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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遗迹x试炼
湿热荒废的仓库因幻影们的到来而多了几分人气。
破旧的木质集装箱被拆解成柴火。他们在黑暗中视力极佳,但他们的团长偏爱在温暖的光线中阅读。
团队的审讯者和拷问者已经搜集了足够的情报。其他人围坐一起打牌,等待下一步指示。
信长猛地拍下一张牌。“这次遇到了两个不错的念能力者,活捉不了就干掉了。谁能想到盗墓还挺好玩啊。”
“真正的盗墓还没开始呢。”侠客边抽牌边说:“从结果来看,我们这场小比赛的赢家是玛奇和小乌。”他欢呼鼓掌,乌奇奇跟着庆祝,玛奇对此不屑一顾。
“又是我赢了。”玛奇甩下手中最后一张牌。“转账吧,各位。信长,别想像上次那样再用喝醉当借口。”
芬克斯替他辩解:“不不,信长那次真醉了,不是借口。”
“喝醉?我?怎么可能。”信长否认着,拿出手机,有些尴尬地看着余额不足的账户。“好像没钱了啊……幸好我来参加这次任务了!我那份收入就给你吧。”
玛奇淡淡说:“胳膊还是腿?选个部位留下来当押金。”
“……”
乌奇奇皱着脸洗牌:“我不想要这种押金哎,我对吃人肉不感兴趣。”
“我也没打算吃。”如此恶心的想法令玛奇皱起眉。“肉的质量肯定不过关。”
信长卷起袖子,展示结实的前臂,不服气地炫耀:“你看清楚!这肉多完美!”
飞坦冷不防地拔了信长几根汗毛。“要吃也不会吃你这种,毛不拉几的。”
信长捂着胳膊呲牙咧嘴:“总比窝金好吧!”
侠客整理着手里的牌,咂舌:“你还推销起来了……别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啊。”
坐在火堆旁的库洛洛出声打断他们:“侠客,你去给大家整理装备。”
“是,团长。”侠客毫不迟疑放下牌,走到一堆从俘虏身上搜刮的装备前,迅速分类整理,在心中评估一番。
防护装备?不需要。流星街的孩子都是在细菌和病毒中磨砺长大的,不过倒是可以给小乌留一套。挖掘设备?留下炸药和照明工具,其余扔掉。化验容器?看来他们劫持的小队里已经有人收集到了样本,但这对旅团毫无价值。相机?他快速浏览照片,一张自拍,一张团队照,然后是墓穴内部的照片,不过他们似乎没接触到任何陪葬品,这个给团长看看。急救包,有玛奇在,不需要。无线电,留下,森林里手机没信号。充电宝,这个好,多多益善,留下!导航设备……有点怀疑信长能不能学会用啊,不过留下吧,说不定会对遗迹探索有帮助。
他仔细检查乌奇奇带来的东西,进行比较。还不错,除了她拿不到的军用级装备,她有许多性价比高的版本。但问题是,他们并不是科研人员,不需要真正考古啊。
再翻翻看还有什么?印有可爱动物图案的绷带、快速愈合喷雾、能量棒、压缩饼干、已经融化的巧克力、牛肉干、水果罐头。侠客笑笑:竟然囤了这么多食物,还真像企鹅。看来这方面她也需要培训,不光是要适应缺觉,还要适应饥饿。
芬克斯举高手喊:“来点零食!”
侠客扔了一包牛肉干过去,引起芬克斯和信长的哄抢,而乌奇奇则从包里掏出更多食物,和玛奇一起边喝茶边吃。
自从初次见到这位新成员以来,侠客就在挖掘她的身份和过去。他曾自信满满地在飞艇上打赌,誓言要找出她朋友的身份和下落,但迄今竟然一无所获,她身份比流星街居民还没有存在感。这不应该啊,她声称自己做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什么修复历史遗物、协助遗迹开发、发现并保护珍兽的,按理说应该有关于她的大量新闻报道!除非她是在撒谎?看起来也不像啊,莫非她演技比团长还厉害?
他暗暗吐槽情况的不合理,手脚麻利地为每人分配好所需要的物资。
———— 信长抱着他的武士刀打盹。
痴迷游戏的芬克斯和飞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闪烁的手机屏幕,不同的几何形状物体以眩目的速度下落,玩高难度的俄罗斯方块注意力稍有闪失就是满盘皆输。
乌奇奇泡了新的茶水,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观看他们的对决。嚼着牛肉干,等胜负终于分明后,她申请:“到我到我!”
“不如来玩多人游戏吧。”芬克斯建议,切换到另一个应用程序。“玛奇,你来么?”
她摇摇头,却仍抱膝坐在旁边观看。
随着芬克斯点选了三人模式,屏幕上一个璀璨夺目的圆形舞台亮了起来,三位留着胡子胖墩墩的国王像音乐盒里小人那般不断旋转跳着舞。舞台上有个四处晃动照耀的聚光灯。游戏的目标是控制自己的国王,用胖胖的身躯将其他国王推下舞台并抢占聚光灯下的位置,谁霸占的最久就赢了。
三人挤在一起看着同一部手机。不光游戏里的人物在互相推搡,乌奇奇和飞坦在现实中为了抢占更好的视野将脑袋紧凑,互相挤着对方。芬克斯太高了,够不到。
人物挂掉等待复活的乌奇奇看着那向后梳拢的大背头,戳了戳:“芬克斯,你头发为什么油油的?”
芬克斯捋捋打了蜡而油光锃亮的金发。“这叫时髦!你应该看看团长头发梳起来的样子。我猜他是从我这找到的灵感啊哈哈——哎,你丫的,我在说话呢!”芬克斯的国王被乌奇奇推下舞台,挂了。
“时毛?时尚的毛发?懂了。流星街的风格是都很特别。”她的国王在抢来的聚光灯下快乐地唱歌跳舞,现在正拼命逃避飞坦的追逐。飞坦用指尖把她的手指从手机屏幕上弹开。
她惊呼:“你作弊!”然后铆足了劲喊道:“头锤!”
飞坦迅速开启【硬】。她捂着头痛苦不堪,然后低吼:“再吃我一记!土元素头锤!”
“您瞄准点好吗?”芬克斯躲开攻击,整理了一把头发。“别弄乱我发型。”
飞坦嗤笑:“娘娘腔。”
乌奇奇了然:“娘娘是指皇上的妻子们吧?那刚好,芬克斯就像是阿飞的后宫佳丽一员!”
芬克斯哽住:“这是什么脑洞……”
飞坦冷哼一声,捏住她脸颊:“不许再跟侠客聊天。别成天跟那种怪人学说话。”
“不是啦,这次你冤枉他了。我看言情小说跟漫画里学到的~” 她吐吐舌头。后宫嘛……这倒是没什么错的描述。她知道飞坦偶尔还和其他女人有关系,理所当然的嘛,他就是那么有吸引力,所以自己一开始才会想把他睡了的——虽然这个角色关系后来反了过来……没事没事,总有一天她会反杀的。虽然他现在比起性感的坏男孩角色,更像是个小孩,总是揪她脸和头发!!性张力去哪了?!
来到卡金的旅途中,侠客、飞坦和库洛洛所吸引的目光不是盖的。在自然界中,他们这样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当然会被视为拥有最高、最多交配权的佼佼者。况且有些事她还没准备好和他一起做,所以她很高兴飞坦有其他人。还有杀人似乎也会给他带来某种快感,这个……她确实没法满足他。
乌奇奇抿起嘴,专注盯着屏幕,对着飞坦国王的屁股猛踢,一路把他踢下舞台,她的角色紧随其后,仍然疯狂拳打脚踢。
战斗、杀人、抢劫、施虐、性爱。或许都是一场场刺激的游戏,仅是一种娱乐方式,也许不过都大同小异。如同冒险、旅行、交友是她爱玩的游戏。
胡思乱想着,乌奇奇有些发困。她跟信长来了场呼噜比赛,显然她水平远不如他。
芬克斯跟飞坦打开新游戏。
输多赢少的芬克斯失去耐心,把手机收起,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把玩。离开仓库时他深深看了一眼他们打着呼噜的新成员。
夜晚清新的空气里带有木香,而芬克斯却点上熟悉的味道,仰头朝暖风吐出几缕白烟。小时觉得烟味那么刺鼻,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滋味。
———— 月光下,库洛洛静静站在尸堆旁。
迭放在一起血迹斑斑、支离破碎的遗体在闷热的环境中快速腐烂。
一堆在腐烂的废物。毫无用处。
转念间,他右手中出现一本黑色的书籍。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除了简洁明了的文字描述还附着一张照片——男人宽大的下巴上留着杂乱的胡须,浑浊的眼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方鼻子和厚嘴唇增添几分朴实感。
他激活这偷来的技能,具现化出一台小型挖掘机。
【挖掘机哪家强】原本属于一个被生活压迫到绝望边缘的工人。当库洛洛在新闻中看到那个犯罪现场的报道时,他就推测这是念能力的作用。一个建筑工地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所有与工地相关的人员都神秘失踪,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工人。
库洛洛找到那个男人时他裹着块破棉被在街头上流浪。库洛洛陪他席地而坐,递给他一盒外卖。
几瓶酒下肚后,男人像发泄似的跟库洛洛袒露了自己的事情。
他说根本没人相信我,妈的,我自己也不信我自己了,我跟你说,我打工打疯了。有时我能看到身边出现一台挖掘机,别人都跟我说看不到,但这铲斗碰到的东西,都会坏掉,会消失的,我得小心点,不然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消失的。啊,什么?!你说你也能看见?所以我不是个疯子??
库洛洛肯定地说当然不是,是那些看不到的人,他们才真疯了。
男人大笑,说你是个好人,离那台机器远点。有天,我去找我老板,我跟你说,我求他来着,我甚至不要脸的给他跪下了,他妈的,欠我一年的工资,结果是我给他下跪,你说这还有天理吗,啊?!他竟然跟我说项目没了,废了,什么投资没了。我就怒了。我身边的机器一铲起我老板,他整个人就消失了,变成灰了!我、我鬼使神差让机器也铲了阿康、小王、大李子,那帮混账以前逼我喝他们尿,你知道尿是什么滋味吗?别问,我不想想起来。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还去把我们的工程项目给毁了,也就是那几只猫还活着了,也就他们对我好。
醉酒的男人眼泪婆娑,说我搞不懂啊,什么是真什么是梦?老子真的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一分钱没赚到吗?是、是我、我杀了他们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是消失了,呜什么都不见了……
嘘,没事了,库洛洛顺着他的话安抚他,并把男人的手按在了【盗贼的秘籍】的封面上。热情并充满责任心的库洛洛随后以家属身份将男人送进了精神病院并付了足够他住一辈子的费用。
此刻,小型挖掘机缓缓地自行操作。
凡是铲斗碰到的都会化为灰烬。尸体一个个消失不见。来自三个不同国家的军装、像死鱼一样张大的嘴巴,统统崩溃成灰烬。
就像乌奇奇和侠客躺在车顶上那样,库洛洛也躺在嗡嗡作响的黄色挖掘机上,凝视着无云的夜空。月光穿过树枝,落在他衬衫和书上。
如她所说,卡金这样历史悠久的国家必然充满了学者。刚刚那个头发灰白的尸体看起来确实有些眼熟。啊,对了,是那个知名考古学家。他竟然还会亲自出来做实地考察?
可惜了。
库洛洛抬起手中的书,以一种陌生的眼光重新打量照片中的中年男人。这样的能力是纯粹用于破坏的。可以完美摧毁犯罪现场,抹去蜘蛛行动的痕迹。
【盗贼的秘籍】会自动记录最重要的信息:受害者的念能力。
为何书中还需要以照片的形式记录他们的面孔?为什么他要这样设计自己的技能?库洛洛疑惑地拿指尖描绘男人的轮廓。
没有念能力的普通人是多么脆弱。也许保留照片的其中一个用途是确保他和团员们不会误杀这些人,因为一旦原主人死亡,他们的技能也会从他的书中消失。
他夺去了他们的力量,却需要他们继续活下去,这便是他这个杀人犯给自己设下的禁锢吧。
有些可笑。
念是什么?它是一个人的生命力,是他们的意志和思想,代表了能力者的身份认同与所重视的事物。探索原主人的灵魂,让能力成为自己的,这才是一个念能力收藏家的真正乐趣。例如,这个男人能用挖掘机杀人,但不需要亲自操作,机器能自己运行。这是因为他想与此保持距离吗?还是因为他厌倦了这份工作?而他的念能力依旧是塑造成了他一生所熟悉的东西。
库洛洛思考着旅团新得到的技能及其主人。她是如何开发出这样的力量的?在什么条件下?
仓库布满灰尘的窗户被推开。
侠客撑着窗台,抬头看着他们的团长第一次坐在挖掘机上,而不只是捧着书静站在一旁。一个书生和重型机械的组合多少有些奇怪。侠客笑着叫道:“团长!这边准备好了。”
“好,多谢。”库洛洛合上书,身下的机器瞬间消失,他也落回地面。
———— “乌奇奇。”库洛洛走过她时唤了一声。
坐在她身旁的飞坦拍了拍她脸。“喂,该起了。”她不情愿揉着眼,勉强坐起。
“看来你睡得很香。”库洛洛微微一笑,指了指她嘴角,提醒她擦掉口水。
她咂咂嘴,拿袖子擦拭:“是啊!我梦到了好多好吃的,有甜甜圈,[哞哞奶]——”
库洛洛边听着她列举的食物清单,边拿出地图。“任务结束后,你就可以去把美梦变真了。”
侠客把一团零食包装纸扔进了呼呼大睡的信长嘴里。“三分球~”
信长嚼嚼纸团,不满嘟囔。
“起床咯!”芬克斯又扔了一团塑料包装过去,被醒过来的信长灵巧地用刀柄挡住。
库洛洛在地图上圈出每个位置:“共有三个入口,分别通往不同陵墓。我、飞坦和乌奇奇一组。侠客和芬克斯走这边。玛奇和信长,这个入口交给你们。直接把随葬品带出来,即使损坏了也没关系,乌奇奇能修好。”
乌奇奇连忙提醒:“碎片尽量也带回来,原物品越多修复得越好。”
“这也行?你能力比我俩有用多了。”芬克斯自嘲地跟信长对视。
乌奇奇憨憨摆手:“不行不行,我杀人一点也不在行,偷东西也是才开始学习,路还很长。”
信长瞪大眼睛:“怎么会??那飞坦怎么看上你的?”
库洛洛清清喉咙。大家注意力连忙重回任务上,听团长吩咐。“——情况就是这样。照惯例,之后回这集合。”
‘惯例’,乌奇奇喜欢这种说法,一帮随处安营扎寨的人。
临出发前,她为大家提供了刚煮好的茶水作为战斗补给。库洛洛、侠客和玛奇纷纷接过,其余三人并无兴趣。
信长拎起背包,打了个哈欠感叹:“从死人身上偷东西啊。”
“说不定有诅咒呢。”玛奇讽刺道。
“那才有意思。”信长打了个响指,毫不在意其他人都认为‘诅咒’这种概念很无聊。
库洛洛郑重嘱咐:“确实要小心。毕竟残留的念能力有时很强大。何况是帝王的古墓。”
此话一出,旅团的人都兴奋起来。“这才刺激!”
“来比比看哪队找到最好和最多的宝藏吧。”芬克斯再次发起竞赛。
飞坦轻蔑一笑:“认真的吗?你觉得你有机会?”他目光瞥向自己队友。
芬克斯突然意识到他哥们队伍里有团长,顿时默然。
“嘿,有我呢~” 侠客摆出个自信的姿势,大拇指和食指叉在下巴上。“自信点,我的智慧加上你的肌肉,我们会是一对了不起的盗墓贼。”
“好!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就靠你了,兄弟。”
乌奇奇定下赌注:“输的人要给大家找来好吃的!”
“还有酒。”芬克斯活动着肩膀补充道。
侠客戳戳她额头:“你脑子里只有食物吗?”
“不是啊。”乌奇奇看了眼飞坦,然后笑嘻嘻看回侠客。
“啊,爱情真是炫目。”侠客遮住眼睛。
玛奇斜视芬克斯:“你脑子里只有酒吗?”
“不是啊。”芬克斯笑着,正要说更多—— “不想听。”玛奇转身走开。
库洛洛视线扫过他的团员们,每人都拎着行军包,态度散漫,比起军人或盗贼,更像一群准备不良学生,唯一表现端正的是乌奇奇和侠客,正确地系好扣带。
“出发。”
闲聊立即中止,众人紧随他的步伐。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等级制度显而易见,似乎每个人都习惯了跟在他后面。
作为新成员的乌奇奇也觉得这样再合适不过。首领大步流星的姿态、深思的目光、温和但冷漠的举止、井井有条的安排,无一不令人感到安心,自然而然就想追随。
(十五)遗迹x试炼(2)
阳光透过层层迭迭的树冠,点亮绿茵茵的森林。鸟儿的啁啾在林中回响,小巧的身影在晨雾缭绕的树梢间轻巧飞跃。
侠客目光在这些黄毛的小鸟身上转了转,又看向穿着黄色卫衣的乌奇奇,内心禁不住感叹:好像啊!
很快到了分散的地方。
“加油!”侠客举起手助威。
“玩得开心哦~”乌奇奇跟他击掌。
“比赛开始了,跟敌人那么好干嘛。”芬克斯卷起红色运动衣的袖子,扯着侠客离开。
“快点,玛奇,咱们也赶紧走。”信长跑开后又朝他队友喊道:“哪边走来着?”
玛奇无奈叹气,敏捷地跳到前方领路。
幻影们在森林中各自离去。
库洛洛、乌奇奇和飞坦抵达目的地。一个不仔细看就会错过的狭窄入口隐藏在错落有致的岩石之间。
拨开树枝,挤入石缝中,他们穿行于湿润泥泞的小道上,空气中弥漫古老和湿润的土壤味。幽深的隧道逐渐蜿蜒曲折,很快一片昏暗。
乌奇奇打开头灯,三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摇曳。由飞坦领头,动作娴熟,挥剑斩去挡路的荆棘和藤蔓,不时用脚踹碎碍事的岩石。
库洛洛的声音在狭窄的地宫内回荡:“我们大约向地下走了四百米。”他碾了碾手中带有腐蚀性的红色泥土。“这一路像是沿着食道在走,如今我们置身在充满酸液的胃囊里。”
乌奇奇抬脚检视开始被腐蚀的运动鞋。“嗯,这里尸骨很多,是被吃了么?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也被消化。”
他们用念裹住自己,她也在鞋底上裹了一层土元素,将酸液隔绝在外。
飞坦不以为意地用伞尖戳入一个头骨的眼窝,挑起,转着伞玩。“还挺挑食,不吃骨头。”
乌奇奇接过飞坦扔过来的骷髅头。“这是人类的吧?”
库洛洛蹲下身翻看骨堆。“衣服都没了,这些人身边也没有任何遗落下来的物品。酸液从土壤中渗出,只有骨头并没有被侵蚀。的确挑食。”
她深深吸了口气,铁锈和刺鼻的酸味交织在一起。
库洛洛观察她充满怀念的表情,歪头问道:“你喜欢这种气味?”
“谈不上喜欢吧,但你不觉得这闻起来很像流星街吗?也会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臭臭泥]是一团有毒的紫色粘液。他只吃垃圾,所以也有股很强烈的臭味。这闻起来像他可能生活的地方~虽然他不吃人类。”隧道开阔起来,她一有空间就开始蹦跳起来。“你敢信,[臭臭泥]的一个拥抱差点杀了我……他体内有超过一百种毒素,害我连续吐了俩小时!”
“朋友?一团粘……液??”走在前方的飞坦步伐打了个踉跄。
“连续吐了俩小时?这某方面来说也算厉害了。但是乌奇奇,”库洛洛短暂地停顿,毕竟身为一个反社会杀人狂,这话实在由不得他说,但他还是真心问道:“你有看过精神科医生吗?”他点点自己太阳穴。
“咦,你是想问……我这些事是不是幻觉吗?”乌奇奇大惊失色:“唉~我倒是没这么想过。”
“……”飞坦有时会问自己到底怎么看上这个疯女人的,原来是个真疯子?
库洛洛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旅团中确实有人可以帮你检查一下。”
“像心理学家吗?”她在流星街很乐于阅读关于人类心理的杂志小报。
“不,派克并不会诊断或治疗任何人。”她只会取走记忆,库洛洛如是思考着,迈过重重陷阱——滚落追逐他们的岩石、旋转的飞刀、漫天箭矢。
飞坦捕捉几把飞刀,拿它们砍断箭矢。
乌奇奇轻盈翻滚、跳跃。
一路仍在思索的库洛洛眉间形成了一个小结。“其实我相信你的记忆。你所说的语言系统非常复杂,而你提及的种种旅行、冒险和黑帮,虽然与我熟悉的大不相同,但都是自有逻辑的。我很好奇,你曾说过回不去家,到底在哪里?”
她飞过一个陷阱,说:“其实被你说的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是穿越过来的,所以我家不在这个世界。”
飞坦一时失足,摔入一个小儿科的陷阱。
“穿、越。”库洛洛缓缓重复,然后他眉间的结放松了。“我明白了。那就说得通了。”奥卡姆剃刀定律:最简单的答案就是真相。哪个大陆能容纳她所有的宏大冒险?为什么她的念气与他们的不同?为什么她的个性和道德观如此不同?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飞坦怒气冲冲从陷阱中跳出来。“合理个屁!什么鬼。团长,让派克查查这疯子。”他拿伞猛戳她屁股。
乌奇奇拉扯着红伞。“查一下吧!以防万一。”
“好,我会安排的。”库洛洛掸了掸飞坦肩上的泥土,轻笑:“就想想你玩过的那些涉及穿越时空的游戏题材吧。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飞坦提高音量,竟然有些破音:“团长,你认真的么?”
库洛洛微微一笑:“你才是太认真了,飞坦。放轻松。”
飞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身影一闪而过,愤愤摧毁着前方的障碍物。随着他制造的混乱越来越大,他的念气反而逐渐平和下来。
漫步在后方,库洛洛问她:“你们世界的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吗?”
“我这样是哪样?每个人都不同啊。其实你们反倒常会让我想到旧友,比如我有几个火箭队的朋友倒是也爱热闹、爱搞破坏和犯罪。哦,除了他们不杀人之外吧。”
“这样做公式倒简单。‘除了’。”
“公式?我数学很差劲的。”乌奇奇眺望飞坦的身影。“我知道杀戮是你们除不开的一部分。但你们也是由很多其他部分组成的呀。”
他不置可否:“是吗?”
她嘻嘻一笑。
库洛洛现在真想让派克来检查一下,然后通过她的能力再亲自查看乌奇奇的记忆和感受。什么样的世界才会养育出像她这样的人?
轰隆隆——这次飞坦似乎毁了不该碰的东西。
“喂,飞~坦!等等我,给我留点好玩的嘛!”乌奇奇撅着嘴,指向周围所有被破坏的陷阱。
“快点。这里太没劲了。”
三人继续前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飞坦竟变成了个话痨,缠着她问这问那。“喂,乌奇奇,你怎么从那个世界过来的?那边什么样?就是你老说的一堆动物、魔兽么?你在那边打什么游戏?”
一一回答着的乌奇奇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们千万不要和侠客说我是穿过来的啊。我要让他什么也查不出来,急死他。”
飞坦切了一声,怎么可能跟那家伙说,侠客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她更有兴趣。
聊着天的飞坦和乌奇奇争先恐后地解决每个谜题和陷阱。飞坦通过作弊赢得了更多胜利,但她凭借用一阵风清除了毒气,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
“耶,击掌庆祝!”
飞坦不理,继续前行。
“来嘛~”她伸手想捏他的脸颊。
他拍开她的手,想了想,然后握住,这样就不烦了。果不其然,她立马晃着他的手安分待在他身旁——才怪。结果变成了飞坦被她牵着到处跑跑跳跳。
库洛洛这一路只是在悠闲散步跟在小情侣身后,观察环境和乌奇奇的种种技能。就连飞坦与乌奇奇和突然出现的无数道漆黑人影战斗到难舍难分时,他也只是饶有兴趣一旁观看。一道充满杀意的人影向他扑来,他既不躲闪也不召唤他的秘籍,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毫无畏惧。
飞坦的细剑脱伞而出,刺向影子,在库洛洛胸口前将将停住。
被剑刺穿的影子不做停顿,身手利落转向攻击飞坦。他连连出招,金眸中冒出一丝兴趣。“哦?终于点像《塞尔达》里的试炼了。”
库洛洛左手取出一壶热茶,乌奇奇用泥土所制作的容器保温效果极好。他右手空着,以备随时召唤盗贼的秘籍。品茶欣赏眼前的武斗,不失一番享受。
乌奇奇在战斗中稍显生疏,她和人类战斗的经验很少,打得最多的就是飞坦。轻盈的风元素让她在战场上灵动飘忽。她洒下无数风刃,轻松割开敌人的身子,但黑影的伤口迅速闭合。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幽灵类的小精灵。
黑影无声无息地发动攻击,仿佛从虚无中涌现,无孔不入。
她缩小自己神识的范围,以更好地集中注意力。她腾空避开。影子拉长,裹住她的脚,用力一挥将她摔在地上。
“咳咳……”她捂着头,决定换一种元素使用。头上戴的探照灯因为光源被借走而发出嗡嗡声,忽明忽暗。
她释放的一连串光球每个击在影子上面都撕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黑影痉挛着,仿佛在不断试图修复自己。这些敌人不像小精灵那样,受伤到一定程度就结束战斗,而是不断重生,不知疲倦地来袭。
她引爆所有的光元素,周遭影子消散,终于再没影魔缠着她了。
更换头灯的电池时,她口中哎哟哟叫着。
库洛洛眨着那一瞬失明的眼,询问瘫倒在墙上的她:“你还好吗?”
“抽筋了。”乌奇奇弓着背,将脚趾顶向墙壁。
“呃。”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睁大,充满困惑。
在她拉伸时,飞坦的剑法更加迅猛,剑速之快,根本不给影子恢复伤口的时间。
乌奇奇眼中充满崇拜,激动地把掌心都拍红了。
飞坦嗤笑一声收起剑,面罩下的嘴角高高上扬。
她抓着飞坦给他伤口喷上了止血剂,尽管他不耐烦说没事,他也没挥开在他身上摸索的小手。
库洛洛抿了口茶心想,飞坦在她身边似是一只被驯服的黑豹。这么想着,飞坦似乎察觉了他的注视,抬眼看了过来。库洛洛又是心想:哦,然后现在这种稍显僵硬又尴尬的样子又像是只将要炸毛的黑猫。
为了不再刺激自己的部下,库洛洛召唤出他的书,转移注意力。
乌奇奇对突然出现的书籍赞叹不已:“团长,你的能力是召唤书籍吗?太适合你形象了吧~”
库洛洛并不否认,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本小小的便携式卡金国史学,扔给她。
她捧着书,眼睛亮晶晶:“跪求第一本《进击的巨人》!在流星街那边捡到了第四本和第十本,没头没尾看得我好难受。”
飞坦抽出书籍给了她一个暴栗。“白痴,这是团长正在看的书,明显不是他的能力啊。”
乌奇奇撇嘴。
库洛洛笑着将书翻到【挖掘机哪家强】这个技能,根据脑海中的地图和导航设备计算出最佳路径。
哪怕是一台迷你的挖掘机,凭空出现在这闭塞的地宫内也显得庞大。在指挥下,它撕裂墙壁,朝着迷宫中心开路前进。
乌奇奇被团长接二连三的魔术表演惊住了。
飞坦揪住她的马尾,把她那颗总是好奇的心拉了回来。“别靠太近。”
库洛洛补充道:“嗯,要小心。铲斗会破坏一切。”据他猜测,能力者本人碰到也会灰飞烟灭。
“酷啊。”她拍了拍正忙着铲土的黄色机器。“团长,我能进去看看吗?”
得到许可的乌奇奇笑容满面爬上驾驶座,先是四处看看操作台,然后点了点按钮,晃晃控制杆,像操作游戏手柄那样。机器却不响应她的命令,只专注于念能力者为它安排的任务。
她一路腿搁在控制板上,或哼着侠客教她的歌曲或啃两口压缩饼干。
随着隧道越来越幽深,她探出头问跟在后面的人:“我们就这样跳过所有试炼吗?”
