要其他人的护卫呢。」
「那如果刚刚那一波攻击打偏的话呢?」
「就算这样子,我们也还在驱逐舰的射程之外。何况要说出击准备……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能直接出击的。」
「原来如此呀……」电那时也是直接从甲板跳到海面上出击,这样想想,从靠近海面的发射口出击的确是挺多余的一道指令。「话说回来,飞鹰……」
彼方并没有特别想说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跟眼前的少女搭话。
而少女也未必会因为彼方的呼唤而将视线收回,注意到那个异样。
所以,这只是个偶然。
偶然的,少女收回了视线。
偶然的,少女注意到那一发炮击。
偶然的,她将他扑倒在甲板上,躲开那不是瞄准船舰、而是瞄准自己提督的攻击。
他能活下来,只是个偶然。
『滂!』的一声巨响炸裂在船舰旁。
如果这发炮击是针对船舰而来的话,那或许这艘船现在已经沉没了。但那样反而更好一些,就算是那样,身为舰娘的自己也能平安的将提督带回镇守府。
但是刚刚的攻击,并不是对船、而是针对『季彼方』这个目标的攻击。
如果自己没有发现、如果自己反应再慢一点、如果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的话,那自己眼前的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想到这里,应该是保护着他的她,身体就止不住的发抖。
自己被飞鹰推倒在甲板上。
彼方只认知到这件事情,剩下的就是从耳边传过的呼啸声跟海面在船舰旁炸裂开来的轰炸声。
『到底怎么回事?』虽然还无法完全掌握现状,但彼方还是站起身子,在海面上找着造成刚刚一连串状况的犯人。
海面上依旧是一望无际,也因此马上就看到了那个身影。那名短发少女穿着像是巫女般的衣着,纯白的宽袖与红色的短裙,让她在一片海蓝之中更加显眼,她双肩上的四门主炮毫不掩饰的向前伸出,炮口前还微微的冒着硝烟。
「那是……?」虽然看的见人影,但彼方无法辨识对方的身分,只是刚刚那发炮击,明显是战舰级的火力,「战舰……不,航战吗?」
「山城!你……!」飞鹰呼喊着远方的少女,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应,甚至更不加掩饰的散发出敌意,然后转身离去。
飞鹰正打算直接追上去时,却被彼方拦了下来。
「山城,是扶桑级的那个……」
「是的,是扶桑级二号舰的山城!提督,请让我去询问对方这样行动的理由!」
「……不需要。」
「但是提督,刚刚那明显是想杀害您的……」
「我说,不需要。」彼方闭上眼,摇了摇头,「理由的话,我想……不,理由的话,我早就知道了……」
『从今以后,您一定会被某些孩子所憎恨着的……』
是呀,她们一定是因为自己当初的那个行动导致的结果,而憎恨着自己吧?
虽然不清楚会被这样子痛恨着,但是彼方回忆起,那时的她,这么说了。
『从今以后,您一定会被某些孩子所憎恨着,或许不应该这样拜托您,但是……』
她那时,这样子拜托了自己。
『这是个不合理的请求,但是提督,请您拯救她们。』
那是那抹纯白,在处刑前,对自己的最后的一个请求。
6
沉闷的气氛、凝结的空气。从结束训练回到镇守府之后,提督室里就充满着这样抑郁的气息。
停下手边的工作,飞鹰望向埋在办公桌里的彼方。
『果然是因为刚刚的炮击吧?』虽然这样子想,但是飞鹰却不认为自己能在这时候开口。
并不是不想去安慰彼方,而是自己无法去安慰彼方。
自己的上一位提督,是个认真、好强而善战的提督。
在他的旗下,虽然没有到战无不胜的程度,但是自己的同伴除了在上次的大战之外,并没有因为伤重而退役、处分过。
所以飞鹰并不清楚,在舰娘不能继续担任舰娘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自己并不清楚,镇守府中并不光明的那一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所以,连山城在痛恨着什么都不清楚的自己,无法去安慰他。
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能够说谎的话,露出那副表情的他,应该能好受一些吧?
『其实她只是误会了。』
『其实所谓的处分,只是从军中除役。』
『其实她们,只是回到了民间生活而已。』
这种谎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呢?离开了军队的舰娘,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是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象过吧。
因为自己曾经的提督,是那么的强大,以至于自己没有去想象过不去战斗的样子。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提督,过于温柔,以至于自己不想去想象离开他的样子。
所以在这个时候,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因为自己的不去正视自己的末路,所以连替他分忧都办不到。
如果像那温柔的『她』一样,去知晓这一切、又接受这一切,是不是就更能够支持他、更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呢?
飞鹰,只能这么想。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彼方从机械性的反应中回过了神。
一整个早上都借由整理文件来停止思考,不过这种逃避,一个早上就够久了。
所以,试着去思考吧。
山城,果然是因为扶桑的处分而憎恨着自己吧?
这是个绝对的前提,如果不先假设这个前提,就连被用46炮狙击的理由都不存在了。
说到底,长门也因为处分而憎恨着自己,因为被处分而愤怒的她,一定知道处分是怎么一回事,这是自己所不清楚、也因此不能与她们平等对话的原因。
不知道处分代表什么,就没办法进行对谈。
自己只知道,处分是那冰冷而锋利的她,所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冷静而经历过各种战斗的她,对自己爆发出了压抑住的感情。
那锋利而穿越生死的她,因为得知了处分的结果而溃堤。
曾经与她并肩作战的人,一定不会相信的吧?但是处分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么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只是自己不知道详情。
『这是个不合理的请求,但是提督,请您拯救她们。』
想起这个她最后的请求。如果想拯救深陷在憎恨中的她,知道她在憎恨着什么,一定是最基本的条件吧?
所以现在,只能等待得知真相的机会。
彼方,只能这么想。
「唉呀唉呀,这是什么阴沉的气氛呀?」不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飞鹰惊讶的望向声音的来源,「啊,我没敲门就进来了,抱歉抱歉!但是毫无防备的让人进入房间,你们这提督室的守备也太松懈了些吧?」
那是名在镇守府中少见的女提督,一头鲜艳的红发没有特别梳理,外套随意的披挂在肩上,身上的衬衫则解开了两三个钮扣,露出里头黑色的胸罩与深长的乳沟,原本及膝的短裙则被修改到随时有可能走光的长度,黑色丝袜裹着长腿,脚上踩着暗红色的高跟鞋。完全不符合规范的服装,反而显露出这位女提督自然的野性。
「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里?」飞鹰伸出手将彼方挡在身后,带着严厉的神色,「请您说明您来到这里的原因。」
虽然想要将这个不速之客逐出提督室,但是一来自己只是舰娘,二来是从对方的肩章,可以知道对方的阶级高于彼方,所以她不能做出这样鲁莽的行为。
「飞鹰,在这种时候的反应错了喔。」叹了口气,跟飞鹰的惊讶不同,彼方反而像是等待到了什么似的放松肩膀,站到飞鹰前面,「对方是提督,这种场合应该是要由我来进行交涉的。喝茶,可以吗?」转头看着对方,彼方随口问着。
「如果有热可可加牛奶我会比较开心喔,毕竟要多喝牛奶胸部才会长大嘛!」女提督说完,挑衅似的用双臂撑起胸部,让它看起来更加雄伟。
「可惜这边没有这种东西。飞鹰,茶就拜托你了。」感觉女提督刚刚的举动让身后的飞鹰怒气高涨,彼方赶紧将她支开,「实际上不管你想喝什么,这里其实只有茶就是了。」
「咦?那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呀!害我说出了很害羞的话呢!」女提督口中说着害羞的话语,却像是在自己房间般的翘着脚,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还真是抱歉呢,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古贺提督。」感觉对话的情势被对方所引导,不过自己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获得主导权,就先保持这样子吧,彼方想。
「请用茶。」茶盘被有些粗暴的放在桌面上,发出有些刺耳的『啪』的声响。
飞鹰是故意的、一定是。
不知道该制止她还是该苦笑,彼方只能拿起茶,吹了口气。
「热茶可以消脂去油,活许能帮您消去一些不必要的赘肉,还请趁热喝。」带着明显不高兴的表情,飞鹰抱着托盘站在彼方后面说。
「唉呀,你的秘书舰还真是粗暴呢。」古贺拿起茶,轻啜一口,「不过不管再怎么消脂,大姐姐我的胸部装甲还是远胜小秘书的喔。」
「那种东西只会妨碍战斗而已。」
「但是在夜战时,彼方提督应该也会喜欢大一点的喔?」
「你!」
「好了。」看到话题越来越偏,彼方举起手阻止了飞鹰,「要说粗暴的话,您旗下的山城也不遑多让吧,古贺提督?」
毕竟她才刚用了46炮对我进行狙击呢……
「哈哈哈,原来你已经知道啦?」没有被揭穿该有的心虚,或者说被揭穿才在她的意料之内,古贺开心的开口大笑。
「那种随便调查都能拿到的资料,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为了逃避,自己也不是整个早上都没有在做事的。
「可是这整个镇守府中,可不只有一艘『山城』呀。」收起狂妄,古贺抿着嘴,转变成像是狐狸一般的笑容。
「但是会憎恨着我的『山城』,是不可能会有第二艘的。」只有那个因为自己而离开扶桑的山城,会如此的痛恨自己。「应该差不多了吧?我想你也不是为了这种无聊的问答来到这里的。」
「对这种事情这么敏感不好喔,要我说的话,男孩子太敏感会不持久的。」
「明明如果连这种程度都没办法回应,你就打算直接回去了,不是吗?」而且如果自己因为对方的黄段子而被带走话题,也是无法回到正题上的。
「咋,真是无趣呢,你。」古贺双手叉在胸前,皱起眉头,变成了厌烦的表情,「明明只是个新任提督,在我面前还真是平静呢。」
「这点就请您高抬贵手了,其实我现在背后是冷汗直流呢。」彼方举起双手示弱,古贺却转过头,一副不打算领情的样子。
「你刚刚如果可爱一点的话,我或许会考虑。可惜现在我没这个打算呢。」
很麻烦呀,虽然早就知道了,但古贺瞳阴晴不定的个性,自己还是不擅长应对。
「那也没有办法了,提出你的交换条件吧。」认为没有必要周旋的彼方,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求。
对方是个资深的提督,虽然不清楚古贺到底知道多少自己所不清楚的事情,但是她是知道『古贺瞳拥有季彼方需要的讯息』这点才会来找自己,甚至山城的行动都可能是她为了制造现在的这个场合而放任的结果。
但是古贺不是一个好心到会直接给自己情报的人,她只为了自己而行动,因此她必定会想从自己身边得到什么东西。那身为新任提督的自己最可能让她想要的是……
「飞鹰,拿她来交换情报吧。」
「不可能。」
彼方知道自己的回答并不明智,明明是自己要求对方提出交换条件,却又连转圜余地都没有的一口否决。然而,不行就是不行。
「嗯哼,虽然会是新舰娘,但是我能准备正规空母给你喔?」看到彼方的反应,古贺又提出了追加条件。
「可惜如果我答应了这个条件,我家的秘书舰会很生气呢。」
「你可是提督喔,命令秘书舰什么的也没关系吧?」
「唉呀,这个说来就惭愧了……」彼方侧过脸,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
「喔?似乎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个反应似乎提起古贺的兴趣,她富饶兴味的追问着。
「其实我的假日已经被秘书舰禁止了,说实话我也觉得这提督当的很没立场呢。」
「提督!」飞鹰听着彼方说出的话,忍不住出口抗议。
「看吧?我就说我家的秘书舰会生气的。」彼方放松似的笑了笑,「总之,不管是不是有价值的情报,我是不会接受拿飞鹰当成交换条件的。」
「啊啊,虽然没有抱过期望,不过果然失败了呢。」这人果然从一开始就不把刚刚的提案当成交涉吗?彼方想,「那就换个方式吧,不把你家的飞鹰当成交换品,而当成赌注吧。」
「咦?」一直到拿飞鹰交换情报为止,都还是彼方能够预测的部分,但是他并没有预测到古贺这时的让步、或者说是她会提出的其他条件。
「你信任自己的秘书舰吧?」
「这是当然。」
「不只是精神上的信任,你也信任她的战斗能力吧?」
「……」虽然知道这是古贺的诱导问答,但是彼方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否定,「这是一定的吧。」
「那既然你信任你的秘书舰,那就跟我来一场演习吧?如果你赢了,本人─古贺瞳就任你摆布喔。」
「……那如果输了呢?」
「你那么聪明,应该比我清楚的吧?」古贺笑着,却没有正面回应。
「不行……」「我接受。」
在彼方开口拒绝的时候,一旁静静的听着的她,开了口,「如果只是一场演习胜利,就可以帮助到提督,那么,我不会输。」飞鹰左手抚着胸前,双眸微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想要帮助你,才选择待在你的身边。
我想要帮助你,才希望成为你的秘书舰。
我想要帮助你,所以,所以当有了这个机会,我……
「我接受,这场演习。」
7
古贺离开了,留下的是依然不安稳的空气。
虽然空气中的躁动原因改变了,但是令人不安的程度没有丝毫减退。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事情呀!」彼方生气的问着,气着答应这种事情的她、气着没有办法阻止她答应这件事情的自己。
「是的,只要我赢了演习,就能得知提督所需要的情报吧?」相较起彼方的浮躁,飞鹰显得平静。因为那不仅仅是彼方需要、也是自己所希望知道的情报。
那是自己过去转过头不去看,却应该是必须要知道的事实。
「但是输了的话,你……」彼方说到一半,话语却出不了口。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会不再是我的秘书舰。』、『你会离开我?』,才刚成为她的提督的自己,有资格对飞鹰这样说吗?
