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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陌生x熟悉
乌奇奇已经好久没有头痛欲裂醒来了,也只有刚穿越过来时才动不动就头痛到昏倒。身体感觉被裹在了一个温暖紧实的怀抱中,很舒服。受过的伤经过一夜修养好了许多,但最严重的几处还需要些时间才会愈合。
她捂着脑袋翻了个身,床和枕头都很软,有柠檬清香的洗衣剂味道。再一翻身,就滚回了那个紧实的怀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人类没有足够的文字能形容出每种独特,她只觉得这淡淡的荷尔蒙气息陌生又熟悉,一时想不起是属于谁的,但她很喜欢。
她钻进对方臂弯中,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头痛,又或是能想起他是谁。
一双大手覆上她太阳穴,指尖绕圈,微微用力,沿着头皮按摩搓揉。她舒服地哼出声。对方顿住。
“嗯唔,别停,我还要。”出口的声音异常沙哑,惹来对方的轻笑,就在耳边——飞坦的轻笑是阴柔的,库洛洛的是冷冷清清的,这个人的充满温度,是谁呢?乌奇奇揉眼,努力识别眼前的人。先是看到他的轮廓,好看的下颌线延伸到金色鬓角内,齐刘海因为他侧躺的姿势也微微倾斜,轻盈垂在额前。五官精致,鼻尖挺翘,嘴角含笑。最后她像是望进一张镜子,倒映出同样碧绿的眼,是熟悉的笑意盈盈模样,只是眼中涌动着叫人害怕的情意,陌生、浓烈与危险。
“吓!侠侠侠、侠客!!”乌奇奇惊叫,连忙拉开距离,揪住被子,掀开查看,带着烧烤味的衣服还穿着。 “嗯?”他却是没穿上衣,整片胸肌露着,左胸口乌黑的蜘蛛纹身爬伏在他奶油色的皮肤上格外醒目。红艳的号码:6。
他一点点靠近,被单从身上滑落,露出更多更多引人遐想的肌肤。她像个受惊的蚱蜢,‘腾’地跳下床,狼狈的以屁股落地,不小心揪下了盖在二人身上的被子,她才发现对方竟然只穿条四角裤,那、那那那根凸起来的物体都顶出来了好嘛?!“天啊!你你你!管一管你的……咳!”
“你说这话时眼睛都直了哦。”侠客懒懒侧躺在床上,伸展双腿,好让她看清他身上所有的线条。“再说,是你不撒手,非要抱着我睡,还一点也不老实,在我怀里又扭又蹭,我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乌奇奇嘴巴张了又合,这确实像她会做出来的事……她吞了口吐沫,眼睛还看着会令人长针眼的部位,柱身在她的注视下猛地一抖,她合拢腿,视线飘忽。“呃,对不起。我昨天好像喝醉了。”
他挪到床边趴着,不怀好意地眨着大眼睛。“也就是说你现在酒醒了,对吧?”
“醒了吗……我也不知道。”这是春梦还是什么,她暂时分不清。
侠客打量她——眼中没有之前的血丝,又回到了清澈,带着几丝羞怯。他满意点点头:“我觉得你醒得差不多了。那么我们继续未完成的事。你已经害我硬到发痛好多次了,害我不浅,是时候算旧账了。”说完,他扯着被子将她拉回床上。
刚醒来的乌奇奇原本很口渴,这下分泌了好多唾液。她本能还想后退,却被侠客捉住手腕,是阿飞也爱做出来的举动。
——熟悉。
但侠客低头吻她手掌心,不经意流露出撒娇的意味:“奇奇,我硬得好难受。帮帮我吧。”
——陌生。
同时也酥麻、发痒。他温润的唇印在掌心好舒服,体内还有种不舒服在躁动。叫嚣。渴望着被安抚。
本能是很奇怪的东西。上一刻她的身体还想逃走,这一刻却鬼使神差的主动投送怀抱。她微仰起头,倾身,双唇和他的相触时,身下的床垫幻化为最松软的云朵。
这一刻等了太久,久到它真的来了,他们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
二人的接吻经验都够熟练,但亲吻彼此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好在有原始的本能引导他们,无需思考,控制不住,一下节奏又太快。
软糯的唇,灵巧的舌,彼此的手穿过彼此的发。如痴如醉的吻,凌乱,还带着昨夜残留的酒精。腿早已交缠在一起,两个人只差下体那最私密的一处没有相接。
不够。身体想要更靠近。硬挺的性器就贴在她大腿上,硌得慌,也烫得吓人,应该说,侠客整个人都在发烫。也可能是她自己的温度。是不是发烧了?不然怎么头脑昏昏沉沉。还是亲太久,缺氧了?昨夜的画面在脑海中若隐若现,像海市蜃楼。想不起自己说的话,记得想要吻他的欲望。这份欲望正无限放大,放大,像一个被吹起来的泡泡。
“侠客……”
他应了一声,手抚上她的腰,在小腹处摩挲慢慢向上挪移,沿着乳房下的肋骨左右爱抚,光是这里他就摸了好久,有种对她身体爱不释手的样子,所以这里虽不是她的敏感带,但也被摸到呻吟声从唇边泄露。他听到就忍不住再向上一点点,盖住她的运动胸罩画着圈捏揉按压,隔着厚布料都能感到乳头在微微凸起。他嫌其碍事,想解开,却没找到扣子,去拉扯,又没想到带子那么紧,不小心拿松紧带弹了她一下。
啵,泡泡破裂。乌奇奇从迷离中醒来,笑着推了他一把。“那个、我自己来吧,我顺便去洗个澡,清理一下。”
“不要。好不容易到床上了,你觉得我有可能放你走么?”侠客一手环住她的腰,让她贴得更紧,那力度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另一手隔着她为了任务而穿上的黑色包臀裙搓揉。这他次很快找到拉索,向下一拉一拽,裙子和内裤就被褪去。侠客的动作明显在变得着急,他中指指肚按在她的阴蒂上,才拨弄了两下,就将整根手指沿着湿漉漉的缝隙向下探去,停在了小穴入口处。他翻身伏在她身上,在耳边哑声说:“好棒,已经这么湿了,还需要更多前戏吗?”
“你都顶、顶住我了,还假惺惺问我干嘛!”她慌忙拿手掌抵住他胸口,按在纹身上。主动把自己献给蜘蛛捕食。
侠客直起身,跪在她大张的双腿之间,不准她合拢。他微微耸动劲腰,性器沿着阴缝滑动。每当龟头摩擦充血的阴蒂,就会引起一串头皮发麻的快感,她闭上眼,咬住嘴唇,不知他什么时候会突然闯进小穴。隐隐约约的期待使淫水涓涓流出,打湿柱身。
见她这副情意迷乱的样子,侠客喉结滚动,面带笑意说:“你想要的话,我还可以为你再忍一会。”
“嗯、想、想要。”她半眯起眼,唇微张着粗喘气,不断抬腰去迎合他。
侠客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但却当成她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要不要更多前戏’。阴茎在吐露蜜液的穴口处继续磨磨蹭蹭,惹来她娇羞的嗔骂:“讨厌,别欺负我了,不是这个,是……想要你,侠客。”
他顿住,眼神不再有玩弄之意,而是认认真真注视她。这是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散发着男子的阳刚气息。他双手撑在她脸旁,床垫陷了下去,她羞怯感升了上来,捂住泛红的脸。
“让我看着你。”侠客握住她小手,按在床上,说:“我想看你因为我而呻吟、娇喘。”
说罢,他挺出腰身,伴着她一声浪叫,强力贯穿紧致的肉穴。侠客发出满足的叹息,呼吸粗重炽热:“嗯……奇奇。”
“呜!好大。”体内的肉棒要将她撑爆了。她不安地扭腰,但这措辞与举动如同按下开关,激起了雄性的本能,侠客眼色深沉,加大摆动的幅度,把小淫穴操出扑哧扑哧的声音,龟头不断刮过肉壁内某处最敏感的地方,她攥住他的手,绷紧伸向空中的脚尖。爽快感从身体深处直通大脑。
“很舒服?一下就高潮了。”
“嗯、嗯。超舒服的……”她点头,回应细如蚊吟,羞红了脸,不敢直视他,然而目光再怎么闪躲,也避不开就压在身上的人,不小心对视了,她再挪不开视线。用这个角度看他极为陌生,一向精美的面孔变得富有侵略性。这时他微微一笑,深情与宠溺就要从碧眼中溢出。“真诚实,奇奇好乖好可爱啊。”
被夸奖,她心里跟浇灌了蜂蜜似的,好甜。
侠客低头在她唇上轻吻。“那我们继续?要让你更舒服。”
“啊?”她刚舒缓过来,只觉得埋在体内的硬物又开始推挤她层层迭迭的甬道,给她注入新的快感。肉棒深浅交替操着她,他的喘息听来也是一会浅,一会深,她的意识也是如此,一波高潮未停就要迎来下一波。
“呀!等等,不行!慢点,侠客。”乌奇奇皱起脸,搂住他脖子,身体颤抖。
侠客耐着性子放缓抽插的节奏。“唔,你小穴绞的我好爽。”
他总是不吝啬甜言蜜语的夸奖,偶尔夹着令人脸红的骚话。她不知该怎么回应,就遵从身体的感受,诚实淫叫出声。
她的身体好像被侠客一点就着,很容易高潮。每次在她的身心好不容易从云朵上轻飘飘落回人间时,侠客会迅速再把她推上云霄。
这么来来回回起落无数次次,乌奇奇小穴酸胀酸胀的,她趴在床上,回头望他,带着哭腔问:“喂,你、你还要多久啊!”
他眨巴着眼。“不知道。”
她完全没了羞涩,只有大惊失色。“什么!我不行了,好累。”
侠客也知道她昨天在战斗中受了伤,这会儿已经连着干了两个多小时,中途换过许多姿势,他一直都觉得很爽,爽到他想一直操下去,他的欲望憋了一晚上,憋过头了,现在就是达不到射精的制高点。他有些委屈:“没办法呀,你总是叫我停,每次都差一点。”
“唔、对不起,你弄得我、太敏感了。”
侠客担心她变得麻木不享受,所以不断调整新姿势,重新让她欲火焚身,导致她一直处于欲仙欲死的状态,精神上受不住了。
乌奇奇回想以前和飞坦啪,那个家伙从来都不听她的请求,自顾自的操她,自己时常会被他弄哭,但至少不会折磨她这么久。于是她自以为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提议说:“那这次你别听我的,就一口气做到射吧!不用管我。”
侠客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尽量保持柔和的语气哄骗她:“好啊,那我快快解决,你就忍一会。”
她趴在床上,撅着屁股,轻轻点头。“你让我舒服那么久,我也想让你舒服。”
“……乖乖,你这么说只会更让男人兴奋,更不留情地操你。”侠客说到做到,速度越来越快,每一下都捅到最深处,要把她肚子凿出个洞,她想说不定夹紧他就能阻止他的暴行,但那凶狠的搅动却抽光了她所有力气。
她捏着凌乱的床单,嗓音哑到快发不出声了。“啊、天啊,呜呜,不要了、不要了。”
他像个打桩机似的,站在身后抱着她屁股不让她逃,也不再出声安慰她,只是埋头猛操。
“呜呜,侠客你这个混蛋!我要被你捣烂了。”
他弯下腰用力按住她脑袋,把她脸埋进枕头里。呜咽声慌张起来,背后的人不管不顾,操得更狠了。她吓得忘了呼吸,下一刻,她头发被揪住,身子紧跟着被扯起来。
侠客逼她侧过头看自己,轻笑:“你知道我想这么操你,想了多久吗?”天知道他对着飞坦发的那个简短性爱视频手淫过多少次,幻想着自己才是录视频的人,站在她身后,此刻这个后入的姿势配上她纯真的话语,激发了那些愤恨的性幻想。
乌奇奇头皮被他扣住紧到发疼,下体被击打到不剩任何快感。恍惚中她又看到潜伏在他胸口的蜘蛛纹身,那个赤色号码醒目。在疼痛中她才想起,不管侠客多爱说笑,对她多么温柔,他毋庸置疑也是犯罪集团的一名核心成员。
见到她怔怔不敢挣扎的样子,侠客回过神来,抽出性器,从背后搂住她,拿鼻子蹭蹭她头发:“抱歉,奇奇!很疼吗?吓到你了?”
乌奇奇被他圈在臂弯里,将下巴搭在他小臂上,摇摇头。“没事,一点点啦,更多是觉得见到了新的你,和平常不同,一时愣住。”
他小心翼翼询问:“那这样子可以吗?”
可以吗?乌奇奇努力回想刚刚的情景,他一举一动中所流露的野蛮,身体被他时而按在床上时而拎在手中,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全在他掌控之下。还有他的及时收手。暴力与温柔共存。她想到了飞坦,恰好这时侠客开口说:“反正你和飞坦也会这么玩吧?”他口气尽可能的轻松,试图表达满不在乎的态度。
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么劲爆的程度没有过几次。”
“什么?!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会把女人玩死。”侠客假装惊讶说道,抓住合适的机会背后捅飞坦刀子,满意看到她缩了缩肩膀,本以为她是害怕,谁知乌奇奇只是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然后说:“像是他会干的事。你知道自然界好多动物都会死在交配时吗?”
“呃,是吗?”侠客茫然,但脑子自动跟随话题思索相关内容。“我想起来了,有些种类的母蜘蛛在交配后会吃掉公蜘蛛。”说完想抽自己一嘴巴,之前气氛好好的,怎么就聊到这种话题了?
可是聊到动物,乌奇奇就满脸兴奋。“是啊!比如有些哺乳海洋动物在交配时会把母的按在水里,不让她呼吸,失去力气后,公的就能强奸她,孕育后代。比如雄狮需要和同性竞争雌性的交配权,杀死对方……”她语速慢下来,也尴尬地意识到不妥,这种时候选择这样的聊天内容太没情趣了吧!
赤身裸体的二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同时扑哧笑出声。
侠客拉着她倒在床上,揽住她大汗淋漓的后背轻抚。“小奇奇,你可真是个宝。”
她把头埋进他怀里。“侠客,你嘴巴可真甜。”
“那就再亲一个吧!”
“不要,还没刷牙,都是大蒜味。还有我得去洗个澡了。”她擦擦沾满粘液的下体,水流的到处都是,却没摸到精液的质感。“咦?侠客,你、你没射在里面吗?”
“早软了,哪射的出来?”
“啊?!呜呜,对不起,结果还是没让你爽到。”
“不是你的错干嘛要道歉?是我太过分了。至少你成功达成目标,让它软了下来。”侠客拍拍自己下面。“等一会它硬了我们再来。”
她顿感不妙,拉上被子裹住自己。“一会是多一会?!”
侠客笑眯眯不作回答,转移话题:“呐,你刚刚说以为我射你里面了,也就是说你不介意内射吗?”
她嘟嘴,手搭在肚子上。“恩,我想你们不会让自己染上性病的,再加上我怀不了孕,所以没关系。”
他狠狠亲了口她脸蛋,又重复了一遍:“你可真是个宝贝!”
她依偎在他怀里嘿嘿傻笑。“我没有繁衍后代的价值,所以你跟飞坦不用搞雄性竞争哦。”
“谁会为了那种目的啊!”侠客瘪嘴,用指甲弹她脑瓜子。他顺势搓揉她脸蛋,轻皱眉头,不解问道:“那么,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脸被捏出各种形状,乌奇奇接话:“因为快乐吧?比如我和你在一起,就非常快乐呀。”
侠客定定看了一会怀中人,几个月前还是陌生人,处在不同世界中,如今已是枕边人,应该是陌生的身体,交合在一起时却有自然的熟悉感,无论是压在身下还是搂在怀中,都令人觉得本该如此。原来快乐是这样的感觉,是遇见她以后的种种。
最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美好得如同花开的春天。
二人之间的第一次性爱,就是以这样奇特的话题收尾。侠客没射,却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舒服的一次。
乌奇奇嘴巴里还残留昨天的烤肉和大蒜味,并且两天没洗澡。但流星街长大的侠客全然不在意,反而是将她搂得紧紧的,生怕她跑掉。
(三十九)告白x回应
“侠客,放开我,我要去嘘嘘。”
“不放。我就这么抱着你去。”
“呜,好黏人好甜啊!”
得到称赞,侠客笑容憨憨的。
她眼中冒出爱心,又是没见过的侠客,像只大狗狗~ 在浴室,乌奇奇盯着马桶望眼欲穿,白瓷看起来那么清亮高贵,她的屁屁急需坐上去享用一番。她清清喉咙:“谢了,到了。你得把我放下来啊。”
“我可以抱着你,给你把尿。”
“啊呸,甜个屁!馊了!!!你特么的滚!放开老娘!”乌奇奇气得鼻子歪了,她不敢用‘再拖延小心我尿你身上’威胁,生怕侠客会笑眯眯说好啊好啊。他不是大狗狗,是狼,黄鼠狼!
侠客放声大笑,走到一旁的浴缸,拧开水龙头。水雾腾升。
“被骂了还笑,你难道是个M?”她按下冲厕键。之前尿急,都没来得及感到不好意思,现在是气到懒得害羞了。
“你还没感觉出我属性是偏向S还是M吗?要不要再证明给你看?”