“如飞坦所言,这些设计实在没什么新意。我们不必再浪费时间,直接前往目的地。”而且他现在也足够了解她的战斗能力了。
她挠着头思索:“我以前闯遗迹总是按顺序破解谜题和关卡,因为我觉得设计者的心意不就是为了让闯关者好好玩,并且测试我们的智慧和力量吗?不过现在看来,打破制定的规则……这也是展示蛮力和聪明才智的方式啊。”
“墓穴的设计都是置人于死地,为了阻碍盗墓者从而保护遗体和随葬品的。本意可并不是什么冒险、试炼。”
“看来是文化差异。”乌奇奇摸摸脖子。
库洛洛难得露出满满笑意,眼睛在灰暗中微微闪烁:“但这样才有意思。只有超越古人才能得到宝物。弱者、愚者,死。这确实是为了我们这群盗贼而设计的一场冒险。” 说完他打量被挖掘出的道路,表情有些恹恹,仿佛是嫌弃这里无味至极。
———— 一堵漆黑的墙阻碍了三人的前行。墙壁表面吞噬了手电筒的光束,竟没有一丝反光。
是最纯粹的黑暗。
库洛洛扔了块石头过去,石子发出咔嚓声,弹到地上。
他让挖掘机拆除了一个小角,然后问乌奇奇:“试试看,能修复吗?”确认她的能力没问题,库洛洛不再迟疑,下达命令让挖掘机继续千金,拆除眼前的屏障。
团队中多了个修复者只会使破坏变得更加无忌讳。
随着墙壁坍塌,灰尘四处飞扬。在库洛洛的要求下,飞坦先踏进了方方正正的密室。
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四面墙壁、墙顶、脚下都覆盖着诡异的黑暗材料,探灯的光束在黑暗中消失,仿佛掉入深渊。血红色的壁画是唯一光源,弯弯绕绕,如同血管爬满墙壁。
黑与红交织在一起,扭曲,让整个空间显得既在扩张又在收缩,人失去方位感。
头昏的飞坦将雨伞插在地上,靠着它来维持平衡。缓过神,飞坦在密室内兜兜转转,跟团长汇报完感想,库洛洛和乌奇奇也走了进来。
乌奇奇感到一阵晕眩和恶心,显然不是她一个人感受到了这种冲击。库洛洛一时愣神,深吸一口气停下来稳住自己。
飞坦在密室内敲敲打打,寻找暗道。他不满地嘟囔:“就这?没Boss战,也没宝藏。”看来他们队伍赢不了这次比赛了。
“这就是迷宫所看守的宝藏了。”库洛洛对这份宝物很是满意,视线已然挪不开了。他抚摸着诡异的壁画吩咐道:“飞坦,你把刚才我破坏的墙壁装好带走,然后出去叫侠客过来。你守在入口外面。”
飞坦看了眼明显被壁画迷住的乌奇奇,转身离开。
森林中已是第二天夜晚,他打开无线通讯器,之前地底那么深的地方,通讯设备早已失灵。他对着麦克风弹弹指甲。
对面立即响起一个试图严肃却很欢快的声音:“来者何人?”
“速度滚过来,到你上场了。”
———— 乌奇奇盯着壁画,苍白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壁画在讲述一个她看不懂的故事,平时这种神秘感一定会很吸引她,但此刻她只觉心中有股不可言喻的冰冷与空洞,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耳边传来一声关切的问候:“怎么了?你的气消失了。”
“我、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抱住自己的双臂,心跳如雷。精神力探出去只有虚无。不光感知不到任何元素,仿佛她的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力量吞噬。她双腿一软。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握住她。“能感觉到这个吗?”
她反射性紧紧回握住他,诺诺地点了点头。
男子声音低沉:“跟我来。”
他的手贴在她后腰上,扶着她向前走。离开密室她微微送了口气。
“现在感觉怎么样?”库洛洛帮她卸下背包,放到一旁。
“好、好多了。”乌奇奇靠在刚挖掘出的通道上,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几粒五颜六色的念气颤巍巍浮现在身边。
库洛洛沉思片刻,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轻声嘱咐:“你在这休息一会。”说完,也不等她回复就重回密室欣赏壁画。
对乌奇奇来说,她的身心仿佛被抽空吸干了。她攥住带有他体温的外套,低下头,更紧地抱住自己膝盖。这种时候好想要更多的温暖。想飞坦了。
脚步声伴着哼歌声靠近,停在她面前。
“嗯?不会吧~ 这个蔫蔫的小姑娘是谁?”侠客蹲下来,透过她遮住眼睛的绿发轻轻戳了戳她额头。
额头上的触摸如同某个开关被启动。乌奇奇凑到他身边,环抱住他宽阔的胸膛,想要紧紧抓住他由内释放的那股温暖而强大的生命之力。她把耳朵贴在他怦怦跳动的胸膛上,聆听着生命的律动。他身上散发出的生命力就像在给她输血一样。
侠客身子一僵,轻咳一声:“你这样动手动脚我会跟飞坦告状哦。”她不回应,只是抱得很紧,生怕被抛下似的。侠客放缓声音:“嘿,怎么啦?”还是没有回应。她像只八爪鱼,四肢紧紧缠着他。他把团长的外套给她披好,笑道:“好吧,我倒是不介意这么热情的问候。”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自拍,哦吼,得给飞坦看看!
“团——”刚踏进密室,侠客感到一阵眩晕。他甩甩头,张望四周。“这里有种奇怪的能量。这就是小乌变奇怪的罪魁祸首吗?”他示意紧紧抓着他不放的女孩。
“我想是的。”库洛洛审视她的情况。“这里似乎会封印她的能力。”
“这个副作用不错,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主动投送怀抱哈哈,抱起来还挺舒服。”侠客说着还单手揽住她的腰,捏了一把。
库洛洛不接茬。“我试过用手机拍照,什么影像都拍不出来。所以我们俩来用最原始的方法把它记下。你负责这几面墙。”
侠客应下,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任务上,努力记住每一道曲线,每条线之间的确切间距。曲线。她的曲线。紧贴他肋骨的酥胸。盘在他腰间的双腿……他连忙赶走不纯洁的想法。他帮她把一缕碎发别在耳后,低头在她耳边说:“你这样我没法集中啊,别动了,乖。”
“抱歉,侠客,马上就好。”她头埋在他胸口,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这台词……他忍住笑意,把她旋转到自己后背上,以此避免她的姿势让他身体更兴奋。完蛋了,自己太嫩了!怎么可以在做任务期间这么分心。定力太差了。他拍拍自己脸颊,深呼吸,绿色的大眼中透着清澈,重新沉浸在任务中。
得到足够的生命力之后,乌奇奇四处张望,心想:嗨,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嘛~ 都是我自己吓自己……仔细感受一下,这股体验还挺新奇的!
道谢后,她从侠客背上跳下,却未远离,仍留在他附近,沐浴在他温暖的黄色念气中。她在思考是什么让自己不适。是那发光的壁画?那诱人的漆黑?还是因为一直伴随她的元素突然消失了?那股能吞噬她精神力的能量又是什么呢?不管最初她多么惊恐,如今看这壁画只觉是一番如此奇妙绝伦的景象。她跟在侠客身后,手指沿着那如血管一般的红线滑过。
在旅团中,也许只有他们三人才会欣赏这番景色了,其他团员并不会在乎。出于不同目的,三人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解读着墙上的古老故事。
“我好了,团长。”侠客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那我们准备走吧。”库洛洛清空他们的背包,用那些粉末状的墙壁材料将其填满。他再次召唤出挖掘机,并指挥它将其他所有墙壁一一摧毁。
“啊……这段故事就这样消失了吗?”乌奇奇试图握住空气中飞舞的黑色尘埃。
库洛洛手插口袋,凝视着化为灰烬的壁画:“不,这样它永远只属于我们。”
他站在那毁灭的残骸中,似乎处于一种飘渺不实的状态,仿佛她可以轻易地将手穿过他的身体。她试探性地轻握住他手腕。他的脉搏强劲、稳定、缓慢。库洛洛·鲁西鲁是怎样的一个人?作为团长,那份自信令人瞩目,他的随和让人感到安心,仿佛她无需再为自己担忧,可以完全依赖他。他偶尔露出的微笑平和而恬静,但刹那间流露出的黑暗又令人窒息。他是冷静的、冷漠的、温和的。他并不像飞坦那样对杀戮表现出欲望和喜悦。他喜欢阅读和学习,但似乎并不在意作者的死活,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他……
他垂着灰眸,俯视着她,仿佛在等待她解释自己的行为。
乌奇奇困惑放开手。“抱歉,只是突然感觉,想抓住什么,好像必须抓住。”
库洛洛避开她的视线。“……我们该走了。”他背起包裹,朝着尚未崩塌的隧道走去。
“可爱的小八爪鱼,需不需要载你一程?”侠客含笑提议。
乌奇奇的感官还没完全恢复,她尝试凭自己的力量小跑了一段,却险些被掉落的石块砸中。
“快点吧,小乌,你的热情去哪了?你想要之前那样的熊抱还是公主抱?”
这两个都太近啦!!虽然熊抱是她先前主动的,咳咳,但那时情有可原啊!她咬住下嘴唇,闷声说:“背着……”
“好啊。”侠客屈膝,让她跳到自己背上。“要抱紧哦,路程会很颠簸。”
乌奇奇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突然发现自己或许选错了。她把脸埋进他柔顺的金头里,胸部紧贴着他的背。他大手托着她屁股,防止她在他疾跑时跌落。但是……他竟然没有出言调侃。她感激至少这种时候他还很靠谱—— “你打算怎么赔偿我?”侠客声音像平常一样天真无邪。“刚刚吃了我那么多豆腐,害我硬了那么久。”
“噗——我、我……我咬!”她向他发起攻击。
“这是要给我种草莓?”他歪头,露出颈侧的奶油色肌肤。
“吃我的头槌!铁头功!”
“……铁、头?”他缓缓说。
“哇啊啊啊,侠客你好坏!!”
“哈哈,你知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体烧得很烫吗?尤其是你的腿紧紧缠在我腰上。嗯?怎么你呼吸变得这么急促了?”
“你、这种情况下你还有心情注意这些事?!”她说着便屏住了呼吸,努力不让两人的身体更紧密贴合,但明明是想要推开他的,手却被这颠簸害得仿佛是在抚摸他。与他可爱精美的面孔相反,他的体格高大健壮。就像与他的天真相反,这人的性格……
“不然活着多没意思~ 我绝对比飞坦好使,安全指数也更高,除非你偏好那种粗暴的方式。我也可以那么玩。”
“你……坏透了……”她用手掩住脸。
“谢谢夸奖。”他笑着享受着她的种种反应。
“可恶。我咬咬咬!”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崩塌的地下迷宫,步入清晨的阳光中。
侠客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抱怨道:“还给你,飞坦,你的小野人太不安分了。”
“啊啊啊,大自然的感觉太好了!!” 咬下一口金毛的乌奇奇呸呸吐着,然后雀跃跳到飞坦身上:“飞飞,好想你!这次探险太好玩了!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
侠客双手叉腰,指责道:“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出租车司机,被你利用了!”
她从嘴里拽出一缕头发,扔向他:“算是免费的美发服务,我们扯平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飞坦眯眼问侠客,周身流露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是个送命题!侠客心中警铃大作。他装作羞涩捂住自己胸口:“你该问的是她对我做了什么,这家伙非礼我!”
“哦。那正常。”飞坦冷静的吐槽让另外两个人惊掉了下巴。
乌奇奇挥拳质问:“喂!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形象啊!!”
飞坦把她放到地上,随意打量两眼,她满脸灰尘,马尾辫早就散开了,衣服也被落石砸的破破烂烂。“就……没什么形象。”
“……”乌奇奇满脸眼泪。
侠客捧腹大笑。
“走吧,团长要你去修理东西。”飞坦拍了她屁股一巴掌。
“哦~”她又重新爬到他身上,头搭在他肩膀上,扁嘴说:“我累了,背我。”
飞坦嘀咕:“懒死你。”
(十六)生意x工作
金缕玉衣勾勒出某位古代皇帝的死尸。金线精巧地串联着数百块淡紫色玉片,上面雕刻的龙形纹样仿佛要从寒冰般的玉石中挣脱而出。
在卡金古人眼中,这样的装束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通往来世再生的关键。他们深信用金玉封住九窍,便能锁住精气,使尸骨永不腐败。自古以来的封建迷信都是有原因的,尽管普通人不懂念能力,但他们总是在摸索着通往长生、永生的门路。
若是平常,库洛洛定会细细欣赏做工精细的玉匣殓服,但他目前的心思完全被那些神秘的壁画所占据。自打回到基地,他和侠客便忙碌不休地趁着脑海中的影像还鲜活,将其记录在纸上。
其余团员纷纷找到了各自的消遣。玛奇神色严谨地研究着缝合玉衣的金丝线;信长把玩着陪葬的武器;芬克斯嫌无聊,便陪着飞坦去附近的镇上采集了。
飞坦的三人小组什么也没带回来,光荣的输了。团长显然不可能负责跑腿找食物,乌奇奇则专心致志于修复古物,于是履行赌注觅食的任务又落在了飞坦身上——这任务他熟悉,毕竟喂了她将近两个月。
二人返回基地后,芬克斯把食物放到仓库中央,飞坦则坐在了玛奇身旁。
玛奇疑惑地抬头看着他。短暂的沉默后,飞坦手比划着握住一颗球的姿势,开口问:“怎么把人头和脊柱连根拔起?”
“啊?”
“字面上的意思。”飞坦简要地解释了《Mortal Kombat》游戏里的那个绝招。“上次我试过了,头刚拔下来就断了。”
“要把头和脊椎一起拽出来?”玛奇思索着那副画面。“脊柱连着身体那么多部位,当然是一拔就断开了。所以需要——”聊到这个话题玛奇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飞坦曲起手指,目光落在自己锋利的指甲上,在心里预想了一下整套流程。他从竹筒饭里挑出一枚花生,丢给了身边聚精会神旁听的乌奇奇,她仰脖接住。
分享完个人见解的玛奇被乌奇奇炙热的目光给盯到发毛,她问:“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啊,抱歉,我就是佩服你对人体好了解。其实关于人体我有好多问题,只是有好多词还不会说,以后可以找你请教吗?”
“我教课收费的。”玛奇朝飞坦摊开手要钱。他把解锁的手机丢给她,玛奇看到账户里的金额蒙了一下,随即熟练地给自己转了准确的金额。
乌奇奇吃着芒果糯米饭,满眼赞叹:“原来你是老师!”随即小声嘟囔:“我也得找份工作赚钱了。”
飞坦细眉一挑:“这不就是你的工作?”
整理完资料的侠客骄傲地宣布:“没错~我们的工作就是偷窃贵重物品,生意就是等团长对宝物失去兴趣后再倒卖。跟我们混,你完全不用担心钱。”
“啊,所以这些东西都不会留下吗?”
“留着干嘛?当然是卖了赚钱更划算!”
“你们要钱干嘛?你们想要什么去偷去抢就好了,不是吗?”
“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有时候钱很好使的~”
囫囵吃饭的信长点头附和:“而且也方便给流星街。”
此话一出,侠客和库洛洛的气场不稳定地波动了一番,引起了其他团员的注意。原本想开口询问的乌奇奇因为这股微妙的气氛将话收了回去。
库洛洛抬眼,不知望向何方。他用圆珠笔托起下巴。“为什么要卖掉啊……因为是种简单的赚钱方式吧。不论金钱是否是虚构的概念。”他朝乌奇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又说:“如侠客所言,金钱是一种工具,就像杀人和偷窃一样,不过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东西的方式罢了。”
团员们为最后这段话举杯欢呼。
库洛洛收起圆珠笔,放回衬衣口袋。“我打算将这些古物带到一个半月后的友克鑫拍卖会上去。一如既往,收入将平分给在座的各位。”他还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去了解一下最着名的黑市拍卖会是如何运作的,可以算是去踩点。
除了团长和侠客以外,其余人对于抢劫后的‘合法生意’(如谈判、交易、买卖)都不感兴趣,他们宁可杀死那些惺惺作态的生意人,也不愿与他们一起啰嗦、周旋。
但当他们听到团长是如何计划将宝物从卡金军队眼皮底下运走时,就连玛奇的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坏笑。虽然方式过于简单粗暴,但很合他们口味。
———— 武士髻散了下来,黑发披在肩上,信长换上了清洁工的制服,一脚踏上垃圾车的副驾驶座。他挥了挥手,姿态随意地告别。
乌奇奇大喊:“很高兴认识你呀,信长!玩得开心,一路平安~”
信长手指捣着耳朵,心中不禁嘀咕:这么小的个子是怎么发出不逊于窝金的音量的??
她又喊:“下次再见了,玛奇,芬克斯!”
只有芬克斯回应:“拜。照顾好我家阿飞啊。”路虎车的后窗喀拉碎裂,乌奇奇赶在他们开车离去前帮忙修复好。
扮作游客的玛奇和芬克斯驾驶四驱车跟在垃圾货车后方。玛奇手里握着一瓶茶水,胳膊肘杵在窗上,清澈的蓝眼望着更清澈的蓝天。
过关卡时,士兵们首先盘查垃圾车。
远处热带雨林中隐藏的侠客在手机上忙碌着输入一道道指令,而乌奇奇坐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这种科技与念能力交织的独特技巧。
垃圾车司机用卡金语与士兵交谈,副驾上的信长在旁装作哑巴。一名士兵打开车厢,似乎有所怀疑,一连刺破好几袋垃圾。混杂的废物与腐臭的残羹剩饭令周围的人都皱起鼻子。司机骂骂咧咧,士兵态度也不耐烦起来。通过手机观察情况的侠客吐吐舌头,是不是演得太过了?其他被路障拦下的人也开始抱怨,士兵们仍然检查完了每一袋垃圾,才终于放行。
接下来接受检查的是路虎,车内除了一对正在旅行的年轻小情侣、行李和食物以外并无他物。
重新启动的车辆跟在垃圾车后面,继续沿着道路前进。
玛奇说:“让我想到家了。”
“哦?”芬克斯叼着烟,扭头把烟雾吐向窗外。“是有那么点感觉,不过比流星街的垃圾车先进多了。”
收音机频道不断切换,最后被玛奇定在一个摇滚电台。
芬克斯跟着节奏摇头晃脑。“你觉得我们新成员怎么样?”
“让我想到家。”
“能不能像个正常人说话?”
玛奇嘴角微微上扬,不言不语。
如果芬克斯有眉毛,那一定会两边都抬起来了。“一个个都是怪人。”随即他叹口气:“哎,好想打架啊,好希望A计划失败啊。”
她白了他一眼,把车内音乐调高。团长给他们制定了几种不同计划,但最终目标都是携带这些垃圾,登上飞艇,把破碎的战利品带回去给乌奇奇修复。
看到信长离开了警戒最森严的区域后,侠客把垃圾车司机设定到自动模式,满意收起手机。
“嘘,侠客,你看。”乌奇奇指向自己的头顶。
乌奇奇坐在树墩上,一只小鸟安顿在她头发中。
“很可爱。”侠客微笑道。
“对吧?”乌奇奇揉揉鸟儿毛茸茸的肚皮,小鸟啾啾叫,拍打着翅膀飞到了苏铁树丛中。她后知后觉:“等等……侠客,你又在调戏我!”
圆圆的绿色大眼很是无辜。“有吗?”
她朝着他胳膊来了一拳。
侠客轻笑:“那你呢?”他没有指出她脸颊在泛红,只是起身伸了个懒腰,轻快地说:“走,我们去侦查吧。”团长想再花几天时间看看能否找到与那壁画有关的其他信息。四人会在猎人协会正式开始挖掘前离去。当然,如果有合适的猎物落单,蜘蛛自然不会放过,但他们才不会与猎人协会正面冲撞呢,人家六百人,他们区区十三人,傻子才会正面刚——呃,当然旅团里确实不缺这种傻子……
两人在森林中穿梭,乌奇奇时而驻足欣赏周围的自然景观,侠客则在一旁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耐心解释给她听。
侠客看着一只后背长满尖刺的猴子,对这种他一无所知的生物有些感慨:“如果有网就好了,很多东西查查就知道了。”
“你是蜘蛛,织一个不就好了?”
“……喂,不要开阿芬级别的玩笑。”
乌奇奇嘿嘿一笑。她低下身,跟猴子对视,二者彼此凝望一段时间,猴子背上的尖刺收起,呜呜啊啊冲她叫着,然后小臂一挥,敏捷窜上了一颗粗壮的望天树。
“侠客!我去看看,小猴说有好吃的果子。”说罢,她紧随其后窜了上去。
“你到底是怎么听懂的啊……”小声吐槽后,他大声嘱咐:“小心别被骗了,不都说猴子很狡猾?”
乌奇奇从树上扔下几颗黄色坚果:“知道啦!小鸟叫我去天上玩。你来吗?”
侠客扶额:“你把任务当成郊游了啊?”
“我们是旅团啊,不就是该旅游?而且从不同角度看一下森林说不定能发现其他线索!”
他好笑地摇着头:“行,去吧去吧,小飞猴,上面就交给你了,我在下面继续侦查。”
“我怎么又变成小飞猴了?那你是不是该叫做小蝙蝠?”
“这个吗?”侠客旋转着红色手机,拨动了一下翅膀装饰物。“我更喜欢称它为小恶魔。”
(十七)笑容x泪水
在浓密的森林深处,一位满脸胡渣、梳着刺猬头的黑发男子漫步于绿荫之间。极为温和的存在感令动物对他全然无视,仿佛他是这片森林的一部分。
他低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寒光一闪,方圆百里的飞禽走兽在他气场的压迫下一动不敢动,仅仅几毫秒后,他收敛念气,周围的生物又恢复了平常的活动,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 独自穿行在树木繁茂的林间,原本哼着歌,拿着侦查器的侠客身影一顿,太阳穴突突跳起,心脏也是,主观上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他遵循着身体原始的本能,躲开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突然出现的拳头,同时不忘抽出自己口袋中的天线。
来者不再隐藏自己,爆发出威猛念压,侠客这第二拳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他试图推算出这拳头会落在哪里,开启了【硬】。
“唔——”侠客甚至不需要低头便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被重创。虽然判断对了,还是这个样子啊。比起疼,他更多觉得是麻烦。他目光紧锁那黑发男子,用余光去搜寻落在地面上的天线。真不爽,只有两根天线,偏偏一根已经用在了那个卡金司机身上,另一根就在两米外的草地上,却够不到。
“我本来还打算安慰你,不过你看起来格外冷静。你虽然没有反抗,但眼神却在说你在寻找合适的时机……”男人的目光落到地上长着蝙蝠翅膀的天线上。“放心,我不打算杀你,你——”
话音未落,一股飓风将侠客卷入空中,鲜血如雨点般洒落在绿叶和树枝上。
“恩?”那人挠挠硬朗的黑发,弯曲膝盖,如导弹似的从地面上一跃而起,迅速扑向目标。
“我靠!”男人的速度与力量让乌奇奇惊愕,堪比风速,不,甚至更胜一筹。她咬牙扭转风力,逆流的龙卷风将对方强行逼退到地面。
被压制在地的男人并未显露任何不悦,若有所思地凝视上空,搓着乱蓬蓬的胡渣。
乌奇奇紧紧抱着侠客朝高空飞去。手不断颤抖。不能抱得太紧。汩汩鲜血从他肚子上那个丑陋可怕的窟窿里涌出,能看到他外露的肠子——这番过于熟悉的景象让她差点吐了出来,但是不可以,时间紧迫,她需要集中注意力。
那人朝天吹了个尖锐的口哨,随即再次弹入高空。他竟能在空中三番两次跳跃。
远处传来压抑的隆隆声。
她丢出三道龙卷风,试图阻止追击。
“你的能力很有趣,就像你在控制风,但这也意味着我同样能利用它。”那人灵巧地穿梭在一个个气旋之间。他声音在提到她的能力时带着赞赏,但当他轻易地穿过她的龙卷风时,却没有自傲。
乌奇奇意识到,这不是她能抗衡的对手。她下定决心不再浪费能量进行攻击,而是专注用风助他们飞得更高、更快,只要逃到他追不到的高度就好了。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一条巨龙破云而出。男人跳上它背部,站在黏滑的鳞片上,双臂交迭,用琥珀色的眼睛追踪目标。
龙尾一甩,直直切开了飘渺的白云。
乌奇奇咬紧牙关,思索着其他可能的出路。她放弃了保护层,让所有风元素为他们加速,冷风在耳边呼啸。
她止不住抽泣,但努力擦拭眼睛,希望看得更清楚。“侠客,拜托,坚持住。”
“好啊,这样好舒服。”侠客耷拉着脑袋,埋在她发丝间。他不顾伤口,挪动身体,只为更好依偎在她身上。与窝金和芬克斯开玩笑的拥抱不同,也与其他女子的拥抱不同,更是与之前二人在遗迹里的怀抱不同,多奇怪,明明抱着的是同一个人。他皱眉咳嗽,然后笑了笑,这种时候,自己注意力又分散了,看来还需要加强锻炼啊——假如不死的话。感受到她的决心,他没有大义凛然说‘把我丢下,你自己跑吧’,而是轻声提醒她:“小心,那个人不光有蛮力,脑子也很好——”
“侠客,你别管,你就好好休息。”话是这么说的,但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那人从龙背上矫健地跃下。乌奇奇心中一紧。
一声清亮的嘶鸣响彻天际。一匹雄伟的白马闪现,用牙齿叼住乌奇奇的衣领。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男子的动作慢了半拍,他对乌奇奇和马露出笑容。
“你——”白马带着乌奇奇未说完的话消失在空气中。
近在咫尺的猎物消失,龙吟回荡在空旷的天空中,展开的巨翅向热带森林投下一片阴影。
男人像是在拍拍老友的肩膀,重重地在龙背上踩了一下。“别在意,老伙计。谢谢你的顺风车。”说完,他纵身,直向下方的森林俯冲而去。
———— 小溪边,白马吐掉口中的人,低头饮水漱着口。
“你是操作系的。”侠客悠悠转醒,勉强说出话来。每一口呼吸都刺痛,但还是忍不住跟她闲扯。
“什么?不不,你还是别说话了。”乌奇奇轻按住他的伤口,血已经有些被冷风冻住了。
侠客固执继续说道:“绝对是操纵系的。能控制这种……飞逝马……世上最快的……还有飞坦……”
骏马咕噜喝了口水,然后撅起嘴唇,水滋到侠客脸上。
与此同时,一颗滚烫的泪珠落在侠客的嘴唇上,他抿嘴舔去,咸咸的。他嘶哑地笑了笑:“爱哭鬼。”
她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侠客抬头,又一滴眼泪啪一下落在他的脸上。他触摸她哭花了的脸,眼泪不断从他指尖滑落。他笑容消去,碧绿色的眼中装满困惑:“这次你为什么要哭?”
“真笨,侠客……”
他有些迟疑地问:“这些……是为我流的吗?”
“笨蛋笨蛋笨蛋!”
侠客头枕在她腿上,微微弯起唇角,脸上的眼泪尝起来变得有些甜甜的。
心情稍稍平复了的乌奇奇拿出无线电,回想侠客曾经说的操作方式。“团长,飞!听得到吗?”
“我们都看到了。现在什么情况?”她这还是初次听到团长语速急切,少了平常的冷静,仿佛是一直在焦急等待着她的联络。
“侠客……侠客肚子上有个好大的洞……玛奇呢?我、我得去找她。” 她轻抚着他那未被血迹染红的金发。
“我还撑着呢,嘿嘿、咳、咳咳——”
短暂的沉默后,对讲机里的声音变得柔和,带着安抚:“我也能治好侠客。乌奇奇,你做得很好。你们在哪?躲开敌人了吗?”
乌奇奇环视四周,试图辨认她们所处的位置:“不、不知道,我们在溪边。当时有个白马突然出现,救了我们。”
“白马?那匹你曾录到的马么?”