懊恼、悲伤、烦闷、担忧等种种情绪浮现在彼方的脸孔,飞鹰没有转移开视线,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提督。
自己是希望能帮助他的,但是反而让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想要伸手拥抱他,告诉他自己不会有事的。但是主动拥抱男性,这种大胆的事情是自己过去没有想过的。
飞鹰挺直了身子,微微的垫着脚尖,不敢主动拥抱他、但是却想要尽可能的更接近他。该说什么呢?该怎么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情呢?
焦急的心绪让她的眼眶里的泪水滚动着、身体微微的颤抖。
明明昨天自己在他面前就是这个表情、明明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坚强的自己、明明希望有能够让他依赖的地方,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个样子呢?
「咦?」
自己身体的颤抖被止住了,被那份裹着自己的温暖停止下来。
跟昨天一样的温暖,把自己拥入怀中。
一时之间,飞鹰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紧紧缠绕在自己背后的双手、拥抱着自己的那股气息、以及让自己停止颤抖的那份温暖,都再再证明了这不只是错觉。
「提、提督……?」应该忍住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不下的滑落,「提督,我……」
「安静!」是命令的语气,但是彼方并没有生气。
飞鹰在彼方的怀中低下头,长发来回的摇曳着,没有发出声音,却摇着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真是的,为什么明明说过会听我的命令、为什么明明这种时候就这么的听话,但是刚刚却不肯听我的话呢!」抱住飞鹰的双手,似乎又更用力了一些,「明明我也有办法为了你而努力、明明我也答应过你,要更加努力的,不是吗?」
「提督。」听了他所说的话,飞鹰明白了,彼方跟自己是一样的,都在担心自己没有资格站在对方的身边。所以飞鹰主动伸出手抱住了彼方,「提督,整理情报是秘书舰的工作呢,请提督将目标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吧。」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事情呢?飞鹰不清楚。但是她希望彼方认同她、认同她为他付出的努力。
「一件事情……」沉默了一会儿,彼方才开口,「如果我赢了你,你愿意听从我一个命令,没错吧?」彼方说出了几个小时前,在船舰上那像是玩笑的约定。
「是的,提督。」仿佛已经猜到他这样说,飞鹰闭上双眼,在他的怀中,安心的感受着他的气息。
「那我赢了的话,我要你答应我,由我去交涉,停止这一场演习。」
「哈哈哈哈哈!那看起来是你惨败呢!」彼方眼前的女提督毫不客气的大笑着,「以血肉之躯去挑战舰娘,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笨蛋呀!」
「笑得太过火了吧……是你说想听我才讲的耶?」彼方没好气的说着。如果仔细观察,能够注意到在他军服底下身体,缠绕的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我指的比试是徒手搏击呀!结果才刚宣布开始就听到『零战,发射!』我可是被对深海栖舰用武装直接攻击呀!」
「哈哈哈!这样会输也是理所当然的!」似乎笑岔了气,古贺扶着栏杆缓和呼吸,「而且就结论而言,她的做法是正确的。要把跟我订下的演习取消,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所以她才会毫不留情地全力攻击吧?」
「这种事情我知道,所以可以不要再笑了吗,教官?」跟古贺一样倚靠在栏杆上,彼方脸上却是无比疲惫的表情。
「嘿,之前不是还自信满满的叫我『古贺提督』吗?」
「那里毕竟是我的提督室,而且在职级上我们也还算是对等的关系。」更何况,你就是想听到我那样说,才会直接杀到我的提督室吧,古贺教官。彼方补充似的说。
「好像是这样子没错呀!」像是笑得够开心了,古贺用力站直身子,甩了甩头,一头红发随风扬起,几撮乱发被古贺随手拨到耳后,「其实我还是认为你输掉比较好,不管是跟飞鹰的比试或者是跟我的演习,因为你是我可爱的学生嘛,这是教官认为你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乖乖让步比较好喔。」
「古贺教……不,古贺提督。」像是要收回自己刚刚一瞬间的软弱,彼方更改了对昔日教官的称呼,「古贺提督,感谢你的费心。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自己解决。」
「喔?即使是我挡在你的面前?」
「是的,即使是你挡在我的面前。」
「很好!」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气愤,古贺反而像是因此而狂喜,「那么就来看看吧!看看你的秘书舰有没有办法帮助你跨越我这道关卡!」
这是一场对自己不利的战斗,飞鹰知道。
那个坏心眼的提督一定会派出山城来进行这场演习,以自己轻空母之躯与航空战舰对战,本身就是不明智的。
论装甲,自己的防御能力远逊于山城;论航速,自己跟山城只能说是相当;而论火力,一旦开始战斗后,只能倚靠舰载机战斗的自己,也一定是不利的。
那自己的胜机,只有一开始的航空战。只要能够在第一波攻击让山城失去一定的战斗能力,那自己就有胜算。
在海面上伫立着,飞鹰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毕竟这是演习,不可能让双方在海面上无限制的追逐,对于自己最大的机会就是空母拥有的先攻权。
由自己决定攻击时机的航空战,可以决定这场胜负的走向。
「零战、天山、彗星,全机离舰!」张开飞行甲板,飞鹰驱使自己的舰载机起飞。超过四十台的舰载机同时起飞,整齐划一的列队就像是飞鹰的个性一样,笔直地往前飞行。
山城只是露出了无趣的表情,举起装备在手臂上的飞行甲板,「全机发射。」
山城的舰载机起飞时间非常的晚,双方舰载机的交战位置甚至可能波及到她自己,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中如此的不安?
「攻击开始!」飞鹰轻咬下唇,压下心中的不安,宣布攻击命令。
在攻击机─天山即将掷下鱼雷的瞬间,躲过零战攻击的瑞云往天山进行冲撞的自杀式攻击,虽然有些攻击机及时闪避,但是鱼雷的弹道也因此偏离。
而对于爆击机─彗星的攻击,山城卸下了应该要保护的飞行甲板,成为阻挡彗星爆击的盾牌。
虽然这波攻击使得山城的飞行甲板失去应有的功能,但是战舰的厚实装甲也让破坏飞行甲板后剩余的零星攻击无法伤害到山城分毫。
「怎么会……!」
飞鹰没有想到山城竟然会舍弃飞行甲板来阻挡航空战的伤害,这是身为空母的自己所没有办法想象的战术。
山城即使舍弃了飞行甲板,也还有装载在背后的炮击,但自己如果失去飞行甲板,就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在山城已经舍弃飞行甲板的情况下,瑞云并不需要考虑回程的燃料,必定能在自己回收舰载机时对自己进行轰炸,山城还能趁机靠近到能对自己进行炮击的距离。
这种时候,再次发动攻击才是正确答案。在转瞬的思考间,剩余的瑞云已经朝飞鹰袭来。
「这种程度……还能忍受!发射!」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飞鹰左手张开飞行甲板,右手高举承受着瑞云的轰炸,驱使自己留在身边待命的二十台舰载机飞行。
「你以为我会给你起飞的时间吗?」山城将背后高举的炮管下沉,「发……呜呃!」在山城准备开火的时候,身体却失去了平衡。
「我没有想过你会给我这种空档,所以我就自己制造了。」那是飞鹰在第一波攻击时,刻意命令延后攻击的一批舰载机。「就是现在,回来!」
「这种……」山城不顾自己还没有恢复平衡,将炮管喵准飞鹰,「小把戏!」
那是一记以她的胸口为目标的炮击,正在回收舰载机的她根本没有办法进行回避,只能反射性的扭过身子,躲开对胸口的直击。然而她的左肩仍然直接受到九一式彻甲弹的破坏。
在没有防御的情况下被直击,飞鹰整个身子朝后方弹开,在海面上翻滚。
「还没结束!」取回身体平衡的山城,稳稳的在海面上站立,「副炮发射!」
『啪』的破碎声响起,因为刚刚的创伤,连躲避都办不到的飞鹰,只能张开飞行甲板挡住山城的炮击。
「哈……哈……」
身体渴望着氧气,好痛、好痛、好痛,左肩已经脱臼,又已经失去飞行甲板的自己,以身为轻空母的能力来说,无疑的已经不能战斗。
但是自己不能输,为了提督、为了不想离开提督的自己,不能输!
「现在认输的话,我也会接受的。」山城将炮管对准飞鹰,游刃有余的说。
对山城而言,她的目标是季彼方而不是飞鹰,只要取得胜利,要宰了那个没有护卫舰的提督,自己随时都办的到。
别傻了!就连这样的反驳都说不出口。
只是,要怎么反击、已经连舰载机都失去的自己,要如何击败山城?
『我才不认输!』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来呢?
那是被自己用舰载机攻击后,他口中说出的话。
一开始只是希望他认输,所以自己让零战对他进行威吓射击。
但是他看出那并不是认真的攻击,承受住最少的伤害像自己突击,自己只好让天山对他攻击。
那时的他,也跟自己一样是左肩被命中而被击飞,然而他还是不愿意认输,甚至用低姿势跟迅速的动作躲避着舰载机潮自己逼近,最后在零距离被自己一脚踢晕,才结束了这场不公平的战斗。
回想起他的身影,自己绝不能输。
「我才……不认输……」用力的按着左肩,飞鹰站直了身子,像是要咳血一样的挤出声音,「我才……不会输!」
「是吗?那就只能击沉你了呢。」
在山城射击的瞬间,飞鹰加速进行回避,在山城的周围绕着圈子,时而急停、时而反向奔驰,逐渐的缩短与山城之间的距离。
「像苍蝇一样……烦死了!」
山城双肩的主炮同时射击,然而这一记炮击也被飞鹰千钧一发的闪开。
趁着这个空隙,飞鹰驱动了全速向山城逼近,山城急忙用副炮瞄准飞鹰,但飞鹰在海面上、像是跳舞般的转了一圈,再次躲开了山城朝自己已经受伤的左肩的射击。
她低下身子,紧贴着海面朝山城突击,那是山城的炮管所无法瞄准的角度。
「咋!」山城朝后方跳起,勉强将飞鹰收入主炮的射击范围内,「发射!」
「嗯,我也觉得你会这么做呢。」飞鹰掷出已经半毁的飞行甲板当作盾牌,虽然不能期待像山城一样完全挡下炮击,但是只要有这一瞬间的机会,就足够了。
「这样就抓到你了。」飞鹰冲向山城,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抱住了她。
虽然自己当初踢晕了彼方,但是已经跳到半空中、背后又有着重武装的山城会因此失去平衡,无法做出同样的动作。
「这样抓住我,你又能做什么!」山城挣扎着,但是抱着自己的飞鹰,自己是无法射击到她的。
「是呢,虽然这样子输不了,但是也不会赢呢。」
虽然没有在您面前呼唤过您的名字,但是其实我、好想要这样的称呼您……
彼方、彼方、彼方、彼方、彼方……
虽然那时候的约定,您还没有为我实现,但是其实我、好希望您能这样呼唤 我……
提督,如果不在战场上的时候、如果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希望您不要叫我飞鹰。
可以请您呼唤我最初拥有的名字……『出云』吗?
