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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二)
控制住诸葛雅之后,冉闵仔细打量着她,不禁眼前一亮。诸葛雅方才仓促奔跑突击,身上单薄的麻衣被树木撕破多处,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她长发披散,雪白的赤足不染尘垢,高耸的胸部不住起伏,衣襟微开,露出了迷人的沟壑。纤细的腰肢下方,衣摆被连钩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染血的大腿。
冉闵俯视着诸葛雅精致的脸庞,只见她秀眉微蹙,一对凤目微微眯起,怀着深深的怀疑和戒惧,盯着自己。经过方才的剧烈运动,她秀气的鼻梁上挂着几滴汗珠,饱满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了雪白的贝齿。宛如天女临尘的绝丽面容上,混杂着疑惧、绝望、不屈,使人一眼就想抱入怀中好好安慰。
冉闵愣了一瞬,随即清醒过来。他心中一凛,以自己的心境意志,居然会被眼前的少女所魅惑。这个女子绝不能留在身边,否则一定会耽误大事。大业未成,岂可耽于美色?冉闵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这时候夏侯昭和张佩已经策马赶来。看到诸葛雅被制,她们只能在一旁驻马等候,伺机而动。
冉闵故意出言试探,问道:“尔等不过弱质女流,如何胆敢抗拒天兵?”
诸葛雅冷笑道:“我大汉女儿,岂容汝等羯胡污辱?可恨天不佑我,今日兵败,唯死而已!”
冉闵心中暗暗赞叹,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本将军怜尔等年少无知,若是抛下武器归降,则既往不咎。以你等姿色,进了宫好好服侍贵人,到时位列嫔妃,尽享荣华富贵,岂不甚美?”
诸葛雅冷笑道:“我炎黄贵胄,岂肯屈膝侍胡!可恨者汉家山河破碎,神州蒙难,不能杀尽胡虏,除却腥膻!”
诸葛雅闭上眼睛,双刃矛却没有刺入她的胸口。诸葛雅心里一沉,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局。那就是对方想生俘自己,抓回去当做奴隶污辱。
她睁开眼睛,抬头望向冉闵,却见对方的眼神里只有欣赏,并没有轻亵之意,不禁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是想抓我回去向上司邀功请赏吗?”
冉闵呵呵大笑,撤回了手中的双刃矛,说道:“小姑娘,你的箭术很不错。方才不小心弄伤了你,很是过意不去。不过你要记住,我叫冉闵,乃是汉人,却不是胡狗!但愿你我下次相逢时,不再刀剑相对。”他一拉马缰,朱龙马和他心意相通般,转身奔回了本阵。
夏侯昭和张佩策马赶到诸葛雅身边,众女一起看着冉闵的背影逐渐远去。诸葛雅默默在心中重复这个名字。对方的武技,恐怕只有前代的温侯吕布可以匹敌。
张佩看到诸葛雅腿上的血迹,连忙跳下马来,紧张地查看着。那道伤口其实只是浅浅划破了表层皮肤,以诸葛雅现在的恢复力,这一会功夫,已经愈合了大半。张佩见血流已止,总算放下心来。
冉闵奔回阵中,召集手下部将道:“全军准备,将那些胡兵杀个一干二净!”冉闵手下都是他这些年搜罗的汉人,虽然名属石赵,心里早都恨不得灭了羯胡。他们看到这些娇弱汉女和敌人拼死搏杀,心中本就有郁郁之气,听到冉闵下令,都大喜应诺。
众女看着冉闵所部排成整齐的队列,片刻间完成了撤阵、转向、进军的过程,期间寂然无声,毫不拖泥带水。夏侯昭忍不住赞叹道:“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样的军队,居然是羯胡属下!”
诸葛雅轻声道:“刚才那个将领说自己是汉人。看他的神态语气,未必肯为羯胡卖命。”
林中的少女们本来已经被赵兵迫至绝境。她们现在三五一群,被赵兵分割包围。那些赵兵也不肯当真刺杀她们,只是把手中的长矛当做棍棒使,狠狠地击打在她们腿上,使得她们失去战力。有些赵兵更是故意拔出腰刀,割破少女身上的衣服,看着她们狼狈仇恨的表情,引以为乐。
冉闵所部大军的突然切入,使得林中的气氛变得肃杀压抑。少女们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新来的赵兵似乎和之前的并非一路。他们的相貌五官,一看就是汉人。而面前的羯胡,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戒备地看着对方。
仅剩的那个步兵屯长挺身而出,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速速停下!”那些汉军不管不顾,依然列阵向前。整齐的步伐,寂静的阵列,森严的煞气,这支部队简直不像是来自人间。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终于有赵兵承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汉军大阵冲去。当他冲到阵前时,几支长矛一起刺出,贯穿了他的胸腔。赵兵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了几下兵器,嘴中涌出血沫,倒地而亡。
这个赵兵的冲动拉开了两军交战的序幕。赵兵们呐喊着向汉军的大阵扑去,然而汉军如同一座精密的杀戮机器一样,无情地收割着前方敌人的性命。无论是单独的赵兵猛士,还是数人的小阵,当他们冲到汉军阵前时,迎接他们的,都是冰冷的眼神和致命的长矛。
一屯骑兵见势不妙,冲出树林去抢坐骑。冉闵方才厮杀并非尽兴,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笑意,单人独骑,左手双刃矛,右手连钩戟,当先冲入了这屯骑兵的行列之中。
他手中的兵器化为两道乌光,在身边盘旋。在他的绝世膂力下,根本没有人能够挡住他的一击。每一戟过去,都是四五个赵兵刃断人亡,惨叫坠地。不过数息之间,上百个赵兵就被杀了一半。
这些赵兵越战越是胆寒,他们发一声喊,四散而逃,再也不敢靠近这个杀神。冉闵呵呵大笑,催动胯下朱龙马,追杀残兵。近者枪挑,远者箭射。不过片刻时间,就把这企图逃跑的百余骑兵杀了个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林中的赵兵也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当汉军将最后一个赵兵钉死在地上之后,突然分成几支纵队,绕过地上的少女们,离开了树林。少女们绝处逢生,对于眼前的变故,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冉闵在剿灭於夫阆所部后,就要整军离开。这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少女惶急的叫声:“冉将军,请留步!”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清丽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颤音。
冉闵回头一看,却见诸葛雅气喘吁吁地向自己追来。她赤足狂奔,脚掌被地上坚硬锋利的碎石割破了。在她跑过的地方,留下了斑驳的血迹。冉闵突然感到一丝心疼,转身策马,向诸葛雅迎去。
他在诸葛雅面前停下马,沉声问道:“何事唤我?”诸葛雅站直身体,对他躬身一礼,谢道:“多谢将军仁慈,救下了这些姐妹。适才无礼,冒犯了将军,还请海涵。”
冉闵点点头,答道:“若无他事,我便走了。”诸葛雅疾趋上前,叫道:“诸葛雅有事冒昧相求,还请冉将军留步。”冉闵心中一动,将“诸葛雅”这个名字在心中咀嚼了数次,牢牢记住。
诸葛雅对冉闵深施一礼,说道:“以将军之才器,栖身胡营,必有非常之谋。今日累将军出手,让将军担了好大风险,却不该再有非分之求。只是这些姐妹身上有伤,若是随我继续逃亡,难免途中病殁。故此特请将军开恩收留她们。”
冉闵一对虎目盯紧了诸葛雅,问道:“你就不怕我把她们交给石虎,邀功领赏吗?”
诸葛雅抬起头,毫不畏惧地和冉闵对视着,美丽的脸庞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以将军的气魄才具,又岂会是这等攀附阿谀的小人?”