“嗯。快点,团长,你们在哪?白马说可以送我们过去。”
———— 飞坦开着绝静静埋伏在茂密的树叶间,化身一道只要目标出现就会攻击的幻影。
库洛洛则站立不远处,身体放松,表情平静,周身没有丝毫敌意。他深知,想要演好戏首先要骗过自己,但飞逝马的敏感度显然是超过了他的演技范围。
乌奇奇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团长!我们到了,你们往太阳这边来。”
不是过来这里啊?库洛洛心头一动,A计划已不可行。他竖耳听着远处传来的龙咆哮,边奔跑边推断敌人的位置,头脑运转迅速而清晰。
四人相遇时,飞坦讥讽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侠客:“被打爆了。”然后他冲乌奇奇狡黠一笑:“难得不是你晕。”
“别开玩笑了!!” 她怒吼,泪水又模糊了视线。
“啧,急什么,又没死。”飞坦不以为意,甚至戳了戳侠客掉出来好几节的粉红色肠子,引起了侠客无意识的呻吟。
“混蛋,再这么下去就离死不远了!”她护住侠客,回以怒视,不安地瞪着飞坦。
飞坦却只是轻声笑着,动作娴熟地将肠子重新塞回侠客的腹部,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库洛洛轻轻揉了揉少年金色的发丝,在心中郑重道歉。如果不是自己的贪婪和错误判断,他们早该在两天前就离开。他抬眼扫视四周,目光穿透森林的密林与阴影,问:“那匹马呢?”
乌奇奇拿沾满血的衣袖擦擦脸,闷闷地说:“他说不想靠近你们。”
B计划也进行不了,库洛洛不再纠结于既定的策略,而是在脑海中迅速梳理关于飞逝马的一切信息。森林中的气氛因为巨龙的存在变得越发紧张,连树叶也瑟瑟发抖。
库洛洛是个喜欢一切从简的人,解决问题的方案越简单越好。“飞坦,之前活捉的计划作罢。”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对着空荡的四周说:“如果你还在附近,请你,带我们一程。”
飞坦错愕看着他:“团长,你在说什么?”
库洛洛表情淡漠地摇了摇头,唯有眉头皱起。他认为此刻最佳方案需要依赖世上行动最快的飞逝马。再拖下去,侠客会死。现在的位置不够安全,一旦他开始施展治愈能力,就无法停止。考虑到刚刚敌人散发出来的能量,现在不是战斗的好时机。不能再让侠客处于危险之中。他垂下眼,提高音量,隐忍地嗓音沙哑:“如果你能听到的话,拜托,求求你,帮我们离开这里。”
飞坦薄唇紧抿,有些无法接受他如此放低姿态,但当目光落在濒死的侠客身上时,看着他呼吸越来越浅,飞坦缄默不语。
乌奇奇双手紧握在胸前,扩散着自己的气息,轻声哀求:“拜托,救救我们的朋友。”
四人面前出现一匹如披着皎洁月光的高大骏马。随之而来是一种几乎神圣的气息,令人屏息。
有那么一刹那,库洛洛想对飞坦说:动手。但那匹马似乎也意识到了,黑宝石般的眼警惕瞪着他,仿佛时刻要转身离去,于是库洛洛忍住了——没必要在快要成功时去增添失败的风险。
乌奇奇引着周身的元素,包裹住白马,让对方感受到她无需言语的每一寸情感。白马伸舌舔去她脸上的泪水。它嘶鸣一声,咬住乌奇奇的衣领,将她和侠客稳稳地放在了它宽阔的背上。
最好的演技要连自己都骗过,此刻幻影旅团的头目也分不清什么是真是假。他只是直勾勾看着飞逝马。都说动物通人性,连库洛洛都不知道自己心中能有什么情感,但那野兽似乎却懂了。
白马点头,又看向阴郁的飞坦,有些迟疑的拎起这二人,马蹄轻踏,消失在林间。
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和三番两次转坐飞艇才到达这里,飞逝马带他们回到流星街沙漠边缘的基地却只花了十分钟。
着陆后,库洛洛从乌奇奇怀中接过侠客,她双臂僵硬,似乎还不愿放手,直到他安抚她说:“交给我。会没事的。”她才终于闷闷地点点头,泪就又落了下来。
十分钟的路途足以思考很多。离开时,库洛洛打量着那匹珍兽,不卑不亢对它说:“谢谢你。我给你一个忠告吧,你还是太善良了。容易被利用。不要因为人类的恳求就轻易地伸出援手,刚刚我有至少三种方式捕捉你。”若不是侠客更加重要,这匹马已是他囊中之物。库洛洛扬起微笑:“人类往往在得到他们想要的之后,就会翻脸不认人。”
马嫌弃地滋了库洛洛一脸口水,然后情绪激动在地上愤愤跺着蹄子,扬起一片尘土。
乌奇奇替它翻译:“呃,他在说:要你管,臭屁的人类……”
“哦,虽然我不像你能和动物沟通,但这么明显的敌意我大致也能理解。不过它选用的词汇还是挺有意思的。”库洛洛面带淡笑抱着侠客大步离开。
乌奇奇通过自然元素之力向白马传达自己的感情,匆忙道别,大恩不言谢。
那匹白马孤傲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嘶鸣,像一道白光般在风中疾驰而去。
(十八)名字x故事
在荒芜的沙漠边缘,蜘蛛的巢穴隐匿于深邃幽暗的岩洞之中。洞穴入口被植物和古老的岩石巧妙掩映,令人难以察觉其存在。日头炽烈,滚烫的沙粒被风吹起,而基地内却是一片宁静凉爽之地。
库洛洛翻开书,停在【治愈女神的复仇·铁处女】的页面上。
随着他的念能力激活,屋内顿时显现出一个怪异的直立棺材。上方的石像,雕刻着一个女子的头部,她的面容扭曲痛苦,永远被定格在尖叫中。棺材缓缓开启,尖锐的长钉从内部各个角度伸出,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被固定在其中的人将遭受怎样的酷刑一目了然。
侠客从库洛洛的怀中挣扎着跳出。“等等!团长!其实我很好~”他一咳嗽,之前飞坦帮他赛好的肠子又滑落出来。
飞坦毫不留情地将他像布娃娃似的抛入棺材,随后用力踹上门。
随着门板关闭,侠客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乌奇奇吸了口冷气,如果侠客之前还没死透,现在听起来确实八九不离十了……她可以想象那些锋利的钉子是如何贯穿他的身体各个部位。尖叫声渐渐消失,留下一片死寂。她困惑地叫道:“团、团长?”
“他会没事的。这是治疗的过程。”库洛洛陷入沙发,漫不经心地将血迹抹在自己的衬衫上。
气氛突然被阴柔的笑声打断,飞坦狂野的念气急速蔓延。
“飞、飞坦?”乌奇奇有些担忧地拉住他袖子。
他犹如触电,猛地转过身,紧抓住她手腕。
乌奇奇被他狭长的金色眼瞳锁定,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僵在原地。锋利的指甲刺破她皮肤,疼痛使她不禁闷哼一声。
飞坦眨眨眼,似乎要看清眼前的人。他甩开她手腕,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与她保持一臂之距时,他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闪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基地外。
乌奇奇心脏狂跳,她捂着额头再次不确定地叫道:“团、团长……?”
“没事,他撒撒气,发泄一下就好了。即使是我也能感到气息被干扰了。”库洛洛对自己有些不满地摇摇头。“是遇到强大对手时的肾上腺素在作祟。再加上侠客的尖叫声和你身上的血腥味,三重情况迭加在一起,飞坦还能克制住实属不易。”
乌奇奇一知半解地蜷缩在沙发角落。
“怕他吗?”
她抱着膝盖,脸埋在上面重重叹了口气:“吓死了。完了完了,等他冷静下来他肯定会嘲笑死我的……毕竟以前我老是嫌他吓唬我,反过来欺负他……”
库洛洛笑声愉悦。“是啊,谁叫你总是那么胆大妄为。”
她傻呵呵跟着乐,揉了揉手腕,血已经止住。
“当时害怕吗?遇到那样的对手,再看到侠客那个样子。”
她笑声卡在嘴里,嘴巴长着,却发不出声。不知该怎么说。
那个时候是什么样来着?心中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但是看着侠客不断涌出的血,像沙漏般一滴滴逝去,她只能不停催促自己僵硬的身体——快想办法,快帮侠客,快点逃走——快快快。光是回想着那个画面,她就又感到了那股威压笼罩着自己,和飞坦刚刚所发出的不同,那个男人的并没有带着恶意或杀气,只是一股纯粹的力量,如同汪洋大海,无恶无善,却能轻易地夺走生命。这样的人才最危险,因为你判断不出杀意。就像库洛洛也是。
在她抱膝沉浸在漩涡般的回忆中时,一个温和而深沉的声音穿透脑海,在耳旁响起:“害怕还能救下侠客,你做得很好。”
乌奇奇抿着的嘴角忽上忽下。“嗯……我就……一直在逃,但还是不够快。要不是有小白马,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库洛洛按住她紧绷的肩膀,坚定地说:“事实是,你成功救下了侠客,并且摆脱了敌人。你知道吗?有几位团员宁愿选择战斗到死,也不愿逃跑。”
她缩缩肩膀,闷闷点头。“呃,哦。”
他笑了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你觉得我会赞赏无谓的牺牲吗?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却还硬拼,不仅救不了队友,反而可能丧命。你的选择是明智的。逃跑也是种勇气,在逆境中求生更需要智慧。每个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同,反正你的办法成功了。”
“呃……哦!”乌奇奇语调轻快了起来,而后犹豫了几秒,低声叫他的名字:“库洛洛?”
“恩?”
“我能坐近一点吗?”
“恩。”
有些喜欢他的声音,喜欢自己叫他时那淡淡的回应。她小心翼翼挪到他身旁,皮沙发吱吱作响。他醇厚的念气像河水环绕着无可动摇的岩石一样平静地流淌着,将她乱乱的心绪一一遮盖过去。
库洛洛侧头观察冷静下来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多么神奇。仅仅相处了十天,她就已经能为侠客流下这么多泪水。哭泣是一种清洗外来物质的现象,但同时也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她的情感总是纯粹而强烈,无论是笑还是哭,从不加以掩饰。
像个孩子。
库洛洛靠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他眼前浮现出孩子们在垃圾山中追逐打闹的幻影。一个瘦弱的男孩穿着破旧的鞋子奔跑,被一个粉发女孩扔下的香蕉皮绊倒,摔倒在地。其他孩子嘲笑着围拢过来。朋友们拉扯他黑发,他咯咯笑着反抗。
在一旁的希拉紧紧抱着怀里的书,耐心地等待他站起来。曾经,她总是这样等他,直到他不再绊倒;直到他朝着反方向走去;直到彼此越走越远。
希拉虽然腿脚不便,但这并不是她总默默陪在他身边、等他的原因,就像明明行走困难,她却也毅然决然离开了他们。库洛洛好奇如今她在哪里,没有了流星街孩子们的陪伴,她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到了哪里?
昔日挚友,一个死去,另一个离去。
他有多少年没有想起她们了?
幻影们的基地内,无数未售出的价值连城的宝物和珍品随意散落着,像垃圾一样堆积着。
库洛洛拾起咖啡桌上的一只书签,这是达利的一副原画裁剪制成的,相比屋内其他的物品,这书签价格并不算昂贵。可是很多年前,那时,每件物品的价值都是由一群成长在贫民窟的孩子们决定的。
那时物品之所以有价值,只是因为它们好玩、好吃,或者合了孩子们莫名的眼缘,仅此而已。
在被遗弃的那座城市中,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人的珍宝。
他的思绪飘回那个雷雨交加的森林,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男孩的身影,紧紧抱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库洛洛倍感兴趣地看着那时候小小的自己。雨水和泪水顺着男孩惨白的面颊流淌,他凝视着被塞进了塑料袋中的挚友,曾经神采奕奕的灰眼变得空洞,沉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库洛洛仍然记得那个塑料袋包在怀中的重量,但记不起哭泣的感觉。哭泣通常是无能为力的宣泄。
“团长,他们都会没事的吧?”
库洛洛眨眨眼,从奇怪的回忆中退了出来。他摸了摸她松软的头发。“恩。”
乌奇奇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搅乱了心绪,呆呆看着他。
他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只是收回手,指着她身上血迹斑斑的卫衣说:“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侠客这边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还是有些发愣。“呃,不、不用了。我想等他。”
他把腿交迭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好吧。那我们一起等。”
‘一起’这个词总能让她脸上浮现笑容。它意味着陪伴,意味着不再是孤单一人。开始变得没那么担心侠客了,乌奇奇问:“那些钉子会修好他身上的洞吗?不会反而扎出更多的洞吗?”
“很有趣吧?”他左手轻点描述技能的书页。
乌奇奇视线落在他右手捧着的书上,注意力被一位女性的照片所吸引。照片中的女人裹着蓝色头巾,面色泛着一丝蜡黄。她嘴唇紧抿,眼神空洞。
“她是谁?看起来很悲伤、痛苦的样子。眉头上的皱纹像是刀刻出来的。”
库洛洛此刻才看向她所说的人,有些迟疑地答:“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照片的事情。”
“是吗?可能因为我喜欢各种各样的故事吧。每张照片都像是某个故事中的一瞬。”
“没错,定格的瞬间能捕捉许多信息。那你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好啊好啊!”她凑得更近了一些。
他眼睛微微眯起,顺着照片所触发的记忆,回想起那次相遇。
“在某个宗教治国的地方,女性被教导要服从男人,并将她们的身体奉献给男人和上帝。”他解释了一些新的词汇和概念,而乌奇奇则专注地听着,时而点头,嗯嗯,她曾接触过许多围绕小精灵而形成的宗教。
他轻描淡写叙述着:“有一个女人却无法喜欢男人,她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感到极度痛苦,因为这意味着她背叛了自己多年的信仰和教育。她的爱人也同样矛盾,最终选择了自杀。这个宗教的另一条规定是不得自杀,唯有神才有权决定生死。于是失去爱人,这个女人开始自残。
“有潜能的女性会被教授念能力来取悦男人。但念是一个人欲望的积累,她的技能变成了你现在所看到的【铁处女】。自残完之后,她召唤出铁处女,锋利的钉子会刺入她的身体,折磨她,但同时却治愈她,好保证她不会通过自杀而违背教义。她在几种自残的方法之间来回切换。她说这是神的意志和惩罚。”他轻轻敲着大腿,思索着。“我觉得这是个悖论。明明是这位虔诚的女子在扮演神,惩罚自己。更讽刺的是,那个国家许多女人都会在背地里与其他女子发生关系,而邻国甚至公开允许同性婚姻。”
库洛洛侧着头看她。“你说好不好笑。”
她闭上眼睛。
他轻拭她眼角的泪水。“为什么要为陌生的人哭泣?”
她吸吸鼻涕。“不可以吗?因为很难过啊。她这么痛苦,挣扎到遍体鳞伤,大概是因为信仰和爱情对她来说都非常重要,却又指向不同的方向。”
“明明选一个坚定走下去就好了,犹豫不决,只是徒劳地在原地打转。”
“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痛快做出选择,这很复杂的吧?有时哪怕下好了决心也会茫然和犹豫。”
“所以人类真是有意思的存在。被他人、社会和自己所编织的无形之网所缠绕,苦苦挣扎。”库洛洛轻轻扼住她脉搏加速的脖颈,指尖轻轻一压。“多么脆弱。只需稍微再用点力,什么就都没了。”
“呃,我还不想死。”她手搭在他皙白的手背上。“团长,或许是这一张张网把人们连接在一起的。”
“不是束缚……而是连接吗?”他有些疑惑,随即淡淡一笑,松开她脖子,转而抬手轻抚她脸庞。“哭花了脸也还是那么乐观。乌奇奇,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们的一员,而且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她摸着他勒过的地方,莞尔:“你也很有意思。嗯……人类都很有意思。”
“有时你说话还真像个外星人,不愧是穿越来的。”库洛洛卷起额前的一缕黑发,耸耸肩。“可惜大多数人玩玩就腻了。”他的态度仿佛是在嫌弃玩具箱的玩具无聊。
“我怎么感觉这台词像飞坦或侠客说的……?”
库洛洛眼中含笑。“确实,不得不说这算是我们都爱玩的游戏吧?只是旅团中每人玩弄他人的方式和乐趣都不大一样。”
“看出来了,你们倒会享受。”她扁扁嘴,重新将目光投回到那张女人的照片上。“团长,我可以摸摸她吗?”
又是一个令他困惑的情况。有多少人在他的逼迫或引诱下曾将手按在了封皮的红色手印上,把技能给了他?她的请求总是前所未有……库洛洛颔首。
盗贼的秘籍纸张富有光泽,触感光滑。乌奇奇描绘着女人的轮廓,指尖停留在修女紧皱的眉头上。“她叫什么?”
又来了,库洛洛心想。朦胧的记忆中那位修女闭着眼,双手合十祈祷,仿佛他是神父一般地同他交谈与忏悔。“我没问,她也没说过。不过她常把玛格丽挂在嘴边。”
“玛格丽。”她朝着照片叫道,然后看向那棺材式的刑具。“玛格丽。”她又叫道。
最后她冲他灿烂笑道:“库洛洛。”
“恩?”
“团长~!”
他有些无奈。“怎么总是两个称呼换着用?”
“因为都是你呀。你想我怎么叫你?”
“随你,只是习惯了团员叫我团长。”
“两个都很好听~ 库洛洛·鲁西鲁。团长。都是充满了故事的称呼呢。”几个音节在舌尖上打转。“毕竟名字一般都有含义的吧?”
“那‘乌奇奇’的含义是什么?”
“师父说找到我的时候我在呜呜大哭,然后他一抱起我来我就嘻嘻笑了。谐音梗哈哈。然后我来到这个世界就为自己取了乌奇奇这个音译。”
“真是……很适合你。奇这个字你取得也很好:不同寻常、出人意料的。”库洛洛评价道,随即稍微一歪头。“你说你是被别人找到的?”
“恩!我对童年没什么记忆了,只知道师父把我捡了回家。所以我超喜欢流星街的~什么都能捡到的地方!”
“不过都是世人所舍弃的废物罢了。没人要了才到了流星街。”他的语气同她的一样坦荡,没有丝毫怨言。
“嗯……嗯。但至少居民们能看到垃圾的价值,对我们来说就不是垃圾了!”
库洛洛幽幽看了她一眼。“如果有主动权,你觉得有人会想在垃圾堆里生活么?”
“哦、哦……确实。虽然有许多虫子喜欢垃圾,但我想人类应该并不会……”她有些消沉。转念间,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对了,我记得信长说,你们的钱会给流星街对不对?帮我的那份也转过去吧。这样大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吧!”
听到她拿虫子作比喻,库洛洛止不住笑。他又是摸了摸她的头,却不回答。
乌奇奇自然又是被定身了似的。一丝忧郁的笑容从这样冷漠的人脸上露出是如此惹眼,叫人止不住好奇,想要去了解。那转瞬而去的情感软化了他硬朗的轮廓。
她小声问:“呐,‘库洛洛·鲁西鲁’的含义呢?”
“不如你自己去找。”他卖了个关子,示意四周凌乱如流星街的环境,四处散落着书籍。“答案就在某本书里。”
她猜测:“在字典里吗?”
“谁知道呢。”
“在这么多书中找啊?好~ 像是寻宝一样!”没了被他摸头的干扰,乌奇奇恢复了兴致。“团长团长,玛格丽后来怎么样了?”
库洛洛看向面目狰狞的铁处女,这个能力的存在就代表原主人还活着。他微微耸肩:“还没死就是了。我把她丢去了之前提到的邻国。”
“哦,你从她的能力中、国家里和她的网里把她放了啊。”
“我放了她??”他摇头否认:“我只是把她移去了更安全的地方。过去和宗教依然是束缚她的网。”
“哦,嗯嗯,也许她并不想摆脱,毕竟这都是她曾那么深爱的事物。”
他好笑地质问:“你是墙头草吗?什么角度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墙头草是什么植物?但是每件事,每个物品都有不同角度吧。”乌奇奇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转来转去,上下左右打量。“难道我们只能选一个角度来欣赏?而且,要制定策略或是演戏骗人,都需要灵活转换思维的能力吧?”
库洛洛接过茶杯,握在手中把玩光滑的表面。“是这样没错。但我们的区别是我倾向冷眼旁观,而你过于投入。”
“所以你才是我追随的领导咯。”她吐吐舌头,坐在沙发上弹了两下。“团长团长,你书里是不是还收集了很多其他故事?一个能力等于一段故事。好酷啊。你简直就像个故事收藏家。”
她似乎总有无穷无尽的问题,流不完的泪,说不完的话,笑不停的容颜。库洛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啊,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在飞艇上说我偷卖的是信任和想象力,现在又说我的能力是搜集故事。”
她笑嘻嘻:“那还用说!当然是朋友啊!”
库洛洛严重愣神了。
乌奇奇在他面前挥挥手,没得到反应。少了聊天的对象,她又欣赏起摊开在他腿上的书,细细观察着玛格丽的照片。
沉默片刻后,带着茶香的吐息凑近,温热地落在她颈侧。还有他的发梢,似乎也扫在了脸上。好痒,她猛然抬起头,才发现库洛洛离得很近很近,一下就坠入了他深邃的眼中。额间的十字和宝蓝的耳饰给他添加几丝优雅和神秘。他说:“乌奇奇。”
她结结巴巴应声:“干、干嘛,团、团长?”
面对她的惊慌,他毫无自知之明的样子。仿佛只要离得够近就能听到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然而他失败了,她的脑回路不太是他能推理出的,所以他问:“你……在想什么?”
有些难从他低语的唇上移开目光,她强迫自己用力眨眨眼,仓促地向后倾着身。“那、那个,只有一张照片,所以我刚刚在想玛格丽的其他表情……我、好想知道那双悲伤的眼睛在看向她爱人时会是什么样。”她望进他的灰眸,喃喃说:“还有那紧绷的嘴唇在和她爱人说话与亲吻时……会是什么样的。”
库洛洛拇指抚上她的唇瓣。“会是什么样呢?”
他指尖只是轻轻搭在她下嘴唇,来回缓缓扫了两下,她却感觉要呼吸不了。她忙用手抵在他胸口上,慌张将他推开。“特特特——太近啦!!”近到以至于能清晰看到他浓密翘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扇状阴影,和淡淡的黑眼圈融合。
他沉在眼底的笑意让她红透了脸,她尴尬地大叫一声:“团长!”然后声音软了下来:“别戏弄我了,你这样跟侠客差不多了……”
库洛洛向后倒在沙发的靠垫上,胸膛随着笑声起伏。
“团长!”乌奇奇责怪道。她鼓起腮帮子,很想用手指戳戳这家伙。
他对她的小脾气报以微笑,乌奇奇没志气地失神陷入其中,长这么好看干嘛!!!这家伙绝对知道自己多有魅力,现在还刻意笑得更加迷人——要不是乌奇奇见过这人的演技,她绝对就上当了!
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起身走到铁处女面前,背着手围着这个酷刑具绕了几圈。她手掌放在上面,不知道侠客在里面还好吗。这刑具的铁制外壳在灯光下闪耀着银白色的光泽,除了那精雕细刻的尖叫女子头部,无一余物装饰。
“玛格丽。”她轻唤。
库洛洛静静坐在沙发上,姿态悠闲,一手悬挂在靠背后面,目光追随着她。现在飞坦把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单独留给他了,他该怎么办?
(十九)治愈x欢迎
侠客自诩很能忍痛,他曾经因为闲来无事而挑战过飞坦的全套酷刑,旅团所有人都打赌他撑不下去,不出半小时就会喊玛奇或者团长给他治疗。排除他本人,只有库洛洛和飞坦二人赌他能撑下去。
芬克斯当时不满地挥着拳头,质问:“真的假的,阿飞,你不会手下留情吧?”
“切,怎么可能?难得有这种机会。”飞坦笑容竟然有些灿烂,贱贱的。
“好怕怕~”侠客躺在冰凉的拉肢架上还在卖萌。四肢被绳子栓起,缓缓被拉开,像是被五马分尸的前奏。
所有人都围在飞坦的刑讯室里看戏。那间屋子从来没那么热闹过。芬克斯本来放了迈克杰克逊的Thriller,但飞坦嫌弃地说:“关了,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氛围本来就从恐怖片变喜剧片了,啧。”
“不要玩过火,别真杀死了。时限就定在一小时。”团长嘱咐完就潇洒转身走了。
派克和富兰克林只看了开场的十分钟就皱着脸离场了。派克说:“你们也太无聊了。”
韧带和肌肉纤维被拉断的侠客说:“哪有,这不就是我们玩乐的风格嘛。哎,之后你们还有没有人要挑战?”
窝金龇牙咧嘴反驳:“靠,别瞎说啊,我可没你这种癖好,想不到你也是个受虐狂。”
拉肢架一边工作着,飞坦一边持着从侠客手上拔下来的指甲仔细划开他一层层皮肤。“他不是,受虐狂要享受疼痛,他都没什么感觉。”
“啥,没感觉?这家伙明明叫的那么惨?”芬克斯烟头都咬断了,他心事重重拍上飞坦的肩膀:“哥,错怪你了,没想到你是一点没留情……还换着花样玩起来了……我看不如算了,瞅着太疼了。”
团员们之间小打小闹的时候侠客都会呜哇怪叫,并不是因为真的很疼,而是因为这种叫声好像有天然的喜剧效果,能逗乐旅团的朋友。如果是别人折磨自己,他才懒得演给他们看。
在被飞坦发现那一刻,侠客演技一顿,然后更夸张地买弄起来,害得芬克斯他们时刻以为就要赢了赌注。
整整那一小时内,侠客内心没什么波澜的感受着自己身体所受的折磨,疼是疼的,刺骨的疼,但因为习惯了,这刺骨的疼并不够用。又或者也可能是大脑要想很多事情,很忙,没时间仔细处理疼痛的信号,他很会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他吱哇乱叫着,一边跟飞坦汇报自己的体会,一边骗着旅团的人说:“啊~我要不行了~”
其实平日和大家打打闹闹的感觉反而比这样被折磨更敏感。但这不合理啊。
不论如何,侠客解锁了一次全新的体验,想了一些以前没想过的事情。从没有对同伴下过手的飞坦也很享受的完成了整场赌注。
作为旅团的另一位人体专家,玛奇后来津津有味地把他缝补好了。她系上最后一个结,目光中有些赞赏:“你平时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没想到真能撑下来。”
“喂喂,你这个一米六的矮子就不要说我看起来弱不禁风了好嘛?”
玛奇的针刺进他皮肤,侠客立马捂住胳膊嗷嗷叫痛,惹得玛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信长抱着手臂满面痛苦地看完了正场演出,扇了自己一巴掌,仿佛要叫醒自己:“我真是没事找事,非要凑什么热闹!太变态了。不过我对飞坦也更佩服了,你小子的工作我绝对做不来!!”
他们的刽子手冷冷一笑。
侠客朝散场离去的观众们挥手:“各位看官记得转账付门票啊。”
刑讯室里后来只剩他和正在做清洁的飞坦。
“你怎么知道我没什么感觉?”
对方自傲的切了一声,说:“这种程度的演技也想骗过我?”
侠客也切了一声:“好吧,不愧是专家。所以你才赌我能撑下去?”
“嗯。旅团的人,肉体上的折磨,除了面影以外都能撑下来的。”飞坦调试着拉肢架缓缓说道:“而且,你是团员,还是很多东西在你身上用不了,比如拿针戳眼珠,慢慢用勺子挖出来,再逼你吃下去。”
闻言,侠客还是抖了一下。他有些庆幸的拍拍胸口,视力还是很重要的工具,可不能没了。刚缝合好的手脚筋还有些不灵活,穿衣服不是很利索。他好奇问道:“你刚刚说了肉体上的折磨吧?那精神上的折磨呢?我们能撑下去么?”
飞坦眉头深锁:“不知道,应该也都没问题。不给睡觉、水刑、在房间单独囚禁个一两年并剥夺感官。但对旅团都是小儿科吧?”
就当侠客以为他说完了,飞坦坐在铁床上,转着手中的小刀再度开口:“一般人的话,当面折磨家人就会崩溃。女人的话,强奸、轮奸,男人的话,强奸也管用,或者还可以当面干了他们的女人,男人要面子,这么做比直接杀了还管用。逼他们强奸自己的宠物、强制乱伦。反正性上面很多可以用的招数来击溃人的精神。唔,还有煮了他们的家人或者宠物让他们吃。”飞坦耸了耸肩,擦着刀上的血说:“但是旅团的人,谁会在意这些事?谁有在意的人?”
侠客听着飞坦脑洞大开的自言自语很是无语。他坐在那张沾有自己血的凳子上,晃着腿沉默好一会,是啊,现在的大家是不在意了,但曾经的他们……他甩甩头,感叹:“呃,不愧是折磨人的专家。不过我好像从没见过你这样对待过我们的俘虏啊?难道你也有良心?”