看到飞鹰在海面上疾驰时,彼方就已经预测到她的想法了。
但是自己应该怎么做?阻止她吗?支持她吗?
「唷,你的秘书舰的行动挺有趣的呢。」仿佛对于这一对提督与秘书舰的挣扎和选择感到开心似的,古贺带着笑容对彼方问着,「不阻止她好吗?」
「闭嘴!」
「哼哼!可爱的学生会做出什么选择,我也是很关心的呢!」
彼方没有余力在意古贺的调侃,只能专注的看着飞鹰的行动。
看着她的奔驰、看着她在毫厘之差闪开炮火、看着她逼近山城,彼方只能看着她,在心里挣扎。
然后,只是在那一瞬间,彼方看见了飞鹰朝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了微笑。
那是不可能看见的距离、那是不可能听到的距离,但是彼方确实看见了、确实听到了她这么呼唤自己。
『彼方』
「出云──!」彼方用尽全力大喊,为了让她听见,他呼唤了她交给自己的名字。
「中止演习!」像是看到了想要的答案一样,古贺咧嘴露出了狂妄的笑容,「医护班出发!然后快叫你的秘书舰停止自爆这种愚蠢的想法吧,彼方。」
「……」对于古贺转瞬间的下令,彼方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不过跟你这个乖学生比起来,你的秘书舰意外的激进呢,记得要好好管教。」
「古贺……」
「哈哈哈!能看到以前的学生发自真心的呐喊,这场演习还真是有赚头!放心,虽然中止了演习,但毕竟是由我发出的命令,在规则上算是我输了。」
「谢谢你,古贺教官。」
古贺瞳虽然是个喜欢玩弄学生的教官,但并不是个会说谎的教官。
下了这样的判断后,彼方留下感谢的话语,登上医护班的船只。
那个笨蛋,明明应该是个听话的、认真的孩子,偏偏到了这种时候就会乱来。
她必须是自己的秘书舰,他这样子下过命令了。
不准输,因为不准离开自己,所以不准输,他这样下过命令了。
但是她还是为了自己,选择了可能离开自己的方式。
这个笨蛋!以为这样子,自己就能够笑着接受吗?
以为自己能够接受这个牺牲秘书舰得到的结果吗?
所以,出云。
我用这个名字称呼你了,所以这里不是战场。
我已经这样子呼唤你了,所以我不准你离开。
出云、出云、出云、出云、出云……
你想听几次我都能这样子呼唤你,所以、所以,所以,出云,不准擅自离开我。
8
在充斥的消毒水气息的纯白房间内,黑发少女像是睡着似的静静躺在床上──这样形容不太正确,少女的确是安祥的睡着。
白色的外套和朱红的裤裙都换成了宽松的病服,从胸前的空隙可以看见少女左肩上缠绕的绷带,在她的脸上、身上也有许多细微的伤痕。
虽然只要进行战斗,这种程度的伤就无法避免,对舰娘而言,这些伤也只是家常便饭。但是彼方依旧不舍。
伸出手,彼方从少女的眉间、眼角、脸颊、红唇轻轻抚摸,明明在这种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人型舰艇,明明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出云……」
为什么,她会将这个名字告诉自己呢?
彼方知道,这是过去的『飞鹰』在成为『飞鹰』之前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她希望我这样子叫她呢?
彼方不清楚。
「是的,提督。」像是醒来、又像是梦呓一样的,她的声音。飞鹰眨了几次眼睛,环顾着室内,「我最后……」
「吵醒你了吗?」收回了放在飞鹰唇边的指尖,彼方带著有些生气、又有着歉意的表情看着她,「笨蛋,把自己弄得这样伤痕累累的。」
「对不起,提督……」飞鹰说着,想要坐起身子,然而彼方阻止了她。
「乖乖躺着,这是我的命令。」
「提督不讲理……」不知道是不是彼方的错觉,这时的飞鹰让他觉得好柔弱、但是又让人想要怜爱。
「是、是,我就是自私又不讲理的任性提督啦。」把飞鹰推回床上,彼方把飞鹰起身时弄乱的被子盖回她身上。
「那提督,演习的结果是……?」
「演习中止,不过算是我们获胜。」
「您……没有阻止我呢。」飞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些开心、又有些哀伤。
「对不起,我……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阻止了你,你就会离开我。」
「嗯。」
「所以我到最后一刻才阻止了你。」因为你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坏孩子呢,彼方说。
「所以我才在那个时候叫你的名字、用出云这个名字呼唤着你。只有在这样叫你的时候,你才会乖乖停止战斗。」
「我才不是坏孩子。」飞鹰有点赌气的侧过身子,但是不让彼方看到的脸上,有因为听到他叫自己『出云』而忍不住的甜甜笑容,「提督,赢了就不应该待在这边,而是应该要去跟山城的提督索取情报吧?」
虽然这样说,但是手却没有放开呢。
看着刚刚阻止飞鹰起身时交握在一起的手,彼方想。
现在提醒她的话,飞鹰一定会把手放开的吧?
所以就让自己再不称职一些吧,至少在她睡着之前。
这么想的彼方,手在不经意之间,握紧了一些。
虽然刚醒来,不过可能是受伤的关系吧,飞鹰过了不久又沉沉的睡去。
「晚安了,飞鹰。」
看着飞鹰的睡脸,彼方小心翼翼的起身,避免惊动到她的离开病房。
「彼方。」彼方才刚离开病房,就在走廊上被叫住。
那是个身材十分娇小的女孩子,脸上挂着大大的无框眼镜,身上穿着黑色的连身裙跟黑色裤袜,外面套了件看起来有些太大的白色长大衣,嘴巴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噘着,茶色的长发编成麻花辫挂在肩上,用指尖不断的拨弄着。
「诗织?」对于出现在眼前的友人,彼方带着疑惑看着她。
「走吧。」不等彼方回应,娇小的女孩兀自的往前走着。
「要去哪边?」
「复诊。」停下脚步,诗织不客气地瞪了彼方一眼。
诗织说完就继续迈开脚步,虽然彼方一头雾水,但仍然跟在过去同学的身后──虽然想这样说,不过诗织的身材实在过于娇小,彼方只能尽量放慢速度,避免自己超前。
跟着诗织的脚步到达的地方,是她的个人研究室。
以研究室来说,这里的东西、特别是医学书籍异常的少,反而是军事书籍占了大多数,多到会让人认为这是一个军官的房间,而医学书籍只是兴趣的程度。
「诗织?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带过来呀?」
「我可是好好的说过了,彼方,你完全忘记昨天跟我约好要复诊的事情了。」诗织端正的坐在彼方的对面,用平淡的语气说着。
「昨天……啊!」因为是跟古贺的演习前一天,彼方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
「上任第一天就跟着到南方海域进行战斗、跟轻空母──飞鹰进行比试,又跟魔鬼教官──古贺进行演习,太乱来了……把衣服脱下来。」
「至少有两件事情不是我自愿的……」彼方脱下军服,露出缠绕在底下的绷带。
「借口。」用两个字塞住彼方的反驳,诗织解开绷带,用手指按压着彼方的胸口,「这边会痛吗?」
「嗯……还好。」
「这样呢?」彼方才刚回应,诗织按在他胸口的指尖,马上换成指甲用力刺下去。
「痛、痛、痛死了!」手指的位置精准的避开肋骨用力戳着,彼方只能惨叫。
「很好,痛就要好好说。」
「我想那样戳有没有受伤都……不,当我没讲。」话说到一半,才刚收回的指甲又抵着自己的胸口,彼方只好乖乖闭嘴。
「对方可是我们两个在练习时一起夹击都赢不了的古贺瞳,你是哪根神经不对才会去跟她演习?」一边上着药,诗织一边对彼方抱怨着。
「这个……是意外吧……」
「借口。」诗织依然不客气的堵住彼方的回应,「还跟飞鹰进行了比试,你跟我分开这阵子,脑袋真的没有出问题吗?」
看着她在自己胸前,低着头帮自己换药的样子,对于诗织的问题,彼方没有回应。
七濑诗织,海军官校舰队指挥科第三十四期学生。
于就学期间成绩优异,战略、战术、指挥能力都是最顶尖的程度。
然而在毕业前一年,申请更换至医疗专业,并在一年之内取得人型舰艇医疗资格的最优秀等级的学生。
那样优秀、而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她,正在帮自己包扎着伤口。
「诗织……」
「隔了一年多的再会,结果是在急诊室里。后来还忘记跟我约定的复诊时间,季彼方提督,请不要小看你的主治医师。」
「痛痛痛痛痛是我错了请您放手!」诗织用指尖拧着彼方,彼方只能求饶。
「而且连造成你受伤的轻空母也是由我进行医治的,伤成那样,你是怎么指挥舰队的?」还是听不出情绪的平淡语气,诗织重新将绷带绑上,「不过看在对手是古贺瞳的情况上,这次就勉强给你六十分,穿上衣服吧。」
「抱歉,这次麻烦你了,诗织。」
「才不是这次。」
「嗯?」
「如果你去找其他人医治,我会生气的。」
「呃?」
「还有,如果你下次再不准时来复诊的话,我会在你的药里加一些奇怪的成分。」
「喂!」
「所以,要回来找我。」
「……我知道了啦。」虽然曾经相处很久,但是看来自己还是完全不了解她呀。
跟诗织道了谢,彼方离开了她的研究室。
在隔了一年多、又隔了几天之后的、久未见面的友人,自己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自己是少数知道她离开舰队指挥科原因的人,但是除此之外,自己到底还了解她什么呢?
虽然想要深入思考,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彼方回头再望了一眼挂在墙上,写着『七濑诗织』的名牌。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好,彼方决定有空再来找诗织聊聊。
─ 9 ─
结果拖了整整一天才来见她,到底会被她说些什么?