冉闵哈哈大笑道:“小姐此言,倒让冉某不便推脱了。好!你的这些同伴,冉某必可照料得她们周全。”诸葛雅闻言盈盈下拜,道:“多谢将军援手。”
冉闵对诸葛雅越看越爱,有如此才貌,又和自己志趣相投的女子,他所遇到的也只有面前这一位了。他正想要邀她加入自己的队伍,但是看着宛若天女临尘的绝丽少女,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还是石虎手下,平日里府中人多眼杂,一旦有石赵的达官贵人看到了诸葛雅,难保不起侵占之心。如果要把少女深藏在府中,又是埋没了她的一身才华。况且看少女言辞虽然恭敬,但神态间不卑不亢,也不是甘于屈居人下之人。
冉闵微一思索,就熄了将少女一起带回的念头。他在马上对诸葛雅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诸葛小姐快点整顿队伍。凡是愿意随我而去的,我都可将她们照料周全。”
诸葛雅大喜道谢。这时候在夏侯昭、张佩和王琰的指挥下,少女们已经搀扶着伤员,先后走出林中,在林边集合。这场大战下来,近千少女,只剩下不足五百人,还有一百余人身上带伤。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整个队伍中都响起了哀戚的哭声。
第十五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一)
在哀戚的哭声中,少女们唱起了葬歌。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河山。”
“身既殁矣,归葬大川。生即渺渺,死亦茫茫。何所乐兮何所伤。魂兮归来,莫恋他乡。”
“身既没矣,归葬南瞻。风何肃肃,水何宕宕。天为庐兮地为床。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灭矣,归葬四方。春亦青青,秋也黄黄。息干戈兮刀剑藏。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葬歌结束后,诸葛雅走到少女们面前,盈盈下拜,低声道:“是诸葛雅无能,遭此败绩,这么多姐妹,都死于羯胡之手……”
夏侯昭和张佩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王琰说道:“诸葛小姐不必自责。大家能与羯胡血战而死,正是求仁得仁。今日所杀胡兵,也有五百余人。要不是诸葛小姐力主让大家退入林中,平原野战只怕早就被赵兵杀伤殆尽了。”
夏侯昭说道:“今日虽败,却非诸葛小姐之错。如此形势,便是孙武在世,吴起复生,怕也是一般结局。诸葛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少女们陆续止住了哭泣,纷纷附和。
诸葛雅站起身来,说道:“方才多亏冉闵将军援手,击杀了那些羯胡。只是前路艰险,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次这样的袭击。以后到了山中,也有虎豹蛇虫,凶险之处,也不亚于赵兵。”
“我方才已经求得冉将军许可。各位姐妹,只有你们愿意,便可随冉将军而去。无论是追随他继续杀胡,还是养好伤找个人家嫁了,去过安逸的生活,相信冉将军都会妥善安排。”
少女们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动作。诸葛雅继续劝说道:“冉闵将军身在胡营心在汉,适才大家都已经见识了他的兵法韬略。与其随我冒险前行,不如与他同归。”
少女们犹豫了一番,有几个受伤的少女经过考虑,觉得跟随诸葛雅前行,必然成为负累,徒死无益,便选择了追随冉闵。随着第一个人向冉闵所部走去,越来越多的少女离开了林边,到后来,一百多个受伤的少女都选择了离开。
楚凤握紧手里的佩刀,走到诸葛雅面前,凝视着她说道:“对不起,我虽然答应了要随你跟胡人战斗到死,可是今天看了冉将军的军队后,我觉得他才能够带我去杀更多的胡兵。”
诸葛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去吧。相信你在他麾下,一定可以实现你的夙愿。”楚凤躬身行了一礼,转头向冉闵的军阵走去。
诸葛雅转身对各位少女道:“诸位就算没有受伤,也可以去投冉将军。诸葛雅不但不会怨恨,反而会为大家高兴。”
少女们见她语出至诚,又有将近两百多个少女选择了离开。到最后,诸葛雅查点留下的人数,算上自己,只有一百三十二人。
冉闵派出部下,收容了这些少女。打扫战场之后,他将缴获的马匹、皮甲、腰刀、弓箭、长枪凑够一百三十二份,留给了诸葛雅。见诸葛雅擅射,他特意选了几大壶狼牙箭,赠给了她。
诸葛雅见到冉闵留给自己的这份厚礼,心下感激,连忙跑到他的马前道谢。冉闵看着面前少女的娇美笑靥,心中一荡,随即收束绮念,肃容道:“诸葛小姐不必多礼。冉闵虽与小姐初识,但小姐的志向武艺,亦令冉某心折。今日别后,还请小姐善自珍重。”
诸葛雅回礼答道:“诸葛雅不才,能得将军青眼,深感荣宠。惟愿将军大志得遂,异日相见时,神州故地,再无膻腥。”
冉闵看部下已经准备妥当,随即转身道:“全军出发!”千余汉军列成纵队,整齐的向远方行去。整个队伍中安安静静,只有脚步落地的声音。
这些随冉闵而去的女子,后来陆续都嫁给了冉闵的部下为妻妾。她们大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又对胡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撮合之后,冉闵部下的忠诚度再度上升一层。
来日举兵之时,更可以通过这些女子的亲戚血缘关系,加深与地方汉人家族的联系,对控制关东地区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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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雅将坐骑兵甲分发给了众女,略作休息,就踏上了征途。
接下来的几天中,仿佛命运女神也不忍心再折磨少女们。沿途行来,再也没有遇到过石赵的士兵。随着天气放晴,气候迅速转暖,少女们也不用再为衣衫单薄而苦了。
少女们骑着马赶了几天路后,虽然不少人大腿根处都被磨得鲜血淋漓,但总算都勉强掌握了骑术。在赶路间隙,夏侯昭和张佩也不忘了教导这些少女枪术刀法。尽管只有短短数天,但少女们总算从一窍不通的妇孺,进步为略知一二的民兵了。
数日后,少女们来到了太行山脚下。此时的太行山绵延数百里,放眼望去,尽是高大数丈、几人方可环抱的巨木。还没进山,就已经看到不少野兽在林外出没。这片原始森林里蕴含的杀机,丝毫不比外面的世界少。
既然后面没有石赵的追兵,少女们也就不急着深入树林。为了安全起见,众女沿着河道,向西挺进。毕竟河流可以既可保证安全的饮水,也是一道防御猛兽的屏障。同时沿河而行,也不至于在树林中迷路。
天气刚刚转暖,河边的草地和树林只是微有绿意。看着身边清澈的河水,闻着混杂泥土草木气息的芳香,少女们放开了胸怀,找到了一丝踏春的感觉。没有赵兵,没有饥寒,这样的生活,可真是幸福。
傍晚时分,少女们在河边扎下营帐,支起了火堆,开始烧烤携带的马肉。经过一天的劳顿,少女们也都饿了,闻着马肉的香味,不禁垂涎欲滴。
诸葛雅拉着张佩,到河边梳洗。河水清澈如镜,映出了少女绝丽的面容。水中的少女黛眉星目,琼鼻樱唇,肤光如雪,长发倾泻,仿佛深谷精灵般,充满了魅惑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看时,自己仿佛比上次又美了几分。
诸葛雅顾影自怜,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时竟沉沦其中。这时候突然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转头看时,却是张佩凑了上来:“雅姐姐,你居然被自己迷住了……”
诸葛雅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一红,啐道:“小丫头,胡说什么。”她掬起一捧水,泼向张佩。张佩伸手护住面孔,随即撩水还击。两女笑闹成一团。
片刻之后,两女并肩坐在岸边,两对白嫩的纤足,浸入水中,无意识地拨动着。张佩目光流转,停在了诸葛雅的脚掌上。前一段时间,少女们赤足跋涉,脚掌上都磨出了厚茧。而诸葛雅的脚掌依旧白嫩光滑,仿佛婴儿一般。
张佩又想到了诸葛雅另一件异常之处。自从上次大战之后,这几天大家都换上了皮甲战靴,只有诸葛雅依旧赤足而行。在她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张佩并不是一个心里藏得住事的人,更何况这件事还关系着她最亲爱的人。她满怀幽怨地凝视着诸葛雅,问道:“雅姐姐,你不喜欢佩儿了吗?”
张佩泫然欲泣的模样,让诸葛雅大为心疼。她吃了一惊,将张佩揽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安抚着:“哪有此事?我最喜欢佩儿了……”
“可是雅姐姐明明有事瞒着我……雅姐姐,你的身体最近有些变化,跟我们不一样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穿鞋,要继续赤足?”