飞坦也沉默了一会,侠客注意到他擦拭刀具的速度不光放慢了,还相比其他几把小刀多擦了五次。飞坦嗤笑:“良心?那是什么?一般人肉体上的折磨都过不去。而且,派克也能读取记忆,不需要拷问。”
“哦,也是……”侠客点点头,没再多问。他笑着说:“不过如果你逼旅团的人互相那啥,他们肯定会精神崩溃吧。想想让窝金跟信长……咳咳咳。”
“并不想想那种事。”飞坦说着拎起他把他赶了出去:“好了,你起开,玩完了就滚吧。”
临走时,侠客回头望着那把没坐过几个人的椅子,毕竟这个基地离世界太远了,他们的俘虏一般都是在临时基地就虐完了,只有一些团长需要长期拿捏的人才会被拎回来,还有他们的复仇对象,那几个杀了萨拉萨的人在这里住了有一年吧。
椅子上其实也没多少鲜血,都是陈旧的酒红色,飞坦技术很好,折磨人不一定要放血。如果不是自己的感知能力很奇怪,一定会很痛。
零零碎碎说了这么多,侠客此刻是想说:妈的,这【铁处女】折磨的绝逼是一个人的灵魂啊!!!!日!!痛死了!!!哪个脑残开发的这个技能?!团长不能选个好点的治愈术吗??!我明明是个好孩子,却被逼得脏话都爆出来了!!
———— 铁处女的门扉缓缓打开,铰链发出吱嘎声。
侠客一丝不挂地从里面跌落出来,啪一声砸到地上。他呻吟着站起身,慢吞吞伸了个懒腰:“啊,世界真美好!死而复生的感觉也就这样了吧?”
乌奇奇将视线从正在阅读的书上离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侠客捂住自己的身体。“眼神这么火辣干什么?虽然我也觉得自己的身材不错啦,但人家也会害羞——”
啪,乌奇奇摔了个靠垫过去。“自恋死了!”她才不会说确实她有点被侠客的肌肉惊到了,这家伙一直爱穿无袖的衣服情有可原——这么好的身材是该秀一秀……身上伤疤跟飞坦一样,也是很多。原来他的纹身在胸口上。而且这个白痴假装羞涩却没有捂住关键部位啊!!故意的,绝对的!她,她好像看到了下面那个啥——哇啊啊啊—— 库洛洛把浴袍递过去,在侠客肩上坚定按了一下。“回来就好。”
侠客眼睛眯成小月牙。“嗯!”他看到团长和乌奇奇衣服上沾满了干血,显然这两个人一直在等自己。他并不在乎飞坦去哪了,那家伙没趁自己晕过去把肠子抽出来他就感恩戴德了。是做梦吗,好像飞坦那家伙还善解人意地把肠子帮他放回去了?
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团长这技能虽然痛不欲生还会缩短寿命,但效果太赞了。
他哼着歌走回大厅,蹲在了乌奇奇面前,戳了戳埋在书中的脑袋。“小飞猴,你不准备欢迎我回来吗?”
乌奇奇抿着嘴。
侠客刚想再说什么,还没来得及便被她扑倒在地。
她抱得好紧。“呜呜,吓死我了,侠客!!”
他碧眼瞪得大大的,奇怪,身体动不了了。“呃,乖……不怕不怕,那个男的已经不在啦。”
“你又变笨了!我是担心你啊!”乌奇奇掀起他的衣服,手颤抖着轻按在曾经有过一个大洞的地方。“真、真的都好了。”
侠客闷闷地说:“你再这么摸下去要负责的……”
她翻了个白眼:“吃我一记头槌!”
他伸出大手按住她整张脸,阻挡她的袭击。她的唇糯糯的,他估摸着她呼出的热气温度37°C左右,但体感却堪比岩浆,吓得侠客连忙缩回手。
“怎么了,还好吗?”乌奇奇急切问道:“是不是伤口还在疼?”
侠客半张脸埋在怀中的靠垫里,只露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久久看着她的慌张,眼中闪过些许茫然。
他笑着摇了摇头。“团长已经把我修好了。而且这种程度而已,习惯了。记得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我们可是制造痛苦和肆意破坏的专业户啊,要是自己都忍不了疼怎么好意思叫自己职业的?”
其实那个时候,失血过多的身体是麻木的,但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她滚烫的眼泪,每一滴都真真切切,砰砰砰,像子弹一样落在他脸上,穿透了他。
他抬手摸摸脸颊,没有千疮百孔,但仿佛还能感受到余温。
在死亡的边缘,对他来说疼痛和恐惧都不存在,只有困惑——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为我哭?当然脑中还有一些其他想法,比如为什么这么快就会有这样的强者来抓我们?那个遗迹一定很了不得。以及团长他们要怎么战胜这个人?
总之他脑中所思考的种种问题都比即将到来的死亡有意思多了。死亡?多枯燥乏味。啊,不过就是他的死亡引起了她的悲伤吧?
侠客轻咳一声,捂住肚子,声音有点紧张地说:“我、我还是不太好,唔,好痛。”她又是那么满脸担忧地凑了过来,惹得侠客脸有些发烫,他说:“我、我好像需要一个吻才能好起来。”骗人的,想到她软糯的嘴唇和炙热的吐息,那只会让他大脑更失灵吧。
“你……吃我的头槌!大力金刚脚!降龙十八掌!”乌奇奇每喊一个技能,就用靠垫揍他一次。
侠客边挡边缩着身体,努力让自己显得委屈一点。“小乌,我刚好。”说罢捂嘴夸张大声咳嗽着。
她果然不敢再下手了。
浴室门恰好这时打开。库洛洛拿一条白浴巾擦拭着自己湿漉的黑发。“那个能力能让细胞修复一天之内的所有伤害,所以侠客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她毫不留情地把靠垫砸向装病的他,而他还在可怜巴巴眨着眼祈求同情。
库洛洛打断他们:“乌奇奇,你准备好我们就出发。”
“去哪?”乌奇奇抬头询问时,正好看到库洛洛单手扣着衬衣。黑裤腿被随意卷了两下。他赤脚踏过地上的杂物,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有张纸粘在了脚底,他捏了捏鼻梁,轻轻啧了一声,用另一只脚踩住,把它剥了下来。
侠客趁机夺过她手中的靠垫,两人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去给你纹身。”库洛洛对眼前的混乱熟视无睹。
纹身二字令她立刻想到飞坦腹股沟处的十二腿蜘蛛,以及侠客胸前的……侠客趁她心神不定拿靠垫砸了她一下。
她跟侠客拉扯着,转向库洛洛问:“我可以选纹哪吗?”
“当然。”
侠客把靠垫抛到空中,欢呼道:“哇!你要正式成为我们其中一员了!”
“好耶!”她笑了,可以给飞坦一个惊喜啦!
———— 浴室里还蒸腾着热气。刚有人走过的地砖湿漉漉的。
到处都是住客的痕迹。各式洗发水、护发素和沐浴露摆放着,其中一个瓶子上贴着【玛奇的,谁用谁付钱】,下方潦草的笔迹补充着:【总这么小气 =_=|||】。她手划过瓶瓶罐罐,不知道哪些是飞坦的?闭眼去回忆他的味道。很淡的一种甜味,但不知是什么。一想起飞坦,更浓烈的却是流星街的消毒水与腐臭味,但比起气味,她更能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游戏的音乐、噼啪按键、还有笑声。回忆中的笑声虽然不太包含飞坦的,但却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乌奇奇笑着拿起那些摆在外面的洗漱用品,猜想团长是想让她用这些。
她将沾满干涸血迹的卫衣丢到脚边,照镜子思索着该让蜘蛛在何处安家。手臂?脚踝?耳背?她想到哪就摸到哪。
镜中映出的身体,与飞坦和侠客一样,同样布满了旧伤。想到飞坦——她手指沿着下腹滑至腹股沟与大腿交界之处。想到侠客——她轻轻搓揉自己胸口左侧。为什么这些人都选在这么敏感的地方呢?库洛洛的在哪?她在肩膀上抹着沐浴露,手绕着肚脐打转搓洗,顺着向下探去。或许是热气熏人,她呼吸粗重起来。嘶,水好像越来越烫了,她拧大水龙头,冷水溅洒而出。
洗发露挤多了,在头发上搓出一团团泡沫。突然叩响的门吓了她一跳。
“小乌,衣服给你。”随着这声音,门被推开了。
“喂!”她惊呼,忙用风顶住了门。
“我没准备偷看啦。”侠客摸摸被磕到了的鼻子,伸手把一条细带连衣裙放到了浴室地上,没等她回应便快步离开了。
乌奇奇这澡洗得怪不舒服的,忽热忽冷。关掉水龙头后,她站在宽敞的浴室里,缓缓调整着周围的水元素,身上的水珠一滴滴蒸发消失。她垂眼凝视自己双手,上面依稀还有他粘稠的血迹。她叹了口气,捂住脸,拍了两下,随后穿上不知是侠客从哪找来的淡橙色过膝连衣裙。
———— 侠客应团长的要求,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基地。他随着轻快的流行乐的节奏把脏盘子餐具通通丢进了垃圾箱,黏在上面的食物残渣早已发霉,不是洗碗机能处理的了。团长则忙于拾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和几本书籍,有的被带回卧室,有的被整齐地排列在大厅的书架上。当团长拿起第二十本的时候,他似乎没忍住,打开读了起来。他捧书站在那里,读得入神,像那种会在图书馆里泡一天的人。
看到乌奇奇披散着头发蹦蹦跳跳从浴室出来时,侠客认为自己眼光不错,小裙子很适合她,有夏天的气息,像只活泼的小蜜蜂。她走到团长身边跟他站在一起时,像一轮橙色的小太阳凑到了黑洞边上。啊,每当看到她,他总会不自觉地加上‘小’这个字,谁让她真的好矮好小只——文艺的团长大概会称她娇小玲珑?尽管她只是比飞坦稍高一些,但是侠客可从来没把‘小’这个词跟飞坦联系起来。
“拜,侠客,一会见!回来的时候我就有新印章和新身份啦~”她这么兴致高昂地挥着手说道,跟在团长身后离开了基地。
“嗯,等你回来啊,小蜘蛛。”侠客笑着应道,目送他们离去。
其实基地里就有套纹身的工具,团长要带她去哪呢?但那就不是他该思索的事儿了。
侠客卧室有半面墙都是显示屏和嗡嗡作响的电子设备。他坐在电脑椅上转着圈,抽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内容从抱怨卡金司机的突然罢工开始,接着是夹杂表情包的对话,信长提到自己是如何大展身手跟军方玩闹。他们三人正处于任务的最后阶段:把赃物运回基地,然后最后由乌奇奇修复一切。
侠客把之前拍好的随葬品的图片发送到友客鑫拍卖行,过后他们需要把真实物品带去评估。滑过相册里的照片时,恰好翻到偷拍的她,他就一张张看了起来,就当是再调查一下她背景好了,他自欺欺人想着。
(二十)蜘蛛x纹身
哪怕是在夜晚,七月中的大漠炎热仍旧未减。夏日微风至少带来降暑的作用,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带来远处野兽的嚎叫声。
库洛洛在基地外的绿洲灌木丛中摘了几朵野花,白中带粉,蓝黄交织,还折了嫩绿的枝芽精巧地编织进花束里。
他低头嗅花,此番举止反倒是给野花增添了几分姿色。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鮜续zнàńɡ擳噈至リ:y ehua2 .c om 库洛洛见她一脸难以为情的样子,便好奇去问:“怎么了?”他猜想她可能认为这种行为跟他所展示的一贯形象不符吧。
乌奇奇挠挠在月光下有些泛红的鼻尖,老老实实说:“那个、那个花啊……都是植物们用来繁衍的生殖器啦。”
犹如被五雷轰顶,但除了嘴角那抹笑容有些僵硬,库洛洛竟然表面上保持了淡定:“啊。是吗。是啊。嗯。”他在说什么?
他捧着野花束,再次深深嗅了嗅,随即递到她鼻端,道:“但是很香。颜色也是极美的。我喜欢它们在月光下绽放的样子。”他转了一下手中的花朵:“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自己很像飞坦或者玛奇捧着人体器官时的样子了。”
她闭眼闻着香气弥漫,低叹:“嗯。人类总是能在各种地方发现美。”
“那这捧生殖器送给你。”库洛洛郑重其事说道。“刚好飞坦之前也爱叫你奇葩。”
奇葩:奇特、罕见、美丽的花朵。独一无二。
乌奇奇噗嗤一笑,接了过来。“谢谢。”
库洛洛又采了一把鲜花,把花丛都摘秃了。按颜色整理着花束,他说:“走,我们来场夜跑。”
二人各捧着一束花,在星空下奔跑,这画面显得怪可爱的。乌奇奇踩着他在沙丘上所留下的脚印。这个方向她认得,是通往流星街的!她嘴边扬起一抹笑容。
旅程大多是寂静的,只有他们在沙地上轻轻踩下再踢起沙子的声音。白衬衫反射着月光,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在跟随一个幽灵。
翻越一座座沙丘,再翻越一座座垃圾山、贫民窟的屋子。
踏入Uga森林,库洛洛步伐放慢。偶尔见到野花,他便会弯腰采摘。乌奇奇递给他一束荧光的蓝蘑菇。他接过,将它们分散开点缀在花束里。
太阳自东方升起,阳光伴着一群欢声笑语的孩子们闯入森林。小孩们踢着足球,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衣装得体的陌生人。有个孩子不慎将球踢偏了方向。乌奇奇利用风元素轻松接住并用头顶住球。她连续用脑袋将球弹了几次,然后用力一顶,将球还了回去。几个孩子笑着跟她肆意传起球来。
孩子们所展现出的无所畏惧让库洛洛倍感欣慰,看来这些年来,这里终于不再是一个危险的游玩之地。
一颗巨树旁,库洛洛有些虔诚地拿手指沿着树皮上的纹路和划痕摩挲。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枝叶,不知在仰望什么,突然,他背后响起一声轻快的:“嘿!团长,接球!”
他回过头,只见少女沐浴着晨光,笑容明亮,裙摆随着她潇洒的一记抬脚轻盈扬起。他怔住,随即回以她一个深入眼底的笑容。他及时拿手抵住球,在指尖上旋了两圈,又抛了回去。
猝不及防的柔和让乌奇奇看呆了。怎么能比阳光还好看?
瞻彼林幽,翠木葱葱。充耳琇莹,双眸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球正正打在了她额头上,她吃痛捂住头,引来小孩们的哄笑。
库洛洛朝她伸出手,她懵懂,于是他便去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继续前行。
走得不紧不慢,她仿佛踩在云上。
二人穿出森林,走过铁丝网,这里的垃圾堆比起之前的地方更井然有序,如同街道边错落有致的房屋。这里和乌奇奇所认识的流星街截然不同,更像外面的城市,有商店、几座高楼、电线杆表露了完善的电力系统。虽然与卡金的城市相比较为简陋,但与郊外区域却有天壤之别。
握着他如玉的手,抬头看他身姿挺拔的背影,她不懂他为何要在这时又散发出一种诱人的忧郁,却同时又弥漫着将人拒之千里的冷漠。花绽放的时候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但却能吸引到赏它的人。她不懂为何他要牵着自己的手,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很想就这样,一直不放开。
二人沿着砂砾铺砌的道路走,攀登一座山丘,踏过新鲜的草地。
青青山坡上,无尽的墓碑远远延伸。
库洛洛在一座不起眼的墓碑前伫立。他俯下身,将花束留了一半在坟前。
那只大手难以察觉的颤了一下,乌奇奇捏紧他,同时捏紧他送给自己的那捧鲜花。这花,她也有想送的人。
除了捏握的力度加大了一些,他若无其事带她继续走。
翻过这座布满墓碑的山坡,乌奇奇惊叹地望着山脚下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其高耸的尖塔上那座十字架长得好像他前额上的。
库洛洛熟悉地推开了教堂那扇拱形铁门。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落在一排排木制长椅上。烛火点亮神圣的祭坛。空气中燃着一缕淡淡的柑橘味熏香。正中间的墙上又见那十字架,上面高高悬挂着一位骨瘦如柴的男人的大理石雕塑。他展开的四肢被钉在十字末端。孱弱的身体仅有一条白腰布遮掩下躯。他头戴荆棘冠,头颅低垂。在这样美轮美奂的建筑内,他却显得那么痛苦与孤独。
只一眼,乌奇奇的泪便落了下来。止不住。她捂住莫名作痛的胸口,不懂这种难以言说的悲伤从何而来。
库洛洛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为她拭去泪水,犹豫一瞬,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次为什么哭?”
她摇摇头。“他是谁?”
库洛洛声音很轻:“祂啊……不过是个傻子罢了。”
那个被悬挂的男人让乌奇奇想起了有时飞坦爱看的图画,被凌虐的人,展示遍体鳞伤的躯体供猎奇的人欣赏,但又远远不止如此。她的声音很细小,仿佛不敢打扰那男人:“是吗?工匠雕刻得太好了。有好多我说不出的感觉。”
祭坛上一位身穿白教袍的老牧师闭上眼,按顺序轻触额头、胸口、左肩膀、右肩膀,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不必太悲伤,这苦难是主给世人的爱。”
“苦难是爱?”乌奇奇喃喃重复,仰望那位面容哀伤的石像,泪水逐渐止息。
库洛洛望着那雕塑只是轻声一笑,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时牧师仿佛才看到他,小小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哦!欢迎回来,库洛洛。”胖胖的身躯健步如飞,花卷一样的白头发和胡子随着他从祭坛上快步走下颠抖着。
“午安,神父。”库洛洛面带礼貌得体的微笑,对他点头致意。
“离圣诞节还有好几个月呢!不过我很高兴提前见到你。”神父慈爱地看向乌奇奇。“这位对我主如此有感悟的女士是?”
库洛洛介绍道:“她是乌奇奇,我们团队的最新成员。”
眼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此时已恢复了笑容。“您好!”她握住那双苍老的手,对方真挚地对她说:“好,好。太好了。”
库洛洛走到讲堂一角的空花瓶旁,把剩下的那半花束放了进去。他轻点了点一朵荧光的蓝色蘑菇,掸了掸手,并没有再客套寒暄,而是直接对神父说:“我们还有事要做,稍后再回来叙旧。”
乌奇奇追上库洛洛,回头对神父说:“到时可以麻烦您告诉我更多关于那个男人的故事吗?”
和蔼可掬的老人笑着连说了许多个‘好’,似乎很是满意库洛洛的直截了当,也很喜欢她对神的好奇心。
———— 在一个荒凉的走廊的尽头,库洛洛娴熟的撬开生锈的锁,推开古旧的木门。积攒了六年无人踏足的灰尘飞扬。
他14岁那年,他们九人在这简陋的屋内互相刻上了彼此的编号。从此蜘蛛有了头与八条腿。往后锁起,他们再没回来过这里。
库洛洛拂去缠在蜡烛架上的蛛网,把烛台递给她,道:“借个火。”
乌奇奇对着蜡烛吹了口气,三团火焰跃然而生,但随之而来的灰尘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把烛台放在一张长木桌上,用袖子擦去桌面的灰尘。“请坐。”
乌奇奇揉揉鼻子,把花束放到一旁,一屁股跳到桌子上。
屋内只剩下他打开柜子、拧开墨水瓶盖、用牙撕开无菌包装纸的细微声响。
他握着细细的纹身针,深邃的双眼扫过她身体。“你想纹在哪里?”
她捏着裙摆,有些迟疑,要选心目中的那个位置就需要让他看到吧?可是想和飞坦的纹身搭配呢,他的在左侧腹股沟和大腿处,那她的……她抿嘴,踢掉鞋子,光着的腿脚来回摆动,试图给自己壮壮胆。“右边……这里。”她在大腿根处圈出一个巴掌大的范围。
“好。”库洛洛用手背轻轻推起她裙子。她屏住呼吸,身体紧绷起来。他动作缓住,解释道:“别想太多,纹身而已,我会很专业的。”
“我、呃……”她对自己重复:‘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就这样慢慢掀起裙子,能感觉到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逐渐裸露的肌肤。哇啊啊啊——不行,太像脱衣舞了。她慌忙把裙摆塞进内裤里,尽可能面不改色地说:“嗯嗯,来吧,我准备好了!”
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逗笑了库洛洛。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面前,当下叹了口气:“你说准备好了,那就不要再晃腿了,不然我怎么下针?”
她看着尖锐的枕头有些发怵。“但、但是看起来会好痛啊。”
“扎错位置不是更疼?还会很丑。”
她扁嘴。“威胁我?真是的……”
见状,库洛洛把消毒液倒在抹她腿上拿手掌抹开,又向她担保:“不用怕,我会尽量不让你疼。”
这、这话说的有歧义啦!!还是说是她头脑太污了?乌奇奇捂住脸,从指缝中观察他。他低着头,认真持着针管,沾了一下墨水,将针头轻放在她肌肤上,说:“忍住,不要动。”
那针头迅速刺入又拔出,黑墨水渗入她毛孔,留下一滴永久的痕迹。
“嘶……”她咬住嘴唇。
“还好吗?”库洛洛抬头看她,用拇指抹去刚被带出的一滴血。
被他这么一碰,刺痛感立马变得酥麻,她含糊地唔唔两声。于是他加快了速度,小心翼翼将针不断刺入她皮肤,进进出出,每当她腿不自觉地一抽搐,他就牢牢按住她。
她捏住桌沿的手有些颤抖。她另一手捂住嘴,尽量咽下闷哼。刺痛感逐渐转变为连绵不绝的钝痛,钝痛又转为一种瘙痒,像波浪一样侵袭、洗刷着她。那只蜘蛛逐渐被他雕刻在身上,墨水的黑好像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好像很软……啊不行,在想什么!她不断将一种奇怪的快感吞咽下去。有次没忍住,呜咽声从指缝中泄露出,像一种喘不过气的呻吟。
他抬起头,目光被红色的烛火照亮,里面的玩味一览无遗,但眨眼间消失,又变成那副恬淡的模样,让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库洛洛手指沿着她大腿根缓缓向上滑过她内裤,到她的小腹处才停下。“这里,要纹蜘蛛腿。”他轻轻拨了一下她白色的三角裤。“这个,要脱掉。”
她整个人僵住。那指尖在她绒毛附近来回轻抚,仿佛在刻画蜘蛛锋利的腿部。
“怎么?需要我帮忙么?”
他略微沙哑的嗓音令她打了个颤。回过神来她连连摆手:“不不不,不麻烦你了,我、我来……”乌奇奇勾住内裤忙不迭抬腿向下拉扯,见他毫不避讳直盯着她,她一把捂住他眼睛。“你你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看嘛?!”
手心下浓密的睫毛抖了抖,刮得她好痒。
库洛洛这时才别过头,语气极为诚恳:“你脱下之后,我还是要看的。”
“好像,是这样没错。”她闷闷答道。她捏住脱下来的内裤,紧紧夹着腿,小声说:“好、好了。”
“嗯。”他应道,视线落在她茸茸的阴毛上。
她不安地扭了扭腰,捂住私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流出来,完蛋了,真是没脸见他了。她认命似的闭上眼,感受着库洛洛在自己光滑的肌肤上一针一针刺了下去。
于是那股隐隐约约的痛感和瘙痒又如波浪,一下一下拍打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很利落,只是那双按着她的大手似乎让一切变得加倍敏感。
就这样压抑着自己的呻吟,忍着痛,半只蜘蛛跃到了她身上。然后她听到库洛洛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命令道:“现在,张开腿。”
巨浪轰然拍过。
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语气温柔:“张开腿,听话。”宽大的手掌放进她双腿之间,轻轻一推,她就像遇见了骇浪的河堤,瞬间崩塌,双腿无力地向外扩开。
“你表现得很好,快了,再忍一下。”或许这个赞赏是来自他的安慰,但乌奇奇浑然不觉,注意力全被他呼在大腿内侧的热气给勾住了。她腿一夹紧,就夹住了他胸膛两侧,反倒是更亲密了。完蛋了,就连她都能闻到自己浓郁的欲望,更何况是几乎埋在她双腿之间的库洛洛了。
“唔、库、库洛洛。”这一声呼唤夹带着某些祈求。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叫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可以从酷刑中早点解脱。
“嗯?”他尾音上扬,有种莫名的撩人。微凉的大手抚上她大腿根内侧,还有向上游走的趋势。“这个部位会更敏感。放松,你夹得太紧只会让自己更疼。”
“……??”乌奇奇攥住拳头,羞臊又凶巴巴地指责:“可恶!你!你故意的吧!”
库洛洛猛地抬头,睫毛惊讶地颤动,唇微张着,极其无辜:“紧张会导致肌肉紧绷、血管收缩、心率加快、血压升高,这些都会使身体更加敏感。” 说罢他将针头刺了进去。
“嘶、嗯啊!”不小心发出这么大声的呻吟声令她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只是把针拔出,偏过头,说:“你看,是吧?”
“是是是……拜托……团长,你快一点……”她遮住发烫的脸,没好气的嘟囔:“你比飞坦还能折磨人……太可怕了。”
库洛洛垂眸一笑。“是吗?那倒真是荣幸。”
如他所言,内侧的肌肤敏感许多,乌奇奇忍着痛不敢再多说,也好怕他会再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她努力不去想他的手是多么温柔的不断为自己擦拭着渗出来的血珠,指腹来回拨弄着。尽量无视自己燥热难耐的下腹。不要去想他只要一抬眼就能望到自己一丝不挂的私处,更是千万不要去想自己有多么湿润、多么渴望着他的唇再贴近一些,靠近一些,最好是含住自己那颤抖不已的一点红。
她无意识地摆动腰身,被他牢牢按住,还得了句轻斥:“别动。”
“我、我忍不住…”等等,她这台词也不太对。果然引得他抬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不过他接下来倒是很安分,仔仔细细在她身上刻画着。
她松了口气,在脑中懊恼自己怎么可以这种时候还净想着男欢女爱。她捶捶脑袋,略歪着头,欣赏库洛洛那副雅致的模样,颇像一个风度翩翩的艺术家,而她的肌肤就是他的画布。
慢慢的,一只狰狞的蜘蛛斜坐在了新的巢穴上,在她大腿和小腹处,就像一只趴在洞口等待捕猎的狼蛛。
纹身师将针头浸入红色墨水瓶。他沉思着,指头轻如羽毛地在她腹股沟那道凹陷处划出阿拉伯数字‘10’,而后又划出卡金数字‘十’。几番来回,他终于做了决定,拿针为她刻下了属于她的符号。
一横一竖,点睛之笔。
她被这只新生的野兽所迷住,摩挲着蜘蛛腹部的红色十字。
库洛洛握住她的手,引领着她的指头抚摸过每条蜘蛛腿,低声说:“这是你,十号。”
乌奇奇牵着他的手,向上划到它的头部,以同样安静的声音,诺诺说:“嗯,这是你,团长。”
“是的。”库洛洛深深凝视着她眼睛,手放在她大腿下,将其抬起,他低头伸舌舔去一串血珠。
完蛋了。他温热的舌头每次舔舐过她肌肤就抽走她一丝力气,沿着她的大腿根,越来越往上,靠近了……她浑身无力,半坐半倒,胳膊肘勉强撑着桌面。
他细嗅她的味道,轻笑一声:“花朵,果然很香。”然后热烫的口腔含住了她颤抖不已的阴蒂,穴口已是一片狼藉,粘连着银丝。
“唔!”她呼吸凝滞。
他试探性的轻轻左右舔弄,然后将舌头放平,扫过整个阴穴和阴唇。涓涓流出的淫水被他吸舔干净。舌头探入紧致的缝隙间,缓缓抽插着淫穴,像一根灵活的性器。她情不自禁按住他脑袋,库洛洛乌黑茂密的头发果然如她想象那般柔软。不知什么时候她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就差一点。似乎是熟悉了她的身体,那舌头突然抽了出来,又去舔她的花蒂,这次是快速的扫动,只在她最为硬挺的那处来回舔弄。
“天、天啊——”又是那惊涛骇浪,情潮涌出。
他仔细把满口蜜液收集起来咽了下去。他抬脸,站起身,擦了擦嘴巴,问:“想要吗?”
思绪紊乱,她胡乱点头,高潮后的下身空落落的,迫切想被填满。
“知道自己在要什么吗?”库洛洛勾起她下巴,意味深长地望进她迷离的双眼。
“嗯……”她语调有些不确定。“你?”