以前训练时老是被这个魔鬼教官耍着玩,自己的生存能力也是在那时被锻炼起来的。
虽然那时也是因为这种被锻炼出来的直觉才能存活下来,但彼方还是打从心底不愿意感谢她──魔鬼教官,古贺瞳。
就连现在也是,搞不好一开门就会看见山城的副炮对着门口呢。
在古贺的提督室前,彼方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虽说是胡思乱想,不过彼方好歹也是抱着这种程度的警戒打开房门的。
「不管怎么说,拿46炮管对着门口还是太过分了吧!」彼方罕见的对眼前的女提督拍桌发怒,「要是进来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应该怎么办呀!」
「让山城不小心走火,『轰』的一发打出去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呀!」
「真是的……这都是你让我等太久的错喔。」
古贺毫不在意的把穿着黑色吊带袜的长腿搁在桌上,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关系,彼方觉得古贺的裙子看起来比之前见面时还要更短,吊袜带几乎整露在裙子外,胸前的钮扣也只有象征性的扣了一颗,完全遮不住底下的黑色蕾丝内衣。
「啊,如果有人看到我这样的穿着,也是你迟到而造成的喔,这就要请你负起全责了呢。」
「很明显这是您自己的问题吧!」彼方又用力的拍了一次桌子。
也是因为在吓到彼方之后,古贺就让山城离开提督室,不然彼方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在46炮的阴影下对古贺发火。
「真是爱计较呢,彼方。」古贺从有些磨损的真皮座椅上起身,走到门前倚靠着,随着『卡』的上锁声,古贺抿着嘴泛出魅惑的笑容。「好了,这边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啰,你想要做些什么呢?」
「不是说好了要告诉我,我所需要知道的情报吗?」
「咦?有做过这样的约定吗?」古贺双手在胸前环抱,像是刻意将胸部托起一样。
「你……」
「我们做过的约定才不是那么死板的东西吧?我们的约定可是我『任你摆布』喔。」古贺稍微抬起撑着胸部的双臂,胸部也连带的重重晃了一下,「不管对我这个昔日教官各式各样的事情,我都不会反抗喔。」
「请不要说笑了,教……」彼方的话没有说完,不、正确的说是他无法说下去。
古贺不让彼方继续说下去,用吻封住了彼方的双唇。
那不仅仅是为了停下彼方话语、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而是要完全侵占彼方的重重一吻。
古贺的舌尖在彼方还不知道如何反应时便深入了他的口腔中,贪婪的缠绕着彼方的舌头、扫过他的上颚。
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彼方还是对刚刚自己的行动感到头痛。
那可是自己的教官身兼上司呀!结果自己不但跟她发生关系,甚至还做出无视她意愿的失礼的事情,就算直接被拖去处刑也不能有怨言的吧。
「季提督?」听到古贺叫着自己,彼方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干嘛那副表情呀?我可是玩得很开心呢!」虽然衣衫不整,但古贺还是露出了平常那副略显狂妄的笑容。
「不,这个……」
「笨蛋。」古贺笑着敲了下彼方的头,「男欢女爱的,不要在意这么多。」
「……」对于这个结果,古贺既然接受的话,彼方也只能让自己不要太去在意。
「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我告诉你情报吗?」
「……是。」尽管迟疑了一下,但是彼方仍然点了头。
「……好吧,我已经把你要的资讯写在桌上的便条纸上了,你自己去查吧。」厌烦的甩了甩手,古贺转过身子背对着彼方。
「就是这个吗……?」走到桌子前撕下便条纸,上面只写了个彼方不熟悉的地址。
『只要去这里,就能知道真相了吗?』
这样想的彼方,稍微握紧了拳头。
「谢谢你,教官!」
将便条纸塞进口袋,彼方对着古贺深深鞠躬,才转身离开。
「笨蛋……不是说叫我『瞳』了吗?」古贺回过头,看着彼方离去的背影,「但是……这种情况下的你,真的有承受真相的能力吗?」
连这样粗暴点拥抱自己,都会产生歉意的他,真的有承受真相的能力吗?
她最后的低语,彼方并没有听见。不过就算听到,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管是彼方的决定、少女的命运,都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改变。
不管再令人难以承受,不知道真相,就永远不能往前迈进。
对于不知道真相的彼方、对于不去看真相的飞鹰,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向前,用轻空母之躯与航战对决、让不成熟的自己与过去的教官谈判。
这种事情,古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只是她对学生担心的叹息而已。
─ 10 ─
走在建筑林立的住宅区内,身着便装的彼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周围的门牌号码。虽然手上有着古贺给的地址作为指引,但是这附近的路又是小巷又是跳号,让彼方已经在这附近绕了许久。
出发之前,彼方最困扰的事情,就是该不该带着飞鹰一起过来。但一来她的伤还没有痊愈,二来彼方也不清楚可能会遇到什么情况。
自己都身为海军军官,再怎么样都容易找到借口脱身,但如果是飞鹰就不一样了,身为舰娘的她很有可能受到各种刁难。
因此,尽管与一开始的约定不同,但彼方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来探寻真相。
再度回到让自己迷失方向的那个路口,彼方一一确认着门牌号码。庆幸着自己并不是穿着海军制服,而是普通的浅蓝色衬衫跟卡其色长裤,让徘徊在街头的彼方看起来不会太过显眼。然而继续在这边闲晃也不是办法,又不方便去问附近的住家,彼方站到了让自己感到疑惑的分界处苦思着。
「这里的门牌号码从52号直接跳到了86号,两栋房子之间没有巷弄、房子看起来也没有异常的占地,中间的三十多个号码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嗯?你是……」在彼方打算绕着这个区块再转一圈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彼方心中一惊,「季彼方……上校,是吧?」
「是!」彼方转过身,面前的男人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肥胖的身躯上穿着合身的海军军服,肩上跟胸前的勋章夸耀似的闪亮着,彼方对照了脑海中的记忆,确认眼前男性的身分。「樋口中将阁下,您……」
「嗯?这边应该是少将以上的人才会知道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是……」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彼方还在烦恼要怎么回答时,樋口好像自己得出什么结论似的放声大笑,「这次有不少稀有素材也是你帮忙提供的嘛!会有人偷偷告诉你这个地方也是当然的!」
「啊,是的!」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误解了什么,但这也算是帮自己度过了一个难关,彼方决定附和对方。
「毕竟海上生活苦闷嘛!有这种程度的享乐也是需要的。不然看看那些东西一个比一个高傲,啐!明明当只听话的母狗就行了!」他说话的语气,明显的对他指的『那些东西』感到不屑。
口中碎碎念着,樋口踏进挂着56号门牌的庭院内,绕过住宅走到后门,那里有着一条并不起眼的小巷弄,彼方紧跟在樋口身后,并将走过的路线记在脑海中。虽然这是个不必要的举动,实际走过之后,这边的路并不像彼方想象中复杂或隐匿,只是个单纯的单行道罢了。
在狭窄的巷弄内走了十分钟左右,原本被围墙封闭的左右两侧出现几栋看起来不像有人居住的空房,而在这条漫长巷弄的底部,有一栋占地上百坪、看起来像是工厂似的水泥建筑。
「这是……已经废弃的第七造船厂?」
「以为只是这种地方就错了呀,上校。欢迎来到,我们的『乐园』。」随着没有意义的话语,樋口打开了工厂的大门。
彼方从大门外,可以窥见建筑内的灯光是令人不快的桃红色,而从中传来阵阵的呓语。
『不想进去』,直觉这样告诉自己。
『不能进去』,理智这样劝说自己。
一旦踏进了这个地方,自己过去所相信的『海军』可能会毁于一旦,但是为了自己、为了飞鹰,必须踏出这一步。
只是短短数秒间的思考,刚刚还站在自己前面的樋口已经不见踪影,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至少自己的犹豫没有被注意到,等等也能够有余裕的调查这个地方。
但是,抱着这个想法向前迈步的彼方,却连把门关上都办不到。
「五十铃……五十铃是最棒的喔!所以再给五十铃更多、更多!」
「更快、再更快一点!再更快一点玩弄岛风的小穴穴呀!」
「19!19要被提督的大鱼雷弄到去了呀!」
「请、请不要看呀……啊啊!又要、又要到了呀!」
这是,怎么回事?
彼方无法止住从脚底往上窜起的颤栗。
这里是,怎么回事?
舰娘的哀求、恳求,兴奋的娇喘、高潮的尖叫从整片空间向自己侵袭。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你是我可爱的学生嘛,这是教官认为你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乖乖让步比较好喔。』脑袋中响起古贺的话语,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大哥哥要跟雪风玩吗?雪风不会轻易高潮的喔。」一直到听见了声音才发觉,驱逐舰的小小身体抱着自己的大腿,两手贪婪的抚摸着自己的裤档间,「大哥哥看起来有很棒的鱼雷呢,跟雪风玩嘛!」
彼方想要尖叫,但是喉咙却像沙哑一样干渴;
想要逃跑,但是双脚却像深陷泥沼无法动弹,明明在开着冷气的室内,但是汗水却有如下雨般不断滑落。
已经不行了,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想要逃走!
继续待在这里一定会坏掉!
继续待在这里的自己一定会坏掉!
会丧失某种身为提督、失去身为指挥她们的提督最重要的东西!
彼方为了挣脱泥沼而向后退了一步,背后却撞到了什么。
自己刚才,应该没有关上门呀?
「找到了你要的母狗就不要挡路,滚一边去。」
那是彼方熟悉的声音,是从进入海军官校时就听过的声音,是自己作为目标憧憬的声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自己才不相信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想要这样相信,彼方僵硬的回过头用双眼确认,那映入瞳孔中的他,是自己不可能误认的。
「元帅……阁下……」
眼中那高大的身躯、像是岩石般壮硕的肌肉、黝黑的肤色、明亮有神的目光,那是宛如代表海军自身的、是自己所敬爱、所效忠的海军元帅。
「你……」对不熟悉的脸孔产生了疑惑,元帅盯着彼方的脸瞧着。
怎么办?
自己这时候应该要怎么做才是合理的?
对面前的海军元帅行礼吗?
拥抱缠着自己的驱逐舰吗?
到底应该要怎么做才对?
突然的,那是在意料之外的冲击,一股从身边传来的清香、一抹从身旁出现的纯白,将彼方扑倒在地上。
在彼方惊讶的睁大双眼时,那纯白只是极为自然的、夺走了他的双唇。
那吻并不贪婪,但是深深的、重重的吻着彼方。
「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边呢,提督?」拥抱着彼方的,是自己见过一面的她、以那一袭纯白包容一切、接受一切的她。
「翔……鹤……?」
是惊讶、是感激、还是悲伤。
那是因自己被拯救的空母、那是因自己被处刑的空母。
明明以为不可能会再见到她,偏偏在这个不愿意看见她的地方,遇见了她。
而她却在这个地方,拯救了自己。
这样说并不夸张,翔鹤的的确确将彼方从崩溃的边缘,拯救出来。
「是的,提督。」翔鹤拥抱着彼方,将脸蛋依偎在他的颈项间,「虽然已经失去了空母的身分,但是是我,翔鹤喔。」
彼方想要再说什么,但是一张口,双唇又再次被翔鹤夺走,翔鹤抓起彼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舌头钻进彼方的口中,跟彼方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并非强势的、但是却执拗的舔拭着彼方。
看着交缠的两人,元帅似乎失去了兴趣,掉头往大厅的深处走去。
长时间的索吻后,翔鹤慢慢离开了彼方,在两人之间,唾液牵成了一条细丝,滴落在彼方的唇间,翔鹤看了,又轻轻的在彼方唇间一吻。
「翔鹤,这到底……」
「提督。」翔鹤的指尖搁在彼方的唇边,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提督,请抱着我到右手边的小房间里。」环着彼方的颈项,翔鹤依偎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在这里,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观察到,请带我到那边去吧。」
虽然彼方的思绪还不太清楚,心跳也因为翔鹤的一举一动而无法平复,但至少现在彼方能将心思集中在翔鹤身上,而不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
「提督?」看着彼方迟迟不动作,翔鹤催促着。
「啊……我知道了。」双手搂着翔鹤,彼方将翔鹤抱起,「好……轻呢……」
「这是对我的赞美吗,提督?」听到彼方无意间的自言自语,翔鹤笑着回应。
彼方红着脸别过头,翔鹤淡淡的一笑,将身体依偎在他的怀抱中,倾听着他因害躁而加快、却稳定的心跳。
推开房门,里头灯光昏暗,整个房间呈现鹅黄色的色调,但对彼方而言,至少比外面的桃红色好多了。
彼方将翔鹤放下,让她坐在床边,总算能看清楚她的样子。翔鹤端正的坐着,双手自然的摆在下腹,长发跟过去一样如丝绸般倾泻,脸上也带着同样的微笑。
但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薄纱,而薄纱底下如凝脂的肌肤与淡粉的乳尖,让跟过去一样的她蒙上了一层淫靡的色彩。
对于这样的翔鹤,彼方转过了视线,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她。
「提督,请您坐到我的身边吧。」翔鹤在床上正坐,拍了拍自己没有被薄纱掩盖住的大腿。
「但是……」
「请您不要介意,您这样子的话……我也是会害羞的呢,所以拜托您。」
「……我知道了,但是你也不要勉强自己。」
「嗯!」听到彼方的回应,翔鹤笑着点了头。
看到翔鹤这样的反应,彼方也不好再拒绝,有点生涩的接受了翔鹤的枕膝,翔鹤拨开彼方额前的乱发,浅浅的眯着眼睛梳理着。
「您的身体很僵硬呢,是在紧张什么呢?」
「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不让我紧张的要素吧……」不管是刚刚看到的淫乱场面、或者是现在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翔鹤,在不同的意义上,都会让自己心跳加速呀。
不过这么说对你有些不公平呢,彼方补充着。
「如果我是特别的……那希望您还是可以再放松一些呢。」
「呼……」彼方长叹了一口气,半强迫的让自己放松下来,「翔鹤,我来这里的原因是……」
「嗯,我知道的。您想知道的是……」
「请告诉我,关于你所知道的、处刑的一切。」
「是的。但是,要从哪边开始说起呢……」
用掌心遮住了彼方的视线,翔鹤带着她看不见的笑容述说着。
虽然有想过您一定会到这里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呢──用着轻松的语调当开头,翔鹤这么说。
虽然让您看见了这样的自己,很令人害羞,只是比起已经失去理智的自己,我还是希望您能看见这样的我。
所以能在今天见到您,其实我还是有些开心的,还能让您看见这样的、还能算的上是自己的自己。说的有些远了呢,您想知道的,是关于舰娘的处刑吧?