诸葛雅一愣,叹息说道:“我的身体确实有些变化。其实我自己也有些惶恐,才没有告诉你。上次昏迷时,我得到那套吐纳导引之术,已经教给你们。”
“除此以外,当我的皮肤与大地直接接触时,我的身体会拥有不可思议的恢复力,身体素质也不断提升。这便是我继续赤足的原因。”
张佩望着诸葛雅的目光中,立刻多了几分敬畏。她见证了诸葛雅的死而复生,也习练了那套吐纳导引之术,对这种神秘伟大的力量充满了敬畏。而诸葛雅身上发生的变化,让她似乎超越了凡人的界限,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诸葛雅悠悠长叹,秋水般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哀怨:“佩儿,知道这件事之后,连你也会与我疏离吗?”日光斜照在诸葛雅的侧脸上,精致的脸庞似要超脱尘世,孤寂如月宫仙子。
张佩心中一热,抱紧诸葛雅道:“雅姐姐,佩儿才不会与你疏离呢……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像嫦娥仙子那样飞去广寒宫,佩儿也要变成你膝上的玉兔,天天卧在你怀里!”
诸葛雅嫣然一笑,眼中全是宠溺:“不论我变成什么样,佩儿都是我最喜欢的人。我的怀抱,永远对佩儿开放……”
远处少女们传来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和谐静谧的气氛。诸葛雅和张佩连忙起身,迅速赶回了营地。营地中的少女们手持长枪,颤抖着对准了树林那一边。沿着少女们的视线看去,只见林中涌出了十几只野狼,与少女们遥遥对峙。
第十六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二)
夏侯昭在营地中看到有野狼来袭,毫不慌乱。她拔出佩刀,指挥道:“第一队列枪阵防御!第二队收拢马匹,补充篝火!”在她的指挥下,少女们迅速安静下来,有条不紊地依托篝火列阵。
诸葛雅和张佩跑回营地中央时,那些野狼已经逼近了少女们的枪阵。它们畏惧火光兵器,只是在十几米外对着少女们咆哮不已,凄厉的呼声此起彼伏。
少女们虽然经历了两场大战,但对于猛兽还是有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一个少女看到前方的野狼眼睛绿油油的,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自己咆哮不已。她手中一抖,长枪落地,连忙俯身去捡。那只狼窥到机会,立即向前狂奔几步,腾身而起,向她咬去。
少女身边的两个同伴都被狼嚎吓得呆了。眼看那只狼就要扑到少女头上,两只锋利的狼爪在夕阳下闪烁着红光,锋利的獠牙突出嘴中,散发着腥臭之气。少女雪白娇嫩的颈项,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利爪撕裂的痛苦,发出了剧烈的颤抖。
一支利箭从后面飞射而至,没入了野狼右眼。那只狼痛得在空中发出一声长嚎,转了个圈,重重摔倒在地。这时候少女们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两只长矛一起刺入了野狼的肚腹,将它钉死在地上。那些野狼看到这一幕,除了大声咆哮之外,也开始向后推却。
诸葛雅救下少女之后,叫道:“快点撤下那些烤肉!”夏侯昭闻言一愣,仔细看时,却见那些野狼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聚焦在营中的烤肉上。她恍然大悟,才明白是肉香引来了这些野狼。
少女们一边在营地周围燃起火圈,一边开始撤下这些烤肉。诸葛雅接连放箭,在百米之内,她的弓箭迅疾精准,每一箭都是对准眼睛射去。瞬息之间,五六头狼应手而倒。剩下的狼亦颇狡猾,它们对天长嚎一阵,纷纷逃入了林中。
少女们见狼群退去,欢呼雀跃,开始享受晚餐。诸葛雅和张佩、夏侯昭、王琰围坐火边,安静地吃着马肉。张佩看到王琰脸上似有隐忧,不禁问道:“王姐姐,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王琰点了点头,道:“我在担心那些狼。狼性狡诈凶狠,白天受挫,晚上很可能来偷袭。而且天气刚暖,不少野兽都出来觅食。只怕这只是开端而已。”
张佩答道:“王姐姐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多做防备,几只野兽,岂是我们对手?”王琰叹道:“但愿如此。”
当晚,为了防备野兽来袭,少女们在营帐外燃起了火圈,作为屏障。果然不出王琰所料,太阳刚刚落山,就有大量野狼聚集在林中,对着营地嚎叫。黑夜之处,也不知道来了多少野狼。听着它们凄厉的嚎叫,众女都有毛骨悚然之感。
那些野狼白天吃了亏,晚上不敢再靠近营地,只是躲在树林里嚎叫。漆黑的夜色中,听着它们此起彼伏的狼嚎,少女们不禁有些草木皆兵的心悸,远处的树林,看上去也平增了几分狰狞和恐怖。
诸葛雅看到少女们脸上的惧色,心中忧虑,这样下去,少女们精神高度紧张,恐怕无法持久。她有心放箭,只是黑夜中看不清那些狼究竟躲在何处。
夏侯昭走到诸葛雅身边,低声道:“如此下去,军心必乱。”诸葛雅和她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苦无良策。这时只有凭篝火固守,要是出击,只怕死得更惨。
张佩气愤之下,取过了一张弓,对着林中胡乱射了几箭。黑夜之中,也不知道她是否射中,只是狼嚎的声音又更凄厉了些。
诸葛雅灵机一动,捡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树枝,对夏侯昭和张佩道:“狼性怕火,我们试试用火箭驱赶野狼如何?”夏侯昭和张佩无奈之下,也只好姑且相试。
几根燃烧着的枯枝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撞到林中树上,溅起了几颗火花。在火光映衬之中,几团黑影在林中闪过,传来了更加凄厉的啸声。
诸葛雅窥得空隙,弯弓搭箭,迅速向黑影射出一箭。那个黑影发出了痛苦的咆哮,退入了树林深处。这些天来,诸葛雅时刻保持赤足,精纯的能量不断涌入身体,改善着体质。现在紫檀弓已经可以拉到九成开,一百五十米之内,穿透力极是可观。周围的群狼识得诸葛雅弓箭厉害,纷纷后退,躲入了树林深处。
面对这样难缠的对手,众女一时也没了计较。到后来,众女只好分出两队,一队休息,一队守夜,互为替换。只是轮到休息的那队少女在凄厉的狼嚎中,根本无法睡得着,只是勉强躺着罢了。
到了后半夜,树林中的狼越聚越多。远远望去,数百对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诸葛雅放了几箭,又射死了几只野狼。那些野狼全都退入树林之中,保持了两百米的距离,躲在紫檀弓的射程之外。
到后来,树林中突然走出了五头巨大的黑狼。这五头黑狼的毛色异乎寻常,远远地站在树林边溜达,让人毛骨悚然的绿眼却始终死死盯着营地这边。每只黑狼身边,都簇拥着数以百计的野狼。如众星捧月般,拱卫在黑狼身边。
子夜时分,那五头巨狼突然聚在一起对月而啸。群狼围住它们身边,一起长啸。一时天地之间,全都冲塞着野狼的凄厉啸声。啸声贯入脑中,像是蕴含了无尽的愁苦悲恨,令人心头难受不已。
营地里的少女,被啸声一起惊醒,纷纷跳起来拿起兵器,警戒地立在火圈边。诸葛雅等人面色凝重,望着远方的群狼,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王琰犹豫道:“那五头黑狼,像是狼王。狼群里的狼王,必定最为强壮。难道是五个狼群一齐合流?有狼王督阵,群狼奋勇,这下真是麻烦了。”
夏侯昭一脸凝重:“火圈最多支持到明天上午。这林中群狼越聚越多,若是百余头,我们三个人就可屠尽。但若是上千头一起涌入,只怕这个营地里的所有人,都会成为群狼的食物。”
“为今之计,只有擒贼先擒王。”
诸葛雅沉吟道:“你是说,先杀了这几头狼王?可是它们远远地躲在林子里,不肯近前,若能诱到两百米内,我便可射杀之。”
夏侯昭微微摇头:“狼王极其谨慎,它已经见识了你的箭术,是诱不过来的。但它对我,还没有畏惧之心。这便是制胜的机会!”