库洛洛轻笑。
乌奇奇瘫在桌上,大口喘着气,迷迷糊糊看着库洛洛解开裤子,把之前坐着的椅子向后一踹,给足了自己空间。站起身的他逆着烛光,眼神深沉,身影高大,但是那那那、那胯间的是什么。颜色比周围肤色深了许多,和他平时儒雅的形象一点都不像,犹如一匹巨兽。她有些惊恐地向后挪了挪,二人身形的差距本来就那么大,再加上他额外惊人的尺寸,这这这,这个硬邦邦的东西为什么要抵住自己穴口,呜呜,肯定放不进去。
仿佛听到了她的内心戏,库洛洛声音低沉地诱哄:“不怕,我会很温柔的。”
她捏着他的衣袖,怯怯地问:“那、那个,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他莞尔一笑:“当然来不及。”下一刻粗壮的性器插入,撑开她层层迭迭的皱褶。
这猝不及防的侵入令她死死抓住他小臂。“啊!骗、骗子!要裂了!”
库洛洛下身动作顿住,表情隐忍,毕竟他也被勒得生疼。其实前戏已经够足了,她也湿的一塌糊涂,只是似乎被他的尺寸吓着了,她执着认为自己装不下从而导致身体过于紧张了,迟迟不肯放开接纳他。他叹口气,单手撑在她脸旁,另一手替她抹去眼角泛出的泪水,然后向她下身探去,搓揉着阴蒂。“不会的。放松。听话。”
她被挑弄地连连呻吟,身体果然越来越轻松,像浮在海浪上。随着龟头在体内缓缓抽插,一波波快感又让她身体越来越紧绷,从小腹沿着背脊一路涌进脑袋。
“呃、哈啊” 她惊喘着,神情涣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唇。如果再靠近一点,会是什么样呢?
他俯身吻了上来。
是一个试探性的吻。唇与唇相触。他轻舔,她轻咬。他的下唇饱满,咬起来口感很好。炙热的鼻息本就令她呼吸困难,当他彻底堵住她嘴时,她内心只能喃喃感叹:要死了。呼吸不了。
随着他舌头撬开她牙关,他同时猛挺腰顶出下身,插得更深了。半根肉柱在她窄小的体内来回搅动,进进出出,似乎在让她适应他的粗大。
“唔、唔!”她双手环住库洛洛的脖子,腿盘住他的腰。他手指并未停止拨弄她,就在她抬腰迎接着高潮时,他闷哼一声将阴茎整根没入。
她身体酥软,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就这样缓了好一会,那埋在体内的巨物撑得她好胀好胀。乌奇奇只得带着一丝哭腔求饶:“团、团长,好难受。”
他情况不比她好多少,鬓角难得露出几滴汗,呼吸也粗重地很。他把她早已被汗湿透的头发别再耳后,低哑着说:“好。”
库洛洛帮她缓解不适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将那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的阴茎又抽了出来。
“嘶……!”突如其来的空虚却只让她更不舒服,她不知所措眨巴着眼。
他在穴口磨了磨,这次直接贯穿她,毫不留情抽插起来,龟头不断刮过她的肉壁,激起一阵阵酥麻感。
她每一下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小穴的咕叽咕叽声和她的呻吟声比身下剧烈晃动的木桌还响。任谁路过这间教堂内偏僻的小屋大概都会被里面交合的噪音羞到面红耳赤。
恍惚中她看到:这人明明就在眼前,二人明明坐着最亲密的事情,但他目光中偶尔却会露出探究,不知这人还有精力去想些什么。乌奇奇抚上他英俊的眉眼,轻触他额间的纹身,声音有些破碎:“库、嗯、洛洛……”
身上的男人以闷哼代替回答,加快了抽插速度,把她所有的疑惑给顶撞到烟消云散。
一连猛烈的几十下后,她身体又是一紧,然后口中一串淫叫,她掐着他手臂迎来新一轮高潮。
库洛洛直起身,撩起她的裙子,露出她因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的小腹,交合时还能看到肌肤隆起。他俯视着她,摸着她大腿上漆黑中带着一丝赤红的蜘蛛纹身,说:“乌奇奇,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一部分。”
说罢狠狠又撞了一下,然后拔了出来,把滚烫的精液射在了她肚子上。
“嗯…”她发出一声也不知是回应还是呻吟的哼唧。半眯着眼,有些微醺的样子,乌奇奇哑着嗓问:“那你也是我的一部分吗?”
“当然。我也是构成蜘蛛的一部分。”库洛洛毫不犹豫回答道,顺手帮她抹去肚子上的白浊。
她手指沿着隐隐作痛的一排排细小的针眼滑过。“真好……我一下就多了十二个手足。”
他沉默不语,又用那种饱含探究的目光审视着她。
她抚摸着自己新得到的纹身,问:“团长,你的纹身在哪?”
库洛洛的手罩住她的,勾唇笑了笑:“这里。”
她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将他一把推开。“不、不对,这是你给我的。”
“是吗?”他将乌奇奇拉起来,让她坐在桌边,并卖了关子:“那不如你自己来找。”
她抬头看着仍站在自己双腿之间的男子,不懂他的意思,直到库洛洛把她双手放到了沾着些许汗珠的衬衫上。她眨着眼,慢慢逐个解开他的扣子,她从摸索他的意图转为摸索他裸露的身体。她只在艺术杂志里见过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塑,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完美无瑕。
白衬衣敞开着,她抓住两边袖口往下一拉,衣服就滑了下来。
他半裸的躯体并不让人觉得色情。硬朗的轮廓和优雅的姿态是力量与美感的相融。每块肌肉硬中都透着弹性,每道伤疤都为他增添魅力。他之前只是将拉锁解开了,但并未脱下裤子,正如她的裙子也还穿在身上。此刻就连那软下来的阴茎在她看来也是如同艺术品。呃,当然,前提是她不去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库洛洛见她面色越来越粉嫩,眼神开始飘忽,便勾起她一缕头发,缠在指间,低声询问:“你就准备只盯着看?”
她喉咙一紧。“我、我还能做更多吗?”
“做更多?”库洛洛挑眉,缓缓重复道。“像刚刚那样做?可以啊。”
一股不上不下的气卡在喉咙里差点让她窒息。“我、我——”乌奇奇挫败地把头向前倾,搭在他胸前。库洛洛却将手穿过她的发,引着她的唇贴上他肌肤。她立马咽了口吐沫,不再需要他的教导,而是主动轻吻他每寸白皙的皮肤,还试探性的伸出舌尖,像小猫般舔舐他。男子的呼吸声逐渐粗重。发间的大手用力按住她,让每一个吻都更深刻地印在他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性液独特的腥香味。她口中还尝到股淡淡的汗咸味,或许还能尝到一丝清香的茶味,她的确有在浴室看到一瓶茶树油沐浴露,感觉像是他会用的。她忍不住嘬了一口,换来他轻微的一声呻吟,叫得很是动人,害得她满脸通红。
她抬头偷瞄他,遇上一对逆着火光漆黑的眼,眼神在暗示她继续。
她忙低头,看到了他重新硬挺的性器在搏动。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很有冲动将其含住,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她把欲望咽了下去,此刻她更想找到他的纹身,像寻宝似的。
乌奇奇小手放在他腰间,推着他转身。幻影旅团的头目很是听话。
那倒挂在他背上的蜘蛛刺青入目,通体漆黑,腹部标有一个红色圆圈:‘0’。与她的‘十’相对。
瞻彼墨泽,绯蛛如火。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她手指沿着他有棱角的脊线向上移去,摸到到那只蜘蛛时,她手掌遮在上面,悄声说:“找到了。你和我,这是我们。”
该如何测量一个人的心胸与灵魂呢?库洛洛思索着,转身面向她,抚上她的胸口,感受着掌心下怦然跳动的心脏。
莫名觉得不妙,乌奇奇瞪圆了眼睛,拍开他的手。“喂,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
“抱歉,你比我想象的还敏感。”库洛洛凝视着自己微微刺痛的手,该如何测量一个居住在这躯体内的灵魂而不将其撕毁呢?该如何感知无形之物?
敏、敏感?又是有歧义的说法啊啊啊!她正准备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反正刺青纹好了,再待下去她要被这男人折磨疯了。
这时,库洛洛却越靠越近,直到彼此鼻尖碰鼻尖,他头侧向一遍,唇与唇便又锁在了一起。
她认命似的又醉倒在温柔乡里。
唇齿相依。她还从没被这么仔细吻过,那柔软的舌头上还充斥着属于她的味道,轻轻扫过口腔内的每寸空间,勾得她失魂落魄。睫毛微颤着,她闭上了眼,独自沉醉在其中,不再去想他那充斥考究的眼神,也不去管他是否接吻时还睁着眼。
还想再享受多一会,但这时他又压了上来。她软绵绵的身体刚重新瘫倒在桌上,左腿就被他拎了起来,甩到肩上,穴口处顶着的性器蓄势待发。她扶着桌面,侧着身仰望他。“库唔、嗯!”他腰一使劲,那休息了没多会的小穴便又被碾压开,这次却没了之前的缓冲和适应,她只觉得又满足又胀得慌,壁肉紧紧吸附着他,不舍他每次离去。
她抬起腰肢迎合他。蛮腰盈盈一握,他再用些力就能像折花似的将她捏断。库洛洛俯身吸吮一口她耳垂,热气呼进她耳里,伴着他低低柔柔的嗓音:“和你相处的时间越久,越是明白为什么你会有魅力令飞坦都那么温柔待你。”
“嗯?”被操晕乎了的她隐约抓到个关键词:“嗯。飞、飞坦。”
那耸动的腰身立马停了,连带着体内涌上来的快感也悬在了半空中。库洛洛慢条斯理在她耳畔说:“这时才想起他未免太晚了。而且,叫错名字了。”说完猛地顶到最深处,得来她一声半尖叫的呻吟:“呀,库洛洛,别、别,太深了。”
身上的男人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理会她的请求,一次次重重地顶着她,似乎光是在她肌肤上雕刻还不够,还要将她体内也刻上他的印记。
她也不由自主叫着他,直到喉咙再发不出声。于是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库洛洛·鲁西鲁和团长这两个名字永被铭刻在她记忆中和身体里。
燃了许久的烛火熄灭,空气中缕缕烟雾缭绕,黑暗吞没了二人。没有了她用力绞住他,他节奏上无需再克制,更是迅猛地抽插起来。
他额头贴住她的,在呢喃了一声‘乌奇奇’之后,他压抑着身为男人的天性,还是射在了外面。
和烛火气与欢愉的味儿掺杂在一起的是桌上花束所散发的香味。是他送给她的那束。库洛洛捻起花瓣,想起她先前那番惊人的话语,一时失笑。
他为二人清理干净后,坐到了她身旁,手指慢慢梳理着她的头发,不时抚过她脸颊。那眼神在漆黑中无法辨别,心绪不得而知。
(二十一)迷失x男孩
在黑暗中静坐了不知多久,库洛洛划开一根火柴重新点亮蜡烛。他趁着她沉睡去泡了杯冰的蜂蜜茶。
回来时,他斜倚在门框上,虽然听不明白她的梦呓,但能从她紧皱的眉头和蜷缩起来的身体中读懂她的不安。她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比平时瘦小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少了那眉飞色舞、张牙舞爪的姿态吧。他又观望了片刻才走向前,晃了晃她:“醒醒。”
“别吵……再睡会。”乌奇奇想要抱紧不存在的被子,一个翻身从桌上滚了下来。“哎哟哟——好痛——抽筋了,腿麻了!”欢爱过后的疼痛感来势汹汹。她捂住刺痛的纹身,又捂住连连抽筋的小腿肚。睡在木桌上的后背和下腹处的私密部位也在疼。浑身上下就没个好地方了,她都不知道该捂住哪儿。痛痛痛,嗓子也是,若不是这些迹象过于真实,她大概会以为是春梦一场吧。
库洛洛笑着及时将蜂蜜水递了过去。
乌奇奇这才注意到他:衣衫整齐,遮住了二人之间的荒唐事迹。她润了润嗓子,抵着杯沿嘟囔道:“痛!那么粗暴……你明明说过会温柔的。”
库洛洛又是那副极为无辜的样子,头微侧着,几缕黑发垂在眼前。“还以为你和飞坦在一起那么久,会对‘粗暴’的定义有更高的设限。看来我误会了,抱歉,下次改进。”
“噗咳咳咳——下下下、下次?!”破音了。
“嗯?难道没有下次吗?”他反问,顺便示意她赶紧喝口水。
“再喝我就要呛死了……呃,还有你这歉道得一点也不真诚!”
“抱歉。”库洛洛没太多诚意地重复了一遍,但是好心帮她拍拍背。
算了,这个看似温文儒雅的家伙本质上却是个强盗头子,真诚怎么可能在他的行为准则之内啊!只要他别再这么不正经乌奇奇就不会一惊一乍了。应该说,这几个家伙没一个正经的,包括她自己,只是她不得不承认,之前小瞧了团长的战斗力,没想到调戏起人来功力不输侠客,甚至更胜一筹,直接升级为动手动脚了!她坐在桌上晃荡着双腿,脑中想着不太正经的话题,咂了口冰凉清爽的蜂蜜茶,眼珠子骨碌碌转:“话说,团长啊,每个成员都会有这么劲爆的入团待遇吗?”
库洛洛将食指竖在扬起的嘴唇上:“组织机密。”
她捂住脸颊:“哇啊啊,不行啦,我满脑子都是飞坦跟你,谁攻谁受?!”
他托着下巴思索:“不好说。”
她茶喷了出来。库洛洛不动声色擦了擦脸:“你是喜欢耽美题材吗?”
“还、还好,流星街捡到过一些这类型的漫画。团长你什么题材都看吗?太酷了吧!”
“因为玛奇也算是个腐女,所以略有了解。有断袖之癖的男人也挺多。”他满不在意地说。“不过你总是那么兴致勃勃,好像什么事都能激发你的兴趣和赞叹。”
乌奇奇气鼓鼓的反驳:“对啊,你跟我简直反过来了嘛,好像什么都不够有趣的样子。”
“所以你不认为赢得我的赞赏才更有价值吗?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会被人视为廉价。”
“但流星街的文化不就是给别人丢弃和判为无价值的东西赋予新的意义吗~”乌奇奇舒展酸痛的身体。“廉价有什么不好?容易到手又怎么了?我更希望什么都是免费的呢!就像流星街这里。”她张开双臂,笑得十分灿烂。
“是啊,免费的终归都是垃圾。”库洛洛口吻中夹带一丝寒意。“何况,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一切没有暗中被定价呢?”他双手插兜,大步走出昏暗的房间。
感受到气氛变化,乌奇奇赶紧追上去:“呃,老大,对不起。我明明没在这里待多久,却说得好像比你还懂的样子。”
“不必道歉,尽管说,我喜欢听你直率的看法。口无遮拦是你的特色。”他注意到她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便放慢了脚步。“你观察力敏锐,学习能力很强。作为一个外星人,我相信你会继续形成许多有趣的观点。”
“外、星、人?哈哈,好有趣的说法。”在他身旁,她一瘸一拐地小跳着:“嗯……那我说了哦。”
库洛洛笑她这幅蹬鼻子上脸的态度。“有请。”
她撇着嘴思考。“其实只要对自己有用,垃圾就有了价值吧?管别人的看法干嘛呢?”
他看向走廊窗外,月光照射进彩绘玻璃窗里,流光溢彩。“从乐观的角度来看,或许如此。但是凭什么?”
库洛洛转过头来,眼神中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还又无辜地侧了一下头。她心莫名抽痛。
“想想看,当你发现自己珍视的东西可以被人随意践踏、当你发现自己视为奢侈品的宝物对外界的人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每日用品……”他轻呵一声,又说:“像你这种能随意具现化出水的人不会懂得水的珍贵性。正如那些每天都能洗澡、拧开着水龙头刷牙的人,才不会去想有的人连水都喝不上。”
乌奇奇哑然。她的确无法理解这种处境。
“如果你一生都在这垃圾堆里成长,被教育要带着感恩的心接受一切,被告知:只要别人不来抢我们的东西便好,你会不会也问:为什么我要满足于此?”他依在窗边,双手向后撑在木框上,定定看着她。
她的回答不假思索:“会的。”
库洛洛突然笑了:“是啊,你会的,因为这点你跟我们一样,既无欲无求,又贪得无厌。”
“我?无欲无求?不不不,那只是因为我已经很幸运,拥有太多了。”乌奇奇挠挠头。“如果我没有魔法,我在流星街肯定活不下去的。”
库洛洛看向她的表情很是复杂。他的手盖住她头顶,揉了一下。“你……”仿佛想说什么,却在最后关头话锋一转:“你不觉得尴尬了?”
被话题的大跳跃折腾懵了,她一头雾水问:“啊?”
他手滑到她下颌,将其挑起,缓缓低头,作势要吻她,好提醒她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
“喂!”乌奇奇大喝一声,面红耳赤,猛地向后退去。“你你你——只要你不逗我,我本来不尴尬了的!”本身也不是性爱这件事让她尴尬,而是他太惊艳了,散发着一种迷人的神秘感,如同死亡能俘获人类病态的好奇心,或者古老的大理石雕像会吸引观赏者的目光。如他所说,她是贪得无厌的,渴望穿透幻影,去拥抱他,去理解他。飞坦和侠客二人又何尝不是惹人好奇,想要靠近?
瞧见她的慌张和无法掩饰的情感,库洛洛勾起单边唇角。“哦?那你也想好怎么跟飞坦交代了?”
她拍拍自己的脸,似乎这样就能降温,小声嘟囔:“有什么好想的,直说咯。”
库洛洛有一瞬的愣神,随即轻咳:“倒也符合你的作风。”
长长的走廊没两步就走到头了。期间库洛洛一直故意拿炽热的目光注视她。
空气中的沉默触之可及。被他那样盯着,乌奇奇走路都顺边了,她忍不住朝他呲牙:“你看!你又开始调戏人了!”
她的举动就像只被激怒的野生动物。他笑道:“当然,因为很好玩。我开始理解侠客的乐趣了。”
“……”她哑口无言。
———— 祭坛前,神父摘下老花镜,乐呵呵迎向他们。“事情办——”他话卡住,因为昏花的老眼看到了乌奇奇脸上些许不圣洁的痕迹,肿胀的嘴唇和红扑扑的脸颊。他连忙将目光移到库洛洛身上,也发现了相似的不洁。
“办完了。”库洛洛自然接话,他坐在长凳上,询问:“这半年多来情况如何?”
“很好,很好,越来越好了。”利卓尔神父揉着双下巴,谈论着这事那事,好一会才敢去直视二人的双眼。
夏日炎热,每一扇窗都敞开着,微风和电风扇一起吹动着悬挂的白色和红色布帘,带来丝丝凉意。
乌奇奇手和下巴撑在长凳背上,津津有味聆听着有关教室、城内、孤儿院的点点滴滴,双方时常会提及一些她不懂的东西,比如长老会。她接过神父递给她的蛋糕和甜点。利卓尔神父还特意给了她一大瓶蜂蜜水,毕竟她嗓子仍是很沙哑。她双手捧着瓶子闷头狂喝,不时偷瞄那个看似彬彬有礼的罪魁祸首。
库洛洛则是时不时点头,显得鼓励有加,在闲聊中悄无声息地探寻着更多他所需要的信息,像拉扯毛线团的线头一样。乌奇奇偶尔提出的问题使得整个对话更加自然,尽管她有时会不经意地偏离他想要的话题,他还得重新找机会牵着她回到正轨。
其中一句话是库洛洛耐心等了三年的信息,没想到今天能这么顺利到手,不枉他忍了这么久。
“对了,库洛洛,你还记得百年前流星街寻找那些窟卢塔叛徒的事吗?近来提奥姆长老好像对此格外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把这档子陈年往事翻了出来。”
库洛洛像往常那样点头,说听说那些火红眼是美妙的景色,又说提奥姆长老总是忙于流星街的种种事务,以至于他们已经好久未曾见面。他确保自己的情绪万无一失,提及那个名字时连眼皮的抽搐都控制住了,但她却还是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并偷偷担忧地瞥了他一眼。人的身体总能传递出丰富的情感和未言之语,这或许是最容易被他人理解的,但也是个人最难控制的。库洛洛边若无其事聊着天,边心想看来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有待加强。
儿童神职人员准时敲响了下午三点的钟,咚、咚、咚,悠长地回荡在教堂内。
库洛洛站起身:“既然一切安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圣诞再见。长老会那边如果有其他吩咐,联系我或派克都可以。”
利卓尔用长袍擦拭着眼镜,长叹了口气:“不敢,不敢。库洛洛,你和其他几位孩子们这些年为流星街做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远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谢谢你们,这几年你费心了。”
“没什么,应该的,我们毕竟是流星街养大、扶植起来的。”他的语气诚挚,心里却冷呵一声,为流星街所做的事吗?本应该是为了这里的人民,为了同他们一样的孩子们,还有为了他们自己的复仇,这些才是他们最初的目标。
“[孩子……如果你需要,忏悔室永远向你敞开]。”神父用流星街的语言说道,并在身上画了个十字。
库洛洛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开。
“下次见,利卓尔神父!谢谢您的甜点和故事,都很可口。”乌奇奇挥手道别。她对这位总是称呼她和库洛洛为‘孩子’的老人家充满了好感。
“期待下次再见。我很高兴你能加入他们。请你多照顾小库。”神父的眼睛带着慈爱的暖意皱了起来。
乌奇奇眨了眨眼,用力点点头。“我会努力的!虽然我觉得更多是库洛洛在照顾我?”
库洛洛早已大步流星离去。“走了,乌奇奇。”
她正准备应声,却被利卓尔拦住:“对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关于那个男人的故事。”他指指悬挂在正中央的耶稣像,然后递给她一本圣经。“这里面包含了他的所有事迹。”
库洛洛头也不回地举起不知何时偷走的黑皮圣经:“不必了,已经拿了。”
神父扶住额头,无奈朝乌奇奇笑了笑:“好吧,去吧,我会为你们祷告的,祝你们平安顺利。”
“谢谢,您也是~”她喝完蜂蜜水,又拿了好几块甜点,另一手还攥着花束,双手满满当当,她只好把那本库洛洛给的书夹在腋下。
库洛洛选了另一条道路离开市区。经过熟悉的花园时,乌奇奇眼前一亮,这是她回家的参考点。她冲天空掐指量出太阳的轨迹:“团长!你有这么多时间吗?”
———— 在流星街郊区,库洛洛跟在逐渐越来越有精力,甚至开始活蹦乱跳的乌奇奇身后。她在垃圾堆里饶有兴致地翻翻这个,修修那个,还给自己找了个挎包,把随身带的东西,包括那本圣经,都放了进去。
在一栋硬性垃圾所做的铁皮屋外,乌奇奇抬头去看那日的烟花,早已不见,却依稀能看到它们绽放。她蹲下身,鼓着腮帮子吹动一只插在屋外的向日葵风车,然后在旁边的空地上挖了个坑,把从基地外折来的野花种了下去,并在根处浇了些水。
她手盖在门板上看似要推门而入,却改变主意,仅仅是敲了两下。没有回应。
“麻雀?”她轻声叫道。
仍然没回应,但乌奇奇明显感觉到屋内散发着她熟悉的气息。她肩膀沉了下去,转身离开。
如果她步伐有那么一刻消沉了,她就像是走在蹦床上,很快又找回了自己雀跃的节奏。乌奇奇在垃圾场内穿梭,为居民修理家具和他们所带来的各种东西,累了就停下来,擦擦汗水,和他们谈笑风生。库洛洛不得不承认,她与人交往的套路很高明,谁和她在一起都能笑个不停,哪怕是不会说通用语的人,她也能通过夸张的肢体语言和对方沟通。
几个孩子围着她,问她去哪了,有人说还以为她死了。她双手叉腰说:“我?怎么可能,你们不记得我多强了吗?”说着,她一脚抢走他们的足球,大喊:“嗨呀!”踢飞了它。
孩子们噗嗤一笑,跑去抢球,回头对她做鬼脸,她也不甘示弱,拉扯嘴角和眼角,回应他们。她看到库洛洛的眉毛挑起,就对他也吐了吐舌头。
他眉毛挑得更高了。“你和飞坦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乌奇奇耸肩,松开手,脸蛋弹回了一如既往笑盈盈的样子。“差不多吧?最大的区别是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这么多话。不过我感觉他更喜欢那样的我,他现在好像嫌我很啰嗦……而且相比之下,他也对我越来越暴力了!”
她这番告状换来库洛洛微妙的笑声。
乌奇奇把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像个跳水选手似的跃入垃圾堆,朝他招手:“团长团长,快来帮我选些书跟杂志。”
观望了一会,见她把捡到的书纸统统复原塞进袋子里,库洛洛迟疑着卷起袖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自捡破烂了。他翻找垃圾的模样恰如他挑选野花那样。
二人提着满载的塑料袋,来到了一个蓝色四角帐篷处,上面挂着个字迹圆滚滚的牌匾【图书馆amp;教室】。库洛洛直觉这是她的手笔。
“这么快就回来了?”坐在凳上的阿凯合上书卷,瘦弱的胳膊接过乌奇奇手中的袋子。库洛洛注意到男人手肘内侧的针孔和淤青,却没有多言,只是导致中年男人尴尬地用手遮住针孔。乌奇奇此刻还并不懂其中的含义,笑问道:“嗯,顺路来看看,你胳膊上是纹身吗?”
她边说着边从库洛洛提着的袋子中掏出一本本书,没什么规律地把花花绿绿的书籍插在书架上。库洛洛倒是不禁摇头咂舌,把她一股脑放上去的书又拿了下来,他快速浏览封面和背面的简介,动作利索地按照类型和作者名字将书籍整齐排列好。
“也、也不算。”阿凯含糊着没有回答,他转而赞扬道:“有了你这位朋友的帮助,感觉图书馆一下子更正式了。”
“那必须,他可是专门收藏故事的人。”乌奇奇朝库洛洛挤眉弄眼,顺手再递给他几本书。库洛洛表情略显无奈。
“真可靠啊。我是阿凯,你好。”阿凯也不断将书递交过去。
“库洛洛。”他没有隐藏自己的姓名,将书本一一接过,井然有序整理着书架。
很快就变成了乌奇奇和阿凯在一旁观看。帮不上忙的二人坐在小课桌上闲聊起来。阿凯有些小心翼翼问:“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交了许多新朋友,日子过得又开心又刺激。虽然偶尔会想念星星、老鼠跟麻雀。”她伸脖子仰望此时天空中唯一能看到的星星——那朵金色落日。“你呢?”
阿凯似乎放下心来,慢吞吞回答:“我也不错,孩子们很喜欢听我念书,教室和图书馆都很受欢迎,只不过他们更喜欢你的那些演出。”
库洛洛竖起耳朵,对了,他记得飞坦曾经在机场提到过。他问:“演出?能让我看看吗?”
乌奇奇很是欣喜地将双手高高举起,鼓了个掌:“好啊好啊!不如再演一次《彼得·潘》吧。你读过没?”
“那本经典儿童读物?”库洛洛摇摇头。
“哦,没事,那你随便挑个队伍吧,你想加入迷失男孩还是海盗?”乌奇奇已经开始脑补整场戏剧了。
“迷失男孩?”
“是一帮和主人公彼得潘住在梦幻岛上的孩子们,他们迷失在永远长不大的状态中。海盗们是一帮追杀彼得潘,想要复仇的海上盗贼。”
“复仇啊……”库洛洛颇有意味地感叹:“倒是挺无聊的。迷失的设定听起来更有意思。你在哪队?”
乌奇奇抱住手臂,抿着的嘴唇慢慢扩成笑容:“我当然要做长不大的孩子王——彼得潘啦。”她捶了一下掌心:“决定了,那么库洛洛来演跟我一起玩的迷失男孩吧。”
“演?”库洛洛有些呆头呆脑重复道。
“是呀!以参演者的身份来观看表演,够有意思吧~ 而且作为Troupe的领袖,你演技不是很好嘛?”乌奇奇拿胳膊肘戳戳他。
就在这时,半露天的教室内突然涌入一帮叽叽喳喳的孩子,他们争先恐后围住了乌奇奇,把抱着一摞书呆愣着的库洛洛挤到了角落去。
“奇奇姐!!”