刚刚上厕所时私处火辣辣的。乌奇奇叼着牙刷,一手扶着酸痛的腰,从镜中怒视他。
“开玩笑的。没你许可就不会再那么对你了,我不太玩SM,所以才掌握不好尺度。”侠客举手投降,表示自己人畜无害,然后往蓄水的浴缸中倒上了泡泡浴盐。“之前不是要洗澡?来吧。”
乌奇奇看到松软的白色泡沫欢呼一声,吐掉口中的漱口水,像投篮似的把牙刷丢进杯中,自己奔入宽敞的浴缸。
奶白色的大长腿随之迈进来,原来侠客也可以风度翩翩,不对不对,在想什么!乌奇奇心中警铃大作,捧住一把泡泡投向侠客,好像这样就能护住自己似的。“你进来干什么。”
“我也要洗澡啊。与其浪费水,不如一起,对不对?”侠客像库洛洛一样,可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区别是团长不会把口舌浪费在这种地方,而侠客愿意花心思把妹。在乌奇奇之前,他还没有正经追过女孩,也就是遇到颜值身材顺眼的撩一撩,约一炮,大家各取所需。他最爱找拜金女,送给她们偷来的珠宝或手提包,她们送上肉体。其次他喜欢颜控,省去了送钱的步骤,花一些甜言蜜语,这幅皮囊就足够诱惑她们。
这个乌奇奇吧,怎么说呢,也是个拜金女和颜控。她很爱钱,总在想法设法赚钱,侠客也不知道她的钱都用去哪了,反正收到转账她超开心,听到不用还,她更开心,在电话里说侠客你太好了~!或者发一堆感恩哭泣的表情包。同时她是个大大的颜控,瞧她看团长、飞坦、派克、玛奇还有他自己的目光和哈喇子就知道了。
按理说,应该是颜控拜金女来跪舔他,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反过来做一只舔狗,真香。
二人一人坐在浴缸一头,侠客在水下捏着她肉乎乎的脚指头,放言要给她按摩。“这次不会弄痛你了,你放松就好。”
乌奇奇本来不信他,奈何被他高超的手法俘获,很快就眯起眼,发出呼噜呼噜声,把自己对他鉴定的‘黄鼠狼’身份抛之脑后,享受他的伺候。
侠客对自己说稍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认认真真给她按捏脚掌、小腿肚、手臂、小手、未受伤的肩膀,期间小心避开每一处内伤——外伤都已愈合,她的恢复速度看来和强化系的人差不多。他不由得在心里吐槽她:即使恢复得快也不该那么大条,受到那些弱者的伤害啊。小家伙真叫人费心,哎!感叹完,他又仔细的反方向按摩一遍,她小声呻吟。
见到火候酝酿得差不多了,他移向更敏感的部位。先是大腿内侧,一手一边,由轻转重,感到她紧张起来,他不想再吓到她,就克制自己,确保不去靠近她肿胀的花穴。泡沫遮掩了他不知何时又挺立起来的肉柱。
乌奇奇已经任由他手掌将全身上下几乎爱抚了一个遍,身体越来越松软。现在他的抚摸又开始让她轻飘飘,以至于她一而再再而三允许他侵占她的空间,还主动将腿蜷缩,好让侠客靠更近。丰满的臀部被他兜在手中,两瓣臀肉分别得到充足的推按。手沿着腹股沟、小腹,来到乳房外侧,他轻轻将双乳推向中间,时而用指缝夹住乳尖,时而手指捏住乳头。一切让她下体除了疼痛还发出阵阵瘙痒。
她按耐不住,勾住他脖子。“快吻我。”
他撇头,严词拒绝:“客人,这是正经的推拿服务。”
“混蛋,你就装吧——”
“别急,但我可以用舌头继续帮你按摩。”侠客低下头,含住奶子上那亭亭玉立,舌头打平扫过整个乳晕,舌尖停留在乳头处逗弄。
乌奇奇呻吟,拱起身子,把自己送到他口中。她的手也不含糊,一手抚摸侠客俊美的脸庞,刻画他五官,另一扶着强壮的腰身,小手来回摩挲,沿着腰线沉到水中,碰到一根粗大的性器,抓在手里立刻又膨大了一些,她都握不过来,怪不得这个东西让自己那么爽,那么痛。她转动着套弄他,想让他也舒服。
引诱她主动索求的目标达成,侠客呼吸紧促。“不乖了,你喧宾夺主啊。嗯……”
他的脚不小心拨开水塞,泡沫和温水咕嘟咕嘟旋着圈流走,有些白沫滞留在缸中和他们身上,点缀她肌肤。
水流干了,欲火烧得正旺。
热恋中的少年少女对彼此着了迷。做了暧昧许久的朋友,终于不用再幻想彼此的身体,而是可以明目张胆地探索、爱抚,能看到自己的举动对另一方所造成的影响,听到、感受到身体强烈的回应。
他呢喃她的名字,奇奇,奇奇。再轻柔的吻所落到的每一处都会引起激荡,让她颤栗。
她回应,侠客、啊、哈。连声音都在颤。下意识啃咬他——耳垂、牛奶般的脖颈、胸肌上的纹身。总觉得他好香。不知不觉已养成飞坦表达好感的方式。
小牙咬得他酥酥麻麻。“奇奇,你真的好棒……”
含情脉脉的目光让乌奇奇感到自己非常性感,仿佛是受他爱戴崇拜的女神。羞愧之意在他的赞赏中退去,脸还是微微泛红,毕竟谁受得了被美少年不断夸奖?
这红是被他染上的颜色,侠客看着很是欢喜。他拿花洒将二人冲干净,再用浴巾为她擦干身体,匆匆抱着她大步走回床边。
乌奇奇对满片狼藉施展回溯术,一不留神用力过猛,让被子和一个枕头凭空消失了,另一个枕头重新变得蓬松,她之前被按压在上面时止不住流出的口水印迹随着时间倒流至消失。
“某人定力不足啊。”侠客点评道,将她放在大致修整好的床铺上。“集中不了精神?你是不是满脑子在想色色的事情,比如这样——”他架起她双腿,头埋在腿根交会的地方,用刚刚吃舔乳房的技巧对待红肿的小穴和阴蒂,只不过加倍温柔。
这下换成她揪住他头发。“天啊,侠客!”
金发被她折腾到蓬乱,他抬头笑望眼前的景色。“真美呢。”他双指撑开外阴,蜜液就从艳红的贝肉中咕咕涌出,他吸吮得一干二净,还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
她的身体还未忘记之前的愉悦,阴蒂仅是被他舔上几口,左右拨弄几下,舌尖画出一圈圈的圆,快感就涟漪般扩散开,她浑身紧绷,剧烈抖动。
什么疼啊痛啊的,全感受不到,只有那温润灵巧的舌头,不停撩拨最敏感的地方,越来越舒服。在他停止后,涟漪才慢慢静下来。她瘫在床上,松开他头发,有气无力地说:“我也用最嘴帮你吧。”
“心意我领了,你不要勉强自己了。”侠客吻住她大腿内侧的纹身,唇贴在肌肤上嘀咕:“我、还是想插你的小穴……想射在里面。我会很温柔,慢慢来的,可以吗?”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请求有点过分,他连忙抬头,补充:“你就躺着享受,如果你说疼,我立马拔出来!”
笨蛋才相信男人的这种话。被情欲冲昏头的她是笨蛋。她信了。
总被他的无辜和美貌欺骗。不知哪天才会长教训。
侠客把龟头抵在穴口,试探地探进去,见她点点头,他便插得再深一些。
刚开始侠客是想着不能再那么激烈了,真的,他发誓。他仔细根据她的反应调整抽插的方式,多数情况下是缓慢的。一下。一下。在她用力搂住他后腰时,他就加快一点速度。然而在她体内,侠客才算懂了什么叫‘魂都要被吸走了’,配上她半眯的眼睛——迷离恍惚时那么动人,情意绵绵时那么诱人——腰身的摆动逐渐变得不听他话,又回归原始的律动。理智是什么?
床架吱呀呀,发出抗拒声。她觉得自己身体也要散架了。是疼是爽分不清。或许两者皆有,但一定是后者更强烈,否则她怎么会一直在淫叫?有一次她呜咽不行了。他就真停了,表情隐忍。她还得再红着脸说别、别停。
“啊、嗯啊——”乌奇奇满脑子只有侠客。她紧抓着他青筋爆出的小臂,粗长的性器在体内蛮横搅动,一次次的抽插递送快感,直直顶撞到最深处,操得她眼前发白,又回到了云端。
迫切的嘴唇不是在接吻,而是相撞。
几个月前,侠客发现自己患上了一种怪病,名叫相思,相传解药是所思所想的那个人。现在他就在拥吻着解药,症状为何只增不减?
他沉沉喘着气:“好奇奇,今后让我也来照顾你,宠爱你吧?”语尾轻轻上扬,带着一丝不确定。
正午最暖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酒店内,强烈的光线为两具无法分割的肉体镀上金边,衬得爱情很美,也晒得乌奇奇心头暖洋洋。“傻子,一直以来,我都在受你关照啊。你对我那么好。”
她勾住他脖子,这次的吻漫长缠绵。
“我也要努力对你更好。”她双腿盘住他的腰身,收紧这个拥抱,这份感情,这个时刻,还有被蹂躏已久的小穴。“我好喜欢你呀,侠客。”
“——唔!”侠客跪趴在她身上,强壮的身躯一僵,一声很好听的呻吟就钻进了她耳朵里,然后滚烫的精液扑哧扑哧喷射在宫颈口,多到小穴容纳不下,溢出的淫液沿着大腿根流下。
侠客泄欲后少了平时的活泼,垂着头一动不动罩在她身上。乌奇奇还保持腿部弯曲大张的姿势,搂着他。二人一同大喘着气。
得不到口头回应的告白,她已经习惯了,反正也不差说出那几个字。
一阵微风吹开窗帘,光芒倾洒进屋,照耀着她喜欢的人,她抚摸他背上的阳光。“多好看。金灿灿,像你的头发。”
“……像你,奇奇。”他在她身边躺下,细看光芒打在这张泛红的笑脸上。久久沉默后,她在他怀中睡意朦胧,他轻声说:“我也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呀,原来听见回应的感觉这么幸福。心又腾空了。
(四十)乐园x气球
清楚传达的心意不是相思病的解药,而是催情药,二人在酒店内做到乌奇奇倒头昏睡才罢休。
早起侠客在她身边磨蹭,被乌奇奇拿枕头狠狠砸脸。她大喊:“我不行了!再做下去我就升天了。”
“你这吼声明明中气十足。”
她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出去玩。”
他抬手防住新一轮攻势。“好好好,小野人,你想去哪?”
许久未听到的熟悉称呼令她笑着瘫在他身上,粗心大意又将赤裸的肌肤贴在一起。侠客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笑盈盈地揉了揉她的披头散发。初次见面时乱糟糟的,现在她还是不顾造型,当之无愧是小野人。
乌奇奇凑近,神秘兮兮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性爱酒店?”
满脸黑线。“你脑中只剩啪啪了吗?”
侠客拍拍额头,似在打探什么。“恩。我这两天精虫上脑,只剩下半身会思考。”鮜续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d z. com 乌奇奇白眼一翻,跳下床,把衣服团成一团丢给他,内裤成功甩他脸上。“那你什么都不用想,跟我来!”
“哇,霸气十足,爱了爱了。”
———— 风和日丽,秋风卷着落叶装饰街道,也把刺激的尖叫声和奶油爆米花的香味传递很远。
侠客抬手稳住要被吹走的黑色渔夫帽,望向色彩缤纷的目的地。“游乐园?”
乌奇奇向售票处走去。“没错,这可是约会圣地!”
侠客一愣。面前的少女留给他一个蹦蹦跳跳的轻快背影,短袖配上五彩夏日印花裙,外披一件袖口卷起的牛仔夹克,脚踩白色运动鞋。而他,简单白T,褪色牛仔裤和同款运动鞋。
微风拂面。他和她与周围年龄相仿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差别,那些情侣拉着手或挽住胳膊,卿卿我我。在这里,他和她仿佛也只是当中一对正在约会的普通小情侣。但他们的身份没有任何普通之处,有通缉令在身的二人都经过一番基本的乔装打扮。哪怕是出来玩,侠客也保持警觉,无法完全放松。他忽然怀念起初次相遇时乌奇奇飘扬的一头绿发,她和飞坦打闹时显得很清爽,而不是此刻深沉的灰黑色,不适合她。
这时,她回过头,表情依然如初遇时那么张扬,她兴奋指着远处呼啸而过的过山车:“侠客,我们去玩那个吧?”
也有什么在他心中也呼啸而过。侠客向前,牵住她的手,恰好的大小和触感,握在手中有种踏实感。他眼睛眯成月牙状。“好啊,都依你。”
砰一声,乌奇奇的脸红成番茄。“太、太可怕了,真是情场高手。”
侠客笑得神秘莫测,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曾为她废寝忘食在网上研究泡妞攻略呢。
云霄飞车伴着隆隆声缓慢启动。他们的脚悬空在外,身上扣着安全锁。在一次陡峭的下降后,疾驰的过山车突然逆行,带着乘客冲上刚刚跌落的坡度,车厢还随之翻转。
“啊啊啊——”乌奇奇和其他人一起尖叫,手举得高高的。
侠客心想:‘这远没你的疾风术刺激呢。’尽管如此,他还是拿起手机,与她脸贴脸。他露齿微笑,按下快门。咔嚓。这一刻就定格在此。
“侠客,走走,去玩那个!”
海盗船摇摇摆摆。咔嚓。又是一个瞬间。自拍里他比耶,她则双手捧脸,夸张瞪眼张嘴,露出经典的‘呐喊’表情。
“侠客侠客~ 下一个,碰碰车!”
轰——他驾驶的车被撞得转了个圈,车顶的天线连着天花板,发出噼啪火花。罪魁祸首只是个小毛孩,然后在侠客的难以置信中,更多车接二连三撞上他。
咔嚓。照片里的乌奇奇拍腿大笑,眼泪都飙出来了。她说:“你刚刚被四面夹击时太逗了,整个人笑容僵硬,发型都乱了。”
侠客拨弄齐刘海,撇撇嘴。“因为他们跟我预判的轨迹不一样,要是真的开赛车我早把他们撞飞了。”
乌奇奇安抚:“不气不气。游乐园的设备都动过手脚,出其不意才好玩。”
“好,那再来一次,我要观察规律,破解它。”
这回是侠客主动拉她去排队,然后玩碰碰车的小孩子们遭罪了,被这位笑眯眯的大哥哥盯上没好下场,毕竟睚眦必报是旅团的特点。
“你要吓坏小朋友了。”乌奇奇拖着他走进迷宫鬼屋。
手持电锯的屠夫阴森笑着锯下人体模特的腿,血浆四溅,把腿丢到了他们跟前,还佯装要过来攻击他们。
乌奇奇一手捂嘴,一手指着屠夫身后:“天呐!那女人的怨灵来找你了!”
屠夫困惑扭头。一个发着白光的女人腾空游荡在他身后,和他对视时露出血盆大口,张牙舞爪扑来。
“妈啊!”屠夫当场昏倒。
“呃,你还好么?”乌奇奇撤去光元素做出来的人影,接住倒地的工作人员。
“对方显然不好。”侠客揶揄。
鬼屋宣布暂停营业,灯光打开,其余的员工心有余悸地窥探女鬼曾出现的地方,把昏厥的屠夫演员抬到了外面。
“噗,你比我还坏。”侠客撕下一块棉花糖,窃笑着说。
乌奇奇讪讪掩面。“我这不是看他们的恐怖特效做的有点假,所以才想着活跃活跃气氛。”
侠客沾沾鬼屋里劣质的血浆,若有所思:“想营造氛围感的话,不如我杀一两个人?”
“不愧是情场高手,你咋能想到这么浪漫的主意呢?”乌奇奇面无表情,差点又忘了这货的身份。
从安全出口离开,乌奇奇领着他坐上旋转木马。这么温和的游乐设施,这下总不会再出插错了吧?大错特错。周遭景象慢慢旋转,随着白色木马上下起伏的还有她的心,因为身后的人紧搂着她,而那双温热的大手已经溜进她衣服里,正沿腰线向上摩挲,手指轻拨开胸罩,在乳房下沿抚弄,羞耻感继续向上蔓延,要扼住她喉咙,都不敢呼吸。这一圈圈慢速的旋转让她头昏昏的,生怕被别人看出异样。
好在他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只是将下巴垫在她头顶。其实侠客最初抚摸的是她身上的种种疤痕,有些懊恼自己没有用【自动操作模式】在第一时间解决掉伤害她的鬼打墙,但是理智来讲,除了生死关头,其余任何时候使用这个念能力都并非明智之举。作为侦察员,一旦进入自动模式失去意识,就无法有效地观察敌人和搜集情报。把敌人交给战斗团员解决是正确的。
他自我安慰,奇奇本来也不需要被保护,她的实力远超过他。自己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呵护她。咦,等一下,最初相遇时,他是不是嘲笑过飞坦转行做了保姆?真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啊……
胡思乱想着,他不知不觉就摸上了那酥胸,感到她憋住气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僵住,没出声反抗,他也就心安理得把手放在她胸口了,小小的心脏在他手掌下扑通扑通乱跳。
旋转的木马渐渐停下。太快了,侠客意犹未尽。手终于离开她身体时,她松了口气,又深吸一大口——而侠客顿感不妙,奇奇要发飙了!
不等她开口,侠客迅速牵起她的手,语调欢快地说:“走,那边有好多零食。想吃什么?焦糖苹果?甜甜圈?奶昔?你看前面,还有嘉年华区呢,不如我们来场小比赛?”
在一连串诱惑下,乌奇奇果然忘记刚刚要说什么了,只顾着点头,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晚霞临近,游乐园正值最热闹与绚烂之时。
喇叭里高声播放嘉年华嘈杂的音乐。乌奇奇喝着奶昔,把牛仔外套的袖子撸高。“来,我不用魔法,你不用念,堂堂正正决胜负吧!”
“有志气,比比看谁赢得最多。女士优先,你来选第一个游戏吧。”
乌奇奇带他去捞鱼摊位,二人一同打开塑料鱼,她从中抽出纸条,表情浮夸地朝他炫耀:“二等奖唷。”他的只写着‘祝您玩得愉快’。
侠客扔下纸条,唾弃她:“说好的堂堂正正呢?简直毫无技术含量!”
于是,他选了飞镖比赛。先把五只飞镖抛到空中,又捏在指间,测出每只重量和旋转方向各不相同。无论飞镖上做了多少手脚,这都是他的强项。凭借精湛的技艺,他轻松将最小的气球逐一击破。工作人员敲响铃铛:“恭喜您,您是本月第一位赢得了一等奖的人!”
他不以为然,只是手向后支着桌板,身体随之倾斜,头歪向一边,朝乌奇奇抛个挑衅的媚眼,在说:看你的了。
乌奇奇最后只刺破了一个气球。她顿时捂住肩膀,龇牙咧嘴解释:“哎哟,我受伤了。发挥不好。”
侠客毫不犹豫戳穿她的小伎俩:“左肩膀受伤,但你是右撇子,还有好点的借口吗?”
“哎嘿嘿……那啥,侠客你好厉害~!我要那个奖品!”她指向墙上最低等的奖品——一个画有笑脸的粉红爱心徽章,在员工的再三确认下,她没有选择那些属于一等奖的巨大毛绒玩具(不方便携带),而是要了两颗小爱心,别在二人衣物上。
侠客挑选的都是带点技术含量的游戏,乌奇奇则全是拼运气的,偏偏她运气真的很好,侠客对此只能干瞪眼。
“耶!总分五比四,我赢啦!”乌奇奇欢呼。
天色擦黑,斑斓灯光照在得意洋洋的脸蛋上。侠客无奈托着她的腰,把她举高,转了几圈。“好好好,还是你最厉害。要什么奖励?”
“冰淇淋!”
“就这么简单?”
“三大勺!”
五分钟后,侠客拍下照片:她坐在木质长椅上,满脸陶醉啃着垒了三层的冰淇淋。
她头靠在他肩上,絮絮叨叨说着今天的事。说嘿嘿,我今天在乒乓球摊位的运气很好吧?说你这混蛋,下午光明正大吃我豆腐实在太过分了,周围那么多人呢。说晚上我们去哪吃夜宵?卡金北部以面食出名,不如我们就去吃面?侠客,你平常爱吃什么呀?
这样的光景过于像一对正常的情侣,从而导致某种失真感。这一天都像是经过某种彩色滤镜的渲染在播放。侠客坐在她身旁,视线出神停留在远方的旋转木马上,一圈一圈,恒久不变的原地旋转。无尽的循环。
他紧握她的手,生怕她像乐园里的气球,在小孩子太开心、不留神时,一撒手就再也不见,只能高高仰望天空,哭着嚎上两嗓子。小孩的热情是短暂的,哭完就忘,就去寻下一件玩具。
如果有天她不见了……他望向夜空,拒绝再想下去。
好不容易才抢到手,怎么已经担心失去了呢?真奇怪。
才在一起两天,说不定激情褪去,就不会这么在意了吧。他垂下头。怎么可能。
在一起才两天,那……不如在产生更多依赖之前早早离开?他捏住她手腕。已经太晚了。
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在乎任何人了。
只可惜她属于别人。
她戳戳他,说侠客,呐,冰淇淋很好吃,要尝尝吗?