就像您看到的,绝大多数的舰娘,在失去了能够战斗的能力之后,就会被送到这边,成为将领们所使用的性奴。
就连我,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左右,也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使用过了。
提督,请您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知道您一定会难过的,但至少我还是比较幸运的状况呢,因为我是『翔鹤』。『翔鹤』的形象,让我能得到这样比较好的待遇,长门、陆奥、扶桑、还有许许多多的重巡、轻巡、驱逐的孩子们,遭受到的都是比我还要更悲惨的待遇,您在外面有看到了吧?
那就是不断遭受虐待、不断受伤、而又不断被修复的末路。
是的,就是高速修复材。
虽然正常的使用下并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至少在我还能战斗时,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状。但是一旦在短时间内大量使用,它会造成精神的逐渐毁坏。
因为那并不能修复精神上受到的创伤,明明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伤痕了,但是心里还是认为那边是受伤的、会感到疼痛的,然后又再一次受伤、再一次修复……
到了最后,即使身上没有伤,还是会认为自己全身伤痕累累,无法承受的呢。而且……被侵犯的记忆……被碰触的感觉……也是无法被修复的……呢……
彼方移开遮住视线的掌心,翔鹤那总是带着微笑的脸庞,早已泪水涔涔。
她一向笑着,即使在知道要被处刑的那天,也没有流泪,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泣。
「为什么……我……我不想让您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呀!我……我是『翔鹤』!我是『翔鹤』呀!」就连这样子的悲鸣,也是第一次,有人听见。
「就算是你、就算是『翔鹤』,也还是可以哭泣的。」起身将翔鹤拥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她,「你可以哭泣、可以在我的胸前哭泣!你也可以恨我,如果不是我……不是我自作主张的话,你根本不会被这样子对待的!你可以恨我呀!」是对翔鹤的亏欠、是对于自己行为的否定、还是希望有人能斥责自己?彼方生气的说着。
「提督是……笨蛋。」被彼方紧紧的抱着,翔鹤的呼吸缓和了一些,「明明我是不可能恨您的呢……」
「「因为你是『翔鹤』?」
「不,因为我感谢您。」翔鹤用带点鼻音的声音说,「虽然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瑞鹤、瑞鹤还是在镇守府里好好的生活着。只要那孩子能够好好的,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能承受的。」
所以保护了瑞鹤的您,我是不可能会恨您的。
「那是……」为了保护瑞鹤而必须牺牲翔鹤,这种事情……!
「提督。」翔鹤轻轻的推开彼方,看着他,「只是、只是如果您愿意听我的愿望的话,那么……」
请吻我。
在这里,没有人会带着感情亲吻我们。
所以,请吻我。
如果您不嫌弃我这样子伤痕累累的身体的话。
怎么可能会嫌弃,明明你还是如此的美丽。
怎么可能会嫌弃,明明你拯救了我、原谅了我。
怎么可能会嫌弃,明明在这里,你还是为了瑞鹤带着笑容。
对于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有人会嫌弃!
彼方坐起身,让翔鹤坐在自己的腿上,慢慢拉进自己跟翔鹤之间的距离。
跟刚刚的热吻不同,只是像蜻蜓点水一般的浅吻,碰触了就分开。
不清楚是谁先分开、也不知道是谁亲吻着谁,两个人只是这样子不断亲吻着彼此。
然后彼方用牙齿跟嘴唇轻轻咬住翔鹤的唇,用舌头舔拭着,感觉有点痒,翔鹤也用舌头挡着彼方,两个人就像是在游戏一样的把舌头交缠、亲吻、拥抱。
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相吻的双唇才分开来,两人重重的喘息着。
「彼方……提督,谢谢您。」
翔鹤依偎在彼方的胸前,带着微笑、流下了泪水。
那不是彼方第一次见到翔鹤时,带着悲伤的微笑。
那不是彼方第二次见到翔鹤时,带着魅惑的微笑。
那是翔鹤还是『翔鹤』的时候,发自内心的微笑。
翔鹤在彼方的胸前,泛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没有办法发自内心的微笑,安稳的沉睡。
─ 11 ─
睁开眼,彼方的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没有开灯的提督室光线有些昏暗,但是对彼方来说,还是比昨晚看到的景象好多了。
想起昨天看见的光景,彼方不禁感到作呕,那是自己没有想过的、舰娘最后的处置方法。
如果要说自己唯一还能感到幸运的,只有还能遇见她、还能遇见看起来没事的他而已。
「所以,您是为了山城的事情而来到这里吗?」身上套着彼方的上衣,从背后被彼方搂着,翔鹤侧过头看着身后的他。
「是啊,姑且不论你说过的请求,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必须试着让山城不要对我抱持这么强烈的敌意。」就连在近海巡逻都会有生命危险,彼方实在是希望可以避免。
「这件事情,只靠提督是办不到的呢。」对于彼方的话语,翔鹤给予的确定的答案,「不只是提督。不管是我、您提到的古贺提督,甚至是您想的到的任何人,只要不是扶桑,就不可能说服山城。」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确定扶桑最后的下落,我才会寻找舰娘被处刑之后的去处。」甚至,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来到这里。
「提督。」听到彼方这么说,翔鹤稍稍蹇起了眉,「扶桑她……的确是在这边,但是她跟我不一样……提督,您知道『扶桑』型的称呼吗?」
「那是……」
「是『不幸』呢。扶桑是被冠上『不幸』之名的舰船,因此来到这边的将领们,会以扶桑的『不幸』为乐。」
以不幸为乐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心中已经有底,彼方也不愿意去想象。
「因为我身为『翔鹤』,所以才能像这样子,还拥有一些自己的时间。但是扶桑……扶桑她能够休息的时间,只有最低限度的修复时间而已……」
「修复时间……」彼方的拳头因愤怒而颤抖,他不知道应该自己能说些什么。
最低限度──也又是扶桑只拥有在修复时、甚至是高速修复材时的短暂休息时间。
「是的,扶桑现在就是处于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我知道扶桑下次的休息时间,但是她还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所以,我必须将山城带到这边吗?」对于自己说出的提案,彼方还是有些不安。
「是的,如果提督有办法将山城带到这里的话,我会想办法让她们见面的。」翔鹤转过身,像猫一样伏着身体仰视着彼方。
「你……有什么办法?」抱着些微的不安,彼方问着。他不希望她又勉强自己、不希望她因此而又受伤。
「提督不信任我吗?」
「不是这样的,但是……」
「提督。」抱着彼方,翔鹤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请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唉。」觉得自己说不赢翔鹤,彼方只能叹息,「我知道了,但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呀。」虽然有说不上的不安,但是彼方只能相信翔鹤,再一次将她抱紧。
「翔鹤……」想起昨晚的她,彼方有些失神。
到底她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扶桑跟山城见面呢?
彼方并不怀疑翔鹤,只是依然为她担心。
但都决定要把这件事情交给翔鹤了,自己至少也要去做到应该要做的事。
总之,先去见古贺一面吧!
不管是感谢她告诉自己情报,或者是要请山城跟自己同行,都必须先跟古贺商量。
彼方站起身,打开房门。
在他面前,站在门后,一名穿着蓝色短裤裙的少女,双手握着一把巨弓,弦上的箭分毫不差的瞄准自己的眉间。
彼方反射性的将门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山城,竟然还有人会做这种事情?
该不会自己现在已经被全镇守府的舰娘怨恨着吧?
在彼方脑袋全速运转的同时──『扣、扣』──平静的敲门声响起。
「嗯……如果要对我下手的话,应该没有必要特地敲门吧?」带着自己所下的、没有依据的决定,彼方再次打开房门。
一样的少女、一样冷淡的表情,但眼前的她看见自己后,深深的对自己低头。
「一航战……加贺吗?」对少女刚才的举动不得其解,但彼方还是先开了口。
「……是,航空母舰加贺。」
「呃……」是个话不多的人呢,但就性质而言,感觉又跟诗织不太一样,「那你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找我的?」
不管是对自己有怨言,或者是为了其他的什么,总之先问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一航战加贺,从今天起转任至提督旗下。」
这应该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吧,彼方想。
彼方很了解自己的个性、以及自己适合相处的个性。
电的听话、飞鹰的主动、古贺的强迫、诗织的直接,尽管有些难以应付,但终究是能跟自己相处的个性。
只是加贺──所谓的无口的个性,是自己不会应对的。
不主动与自己接近的人,彼方也不会主动接近对方。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在进行舰娘的申请时,彼方还特地跳过了加贺跟曙之类、明显与自己不合的舰娘。
那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我是由古贺提督申请之后,她再将指挥权转移到您这边的。」似乎是看出彼方心中的疑惑,加贺迳自说着。
「啊啊……是那时候的……」
原来这就是古贺准备的正规空母吗?二航战就算了,彼方没想到当初古贺是打算用一航战来交换飞鹰。
「请问提督,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这个嘛……」虽然加贺的到任对自己是个意外,不过这也不影响原本预定的行程,「我等等要去找一下古贺提督,就麻烦你今天整理一下提督室里的文件,再去一趟开发局申请看看舰载机吧。」
「……是。」听见加贺的回应,彼方安心的离开了提督室。
原本是打算这个样子的,但是不过才离开了几分钟,彼方才想起各式各样麻烦的事情。
诸如自己没有向加贺交代要向开发局申请舰载机的开发配方放在哪里、今天会到任的新舰娘的安置、还有需要先让飞鹰确认过的文件之类,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虽然这是一开始这些事情都让飞鹰一手包办造成的结果,但是自己最少也应该带加贺去跟飞鹰确认这些事情吧?
因为急着处理山城的事情所以完全忘记了这些事情。如果是诗织的话,一定能处理的更好吧?果然自己还是不成熟呀。带着这样的感叹,彼方回到自己的提督室前。
「加贺……」
「主人,欢迎回来。」
『啪!』这是彼方今天第二次的反射动作。先是山城的炮击、加贺的狙击,最后是精神攻击吗?古贺这家伙。为什么自己的提督室里会有穿着女仆装的小女孩对自己喊『主人』?