诸葛雅明白了夏侯昭的打算,大惊劝阻:“夏侯小姐,不可以,这太冒险了!”
夏侯昭转身回营,骑着自己的坐骑返回。她用布条蒙住了坐骑的眼睛和口鼻,用香料混淆了气息,防止坐骑被群狼恐吓退缩。她单人独骑,闪电一样突出营地火圈,向五头狼王所在的方向冲去。
狼群立刻扑击上来。七八匹恶狼几乎同时奔到夏侯昭的马前,纵身跃起,从不同的角度发动了致命的攻击。夏侯昭陷身在狼群中,却毫无畏惧,长笑声中,六尺长刀舞成一道银色的光圈,带起一片恶狼的断肢血雨。
被遮住了五官的坐骑依旧向前奔行,载着夏侯昭冲入狼群深处,直扑狼王所在的位置。转瞬之间,突出了上百米,距离五头狼王,只有百米距离。
诸葛雅站在火圈边缘,弯弓搭箭,瞄准了那些冲向夏侯昭的恶狼。转瞬之间,连发十余箭,每箭必射杀一头恶狼。即便如此,奔涌而来的狼群还是将夏侯昭团团围在核心,阻断了她的去路。
《六韬·豹韬》云:“敌强…当明号审令,出我勇锐冒将之士,人操炬火…疾击其前!”
诸葛雅心有明悟,当即下令:“王小姐,你留守营地,召集所有人,列好枪阵,严守火圈!佩儿,你举起火炬,随我一起,去助夏侯小姐一臂之力!”
诸葛雅跳出火圈,弯弓搭箭,随走随发,向前突进。张佩护在她的身边,一手高举火炬,一手挥舞长戟。几头恶狼从侧面扑击而来,张佩长戟横切,几颗狼头顿时带血飞起。
见到诸葛雅走出火圈,五头狼王不约而同地长啸起来。狼群宛如潮水,向诸葛雅的方向扑击而来。有两头狼王转向了夏侯昭的方向,另外三头,则夹在无数灰狼中悄悄向诸葛雅逼近。
诸葛雅和张佩大踏步向前,几乎每一步迈出时,诸葛雅都会射出两三箭。两人走出二十余步,诸葛雅已经射空了小半个箭壶。冲在前面的恶狼接二连三地倒下,可是这一次,狼群好像发了狂一样,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前涌来。张佩火炬与长戟齐舞,将两人牢牢护住。
夏侯昭那里的形势更为危急。坐骑的去路已经被狼群堵死。恶狼前仆后继,在她身边堆成了高高的尸堆。突然间,两头狼王一左一右,从尸堆背后跃起,向夏侯昭凌空扑下。这一扑的时机,把握得极为巧妙。夏侯昭刚刚挥舞长刀,劈死了身边的几头灰狼。这一刀刀势已尽,无法收回。这两头狼王藏在狼群中,窥伺到了这个机会,才联手发动了致命一击。
第十七章 斩黑狼承天应命(一)
夏侯昭看见黑影当空扑下,突然长笑道:“终于抓到你了!”她腾身跃起,左手从马鞍侧面抽出一把长刀,旋身斩下。一道血雨飞起,一头狼王已经被她斩成两断。
另一头狼王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地前一口咬住了夏侯昭坐骑的咽喉,扭头用力,那匹战马惨叫着摔倒在地。夏侯昭落地时,那头狼王竟然迎面抢先扑上来,将她的双刀封在外面。一霎间腥风扑面,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恶狠狠地注视着夏侯昭。
尖锐的啸声响起,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如雷光电火,从侧面射透了狼王的颅骨。狼王被箭劲带着,向旁边偏移了数尺,落地时已经毙命。却是诸葛雅看到夏侯昭形势危急,以足开弓,射出了凌厉的必杀之箭。
即便如此,夏侯昭失去坐骑之后,面对无穷无尽的狼群围攻,也只能在原地固守待援。她便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汹涌的水面上起伏求生,倾覆是迟早的事。
“佩儿,我们去救她!”张佩挥舞火炬长戟,诸葛雅箭无虚发,两人一起向夏侯昭的方向移动。群狼让开了一条路径,等到她们三人汇合后,却发现已经深陷重围。从这里到营地的两百米内,全是密密麻麻的狼群,而张佩手中的火炬,也快要燃尽了。
夏侯昭俏丽的面孔上沾满了鲜血,一边舞动长刀,护住左翼,一边叹息道:“今日害得两位与我同死此处。”
张佩挥舞长戟,护住右翼,将一头头恶狼斩成两断:“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定会护得雅姐姐周全!”
诸葛雅弯弓搭箭,行云流水般射出一支又一支必杀之箭。在这血肉飞溅的生死之战中,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得异常亢奋,一些从来不敢想的大胆念头,也从心底浮了上来。
“佩儿,夏侯,如果就这样死了,真是不甘心呢。我们有太多事还没有做过……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能够活下来,我们一起来试试吧……”
其实女孩的青春期开始得更早。她们早就意识到了身体发生的一些变化,或多或少地尝试过自身的神秘之处。死生搏杀之际,人类本就血脉沸腾、难以控制情绪,诸葛雅的话,对她们构成了强烈的刺激。
夏侯昭率先大笑着应和:“若能活下来,那就是上天要让我们好好疯狂一次!”
张佩不满地高叫着:“喂,雅姐姐的第一次是我的,夏侯,你可要有自知之明!”
夏侯昭淡淡地说:“谁杀的狼多,就是谁的,这样最公平。”
当夏侯昭和张佩各自斩杀一头恶狼,而诸葛雅也刚刚射出手中利箭的时候,剩下的三头狼王猛地从狼群中跳了起来,同时对着诸葛雅临空扑下。而周围的群狼舍死忘死地扑上来,用自己的身体和牙齿锁住夏侯昭和张佩的武器。
这一瞬间,诸葛雅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狼王的爪牙之下!
诸葛雅弯弓搭箭,一支利箭射入正前方狼王的眼睛,透颅而入。与此同时,另外两头狼王已经扑到了她的身边。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诸葛雅侧身让过左边的狼王,同时不得已伸出右臂,卡在右边狼王的嘴里。
右边的狼王恶狠狠地咬住了诸葛雅的小臂,扭头用力,就要把这条胳膊上的肉整块撕下来。利齿穿透了皮甲,血溅了张佩一脸,有几滴甚至落入她的嘴里。而左边的狼王一击扑空,随即从地上弹起,恶狠狠地扑上来,前爪探向诸葛雅的心脏。
张佩厉声咆哮起来,沸腾的热血似乎要冲破她的胸膛。庞大的力量从她身体里爆发,长戟带着两只咬在月牙上的灰狼,重重地站在了右边狼王的身上。那头狼王连着那两只灰狼,全都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掀起泼天的血雨。
左边的那头狼王扑在半空中,突然一道闪电般的刀光一闪而逝,刺穿了它的心脏。夏侯昭从群狼的围攻中找到了一个缺口,突击到诸葛雅身畔,刺杀了另一头狼王。
盘旋的刀光和长戟,再度将诸葛雅牢牢保护起来。
“雅姐姐,你的伤口怎么样?”