“嗯。”他拇指抚过她嘴角旁正在融化的甜蜜,再将指尖上的微笑和冰淇淋一同尝入口中。乌奇奇脸上一抹红晕。侠客倾身,贴住她凉凉甜甜的唇。
最软的唇,最甜的吻,入口即化。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索性将她吞掉好了。
属于别人又怎样,至少这一刻是属于他的。
(四十一)糖果x草莓
已经打烊的糖果店忽地被推开。来者不善。
她被压在货架上狠狠吻住,几瓶装满糖果的玻璃罐和侠客的帽子掉落在地上,释放出香甜芬芳与发泄不完的欲望。
游乐园缤纷闪耀,从窗外映照到破碎玻璃片和糖果粉末上仿佛点亮无数微小的水晶,折射在衣衫半解的肉体上,如梦如幻。牛仔外套被脱去半边袖子,松垮挂在肩上,短袖推至锁骨处,露出的乳罩已被解开。
侠客捏住乳肉,低头含住在手掌中遭受挤压的白兔。在吸弄、拉扯之余,深嗅她的气味和店内的奶香味。弹弹的布丁,越吃越上瘾,叫人恨不得咀嚼起来,侠客也确实对那粒凸起的深色小乳头毫不留情的啃吻。“唔、太香了。”
乌奇奇大声呻吟着,指缝间全是他柔软的金发。另一手滑进他上衣里,用力抚摸。结实的肌肉手感坚硬,却暗藏柔软。她用力一推,将他抵在另一个货架上,把白T扯开,他弯下腰让她帮忙把上衣脱去,刚刚解放的肌肤被小嘴立马急不可耐贴住,没什么技术,囫囵吃着。
他发出一声叹息。“奇奇,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抱起她,脚下尽是碎玻璃和糖果。他挥胳膊把收银台上的物件清扫干净,再将她放到台上,仿佛是某件待结账的甜品。
为她褪去糖衣——半挂着的外套、短袖、小裙子,最后是轻薄的内衣内裤。他选择把白色短袜留在她脚上,有种青春气息,也像大白兔奶糖上的那层糯米纸。
乌奇奇捂住暴露在外的双乳,有些不安地望向窗外的街灯。
“没事,大家都去看夜场的烟火了。”说着,侠客分开她双腿,舌头在大腿内侧的蜘蛛纹身轻舔,勾勒出这羁绊,这是她属于他们的证明,也是她属于其他男人的烙印。侠客咬住嫩肉和刻在上面的红色十字。
“呀!”她夹紧双腿,还没来得及觉得疼,侠客滚烫的舌尖就碰到了最敏感的地方,跳动的阴蒂如一粒草莓软弹,被他来回舔舐,就变成了一粒硬糖。左右左右,不断的爱抚下,穴口涌出蜜液,他用整片舌头从阴道口舔到阴蒂。水声滋滋。每一次吸吮和拨弄都让她的背部弓起。
“十号,舒服吗?”
“嗯、嗯,天啊,好舒服,好难受。想要你。”
侠客抬起头,嘴边全是她的淫水。余光看见地上有一盒滚落的棒棒糖。他眯起眼,将不怀好意的目光遮掩起来。
“先回答我,这些糖当中,你喜欢什么口味?”侠客将糖罐在桌上清空,噼里啪啦落在乌奇奇面前。
他拿起五颜六色的糖果,在她迷离的眼前晃动,自顾自的问:“巧克力?可乐?香草?西瓜?草莓?”
“干嘛?”她欲求不满扭着腿,咂咂嘴,口中还残留之前的冰淇淋味,所以她说:“呃,那就草莓吧?”
“恩。”侠客撕开包装,将其塞进她嘴里搅动,碰到牙齿时叮咚作响。“记住这个味道。这是你的安全词。”
乌奇奇吞咽口水,是草莓的香甜。“嗯?什么?”
“和飞坦在一起没设定过吗?”侠客轻笑,有一搭没一搭搅弄着她口中的糖果。“也是,他怎么会在意呢。”声音中夹带怜爱。“他是不是不论你怎么哭怎么叫都不会停下来操你?”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谈论起别人,她脸色绯红,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半点头,半摇头。
侠客接下来的话只是让她更羞涩:“真爽,我也想那么狠地操你,玩弄你,但不想真伤到你。所以安全词,就是无论你怎么哭,怎么大喊不要了,都没有用。只有到了你真撑不住的极限,说出‘草莓’这个词的时候,我才会真的停下。懂吗?”
口水分泌好多,多到咽不完。她犹豫点点头。
“那重复一遍,安全词是什么?”
还含着他硬塞进来的棒棒糖,她说:“草莓。”
“要记住了哦?”侠客笑容扩大,碧眼中沉淀着黑暗。
乌奇奇连飞坦都不怕,还会怕侠客吗?她嗯嗯应道。事实证明,笑面虎说不定比冷面男更恐怖。
“棒棒糖好吃吗?”侠客哄小孩似的问道。
见她微微点头,侠客抽出糖果,放进自己口中品尝:“甜甜的确实好吃,那要让下面的小嘴也尝尝。”
在她震惊的表情下,侠客掰开她双腿,将沾满口水的粉色棒棒糖插入花穴。
“侠客!!唔——”硬糖果的棱角磨到内壁的柔软,很是刺激,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他搅动小穴里的糖果,在里面画着圈,时而勾出来看一看,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他也不放过上面的小嘴,舌头探进她的口中,索取她的味道。
“唔、唔。”她不断吞咽侠客的口水,无力抵抗深深入侵的舌头。
他拔出下体的棒棒糖,糖果明显缩小了几圈。“宝贝小穴真乖,热热的,吃得好快。”
侠客伸出舌头慢慢舔着棒棒糖和上面粘连着的淫液。“这样糖果更甜呢。”
乌奇奇彻底呆住了,嘴微张着。
侠客拿棒棒糖在她唇上摩擦。“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吗?不喜欢的话,可以用安全词哦?”
她含糊嗯了一声。心突突跳,要不要说出来?真的想让他停吗?一种奇怪的羞耻感在说:不是的,心中有想被他吓到哭泣的无力感和被他安抚的安全感,是恨不得想让他为所欲为的非理智,是想看他还能怎样对待她肉体的期望,隐隐约约的,难道自己喜欢被这样粗鲁对待?这两天见到的侠客多面性让乌奇奇对他的喜爱和好奇越来越深。她还想到飞坦,那双锐利的金色双眸,薄薄抿起的唇,在她哭得太大声时,虽然会不耐烦,但还是会停下来抱抱她关心她的飞坦——如果让他继续,会是怎样?她甚至还毫无底线的在这种时刻想起了那个黑发灰眼充满疏离感的男人,如果他放纵自己的情欲,会是什么模样?
如此下流的想法令她身下一湿。
面前的人不知乌奇奇在想什么,不然大概会更狠地操翻她,让她脑中装不下别人。
侠客等了会不见她再开口求饶,反倒是更湿了,笑望向下面的穴口,“你两张小嘴都一张一合的,很想要?那不如一起吃吧。”
他脱去自己的裤子,那根布满青筋充血到艳红的阳具已等不及弹了出来。
“来。”侠客躺到她身边,舒展颀长的身子,接着把她转了个方向放到他身上,六九式,让湿漉漉的淫穴对着他嘴巴。
面前的阴茎弯翘着,她都不知道该从哪下嘴。跪在桌上,腿岔开在他面部两侧,她能感到侠客温热的鼻息喷在小穴上,然后他张嘴吸了一口流淌出来的汁水:“草莓味的。”
“唔!!侠客、啊。”她几乎瘫坐在他脸上。
“嗯、快点奇奇。”他有些撒娇叫道,顶出胯,那根东西就戳在了她脸颊上。
用不听使唤的手脚,勉强把自己撑起来,发丝垂落在他细腻奶白的肌肤上,还有那搏动着充血的阴茎。狰狞的美感。想吃……她蜷着腿趴在他身上,主动将阴唇翕动的小穴暴露在男子眼前,握住他涨红的肉柱,低头舔舐龟头。阴茎在手中剧烈颤抖,滚烫的精液喷在了茫然无准备的小脸上。
“画面太香艳了,没忍住啊。”侠客略感无奈和兴奋。
“你也有今天!啊——”嘲讽的话音未落,穴口再次被那圆硬的棒棒糖捅开。
“帮我好好含住,不然我就喂这里吃更多糖豆了。”侠客露出森白皓齿,笑着说。他手毫不含糊地抽插阴穴里的糖,刮磨阴壁,偶尔伸舌舔去滴落出来的汁水,混合着融化的糖水。
“不、不要!”乌奇奇委屈地将半硬的肉棒含在嘴里,绕着龟头舔去白液,嘴缝中不时泄出呻吟声。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已经射了很多,此刻味道不算腥,反而有些好吃,但口感仍是吃不习惯的粘稠蛋清状。
她一边舔,黏糊的淫水一边抽抽搭搭汇集在穴口,欲落未落。
侠客捉住她圆浑的屁股,将美味的甜品拉到嘴边。“太甜了,遮住你本身的香味了。我帮你清理干净。”
她双腿颤抖,仰起头,无力地瘫在他身上任他摆弄,一口一口将自己吃掉。
侠客沿着她大腿擦拭嘴巴上黏连的银丝,翻身压住她,望进水蒙蒙的眼。
穴口被性器抵住,下一刻湿润黏滑的小穴毫无阻力被硬挺的阴茎插入。比之前体内的异物粗大得多,带来的满足感令她闭眼,娇喘连连。侠客也喟叹一声,每一下都更用力,试图埋得更深,蛮横地碾压子宫口。
小穴努力吞吐着进进出出的肉棒,乌奇奇手撑在他胸口处,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喘气的机会。来自男子的压迫感还有持续的抽插逐渐占据她全部意识。
耳边噗嗤噗嗤的淫靡声和糖果店欢快的乐园音乐像奇怪的二重奏。
浪荡的叫声与游乐园最后一朵在空中炸开的烟花爆炸声混杂在一起。脑中也炸开五彩斑斓。如梦如幻。
淡淡的果香还有浓郁的性爱味弥漫。
侠客在她脖颈深深一吻,吸住肌肤几秒钟才‘啪’一下松口。“喏,一颗草莓。”
随即剥开一粒粉色糖果的包装纸,放入口中,低头吻她。
甜甜的硬糖在两人口中不断变化着位置,和牙齿触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说:“记住,这是属于我们的味道。”
(四十二)贪心x财迷
夜渐深,欢笑与缤纷的灯光早已散场。
存放可爱糖果的货架遮挡满屋春光。
见她聚集蓝色的念气清理身体,侠客唏嘘:“原来水系魔法是用来干这事的。”
“怪谁啊!”乌奇奇抓起身边的棒棒糖包装纸愤愤丢出去,然后凝聚水元素喷了侠客一脸。“哼哼,伟大的水是万物的本源,而性交又是造物的行为,所以用来清理身子很适合!”
侠客拨开湿漉漉的刘海,假装身体一软。“原来是这么伟大的行为,好吓人。”
乌奇奇刻意盘腿而坐,捏起莲花指搭在膝盖上,一副禅师入定的架势。
“你要装麻烦也先穿上衣服,不然实在不忍直视。”
“什么叫不忍直视,你明明目不转睛盯着我!”
侠客穿好牛仔裤,懒得系上拉锁,把乌奇奇的衣服拾起来递给她。“你可真是不要脸,好怀念刚刚被我压在身下不敢反抗那的只羞答答的小可爱啊~”
“你!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反杀的!”口出狂言,气势上不能再输了。
“好啊好啊,真期待~加油。”
事后的二人一边打嘴炮一边收拾满地狼藉。
———————— 离开案发现场的两位职业盗贼翻上屋顶,沿着倾斜的砖瓦小跑而过。乐园空无人烟,只有巨大的建筑物矗立,偶尔被两道幻影当作立脚点踩过时吱呀作响。
“侠客侠客!”乌奇奇站在鬼屋房顶上,顺手拽住他的裤腰带,指向远处:“走,我们还没去坐摩天轮呢,旅游杂志说这可是情侣必体验的娱乐设施。”
闻言,侠客顿住,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感。“情侣?我们是吗?”
“不是吗?我们在约会啊。”她困惑地反问,抬头望着月光下的他,那嘴角轻挑起的表情在说‘这种解释可不够啊’。乌奇奇松开揪住他衣服的手,耸耸肩:“情人、恋人,管它什么称呼。我们互相喜欢,并想要在一起,对吧?”
眉头挑起。“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那还有飞坦呢?你们两个算什么?”
“他对这些称呼更不会有所谓吧,不过我们肯定也是恋人啊。”
侠客似笑非笑:“你一个人两个恋人哦?”
乌奇奇摸摸后脖子。“是太贪心了哈?”
“你——”那份奇怪的酸胀感像充气过度的气球,‘嘭’一下炸裂,化作止不住的笑。侠客戳她额头:“你可真行。其实你确定飞坦喜欢你吗?如果真喜欢,怎么会舍得你离开,怎么还会去找别的女人玩,又怎么会允许你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呢?”随着每质问一句,他凑得更近,盯住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表情的变化。
而她坦然,让他无从窥探。
“这个你得问他啊!我和他没有约定要为对方守贞。但我的这里知道。”乌奇奇指着胸口,目光灼灼。“我喜欢他,而他喜欢我,对我而言,就够了。”
侠客深深叹气,按住她脑袋胡乱搓揉泄愤。“可恶的小混蛋,当着我的面毫不留情地炫耀太过分了。”
“是吧?我很幸运能有他。”她傻笑,搂住侠客的腰,踮脚尖,轻吻他的唇。“而现在,我很幸运能有你。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对我而言,就够了,你呢?”
呼吸一滞,真是让人无言以对的示爱,侠客反手紧紧搂住她。“怎么可能够啊?”
“唔!要被你拧成两半啦。”
他闷闷低哼:“也好,就把你一分为二,一半给那个死矮子,一半给我。”在这道公式里他决定全然忽视团长。
“你们两个明明都可以拥有全部的我,干嘛只要一半?”
把侠客给气笑了。“你还真好意思,心里装着别人,却说给我全部?”
“能给的,都给你。”乌奇奇引导他的手,触摸她胸口。“但我心里还装着很多东西,总不能把他们全部清空吧?”
“为什么不能?只装下我好了。”他固执地说,用力按下去。
“对、对不起,虽然刚刚才说都给你,但这个我做不到。”乌奇奇的双手轻搭在他手背上。“这里装着其他朋友,装着我喜欢的书籍和漫画,装了好多好多珍贵的回忆和冒险。我不能把它们丢下,这都是组成我的一部分。”她抬眼,刚好映出月光。“而你,是很很很重要的一部分,还会是组成我未来的一部分。”
侠客哑口无言。掌心下传来嘭嘭跳的律动。原来竞争对手还不止飞坦和团长,谁知道这颗小小的心到底容纳了多少人与事物?
他百般无奈。“看来只能在这里抢占更多属于我的空间了。走,坐摩天轮去,我的小情人。”
“哎嘿嘿……恩!”新的昵称成功染红她脸颊,她雀跃地走在他前面。
—————— 在停摆的摩天轮顶端,车厢随着二人翻身而入摇摇晃晃,在这里真有能摸到天的错觉,或许这就是浪漫的高度。适合接吻。
乌奇奇亲了侠客一口,然后舒服窝在他怀里吃零食(从游乐园各处小摊偷来的),浏览他所拍下的种种瞬间,不时传到自己手机上。有许多她的单人照,坐在碰碰车里指着镜头开怀大笑、幸福吃着冰淇淋、过山车上的尖叫、激动抱着赢到手的第一个小玩偶的欣喜,后来因为不方便携带,她把玩偶送给了以为不慎弄丢气球的孩子。当然不乏二人的自拍,多么灿烂的笑容,真好看!她美滋滋全部发给自己,将回忆保存。
还有一张欢爱时的照片,噗、鼻血差点喷出,太火辣了,这这这,想到了飞坦曾偷拍的性爱视频——那大概是阿飞做过最过分的事了!这个也发自己一份珍藏!等等,侠客不会分享给飞坦了吧?至少现在阿飞还没发来任何消息挑明,可能是跟团长在忙——也不知道人鱼小姑娘怎么样了,敏锐的团长一定会发现她掉落的泪珠颜色和情绪相连。乌奇奇打了个颤,不敢想象小人鱼会在那两个人手下遭受什么样的命运。
手指再一滑动,思绪就随眼睛来到下一张自拍照——浅色西装革履的侠客跟冷眼看镜头的派克。乌奇奇还记得这张照片,是侠客在友客鑫时发来的,帅哥美女的组合,真养眼!
侠客搂着她,垂眼便可看见她脖颈上的吻痕还有细小的绒毛,像新鲜草莓上的绒绒,显得可口。相思病害人不浅,他觉得病情恶化了,变成失心疯。否则为何她不合常理的一派胡言会有安定心神的作用?他现在知道:只要继续和她在一起,不断充斥她的记忆就好。说不定能把飞坦赶出去,像弹鼻屎似的把小矮子弹开!身为职业盗贼,要努力攻城略地!
然而,在贪婪的占有欲之下,还有什么在隐隐作祟。也许是因为‘飞坦’这个词频繁出现,侠客不由自主想起——儿时沉默寡言的阿飞、因为萨拉萨的出现而有了些笑容的惨白面庞、好友死亡后更冷冽的眼神、以及和奇奇在一起时,那金瞳仿佛在追随太阳,会倒映出光,所以他为何会舍得她离开,让人有机可乘呢?——啊呸呸呸,飞坦的事情关我屁事,你这个臭矮子从我脑中滚开!
所以他才说自己是得了失心疯呀。不行,侠客,你要振作起来,任务第一步已完成,把奇奇攻略到手了,现在就继续刷好感度吧。
下定决心,侠客含住一块草莓硬糖,指着她翻看的照片简单谈起友客鑫的情况。她对什么都感兴趣,统统听得津津有味,拍卖的各式古董、新晋艺术家的作品、几大黑帮的纠葛。侠客讲到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仰脖喝了一口水。“总之,这次多亏你的回溯术,我们参加拍卖会的收入很可观。”
“乐意效劳!我几个账户里都收到转账了,也太多零了。一次任务就能赚这么多,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盗墓?听说秦始皇陵还没开挖,咱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去捞一把?”乌奇奇跃跃欲试。
“那座陵墓不行,早被协会接管了。你怎么比我还爱钱的样子?”他揶揄。
乌奇奇在摩天轮中站起来,用力像荡秋千似的摇晃车厢。“钱多好啊!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阿门,多多益善。”侠客乐呵呵眯起眼。
“阿门~”她复议。“那你的钱都用来买什么?”
“投资。主要是各种技术创新公司。这样可以最先获取新的电子产品的信息,持股多的话,还能操控产品的开发方向。不过我一般懒得管。”
“投资是啥?”