让飞鹰知道提督室里面发生这种不正经的事情,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吧?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吗?」彼方关上的门从房间内被打开,小女孩探出头来,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那个……你……」
「是!我是驱逐舰!绫波型九号舰的涟喔!」
「驱逐舰……」这么说来,自己是有申请过驱逐舰……「不对,那你身上的服装是怎么回事?」
彼方指着那件不是以蓝色跟白色为基础的水手服、而明显是以黑色及白色为主的女仆装。甚至不用跟记忆比对,彼方就能断言没有任何一位舰娘的制服是女仆装。
「这个吗?是涟的兴趣呢!可爱吗?」涟说着拉起黑色的裙摆,旋转了一圈。
「啊……」彼方不知道该坦率的接受还是否定。
确实涟穿着女仆装十分适合,但是站在提督的立场,自己似乎也不好称赞她,只能含糊的带过。
「对了,加贺还在吗?」
「加贺姐吗?她在提督室里呢。跟听说的一样,是个冷漠的美人呢!」
「加贺。」
「……?」加贺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彼方。
「稍微跟我来一下,可以吗?涟也一起来吧。」
「……是。」
「要去哪里?」
「嗯……算是拜访前辈吧?」想起那张总是认真的脸,彼方只能在心里苦笑。
「提督,请问您有在听吗?」
「是。」虽然不用正坐,但是果然被骂了呀。彼方对于自己的预测在这种时候的准确率感到无奈。
「涟自己也要注意一下,虽然提督对这种事情并不在意,但是在外面被看到是会给提督带来困扰的。」
「对不起,飞鹰姐姐……」
「加贺小姐,我不在的期间……提督就麻烦你了。」
「……叫加贺就可以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加贺,提督就麻烦你了。」
「嗯,以一航战的骄傲,跟你保证。」
「可以的话……轻松一点我会比较开心……」
「提督?」
「……提督……?」
「……主人?」看到飞鹰跟加贺突然叫着提督,涟也跟着歪着头叫着。
「……」
为什么会连涟都被影响了呀?
彼方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中呐喊。
「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有点无力的低下头,彼方哀悼起自己在失去假日之后,再次失去的悠闲日常。
「那飞鹰,加贺跟涟先交给你了。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待了一会儿,彼方从刚开始时舰娘们的默契,到她们后来的交谈,认为飞鹰能够好好的秘书舰的工作交接给加贺,打算先离开。
「等等,提督……那个……山城的事……」
「那件事呀……」思考了一下,彼方说,「没有问题的,我会好好处理的。」
虽然很自私,但彼方不想让飞鹰知道那些事情。
或许她有一天会不得不知道,但是彼方不希望是现在。
至少,在山城的事情上,彼方希望能由自己来解决。
─ 12 ─
『扣、扣』,彼方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慵懒的应了句『进来』。
「我进来了。」彼方礼貌性的说了一声,走进房内。
古贺的房间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但她今天难得好好地坐在桌子前面处理文件。
山城像是门神一样站在她身后,虽然没有跟上次一样拿着46炮对准房门,但是一看到进门的人是自己,眼中还是充满了重重的敌意。
「你今天来做什么!」看到彼方走了进来,山城毫不客气的问着。
「山城。」古贺没有回头,只是叫了山城的名字,就让她安静了下来,「那么虽然我制止了山城,不过我也想问你一样的问题呢。季提督,请问你今天来做什么呢?难道……是对上次意犹未尽吗?」
「才不是!」原本听见她叫自己『季提督』,还以为她打算正经一点,看来并没有这回事。「加贺,是你派过来的吧?」
「是呀,是个大惊喜吧?」
「……是呀,继46炮之后被用弓箭指着眉间,真是个吓破我胆子的大惊喜呢。」
「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呀?」
「会开这种恶质玩笑的提督,整个镇守府也找不到第二个呢。」
彼方双手抱胸,带着冷淡的眼神盯着古贺。
不过这也只是一时之气,要是对这种事情一一在意,是根本没办法跟古贺相处的。
「总之,还是感谢您及时提供战力支援。」不满归不满,彼方还是对古贺道谢。
「嗯?但是你今天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来找我的吧?」连这种事都被猜到了呀?那感觉她连接下来我要提出什么要求都会知道了。
「嗯,实不相瞒,今天的确有件事情希望得到您的协助。」
「喔?说来听听?」
「可以的话,希望借用您的山城一天。」
「没问题呀!」古贺连彼方的话都没说完就答应了。
根本就是完全知道了吧!
说到底,自己还是没办法超出过去教官的预测吗?
对此,彼方心中有股扫不去的烦闷,但也只能不表现出来。
「我是接受你的提议啦,但是你必须自己说服山城喔!」古贺退开到一边,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彼方跟山城的对峙。
应该怎么样才能说服山城?
不,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山城,这是翔鹤说过的。
所以,考虑跟山城交涉,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自己只要告知她就可以了。
「山城。」「不要!」
「跟我来吧。」「我拒绝!」
「我能带你去见扶桑。」
「我说过……你说……什么?」
「我能带你去见扶桑。」
「不准用你的嘴巴喊出姐姐的名字!」山城愤怒的咆啸,压下炮管对着彼方。
「你可以对我射击,但是我还是必须说,我能让你见到扶桑!」为了不被山城的气势压过去,彼方也增加了音量,「我并不知道扶桑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不管要我说几遍都可以,我能让你见到扶桑!」
「我……!」虽然想要反驳彼方,但是对于山城,想见到扶桑是她最大的心愿,所以她犹豫了,对于这个提案深深的犹豫着。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用你的主炮对准我!如果我不能实现承诺,那你就一炮杀了我吧!但是这是你唯一能见到扶桑的机会!」
「……真的能……见到姐姐……?」山城低下了头,彼方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可以。」处理这件事情的虽然不是自己,但是他相信翔鹤。
「那么……我……」像是要克制自己对于彼方的杀意一样,山城身体微微地颤抖,「我答应,仅限一天的时间内,我会听从你的指示。」
彼方自己的工作到说服山城就算是结束了,剩下的翔鹤说请交给她,彼方不清楚、也没有办法帮忙。
就算翔鹤还是请彼方准备一些事情,但是跟彼方担心翔鹤的部分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另外,请您提前一些到这里来。虽然让山城独自离开镇守府也有风险,但那孩子很聪明,到这边再出去接她进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是翔鹤给自己最后的叮嘱。
绕出了弯弯曲曲的小巷,彼方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
推开门,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彼方还是不能接受这里。
或许对某些人来说,这里的确可以称作『乐园』吧?但对于彼方肯定不是。
到底这里有多少因为自己而被送来的舰娘呢?
只要想到这里,彼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走进造船厂……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造船厂的建筑里,彼方避开了其他人的注意,悄悄走进上次自己与翔鹤相处的房间。
只要在这边等待就好了,翔鹤是这么说的。虽然不清楚她会怎么做,但是她希望自己能相信她,而彼方也只能这么做。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只过了一会儿,彼方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提督,您来了呢。」望向房门,翔鹤搀扶着扶桑走进房间,慢慢的让扶桑躺到床上,「请问山城大约还有多久会到呢?」
「我想……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那样子时间应该是足够了呢。扶桑,请你利用时间稍微梳洗一下,虽然会加重你的负担,但还是麻烦你必须使用高速修复材。提督,等等请您带扶桑到工厂外面的空房,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谈话,还是比较安全一些的。」翔鹤一边交代着,一边拿出条缎带,把一头白色的长发绑成马尾。
「翔鹤……」扶桑躺在床上,虚弱的喘着气,叫唤着准备离开房间的翔鹤。
「扶桑,我没问题的,你去跟山城好好见个面吧。」带着微笑,翔鹤对扶桑说着,「或许不会第二次的机会了,请你好好把握,说出自己心情的时间。」没有给扶桑再次叫住自己的机会,翔鹤离开房间,留下彼方跟扶桑两人在房内。
「……」看着翔鹤离去的身影,扶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保持沉默。看着关上的房门,扶桑叹了口气。转身面对彼方,「您就是……季提督吗?」
「是。」
「我有听翔鹤说过了,这段时间……妹妹似乎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呢。」勉强撑起身子,扶桑对着彼方低头致歉。
「你不用这样子的!毕竟……都是我的关系……」扶桑摇了摇头,否定了彼方的辩驳。她没有对这个话题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针筒状的高速修复材。
「提督,可以的话,麻烦您帮我注射高速修复材,然后把山城带到旁边的小屋里。让那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等……她总是那么冲动,我会担心的。」
「那你要怎么办?」
「我等等会自行过去的。」
「怎么可能!你的身体明明……」
「提督。」那是,不希望彼方否定的祈求,「提督,我是舰娘,不管是什么伤势,只要修复了就会没事的。」
这是谎言,彼方已经从翔鹤的口中知道了。
但是这时候的他没有办法去反驳扶桑。
对于担心担心着山城的扶桑,彼方没有任何方法去反驳、去拒绝。
为什么她们,明明这么柔弱,却总会在这种地方倔强呢?
电、飞鹰、翔鹤、扶桑都一样,为了自己珍惜的事物而不惜牺牲。
没有不需要牺牲,就能保护所有人的方法吗?
这是个不可能的祈求。
这是个说出来,等于是否定她们牺牲的愿望。
所以,彼方不能问出口,他只能依照扶桑的希望,帮她注射高速修复材。
离开工厂,彼方在门外四处打量着。
虽然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但是依照山城的个性,很有可能会提前到这边。
自己有交代过山城,到了之后,如果没看到自己,一定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至于运气糟到一到这边就被发现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发生吧?
「在这里啦!」山城不高兴的声音从某间小屋里传出来。
果然还是提前到了呀。彼方在心中对这不听话的少女叹了气,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叫我换上这奇怪的衣服、又把我带来这里,真的能见到姐姐吗?」一看到彼方出现在眼前,山城就忍不住开口抱怨。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彼方指示山城必须卸下武装,并且将胸部束紧、戴着遮掩脸孔的鸭舌帽、穿上男装,现在的山城看起来就像是个娇小的中性男孩。
「嗯,我刚刚已经见到她了。」
虽然看起来很虚弱,但至少她还是理智的。
这样的想法,彼方没有说出口。
「那姐姐呢?她人现在怎么样!被处刑之后到底被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个……你等等再跟她确认吧。」思考了一下,彼方认为这不是自己应该回答的问题。
「如果你说谎的话,我一定会杀……」
「山城,不可以这样对提督说话。」
「姐姐!」听到了扶桑的声音,山城转身飞奔向扶桑,用力的抱住她。
「真是的,还是这么爱撒娇呢。」安抚着抱着自己的山城,扶桑眼中有着浓浓的爱怜,「季提督,虽然对您有点失礼,但是可以请您让我们两位独处吗?」
「嗯,我知道了。」看着重逢的两人,彼方干脆的回到了街上。
倚靠在墙边,彼方思考着,自己到底希望自己做些什么?
他是希望扶桑能说服山城的,这点一定没有错。
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自己刚刚完全没有对扶桑提过这点呢?
是因为认为翔鹤有提到、认为扶桑本来就会帮自己说话,还是自己也希望扶桑跟山城能有一个最后见面的机会就好了?