“你回来了!”
“之前去哪啦?你消失了好久,垃圾都换过十次了!”
“馒头骗我说你死了!我还为你哭了一鼻子。”
“原来谣言是那个小混蛋开始的。”乌奇奇挨个摸摸大家的头,有几个小孩个子比她还高。她从包里拿出利卓尔给的甜点,一边分给他们吃,一边解释道:“我是去冒险啦,现在抽空回来看看大家。你们来的刚好,我正说要招募演员呢,谁想跟我再演《彼得潘》?”
脏兮兮的小手全都举了起来。乌奇奇挠挠脸颊:“好吧,想参加的都来。”她指派孩子们,一些去寻找道具,一些负责服装,还有的帮忙撰写剧本。
孩子们啃着甜食,互相推搡着,一哄而散。
库洛洛抚平衬衣上被挤压出来的皱纹,上面还沾满了脏脏的小手印。乌奇奇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个瘦削的男人和他大眼瞪小眼。阿凯从书架上取下《彼得潘》递给他,自己舒服坐在了装满砂砾的麻袋上。
库洛洛捧着儿童读物,坐在了男子身旁的麻袋上。他翻开书页,同时开口问:“这图书馆是她的设立的?”
阿凯立马明白‘她’值得是谁,他拿手中的书为自己扇扇风,苦笑道:“是啊,不过虽然是她提出来的注意,她倒是做了甩手掌柜。”
库洛洛和阿凯闲聊着,听得越多,他眼中的笑意越深,甚至还听到几个和飞坦相关的小片段。
因为没有墙壁,所以四周的情景一览无遗。那些孩子们从垃圾中翻找出部件,席地而坐,灰不溜秋的小脸有的严肃,有的轻松,但每人都在享受制作服化道的过程。
那几个满腔热血为动画片配音、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孩子如同幻影掠过库洛洛眼前,不知迷失在何方。
———— 重返旧居,乌奇奇把包里剩下的甜品装进塑料袋里,隔着门说:“嘿,麻雀,你最近还好吗?我能感觉出你在努力训练,所以我把吃的给你放在门口了哦。我们又要上演《小飞侠》了,还差个胡克船长。”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但并没人为她开门。乌奇奇手放在上面,好奇这扇门在打开时是否还会吱嘎作响。“那我先走啦,外面等你~”
这么多人一起齐心协力,戏剧的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他们甚至组织了一个小型乐队。
孩子们都想用写自己的台词,所以乌奇奇一挥手,率性地建议:“咱们即兴发挥吧!”
库洛洛拿着硬塞给他的破破烂烂的绿色服装,作为一个自认有时尚感的人,他坚决的拒绝并将演出服装推了回去:“绝对不行。”
“好嘛……那至少拿上武器吧?”头戴羽冠帽的乌奇奇噘起嘴。她踩着绿色尖头鞋,有些不耐烦地脚尖脚后跟交替着摇摆。
库洛洛妥协。他拎着棕色纸板做的长剑,扫视四周。与其说是一场戏剧,不如说是一场闹剧。似乎附近的居民都加入了这场热闹的派对,就连环卫工人都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孩童时期每人都曾拜访过的梦幻岛再度出现,每个居民都被她推搡着上了岸,因为乌奇奇虽然不像彼得那样拒绝长大,但她却坚信大人同样可以踏足那个传说中长大后就消失、只有孩童才能抵达的神秘岛屿。
乐队奏响了简陋却充满热情的旋律。扮作海盗的孩子们张牙舞爪挥着自制武器,向库洛洛发起冲击。他下意识举起自己的佩剑,丁零当啷挡住他们的攻击。见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冲上来,库洛洛灵巧转动腕部,连连出剑,正中每个孩子的额头。他虽不是什么高明的剑客,但多年跟飞坦和信长作伴,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些皮毛的刀剑法。
乌奇奇把匕首投向库洛洛。他用剑身将其弹开,一挥木剑,准确无误击中她侧腰,并质问道:“乌奇奇,攻击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在扮演我的首领?”
“谁是乌奇奇?”她唤起一阵风,将匕首吹回了手里。她用剑尖翘起自己的帽檐,嚣张地歪嘴一笑:“我可是伟大的彼得潘。”她绕着库洛洛转了两圈,肆意拿匕首挑开他衬衣的第三颗扣子:“你这身衣服,怎么看都是大人,还想冒充我兄弟?”
库洛洛从容不迫推开她的匕首:“没办法,谁让你给我的那身衣服品味太糟糕了。”
“嘁,你这话还真没礼貌,或许这能证明你不是那种说话拐弯抹角的大人。”入戏很深的乌奇奇用柄部敲敲自己下巴。“不过……孩子们能从任何事物中找到乐趣,尤其是大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因为人老了以后就会失去想象力这种魔法呢。所以问题来了,你到底是个迷失的男孩还是一个无趣的大人呢?”
“你觉得呢?”
“又是反问,无聊无聊。一定是大人!”她假装打了个哈欠,趁机偷袭他。
“那还真是抱歉。”库洛洛弯起嘴角,随手勾走她的匕首,顺道丢掉自己的佩剑:“我们是时候趁乱谢幕了,不然我看这些小演员们不准备放你走。谢谢你的精彩表演,彼得·乌奇奇·潘。”
乌奇奇挎好背包,一手背放在后腰,一手搭在肚子上,夸张鞠了个躬,又转身向阿凯道别。阿凯戴着个歪歪扭扭的海盗帽,忙乱中举起武器,一柄锤子,朝她挥挥手。
于是这趟旅途再次轮到乌奇奇跟随库洛洛。
———— 每个街区的景色都截然不同。目前他们所在的街区有数座大型矩形建筑静穆地坐落在垃圾堆中。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环卫工人小心地清理垃圾。一群孩子紧随着两名成年人的步伐,他们步调一致,左右、左右,小鞋子整齐踏在龟裂的地面上。乌奇奇眯缝着眼睛远眺,他们似乎穿着负重装备,眼神空洞,疲惫不堪。
“团长,他们在干嘛?”
“训练。这些孩子未来会被黑手党带走,最有天赋的会被培养成刺客。”他漫步穿过街道。
与他们先前所在的第十区相比,这里没有笑声,只有血汗。
“怎么会?流星街是一个接纳所有人并保护他们不受外界侵扰的地方啊。大家不是爱说:‘别想从我们手中夺走任何东西’吗?”乌奇奇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有个小男孩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还未能重新站起,就被其他孩子匆匆踏过。一个女孩迅速拉起了他,男孩在成人注意到前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重新加入了队伍。
“是的,因此他们是被流星街选中,被送走的。”库洛洛语速不紧不慢,灰眼追随着那些孩童。“你知道那些没潜力的孩子,以及年老无用之人会被选中做什么吗?”他不指望她知道答案,也不准备替她解谜,只是轻抚她头顶,说:“梦幻岛也不过是个被意淫出来的乌托邦罢了。既然是梦,终会醒来。”
他们默默地走着,各自沉浸在思考中。
在流星街,即使是那些没有能力的废人,也能被挖掘出潜在的价值,因为这里最擅长的,便是将废物转化为资源——人肉炸弹。
库洛洛曾以为,有些牺牲是必要的。在他看来,废掉的人能通过别样的方式来贡献一份力量,帮助家乡,何乐而不为?就像他也甘愿成为流星街的刀剑一样。
但有一日,像牛顿被苹果砸到,库洛洛也被砸醒了。他目睹一批刚毕业的孩童被流星街当做货物派送走,优秀的苗子事先被揍敌客家族之类的势力挑选走了,剩下的被分配到世界各个角落,犹如上战场的敢死队。
那天库洛洛问自己:幻影旅团的初衷究竟是要保护谁?所谓必要的牺牲,其界限又在哪里?
儿时,他曾以为,只要向城市提供足够的资金,长老们就会终止与地下势力的交易,从而不再需要牺牲孩子和居民。但事与愿违。像所有贪婪和腐败的政客一样,每个高高在上的长老都只关心自己的私欲,金钱并不是他们唯一想要的东西,即便是,贪婪的心也永远无法被满足。
他曾以为,只要让流星街更强势,更有话语权,那么长老们就不必再和地下势力有勾结,不必再寻求黑帮的庇护。但黑帮自是死咬着流星街这块肥肉不肯松口。
他曾以为,如果干掉几个黑帮头目,就能引发足够的恐惧,让他们远离这里。但并没有。像每个遇刺的政党一样,他们只是选出了新的头目,并加强了安全措施。
是他过于天真。
如今,二十岁的他不再去思考这些琐事。思考没有带来任何答案,他也不再需要答案。他只是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库洛洛的瞳孔扩张,那份冷冽的杀气让乌奇奇惊跳了一下。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转过身,对她露出一个抱有安抚意味的笑容。
乌奇奇轻咬着嘴唇。她是贪得无厌的,好想要穿透被黑暗笼罩的幻影,去拥抱他,去理解他。但如果理解一个人需要他揭开伤口,带来疼痛,那这是否太自私了?
她从后面捉住他手腕,身子向前倾,头就靠在了他的背上。这个背影时常会让她觉得太过挺拔,像一棵独自长在天地间的树。孤寂。
这一刻被拉得很长,就像他们在落日中的影子。两道融为一体。
(二十二)耀眼x悬赏
今夜流星街外无风。
库洛洛注意到她的眼睛时常在追随从沙地中穿梭的各种小动物,便问:“乌奇奇,你知道怎么回基地么?”见她点头,他说:“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五天后回来,那时其他人应该也完成各自的任务了。”
她再次点头。
库洛洛在没有使用念能力的情况下开始慢跑,然后全速冲刺,又减速慢跑。这样交替着,一小时后,他喘息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扭头问:“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因为想看着你啊。”乌奇奇大言不惭地说。她伴着清风在空中转了个圈。
“好看吗?”
“呃。”她仔细看了看他赤裸的上身和闪闪发光的汗珠,捂住脸。明明是自己调戏他,害羞的却也是她,好烦啊。“嗯、嗯。”他这会出的汗比做爱时多多了,想来是体能训练有素的原因。
“是吗?那你何不也让我欣赏一下?”他的微笑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圣洁。
乌奇奇大惊失色:“啊?!光膀子跑吗?”
“……我倒也不介意。”库洛洛捋开额前的黑发,灰眼上下端详她。“我是想看看你不用魔法能做到什么程度。”
乌奇奇拍拍胸口,如果是赤裸上阵的话,她绝对会腿软的!“还好还好,没问题啊,你看好了!”她做出冲刺的姿态,嘿咻一声起跑。
十分钟后。她扑倒在沙丘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库洛洛略感无言,定定看着她在沙子里滚来滚去,身上黏满了沙粒。“你……好好加强体能训练吧。不要忘记,在那个遗迹里,你一度失去了自己的能力。”
这个善意的提醒让乌奇奇打了个颤,不得不说,跟着这帮人混,这些冒险不是一般地惊险。她嗯嗯应着,挣扎着站起。库洛洛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迅速消失在沙丘之后的身影,那背上的刺青和几道她的抓痕很是引人注目。
要追上他这样的人需要多努力呢?
赤脚踩在变幻无常的沙丘上,乌奇奇寻着库洛洛的身影。不借助魔法,她得整整迈出二十步才能追上他下一个脚印。
她时不时偷个懒,通过滚下沙丘来作弊,毕竟这巨型的天然滑梯看起来太好玩了。咦?这个生物是什么?乌奇奇一动不动趴在地上观察它不停地扇动着薄而透明的翅膀,上面有着精致的脉络。它身体细长,鳞片闪耀着金属光泽,反射着冰冷的月光。它用尾端尖锐的针刺穿一只沙地老鼠,老鼠很快就被吸干了,只剩一具干瘪的尸体。它沿着沙丘低空飞行,落在不同植物上。乌奇奇注意力又被这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吸引走。
日出时,她躺在沙丘背着阳光的阴凉处,蜷缩在沙子里,一边从包里掏出之前采集的植物来吃,一边翻开圣经来读。开篇的创世纪让她好奇这个世界是否是由这位神创造的,就像她之前所在的世界是阿尔宙斯创造的。她连蒙带猜许多不认识的单词,准备回去以后再查阅字典。
经历了几次日出日落、读完几卷旧约的篇章、曾被一只沙虫吞进肚中、追踪了几种沙漠生物后(期间结识了三位不同的动物朋友,有些则成为了她的盘中餐),乌奇奇总算回到了蜘蛛巢穴。
她向树枝上悠闲躺着的少年打招呼:“嘿,团长,我回来啦。”
他抬眼,向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埋首书卷。仿佛彼此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轻挠腿上发痒的痂痕。走进隐蔽的基地,她一眼就见到了那个懒洋洋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家伙。
乌奇奇欢呼着扑到他身上:“飞坦~你回来了!”
飞坦用双腿夹住她,把她身上挂着的背包摘下丢到一旁。“喂,明明是你回来了吧?”
“我也回来啦~”她趁着飞坦还未显露出不耐烦,抱着他脸亲了一口,然后蹦起来,掀起裙摆,展示自己的新纹身。“看!”
飞坦伸手,拇指轻划过蜘蛛腹部的赤红,一横一竖。“怎么不是数字?”
“是卡金文的写法,‘十’。”
“哦,还挺适合你。有点像团长的那个。”而且莫名其妙很诱人,飞坦把她拉入怀中。
“说到团长……”乌奇奇咽了口吐沫,在飞坦耳边悄声说:“我把他给睡了!”
“……哈??”飞坦推开她脑袋,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得意的单手叉腰,躺在他臂弯里又重复了一边。
飞坦给了她一个暴栗,没好气地说:“有病啊。这么开心跟我说你跟别的男人做,你脑子长包了吧?”
她吐吐舌头。
他揪住她舌头,翻了个白眼:“还有,你确定是你把团长睡了,不是反过来?”
“呃……别在意细节。”
细节?飞坦忍不住去想那个总是优雅的男人将她压在身下的画面。他扯松自己帽衫的衣领:“切,团长下手还真快。”
乌奇奇在沙发上打了个滚,趴在飞坦身上,眼神亮晶晶的:“什么什么?!所以这果然是团长的一贯作风?”
飞坦又给了她脑瓜子一个小暴栗。“你不也一样?见谁就睡,那么饥渴。”他把她上了的时候,她可是连话都说不利索,见面不过几天而已。
她傻笑:“毕竟你们都很迷人嘛。也怪不得飞坦那么欣赏他。”
飞坦望进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和甜甜的笑容,一时晃神。他有些粗暴地揉乱她满是沙子的头发。团长那个最懂得收藏宝物的人当然会想要她,她总是这么的耀眼。任何处在黑暗中的人都会渴望她吧。哪怕在意料之中,心中还是很不爽。
他搂着她,忍不住问:“谁技术更好?”
她脸通红,认真思考着。
飞坦冷笑:“笨蛋,想什么想,正常回答是‘当然是你’吧?”
“唔,我觉得都很好,不过我更喜欢你~小一些,放在里面更舒服!”
基地里回荡着一声惨无人道的尖叫和咬牙切齿的三个字:“乌、奇、奇——!”
“哇啊啊啊啊救命!!!”
正走到门口还在低头读书的库洛洛,那翻书的手一用力,不小心就撕下了整页纸。
乌奇奇解锁了新成就:【用一句话得罪两个男人】。
飞坦则是赢得了【自找苦吃】、【被戴绿帽】等前所未有的新成就。
库洛洛大概是解锁了【费力不讨好】、【毫无底线抢了兄弟的女人】等相关成就。
侠客笑到不能自己。他推开房门,毛遂自荐:“不如你来试试我吧,小乌。”
“滚!”飞坦怒骂。
侠客及时关上门,挡住了飞过来的游戏手柄。“啧啧,看来某人心情不是很好哦?”
门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侠客坐在电脑椅上滑到了大厅里,举手示意投降:“申请休战。”他把一个砸到脸上的坐垫抱住。“都说了休战!你们这帮家伙抛下我在外面厮混的时候,我可是忙着工作呢。”他抱着坐垫,掏出手机问:“你们知道那个差点杀掉我的家伙是谁吗?”也不等他们答话,侠客就带着几分炫耀,兴冲冲地脱口而出:“根据我搜集的所有信息,我有75%的把握确定,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金·富力士!”
从没听过这名字的二人无法理解他的激动。
飞坦轻挑眉梢:“有什么特别的?好像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干掉你吧?”
冷风吹过,侠客欲哭无泪。
这时,库洛洛走进基地,把书放在咖啡桌上。他先是微妙地抿着嘴看了看乌奇奇,把她看得不禁打了个哆嗦,又瞟了一眼把她揽在怀里的飞坦,才坐到沙发上。他问侠客:“金·富力士?那个传闻中世界前五的念能力者?”
侠客拍拍桌子:“没错!就是那个来自猎人协会的猛兽。窝金会羡慕死的~”
听到排行榜,飞坦来了兴致:“前五?有多强?”
侠客时而托着下巴,时而轻抚嘴唇:“其实我无法衡量他的实力。但那股气息像是窝金和团长的混合体,千锤百炼,是我感受到过最纯正的念气。他说没准备杀我,所以我猜他只是想让我失去行动能力,好活捉我审问。考虑到我并非战斗成员,他一拳把开着【硬】的我打个半死确实不算什么,但在我们短短的十秒交手中,他就能精确判断需要用多少气来把我打残,很了不起。小乌用风把我抛向空中,他随即跟上,一跃就是两公里的高度。然后我就差不多失去意识了,剩下的部分就由小乌补充吧~”他假装把隐形的话筒递给她。
乌奇奇愣愣听着他一步步分析那天的遭遇,仿佛差点死掉的人根本不是他。她心中泛起一丝迷茫,到底该怎样才能和这些人并肩而站呢?她深吸一口气,在沙发上抱住自己蜷起的双腿。本来想离开飞坦的怀抱好显得态度更认真一些,但他却用力按住了她。另外二人似乎也并不介意,她就窝在他怀里开始重温那天。
“那个人叫金吗?他起跳的速度和我的气流术一样快。”她努力屏蔽侠客血肉模糊的画面。
“我用风系魔法把他压回地上,但他很快又追上,还在空中连跳两次。”她握拳,尽量不去想侠客温热的血液不断浸湿她的衣服,止不住地流过她指缝。
“我又用了龙卷风,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我想不起了。他很快就挣脱,在三阵风中自如跳跃。但是我当时专注在带着侠客逃走,所以那些风系法术没有很强。我记得金吹了个口哨,有条龙就飞了过来,让他骑在背上。”那时她以为他们死定了……
电脑椅嘎吱一声,乌奇奇睁开眼,侠客对她弯起眼睛微笑,还丢给了她一袋薯片。对,侠客没事了,都过去了。她回以笑容。
这时,回忆里那种担心逃不掉的紧张感似乎化为一种奇妙的兴奋感——末路求生。
坐姿松弛许多的乌奇奇撕开薯片,飞坦立马拿了几片吃。她薯片捏在手里,继续讲述:“在我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小白马突然出现。金犹豫了一下,就给了我们逃脱的机会。”她似乎还看到了那个男人对她微笑了一下?像是在祝她好运之类的。她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吭哧吭哧嚼着。
库洛洛一边听着他们的描述,一边用指尖翻滚着书页却没有读,仿佛这样就能梳理他头绪似的。“拥有强大到能影响我和飞坦的气息,如果这样的人还不是强化系的,那就太难对付了。而且不光有蛮力,还有脑力,这样的人很麻烦啊。”说着,他仰头将古书搭在脸上,嗅着墨迹的芳香。“我已经叫了派克过来,到时可以让她这个局外人来审视金的实力。乌奇奇,派克就是我曾提到的那个能帮你检查记忆是否真实的人。她有看到过去、读取记忆的能力。”
乌奇奇惊叹:“读心术吗?念能力比魔法还厉害啊!”
侠客搞不懂什么叫‘真实的记忆’,他摇摇手指:“说起魔法,你到底是怎么操控住飞逝马的?不如下次再用同样的办法将它抓住吧。即使是猎人协会对它们的记载也很少,反倒是民间谣言比较多,只知道它们很难见到,并且因为速度快得像瞬移,所以很难被捕捉。”
“侠客,你太过分了。你忘了是他救了我们吗?”乌奇奇把飞坦坐着的靠垫抽了出来,砸向侠客。“只要有真挚的感情,不需要利用、操控,彼此也会主动出手互相帮助对方啊。”
飞坦给了她一个暴栗。“你这白痴,在盗贼窝里说什么真挚、感情?”
乌奇奇回敬他胳膊一掌。“你才是白痴!你和我之间算什么?还有团员们之间的关系呢?”
他眉间那道常出现的皱纹又显现了。
“噗!飞坦……真挚的感情……哈哈哈哈哈~太违和了!”侠客没憋住,大笑起来。
“——去死。”飞坦一脚踢出,电脑椅猛地撞向基地墙壁。
库洛洛深灰色的眼中似乎汇聚了乌云。“这确实是乌奇奇的能力,是我们其他人都没有的。如果金·富力士能骑着龙,那么你能……”他顿了半秒,没有用‘利用’这个词,而是说:“你能结识飞逝马也很合理。正是你与动物的亲和力救了你和侠客。所以,就将你的这些天赋运用到极致吧。乌奇奇,作为我们的一员,同时你也要继续做好你自己,保持真我。我很期待你会编织出怎样的网,作为蜘蛛的‘腿’,你又会走向何方。”在库洛洛看来,她操纵他人的秘诀正是因为她简单、坦诚、充满信任,这是他们谁也学不来的。
乌奇奇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大声应道:“嗯!我会的!”
库洛洛又善意地提醒:“要明智地去选择你的朋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我们会杀掉谁。”而他也应该明智地选择旅团的敌人。
———— 彼时,在猎人协会的某个会议室内的二人也在进行相似的讨论。
尼特罗摸着他那茂盛的白胡子,撅嘴说:“谁让你去插手的?”
金·富力士轻抿一口茶,语气带着些许遗憾:“如果您早点告诉我,我还能亲眼见证那个有五万年历史的遗迹,其他学者也是。现在它永远消失了,您满意了吗,会长?”他的手指在瓷杯上转动。
面对部下的质问,还不断被用敬语称作‘您’,猎人协会的老顽童会长缩缩脖子,有些讨好似地提议:“呃。来打一架,宣泄一下怎么样?”
“没心情。”金咂嘴,从嘴里拣出一片茶叶:“会长的茶不错啊,怎么没见过这种茶叶。”
“拐角小卖铺买的,原价500戒尼一罐。我等到了打折才买的,200块!”
“真划算!”
尼特罗在榻榻米上翻个身,倒立着观察对方,依旧撅着嘴巴,唇鼻之间夹着根毛笔。“哼哼哼,我看你心情好得很啊?对于一个遗迹狂热者,遗迹都毁了,你怎么看起来倒挺开心的?”
金向老人甩出一张素描,纸被尼特罗用脚趾夹住。金说:“多留意她。这人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猎人。”
尼特罗弯曲着腿,将女孩眼泪汪汪的画像拉近查看:“你对这可怜的小姑娘做了什么?而且你漏掉了最重要的部分!”他满是皱纹的手指愤愤指着只画到胸部的半身像。
“……你这老色鬼,她比你小了将近一个世纪吧。”金鄙夷地解释道:“我差点杀了她朋友。不过如果他真死了,估计她会恨死我。”说着,他又从包里掏出另一幅画像,扔给会长。
这次是一位笑容可掬,金发碧眼的英俊少年。
“所以犯人是这俩?嚯嚯嚯,毁坏遗迹的人竟能被你说适合做猎人,活久见。这就是你心情好的原因?”尼特罗老眼冒光,拿毛笔沾了墨水,在画下写了几个铿锵有力的字,笔翰如流。
从会长落笔的位置,金判断出了他在画像上写的内容:“怎么?我认可的人只值10亿3300万……和192戒尼?要不要这么具体??”
“老人家我只有这么多私房钱啦。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各个都是富豪。”尼特罗再次喝了口两百戒尼的茶。
“那你耐心点等着就好了。属于顶峰的人终将在那里相遇。无论作为朋友还是敌人。”
“等?你太没意思了。我想看看小家伙在被追猎时表现如何。这种热身小游戏应该不会阻止你认可的人达到顶峰,对吧?”
“这倒也是一种栽培方式。我再加10亿,她毕竟破坏了珍贵的历史遗迹,确实是让我挺不爽的。”该做的事做完了,金起身离开。怕见到那几个烦人的十二支,他果断选择了跃窗而逃。外面一只趴在协会后花园打盹的巨大金雕见他跳了出来,便展翅起飞,载上他。
尼特罗乐呵呵地拉扯着自己那两撇长白眉毛,再次审视这两幅画像。少年看起来有点熟悉,能让他有印象的小孩子不多,他渐渐将这张脸与几年前通过考试的一个孩子联系起来。哦吼,一个猎人去破坏遗迹吗?真好玩。
这位猎人协会的会长高兴地把桌上剩余的饼干和茶清理掉,吃喝一空。他拿起金留在榻榻米上的背包,打开后,里面的钻石熠熠生辉。他若有所思抚摸着山羊胡。几周前不是有一个利比比亚的血钻矿被摧毁了吗?奴隶们多数以难民身份离开了国家。这个金从不炫耀他的成就,总是其他十二地支的成员帮他做记录。他也总是在关键时刻补贴着协会。
———— 乌奇奇戴着侠客借给她的无线耳机,头晃脑摆,专心修理着随葬品。由于要不断精准的掌握火候,她的回溯术效率已经进步许多。
侠客缩小了屏幕上的音乐播放器窗口,反着坐在电脑椅上,下巴搁在椅背上,目不转睛盯着她,发呆。
侠客见过无数他们所杀害的人流下泪水。他也还记得多年前,在他们年幼无助时,朋友们也曾流下眼泪——充满不甘、痛苦、愤恨。于是,他们彼此约定,为了共同的目标,他们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这才是杀人的方式,你需要接受自己有一天也会以相同的方式死去。然而,这条连他自己都不在乎的生命,竟然会被别人所珍视?
他闭上眼,还能想起那些滚烫的泪珠落在脸上的感觉,如同子弹,又如同一粒粒有形的温暖。还有她小小的臂弯努力抱紧他的感觉。其实泪水是什么?不过是泪腺分泌物,由水、无机盐、蛋白质、溶菌酶等物质组成。那她的为何会与众不同?尝起来那么香甜。
侠客眨眨干涩的眼睛,决定不去打扰她,默默退回了房间。
两个房间外,飞坦的气场不断扩张,大概是在进行某种训练吧。
“训练吗?我也来点吧。”侠客喃喃自语。他该怎样提高自己的生存机会呢?接受死亡的可能性并不代表他们愿意坐以待毙。
他向后靠,将长腿交叉搭在电脑桌上。屋内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屏幕,一些放在桌上,一些挂在墙上,它们散发的蓝色光芒在侠客乳白的肤色上染了一层淡淡的天蓝色调。
侠客朝金色的刘海吹了口气。设计一款可自动收回的天线怎么样?这样下次不小心掉了,就不需要费劲去找了。如果他的念气能够像玛奇的针线,与天线相连,那该有多好。可惜变化系是与他的操纵系相距最远的类别。或许可以尝试具现化天线?但这又不符合他目前纯粹的操作系能力。他使用的天线是有实体的,要掌握具现化系的技能,所需的训练时间可能会很长。也许,更简单的方法是多携带几根天线?
他旋转着椅子,左右权衡着几项选择。不管选择哪一条路,关键在于如何将其最大化地融入到自己的战斗风格和战略中去。唯有不断适应和进化,才能确保自己始终保持在竞争的最前线。
———— 库洛洛躺在他钟爱的那棵树上,胸口搁着他与侠客共同绘制的那幅红色壁画。他在脑海中折迭着无数条曲线和线条,尽管还未能完全揭开壁画的秘密,他已经解开了一个重要谜团。那幅壁画含有一张庞大的世界地图,他们熟知的世界不过是地图正中心湖泊中的一座微小岛屿。那些环绕外围的大陆……会是乌奇奇的家乡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圆珠笔,勾画着,一直到他的脑海中再无多余思绪。
走回基地的几步路里,他脑中又开始弹出各种想法。他边思索着,边随手把一条毛毯盖在了乌奇奇身上。她抱着一堆古代文物睡得正香,侠客的耳机还悬挂在耳边。
库洛洛在屋里翻出几本提到黑暗大陆的书籍,这些都是被作为民间谣言和趣闻轶事记载下来的。
———— 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的乌奇奇,被自己肚子咕咕叫吵醒了。她耸了耸鼻尖,闻到一股肉香味。
飞坦正拿着微波炉加热的牛肉和蔬菜,在她不断扩张的鼻孔下来回移动。
“嗯?!”乌奇奇一下子醒来,立刻扑向那热腾腾的食物,原先盖着的毛毯滑落下来。她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整盒饭,然后送出一个飞吻:“么么哒~爱你!”