“是让钱生钱的手段哦!”吧啦吧啦侠客解释道。
她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飙出星星眼。“所以你是在投资未来。”
“嘛,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投资的本质都是在赌未来,旅团的人毕竟都嗜赌如命。”侠客拖住腮。“那你呢,小财迷,计划用这笔钱买什么?”
“没计划,已经差不多花光了。”
“不是吧?两百亿戒尼?一周花光?窝金连弄丢手机钱包都没你快,你到底买了什么啊?”
“我也投资了!”乌奇奇掰手指举例。“有个机构叫好梦一日游,为患有绝症的人实现愿望。还有几家医护志愿者组织、几家动物救助机构、给流浪汉提供临时住所的机构,零零散散,都是我喜欢的~ 目前只够这么多,剩下我要留下来给流星街用。”她冲夜空握拳呐喊:“我还需要更多的钱!钱钱钱!”
侠客面部肌肉在抽搐,总觉得自己在跟一个憨憨说话,他语气放柔和,生怕她听不懂:“奇奇……投资和捐款的差别在于有没有回报。”
“没错,我想换来的是笑容和幸福!”
侠客顿时有种窒息感,他喜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外来物种啊?“你分明是个纯粹的利他主义者,太丢旅团的面子了!”见她又是听不懂的模样,他解释:“是过度天真善良被人利用的笨蛋,总在为别人着想,牺牲自己,是最笨的存在。”每说几个字他就弹一下她额头,有越来越狠的趋势。
“痛痛痛。你是被热恋的光环蒙蔽双眼了吧?我处处都透着自私啊,比如我不想只选择你和飞坦其中一人,你们俩我都想喜欢。至于捐钱的举动,‘自我牺牲’首先代表我要在意这件事,可是我的生活很简单,本来就用不了多少钱,我还是个超强的盗贼,想要的随时可以抢到手,所以钱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我所在意的是快乐,看到别人开心,我也会开心。如果能用点钱,就买到好多好多快乐,绝对是我赚了!”
乌奇奇的逻辑,让思路清晰的侠客大脑当机了。他只能木木感叹:“总觉得……一通歪理,你比团长还能瞎扯。”
这夸奖让乌奇奇笑得合不拢嘴。
他迎上她眼中的光芒,叹口气问:“那当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你何必去捉拿悬赏犯,他们犯罪时很快乐啊。”
她挥出拳头,哼哈两声:“没错,我的快乐就建立在他们之上!我看不爽他们!”
侠客叹了今天不知道的第几口气,指指自己鼻子:“喏,你眼前就有一个。还有,你啊,十号,也是我们之一。”
乌奇奇没什么力度的拳头落在侠客胸口。“都说了,我自私。也充满矛盾。我还在摸索我的路,你会陪我吗?”
不知不觉聊了一夜。晨光刺破雾霾。太阳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的人,用亮晶晶的眼睛仰望他,等待着诺言。
矛盾。割裂感。这么耀眼的人不该属于阴暗的幻影旅团,从一开始关注她时就知道了,盯得久了,不知不觉唤起某些被埋葬的回忆。最初的旅团,好像也是个充满欢乐的地方,就像今天的彩色游乐园,很适合奇奇呢。
侠客抿嘴微笑。左思右想,猜不透这小小的人,和她小小的心,到底能容纳多少人与事物,多少的感情,而他需要在这里找一席之地,开拓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牵起她的手。“好。”飞吧,像气球一样,像风筝一样。假如这条路使你远去,让我握紧手中的线。
他轻吻她手背。“我陪你。”所以你也要一直陪着我。
十指相扣。
(四十三)狐狸x下棋
街上红灯笼高挂。卡金首都充分诠释古今交融,密集的车水马龙穿梭于高耸的摩天大楼与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古寺之间。
乌奇奇拉着侠客找到熟悉的煎饼摊,笑嘻嘻同排着队的八旬老翁打招呼:“[又见面啦!阿爷!]”
身穿中山装的老人瞪大蒙上一层白雾的眼睛。“[是你啊,小姑娘。竟然还会再遇见。你身边这位、这位小朋友长高了?]”
“[咳,他们不是同一人啦……]”
“[瞧我,不好意思,人老了,看不清。]”
“把我和飞坦认错也太离谱了吧……白内障手术真该做了。”侠客不客气地吐槽。奇奇说过,想在离开卡金前再跟几个熟人打招呼,最让他震惊的是跳广场舞的大妈群体,最后一位便是这位煎饼摊认识的老头。连自诩外向的侠客都佩服她,可以抱拳称她一声‘社牛’,在哪都能认识奇奇怪怪的人,可惜这些人脉毫无利用价值。
听不懂通用语的老人只是带着歉意笑笑。乌奇奇没搭理侠客,说:“[我要离开卡金回家了,这次我来请您,还是老样子吗?]”经过确认,她扭头对煎饼摊主说:“[麻烦来四份豆腐肉松加香肠。]”
回家二字让侠客抖了抖耳朵。不过……“买四份是怎么回事?”
“我饿。吃两份啊。”
“……”
老人在乌奇奇的坚持下接过蛋饼道谢。“[让小辈请客太不像话了,怎么着你也得留下来吃个午饭,你们几点的飞艇?]”
“[还没定。]”
“[太好了,那先来我那儿喝喝茶,再去面馆儿随便吃点。]”老人说着背起手,慢吞吞走进人群中。
乌奇奇勾住侠客胳膊,拿着煎饼啃。“反正我们也闲着没事,去喝个茶聊会天吧?”
“什么叫没事?正处于似漆如胶的热恋期,我们应该沉浸二人世界。我本来打算带你去看电影、去米其林餐厅吃顿饭、去有情调的咖啡馆坐着聊天、去游乐园——哦这个做过了,跳过、去水族馆——”
乌奇奇斜视正在从手机上深情朗诵‘约会场所推荐合集’的侠客。他咂嘴:“好吧好吧。”
如果侠客能预见到二十分钟后他们即将遭遇的人,他此刻绝对会拖着乌奇奇马不停蹄离开京城。
窄小古朴的胡同隐藏在宽大笔直的马路附近,不留神就会错过。
老人边跟乌奇奇讲着自己经营一辈子的老棋社,边推开深棕色的木门。淡雅的茶香迎面而来。门匾上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写着‘棋缘社’,笔迹令侠客觉得有些眼熟,他心想:大概是因为潦草的毛笔字看起来都差不多吧。
门合上,就来到了喧嚣城市中的一处幽静角落。几张木质棋桌上整齐摆放各种棋类游戏,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使用,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墙上挂有几幅温婉的水墨画,书架上摆放翻阅旧了的棋谱。
明明门口挂着‘非营业’的牌子,屋内却传来一声埋怨,一听也是位老者:“[好你个小冯,这两天怎么都没开门?赶紧来下两盘,我手痒死了。]”
“[给我家老太婆扫墓去啦,昨晚刚回来。]”被称作姓冯的老头先是去烧水,才发现茶已经被客人泡好了,他便从柜台后面取出瓜子、开心果等小吃放在棋桌旁的小茶几上。
“[哦,小丽过世了?节哀。]”访客捋了一把只有末端是乌黑并且翘起的白胡子,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肌肉线条紧实的小臂。
“[都三年了,肺癌。]”冯老头对乌奇奇他们摆摆手:“[来,坐,本来想招待你们,没想到已经有人先过来了。]”端起茶壶一闻:“[还把我最好的白茶泡上了!]”
“[我替你准备好待客了。]”反客为主的老者大言不惭。
“[几年不见您还是这幅老顽童模样。]”嘴上虽埋怨,冯老头又添了几个茶杯,颤巍巍地为乌奇奇和侠客斟茶。
哐当——侠客被凸起的门槛绊了一跤,他扶住门框,深吸一口气,装作疼痛揉了揉脚踝。
“[没事吧?店是老了点,这门槛一不注意就会绊倒人。]”冯老头关怀地询问,然后抬手介绍:“[认识一下,这两位小朋友是有缘相识的旅客,我可是很喜欢这丫头的。然后这位是艾萨克老爷子,我接管这家棋社认识他时他就老到我需要叫他爷爷。想不到我等老到腿脚不便了,您却还是一点没变啊!]”
“[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暴露我年龄了?我还年轻得很。]”艾萨克笑起来时松弛的三角眼一眯,比侠客的还像月牙状。偏长的耳垂各打了两枚银质耳钉,显得时髦。他的发型像清朝人,前脑勺光秃秃,后边梳了个冲天小辫,身穿宽松白蓝色的衣袍。
侠客只见过此人一面,但独特的形象过目难忘,更何况就是此人在六年前亲手给他颁发猎人执照,还拍了他肩膀一下,笑呵呵说:这么小就掌握了念能力,前途无量。
绝了,什么狗屎运!这都能遇上!侠客使劲揉了揉脸上的伪装,无比庆幸自己和小乌为避开赏金猎人的追踪而把念气调整成普通人的量,若还是被这位猎人协会会长认出来……那就得想办法说通自己和小乌为什么会在西双版纳、为什么会参与盗墓、怎么会和金打起来。不如主动挑明,装无辜,质问为什么要通缉我们?侠客在心里吧啦吧啦打起各种应对之策的草稿,并苦恼怎么总是让他这个战斗力负五的人遇上这些绝世强者?真麻烦。要知道艾萨克·尼特罗年轻时可是世上最强的念能力者——当然,这头衔必然是猎人协会的政治宣传,带有水分,不过能做统领600名念能力者的领袖,自身实力不容小觑。
乌奇奇这边自来熟地搬了把圆木凳,和两位老者同桌坐。她说:“[艾萨克爷爷,你这个黑白色的胡子很特别!让我想到蘸了墨的毛笔头。辫子让我想起……那个,佛、佛用的。]”她比划着扫除、掸尘的动作。
“[拂尘?嚯嚯,你这小丫头真会夸人,叫人心花怒放。]”艾萨克·尼特罗摇头晃脑,白辫子随之轻摆。
行吧,侠客见状暂时决定按兵不动,说不定对方都不知道他们是通缉犯,毕竟协会的黑名单很长,会长怎么可能每个都查看?就继续让奇奇这位社牛发挥她的魅力吧。在看到她直言询问猎人协会会长饿不饿,要不要吃个凉了的蛋饼,然后那个白须老头开心接过,并且把落在衣领上的肉松捡起来仰头吃掉时,侠客脸颊止不住抽了一下——这毫无形象的老顽童真是堂堂猎协的老大吗?
冯老头把象棋摆好,把瓜子和坚果盘推到他们面前说:“[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我跟老头子下几盘棋。]”
两位老人时而静默思索,时而噼里啪啦在棋盘上大打出手,偶尔还吹鼻子瞪眼。乌奇奇在一旁津津有味观战和嗑瓜子。
侠客在思索二人诡异的处境——怎么莫名变成看猎协会长下棋了?这老头一会抱着手臂愁眉苦脸,一会隔着衣服抓肚皮,或用木屐的鞋底挠挠腿。丝毫看不出他的身份。但侠客记得小时候用凝审视过尼特罗的念气——醇厚,千锤百炼,深不可测。相比之下,他一直以为是最强的窝金,念气仿佛是初出茅庐的强者,还没经过岁月的沉淀。绝对不能正面交手是他当时的评价,后来和旅团重聚,他也是这样和库洛洛汇报的。他不会天真地以为短短六年就能拉近彼此的差距。
“[丫头,会下棋吗?]”尼特罗在赢得一局棋后随口问道。
“[之前常看大爷们在街角下,我试试!]”乌奇奇应下。
“[年轻人,有气势。]”说着冯老头跟她交换座位。夏日早已过去,但他还是手持竹制蒲扇,摇晃出夏天的气息,盯着棋盘偶尔抿一口茶。
侠客也来了兴致,翘起二郎腿,仔细观察她的棋路。
乌奇奇垂着头,深灰的发丝落在胸前,刚开始棋招凶猛果断,仿佛她已经思考过如何布局,然后就慢了下来,每一步都温吞。
观棋不语真君子,显然说的不是侠客,他倒吸一口冷气,直摇头:“[太臭了,怎么能把那么好的开局下成这样。早该果断兑子,而不是犹犹豫豫,让自己满盘皆输。]”
乌奇奇讪讪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干抹净后迎来将死。
尼特罗笑眯眯重新摆好棋盘。“[对于初学者来说很了不起。一开始横冲直撞很有气势,但是每一颗棋子都舍不得、想保护,反而束缚自己手脚,全被我夺走了。那么小子,你说得头头是道,换成你,会怎么下呢?]”
侠客觉得老头子笑得像个老狐狸,嗅到了同类。
从头到尾,侠客一直是眯眼笑的乖巧模样,让人看不到他眼色。换成他笔直坐在尼特罗对面,二人都是笑意不减。侠客和尼特罗你一手我一手,快速复制出乌奇奇的开局,直接进入中盘。
肃杀之气让旁观的乌奇奇都不好意思大声嗑瓜子了,所以就在一旁小声嗑。冯老头的小蒲扇抵在下颌,跟着两个下棋的人一同沉思,不时发出拖长了的‘嗯——’。
三十分钟后,侠客对着棋盘沉默一分钟,认输了。
冯老头缓缓点头,像是在打瞌睡。“[好棋。]”
尼特罗指着残余的棋子评价:“[你不想和棋,非要取胜,不拖拖拉拉这点很好,对决就是要下出个胜负才有意思嘛~ 可惜你过早将炮牺牲了,没换到最大优势,不划算。]”
侠客只是腼腆地笑着点头,仿佛在虚心听从教导。乌奇奇倒是猛点头,真的在用心学习,往后每局结束她都会挑一两招棋,问问为什么要这样下,受益匪浅。
至于午餐——说什么请客去面馆,棋瘾上来的冯老头结果点了外卖。至少是吃的炸酱面,就是有些坨了。
饭后,侠客看看时间,提醒乌奇奇该去赶飞艇了。
冯老头闻言一拍额头。“[哎哟,瞧我,光顾着下棋了。下次你再来,爷爷一定请你吃顿好的!来来,这些瓜子零食带着路上吃。]”
于是乌奇奇被塞了大包小包零食,似乎被这位爷爷当成孙女对待了。
冯老头又说:“[还有你这小子,下棋思路很有趣,你应该是下国际象棋更多吧?]”
“[恩,再怎么有趣也是一局没赢,佩服佩服。]”侠客的假客套把乌奇奇鸡皮疙瘩都整出来了。她对他摆出鬼脸,他笑而不语,继续装。
“[不让子你能下成这样很不错了。]”尼特罗摸着胡子,语重心长说:“[想不到你是国际象棋的背景啊,我还以为你就是卡金棋手呢。不如真正转来玩卡金象棋,我看你资质不错。]”
这老不死的果然发现他是猎人又是盗墓贼的身份了,侠客语气轻快地回答,也带着内涵:“[您过奖了,也就是瞎玩,两种都体验过,发现还是国际象棋更有意思呢~]”
“[嚯嚯嚯,各有各的趣味。]”
两只狐狸,一老一少,互相笑眯眯地道别,让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还有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乌奇奇和冯爷爷约好了下次到京城时再来拜访,谢过艾萨克爷爷棋艺上的指点,拎着零食,背上自己的大大登山包踏上回家之路。
若干年后,当乌奇奇故地重游,棋社不复存在,一家新翻修的民舍取而代之,听仍在卖煎饼的王婆婆说,冯爷爷过世后那位从不来探望的儿子继承了房产,立马把棋社卖了。
这是后话了。
在乌奇奇和侠客离开后,气氛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棋痴冯老头喝了口茶说:“[这两个小辈真不错,原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对棋艺失去兴趣,没想到连异国游客水平都如此之高。]”
棋盘上不可照面的红帅和黑将被尼特罗捏在手里把玩。“[是不错。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巧了,是买早餐碰上的。]”冯老头简单描述相遇的过程。
“[真不愧是缘分呐。]”
“[是啊,乌丫头好像说她来自什么,很多星星的城市?我这脑袋,越来越糊涂了,一点没有当年棋圣的风采了。]”
“[星星的城市?嗯……当年小冯你也不算聪明。不过你头脑最清晰的时候就是下棋时,现在依然。]”尼特罗将茶一饮而尽,站起身。“[对了,小丽葬在哪了?我去拜见一下。]”
踏着木屐走在街道上的尼特罗还在把玩手中的棋子。想不到这么快就遇见破坏遗迹,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们。金·富力士以为自己差点杀死的小子现在仍活蹦乱跳,一点也看不出不久前受了重伤。而那个在通缉令画像里哭得惨兮兮的丫头,现在笑得灿烂。姓乌,恰好,前段日子引起协会注意的外行赏金猎人,也姓乌,名贼。闯出名气的时间刚好是遗迹被破坏不久后。这还真是巧。
九月在友客鑫拍卖会上大放光彩的卡金文物应是他们从墓穴里盗走的。当时男孩重伤,女孩慌忙带他逃离,那么又是谁把陪葬物运走的?是有其他共犯?还是他们拥有类似诺布的空间储物能力?
坟前,尼特罗点燃一炷香。
也只有这种时刻——认识的小朋友连年长大,一年比一年老,直至离世,尼特罗才会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好玩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能成为对手的寥寥无几。
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呐,但先要给年轻人成长的机会,对不对?
精神抖擞的尼特罗掏出手机,在论坛里匿名更新发现通缉犯的定位。
(四十四)逃亡x计划
侠客踏出棋社,立刻将脑袋耷拉在乌奇奇头顶,边走边说:“没想到应付笑面虎这么膈应人。”
“你在说你自己?”
“哪有,我都是发自肺腑的笑容。你看。”
乌奇奇斜睨他。还别说,即便知道是他刻意为之的,也很好看。水汪汪的大圆眼微眯,嘴角含笑,配上齐刘海尽显乖巧。让她这个颜狗实在挪不开视线。她假装遮挡下午的阳光:“有点刺眼。你在棋社都笑到要把我晃瞎了。所以是因为艾萨克爷爷你才那么小心吗?他身上有强大的生命力,也是念能力者吧?”
看来奇奇不知道他是谁,要跟她说吗?侠客在心里权衡,表面上不置可否:“谁小心翼翼了?我那是尊老爱幼的好品德。”
一个白眼,然后她双手捧在胸前,陶醉地说:“谨慎点也是应该的,那么年长的能力者一定很了不起,你看到他袖子下藏着的肌肉了吗?而且原来下棋有这么多名堂,感觉到了战场。”
“对老头子你也要犯花痴?过分了。”侠客决定守口如瓶,让她得知对方身份岂不更会给猎协刷好感度?“反正那老头贼眉鼠眼的,离他远点。”
他本以为奇奇会辩解或质问,但她只是点头,说:“虽然我对艾萨克爷爷有种亲切感,不过既然他是连你都要提防的人,我会小心的。”
先是诧异,侠客才揉揉她头说:“真乖,奇奇最可爱了。”
“恩恩!话说侠客你下棋时那种专注超迷人!”