不,这样说就只是伪善了。
对自己这个自私的人而言、对自己这个不能理解她们为了珍惜的事物而牺牲的人而言,这种想法只会是伪善。
但,就算只是伪善也罢。此时的自己,的确是单纯的希望扶桑跟山城能好好地见一面,而不去在意他们见面后,山城对自己的敌意是否能够化解。
在外面望着天空思考着,回过神来,已经听见了扶桑跟山城慢慢靠近的声音。
彼方没有去注意时间,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的短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梨花带雨的山城跟在略显倦容的扶桑身后,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季提督,没事了喔。」如释重负似的,扶桑对着彼方微笑,「真的很谢谢你,保护了我的妹妹。」
「姐姐何必向这种人……」
「山城。」
「……我知道了,姐姐交代的事情,我会遵守的。」虽然看起来十分不服气,但山城还是点了点头。
「乖孩子,要好好听话。」扶桑说着,轻轻的抱了抱山城。「那季提督,能请您带我回去吗?我的身体,似乎有点……」似乎因为山城在的关系,扶桑并没有把话说完。
「这种事情,我也可以!」
「不行!」跟刚刚温和的劝阻不同,扶桑严厉的制止了山城,「绝对不行,回去之后就把这里忘记,不能再靠近这里!」
「姐姐……!」
「山城,你连姐姐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我……我知道了……」山城咬着嘴唇,明显的不甘心。
虽然她知道扶桑的用意,但是自己是妹妹,却连这种小事也帮不了姐姐,让山城难以接受。
「赶快回去古贺提督的身边,不要被其他人看见,快走!」山城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但是扶桑的眼里,已经涔满了泪水,「快离开!」
「姐姐……」像是在编织想说出口的话语,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对不起!」
最后,山城只留下这三个字,头也不回的奔离。
「明明……这种时候应该要说谢谢才对呢……」呜着嘴,避免自己哭出声来的扶桑,在山城的背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终于说出这句话。
原本是希望能告诉她的,但是自己一定会哭出来的,所以不行。
『山城,你怎么又哭了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是,什么时候的回忆?──『姐姐……其他的小孩都说,山城、山城是带来不幸的孩子……』
── 那是,自己跟山城还小的时候,一起住在乡村时的事情 ──『那山城这样被姐姐抱着,会觉得不幸吗?』
── 那是,还以为能够两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的时光 ──『才不会!』
── 那是,自己发誓过一定要好好保护的……──『所以,我们是幸福的喔!』
── 那是,自己最珍惜的……──「山城……山城!」无法忍住哽咽,扶桑看着已经无法看见的山城的背影,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彼方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直到扶桑哭声渐缓,才将扶桑带到一旁去。
如果山城就能够带着扶桑逃跑,或许扶桑能暂时脱离这痛苦的生活吧?
但过没几天一定会被捉回来,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一起承受着这个地狱。
为了避免变成这个结果,扶桑才严厉禁止山城再接近这里。
因为明白会有这个结果,山城尽管不甘心,还是听着扶桑的话离开。
扶桑为了山城而选择承受、山城则为了扶桑而继续生活下去,对于这样子互相扶持的两人,彼方没有办法对她们的决定,有任何的置喙。
「……季提督,谢谢您。我……没事了。」扶桑眼角还微微泛红,脸上也还残留着泪痕,但仍然这么说了,「谢谢您还在这边陪着我,不过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说着,扶桑站起身子,然而身体却不稳的倒下,彼方赶紧又搀扶住扶桑。
「你这样的身体,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的吧!」
「但是……」
「驳回。」
虽然翔鹤说过让自己送山城回去,但是既然山城已经自己离开、在自己面前的扶桑又是这个样子,那自己没有不帮助扶桑的道理。
蹲下身子,彼方半强迫性的背起扶桑,扶桑微微的皱眉,露出了有些困扰、但是又有些开心的表情。
「……提督。」扶桑放松了身体,整个人贴在彼方的背上。
「嗯?」
「谢谢您。」对于这句道谢,彼方没有任何回应。
背上的扶桑,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
但是回到工厂的路途,却比想象中的还要遥远,踏出的每一步,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沉重。
「提督。」在沉默之中,扶桑主动对彼方搭话。
「怎么了吗?」
「山城……那孩子的个性总是很冲动,以前的事情……包含以后,也希望您能多接纳她。」
「嗯……但是她现在的提督可是古贺提督呀,我会帮你转告的。」
「不……我是希望提督您、您能答应我就好了。」
「就算我答应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或许是这样呢,所以这只是身为姐姐的我,对提督的小小任性。」
「……我知道了。」对于无法帮助扶桑的彼方,他只能接受扶桑这连任性都称不上的请求。
「提督……真的很温柔呢。」
「这种事情……」
「不管原因是什么,提督对我,是温柔的喔?」
「……先别说话,要准备进去了。」
无法坦率接受扶桑道谢的彼方,只能刻意的带过这个话题。
打开工厂的大门,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回到房间,再把扶桑交给翔鹤照顾,就能安心的回到镇守府。
这是件很简单的工作,而彼方刚才也是这样子离开这里的。
但是,悬吊在大厅中的那抹纯白,让彼方无法动弹。
那是一抹近似于白、却不再纯白的色彩。
她的双手被束缚着,绑在身体及脚踝的绳索,将她固定在半空中,四周被男人紧紧包围着,而那银白色的长发、已经沾染上不知多少的浊白。
──不会的──『提督不信任我吗?』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请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我相信你,但是……──『我是『翔鹤』呀!』
──但是我不希望你这样伤害自己呀!──「喔?上次见面时还认不出来呢,季彼方上校。」
从已经无法反应的彼方身后传来的,是厚实而沉重的声音。
是他,那个代表着整个海军的他。
「原本今天要带些将帅们来让扶桑吸收『不幸』,但是听说她先被带走了,所以就拿翔鹤来代替一下。这场景对于上校而言,应该不会不能接受吧?」
「……是……」彼方只能瞪大着眼,看着翔鹤在自己的面前被凌辱着。
为什么自己在附和着他?
彼方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就连这种时候,自己都还在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说着应和的话吗?
明明在自己面前被凌辱的,是那拯救过自己的纯白、是那自己拥抱过的纯白!
「现在也还来的及,上校不也去让那母狗服侍一下吗?听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享受被轮奸的滋味呀。不过被我带来的几十个年轻人轮着上,上校现在去应该也爽不到哪里去吧?」
「承……承蒙阁下关心,属下心……心领……!」
原来是这样吗?
这就是就算违背心意,也要让喉咙发出声音的感觉吗?
的确是苦的像是咳血一样。
「对了,你单独把扶桑借用出去,还让她穿上以前的衣服,不过看起来没有玩弄过的痕迹呀,都做什么去了?」
「那是因为我身体的关系,所以季提督他……」
「闭嘴!连扭腰摆臀都办不到的废物!」扶桑才刚帮彼方说话,就被元帅一巴掌打断。「算了,这也没什么关系,刚好这些年轻人也搞得差不多了,你就好好看着那白色的母狗被弄到高潮的样子吧!」
彼方的头盖骨被元帅的手指紧紧攫住,就连转开视线也办不到,只能看着那些甚至不是提督、只是士兵的男人,依着自己的雄性本能玩弄着翔鹤。
从被带出房间之后,自己周围所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丑陋的男性象征。
身体被亵玩着、揉捏着、拍打着。
但是必须忍耐,这是扶桑每天都在忍受的事情。
不舒服、一点都不舒服,明明他们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明明自己一点都不喜欢、明明就感觉痛、好痛,但是自己的身体却不听话的湿润、兴奋、娇喘、叫喊、高潮。
不要!我不喜欢这样!
但是,如果能帮助到他,自己就能够忍耐。
如果是为了那帮助瑞鹤、甚至拯救了自己的心灵的他,自己就能够忍耐。
是呀,自己是可以忍受的。
即使肉体被开发、即使身体变的肮脏、即使连自己的反应都不再像是自己、即使自己的那份银白已经不再无暇,自己也能够忍受。
自己可以忍受,但是,不想被看到、不想要被他看到。
明明自己交代过他的、明明因为不想被看到所以告诉他的、明明希望他可以直接离开的、明明……明明唯独不想被他看见这样的自己……
「不要看……不要看……这样的我……」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但是到刚刚为止还含在眼眶中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
『不要看』
看到翔鹤的泪水,彼方就知道了。
但是彼方办不到,他只能听着翔鹤的喘息、看着那些男人一次又一次的用自己的浊白泼洒翔鹤。
那男人说『要结束了』,所以时间应该没有过很久。
但是彼方却感觉是过了许久、许久以后,围绕着翔鹤的男人们才全部瘫坐在一旁,像是野兽一般的粗喘着。
「我带来的男人看来也都射的差不多了,那只母狗你想要就一边去,少在这边碍眼!」放开手,元帅不屑的说道,「连上只母狗都没办法,我们海军怎么会有这种没用的男人!」
这些辱骂对彼方来说根本无所谓。
他放下扶桑,跑到翔鹤身边,解开绑缚着翔鹤的绳索,抱起满身污秽的她。
「不要……请不要看我……」精疲力尽的翔鹤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气音说着,「我……不想让您……看见这样的我……」
「笨蛋!」彼方只能低声的说着,「……笨蛋!」
将翔鹤抱回房间,彼方在浴室里放满了热水,那是连自己都会感到疼痛的热度。
回到房里,刚刚还躺着的翔鹤,紧抱着自己的身体,缩在床上发呆。
「翔鹤?」彼方伸出手叫着翔鹤,但是在碰到她的瞬间,手却被翔鹤用力的甩开。
「咦?」像是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翔鹤一脸恍惚的看着自己挥出的手,「对、对不起,提督。」
「没事的。」没有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彼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翔鹤,失礼了。」放慢了动作,彼方轻轻的将翔鹤抱起。
「不,如果是提督的话……」
虽然这样说,翔鹤却还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即使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明明在那些讨厌的人面前,自己的身体被那样恣意玩弄,却擅自的产生反应。
那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在那温柔对待自己的他的面前,自己却会他不自觉的感到恐惧、颤抖呢?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一点也不听话呢?
「没事的……」看着瑟缩在自己怀中发抖的翔鹤,彼方加重语气,再说了一次,「没事的。」
将翔鹤轻轻的放进澡盆里,挽起她的长发洒落在澡盆外缘。
挤了些洗发精,在掌心搓揉出泡沫,像是要梳理头发似的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握起一撮头发,从发根慢慢的清洗到发尾,觉得差不多了,冲下热水,再重复一次。
「提督,已经够了……剩下的我能自己来的。」垂着头,翔鹤低声说着。
「不行。」
「为什么……?提督……不信任我吗?」自己好像在哪边说过呢,这样的话语。
「我相信你的。」
「那……」
「所以才不行。」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仔细、温柔,「翔鹤,我相信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不要自己去承受这一切。」
──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伴你的──「但是……提督,我已经这样伤痕累累了……」
「才没有这种事情。」
「请您看着我。」
翔鹤面对着彼方站起身,像在展示的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伤痕一样。
身体上有着被鞭打的痕迹,锁骨、乳房上留着太过用力而留下的齿印,四肢被用烟蒂烫伤,而全身上下,还留着数不进的吻痕。
「我……明明我是讨厌的、明明是疼痛的、明明就屈辱的让我想要哭泣!但是我的身体还是会有反应,明明是这样子的身体、已经是这样子的身体,您怎么可能!」
「是这样没错呢。」这么说的彼方,伸出手捧着翔鹤的脸蛋,「但就算是这样子,我还是没有改变想法,就算是这样子的你,我仍然认为是美丽的。」
「翔鹤,不信任我吗?」
「提督……好狡猾……,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任您……」轻轻的抱着将翔鹤,彼方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里。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陪着你,所以……」
不管你是多么的伤痕累累,我都不会嫌弃你、不会抛下你,所以……!
「提督……」在彼方的怀里,翔鹤轻声地说,「那么,请抱我……」
我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身体了,即使是会这样子迎合其他男人、却对您感到恐惧的我……
您还是愿意接受我的话,那么……
「请您……停止我的颤抖……」
「翔鹤……」
看着翔鹤即使浸泡着热水、却还是不断颤抖的双肩,彼方从身后抱住翔鹤,在她的耳际轻声的回应。
看着在自己身边睡着的他,翔鹤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不是他的话,自己现在不会在这里,但也不会在这里爱上他。
不对,即使不是在这里,自己也一定会在某一天爱上他吧?