诸葛雅臂上的皮甲几乎都被狼牙撕碎了,她索性扯下这片护臂,丢到了一旁。狼牙在她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了两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若是其他人,在这个时代受到如此重创,不但手臂保不住,性命都堪虞。而对于诸葛雅,只需保持赤足履地,过几天就会完全恢复。
“没什么大碍,三五日就会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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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琰留在阵中,远远地看着远方的战斗。她想要出兵相救,但知道这些少女武技未成,依仗火圈固守尚可,出击是徒然送命。情急之下,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计策。
少女们用木柴堆出了一个宽约两米的直道,直道尽头处围了一个圆圈,里面架起了傍晚时击杀的几具狼尸。在王琰的指挥下,少女们排成整齐的枪阵,站在直道两侧。
王琰一声令下,少女们点燃了木柴,燃起了两道火墙。里面的狼尸在火焰的炙烤下,散发出诱人的肉香。直道入口处的火焰逐渐熄灭,露出了一道可容通行的路径。
那些野狼失去狼王的指挥,闻到肉香之后,在饥饿的驱使下,开始向大阵靠近。当他们来到阵前时,被浓郁的肉香一引,顿时疯狂地沿着那条路径,向圆圈中央涌去。
片刻之间,火圈中挤入了三十余只饿狼,在火径之中,也拥堵着二十余只饿狼。外面的饿狼闻着肉香,却怎么也挤不进去,发出了焦急的咆哮。它们虽然焦躁,但畏火的天性使得它们还是与火墙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王琰看时机成熟,下令道:“长枪突刺!”火墙后的少女们平举长枪,对准面前的饿狼刺去。这些狼拥挤在一起,根本无法闪避,瞬息之间,火径中响起了无数饿狼的咆哮,鲜血染红了土地。
这些饿狼已经饿极,闻到身边的血腥味,都是野性大发。它们不敢冲击火墙,便开始撕咬身边倒地的同类。只要有狼被长枪刺破一个血口,立刻就会迎来身边同伴的围攻。
少女们都被眼前的残酷血腥景象吓得呆了。王琰在后面巡视,叫道:“不要停手!”这些少女机械地送出自己的武器,在面前的饿狼身上刺出一个个血洞,随即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自己撕咬残杀,变成一堆堆白骨。
当里面的野狼死去时,外面的野狼不断拥挤着涌进来。到后来,连围攻诸葛雅三女的群狼都挤到这条通道里去吃同类的血肉了。当三女返回营地时,整个通道都被鲜血和尸骨填满。死在里面的恶狼,足有近千只。
等到天色将亮时,逡巡在营地外的狼群只剩下寥寥十余头,光是夏侯昭和张佩两人的威势,就吓得它们灰溜溜得逃入了密林之中。
诸葛雅握着王琰的手,道谢着:“若非王小姐想出奇计,我们三人只怕要葬身狼腹了。”
王琰连连推辞:“要不是你们冒险出击,杀了狼王,我这计策也不会成功。”
她目光一转,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朗声对营地里的众女说道:“大家可曾听过汉高祖斩白蛇的故事?《史记·高祖本纪》记载,高祖以亭长为县送徒骊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丰西泽中,止饮,夜乃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徒中壮士愿从者十余人。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为两,径开。”
“高祖斩蛇,乃天命以汉代秦。而我等蒙诸葛小姐所救,也是逃亡之人,今日道遇群狼,杀五黑狼王。黑狼王者,胡酋也。五狼王,盖匈奴、鲜卑、羯、氐、羌五胡也。岂非天意征兆,诸葛小姐异日可讨灭五胡,恢复神州?来日青史之上,必成佳话!”
众女闻言,觉得王琰所说极有道理,对诸葛雅更加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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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之战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诸葛雅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这几天,她在面对张佩和夏侯昭时,始终有些尴尬。而张佩和夏侯昭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那一夜在激战之时,她一定是头脑发昏,才说出了那么疯狂的话。
诸葛雅终于受不了三人之间的这种诡异气氛了。她将张佩和夏侯昭约到了河流上游的一处树林边,准备坦诚地谈一谈。
三女站在河边,都保持着沉默。
诸葛雅咬紧嘴唇,咳嗽了一声,说道:“关于那一夜,我说的那件事……”
夏侯昭深深地望了诸葛雅一眼,转向了张佩:“我没有数我杀了多少头狼,我猜你也没数,对吗?”
张佩挺起胸膛,一副决不退让的表情:“我是没数,但我杀的狼一定比你多。”
“我杀了两头狼王,你只杀了一头。”
“那又怎么样!我们只说比杀了多少头狼,没说比杀狼王!”
“看在你们相识在先的份上,让你先来。”
诸葛雅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开始缓缓后退,而她们两人,却同时转过身来。张佩像饿虎扑食般,一下把她按在地上,然后揪住她的衣裙领口用力往下一拉,麻裙瞬间被褪到腰际……
第十八章 斩黑狼承天应命(二)
河畔之事,终究只是三位少女之间的一场恶作剧而已。虽然诸葛雅被张佩欺负得瘫软在地上,但是有夏侯昭在一旁看着,张佩终究没敢突破最终的防线,做出真正疯狂的事情。
但这场嬉闹,却打破了三人之间的一些规矩。张佩就像一只食髓知味的猛虎,盯上了诸葛雅。如果有下一次机会,如果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掉诸葛雅。
诸葛雅和张佩一番嬉闹,两女都是脸颊泛红,汗湿衣裳,身上黏黏的,颇为难受。看着旁边清澈的河水,张佩心中一动,提出了建议:“我们一起去河里洗澡吧。”
诸葛雅雪白的肌肤上笼罩着一抹绯红,心头宛如鹿撞,砰砰地跳个不停。不必照镜子,她也猜得到自己现在必是媚态横生。到河里洗个凉水澡,对调整自己的状态很有帮助。
而夏侯昭也在旁边拍手赞同:“好啊,我们一起下河洗澡吧。”连日来长途跋涉,很少有洗澡的机会。现在天气转暖,既没有石赵追兵,也没有野兽威胁,女子的爱美爱洁天性,立刻发作。
片刻之后,三个少女解下衣裙,将兵刃摆在岸边,一起下到了河里。在水中沐浴的同时,她们情不自禁地彼此打量着,在心底暗自对比评估,究竟谁的身材更加美丽出挑。
夏侯昭的身材颇有古典之美。她比诸葛雅要大一岁,身材发育地更加成熟。她的身高已经不亚于成年男子,挺拔傲人的曲线,修长笔直的双腿,诠释着力与美的完美统一。
张佩比诸葛雅要小一岁。或许是常年锤炼武技的缘故,她的身材已经发育得颇具规模。相比夏侯昭清丽如水,张佩的容颜如春花盛放,妩媚动人。
另外两位少女也在打量着诸葛雅美好的身体。她的身材曲线如雕工极致精美的工艺品,完美无缺,毫无瑕疵。在精纯能量的时刻改造下,玉骨冰肌,绝色天香,就是对她最真切的描述。尤其是她那莹白如雪的肌肤,水珠落在其上,居然沿着肌肤滑落,毫不停滞。
夏侯昭眼尖,注意到之后,忍不住叫道:“传言昔日赵合德肌理膏滑,出浴不濡,我还以为是虚言夸大。没想到真有如此佳人!”
她和张佩一起靠近,将诸葛雅围在垓心。两个人掬起一捧又一捧河水,浇到诸葛雅肩上,欣赏着她滑不沾水的肌肤,一起赞叹。
诸葛雅像一只小白鼠一样被她们围观实验,羞窘不已,顿足叫道:“有什么好稀罕的!”
夏侯昭突然伸出手来,捏着诸葛雅的手臂,把玩了一会:“真是又滑又嫩,将来谁若是娶了你,可真是让人羡慕呢……”她这一开头,张佩也凑过来上下其手。
诸葛雅头发披散,满脸飞红,狼狈不堪。回过神来以后,恼怒地白了夏侯昭一眼,说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平日看你端庄稳重,没想到比佩儿还要恶劣!”
夏侯昭淡然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出浴不濡的肌肤摸上去会有什么不同。确实手感很好……你如果不高兴,我可以补偿你。”
诸葛雅一愣:“你打算怎么补偿?”