“你抓耳挠腮想不明白的样子也是~”
不拌嘴时,他俩互吹彩虹屁的能力足以让人甜掉牙齿,鸡皮疙瘩掉一地。如果是飞坦在这,一定会冷眼吐槽她抓耳挠腮的样子像猴子。
二人搭乘地铁去往机场。乌奇奇问他怎么学会下棋的。侠客想了好一会,将回忆倒带,才拳头锤手掌,说:“对了,是和小库一起学的。从教会借来棋谱,在沙土里画上棋盘,捡一些石子做棋,可以从日出玩到日落。”
她喜欢听他们的童年,就连飞坦提起遥远的曾经也会不自觉地叫那个人‘小库’,而不是‘团长’。只是关于过去,他们谁也不爱谈论,若是平时,乌奇奇可能会多嘴问侠客,你怎么跟团长成为朋友的?和阿飞呢?你们还下什么棋?到时候教我,咱们一起玩吧?可是每一站上车的人都散发着不怀好意的低气压,不断逼近,用盯住猎物的眼神不时打量他们。
于是坐在地铁上的这对小情侣转变成咬耳朵,越听乌奇奇一派信心满满地嘀咕,侠客表情愈加无奈,最后点头同意。
接到赏金猎物的实时动态,在京城凡是有点能耐和时间的人都聚集在这趟地铁线了,更多人在终点站伺机而动。
高速行驶的车窗外,广告白花花闪过。有个嚼口香糖的乘客下巴搭在行李箱上,开外放的手机架在上面,不顾他人,在看短视频。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响声。
但四面楚歌。
随着一颗烟雾弹炸开,围猎的人们一哄而上,刀枪棍棒念能力横飞,一团混乱,并不像武打动作片里的小喽啰那样逐个等着和主人公对打。
不明情况的乘客们发出尖叫,接近疯狂地去按紧急呼叫键求救,却没有回应。也有人不知死活掏出手机录视频。
这趟列车缓缓停靠在终点站,表面毫无异常。 一阵烟雾从第一节车厢飘出,率先出来的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少女,背着半人大的双肩包,朝列车门鞠躬,说:“抱歉惊扰到各位乘客,你们还不下来吗?会错过飞艇哦。”
烟雾散去,露出车厢内十几位昏迷的人,鼻青脸肿,和几名赶飞艇的无辜人员瑟瑟发抖。那个嚼口香糖的乘客错愕地张着嘴,手机位置没变过,仍接二连三地播放视频。
一位高个少年拔下这位乘客的充电宝揣进自己兜里,还从对方兜里摸出一包口香糖,然后揽住少女肩膀说:“走了,没看出来你要吓死他们了吗?”
这幅游刃有余令蛰伏在机场内的人选择暂时静观其变,让两位通缉犯得以顺利登机。
晴空万里,雾霾被抛在后方。椭圆形飞艇升空驶入夜幕。
飞艇走廊处的气氛凝固。
“呵呵呵,现在看你们往哪逃。一个小女娃竟然值20亿,你乖乖过来,我就——”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这人就被侠客随手捏成一团的口香糖包装纸精准射穿喉咙。
“乖乖也是你配叫的?”侠客吹起草莓味的泡泡糖。
乌奇奇避开地板上流过来的血迹,扶住额头,叹道:“我了个乖乖。别忘了咱们的作战计划。”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对面前的死人有多淡定,发了几秒钟的呆,地上扩散的血液就追上了她鞋底,将其染红。
随着口中泡泡的爆开,侠客温顺点头,极其无辜。“就杀这一个,猥琐大叔那么叫你让我很不爽。”
其余磨刀霍霍的人听到这番言辞立即激动起来。“妈的!大家一起上!这小子不值钱!直接干掉!留那女的活口就行。”
乌奇奇眼看着这人被侠客一脚踹飞,口中飙出鲜血。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歪歪头,这些人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怎敢这么猖狂?她甚至都已经打趴所有地铁上的对手,稍稍展示过自己的实力,这些人还敢冲上来,会不会是有什么念能力杀手锏?她提起精神准备迎战。
令普通人眼花缭乱的交手,乌奇奇身子越来越慢,绿色的念气忽明忽暗,眼见难以挡住来袭的攻击,直直被一拳砸在脸上,肚子也被踹上一脚,同一时间,侠客那边也中了一击。二人的身体猛击在舷窗上,喀拉——应声而碎。侠客悬挂在外,拉着窗框大叫:“啊啊~救命啊!”乌奇奇抓着他脚踝,尖叫:“呀啊啊!”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挣扎了五秒钟,被高空的狂风席卷而去。飞艇上有人收起武器咒骂:“呸,20亿就这么没了?!浪费我时间。刚开始看着挺凶,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早知道还不如在机场动手。”
有人提议:“要不要把遗体找回来给协会?领不到全额,凑合拿点也行。”
“要找你去找,下面都是沙漠谁知道会掉哪。”
彼时。自由落体的侠客展开手臂,金发在风中飘扬。“哇啊啊,太刺激了!我还从来没从这么高地方掉下来过,会摔成肉饼吧?”
乌奇奇在空中转圈翻滚,皱眉思索:“连你都会变成肉饼,那些人肯定会以为我们死了吧?即使之后发现我们还活着,能从几千米高的地方坠落并存活,应该足以打消他们继续追杀的念头。”
她唤来风,引导二人在夜色中一路飘行。“好在那些追兵当中没有难缠的念能力者。没想到计划中最有挑战性的部分是演戏。他们实力太差了,要装出挨揍的样子好难,我恨不得得把脸送上去给他们揍。”
“你这招金蝉脱壳用来对付他们的瓮中捉鳖很机灵。虽然我觉得直接把飞艇引爆,杀鸡儆猴更有效。”
“我才不要,越杀人我们的悬赏会越高,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也是啦。刚刚挺好玩的。”侠客轻触她脸上的淤青,说:“就是你演得太浮夸了,这么点小伤竟然会在地上翻滚六圈,武打片特技演员都不好意思这么演。”
乌奇奇吐舌头。能量将要用尽,她带着侠客稳稳降落在一栋矮小的公寓楼顶,晾衣绳上的衣服飘荡在风中。
大逃亡计划成功落幕,二人击掌庆祝。
侠客佯装吸鼻涕抹眼泪,细数她的成就:“不得不说,好感动,我家奇奇成长了。记得你刚加入旅团,还是个连打劫都不会的冒失鬼,现在都会制定战术这种骚操作了,而且你不仅有通缉令在身,还成为了让黑道都头疼的人物。看到人死在跟前也可以淡定无视,终于脱敏了~”
“虽然我不认为毫无波澜面对死亡是件好事,不过猎人该知道猎物会反抗,那么被猎物杀死也该有心理准备。”乌奇奇小声嘟囔。“这大概是旅团的人都不惧怕死亡也无所谓杀死谁的原因吧?生生死死,大自然的节奏。”
“经你一说,听起来怪浪漫的。我们只不过是不在意啦。”
有时候乌奇奇好讨厌他的随性。“那就拜托你在意一点啊!留一点关怀给自己吧,傻子。”乌奇奇环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胸口,隔着衣服也能精准知道那只黑色的蜘蛛趴在哪。她诚恳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侠客。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这些,不可能学会这么多。你总在为团长、为旅团、为我着想,那你呢?”
他僵在原地。怀中的人在嘟嘴,能感到她紧贴在胸膛上的嘴角向下弯着。奇奇不开心了,但他想不出原因,女孩子不应该喜欢男生无微不至的照顾吗?大脑分析情况中:她不开心,我也不开心,还有些烦躁——逆向思维,侠客恍然大悟,忽然懂了奇奇曾说的,何谓‘别人开心,我也会开心’。他忙说:“好好好。只要看见你快快乐乐的,我也会觉得开心,所以我把精力放在你身上就是在为自己着想啊,来,笑一个,别生气了。”
“可是—”
“你想怎么辩解?这你曾亲口说的话吧?”
乌奇奇哑口无言,只得凶巴巴拿头顶他胸口,这一撞使她想起:“不对,本质上不同,我给别人金钱是因为我不需要,但过去这两个多月里你在我身上花费的精力,太多太多了。”
“我也只是把闲来无事剩余的时间用在了你身上。我自己留着没用,不如把能给的都给你。”侠客笑得很洒脱,拥着她的双臂紧了又松。“我不像团长,脑中有什么大抱负,也不像你,心怀天下,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我能对你们有用就好。”
乌奇奇向后仰,想看清他的眼,不过他又眯成了弯弯的月亮,不准她探查。她瞪眼骂道:“你!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个利他主义者!”
“不许把我跟你混为一谈。”侠客表情转为嫌弃。“你黑白不分,我却一心只为旅团,而你也是蜘蛛的一份子,那么对你好有什么不对的?何况我这么喜欢你。”侠客揉揉她的腰,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乌奇奇顿时没脾气了。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映在侠客缓缓睁开的双眸中。“你知道吗,即使我对流星街有种种不满,那里的文化对我们每人造成的影响早已根深蒂固。流星街内部虽然一片混乱,但在外面,没人比我们更团结、更排外。”
“我……听说了。去年有位来自流星街的流浪汉蒙冤入狱三年,后来三十多名弟兄们牺牲自己把处理案件的人员都炸死了,对吧?”乌奇奇咬嘴唇,颇为恨铁不成钢。“我都不知道这是极度无私还是自私,以命换命,真够狠的。”
侠客只是耸肩,说:“都有吧,长老非要示威,被选中的人,只剩一条命还有点用。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重要的是群体,而非个体。”
又是无所谓的态度,然而每种动物都有将自己延续下去的手段,谁能批判他人,坚守自己的道路和观点才正确?反正不会是黑白不分的乌奇奇。她终是无奈搂住侠客。“真是自私又无私的傻子。”
“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轮不到你说我。”
(四十五)熟睡x噩梦
这番谁更自私或者无私的争执持续到灯火都暗淡下来。
公寓楼顶上的风停了。谁也无法说服谁。
乌奇奇扯下两条晾衣绳上的浴巾,裹在身上,又扯下几件花裙子,垒起来,躺在衣服堆里打了个哈欠:“暂停!申请换话题,我想听睡前故事。”
侠客自然不会为这种无聊的话题追着她吵下去,反正他在心中早已有定论。他看着把自己裹成肉卷的人,不明情况,眨了好几下眼睛,再用脚尖点了点蜷缩在地上的身子。“呃,什么意思?你就打算睡这里?”
“不然呢?”
她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侠客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想法才不正常。“比如旅馆、酒店。或者至少随便去楼下破门而入找个床吧?”
“对哦。我老是忘记。”
“什么意思?”
乌奇奇半坐起,浴巾搭在身上。“因为我一般就睡在这种地方,楼顶视野好,拿个望远镜找赏金目标很方便,还是免费的。有时候城里呆腻了会去国家公园,蚊虫比较多。火车站和机场的话……”
侠客坐到她身旁,听她传授露宿在外的种种心得,最后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街头流浪汉吗?也太有流星街的风范了。”
她钻进他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不是啊,虽然我爱四处漂泊,但我知道我有可以回去的家。”她催促:“怎么变成我说了那么久,呐呐,轮到你了,给我讲故事听嘛。”
“我服了。”侠客抬手像撸流浪狗似的梳理她头发。“要听什么?”
“你的故事!”夲伩首发站:f q hyz j.c om 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讲的,他提议:“不如说说我跟阿芬在西双版纳遗迹里的事?”
关于他的事,乌奇奇什么都想听,就这样伴着他的娓娓道来安然入睡,就连做的梦都是他和阿芬的冒险记。
第二天早上,她迫不及待跟他分享:“早啊!我昨晚梦到你啦。”
惊醒的侠客睁开眼,阳光透过晾衣绳上的白色被单柔和照在脸上,屋檐上站着一排咕咕叫的鸽子。竟然会沉沉睡过去,好多年没睡得这么安稳了。他打了个冷颤,猛地将怀中人退开。
乌奇奇还没完全醒过来,就被摔到了地上,面前的侠客正困惑盯着双手发呆,她挪过去,握住这双微微颤抖的手,轻声问:“还好吗?做恶梦了?”
侠客回过神,摇摇头,恰恰是因为睡得太香,代表放松了警惕。“是你太可怕了。”
她睡眼惺忪,表情茫然。
“对,就是这个样子。”侠客叹道。让人放下戒心的能力,多么可怕。似乎理解飞坦和团长对她时而热烈时而冷淡的态度了。飞坦亲身体验过她的毒性;聪明如团长,无需亲自感受也一定能预料到她所携带的危险。习惯了警觉的身体本能认为安稳是种不该存在的假象,是凶险。但侠客是个亡命之徒,他没什么志气,死在她的温柔乡里有何不可?所以清醒后,当侠客的理智回归,他反倒可以忽视本能叫嚣着‘危险,快跑’的警告,转而将她拥在怀里。
乌奇奇最喜欢肢体接触了,可以传达好多言语无法表达的信息,即便她是个话痨,也会有词穷的时候。就连飞坦她都敢挂在对方身上腻歪,更何况是暖洋洋的侠客,于是少不了一番蹭来蹭去,全然忘记昨晚的争执。
侠客用一通爱抚回应她,揉揉头,呼噜呼噜毛。乌奇奇明显能感到他的心情越来越好,尤其是当这双大手抚上她的胸脯。她羞臊着拍开咸猪手。“喂!你刚刚的情绪可不是性欲,转变太快了吧?”
“证明你的安抚很有效。”侠客扯开她领口,低头含住鲜嫩的肌肤。
“唔!”
微风掀起垂挂着的彩色围巾、长袍衣物,投影在被单上的人影纠缠在一起,娇小的女子扶着男子的肩膀,在他身上起起伏伏,头后仰,反弓着身,抛出快感的弧度。屋顶的鸽子都不敢再看,振翅齐飞。
春宵过后,乌奇奇裹着浴巾惨兮兮说:“你到底哪来这么多精力,不累吗?”
饱餐一顿的侠客起身伸懒腰。“再怎么说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十八岁青年,精力旺盛是自然吧?”
“什么!才十八就经验这么丰富?太厉害了。”
“早死的人要早熟才行。”
乌奇奇恍然:“有道理,怪不得流星街的孩子各个都那么成熟。真不容易。”这次换她摸摸他的头,揉乱他发型,说:“可是你竟然比我小!!”
“不会吧?”侠客也愣住,随后狐疑看她:“你怎么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的年龄?”
乌奇奇神秘莫测调整了一下浴巾,像个披着斗篷的老巫婆,幽幽地答:“因为我已经三千岁了,在这个世界多大有所谓吗?”
侠客捂住自己身体。“原来你是恋童癖。”
“这个罪名我不背!”她立马举手投降,老实交代:“是位卡金的摸骨师傅说的啦,我今年二十。”
“原来你和团长跟派克同龄,真想不到,我以为你顶多十六岁。”
“他们才二十岁?!”
“嗯,别看团长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跟个刚出土的古董似的。”
“噗,那阿飞多大?”
“说出来吓死你。比团长还老。”
乌奇奇捂住胸口,表现出中弹的样子,还在空中蹬腿抽搐。“不,我不信!”
“就是。怎么看他都应该是个弟弟吧?”侠客比划了一下身高,又点点太阳穴。
乌奇奇哈哈笑:“小心我告状啊。阿飞绝对会揍你屁屁的。”
侠客也笑:“揍?不,那叫追着踹。而且你也以为他应该更小吧?谁告状谁还不一定。”明明是二人世界,共同的好友却常会不经意间在对话中浮现。明明是情敌,提起来却毫无负担。带着轻松的心情,侠客在楼顶漫步,不时从晾衣架上取下一件件衣服,像是在商店里挑选服装,最终换上宽松的浅蓝色长衫,对乌奇奇说:“你肚子在叫了,走吧,吃饭去。”
她欢呼一声,把身上裹着的东西用回溯术清理干净,重新挂回绳子上,也换了身新(偷来的)衣服。放眼望去,花花绿绿的围巾大概是这里必备的服饰,乌奇奇抽了一条,给自己戴好。
侠客帮她把杏色的丝巾缠在头上,努嘴让她看楼下的行人,尤其是那些女人:“喏,是头巾。”
乌奇奇追随他视线,街上的标识除了通用语,本地文字是弯弯绕绕的曲线和许多小点组成的,像涓涓流水和小蝌蚪。周边建筑除公寓楼外有许多圆顶尖塔。她摇头晃脑,甩动着头巾感叹:“好熟悉的漫天黄沙,结合大家的穿着,头巾配长袍,我们快到家了?”
二人并肩走下楼梯,侠客打开手机地图给她看,没服务器连不上网也无所谓。“根据之前的飞行路线推测,我们应该在这里。”他点点中东某个国家。“离基地还有不到三千公里吧。”
踏出公寓,干燥的风吹起头巾和衣袍。这里是居民区,而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两位异族游客走在街上很惹人注意。
她拿着手机调整地图,测量距离。侠客帮她指出流星街和基地的大概方位,说:“在埃及和利比亚之间。荒芜的撒哈拉沙漠中的一角。”
“埃及?是摩西劈开红海的那个埃及?”乌奇奇用手指把他们的方位和埃及连在一起,又和撒哈拉大漠中部串联起来:“不如我们就这样一路自驾游,去看看吧。”
“好啊。”语气悠哉到仿佛不论她说什么,他的回答都只会是‘好啊’二字。
乌奇奇激动蹦到他背上,狠狠亲上他脸颊,惹来路人的惊呼。
侠客扭头吻上她的嘴,有人手中刚买的菜掉到了地上。他露出坏笑:“看来我们的罪名又多了一条,你知道吗,在这里任何亲密举动都是违法的,更何况是这么没底线的法式热吻。”
“什、什么!”
身边的人确实骇然失色,厌恶地瞪着他们,情绪甚至比追杀他们上飞艇、亲眼看见他们行凶的人还强烈。乌奇奇拉着幸灾乐祸的侠客飞快逃离案发现场。“你个混蛋,笑这么开心!”
“因为可笑啊。亲你——当之无愧是我最喜欢的罪恶。”
—————— 黄沙漫天。高速公路上,侠客驾驶着偷来的车,乌奇奇头探出窗外,丝巾被风吹得沙沙响。后座上有外卖包装纸。
乌奇奇想到第一个任务,那时候在卡金,侠客载着库洛洛,飞坦载着她,两辆车沿着盘旋的山路飞驰,音响里放着摇滚神曲Highway to Hell:活得惬意,爱得随性;单向旅程,永不回头;一路狂飙,直通地狱。
车停在没有路的硬沙地上,天知道侠客是怎么开过来,反正他一路遵照乌奇奇的指示,就到了这。
在旷野之地,他们遇见满天繁星。
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她说好久没在沙漠里这样过夜了。
他躺在后座上,敞着车门,小腿垂在门外晃荡,说我倒是够过了那种生活。
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又聊到三更半夜。
远方的车辆和风声混为一体,呼啸而过。
她用柔软的沙子制成床垫,侠客在里面滚了两圈,点点头说:“怪不得你能舒舒服服到处流浪。”
“那可不。”对于普通人来说缺乏水源的荒芜沙漠是致命的,对于她来说,沙漠只是片安静的净土。
乌奇奇搂着侠客的臂膀打了个哈欠,说晚安。很快,伴着野兽吼叫,她在梦里就又见到了他。
肚子上好大的洞,她抱着侠客,手捂住他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止不住地流过她指缝,窟窿无限放大。她在哭,他在笑。他说笨蛋,死而已,哭什么。她摇头说不要不要不要。视线逐渐模糊。她抱着谁的残破身体,小小的,很轻。星星?老鼠?她茫然抬头,前方有一条笔直的路。入目皆是死亡。卡金的学者、发条橙、鬼打墙。许许多多陌生人。尸堆垒城高山,顶端熟悉的他们伫立,仿佛是其中的一具具尸体——库洛洛高高在上,侧头垂着眼,而自己站在他身旁,眺望远方。
“嘘,没事没事。不要就不要。”侠客安抚梦呓的人,她还死死抱着他胳膊。
呼吸平稳下来。迷迷糊糊的乌奇奇带着鼻音说:“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梦而已嘛,都是假的,不怕不怕,我在这。”
很快,侠客亲身体会到梦是非理智的,不可控的。
抱着乌奇奇有助眠效果,今夜他果真又安然入睡,然后在梦中见到了六年未见的人。 长得跟他有五、六分像的男人如同巨人俯视着自己,抬手一个巴掌袭来。“你以为你能获得安稳?”拳头落在身上。“你配吗,你?”脚踹过来。“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男孩连动都不敢动,更别提出口反驳了。他无力缩在地上。被揍得越多,倒也不觉得疼了,甚至还觉得暖洋洋的。恐惧逐渐转为麻木。他看着自己捏紧的拳头,小小一只,总觉得不对劲。他摸口袋,想拿出天线。咦?为什么要找天线?算了,只要撑过这一波爆发就好。父亲的情绪总是这样极端,过后就好了。杀死他之后就好了。咦?对啊,明明已经杀死他了,怎么还会出现?