但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他爱着自己、爱着已经不再纯白的自己、爱着变得污秽的自己、爱着不信任自己的自己。
所以……
「请好好的负起责任呢,提督。」
带着微笑,翔鹤在彼方的脸颊上轻吻,抱着他的手臂,安稳的依偎着他入眠。
─ 13 ─
在提督室里听着飞鹰的报告,彼方的神色有些凝重。
从上次让扶桑跟山城见面以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段期间内自己的确已经没有再遭遇到山城的威胁,但接踵而来的是上层发布的海域收复命令。
近海跟南西诸岛初期的收复都还算顺利,但是南西诸岛的最后一块海域却让自己在这边停滞了十来天。
「飞鹰,第三次冲之岛海域战况报告麻烦一下。」
「是的。在昨日上午十时於冲之岛海域与敌方战舰ル级、重巡リ级、驱逐ハ级各两艘进行交战,由于正规空母加贺、轻巡洋舰五十铃遭到敌方战舰锁定,兵装中度破损,轻空母飞鹰、重巡洋舰爱宕、驱逐舰夕立轻度破损,提督判定继续战斗可能的危险性,下达撤退命令。」
「嗯……涟,远征部队的部分呢?」
「是的主人,涟带领的远征队,顺利的从周遭海域收集了资源回来喔。」
「加贺。」
「是。」
「委托开发局的兵装开发情况呢?」
「报告,已经在昨日的战斗中使用了。」
「即使如此还是这样的结果吗……」双手抱胸思考了一下,彼方继续提问,「熊野,重巡洋舰的训练状况如何?」
「大家的兵装基本上都进行过改造了,要更进一步的话就……」
听着聚集在提督室里的舰娘们的报告,彼方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资源跟训练基本上是充足的,问题是出在更基本的地方──缺乏战力。
驱逐舰跟轻巡洋舰各10艘、重巡洋舰6艘、水上机母舰跟轻型空母各2艘、正规空母1艘,这就是自己的总战力。
以自己的经历而言,这种程度的舰队并不算少,但现在的镇守府因为上次的战斗造成提督短缺,自己的战力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只能说是勉勉强强。
当然自己的指挥方式也是一个问题。
为了减少使用高速修复材跟舰娘因战斗造成的受损,自己的指挥会尽量将损伤抑制在中破以下结束。
这种指挥方式也同时造成了任务进行的延宕跟海域攻略的迟缓,如果是舰指科时期的诗织,就算兵力只有现在自己的一半以下,多半也能找到攻略冲之岛海域的方法,但那是自己不会去动用的手段。
而最重要的问题在于──缺乏主力船舰。
当然以加贺为中心的空母部队自己也尝试过,但是进行舰载机的起降时,没有足够强大的船舰去保护她们。
即使一次的攻击火力充足,但是两轮攻击之间却也必然存在空档。这是从第一次攻略就已经确定,却还是没有填补的空缺──缺乏战舰,光是这几次的战斗就可以知道,在跟深海栖舰的战舰战斗时,自己容易处于不利,如果对方接下来还有战舰跟空母的混合编队,那必然会存在战术无法弥补的差距。
自己也因此进行过不少次的战力补充申请,虽然重巡以下的申请几乎都能马上通过,但是战舰跟空母的申请却迟迟没有回音。
在这种情况下持续递交申请,也容易造成办事处的反感。
「……只是,也没有办法了呀。」彼方结束思考,在心中下了结论,「涟,你晚点继续进行资源的收集。加贺,今天麻烦你进行部队的训练,必要的战术跟应对,我应该都教给你了。飞鹰,你就接替加贺的工作,去跟开发局的人进行兵装的申请,46……果然还是不可能吧?至少申请个两、三管41炮备用。」
「41炮?但是提督,那是战舰才能装备……」
「是呀。」是呀,没有战舰的话,接下来的战斗一定会非常艰难吧,「战舰的部分我会去想办法,大家先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吧。」
「总而言之,还是要先确认被申请没通过的原因呀……」让舰娘们离开提督室,彼方开始调查跟自己同阶级、同时期的提督进行的舰队更动。基本上战力的补充几乎都有通过,甚至有被上面硬塞船舰的情况。
那么自己的情况如果不是有人刻意阻挡,就是申请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所以,能帮我调查一下申请没有通过的原因吗?」彼方找了个自己比较熟识的事务员打听着。
「嗯?上校您底下不是已经有三艘金刚型、一艘扶桑型、一艘翔鹤型跟一台加贺了吗?」敲打着键盘,年轻的女职员露出疑惑的表情。
「除了加贺之外,我这里没有其他艘舰娘来报到喔,就连就任通知书都没看到。」
「这就奇怪了……您没有收到就任命令书这点姑且不论,但是她们应该早就要向您报到了喔?」女职员移动着滑鼠,盯着萤幕里的资料,「除了扶桑型的山城是由古贺中将底下进行转任之外,金刚型的金刚、比睿、雾岛是从无主的舰娘直接进行任命,而翔鹤型的瑞鹤是无主舰娘,并且自行申请就任,应该不可能会拖延到到任时间的。」虽然就算是转任的舰娘也不应该延迟就任就是了,女职员不满的补上这句。
「无主舰娘……」也就是从上次的战役中存活下来的舰娘吗?彼方想。
「啊,不过那三艘金刚型似乎因为每次都没有到任,之前也有其他提督因为这样而又将她们丢回来我们这边进行重新分发,再过几天就要满三个月的无主期了,需要帮您进行报废申请在更换新的舰娘吗?」
「啊,不用了。这方面我再去想想办法。」对于舰娘退役十分敏感的彼方,立刻拒绝了职员的帮忙。
「是吗?那就再麻烦上校您了。不过如果时间到了还没有进行登录确认的话,她们一样会被报废喔?瑞鹤估且不论,金刚型连续数次不到任,到现在还没被报废已经是很宽容的处置了。」
「可以的话还是请帮忙宽限一点吧,我可没信心能够让她们好好听话呢。」彼方苦笑着摇摇头。
「上校莫非是会把路边的野猫捡回家的类型?」
「倒也不是,因为我不太讨猫的喜欢呢。」摆个手当作道别,彼方结束了对话。
看样子这边也很麻烦呢,彼方在心中叹息着。
明明不久前才解决了被山城狙杀的生命危机,现在又要把不听话的孩子们从被报废的命运拯救出来,自己又不是什么超人。
只要能够保护翔鹤跟飞鹰,更甚之是自己指挥的舰娘,那自己就能就满足了。但却有着各式各样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海域的收复、远征的调度、更甚之是上头指派的任务,现在还要避免自己应该拥有的战舰被报废。
而且就算做到了这些,自己仍然不算是保护了她们──更不算是保护了翔鹤。
想保护自己所拥有的事物,还真是困难呢。
不管是两年前或是现在,自己都没有好好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事、物。
山城的方面,她的调任如果是古贺下达的许可,那应该不会有特别的问题,到任时间这种事情对那个教官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瑞鹤的部分虽然有问题,但是在没有明确时限的情况下并不严重,毕竟是那个翔鹤的妹妹,而且是她自己申请就任,也可以暂时不管。
最麻烦的果然是金刚型的三位舰娘,她们已经被下了几天内必须到任的最后通牒,就算自己想要放任她们,但是上层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
一般提督所拥有的舰娘,会住在分配给每个提督的舰娘专用的房间里。但无主舰娘没有提督,所以无法住在这里。而是住在给尚未决定分配或者是丧失提督、等待申请或分发时的宿舍。
平常自己连一步都不会接近这里,但是金刚、比睿跟雾岛应该是在这边,那也只能尝试着去说服她们。
再次确认了房间,彼方打开房门,金刚、比睿跟雾岛三姐妹缩在屋内的一角,房间内看起来许久没有整理过,各种杂物散落在她们身边,而地面上也累积了淡淡的的一层灰尘。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金刚猛的站起身,像是要保护妹妹们似的,张开双手挡在比睿跟雾岛前面。
「你……你是谁!」用着有点不标准的日语,金刚要为自己壮胆似的放声大喊。
「我是季彼方,是你们的提督。」
「提、提督什么的,that's notimportant!反正你也只会叫我们去战斗、丢弃我们、然后让我们去死而已!我才不会让你这样子利用我们!我会自己、保护my sisters!」
「咦?」那是怎么回事?去死?自己知道的真相不是如此的。
「Get out!Get out!Get out!」
金刚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丢向彼方,彼方还沉浸自己的思考中而没有闪避,眉角被金刚丢出的剪刀割伤,流出鲜血。
「痛!」
被割伤的痛楚让彼方回过神,伤口不深,彼方按住伤口暂时止血。看到彼方额角流下的鲜血,金刚身体颤抖着停下了动作,但仍然对彼方保持着警戒。
虽然时限很短,但是彼方再看了金刚一眼,还是决定先离开。她眼中的恐惧,并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厘清的。
「我会再来的,金刚。」姑且算是跟金刚打了声招呼,彼方退出房间。
才刚离开房间,廊上又有东西朝自己扔了过来,彼方反射性的接住,是块粉红色的布料。
「跟自己的舰娘说个话都能搞到头破血流,真是没用的提督呢!」绑着双马尾的她,带着挑衅似的微笑看着彼方。
「翔鹤型二号舰,瑞鹤?」
「是喔,还是应该要跟你报到却迟迟未到的瑞鹤呢!如何,要因为我不到任而处分我吗?」
「说什么傻话,但是话说……」
「嗯,姐姐也是这样子告诉我的。说你一定会好好的对待底下的舰娘,只是我还不相信你。」
「等等,我想问的是……」
「别误会喔!我只是没兴趣看一个大男人流着血在女生宿舍的走廊上消沉,并没有要顺从你的意思。」
「不,我是想说……」
「所以这是我对你的考验喔!既然姐姐说你能信任,我也不会太过严厉。如果你能说服金刚的话,我也会考虑加入你的舰队,但是如果你失败的话,我就会选择加入其他舰队,就算这不是姐姐所希望的。」
「所以说……」
「如何,很优渥的交换条件吧?只要达成了就能获得才刚上任就失去提督的金刚三姐妹跟身经百战的瑞鹤──我喔?」
「不,我只是想问你……」看到瑞鹤的话说到了一个段落,彼方终于能把话不被打断的说完。「我只是想问,原来你丢内裤给我,是希望我拿它来止血吗?」
手中拎着刚刚接下的粉红色布料,彼方有点无奈的问道。
为什么这孩子完全不给自己说话的空间呢?
拿着女性内裤站在舰娘宿舍里的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个变态吧?
幸好刚刚没有舰娘从这附近走过,不然自己背负的恶名又要增加了。
听到彼方的话,瑞鹤看向他手上握着的布料,脸色由刚刚的高傲渐渐发白、发青、然后泛上红潮。
「エロ!变态!色情狂!性骚扰!」瑞鹤一个箭步逼近彼方,想要夺回他手上的布料,彼方却将手高高举起,不让她拿到,「还我!变态!还──我──!」
「那,回答我一个问题。」将瑞鹤的内裤挂在指尖,彼方俯视着焦急而害羞的她。
「竟然拿着女孩子的内裤进行威胁,你这个性格恶劣的变态!」瑞鹤在彼方身边跳呀跳的,却还是碰不到彼方高举的手,「变态!还──我──!」
「刚刚说的,金刚是刚上任的战舰,以及说服她们就能让你也加入我的舰队,都是真的吗?」
「对啦!是啦!所以快点还给我!」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想到什么似的,彼方原本准备放下的手又突然举高。
「喂!不是说只有一个的吗!」
「别这么说嘛,这个问题很重要的。」
「好、好啦,你说嘛!」看到彼方认真的眼神,瑞鹤也有些紧张的停下动作。
「……你……拿回内裤之后,不会用烈风或流星对我进行轰炸吧?」
一脸认真的,彼方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高举着内裤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