夏侯昭牵起诸葛雅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上,淡定说道:“你想摸多久就摸多久,这下总公平了吧。”说罢,她双臂张开,放到脑后,挺胸对着诸葛雅,做出任君处置的模样。
诸葛雅手心传来滑腻丰润的触感,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只觉弹性也是极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连忙抽回手来。
夏侯昭挺了挺身体,淡然说着:“你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佩从旁边跳了出来,拉住诸葛雅的手,压到自己胸上:“雅姐姐,快说,我是不是更有弹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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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佛寺塔上的铃子无风自鸣。寺里的建筑宏伟庄严,白玉为栏,琉璃为顶,纯铜制成的佛像以金箔为饰,香炉里燃着紫檀木,奢华处不亚于帝王。
禅院里两个和尚对面而坐,面带庄严之相。其中一人,正是石赵国师佛图澄。他乃西域龟兹人,自幼出家,素有神僧之称。
晋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年近八旬的佛图澄来到洛阳。他主动投靠石勒手下大将郭黑略,此人是石勒“十八骑”之一,很受石勒重用。郭黑略遂拜佛图澄为师。
郭黑略自此常能准确预测战事的胜负,使石勒连连得胜。石勒甚是高兴,但心存疑惑,询问郭黑略智慧大进、每战必胜的原因。郭黑略借机向石勒引见了佛图澄。
佛图澄为石勒出谋画策,为他称帝建国立下了不少功劳。
一次,鲜卑人段末波进攻石勒,石勒就问佛图澄此役是福是祸。佛图澄说:“昨天,寺里的风铃作响,铃声说,明天吃早饭的时候,就可以活捉段末波。”
石勒登上城楼一看,段末波大军人多势众,来势汹汹,质疑道:“段末波兵马众多,如何能够活捉他?”佛图澄说:“已经捉到了。”就在此时,城北的伏兵冲出城去,恰好迎头遇上段末波,真的就把他活捉了。
佛图澄又劝石勒说:“此人易放,不易杀。”石勒二话没说当场放人,后来段末波成为了石勒的得力干将。
光初十一年(328年)刘曜亲自率兵攻打洛阳。石勒欲亲自率兵抵抗刘曜,朝廷内外,文武大臣,无不劝谏石勒不要亲率出兵。石勒心意不定,因而前去拜访佛图澄,以决行动。
佛图澄对石勒说:“佛塔相轮上的铃声,告知说,军队出征,刘曜必擒。”
于是石勒留下长子石弘,和佛图澄共同镇守襄国,亲自统率步兵和骑兵,直指洛阳。两军激烈交战,刘曜军马大败而逃。刘曜落荒,乘马落入水中。石勒之子石堪乘机活捉刘曜,押送至石勒帐前。
石虎继位之后,倾心师事佛图澄,较石勒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下诏书说:“大和尚,是国家的大宝。应当让他穿绫罗绸缎,乘坐雕辇。朝会时,和尚升殿,常侍以下都要帮着抬座,太子以及诸公,都要在两边搀扶。主事者要唱‘大和尚到’,众人都要起立,以显其尊贵。太子诸公,每五天要朝拜一次,以表达敬意。”
佛图澄善诵神咒,能役使鬼神。可以用秘法观察千里之外的事物,使其显现于手掌之中。听见塔铃之声就能断定事情的凶吉,没有一次不灵验的。
佛图澄对面的那位高僧吴进,乃是他的同门师弟。吴进观察星象,发现天机淆乱,有变数生。胡人三百年大运将要提前衰落,汉人将要复兴。惊慌之下,他来找师兄佛图澄求证。
佛图澄闭上双眸,面容上浮现出肃穆神情。许久之后,摊开右手,与吴进共同观看掌中图像。
“此女便是天机变数?”吴进看罢图像,缓声问着:“若是此女崛起,我梵门千年大运,竟有提前终结之象。我当提前铲除此女,护法宏梵!”
佛图澄面带凝重之色,沉吟说道:“我已感受到了此女的根基,竟似有后土大神眷顾。若要除她,无论成败,必遭反噬!”
吴进目光坚定,双手合十,说着:“师兄,我心意已决,为我梵门,若有报应,我自一身承担!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佛图澄闭目合十:“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香炉里燃着的檀香冉冉腾起烟雾,幻化成万般形象。伴随着阵阵诵经之声,吴进高大的身躯,被肉眼看不见的光晕包裹其中。一霎间,他的肉身就此坐化,一道金色的灵光划过虚空,径向西南方去了。
诸葛雅、夏侯昭、张佩三女正在回营路上,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阵大风忽起,天际一线浓云如墨,涌动翻滚而来,看似缓慢,实是极快,转眼之间,满天乌云,伸手不见五指。
本来初春时节,北地正是春雨贵如油的时候,就算有云,也是薄薄一层。而此刻的狂风乌云,宛如盛夏的雷阵雨一样,极是异常。
三女手牵着手,正要回营避雨,突然一阵狂风卷过来,众女连眼睛都睁不开,耳朵里全是呼啸的风声。等到狂风止歇,众女睁开眼睛时不禁大吃一惊。周围景色大变,天无日月,地涌岩浆,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向她们蜂拥而来!
诸葛雅感受到双足依旧能够从地面上摄取能量,心中顿时一定。她弯弓搭箭,射杀了一个怪物,见这些妖兽也会流血死亡,就更加轻松了:“这必是妖术,待我们杀尽这些怪物,且看会有什么变化!”
这幻境的场景虽然诡异,但是三女适应之后,以她们的配合默契,自保并不困难。她们借助地势,以岩浆为屏障,只留了左右两道小径,张佩和夏侯昭各守一边,诸葛雅居中策应,防御得滴水不漏。那些怪物前仆后继,却始终无法对她们造成任何伤害。
第十九章 入幽谷未改乡音(一)
三女激战良久,怪物不断从四周地底涌出,竟是杀之不尽。而且怪物被击杀之后,尸体很快就会消失。但是随着怪物的死去,那些翻滚的岩浆也变得渐渐平息冷却。
不知过了多久,喷涌的岩浆已经完全消失,一个身材高大、宝相庄严的和尚,从远方走来。他全身充满着金光,宛然一轮大日,令人不能直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诸葛雅弯弓搭箭,一支利箭如雷光电火,射向大和尚的眼睛。那和尚微微低头,利箭射在他的额头,竟然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大和尚口宣佛号,向三女大踏步走来。接近三女时,和尚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禅杖,猛地向诸葛雅当头砸下。
夏侯昭挥舞长刀,直取和尚心脏要害。那和尚不闪不避,任由她的长刀在身上刺来刺去。除了眼睛以外,他竟似全身上下都不畏利器刺击。
张佩的长戟与禅杖相撞,以她的力量,竟然被禅杖砸得两手发麻,整个人都被震得后退了半步。张佩咬着牙,挡在诸葛雅身前,主动挥戟横扫,迎向和尚手里的禅杖。
那和尚与张佩硬碰硬你来我往,长戟禅杖如同打铁一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到最后,张佩忍不住张口吐出一缕鲜血,她的内脏已经被对方至刚至猛的攻击震伤。
就在这时,看似已经放弃进攻的夏侯昭,刺出了谁也意想不到的一刀。她的身躯几乎贴在地面上,长刀自下而上,自谷道贯入和尚的身体。刀身没入大半,夏侯昭手腕一转,长刀搅动,那和尚忍不住疼得大叫起来。
诸葛雅弯弓搭箭,一直蓄势待发。她瞅准这个机会,利箭带着尖啸,从和尚张开的嘴巴射入,贯穿上颚,透入颅内。
那和尚全身一僵,呆立不动,片刻之后,“轰”地炸成了无数金色碎片。这些碎片就近涌入了三女的身体,她们吃了一惊,却发现身体并无异状,反而神完力足、创伤尽复。
三女再看身边,只见天空太阳高悬,河畔青草离离,方才的一切,宛如一场幻梦。夏侯昭和张佩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些陈年伤疤全都消失了。而她们的身体素质,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与此同时,一道霹雳自空而下,击碎了佛图澄禅院里的佛像。吴进坐化的肉身,更是被劈成了焦炭一般。
佛图澄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年,对着面前的尸体流泪,合十道:“十世轮回,罗汉果位,一朝成空。”痛哭三声后,向西而去,竟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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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们沿着河流一路西行,过了半个月后,穿过一道峡谷,终于看到了一片平原。虽是平原,上面也是分布着大片的森林。只是不像前些天那样,天天在山脚下行走而已。
少女们往里走了不远,面前突然开阔,出现了一片湖泊。湖边乃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中间夹杂着几片不大的树林。草地上有不少麋鹿闲散地散步,看到少女们接近,不但不害怕,反而靠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美丽活泼的异类。
诸葛雅坐在湖边,看着远处的山势,正在盘算把这个盆地建设成反抗羯胡的基地。这里依山傍水,入口狭窄,又有山林阻碍,湖边的草原完全可以改为农田,产粮足以自给。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理想地势。
中午少女们就在湖边安营,准备午餐。午餐之后,少女们坐在草地上,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就在这时,远方数里处,几股烟气冉冉向上。
诸葛雅停下手中动作,起身查看。
王琰走到诸葛雅身边,缓缓道:“既有炊烟,必定有人居住,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夏侯昭断然道:“决不是赵兵。此地人烟稀少,外有重山茂林阻隔,若是赵兵在此驻扎,辎重补给根本无法保障。”
王琰点头道:“看来是有人抢先在此避世隐居了。”
张佩跃跃欲试道:“雅姐姐,我们要不要过去拜访一下他们呢?”