“侠客?”乌奇奇将气场不稳定的他轻轻晃醒。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攻击。乌奇奇见招拆招,按住他手腕将其制服,得意炫耀:“哼哼,这次我可是准备好了。想打败我?你还早着呢!”
侠客从半梦半醒间缓过神,怪不得身体的本能会叫嚣着让他快逃——在她身边多危险,什么陈年旧事都能像反酸水一样呕上来。
毛躁的发丝垂在他脸上,她低头在他嘴角烙下一个大大的吻,连带着微笑也送给他。
“你也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有我在。”
侠客想:刚刚怎么了?咦,前一秒还记得,怎么随着意识越清醒就越想不起来?又没头绪地想了一会,他作罢,一个翻身,大腿夹住她身子,懒洋洋说:“好啊,那就再陪我睡一会。”
头顶的星光在慢慢褪去,白云被秋风吹着,被晨光拥着,在空中自由自在,飘飘荡荡。地上的两个人在睡懒觉,而远方,有老鹰飞翔在雏鹰之上,搧展翅膀,载着它翱翔。
(四十六)信仰x邪教
接下来的行程路线由侠客规划便正常了许多,就是新手司机最开始的驾车技术有些吓人,乌奇奇开出了碰碰车的架势,她怪手动挡惹的祸。上手之后,她又开出了赛车的架势,侠客难得体验一番晕车的滋味,手机都刷不动了。
“我去给你弄辆跑车吧,你技术太猛,这车限制你发挥了。”他拉着扶手,猛地被甩去左边。
“不。我要这个!”乌奇奇急转弯紧跟急刹车,眼睛亮晶晶盯着停在公路边上的废弃房车,看样子被搁置在这有段时间,橙色车漆在暴晒下剥落褪色,窗户破裂,轮胎半扁。经过回溯术的修复,乌奇奇美滋滋把它拖在居家车后面,像只找到新家的寄居蟹,车速终于不再那么狂野。
一座座城市坐落在崎岖的山脉和金色沙漠中。乌奇奇看到有趣的地方就停下来探索,脑中不断和流星街做对比,寻找相似和不同之处。她现在不再问侠客能不能去这去那,能不能干这个干那个,反正他总是笑眯眯说好啊。属实把她宠上天了。偶尔侠客会留在车上,在手机和笔记本上忙碌。
伊拉克的萨马拉不像流星街外围的沙漠有此起彼伏的沙丘,这里土地平坦,气温干燥,处处是裂纹。
她把车停在几辆观光巴士附近,想到了旅行杂志上提起的观光景点。“有朝一日真想去枯枯戮山参观杀手家族的住处。”
“好啊。世界第一的杀手世家,肯定很有钱。”侠客打起算盘。“不过匹托基亚共和国在世界另一端,自驾游是到不了的。”
乌奇奇连忙摆手。“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还是别找麻烦了。”
多年以后,谁会想到他们确实一起去了枯枯戮山,还是在受了某位少爷的邀请下。
这是后话了。
回到当下。
长途旅行下车第一件事是伸懒腰,第二件事是找厕所。
“公厕还不如咱们这一路随地解决方便。或者我们需要找辆带厕所的房车。”乌奇奇嘟囔着,把洗干净的手擦在宽松的裙子上。
“你的小野人属性又爆发了。”侠客叼着棒棒糖的塑料管,牵起她的手,浑然不顾旁人的鄙夷和审视——笑话,连杀人放火都做,他还会在意不能当众拉小手的法律?
乌奇奇是在意的,她不喜欢沾污别人的法律或信仰,奈何侠客总在迁就她,所以在这点上她也不计较,只能尽量粘得紧一点,借长袖衣物遮挡彼此的手,希望不要太惹眼——虽然太过靠近异性也会引起斜眼。
走在空旷的庭院内,导游侠客侃侃而谈介绍道:“萨马拉大清真寺建于公元848年,如果不是战争将其摧毁,这里本该是世上最大的清真寺,如今只剩外墙和宣礼塔。”知识是现学现卖的,趁着她去厕所扫了一眼旅游手册。
乌奇奇俯下身轻触地面。“是吗?不知道当年得多壮观。”
“这你也能复原?从考古学角度来说,这都等于变干尸,不,是挫骨扬灰了吧。”侠客用脚扬起一片沙。
静静过了一会。“确实不行,太多碎片缺失,被几个世纪的风吹散,感受不到原本的形态。”她起身,拍去手上的尘土。
“不出所料,如果你能做到就太太太变态了。”
“变态的是人类。造出这样的建筑。”乌奇奇从侠客兜里抽出宣传手册借阅。“前面的螺旋状宣礼塔已经是修复过的样貌了,原本只剩六阶台阶,多名历史学家和建筑师合作,修复工程从1956年缓慢进展到现在。魔法做不到的事,他们却可以,这不比我厉害多了?”
“你挥挥手就能做到的,他们要苦哈哈干上几十年,这叫厉害?”
乌奇奇郑重点头。“没有人类的建造、艺术和创意,所有的物品都维持着大自然的原生态,我的回溯术有什么意义?”
侠客不屑一顾的态度顿住。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复,他只好挠挠脸颊,努力另眼相看整座建筑,构思该怎么反驳。
“也不能这么说。”乌奇奇自问自答。“我的能力让我可以感知时间,这点我还是很感激的。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沙漠,每一粒沙都是风化的历史。哪怕感觉不到它的全貌,把回溯术用在一把沙子上就能看见碎片化的时间,万花筒似的。”她将残留在手上的递给侠客,像安放一只收起翅膀的蝴蝶,把小小一粒沙温柔放在他指尖上,屏住呼吸悄悄说:“这粒曾属于一个庞大的古建筑。这粒是海里的大贝壳。这粒是巨大的岩石,被海水冲刷。”
一把散沙她也能絮絮叨叨说上好久。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好看,无关容貌,而是看进她的眼睛,能发现里面装着他不曾注意过的大千世界,五彩缤纷。
侠客碾着指间的金色,说:“我看你才是万花筒。”
乌奇奇歪歪头,笑得阳光明媚。
侠客轻轻拿指关节刮她鼻子。“你的回溯术可以称为神迹了。被别人看见也不知道你会被当成女巫烧了还是当成新一代先知供奉起来。”
“自称法师的话,大概会被烧了吧?自称是先知,说不定能蒙混过关。你还别说,提到神迹,这里让我想到了巴别塔。”乌奇奇走到宣礼塔最高处,风沙迎面扑来。“这个绕塔的螺旋台阶设计,一圈一圈,又让我想到僧人转经轮的样子。”
“完全是两种信仰吧?”
“嗯,因为无论人们选择相信谁,虔诚的心都一样。就像我能感受到这栋建筑散发着现代的修复人员和古代建筑师对神明的崇拜与祈祷。”乌奇奇捂住波动的胸口。
他不以为然勾起嘴角。“神都是自命不凡的,彼此诋毁,各自声称自己是唯一的神,像吵架的狗一样叫来叫去。通天的巴别塔被摧毁也是因为人类的力量过大,上帝觉得受到了威胁。切,你敢相信?神,竟然会害怕区区人类,这样还好意思自称无敌?”因为他没有收敛声音的缘故,他们在安逸的氛围中又引起无数愤恨的目光和倒吸冷气,仿佛二人说的话大逆不道。
侠客回以人畜无害的微笑。乌奇奇知道他这是不爽了,道歉之后拖着他速速离去,在心中做笔记:侠客似乎不喜欢聊信仰,以后注意! “我还没说完。”侠客不满被打断,挣脱束缚,活脱脱一个喋喋不休的醉汉,指着天说:“你说‘无论人们选择谁,虔诚的心都一样’。这话我完全不同意,一:出生就被教导去相信的人没有选择,二:这世上虚伪的信仰占大多数,虔诚个屁,三:这本来就是人类创造出来互相欺骗的故事。”
之前的笔记划掉,侠客不是不喜欢聊信仰,而是彻头彻尾反感这件事啊!不对啊。“团长这个人的宗教色彩那么浓妆艳抹,身为团员你怎么兼容?”
“用浓妆艳抹来形容团长……”侠客恶寒,抖了抖不适的画面感,才耸肩说:“他信什么跟我无关,我信他。”
“邪教啊。算我一个~”乌奇奇频频咂舌。“要是他让你信教呢?”
侠客做出愿意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情,握拳放在胸口。“那就努力装做信咯。”
这回换侠客开车,路上二人借着信仰的话题聊起其他成员。比如一个叫富兰克林的,侠客说只要见到他就知道他信什么了。还提到信长曾一度相信外星人创世论,并拉着窝金去找外星人,窝金觉得对方应该很强,就跟着去了。
“我给信长用视频编辑出了小绿人。大家打赌他跟窝金多久会发现上当受骗。他们循着踪迹找了半年才意识到被我忽悠了,自那之后大家对我提供的视频都将信将疑,信长放弃外星人,变成追踪铸剑师了。”侠客跟着音乐节奏敲打方向盘,蔫儿坏地提议:“不如你跟信长说你来自异世界,看看他怎么做。”
“我才不要同流合污欺负信长,他多可爱!”
想起信长不修边幅的样子,侠客又感到阵阵恶寒。“有时候我真是不理解你的品味。”
驾车过边界时,站岗的军人精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乌奇奇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检查他们护照的人摆着臭脸,没理她。
反而是侠客单手危险驾驶,查看手机,找到新闻页面递给她。没有读心术的能力,就要手动搜索情报。
前两天附近刚发生自杀式恐袭,有组织认领了这次袭击,还放言会有更多。
“会是流星街吗?”她问。
“没听过,这种组织多了去了。”侠客看到死亡人数吹了个口哨,竟然有些佩服地点点头。“看来还是有些信念值得为之赴死和杀戮的。”
乌奇奇恍然发现笔记需要再次加以补充和更改,侠客的信仰似乎很深刻,足以让他放下宝贵的生命,将其放在第一位。其实他看不惯的是那些不够认真的人吧?她想到古时的十字军,为信仰出征。兜兜转转几百年过去,人类还是在重复同样的战役。
她翘起脚,搭在副驾的仪表盘上。“有一个愿意拼尽一切去守护的信念真好。可惜如果大家能彼此包容就更好了,不必斗到你死我活。”
侠客调试着收音频道,想要跳过广告内容。“不可能的。人类都是容易忽悠的傻子。同一个故事能繁衍出这么多宗教,偏偏每人做完阅读理解都认为自己信仰的分支是正道,为此打到头破血流还不行,要肝脑涂地。”
乌奇奇脑中的笔记随之涂涂改改,侠客心态不好琢磨。一会冷嘲热讽,一会赞叹不已,一会从容剖析,这到底是啥意思?在她看来,人类之间的种种争斗和群居动物为了地盘群殴火拼差不多吧?人类更抽象,不止为地盘,还为一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能从不同视角看待问题就是她会为每一方都感到唏嘘,不论是需要赌上性命的肇事者,还是无辜受到波及的人。哎,难啊!
余光看到奇奇愁眉苦脸,侠客以为她是对这些类似流星街的极端主义反感,便信誓旦旦出言安慰:“你放心,我没宗教信仰,也对杀人不怎么感兴趣。不像阿飞那个杀人魔,我跟你说啊,他这人……”巴拉巴拉,不光要刷自己的好感度,还要借机捅飞坦刀子。顺便再捅捅团长的。“我也不像团长……”巴拉巴拉。
明示暗示都在强调:最好的人是我!
侠客都数落到小时候库洛洛是如何如何赖床不起了,卖队友毫不犹豫。
乌奇奇噗嗤一笑,拍拍他挺出来的胸口。“没错没错,天线宝宝是最甜最棒的。”
“那我要奖励。”侠客点点自己脸颊。乌奇奇倾身,在他指的地方落下一个香香的吻。侠客笑到眼睛都没了,让她有些担心这样开车到底能不能看见路??
今日的观光行程到此结束,这个话题从此变成二人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晚上街灯一盏盏亮起,橙色和白色的车灯也是。
车里,乌奇奇靠在门窗上打盹,一个颠簸,她换了个方向,姿势很别扭地靠在侠客肩上,一看就会落枕。
侠客忽然不想继续开下去了。他在路边熄火,摇下窗户,像抽烟似的吐出一团白雾。秋天很深了,沙漠晚上降温也快。哪怕知道她的念气会护着她帮忙调节温度,还是轻轻为她披上外套。她抓着衣服,往他怀里拱了拱。哪怕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对她,所有行为都得心应手。
记得泡妞攻略里曾提到,没有把握千万不要一起去旅行,因为容易暴露三观不合,搞不好不光泡不到妹子还会就此分裂。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确实大相径庭,但侠客没有刻意去迎合她说话,口无遮拦地聊着天,几天下来,感觉根本无所谓——是错觉吗,甚至更亲密了。
沙沙作响的收音机里在播放腻歪的情歌,侠客揽着她,看着夜空,听着歌词,头一回领悟到‘哦~原来是这种感觉’。
(四十七)神明x蜜月
房车一路向西南驶去。途中乌奇奇似懂非懂读着阿拉伯语的古兰经,五天后再次跨越国际边界,抵达以色列时她又掏出希伯来文的妥拉,时不时拿出通用语的圣经对照。
侠客已习惯懒散的生活,听说新婚夫妇会一起旅行度蜜月,大概就是他们这样吧。
期间,行程仍是根据她的兴趣走走停停。有次她花了两个小时观察电线杆上的鹰巢,侠客待在车上刷手机。另一次她把脑袋探进沙地的洞穴里,脸上被沙漠蜜蜂蛰了好几个包,半边脸肿了,侠客见状笑了她好久,拍了几照留念。有些地区不欢迎他这样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便会绕道而行。
前天,他们到了耶路撒冷着名的哭墙——这座古老的石墙是犹太民族祈祷的圣地,承载着两千多年的苦难与希望,象征着对重建圣殿和回归故土的渴望,也寄托着对流离失所的悲痛。
知道她对宗教有着浓厚的兴趣,侠客百无聊赖待在外面等她,不时踢踢石子。本地的犹太教不信神已降临、不读圣经新约、不承认基督的身份,他们仍在等待弥撒亚的到来,而流星街这个垃圾场自从被独裁主义者建立起来,在废墟中生活的人就信奉天主教。总要为自己找到些心灵慰藉,因为天主教认为救世主已来过,已替世人受苦受难与赎罪,只要信祂,灵魂必得到救赎——苦难与困境都是神的爱,这也是流星街的居民宽慰自己的方式。
啊呸,苦难就是苦难,阿Q才用这种思路安慰自己呢。长大后属于无神论者的侠客对圣地没什么兴趣,一面破墙而已。
一面墙而已。前面竟然站了一排排垂首的信徒,不同信仰的朝圣者来自世界各地,每个人都贴着墙壁向同一个上帝祷告,单是这一幕足以触动乌奇奇。
墙缝里塞着游客们写下心愿的纸条,乌奇奇没有留下书面文字,而是用额头抵住石壁,用这世上无人能懂的语言低声祷告。
如果有神明,你会告诉我路在何方吗?
如果有神明,你能教我如何爱他们吗?
如果有神明,你会保佑这样的我们吗?
还用问吗?她通过Lucilfer才认识了这位神。认识时,就晚了,他们早已堕落,走上背叛的道路。忏悔说不出口,她低低叹气,阿门,转身离去。众人垂首面向墙,她背着墙,笔直走向未曾靠近的侠客。
侠客勾住她肩膀。“聊完了?”
“嗯。单方面输出,很快就说完了。吃饭去吧~”
他垫垫钱包。“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吃破产的。”虽然小偷大概是世上最不可能破产的人群吧。
昨天,侠客有东西要买,他们就一起逛黑市,无论地下交易市场在哪,他都能嗅出来。这里军火商属于最大势力,并不是侠客感兴趣的,他对伪造文件的工具、假币等更热情。乌奇奇钦佩他在这种地方还敢顺手偷走别人的钱包,她不甘落后,二人在一众黑道势力中暗自较量,比拼谁能偷到最多钱,如鱼得水。
今天,沙滩上,侠客枕着她大腿,双手捧着手机,查阅团长需要的信息。
来自地中海的暖风哗啦啦吹起乌奇奇翻看的杂志,沙子跑进侠客头发里,她随手揉了两下就一粒粒洒落,像阳光一样,金灿灿的。
她的待读书单越来越长,经常有作品看到一半就先搁置在那,读更感兴趣的。
【猎人杂志 1993年 11月期刊】 被风掀开。
【世上最顶尖的考核——一年一度的猎人测试现已正式开放报名!你有探索未知的勇气和实力吗?】
【珍兽·异兽。】
【财宝·秘宝。】
【魔境·秘境。】
【【未知】这个字眼所包含的魔力,有多少人心甘情愿成为它的俘虏!】
一张张震撼人心的照片铺满整幅页面。
一株参天大树高耸入云,树冠遮天蔽日,人站在树下渺小如同蝼蚁。
古老的遗迹中,奇异的符号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悬崖边,三个身穿迷彩服背着光的剪影潇洒围着烧烤的篝火席地而坐,烟雾缭绕,肉香四溢。
冰封雪原上,一座巨大的冰山晶莹剔透,如同水晶宫殿,在烈阳下散发迷人的光芒,远方是虎视眈眈的狼群。
磅礴的瀑布从天而降,水花四溅,气势恢宏。在瀑布的顶端,一个矫健的身影凌空跃起。
【你是真正的强者吗?如果你心中怀揣梦想,渴望挑战自我,那就来参加猎人测试吧!】
【报名表附在后两页,请填写完整并寄回。申请者将在月底收到进一步信息。】
第20页是一位考生访谈。
采访者:“东巴先生,您好。我看到今年您又报名参赛了。从十岁到现在,您已连续参与28届猎人测试,因为您不懈的决心,您被誉为‘经验最丰富的考生’。是什么让您如此有毅力呢?”