飞坦在她打嗝时翻了个白眼:“真恶心。”
侠客的门猛地打开。他把手机扔到她腿上,欢呼道:“小乌,看这个!恭喜你,现在你的官方悬赏金比我们所有人都高了~二十亿唉!”
屏幕上那一长串的零让她头晕眼花,不过她还是开心地跟侠客击掌:“好耶!不过这真是好事吗?”
“当然不是。”侠客笑眯眯说。“现在我们两个的长相都被公开了。”
“……”乌奇奇的笑容垮了下来。
侠客话锋一转,安慰道:“没事,挺酷的。猎协还不知道我们是旅团成员,只是以破坏遗迹的罪名在通缉我们。每个团员的悬赏金只有十亿哦,如果我把你交上去,一下能拿三十亿,啧啧~”
“三十亿?我买背包花了七千戒尼……差了几位数?”乌奇奇摆着手指,数丢了又重新开始。
“六位数。”
“……那三十亿能买几个背包?” “大约42.8万个。”
想象中成堆成堆的背包让乌奇奇满头更多雾水,甚至有点窒息。“……呃,这种算法好像没啥用。算了。”她不满地用手指戳着屏幕上自己哭唧唧的肖像。“话说,为什么画里我看起来这么惨,而你看起来这么漂亮?”
“谢谢夸奖。你看起来也很可爱啊。我猜是金画的,所以他只看到了你哭鼻子的样子。我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你的悬赏金定在20亿,而我只有3300万和192戒尼?!这192块的零头是怎么回事啊?!我受到了严重侮辱!”他格外不爽地放大了显示他们价值的数字。
飞坦凑过来窃笑:“他们可能以为你已经被一拳打死了。”
“等等,我有没有提到过,我其实先躲过了一拳?如果是我们这位新加入的小蜘蛛,那股力量当场就能致她于死地,好不好?”侠客挺起胸膛。
乌奇奇挖挖鼻子。“那又怎样。我让金揍不到我。”
“来!单挑!你和我,就现在!”侠客每喊一次就打个响指。
“来就来,谁怕谁!”乌奇奇也打了个响指,还在指尖燃起一个火球。
“来啊!”侠客冲向飞坦的游戏机,打开电视,选了个在格斗场厮杀的游戏。
飞坦原本以为会见侠客挨揍,他轻蔑地哼了声:“怂货。” “干嘛?很明显,我在现实中不可能打败她。”侠客理直气壮地回嘴:“故知胜有五:其一为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四舍五入,我已经赢了。”
“什么玩意。”这是飞坦的吐槽。
“什么意思?”这是乌奇奇的好奇心又在作祟。
侠客耐着心解释,同时操控他的猛汉角色将乌奇奇的元素女巫压制住。游戏中粗壮的手指刺入她眼窝,血雾四溅。他笑意盎然,说:“喏,像你这样判断不出形势的人就输了。”
“不服,再来!!”她重开一局。
飞坦夺过她的游戏手柄:“输的人下台。”
“啊~飞坦~不嘛~人家还要!”乌奇奇不松手。
两个男子听到这撒娇声都微微一怔。飞坦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带回了卧室。
屏幕里,侠客的角色自豪地将乌奇奇惨死的角色踩在脚下,炫耀着他的胜利。
现实中,侠客鼓起脸颊,直挺挺向后倒在地上,心中有些烦躁。
“好!工作工作。训练训练。”他给自己鼓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二十三)蔷薇x重量
“侠客侠客!能借我一下你的手机吗?飞坦找不到他的了。”乌奇奇拍拍他的房门。
侠客手垫在脑后,随着他向后仰伸懒腰,椅子咯嘣作响。“你求我啊。”他往干涩的眼里挤了几滴眼药水。
“好啊。求求你了嘛,拜托了嘛~~”她刻意说得很黏糊。
“太假了吧。”侠客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打开门。
“哇塞——”乌奇奇惊掉了下巴。屏幕上正在播放两个女人做爱的视频。
他扯扯她小脸:“墙上这么多屏幕,你偏要看那个?怎么,喜欢?”
乌奇奇多看了几秒她们抱着胸脯互啃的动作,评价道:“感觉她们并没有很享受啊,有点假。”
“你很懂哦?不过她们浮夸的演技才是好玩之处,来,你听。”侠客把她拉近,好给她听耳机里的呻吟,二人几乎贴在一起,他坐在那里的高度视线刚好直视她随着呼吸起伏的酥胸,他一时挪不开目光。
耳机里突然传来:“嗯啊~宝贝你太棒了,就是那~用力舔我啊~唔嗯,要去了——”
二人同时咽了口唾液。侠客眼中难得没有笑意,而是将身子又凑近了一些。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胸口,痒痒的。身上瞬间爬满鸡皮疙瘩,乌奇奇迅速退开,捂住火辣辣的耳朵。侠客比库洛洛略高,身材更壮。虽然色情内容是假的,但仍非常有效地营造了某种令人心跳加快、呼吸加重的气氛。她有些磕巴:“呃、呃,是很夸张哈?”她手有些无处安放,便不断梳笼自己微卷的发梢。
侠客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意。他胳膊撑在桌上,侧头打量她的羞涩。
耳机里还时不时传来那些放荡的虚假呻吟。有时,乌奇奇觉得侠客的笑容也有些……假。仿佛只是因为他的面部肌肉已经习惯了微笑。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嘴角,然后摊开手掌:“呐,借我手机。拜托拜托了!或者笔记本也行。”
侠客垂眼,旋转着小恶魔手机,问:“你要它干嘛?”
“找工作。”
“啊?好吧,你开心就好。”他把手机递了过去,在快要触到她手掌时,侠客好像想握住她,但却先一步退缩。
乌奇奇并没留意到,而是警惕地拎着小恶魔的翅膀,问:“话说,侠客,你洗手了吗?”
“你不想要就还给我。”侠客佯装要抢回来。
“不不不,没事没事,不干不净用了来劲。”乌奇奇护住好不容易才求到的宝贝。“谢了,侠客,你好好享受你的电影吧。”
“这叫黄片。”
“懂了,好好享受你的黄片吧。”
“拜托你看清楚,其他十九块屏幕明明都是工作内容。”
“可是那些好复杂,我看不懂啊!”乌奇奇说得理直气壮,又看了一眼那些让她眼花缭乱的屏幕,竟然还有许多不是通用语的文字,这家伙还真是厉害。她关上门,隔绝了侠客的笑声。
———— 乌奇奇独自霸占了整张皮革沙发。她瘫在上面,高举手机。原本是想求职,但好奇心驱使她在搜索框中输入了‘幻影旅团’。
关于他们的新闻报道不多,其中一篇文章是几年前的,几个青少年抢劫了一家被誉为防护措施最安全的银行,拥有众多富翁客户(当然大多数是匿名的,或是以基金会形式在操作)。这些青少年不仅杀害了所有在场的员工和访客,还掠夺了当场所有现金、珠宝和其他贵重物品。同时,有黑客侵入了银行的网络系统,盗取了大量财务。那时网络银行服务刚刚兴起,还因为这件案子一度遭遇用户质疑,陷入风波。
这是幻影旅团首次引起公众关注的犯罪行为。事件之后,银行直接倒闭。从那时起,关于幻影旅团的新闻变得模糊不清,很难确定哪些案件与他们有关。当然,也有一些新闻报道和视频声称采访了旅团的领袖或成员。
乌奇奇点开其中一个视频,有位被监禁的罪犯自称是旅团的二把手,并显摆着自己纹了好多幽灵和鬼魂的花臂。
她思索着,除非幻影旅团像火箭队的武藏和小次郎那样,每次出现都高调宣布自己的身份,否则很难将罪行与他们联系起来吧?乌奇奇幻想着库洛洛冲进银行,一手持枪,另一手插在腰间,高声宣布:“我们是穿梭在黑暗中的幻影旅团!”
噗……她摇摇头,那种场景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接着浏览了一位女警察的推塔。这位警官详细叙述了她与一位旅团成员短暂的年下恋,文笔非常色情。推文中提到那小帅哥金发碧眼,笑容像天使般迷人,要不是胸前有个蜘蛛纹身,她肯定想不到他是个罪犯。回复里多数都是要爆照的,也有人说即使有蜘蛛纹身也不代表是旅团成员。总之,这些描述确实与侠客相符。乌奇奇脸颊泛红,偷笑着读完了整段推文,好想点赞啊啊啊,但她嘱咐自己,这可是侠客本人的手机。
在5chan、天涯、Ribbit等论坛上,有更多关于他们的话题,有些板块是沉迷于血腥暴力的人的聚集地。
她点开阅读量最高的帖子:【冷血罪犯+鬼才】
楼主的逻辑是:身为A级罪犯,却从未有一张照片曝光,这不算鬼才算什么?
有人回帖:因为警察都是蠢货 帖子深入分析了旅团可能犯下的种种罪行,推理建立在他们销售的稀有珍品基础上。楼主尝试将新闻报道中的事件和黑市上流通的物品进行对比,呼吁买家和赏金猎人加入讨论,因为这些人可能掌握着更多的线索。
赏金猎人?她浏览着搜索出来的信息,津津有味读着庞大的赏金名单,了解着每个被通缉的人犯下的罪行。她和侠客的赏金标注着【活捉 | 文物破坏者】,其他成员则是以问号代替了照片,标记为【不论死活 | 连环杀人犯 | 强盗】。
乌奇奇揉了揉自己腹股沟处的纹身。一横,一竖。连环杀人犯,强盗。她来回划着这两道红线,仿佛要将这两个标签刻入骨子里。
写到满意为止,她暗暗下定决心,就是这个了,随后又翻回Ribbit的帖子。
一条被埋没的评论来自于声称曾从旅团购买过物品的人。买家说交易过程一板一眼,很规范,就像是正经做生意,甚至还附上了卖家模糊的照片。乌奇奇点击查看照片,尽管分辨率很低,但她还是认出了照片中所谓的“幻影旅团卖家”身上的一根天线。
除去一些玩笑性质的评论,赞数最高的一条来自自称是V5国家之一的政府官员。他确信旅团从他们国家的库存中偷走了大量的‘贫者的蔷薇’。他没有透露具体的国家名称,并强调这极其敏感又丢脸的信息从未在新闻中宣布。
这引发了评论者之间的激烈辩论,他们聊到核战争的可能性,以及如何建造地堡在世界末日中存活下去。许多人不相信小小的盗贼能从一个国家里偷走重型武器;有些人忧心旅团会用核武器做什么,会卖给谁;还有些人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世界以一声巨响结束。乌奇奇掉进了坑里,接连阅读关于核武器的种种信息,她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的人类科研技术太先进了,反倒比念和魔法更令人钦佩。
就在此时,身旁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踏过。
乌奇奇将头倒挂在沙发扶手外,叫住走近的他:“团长!你们真的偷了那些蔷薇吗?”
手持空咖啡杯的库洛洛停下脚步。他把小臂压在靠背上,俯视着她举起来的手机。
“啊,贫者蔷薇。被誉为世界上最强的武器之一。那大概是我们最具有挑战的任务了。”他浏览着帖子和回复,普通人能够齐心协力捕捉到这么多有关幻影的踪迹令他有些意外,看来得清理一下这些线索。“那次的绽放很美。”他们远远观摩了那场绮丽的爆炸,窝金甚至因此受到激励,立志要用拳头打出核弹的威力。
乌奇奇紧握侠客的手机,眼睛睁得很大:“真有百科里说的那么强吗?能杀死成千上万的人?”
“远不止。每朵蔷薇蕴含的能量不同,但如果投放在市区,初期的爆炸和随后的辐射足以杀死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
“那比旅团能杀的人还多啊。”
库洛洛忍俊不禁:“你把我们当做什么了?我们也只是人类而已,当然比不了真正的武器。况且,我们的目标并不是杀戮,杀人只是我们获取所需之物的手段之一。”
“哦,那没有其他方式吗?”
“我偏爱最简单的。”
乌奇奇躺在沙发上,像仰望星空那样看着他。身为元素法师,她能引起风暴,造成火灾,引发洪水和地震,尽管以她现在的能力灾难的规模不会很大。她深知渺小的人类根本无法抵挡大自然的力量,所以她点头附议:“是啊,杀人真的很容易。但这真的是最简单的方式吗?”
“对我们来说,通常是。”
“那你认为死亡也很简单吗?”
“当然,再简单不过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次蚊子叮咬即可致命。车祸、癌症、心脏病、一颗子弹。就连吃饭这件事都可以杀死我们,糖尿病、肥胖、饥荒。可能性无穷无尽。念能力者也不例外。最小的贫者蔷薇就能将我你分解,把我们炸成真正的幻影。”库洛洛握拳,猛然弹开五指,仿佛是烟花绽放、花朵盛开。
乌奇奇手背搭在额头上。“那些活着的人呢?还记得你在飞船上对我说的话吗?是那些活下来的人在承担死亡和幻影的重量吗?”
“死亡的重量是多少?”
“不知道。我数学不好。”
库洛洛笑了。无形之物该如何测量?从一开始,他就告诉大家,他明确知道萨拉萨那样单纯的人不会喜欢他们的决定与行事方式。希拉也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选择离开。而乌奇奇却偏向虎山行。
库洛洛俯身在乌奇奇手心里吻了一下。他的声音像他的唇一样柔和。“你曾告诉我,蜘蛛网不仅是束缚,也是将我们连接的纽带。如果死亡是轻盈的,那它是一种解脱,一种自由。如果死亡是沉重的,那沉重不仅是将人压垮的负担,也是一种让我们脚踏实地的力量。如果死亡是没有重量的,那么我们的问题就不成立。”说着,他语气开始茫然:“唔,其实这道问题要从谁的角度来衡量呢?死者?生者?”
不过是片刻晃了神,眨眨眼,就发现她泪珠正大颗大颗滚落。库洛洛用手背替她擦去泪水,不解地问:“怎么又哭了?”
“咦,我在哭吗?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吧。”她胡乱揉了揉眼睛,望着面前的人,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淡淡的黑眼圈。当他有些乖巧地闭上眼时,长长的睫毛刷过她指尖。
厨房里传来金属‘咔嚓’的清脆声响——又恢复寂静。
当库洛洛总算走到厨房时,壶里煮沸的水早已冷却。
水煮沸的指示灯再次亮起时,乌奇奇从客厅喊道:“我要奶茶!”
库洛洛无奈地提高了声音:“自己来泡。”
库洛洛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手冲咖啡。在等待咖啡滴过滤纸时,他靠在花岗岩台面上,看着乌奇奇在冰箱和橱柜抽屉里探索和翻找。她挑出一个带有骷髅图案的黑色杯子,往里丢了个茶包。
“库洛洛?”
“恩?”
这一呼一应似乎已成为二人的某种旋律。
乌奇奇跳到厨房台面上坐着,双腿晃动,脚跟敲着下面的橱柜门。“其实那些蔷薇让我想起我们在飞船上聊过的话题,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了信任。”
“你怎么会从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得出这样的结论?”库洛洛失笑,将第二波热水倒入滤器,同时也为她的茶杯注入一些,为她泡茶。水穿过研磨成粉的咖啡时,发出苦涩却又香浓的气味,与她杯中茶叶和牛奶的香气相融合。
“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被核战争毁灭啊。各国之间需要相互信任对方会遵守关于核武器的协议。大家也相信国家领导人不会轻率地发动战争,而会寻找其他解决冲突的方法。”
他那种冷冷清清的音调,听不出什么波动。“就像我曾提醒过飞坦一样,如果我们杀光所有人,我们就没有人可偷可抢,可与之做生意了。如果世界领袖选择按下按钮,摧毁一切,他们就不会有人民可统治和管理了。此外,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信任仅存在于实力相当的玩家之间,只有他们才有能力阻止彼此,形成一种制衡。低级的玩家,像那些普通公民,除了将信任寄托于他人——他们的领导人、军队等,别无他法。他们无力改变局势,只能被迫信任。另外,别忘记,各国都会隐藏自己的武器库,就像我们每个人都隐藏着自己的能力一样。没人能完全掌握他们各自拥有什么样的武器,那大概是间谍的工作。”他重新灌满水壶,放回底座,嘟囔:“我得再来杯咖啡。”
乌奇奇打开盖子,扔进一颗火球,帮他把水烧开。“对对,政治游戏嘛。我搞不太懂,反正就是人们以牺牲他人为代价相互玩弄。但想要游戏进行下去,信任就必不可少。像星星给我讲过的双面间谍的故事。每个国家都相信间谍是为他们效力的。”
火焰消融在水中,沸腾起来。库洛洛心不在焉地将手搭在她大腿上,搓揉着衣服下面那已愈合的纹身。“是啊。信任付错了人,与其说是背叛者的过错,不如说是信任者的判断有误、管理疏忽。”无意中就把她裙子推了上去,露出那片肌肤。他用力按了按自己所刻下的图案,说:“除了对外的信任,还有内在的。有些人会因自我怀疑而限制了自己的潜力,但你不是。你和我们一样自信。对我们来说,要注意的陷阱就在前方,有时过度的自信会让我们看不清极限。”
乌奇奇被摸到有些痒,她踢着腿,耸耸肩:“看不清就飞过去呗。反正我一直以来都很幸运。哪怕突然穿越到了流星街,也遇见了许多帮我的人。后来在遗迹里被抽走了魔法,也有你和侠客拉了我一把。面对金·富力士,以为到了极限,又遇到了来救我们的小白马。”
“原来你是个赌徒。我倒想知道你的运气什么时候会用尽。”
“呃,还是那句话,我数学不好。你帮我算算?”她做出一副掐指算命的模样。
“我的计算从不涉及运气。要我来猜的话……”库洛洛思索,他在计算中会考虑到机遇,但那并非是运气。“将来某个时候吧。”
“……你笑话好冷哦。”
“那不算玩笑,不过觉得冷的话,来喝点热水。”他给她的茶杯又加满水。
她哈哈笑了起来,用肘部使劲戳他。
库洛洛也跟带着面露微笑。她这个人笑点泪点似乎都很底,很容易就被逗笑,哪怕是一些俗烂的梗,也很容易就哭,然后在他还没搞清楚原因时,就又开始吃吃笑,有时笑大发了还会发出嘎嘎声,在库洛洛听来却意外的悦耳,使得他不得不再次腹诽:这个乌奇奇蛊惑他人的能力真是高超。
正这样想着,就感到她温软的小手又在他脸上摩挲,食指指腹停在了他眼下,仿佛她在好奇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正如他也抱着同样的兴趣,想知道她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乌奇奇出声询问:“团长,在你把偷走的蔷薇交给流星街的这场游戏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库洛洛握住她骚扰自己的手,捏在手里把玩。“说不定我把核武卖了,或者当成玩具随手扔了呢?”
她专心逐步分析道:“你之前说过杀人不是目的,并且提到了玩家要实力相当,所以我就觉得你应该会想让流星街增加威力和话语权吧。”
半晌沉默后,他语气中有一丝怅然:“我所扮演的角色啊……”库洛洛又陷入沉默。
安静到乌奇奇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懊恼自己总是话太多,似乎经常是这样,她说的某些话会引起他陷入这样忧郁的灰色漩涡里。都怪她憋不住,太想跟他谈天说地。
最后,库洛洛坦然说:“不记得了,唔,也可能是分不清了。在不同的游戏里总在扮演不同的角色。那么你呢?尽管我觉得你似乎无论在玩什么,都能保持着同样的自我。政治的游戏,我想你不屑参与。”偶尔他说话会是这样断断续续的,衔接很奇怪,像是接触不良的电器、信号不好的一通电话。
她也是个跳跃性思维。她挠挠头:“也不是不屑,而是不会。这种游戏就交给你去玩了,我会做好你的棋子的。”
“乌奇奇。”库洛洛凝视她清澈的碧眼,格外认真地说:“你不是棋子,而是我的手足。”
“嗯……”她抬手撩开他墨色的头发,轻触他额间的十字架。“你是我的头目。”
就像他们杯中浸泡的咖啡和泛着奶香的花茶一样,这一刻也散发着某种挥之不去的气息。想更靠近他,于是她捏住他衣角,拉了两下。他领会,站到她面前。她把脸埋在他肩上。这样坐在厨房台面上让她增高许多。
库洛洛单手揽住她的腰,微微侧头将鼻子埋入她发间。人类确实有趣,尽管她总是诚实地回答他所有问题,他仍感觉难以看透、理解她,反倒是那些虚伪、满嘴谎言的人更容易看穿和预判。这大概说明了他本人的人格吧。库洛洛嘴角自嘲地翘了起来。
咚咚的音乐声从侠客房间里传来。
乌奇奇一缩肩膀,忙用杯子遮掩脸上的红晕,然后伴随着库洛洛的轻笑声,将茶一饮而尽。她有些咬牙切齿。太不公平了!自己总是被他弄得一团糟,而他却始终保持那副玉树临风的姿态。她瘪嘴:“你这人……哼。”然后扭头隔着墙刻意大声嚷嚷:“侠——客!飞——坦!你们喝啥——”不过库洛洛没被她的大喊大叫吓到,毕竟旅团里还有窝金那样的分贝,他只是静静看她表演。
失算的乌奇奇鼓起腮帮子。
隔墙传来同样高分贝的嚷嚷:“来杯黄油啤酒,美杜莎之吻,月光……”
她屏蔽侠客一连串的点单,自作主张地为他们三人泡了奶茶。对她而言,茶本身有点苦,但加了牛奶和蜂蜜简直完美。
库洛洛拿起她用来搅拌的勺子,清洗后又舀了半勺蜂蜜放进自己的黑咖啡里。
乌奇奇忍不住炫耀:“好吃吧?这可是从基地外的蜜蜂那里偷的!”
他含住勺子抿了一口,淡笑道:“嗯,不错,你越来越有大盗的风范了,甚至还有了自己的悬赏单。”
被这么夸赞,她立马心花怒放:“对啊对啊!而且我在想,虽然做小偷挺好玩,但我也想试试做赏金猎人!”
库洛洛了然地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又道:“被追捕的人去捕获他人啊。这确实是很好的训练。你曾说过不想杀人,但当你处于生命危险中时,你会怎么办?”他心中叹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需要和团队成员讨论这样的话题。
乌奇奇闷闷不乐,咬着杯沿。“拜托,我真的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傻。我当然懂得自保。别忘了,我可是个专业冒险家。”
“我从未认为你傻,或许更像是个愚者。纯粹、烂漫,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这回他诚恳的夸赞却让她脸颊发烫。
库洛洛跟她轻轻碰杯。“敬未来的赏金猎人,人类是最该死的动物,所以祝你狩猎愉快。”
“谢谢,不过我们是吗?”乌奇奇不敢苟同,但也举起杯子:“干杯,团长,祝你在友客鑫拍卖会上玩得开心!”
(二十四)不许x不明
“飞坦~ 给!”乌奇奇闯入他房间,把泡好的茶递了过去。
整间卧室装横除了黑色就是深紫、深蓝色。柜子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游戏卡和不同的游戏机,还有几本漫画书零散落在地上。
飞坦停下了念的修行,将杯子接过,抱怨道:“老人才喝茶。”不过在闻到杯中的香甜味时,他还是尝了尝,表情有些嫌弃。
“切,不喜欢就给我喝!”乌奇奇说完就去抢,但被飞坦闪过,端着杯子一口闷了。
她转转眼珠,突然想到个妙招,拉住他手腕,凑到他面前,冲他嘻嘻一笑,就亲了上去。舌头探入他口中,勾住他的吸吮,软软甜甜的~她顺带轻咬几下,又毫无章法的乱搅一通,仿佛要找回从库洛洛那里丢失的勇气,可惜她忘了这位也不是吃素的。
面对这么毫无廉耻的调戏,飞坦细眼眯起,将她推到在床,紧跟着压在她身上,将手滑进她裙底,直接伸到她玉乳上,一把握住,拇指绕着圈挑弄乳尖。
乌奇奇惬意躺着,顶起上身,把自己送到他手中,舒服的哼唧了一声。
飞坦也哼了一下:“现在本事挺大的啊?”他脱去自己的衣服,又利索剥下她衣服,目光缓缓扫过赤裸的躯体,然后低头用嘴代替之前的手,含住乳尖,先是绕着乳晕慢慢舔舐,在她焦急的扭动下,才终于去怜爱那早颗已凸起的乳头。他右手袭上她另一只乳房,从轻轻捏揉到力气越来越大,挤到变形。冰冷的左手沿着她小腹向下滑去,她张开腿,弯曲撑在床上,他指头探过一丛绒毛,来到缝隙处,拨开阴唇,指尖搭在那粒发硬的阴蒂上,却不去搓揉。
“嗯、嗯?”她主动扭了扭下身,寻求那种快感。
飞坦的嘴离开她乳房时发出‘啵’的一声。他手指仍旧按在她最敏感的地方,身子紧贴住她的,压在上面,肌肤摩擦,滚烫的阴茎被挤在二人之间。他抬高头,将下巴搁在她颈弯处,唇凑到她耳边,嗓音沙哑:“说,他是怎么操你的?”
乌奇奇打了个激灵,想要推开他,双腿却条件反射的死死拢紧夹住他。她尴尬到发不出声,也不敢看飞坦。他却在这时拨弄了一下她的阴蒂。她惊喘一声:“呀……”
“你不是很能说么?”他似笑非笑说道,慢吞吞地左右来回拨弄紧张到极为凸起的阴蒂。飞坦舔了口她的耳垂,轻声说:“他给你口了没?”他另一只手在她腰间轻扫而过,语气越来越轻柔:“是扣着你的腰,从前面上的你?”口吻逐渐阴森起来:“还是从后面插进去的?”他直接三根指头猛地插进略微湿滑的体内。“呵,光是听着这些骚话就湿了?”
“嘶——”她后背直发凉。完、完完了啊啊啊!生气的飞坦好可怕!她顿时有向库洛洛或者侠客求救的欲望,但是这个时候喊出别的男人的名字会不会直接被干掉……乌奇奇连忙讨好似的夹住他的窄腰,还想要去亲他。
飞坦别过头,不吃这套,只是抽插着小穴,第四根指头在边缘徘徊。
“飞、飞坦!”她有些急促叫道。
他冷冷说:“怎么,不是嫌弃小么?”
“我、我哪有!啊——”他还是塞了进来,乌奇奇咬住嘴边的脖颈,胳膊环住他精瘦的后背,烦躁地说:“我明明是喜欢你的大小。呜,混蛋!”
他转动着合拢的整只手,搅动她。和阴茎的感觉全然不同,因为每根指头都可以灵活行动,抚摸肉壁上的褶皱,指头还能分开,将她撑开,可是阴穴就那么窄,经不起他这样折腾,很快她眼里就噙着泪光。她呜咽着求饶:“不要了,想要你好好操我,好不好?”
他动作有一瞬的迟缓,还真将手指头抽了出来。他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行啊,还没试过拳头放进去吧?这个够大么?”那在她面前晃了晃的拳头抵在穴口。
这下她真吓傻了,连哭和反抗都不会了,只是怔怔长着嘴,紧绷的肌肉颤抖着。
她这样子令飞坦眉头蹙起,他捏住乌奇奇下巴,蛮横地要求:“不许这样看着我。”
她瘪着嘴,嘴角委屈地下弯。“对、对不起。”
飞坦自以为在发狠,但声音不知为何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焦躁又低哑:“不许道歉。”
“对——”她抿住双唇,咽下了正要脱口而出的话。
她这副受气包样让飞坦极为恼火。一直以来最喜欢见到的痛与恐惧在她身上似乎早就变了味,一种他不喜欢的酸涩。大概只有笑才适合她。哭的话,也只有被操哭才好看,其余的都丑死了。他不懂自己是怎么了,竟能容忍她不断在自己生活中胡作非为,容忍她缠在身边天天上演单人相声——甚至,是期盼着。为什么比起她跟团长睡了这件事,他更在意她刚刚看自己的眼神?