诸葛雅犹豫道:“天色已晚,我们都是女子,不速而至,恐有不便。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
当夜少女们就在湖边安营休息。尽管白天这里并无猛兽出没,少女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营寨外设了火堆岗哨。
后半夜时,却是夏侯昭亲自带队守夜。她不光平时教导少女们刀术阵法时一丝不苟,连这些军营庶务,也一向亲自认真查看。如果有谁疏忽懈怠,必定被她冷着脸一番责骂。
然而少女们对她却毫无怨怼之心。只因夏侯昭对别人要求严,对自己要求更严。刚起兵时,她把缴获的衣甲都分给体弱伤病的少女们穿着,自己始终都是单衣赤足。哪怕脚掌被划得鲜血淋漓,却从来不肯骑马,而且依旧走在最前。平时巡逻守夜,她都是把最苦最累的任务安排给自己。
正所谓:“其身正,不令而从;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夏侯昭正是拿出“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同寒暑,等劳逸,齐甘苦,均危患,如此则士必尽死,敌必可亡”的精神,赢得了少女们的一致尊敬。单凭这份治军自律,夏侯昭已经隐然有名将之风了。
诸葛雅、张佩、夏侯昭三女均是将门世家出身,她们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刃不离身,严以律己,与将士同甘苦。凡巡查值夜安营庶务,必定亲自检视。半个月下来,少女们已经习惯了严谨的行伍生活,习惯了服从三女的命令。
夏侯昭手握长刀,正在营中巡视,忽然看到远方黑影一闪,随即没入了草中。她心知有异,低声吩咐了几句。巡视的少女们从两翼分开,在她的带领下,向远方包抄而去。
那个人极是沉得住气,躲在草中一动不动。夏侯昭一面包抄,一面注视着草丛中的动静。到了十米开外,夏侯昭手一挥,几根火把一起向草丛中掷去。
随着一声娇叱,一道寒光在夜空中回旋飞舞,击飞了来袭的火把。一个黑衣少女,手持一柄方天画戟,向夏侯昭疾扑而至。对方辨认出夏侯昭乃是这队人的首领,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
长戟在火光的映照下,闪过了一道弧光,瞬息间刺到了夏侯昭面前。夏侯昭侧身一躲,双手握刀,借着腰力重重地斩在了长戟侧枝之上。
她不欲伤人,满拟这一刀可以击落对方手中的兵刃,然后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好好交谈。没想到对方劲力奇大,中了这一刀,长戟只被荡开半尺,就稳稳地停住。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夏侯昭拦腰斩来。
夏侯昭长刀在戟杆上一压,飞身跃起,双足疾往少女脸上踢去。少女单手持戟,身体微微后仰,挥拳击向夏侯昭足心。夏侯昭借力后翻,刀尖在戟枝上一点,跃回数米。
黑衣少女长戟不停,径向夏侯昭刺去。这时周围几个少女齐声怒喝,数柄长矛一起向她刺出。少女长戟回旋,划了个半圈,将长矛尽数荡开。几位少女手上剧震,跌出半步,连阵型都有些乱了。
这时候营中已经有少女吹响竹哨,告知敌袭。少女们纷纷拿起放在手边的兵器,披上皮甲,出门查看。大营中顿时火光大盛,人头攒动。好在这半个月来,夏侯昭和张佩也教导了如何应对夜袭的知识。少女们在伍长、什长的带领下,迅速集结队伍,列成阵势待敌。
诸葛雅和张佩、王琰三人率先出帐,没多久少女们已经聚拢在她们身后。诸葛雅留下王琰看守营寨,自己和张佩两人迅速赶去支援夏侯昭。
奔到近处,才发现夏侯昭所率的一什女兵居然跟一个少女打得难解难分。那个黑衣少女挥舞着一柄粗重的精钢长戟,每一戟挥出,都带着凌厉的劲风。少女们根本不敢与她兵刃相接,只是维持阵型,将她围在垓心。
那个少女如此使戟,居然丝毫不见疲态。她见诸葛雅和张佩来援,不但不紧张,眼中反倒流露出兴奋的光彩。她一声娇叱,长戟如毒龙出洞,挟着呜呜的厉啸,向前方直刺而去。
众女识得厉害,不敢硬挡,只得闪身避让。同时后面诸女长矛齐出,直刺少女后心。黑衣少女长戟回旋,迫开身边众女,猛地足下发力,冲出包围圈,径向诸葛雅奔去。
诸葛雅早就将紫檀弓握在手中。她弯弓搭箭,连珠利箭连绵不绝地向黑衣少女射去。诸葛雅不想伤人,紫檀弓只开了三成,利箭的速度和力量都不足以致命。即便如此,还是逼得黑衣少女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张佩见猎心喜,大踏步冲上,长戟横切,与黑衣少女硬碰硬地对撞了一记。两个人力量相当,各自震退了半步。夏侯昭已经带着枪阵围上来,前后夹击之下,黑衣少女必败无疑。
黑衣少女狼狈地叫着:“且住!”
夏侯昭引刀蓄势,下令道:“止!”少女们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只是她们手中的长枪依旧高举,距离黑衣少女不过一尺。只需一声令下,那个黑衣少女难免被乱枪穿身。
第二十章 入幽谷未改乡音(二)
两边都仔细打量着对方。黑衣少女身材高挑,绝美的容颜中带着三分英武之气。她素来自负武功美貌,没想到今天遇到了挫折。夏侯昭刀法精妙,张佩力大无穷,诸葛雅箭术通玄,她们三人不但武技不弱自己,容色也各擅胜场,这让她心里酸酸得很不舒服。
黑衣少女粲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她环顾众人,缓缓道:“诸位以众欺寡,胜得好光彩啊!”她的声音娇媚动听,动人心魄,尤甚容貌三分。众女听了她的勾魂之音,也不觉有些脸红耳热。
夏侯昭踏前一步,盯着黑衣少女道:“兵法之要,正在以众击寡。你深夜之间,在我营外鬼鬼祟祟,意欲何为?”她清冷的声音如同凛冽的山泉击打在玉石之上,众女精神一凛,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黑衣少女冷哼一声,答道:“此间山谷,乃是我族人所居。你们侵入他人领地,反倒有理了不成?”
诸葛雅闻言,微笑道:“我等姐妹为了躲避羯胡暴政,迁徙至此。有缘能在此遇到汉家儿女,真是幸事。不知小姐到此已有多久,可肯赐告名姓?”
黑衣少女脸上忽然露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大声宣布道:“我乃温侯吕布之后,吕昕夕!这个山谷属于我们的,你们快点离开!”
夏侯昭冷笑道:“不过是三姓家奴之后,有什么好神气的。当年吕布自己,不也是败于我大魏武帝之手,被斩于白门楼下?”
吕昕夕脸上顿时罩起一层寒霜,眼中杀机大盛。她盯着夏侯昭,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何人?”
夏侯昭横刀当胸,答道:“我乃大魏忠侯、大将军夏侯惇之后,夏侯昭!”