东巴:“这不仅仅是一次挑战,更是一次冒险。就连寻找考场都充满了考验。虽然我至今没有通过,但它不断在促使我成为更强大的人。我还喜欢结交新朋友,现在他们很多人已经成为专业猎人了。”
采访者:“测试以其残酷和危险着称,真有传言那么危险吗?”
东巴:“上一届,有许多人在攀登雪山的路上冻伤,甚至冻死,我就是因为需要背着一个人下山,才不得不放弃测试。”
采访者:“这就是您总无法通过的原因吗?总在帮助他人。”
东巴:“哈哈,举手之劳。比起过关,我更珍惜这些人际关系!”
…………
采访者:“感谢您百忙之中接受采访,我相信您的回答会激励未来的猎人。在此也借机提醒大家,失败并非终点,除非是会导致死亡的失败。祝您早日顺利通过考试,继续追逐您的梦想!”
东巴:“谢谢!明年见,新人们,祝你们好运!”
侠客拔出一只播放音乐的耳机,说:“亲爱的,杂志要被你翻烂了,还有望眼欲穿的眼神快把杂志瞪烂了。”
乌奇奇迫切地把杂志翻给他看:“呜呜呜!我想去!”
他又是从容地说好啊。
“好个屁屁啊。”她卷起纸张,轻打他脑袋,又拍拍自己的。“有这个烦人的悬赏令在,我一出现在考场,岂不是会被当场扣押?”
侠客摊开杂志,指着最开始那几张壮观的照片。“我不是说测试,而是去这几个地方探险,让我搜搜在哪。唔,保护区、禁区。那就硬闯咯。不过有几个搜不到的地方,等我有电脑了再查。”
轮到乌奇奇连连称好。她举起杂志问:“那你记得这位东巴先生吗?”
他扫视文章。“谁啊,没印象。参加这么多届过不了,又没死,肯定别有心机。”
“是吗?好想亲自参与看看,感觉好刺激!不如说说你当年参加考试的事迹吧,猎人先生?”乌奇奇把隐形的采访麦克风递给他。
“喂喂?”侠客试了试麦克风的音量。“话说当年,我在类似这里的海湾游了游泳,路上打了打怪,然后就过了。全文完。”
“……差评!哪有这么讲故事的。内容呢??”
“考生中就我一个念能力者,很无聊嘛。”侠客大拇指戳自己胸口。“货真价实的职业猎人就在这。有没有心动?”
“除了说书的水平有待提高,其他都爱了爱了,你看我的星星眼~”
“我看你是个花心大萝卜,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不怪我,大家都很可爱啊。”乌奇奇的眼珠贼溜溜地转。
侠客哼了一声,攥住她的手。“得把你看紧点。”情敌太多了,就连那个协会会长糟老头也被侠客归类进去了,防患于未然。
笑着,乌奇奇拽着他从沙滩上起身。
海风徐徐。这一路以来到处都是金色。沙漠。沙滩。风尘。他的头发。属于大海的蓝色看起来格外清凉。向左右两侧看去入目皆是高楼大厦,城市的风景线与地平线的辽阔在此交汇。
“走,我也要游泳去。”她单手脱去毛衣和长裙,露出下面的连体泳衣,并把衣物压在各种书籍下面。
“不穿比基尼吗?”侠客语气中夹带惋惜,捏捏她被遮住的腰身,委屈地说:“想看你。”可怜的样子仿佛好几天没吃过肉,哪怕明明每天有机会就会逮着她做到昏天黑地——度蜜月嘛,不就该这样?
乌奇奇被他小狗般的星星眼晃到。沙滩上人不多,她还是脸红了。小声说:“难得没人跟踪我们了,我不想暴露纹身。等、等到晚上。”
侠客的指尖沿着她腰线向下滑落。“那好吧,要把每一寸肌肤都给我看哦?”
脸更红了。点点头。
侠客笑得真诚:“不行啦,奇奇,你这个样子太腼腆了,我跟阿飞一起上你的话你岂不是会羞死?”
“噗————哇啊啊啊————”
乌奇奇怪叫着,眨眼间跳入海里,徒留他一人在沙滩上。侠客重新躺下,翘起二郎腿,遮挡住不小心硬起来的地方,完了,他变态了,想到奇奇被夹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模样竟然会如此兴奋。想象中,自己站在她身后,握住她沾满汗水的蛮腰,对面霸占她小嘴的男人一会是薄唇紧抿的飞坦,一会是禁欲系的团长。卧槽!侠客拿起杂志锤自己额头,拜托想软软糯糯的奇奇就好了,干嘛要去想臭男人!
这个地段的地中海水温暖洋洋,乌奇奇泡在海里,脸比空中的火烧云还艳红。
(四十八)美食x猎人
晚餐订在被权威美食猎人玲奈·奥托布评为三星的Hestia餐厅,至少要提前半年预约,他们的位置当然是由侠客黑进预约系统搞到的。
想要做美食猎人要求厨师本人能亲自上山下海,与野兽搏斗,采集食材。不是人人都有如此实力,所以除了猎人的身份以外,没有战斗能力的厨师们的毕生追求便是得到玲奈·奥托布的认可。
奥托布的星级评鉴可谓餐饮界最具影响力和知名度的认证,与猎人执照一样,三星为满分。满分餐厅本身就屈指可数,但Hestia的特别之处在于,这个头衔是颁发给厨师曼缇雅的。
吃曼缇雅做的饭,趣味在于顾客需要自己提供主要的食材,她身为厨师长在烹饪方式上享有绝对自由权。唯一不接受的食材是人肉和黑熊肉,听说一头黑熊曾救过她的命,因此立下此条规矩。餐馆的营业地点还会随她的旅行而改变,一般在每个地方营业不超过三年,每天只招待三桌客人,早中晚各一桌,每桌人数不超过十人。
游到深水区域,乌奇奇客气问了问身边的海洋生物:“姜太公钓鱼来了,有没有愿者上钩的?”
鱼群吐泡泡,仿佛在看着白痴。
乌奇奇戴好潜水镜。“看来只能发射鱼雷了!我来啦~”
咻,她下潜捕捞今晚的食材。
走上岸时,她得意地咧着嘴,高举一条比她整个人还大、肥美多汁、挥舞着两只大钳子的鱼。
侠客把她头发上的海藻摘下,绕过耳边的卡通发卡时缠住了,他仔细将结解开,说:“不光猎到了肉,你还采到了蔬菜。营养均衡。”他低头亲亲她,尝到了她带回来的大海——咸咸、湿湿、冷冷的。
那条还在扑棱的鱼甩着尾巴,抽了他们一脸。
侠客毫不犹豫地回击,大鱼顿时晕了过去。
夕阳西下,乌奇奇身上挂着海带丝,抱着黏答答的鱼走向他们的车。
Hestia在城市的一条幽静街道上,没有华丽的招牌和装横,也没有刻意低调藏匿自己。
室内墙上挂着几幅照片,是曼缇雅以前所经营过的餐厅,其中一个画面,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女孩站在板凳上,单手在颠锅,锅里掀起火焰,她身旁的灶台前站着一位抱着手臂的女人,微蹙着眉,似乎在开口指点。
餐厅里唯一的桌子上干干净净,没有鲜花或蜡烛做装饰,确保顾客只能闻到食物的香味。
中央的开放式厨房是餐厅的亮点,客人可以直接观赏顶级厨师精湛的厨艺。
“你们好,欢迎来到我的小食堂。今晚您准备好的材料是……这是……”带着长帽子的厨师长正是照片中的女人,只是年纪稍微增长了些许。她看到食材一愣,随即两眼放光。“钳蟹鱼!太好了。我一直想做做看。它可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会割断渔网,还经常会杀死猎鱼人。”她扛起巨鱼,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摇头晃脑,似乎已经在脑海中构思菜单,走到厨房门口才后知后觉说:“对了,请随便坐。”
隔着玻璃,可以听到厨师长曼缇雅不再像迎接客人时那样客气,而是像手中起起落落的菜刀一样利索地发号施令。五个员工像打仗的军人一样,无缝衔接地完成各自的任务,将巨鱼变成一道道精致的菜肴。
宽敞的厨房因一个巨人的存在显得促狭。
“比窝金还高!!”乌奇奇惊叹。
“也是能力者呢。”侠客趴在桌上,围观厨房井然有序的混乱场面。
巨人时常被同事嫌碍事推开,他只好蹑手蹑足,努力收紧圆滚滚的大肚子,围裙系在他身上更像是别在衣领里、贴挂在胸口的一小张餐巾纸,刚好方便接住滴落的口水。
侠客夹起前菜,刺身拼盘,啧啧咂舌:“一边做饭一遍流口水。跟你差不多。你再吃下去就这模样了。”
乌奇奇理直气壮,抢过他筷子上的菜。“我吃得多是因为运动量大。都消化掉了,好嘛?”
这里没有服务员,等到厨师长亲自把第十道菜端出来的时候,乌奇奇鼻翼翕动,贪婪地嗅着奶油鱼汤的香味,她拦住厨师,提议:“太多了,不如各位跟我们一起吃吧?”
对于她的邀约,侠客见怪不怪,淡定拿叉子戳起海藻沙拉。
主厨看了乌奇奇两眼,摘下帽子,露出蓝绿色的长发,招手让一个年轻男孩过来。“去拿瓶Rosée de l'Aube,把其他人也叫过来。今晚我们的员工餐和这两位客人一起享用。”
“是,厨师长。”男孩答道,小跑着离开。
巨人从厨房里探出头,迟疑地指着自己问:“我也是?”
乌奇奇笑嘻嘻:“对啊,饭做得这么美味,你们自己竟然不吃?暴殄天物!”
“对,我每次都觉得尝不到很可惜!不过只要能每天闻到曼缇雅的手艺,就能撑下去。”巨人拍拍饥肠辘辘的肚子,开心加入他们。他把脆弱的小椅子挪开,一屁股坐在地上依然比所有人高大,说话音量也比别人大,但不像窝金那般震耳欲聋。“我叫卜哈剌。”
“你好啊,我是乌——”
“乌贼和虾米。”侠客接口说道,瞥了乌奇奇一眼,何必把真名说给念能力者呢?她捂嘴笑他们的海洋外号,有那么点流亡通缉犯的感觉了。
卜哈剌口水直流。“听起来好好吃的名字啊。”
厨师长曼缇雅听闻只是挑挑眉。“很高兴认识你们,难得有客人带来珍稀食材。”她拿刀背打了一下卜哈剌的大手。“吃慢点,都要被你吃光了。”
卜哈剌嗦嗦手指,盯着食物,深吸一口气,肉眼可见食物的蒸腾白雾被他吸进外翻的鼻孔里,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打下手的男孩取来葡萄酒酒,为每人到了一小杯。“我是伊塔玛尔。”
乌奇奇正研究一道菜,脆弱的海藻竟被塑造成了一座宏伟的城堡,被冒着热气的细腻鱼肉像白色沙丘一样围绕。“这是怎么做的?”
厨师长先是看向卜哈剌,他挠挠头,眼神茫然。曼缇雅不掩饰失望的脸色,又将目光投向男孩。
“是。”伊塔玛尔站起身,解释道:“这座海藻城堡是用一种混合油炸而成的。这种调制油能让食物格外酥脆,非常适合让装饰物定型。”
曼缇雅满意点头。
有人出言调侃。“卜哈剌啊,你跟了厨师长半年却还这么笨,小玛尔只是跟了三个月,就远远超越你了!”
“我比较会吃。”卜哈剌如实说。侠客立刻斜视乌奇奇,仿佛以为是她在开口说话。
“此话不假,”曼缇雅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学徒,我必然是认可你们,才收到门下。卜哈剌凡是尝过的味道都能说出来在哪吃过,最细微的变化也能尝出来。”她叹气:“但没有任何味觉审美力,尝什么都只会说好吃……太可惜了。”
“哈哈,觉得什么都好吃是种大大的福气呀。”乌奇奇喝了一口鱼汤。
卜哈剌有种遇见知己的感觉。
“但无法成为厨师,只能做个得力的帮厨。”曼缇雅摇摇头,浅抿白葡萄酒。
美食逐渐被瓜分干净。乌奇奇尤为狼吞虎咽,她仍是招呼卜哈剌一起吃,抢就是了!加入旅团后最娴熟的技能就是偷跟抢。
“真狼狈。”侠客笑着递过餐巾纸,然后用筷子夹起最后一片弹弹的生鱼片,晃来晃去。“好吃是好吃,但这不就是把鱼切了生吃吗?”
曼缇雅把芥末和酱油推过去。“没错。但是哪部分的鱼肉最鲜美?是否能安全生吃?每片应该切多厚多薄?搭配什么调味料最合适?”
他耸肩。“吃饭只是维持生命的手段,如果味道不错,那算是额外收获,耗费三个多小时才做好这几道菜,还要费脑细胞去想那些事,不值得。”
“可怜的人,无法享受食物的美妙。”厨师长由衷感叹,轻抚挂在腰间的刀柄。“看看你朋友的表情,你还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吗?或许我留下卜哈剌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侠客歪头打量乌奇奇,她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和嘴角充满笑意,一脸陶醉。这样看着她,慢慢的,自己嘴里嚼着的那片鱼肉好像逐渐变得如黄油般细嫩,配上一丝芥末的辛辣冲击感刚好。哦,难怪飞坦总喜欢喂她吃东西——滚滚滚,你这死矮子怎么又来入侵我脑海。侠客暗自思忖,我也是在不知不觉中不断投喂她呢,一路以来,吃过那么多餐厅,总在手机上搜索带她去哪好,却根本不记得吃过什么,自始至终留下的印象只有她那张幸福的吃货脸,唔,都忘记曾说过要锻炼她禁食的能力了。
烤箱的闹铃发出叮一声,打断侠客的思绪。
曼缇雅端回一碗热气腾腾的料理,介绍道:“请用。鱼肉布丁,虽说叫布丁,但并不是甜品。是我在北方游历时学的一道菜。”
土豆和鱼肉入口即化,淡淡的香草和洋葱味在口腔中弥漫,令人回味无穷。乌奇奇闭上眼,微笑着感慨:“美食与旅行。让我想起曾经和朋友进行的一场厨艺比赛,那时是气息香甜的春天,我们刚好到了海边,所以挑战内容就是要用海鱼制作甜点。我把莓果和糖放进了鱼泥里,结果不堪回首。而他居然把打发的海盐奶油涂在了烤鱼上。”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然后大笑起来:“贼难吃!负责做评审的小精——咳,小动物们只是闻了闻就接受不了,谁都不愿意去尝。”
男孩伊塔玛尔思索:“果子和鱼泥,其实听起来挺搭的!你有没有去除鱼腥味?”
“咦?好像没有?”
“厨师长!我能不能试试?”话没说完,男孩已经站了起来,正卷起他沾着油渍的袖子。
曼缇雅对学徒颔首。“可以,但冰箱里没有莓果。”
“没问题,我去摘点!”伊塔玛尔眉开眼笑地抓起刀和藤编篮子。一转眼就冲出了门。他又迅速地把头探回来,喊道:“失礼了,尊贵的客人!请稍等,我马上回来!”
侠客用胳膊肘捅了捅乌奇奇。“哇噢,他让我想起了你。”
“真的吗?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做得一手好菜。”
出言调侃过卜哈剌的后厨嘀咕:“大晚上的,到处都关门了,小玛尔要去哪啊?”
卜哈剌揉着大肚腩,随口说:“这个季节有莓果树丛的地方,最近的在毕里亚森林吧。”
“别开玩笑了,开车过去都要一个小时。”
“那孩子报名了明年的猎人测试,这种小事没问题的。”曼缇雅自豪地双手拍在桌上宣布:“伙计们,来打赌吧,我赌他半小时内回来。”
后厨的下巴差点掉了。“他不是才十五岁??猎人测试??那个世上最危险的考试?”
“小玛尔会没问题的。”卜哈剌复议道。“能过的。”
“你插什么嘴,不懂别乱说。”
“可我是猎人呀。”卜哈剌有些呆呆地眨着眼,把落在衣服上的残渣拾起放进嘴里。 侠客被食物稍微呛住,忙喝了口酒顺顺。天呐,世上六十亿人,应该只有不到六百名猎人,0.00001%的概率都能遇见,最近出现的频率比较高哈?
后厨憋红了脸。“………………你!猎人!哈,你是猎人,我还是协会会长呢!”
侠客继续喝酒,提到这事就心塞,自从遇见会长之后都没敢再使用执照了,怕暴露定位。切,那个老狐狸。
卜哈剌仔细左看右看他的这位同事,才说:“不是啊,尼特罗会长是个色眯眯的老头子,你完全不像。”
侠客又咳嗽起来,乌奇奇不解地看他一眼,递过自己的酒杯,拍拍他后背。
Hestia的厨师们面面相觑,就连曼缇雅都惊住了,她问:“你……真的是职业猎人?”
卜哈剌微微一抬屁股,从后口袋里取出执照。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执照什么样,大家七嘴八舌提出问题,卜哈剌支支吾吾:“你们也从来没问过啊。我是美食猎人。所以很擅长吃。”
众人倒地。那个出言不逊的后厨傻眼了。曼缇雅攥紧手中的餐具,盯着猎人执照,不言不语。
“酷!那身为美食猎人你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乌奇奇进入采访模式。
卜哈剌咬指甲。“都好吃。但是最好吃的……永远都是现在在吃的!”
乌奇奇拍桌笑。“偶像,说得好!敬你一杯!”
聊天的气氛逐渐更加热烈,窗户都起雾了。侠客扶额。
三位后厨学徒发现卜哈剌的态度一如既往,便也大胆加入对话。大家纷纷打赌小玛尔何时会回来,这是听信了卜哈剌推测他会去毕里亚森林。
“赌一小时!”
“如果真是去那座森林,我赌明天早上。”
“赌注是什么?”
“所有输的人要去胜者家里承包一切家务!”
嘘声响起。
乌奇奇偷偷问:“像不像爱打赌的我们?”
这股热闹劲更是让侠客想起一路上,除了餐厅,凭借乌奇奇的社牛属性,他们还时常被热心人邀请去家里吃饭,也是这样由乌奇奇主导聊天内容,但她更多时候是在通过问问题而引出故事听。比如听曼缇雅讲述她与黑熊的缘分,又听卜哈剌叙述曾吃过的种种美食,偶尔她会分享自己旅途中的冒险与奇遇,惹来所有人的惊叹,她笑嘻嘻说因为我也是个对猎人感兴趣的旅行家。
不久后,伊塔玛尔提着一篮子新鲜采摘的红、紫、黄色莓果回来了。输掉的人在哀嚎之余,忍不住发出赞叹,不敢相信真有人能这么快来往于城市和森林间。
夜已深,饭局解散。后厨员工们同他们互道晚安后便离去。
厨房内叮叮当当,伊塔玛尔终于端出了五杯颤颤巍巍的甜口鱼肉布丁。男孩捏着围裙,有些焦虑地等待反馈。
“好吃!!”卜哈剌简单直白说道。
“挺好。”侠客搅着布丁杯,先吃掉了里面的水果,果然还是更喜欢草莓味的。
“去腥很成功,让我尝尝你都用了什么……”厨师长小口品着。
“我去!”乌奇奇发出一声惊叹,在发表任何评论前就风卷残云般地吃掉了整杯布丁,意犹未尽甜甜嘴唇。“这简直就是……尝到了大海的咸味和森林的清新。绝了!”