他想到了那个西双版纳的闷热夜晚,第一次在她面前刻意折磨和屠杀了那么多人,当他从愉悦中回过神来,有好久都不愿去看她,也不知是在迟疑什么,但是终于和她对视时,不光没有从中看到恐惧,甚至还听到了她说愿意加入他们。他如释重负。可是为什么呢?
思绪混乱。
把她带个团长其实还有个原因。飞坦有自知之明,他本就不聪明,自从遇见了乌奇奇,就感觉脑子更不够用了。她是道他解不开的题。没想到团长根本没理会他的苦恼,也没帮着他答题,反倒是饶有兴趣观察着他跟乌奇奇,怎么还跟着也掉坑里了??妈的,莫非团长也是个白痴。不对,这样就是在骂自己了。
他拳头愤愤地击在床上,像是要把所有疑问击碎,落在她脸旁的那股劲风掀起了她的发。她还是那副一动不敢动的样子,仿佛鼓足了勇气似的抬手轻轻搂住他。
明明心里恼羞成怒,但他用冰冷的手抚上她脸颊,很轻,他给她的吻也是。薄唇是凉的,可很快就被暖了起来。这样的接吻方式对他来说很生疏,但她却似乎很享受,眼神逐渐迷离。飞坦感觉到她缠住了他双腿,还用肉肉的脚趾勾住了他的脚趾,时而交叉。
她撇过头换气时说:“飞、飞坦,我不跟别人睡了,只跟你,好不好?”
心中瘙痒了一下,但他却故作嫌弃地说:“哈?谁管你。”说着,他娴熟地找到她的入口,将胀痛的阴茎挤了进去,换来令他眼色深沉的娇喘。床伴而已,谁还没有几个。他撑着床铺,摆动腰身。性交而已,不过是把一块肉塞进另一块肉里。嘁,有什么特别的?他动作加快,剧烈的晃动让床发出要裂开的声音。她压抑着的呻吟声从指缝中漏出,同时迫切呼喊他的名字。她在那个男人身下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也叫得这么好听么?团长在操她时,也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么?不知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又或是抽插过于激烈,他早泄了。
他没有将自己拔出去,而是趴在她身上。由于身高几乎一样,所以刚好可以将她覆盖住。他的肩更宽,她的胯更宽。乌奇奇身上直冒汗,想将飞坦挪开,他纹丝不动。
飞坦磨了磨她脸侧,距离近到眼睛无法对焦。长茧的指尖搭在她眼皮上,他嗓音还是哑着的,带着股不知哪儿来的鼻音:“不许再像刚刚那样看着我,听见没?”
“好。”乌奇奇戳戳他上挑的眼角:“但是‘那样’是哪样?”
他自顾自地说:“哼。下次再那样……就挖掉你眼睛。”
她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下面,气鼓鼓说:“给你给你。你情话这么糟糕,小心我咬掉你舌头。”说罢低头吻了上去,连啃带咬。体内包裹着的那根柔软的肉柱逐渐膨胀,重新塞满了她。说来也怪,二人在一起这么久,却从来没用这个女上男下的姿势做过。她主动前后慢慢套弄他。很快这种挠痒痒的程度就让她急不可耐。她向后倾身,手撑在他腿边,反复抬臀又下沉,让小穴把阴茎吐出一半,又重新含入,随着体力透支,速度慢了下来,让二人都更欲求不满。
她气喘吁吁说:“飞坦,你来。”
他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这样就不行了?”他手扣住她腰身,誓要把之前憋在心里的那股狠劲宣泄出来。
这样的冲击立马让她惊叫一声,到达了高潮,只是他毫不在意,仍在她颤抖紧缩的小穴里进进出出。骑坐在他身上的乌奇奇只好捏住他胳膊找平衡,以防被颠簸甩下去。
“啊真不行了。不要了。”她在汹涌而至的快感里意识逐渐模糊。
“不行。”飞坦回绝。“你刻意把纹身选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看这个吗?睁眼,看清楚我操你。”
乌奇奇听话地垂下视线,自己正大张着腿,淫穴卖力吞吐着他那根连连没入自己的阴茎。二人腹股沟和大腿根的位置,两只蜘蛛轰轰烈烈摩擦着彼此,说不出来的色。
当她倒在床上,以为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了,他却换了个姿势,小臂勾住她腘窝,从侧面侵入她,能探到的地方更深,纹身也更紧密贴在一起。
他每种姿势都操到她高潮就换一种。她不懂为什么自己身体还没有变得麻木,反倒还是那么敏感,要疯了。
“呜、不行了,飞坦,求你了,不要了。”
他在床边坐起身,让她瘫坐在自己怀里,这回抓住她丰臀,上下摆动她。飞坦痞痞的轻笑道:“你不是嫌小?我换个方式补偿。满意么?”
所以飞坦是在为这种事生气吗!!乌奇奇真想扇自己嘴巴子,但是她哪还有力气。她手软绵绵搭在他肩上,随飞坦摆弄她的身体。“我、我错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刚学说话,有时候可能说的不好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她低头蹭蹭他藏蓝色的发丝。“好喜欢好喜欢你,求你不要生我气啦。”
飞坦觉得自己一定是最大的白痴,不然为什么听到这些哄小孩的话所有情绪都烟消云散,脑中就只剩空白呢。他把脸埋在她双乳里,掩盖了嘴角那抹笑意。谁也不知道原来飞坦能笑得那么美好。
(二十五)记忆x礼物
乌奇奇迷迷糊糊醒来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她把搂在怀中的飞坦一脚踹开。自己真是贱!被折腾那么久身体还是会主动抱住他。
飞坦没什么所谓的翻了个身,夹紧被子继续睡。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死。旅团的人,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警觉。在她走后,他对着坑坑洼洼的山洞墙壁发呆,果然又睡不着了。起床之后无非是修炼或者打游戏。如果在基地外,选项大概会多点。他难得选择了继续发呆,手指无聊地抠着墙。
———— 乌奇奇踉跄踏入厨房,准备弄点吃的喝的,就见到了那个笑眯眯的美少年。
侠客像是刚洗完澡不久,金发微湿,脖子上挂着毛巾。他穿着很清爽的浅灰色紧身背心,稍稍露出了胸口的纹身和健硕的肌肉线条。
侠客打开冰箱,拿出果汁给她到了一杯。“来,辛苦了。”
“嗯?谢啦~”她虽迷惑,但还是感激地接过,两口喝完。
侠客贴心地帮她蓄满,拍拍她肩膀,幽幽说:“你们俩还真能干。整整一天一夜啊。”
“什么?!那么久吗?”大惊之后,乌奇奇泪流满面:“我居然撑下来了。太不容易了。”
侠客笑喷:“对啊,你还能下床走路,看来飞坦功力还不够呢。”
乌奇奇把用火系魔法烤好的土司甩在他脸上。“一边去。你这话要让阿飞听见我会被拖回去搞死的。”
“说的这么直白,色情味都没了。”侠客咬了口脆脆的面包,凑近,极小声地说:“你叫得很好听哦。你猜我有没有伴着你们的声音手淫?”
“哇啊啊啊啊!太、太色了,变态!”乌奇奇从袋子里又拿了块面包,落荒而逃。她告诫自己不许去想那种画面!!要小心鼻血有没有流出来……
被晾在厨房里的侠客无奈朝她背影摊手:“明明是自己那么放荡。怪谁?”
———— 乌奇奇一溜烟跑到基地外,跃入绿洲的湖中好安定心神,顺带洗个澡。水花四溅,引起了那个躺在树枝上看书的人的注意。
库洛洛眼中的她像一条海带。浅绿色的头发在水面上铺开。又像一条鱼儿,无忧无虑在水中畅游。让观赏她的人心情也不由自主舒展起来。他面带一丝浅笑,移开视线,注意力重回书本上。这种时候的笑容自然没必要作假,也不是那种带着降低他人防备心等目的。这种笑意是他难得的真情,所以无需给任何人看到。
二人就这般错过相视的机会。
游完水的乌奇奇趴在岸边,只见库洛洛还躺在树枝上,她目光不由自主被这一介书生吸引。他安静到和景色融为一体,只有手指会去翻动书页。树叶间洒下的阳光消去了黑暗,此时的库洛洛尔雅温文,但她是见过他的狠辣的——毫无波澜的杀意,对生命的漠视。
在大热天中,乌奇奇皱皱鼻子,打了个寒颤和喷嚏。
她拿起岸边暂未还给侠客的手机,用脚丫一蹬湖岸,慢悠悠踢着水把自己送到了湖中央。
她仰面漂浮着,浏览手机上的赏金目标,不时在脑中做笔记。
给她分配的房间仍然空置着。这段日子,她要么漂浮在湖中睡在星空下,要么在她修复的宝藏中打盹,或者在飞坦的房间被他当成抱枕,他打游戏她睡觉。她计划在赏金猎人行动回来后为自己添置一些家具。说是赏金‘猎人’,但她并不是协会所认证的职业猎人,有许多她这般的业余人士也会通过捉拿悬赏来赚钱。
当太阳渐渐西沉,隐匿在沙丘之后,天边刮起了微风。乌奇奇感觉到有人接近,便从湖中跳出,抖抖身上的水。
一位竟比库洛洛和侠客还高挑的女子踏着沙尘向他们走来。
女子的金色短发垂至肩膀,鹰钩鼻彰显着她的俊美。紧致黑色连衣短裙勾勒出妙曼诱人的身材。她在沙地上充满气势又不失优雅地踩着黑色高跟鞋,步伐不受地势影响。有些英气的面孔、高大却妩媚的身材配上略冷漠的表情极有气质。
她首先对库洛洛点头致意:“团长。”随后对刚从湖中跳出来、全身湿透的乌奇奇自我介绍道:“终于见到你了。我是九号,派克诺妲,叫我派克就好。”
乌奇奇迅速用魔法驱散身上的水滴,然后傻傻笑着握住派克诺妲伸出的手,热情地晃了晃:“很高兴见到你,派克!叫我小乌吧。你能看到我的记忆吗?很有趣吧~?”
派克的能力只有在触摸对象并提问时才会触发。这些年来她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渴望让她阅读记忆的人。她温和一笑:“还没有。但我相信会很精彩。”
库洛洛看完一个章节才合上书。尽管没有多言,但她们却知道跟在他身后。
回到基地内,侠客在电脑椅上转圈圈。他挥手:“嘿,派克。最近怎么样?”
对于客套的问候语,派克诺妲并没有敷衍了事,而是认真想了想,才答:“一如既往吧。不过我看你们玩得很不错。”
侠客坦言:“是啊,自从小乌加入之后就变得更热闹了。”
乌奇奇切合时宜闯入飞坦的房间,拽着他来到了大厅,挤到了派克身边。她拿侠客的手机打开相机,兴奋说:“自拍自拍,大家笑一个!”
除了立马把脸凑到镜头前的侠客,其余人当然没有。
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少女们在这一瞬间定格:飞坦被她勾着手臂,白眼正翻了一半,乌奇奇笑盈盈拉着他,黏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仍在发呆的派克身旁,颇有些小鸟依人。侠客咧嘴吐舌搞怪。库洛洛在背景里,侧对着镜头,正准备坐在沙发上,姿势显得略怪异。
“还真是热闹。”派克扬起细眉,吐出一句感叹。
“是吧是吧~”乌奇奇笑着把手机还给主人。
侠客将这个被记录下来的时刻添加到他的【小野人】相册中,并说:“你还没见识到她跟阿芬和信长他们在一起时多吵呢!”
乌奇奇抬手得意比了个耶。
“招呼打完了,我们该进入正题了。”库洛洛身姿挺拔靠在沙发上,不容置疑地宣布:“派克,先从他们遇到金·富力士开始问起。”
侠客一手放在背后,一手伸出,微微俯下身,仿佛在请舞伴跳舞的绅士。
派克忽视他的自娱自乐,握住他手,问道:“你和金·富力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问这个问题时,她根本不知道金是何许人。话音刚落,侠客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和他对乌奇奇的复杂情感同时涌入派克诺妲的脑海。这个爱玩的团员随之向她调皮眨眼,派克强忍住叹息摇了摇头,侠客……何苦呢。她转而握住乌奇奇的手,询问同样的问题。一样强烈的情感涌上她心头,少了侠客的困惑和不解,多了许多担心和害怕失去他的恐惧。但派克没有提及这些感情上的琐事,只是就事论事总结她所见,并逐一回答团长的问题。
闻言,库洛洛交叉双手,下巴搁在手背上,眉头微蹙。在他沉思时没人出声打扰他。飞坦玩起了游戏机,乌奇奇悄声向派克问东问西,但派克诺妲本身不爱聊天,除非是任务所迫,所以乌奇奇见状就靠在飞坦身上,捧起圣经来读。侠客低头刷手机,实际是在看乌奇奇之前的浏览记录。
安静许久,库洛洛那清淡的声线终于响起:“谢谢大家配合。接下来,乌奇奇,你准备好了吗?”
乌奇奇点着脑袋,在沙发上弹了弹。飞坦视线离开游戏机。唯有侠客百思不得其解,观望事态的发展。
“派克,问乌奇奇她来自哪里。”
“是。你从哪来?”能力激发后,她的脑海立刻被乌奇奇的回忆和愉悦的情感波动所填满。
她通过乌奇奇的视角见识了一个充满壮丽植物和奇异生物的绚烂世界。从视角的高度和偶尔出现在画面中的小手来看,乌奇奇当时应该还是个幼童,其他两个陪在她身边的人看起来大约十岁左右。他们周围的念气场闪烁着,就像夜空中的萤火虫,与派克所熟悉的念气完全不同。回忆中,乌奇奇总是和那两个小孩与一个有着蓝色皮肤的男人一同度过每日每夜,四人露天而睡,与大自然和野生动物嬉戏,笑声不断,自由自在。那个世界似乎除了他们四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类存在。四周是被植物覆盖的废弃、坍塌的建筑,让派克想起流星街,只不过比流星街更加绿意盎然。
“[魔法是创造幸福与快乐的能力。能让人开心,带来欢笑。]”蓝皮肤的男人常常笑着轻抚乌奇奇的头顶。尽管派克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她能感受到其中的喜悦和爱意。
师兄和师姐爱把最小的乌奇奇用风抛向高空,话说不利索的她总爱咯咯笑。他们还会瞄准师父屁股发射火球,师父急匆匆地逃跑,手狂舞,表情极为夸张,她哈哈笑。有次,他们把她丢到一头恐龙嘴里,恐龙不爽地打了个嗝,把她吐了出来,她身上满满都是粘液,同时笑得更开心了。
师父把三个孩子一起拥在怀里。“[但最重要的是,为师希望你们能创造自己的幸福。]”
随着记忆的逐渐消散,派克慢慢眨了眨眼睛,将她所看到的奇异世界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给众人听。
“对哦……还有过这样的事情……”乌奇奇合上眼,忆起她和哥哥姐姐与师父一起度过的时光,细细品味。“谢谢你,派克,那些我都记不清的事和碎片,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还让我又重新经历了一次。这次我会牢牢记住拼凑出的人和事。”
派克张张嘴,不确定该如何回应,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正面的反馈,竟然还得到了感激?
库洛洛被派克茫然的反应逗得笑了,无论是谁和她相处,似乎都会有哑口无言的时刻。他朝着乌奇奇微微歪头:“听来是很美好和宝贵的回忆,但这与你给我们讲述的冒险故事却很不一样呢?”
乌奇奇敲敲自己脑壳。“啊,抱歉,我忘了说。在我穿越到宝可梦世界旅行之前,我是和师父、师兄、师姐一起生活的。我师父能穿越不同世界,这种能力大概就像那个把我传送到这里的小精灵一样。”
听到这番话,侠客不由得目瞪口呆,手机都掉到了地上。“穿越??什、什么?喂,飞坦、派克,我没听错吧?”他略显无助地望向二人。
飞坦斜睨对方,轻嗤:“怎么?你不是说要找到她老家么?这都没查出来?”
刻意向侠客隐瞒了身份的乌奇奇加入调侃:“对啊对啊,在飞艇上你不是打赌说要找到我回家的路,还威胁要干掉我朋友们吗?现在的赌注是你输了吧?惩罚是什么?”
侠客呆若木鸡,他愣愣看向团长,又看向派克,二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但他能从团长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处体会到幸灾乐祸的笑意。侠客烦躁地揪了揪自己头发:“不是吧??这都行?原来不是小野人而是外星人吗??”他羞答答捂住脸,说:“那作为赌注,我就把自己赔给你吧——”咻——他的电脑椅被飞坦踹到了墙上。
飞坦若无其事坐回她身旁,问:“所以你会么?穿越,传送。”
同样无视侠客的乌奇奇摇头:“师父只是引导我们去理解魔法,从没有具体教过我们任何技能。”
库洛洛揉着额头上的纹身,随手将一缕青丝绕在手指上。“既然你们使用的能力是一样的,那这意味着你也可以掌握这项技能。”
“呃,可能吧?不过我现在连把两种元素结合起来都做不到,更别提这种高级法术了。”她有些尴尬地挠挠脸。
“前途无量。让我想想该怎么帮你训练。你抽空把以前所有尝试过的训练方案告诉我。嗯……不过这样你就需要跟我更详细的解释你能力的原理了。你考虑考虑,想要自己修炼也可以。”
“没事!”乌奇奇摆摆手,说得很潇洒:“能有团长帮我出主意当然更好啦。说不定这样我就可以升级了~”
“啧,真是个话痨的白痴,总是什么都说……”飞坦捏住少女兴高采烈的小脸。“不过穿越时空的技能么?有意思,到时候我们就能做星际海盗了。”
侠客还是那副懵逼样。
派克诺妲才发觉自己仍牵着乌奇奇的手,回味着那些记忆。那是一个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童年,但是那种强烈的幸福感何其相似,以至于派克不自觉地捏紧了她的手。
乌奇奇回握住,关切地问:“派克,你还好吗?”
派克轻声道歉,表示自己没事,又看向正在思索的库洛洛,静待他下一步指示。
他发话:“派克,问她所谓的宝可梦世界、小精灵是什么。再问她是怎么抵达流星街的。目的是确认她是否来自异世界。”
提问与触摸。能力激发。派克诺妲沉浸在问题引发的一连串冒险记忆中,最后的场景是她被传送到流星街的画面。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眨眼间,但派克却通过第一人称视角经历了许许多多属于乌奇奇的冒险,又是一番别样的体验。
派克冷静地点头,确认道:“嗯,那里完全不像我们熟知的世界,也不像最初的那段记忆。似乎如她所说,是传送过来的,过程很痛苦。那匹最后出现的巨兽……外貌像长着翅膀的灰色巨龙,翅膀像……气体一样可以改变形态,漂浮在背上。长长的脖子上长有三圈金色脊骨。”
或许是穿越的副作用,乌奇奇一直记不得临穿越前的事情,听到派克的描述,她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有些咬牙切齿说:“啊!!原来是[骑拉帝纳]那货搞的鬼!!”
库洛洛重复了一下这个发音。“又是龙吗?这种传奇生物怎么变得多如牛毛了。”
乌奇奇拿起手中的圣经,拍拍封面:“何止呢!它是被那个世界的造物主[阿尔宙斯]所驱逐的精灵。一向喜欢捣乱时间和乱把东西丢到不同时空缝隙中。看来我是被它拿去丢掉的玩具之一了……这个混蛋,以后再见到它我得让它把这技能改改,弄得那么痛干嘛。”她碎碎念。
“被造物主驱逐?”这似曾相识的身份令库洛洛愕然,又失笑,轻声叹道:“是吗。以后请务必给我多讲讲那个世界的故事。”
“好啊好啊~!”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侠客只能大张着嘴感叹:“我勒个去……”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么着呢?他火速将手机相册名称改为:【来自外星的小野人】
库洛洛总结道:“我们新成员独特的个人背景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派克,我需要你和我参与友客鑫拍卖会。你刚赶来,先去休息一下,我们明早再出发。侠客,你留守基地,做好支援准备。飞坦和乌奇奇,你们随意行动。”
“遵命,团长~”乌奇奇敬礼。
“别抢我台词。”侠客模仿飞坦的招牌动作捏了捏她脸颊,不过轻柔许多。
“我是不是越来越有大盗范儿了?”她得意抛了个媚眼,然后笑着拽拽飞坦的胳膊:“走啊,阿飞,我们去给大家做晚饭。”
侠客扶额:“不是吧,小乌。你选了个最不可能的人啊,叫团长去帮忙还可能更现实些。”
乌奇奇放开了执着打游戏的飞坦,道:“哦,那团长,你来一起做晚饭吧?”
库洛洛抿起嘴唇,目光带有责备之意望向侠客,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说:“我还有别的事。”
派克及时替库洛洛解围:“小乌,我洗完澡后来帮你。”她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中,走回自己房间。
侠客对库洛洛的故作正经和逃避态度吐了吐舌头——没错,除了派克,没有其他团员会做饭。充其量,他们懂得用微波炉热点东西吃,也懂得如何把食材放锅里一锅煮。也很不错了,好吧?
侠客跟着乌奇奇进了厨房,像个跟屁虫似的在绕着她转,向她连连提问,试图了解她的异世界生活。他这局赌注输得算是最憋屈的一次了,谁让对手出老千!不过看来现在他们多了个会做饭的人呢,真不错。
———— 在客厅独处时,库洛洛手握书卷,率先打破沉默:“飞坦……”
盘腿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人抬起头,目光投向他。
自从那日用铁处女修复侠客、飞坦莫名爆发又狼狈逃离,再到库洛洛为她纹身之后,二人还没有过任何交流。气氛一时静默,像缓缓碎裂的玻璃,仿佛能听到喀拉喀拉声,但那只是彼此清晰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了。
库洛洛也不清楚为何要下意识叫住对方。他沉吟许久,才开口:“谢谢你把她带到旅团。”
这样出其不意的展开令飞坦不解的音调升高:“哈?是她自己选择加入的吧。”
一瞬愣神之后,库洛洛半开玩笑说:“恩,但她毕竟是被你俘获的,有了你的领路,她才找到了我们。如果先发现她的是猎人协会,故事一定会有所不同。所以,谢谢。”
飞坦抿嘴哼了一声。这奇葩团长给他戴了绿帽不说道歉,偏说谢谢。不过飞坦很难想象团长道歉,更何况,流星街的习俗本来就是谁拳头更硬就能拥有更多。实力决定一切。那么同样的道理,排除强上,谁更有能耐谁就会吸引到更多人,很合理。
况且,这样的竞争也很有意思,不是么?
有时连飞坦都纳闷乌奇奇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他们俩恨不得相差十万八千里。要说能耐,很会虐杀算吗?但她又不喜欢他这一点。游戏打得好?这点她似乎很欣赏,但是输了又气鼓鼓的,爱耍赖。其他的还有什么?床上功夫?切,想到她之前说的话飞坦还恨不得揍她屁股。但不论如何,她眼睛常常一看到他就闪亮起来,非常好看,飞坦尤其喜欢白天里面映着阳光的时候。
虽然不懂她怎么看上了自己,可是飞坦完全可以想象任何女人被团长吸引,多少女人都恨不得为那个男人掏心掏肺?乌奇奇也着了道,啧,这两个脑子稀奇古怪的家伙真是如同飞坦预料的那般聊得不亦乐乎。
飞坦时常不明白他们所谈的内容,但是团长对她的赏识是那么明目张胆,就连侠客也总是黏在她身边,企图吸引她的注意,自我推销。想到这,飞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论飞坦多么嫌弃,连他在内的团员们一致认同这俩是旅团最聪明的人,而她这样的笨蛋竟然得到了两个智囊的青睐,呵。
她和他们是那么的不同,永远活力四射,而他们则是相反,不断剥夺他人生命。她有无数离开的机会,但却总是扑到他这个阴森森的人身上,蹭来蹭去,还一路傻乎乎的跟到了这里。无需任何操纵、折磨或威胁,一切是她主动选择的。他喜欢这样的她,无拘无束,自由的……却始终选择跟着他。
正想着,乌奇奇系着粉色围裙从厨房探出脑袋:“飞坦飞坦,你想吃什么?”
这话问的,他当然是要用有些邪气的目光扫过她身体了。
她锅铲朝着他脑袋砸去。“坏蛋!色鬼!”她转头问库洛洛:“团长呢?有什么想吃的吗?”
“跟飞坦一样就好。”库洛洛淡然说着,翻开书本。
“……?!吃我一铲!!”乌奇奇指挥着风把落在飞坦身旁的锅铲卷到了库洛洛身上。
库洛洛含笑接住铲子,还给了她。配上侠客调侃的起哄声,乌奇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气得用力夺回铲子,扭头腾腾走回厨房这间避难所。
———— “侠客,你就打算跟在我屁股后面晃来晃去嘛?”乌奇奇把刀和生菜头递给他:“喏,帮我切细一点。”
“遵命。”侠客在手掌上旋转着刀柄,观察菜头一番,利落地噌噌下刀。
乌奇奇捏起切得过于细碎的生菜,咳道:“啊。那个……切得很细。谢了。”她以前在给小刚打下手的过程中学会了烹饪的基础,虽然远不及小刚的水平。侠客这位强盗的烹饪技巧当真是别具一格,像‘一小撮’、‘适量’这样模糊的概念对他来说根本没意义。
“这个,你不满意吗?”侠客捧着案板,有些失落地眨眼。
那忽闪忽闪的碧眼让乌奇奇有些莫名心虚。她忙不迭把蔬菜拾掇到碗里:“呃。没有啦。你刀工有点出乎意料的好,让我想想用这么细的菜叶能做什么。唔,和肉沫混一起,夹在馍里吧。”
侠客立马开心地眯起眼睛。“嗯嗯,还有什么能帮你的?”
乌奇奇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锅碗瓢盆到处乱放,左忙忙这道沙虫炒荆棘花,右忙忙那道大漠干果沙拉。侠客就像她的小跟班,被她到处使唤,却乐在其中。
她端着搅拌用的盆,用勺子舀起二人合作调制好的肉馅,加热之后递给他说:“尝尝看,我觉得味道不错。”
侠客把一缕金发拢到耳后,俯身含住调羹,抬眼一笑。她手一抖,差点没把整个盆给掀翻,幸好侠客及时扶稳了她的手。乌奇奇抱着盆噌一下退到了角落,像受惊的小鹿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侠客暗暗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继续按照乌奇奇之前的吩咐帮她做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乌奇奇很快也切换回之前那个大大咧咧的样子,指挥他做这做那。
侠客若有所思看着馍馍在锅里被煎至金黄,心中却在纠结:怎么回事,明明她对飞坦跟团长都很亲昵啊,甚至对阿芬、信长和玛奇也是如此,怎么到我这就老是惊慌失措?是不是调戏过头了?哎,还以为已经够循序渐进了,看来这个尺度得调整调整,要换个策略吗?
乌奇奇用力剁着已经切得很细了的蔬菜,心想:妈耶,一个团长已经让飞坦这么火气冲天了,我要是再勾搭一个,飞坦会干死我吧……
她打了个冷颤:不行不行,身体吃不消啊。
乌奇奇并没有受过一夫一妻制的单配偶观念影响。对她来说,许多自然界中的动物都是多配偶的,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有何不可?只是她并不想伤害到自己喜爱的人。介于她知道飞坦也还有别的床伴,而她和飞坦也从未点明过两个人的关系具体是什么,她就没有多加思索跟库洛洛发生了关系。本以为飞坦在床上的怒火是针对她和库洛洛的,所以她才许下只他一人的承诺,但似乎又不是。半夜醒来时,她曾再次询问飞坦,但他也说不清楚,只是凶巴巴地说:好烦,睡你的觉。然后像夹住抱枕似的夹住了她。其实那时候乌奇奇已经睡饱了,不过被他抱着,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很是舒服,她就搂住他,又闭上了眼。很久以后,她隐约听到飞坦的话语很轻地在耳畔响起:小心库洛洛那家伙,你玩不过他的。
半梦半醒间,她在想游戏不就是因为有挑战性才好玩?况且,她也没打算一定赢,有时候重在体验嘛。
就像她明知道自己和侠客互相对彼此抱有好感,暧昧不清,但在犹豫要不要跨出那一步。侠客因她的不抗拒,正在变本加厉,是不是该及时止损?毕竟虽然有挑战性,但是得有命玩啊……这三个人都不好惹,但她好像已经招惹上了???
于是在乌奇奇头脑混乱的指挥下,只有两个人的厨房顿时变成战场,火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