伊塔玛尔挺直了腰板,笑的合不拢嘴。
乌奇奇对甜鱼布丁赞不绝口,侠客见状,二话不说主动上交自己那一份。
察觉到二人的互动,曼缇雅会心一笑,起身从柜中取出一本厚重的书,郑重放在桌上。她的声音和目光都有些悠远:“这本食谱是我和女儿在旅途中一起写的。我从没想过给别人,但我现在认为交给你会更有意义,放在柜子里只会落灰。”她将书推向侠客。
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侠客目瞪口呆指着自己。“给我?不是给对做饭感兴趣的小乌?或者卜哈剌他们?”
“没错。你最需要。”曼缇雅露出温柔的笑容。“美食可以让人幸福,为心爱之人制作美食,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金色的睫毛轻颤,侠客垂眼凝视着面前的食谱,久久没有回话。
曼缇雅叹口气,转头说:“而卜哈剌,你被开除了。我没什么好教职业猎人的,何况你也不适合我。不如去找我女儿,你身为猎人应该知道她——门琪。”
“卜哈剌哥哥是职业猎人?!”错过整段对话的伊塔玛尔难以置信问道。“现在最火的新晋美食猎人门琪是厨师长的女儿?!”乌奇奇小声给他解释情况。
刚刚被开除的卜哈剌表情有些郁闷。“不能再闻曼缇雅的饭菜了吗?”
“我女儿厨艺一定已经超越我了,三年不见,不知她一人闯荡的怎么样了。”曼缇雅望向停在餐厅外的橙色房车,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破旧却温馨。
(四十九)做饭x朋友
泛黄的街灯下,解下围裙的曼缇雅把一瓶酒递进副驾车窗。“找到有趣的食材要再来,给你开特殊通道,不用预约也可以。这瓶是我酿的果酒,拿去喝。”
伊塔玛尔把满满当当的藤编篮子交给蜷缩在房车里的巨人。“卜哈剌哥哥,这些给你路上吃。”他绕到副驾,把另外的篮子递进窗户里,说:“乌贼姐姐,如果你有空报名,说不定我们能明年猎人考场见!这些给你和虾米哥哥吃,都是海鲜类的小吃,我想你们应该会喜欢。”
乌奇奇掀开罩在上面的棉布,掏出一条小鱼干,叼在嘴里。“谢谢你们了!”
“考试加油,小玛尔,”卜哈剌笑笑说,“这半年的饭很好吃,曼缇雅。”
曼缇雅摆摆手。“你的夸赞等于白说。见到门琪让她记得抽空回来看看老妈。”
装了个坐顺风车去机场的巨人乘客,房车吃力地吭哧吭哧驶去。
乌奇奇扒着车窗,探出头,想了想,终是没有说出‘如果你们来流星街,换我招待你们’,而是大喊:“有缘再见!”
有朝一日,她想和所有途中结识的人说,我来自流星街,等你过来,换我招待你。
要如何抵达那样的有朝一日?一路以来她一直在观察、思考。这些同样建立在沙漠中的城市,为何都比流星街繁华?为何那座废墟般的城市要被世界遗忘,要饱经苦难?乌奇奇抱紧双臂,窗外闪烁而过的街灯有着催眠效果,她缓缓闭上眼,终有一日……
卜哈剌抱着行囊,庞大的身躯挤在夹板中间,随着车子的颠簸打起呼噜。
侠客感觉自己像是被操控的傀儡,脑子木木的,开车时全凭下意识的种种习惯才没有撞上柱子或标牌。大半夜的,他竟然会安分守己等候红色信号灯变绿,满脑子在想那个女人说的话:为心爱之人制作美食,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三更半夜驶过埃及边境,恍惚的侠客直直闯过了边检站,幸亏迷迷瞪瞪的卜哈剌亮出猎人执照,三人才被放行。
睡醒觉的乌奇奇稍微摇下窗户,吹着风,望向星空,随口提议:“今天去红海看日出吧?”
过了一会,传来慢半拍的回应。“啊?哦。好啊。”
“怎么了?”她关切摸摸侠客额头,体温正常。
这次的回应很快。“没事。”
乌奇奇表情狐疑,发出很长一声嗯,突然倾身在侠客脸颊上啵了一下。“换我开车吧,你都好久没睡了。”
“一天一夜而已,不算什么。”
“不行,乖,休息一下。”她不容置疑打起转向灯,扭转方向盘,拐到路边的紧急车道。
被强硬塞到副驾位置上,莫名其妙的,侠客觉得确实有一丝疲惫。合上眼却没有困意。乌奇奇握住他的手,像被施了安眠咒语,他就睡着了。
单手驾车,乌奇奇哼着歌,自娱自乐。
很久后,后座的卜哈剌抱着双膝,以最轻的音量憨笑着说:“你们感情真好。”
乌奇奇向后视镜中的人吐舌头。“抱歉,忘记你在了,不是刻意秀恩爱的。”
“我也不是在说你们现在的样子,而是之前吃饭时表露的情绪。Hestia属于高档餐厅,所以装模作样的食客我见多了。你们很接地气。是真实的。”卜哈剌从藤篮中取出一根长棍面包,不时咬上一口。“念能力者也是,有很多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你们是我接触过气味最香喷喷的之一。”
“噗,要是被侠、虾米知道你说他真实,他得气死啦。”乌奇奇抬胳膊嗅了嗅。“我只能闻到小鱼干的香味。伊塔玛尔手艺真可以!你要不要来点他做的熏鱼配面包?”
“要!”嚼嚼嚼。“你要面包吗?”
“要!”乌奇奇扭头张嘴接住,确保眼睛还看着路,边吃边说:“唔,麻环帮五把粥开了。”(麻烦帮我把酒开了)
卜哈剌摇头。“酒驾是违法的。”
嚼嚼嚼,乌奇奇咽下面包。“那好吧。你找找看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喝的,应该还剩几瓶汽水酸奶。对了,有猎人执照的话,可以酒驾吗?”
他在无数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翻找。“唉?不知道,没听说过相关事项。你这么感兴趣,又有实力,干嘛不去考个执照?”
乌奇奇一声长叹:“不瞒你说,我是猎协的通缉犯。”
卜哈剌瞪大眼睛。“真的?!你犯了什么事?”
她有些不好意思。“破坏遗迹。”
“哦……你还挺奇怪的,跟我以前接触过的通缉犯很不一样。”
“身为美食猎人也会接触到通缉犯?”
“有很多盗猎者的。他们只顾自己,捕杀动物,赶尽杀绝,这样以后就没的吃了。”
乌奇奇欲哭无泪——盗猎的勾当我们也做啊!
侠客心想,这是什么诡异的梦境。美食猎人和旅团成员聊天,话题已发展到野兽猎人如何保护动物,咦?听一听是不是能获取盗猎的情报?然而越听侠客越无语,这个卜哈剌大概没有啥跨领域的经验,对于动物保护的知识还不如乌奇奇知道的多……
侠忍住吐血和想要重重捏住她手的冲动。以防万一,他给二人起了假名代号,可是好么,这蠢孩子竟直接自报家门。日后,他和奇奇确认她的脑回路,这家伙说自己是结合‘直觉’和‘经验’做出‘慎重’的判断,认为卜哈剌知道她是通缉犯也无所谓,而且她也没暴露蜘蛛的身份。就……自有她的逻辑吧。
其实,旅团成员倒也不在意身份暴露,蜘蛛是他们最引以为豪的身份,只是会惹来无尽的麻烦,比如他和乌奇奇,自被通缉之后,出门一直要做伪装。做他们这一行,身份必然会泄露,只不过把那天拖得越远越好。
房车慢吞吞抵达海边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即使没升起来也看不到日出,因为乌奇奇开错海岸了。
她满不在意地脱下衣物,甩在车上,说:“刚好今晚可以在这看日落,或者明早到对岸也行。唔呼!!我先游泳去啦~!”
这是片无人涉足的海域,没有沙滩,未经开发,没有游客。
卜哈剌下车伸了个懒腰。他坐到侠客身边的海边礁石上,胖乎乎的脚掌垂在水里。二人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水面。他们身边站着许多栖息的海鸟,都将头歪缩在翅膀里。
侠客应该借此机会向职业猎人套套话,更何况是这样一位有些傻里傻气的简单目标,但他没心情,脑中还在想曼缇雅说的话,不知怎么有些心慌——心里还是肚子里,也不知是藏在身体哪个器官里,别别扭扭的。
“吃吗?”卜哈剌递过鱼干。
侠客摇头。
“喝吗?”卜哈剌递过果酒。
“……”侠客接过,仰头喝了一口。
宁静的海平线被惊扰,少女跟着一群海豚跃出水面,其中一只在空中用长鼻子一顶,把乌奇奇怼得更高,她展开手臂哈哈笑。阳光下水珠四溅。
侠客又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体内似乎装满了这样野蛮又调皮的海豚,不断撞击他,想要破皮而出。
卜哈剌手放在嘴边,朝大海嚷嚷:“早饭吃海豚吗?”
“才不!!这些已经是朋友啦,当然不能吃!”那么究竟谁会沦落为食材呢?不论倒霉蛋是谁,乌奇奇吃饭和杀生前总会在心中默默感恩生命的循环。
后来乌奇奇向岸上的人抛去数十条肥美的鱼,奇形怪状的。
卜哈剌拎着鱼尾回到房车旁,他敲敲打打,找不到按钮。侠客伸手在驾驶座附近按了几下,房车侧门彻底打开,遮阳棚从车顶延伸出来。卜哈剌亮出两排白牙,竖了个大拇指。他搭起一个简易厨房,把能找的厨具都摆放好,再从自己行囊里取出刀具和调味品。
卜哈剌吹着口哨清理鱼,调调正是乌奇奇之前哼唱的歌。利刃划过的地方鱼鳞飞溅,亮晶晶的。扒下来的肠子被随手丢到地上。海鸟鸣叫,乌泱泱聚集在房车周围。
侠客目不转睛注视他的刀工。不知道用刀破开自己的肚子,是否会让体内那种奇怪的感觉得到释放?他含糊着询问:“呐、那个,你的厨师长说,做饭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该怎么做?”
卜哈剌手头一顿,茫然的表情在这般巨大的人脸上显得有些可笑。“不知道。那种是传闻中的魔法调料啦。”
“魔法……”又是这两个字。
“你自己试试呗。”卜哈剌利落调转刀柄,交给他。
犹豫两秒,侠客将其接过。这把刀刚处理过新鲜的鱼,握在手中黏糊糊的,比鲜血更浓稠的质感。之前在基地陪乌奇奇做过饭,那时他像个小跟班,被她到处使唤,这次侠客慢慢开始问这问那,进入热衷刨根问底的状态。
“为什么要这样刮鱼鳞?”
“因为徒手剥太慢了。用刀,掌握好力度,几下就可以刮干净。比如你就学得很快。”
“我是想说,为什么要刮掉鱼鳞?”侠客当然有注意到,每次在外面吃鱼,都没有鱼鳞,只是从来没去想过为什么。
卜哈剌也没想过。他沉思,说:“因为鱼鳞不好消化吧,除非你喜欢那种口感?”
“好像并没有。那为什么要去除内脏?多浪费。明明也是肉。”来自流星街的贫苦烙印又犯了。
这道题美食猎人会解答。“死了的动物不及时取出内脏会滋生大量细菌,肉容易更快腐烂和变质。有些鱼的内脏有毒,尤其是鱼胆。内脏也是最腥的地方。”
侠客抽出一把花花肠子,爽,好像在揪出自己体内中的不舒服。“原来如此,像制作木乃伊的手续,确实需要清除内脏。”
二人慢斯条理做饭、你问我答。
跟着乌奇奇旅行,自诩是个人精的侠客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和人相处,或者说,不会和她所结交的人相处。
这个卜哈剌和以前遇见的猎人不同,或者是,自己以前跟猎人唯有的交际就是诈骗、打架、厮杀。这样正常谈话反而很异常。
巨大一只的卜哈剌站在身边遮住了阳光,垂着头教他做饭,不知怎么让侠客想到了窝金。虽然窝金才不会做饭,也没有这么多耐心,好吧,除了身高以外没有一处像的。但侠客有种直觉,卜哈剌一定也是强化系的。
“哇塞!”乌奇奇蹦蹦跳跳凑到他们跟前,也不顾泳衣还在滴水,一把搂住侠客。“老远就闻见香味了,谢谢你们做饭。我扒了几个蛤蜊,烤了吃?”
“行啊。放炉子上吧。”侠客朝上吹了口气,把挡眼睛的刘海吹开。
乌奇奇示意他低头,把自己头上的卡通发卡取下,别在他头上,固定住金发。“好了!我去买饮料喝,你们要什么?”
“柠檬用光了。还有,要块黄油。”说着,卜哈剌搔搔上衣盖不住的圆滚肚皮,让乌奇奇想到了萌萌的卡比兽,好亲切!
“酒。”侠客毫不犹豫。“还有买副牌,不然干等到日落太久了。”
“遵命~”
购物回来之后,乌奇奇把折迭桌椅摆放在遮阳棚下。卜哈剌坐地上。桌上空的啤酒瓶逐渐多起来,正如话也越来越多,虽然有乌奇奇在场本来就不可能冷场。鱼骨被海鸟叼走。丧心病狂的新人厨师侠客竟用蛤蜊的壳打下两只鸟,烤来吃。
仅是第一天正经八百做饭,侠客已经不再什么东西都丢火里了,而是根据回忆中吃过的食物来做饭。他想到车子储物箱里的那本食谱,便取出来翻阅查看。不懂的就查手机。但他发现比起上网搜索答案,身边的美食专家的见解显然更全面和新颖,尽管这胖子的回答有时极不可靠,只是简单的:因为好吃。
比如此刻卜哈剌啃着烤鱼连连称赞:“好吃好吃!你太有天赋了!”
乌奇奇也跟风夸,急忙吃到烫嘴:“嘶哈嘶哈,超好吃!!”
看到奇奇吃饭的幸福模样,侠客心满意足,直到他尝了一口自己做的饭——什么嘛,跟厨师长的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就连卜哈剌随手做的也比不上!他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这味觉能当美食猎人,真是捉急。”
“不不不。”乌奇奇甩着海鸟骨头否认。“要我说,这才是真正的美食家,吃什么都是美食,难道不该是这个意思?”
卜哈剌捧腹笑:“以后再有人吐槽我的味觉,我就这么反驳他们!”
三人吃吃喝喝,打着牌闲聊。下午,卜哈剌跟她一起下海去打猎,大腹便便的人意外地灵活,毕竟也是职业猎人。侠客不想胸前的纹身暴露,便留在岸上,躺在太阳椅上伸着大长腿。
侠客摸摸胸口处的纹身。偌大的海岸上只剩自己一人,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入侵。
这样下去不行。得找点事做。侠客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狂按着键,被转移的注意力果然安分下来。
等卜哈剌上岸了,侠客收起手机说:“我找到门琪的下落了。”
“真的?!在哪?”卜哈剌知道虾米和乌贼两个人各有来头,没有质疑一位行踪不定的猎人的踪迹是怎么寻到的。得到坐标之后,他背上行囊利落道别,生怕赶不及,美食便会从嘴边溜走。
“有缘再见,卜卜。”乌奇奇搂住他的肚子,像拥抱卡比兽似的,就是没有那么毛茸茸。
卜哈剌大手按住她的头揉了一下。“我可以问问协会有没有办法取消悬赏,你对动物的了解和热情比我接触过的一些野兽猎人还厉害。协会的动保部门一直缺人,说不定你能将功补过。”
“没事,随缘吧!虽然不是猎人,但也不妨碍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有跟你做朋友呀,只要你别举报我或者把我带回去领悬赏就行。”
侠客弹她额头。“什么随缘。能撤回当然要撤回了。你试试看吧,卜哈剌,有消息联系我们。”人脉就该是这么用的。之前趁他俩去游泳,侠客还找到机会在卜哈剌手机上粘了便携追踪器。在卡金时,侠客大胆粘在会长身上的追踪器早就没了信号。
“好,包在我身上。”卜哈剌憨笑着挥挥手。“加油做饭,祝你早日找到魔法调味料。”
侠客目送他离去。侠客从来没有交过旅团以外的朋友,甚至连旅团中也有称不上是朋友的人,这位胖子大概是最为接近这个词的外人了,有点荒谬。
而最最要好的朋友就在身边,正牵着他的手,侠客抬起乌奇奇手背一吻。
她晃晃侠客的胳膊。“卜卜说的魔法调味料是什么?”
“谁知道呢,听说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
乌奇奇哧哧地笑。“那我们去找吧?”
“好啊。”
回归二人世界。
在折迭躺椅上,乌奇奇悠哉喝着啤酒,说:“真想找天跟大家一起来海边,就这样无所事事的玩一天,两天,三天。”
正在做晚饭的侠客抬起头,突然间,那样的画面像异象降临。海面着了火,是夕阳悄然无息来了。他看见旅团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在这样的海边,有金色的沙滩,乌奇奇抢夺飞坦的红伞,插在沙地里,支起来做遮阳伞。打牌的几人喝着酒,芬克斯叼着烟,大块头窝金漂浮在海里,旁边是慌乱抱着救生圈的旱鸭子库哔,玛奇躺在沙滩上,脸上盖着一本服装杂志,库洛洛独自坐在礁石上看书。风有些大,吹乱了书页,吹飞了纸牌,吹散了侠客眼前的异象。
画面里只剩她一人,天地间只剩她和他。
乌奇奇身后的海岸线仍在燃烧,暗橙色的太阳就要落下,映出她的剪影与轮廓。
衬得她好远,好美。
乌奇奇好笑地看着出神的侠客,出声提醒:“小心点,别切到手。”
她就在眼前,懒散躺在太阳椅上,目光柔软。
侠客觉得心中有什么要溢出来了,他连忙捂住胸口,这下那些感觉统统沉到了肚子里,同时又轻又重,仿佛装了一肚子振翅欲飞的蝴蝶。
自从遇见她,这颗早就不该再跳动的心体会到了多少不同感觉?侠客喃喃说:“我,好像懂了。是你。”
那些奇异的感觉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从口中纷飞而出,化成一句轻轻的:“原来我爱你。”
轻轻的,如同有蝴蝶落在了心尖上,乌奇奇捂住嘴,几颗泪珠滚落,滑过手背。
她冲到他身前,侠客丢下手中的东西,接住她,她的腿盘住他的腰,唇贴着他的唇,说:“我也爱你,侠客。”
明明是他先说的爱她,听到同样的话,他却不明白,直愣愣看着她。或许他都不懂自己说了什么。
天色渐暗,月光点亮他的容颜,易碎的天使,何其无辜与年少,碧色的眼中流露从没见过的无助。
她亲亲他的鼻尖,说:“傻子,我知道你爱我很久了。你知道我爱你多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