吕昕夕冷笑道:“曹魏手下,果然都是倚多为胜的无耻小人。”
夏侯昭淡淡道:“吕布之后,果然是狂悖无智的匹夫。”
两女彼此怒视,剑拔弩张。
诸葛雅笑道:“此时天色已晚,吕小姐不如暂且在敝处住下,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谈如何?”她转头对夏侯昭道:“让姐妹们撤了枪阵吧。”
夏侯昭点了点头,下令道:“撤枪!”吕昕夕身边的少女一起后退一步,收回手中长枪,依旧依阵而立,将吕昕夕围在垓心。
吕昕夕长戟拄地,侧过头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头发。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倾泻如瀑,露出衣袖的半截手臂仿佛白玉雕成。霎那间流露的女儿风情,令众人目眩神迷。
吕昕夕见众女都放松了警惕,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她气运丹田,猛地一声大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震得众女耳中疼痛,身体一僵。正是吕布的家传绝技。她随即举起长戟,右足一点,疾向诸葛雅扑去。
夏侯昭厉声道:“刺!”少女们本能地举起手中长枪,向吕昕夕刺去。她自己也糅身而上,长刀直刺吕昕夕后心。
吕昕夕却不回头,继续加速前扑,打算出其不意,擒下诸葛雅再做商量。长戟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带着凌厉的风声,斩向诸葛雅。她相信,在十步之内,自己足以在诸葛雅弯弓搭箭前擒住她。
张佩不假思索地挺身遮挡在诸葛雅身前。面对凌厉绝伦的长戟,她不避不挡,举起长戟就向吕昕夕胸口刺去。如果长戟继续向前,在撕开她身体的那一刻,吕昕夕自己也难免被长戟刺个透明窟窿。
诸葛雅却舍不得让张佩冒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风险。她再无保留,将紫檀弓拉到了九成开,利箭如雷光电火,命中了吕昕夕掌中方天画戟的戟杆。她双手一震,长戟下落的势头顿时一满。下一箭,命中了吕昕夕的发带,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庞。
慌乱中,吕昕夕圈转长戟回防,格开了张佩那一戟。她半途调转长戟,力量上便比张佩弱了一筹,顿时被震得后退一步。紧接着颈侧一凉,夏侯昭的长刀已经贴在了她的颈边。诸葛雅手握紫檀弓,弯弓搭箭,引而未发。
吕昕夕垂下了头,她知道方才诸葛雅手下留情。对方的箭术实在神乎其神,既然能够命中自己的戟杆和发带,要攻击自己的要害,在十步之内自己是躲不过去的。单只诸葛雅一人,自己就不是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夏侯昭和张佩。
她长叹一声,抛下了手中的长戟,对诸葛雅道:“多谢你手下留情。只是你们三个人明明都有一身好武艺,却毫无武德,偏要依多为胜,真是令人不忿。有本事,你们一个个出来与我单挑。”
张佩跃跃欲试,她难得遇到与自己同样力大的人,颇愿与她一试膂力。夏侯昭却不屑地撇嘴嘲讽:“一勇之夫,出手偷袭,也好意思说什么武德。枪阵保持戒备,来人给我捆了她。”
少女们举起长矛,抵在吕昕夕身上。她们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一个少女取出一根牛筋绳索,上前去捆吕昕夕双臂。吕昕夕不闪不避,任她施为,只在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夏侯昭皱了皱眉,对张佩道:“你来捆她。这个家伙力气很大,她们手上没劲,若是捆不牢,半夜被她挣脱出来,就麻烦了。”
张佩闻言上前,接过绳索,将吕昕夕的双臂反缚背后,捆得紧紧的。她手上力大,用力缠绕时,皮绳深深地勒入肌肤,吕昕夕忍不住疼得叫了出来。
诸葛雅看着有些不忍,但确实忌惮她力大,只是道歉:“吕小姐,缚虎不得不急也。情非得已,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吕昕夕高昂着头颅,讥诮道:“我知道,不捆住我,你们是无法安心睡觉的。你们这么怕我,为什么不连脚也绑上呢?”
张佩闻言,手底更加用力,竟真的将吕昕夕的双脚也绑了起来。夏侯昭安排两个少女,抬起吕昕夕,将她放置在自己所在的营帐里。众女扰攘一夜,各自回帐休息。
吕昕夕被丢在营帐一角,动弹不得。
“自己彻夜未归,姐姐只怕又要担心生气了。”想到自己同胞姐姐吕昕月,吕昕夕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丝温柔的微笑。
姐姐和自己是双胞胎,只是比自己早出生片刻而已。父母早殁,姐姐很早就担负起了一族的责任。她不像自己一样痴迷戟法,而是继承了祖上的另一项绝技——弓术。现在姐姐的弓术,也快要达到辕门射戟的水平了。
看着帐中的几位少女陷入梦乡,吕昕夕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缓解皮绳带来的疼痛与酸麻。看她们的样子,一定是要在谷里定居了。以后自己不愁没人陪自己过招玩耍了……到后来,少女的意识逐渐模糊,终于陷入了睡梦之中。
次日清晨,吕昕夕被帐外的喧闹声吵醒,却是少女们早起洗漱。吕昕夕听着外面的水声,小腹也有些酸胀,忍不住夹紧了双腿。她有心请人为她解开绳索,但少女的骄傲使得她拉不下脸来。
诸葛雅洗漱归来,眼睛一瞥,注意到了帐角少女的异状。她白皙的面孔有些涨红,秀气的蛾眉轻轻蹙起,两条修长丰润的大腿紧紧夹在一起,被皮绳勒出曼妙曲线的娇躯微微颤抖着。
欣赏着眼前的场景,诸葛雅的身体竟也有些微微发热。
吕昕夕看到诸葛雅有些灼热的目光,忍不住心下有些得意。毕竟对方也是一个美艳不逊于己的佳人,如今被自己容色所惑,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只是小腹越来越剧烈的酸胀,使得自己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如果还不及时解决的话,只怕自己的矜持就要被一扫而光了。
她抬起头,期期艾艾地道:“这位小姐,能够帮我解开绳索吗?”诸葛雅闻言一愣。吕昕夕这时候顾不上害羞,解释道:“我……我想更衣……”说完,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诸葛雅这才知道对方是内急难忍了。她倒也不疑对方作伪,毕竟如此骄傲的一位少女,是不会用这种羞人的事情骗人的。她微微一笑,上前去解少女脚上的绳索。
刚解两下,夏侯昭走进帐中。她看到诸葛雅在为吕昕夕解缚,连忙阻止道:“雅小姐,缚虎容易纵虎难,不可不防啊!”诸葛雅解开吕昕夕脚下绳索,扶着她站了起来,转头笑道:“昭姐姐,她是要更衣。”
夏侯昭闻言,脸上一红,随即道:“如此,解开她腿上绳索即可,手上的却不能解。万一她暴起伤人,如何是好?”诸葛雅微微一怔,问道:“手上不解,她如何更衣?”
夏侯昭上前拉起吕昕夕的手臂,和诸葛雅一左一右,扶着她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无妨,我们可以帮她解衣。”吕昕夕闻言羞窘不已,可是小腹传来的异感,使得她已经无心再去争辩了。
两女搀扶着吕昕夕,向草丛走去。吕昕夕顾不上被缚一夜后的腿脚酸痛,夹紧了双腿,迈着小碎步,急促地向草丛走去。走到草丛中,当夏侯昭为她撩起裙摆时,她甚至已经来不及下蹲。
第二十一章 独善兼济志不同(一)
夏侯昭看着她解手完毕,为她放下裙摆后,吕昕夕一扭腰,挣脱了两人的搀扶。她摇摇晃晃地奔出数步,跪坐在一处草丛中埋下了头。
诸葛雅追到吕昕夕身边,蹲下身挽住了她的肩膀。只见这位英武的少女,脸上全是委屈与羞涩,再无骄傲之色。她象牙般白润的脸庞染上了一层胭脂红,美丽的双眸中笼罩着一层水雾,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眼看就要哭出来。此时此刻,她武勇倨傲的形象已经完全破碎,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美丽少女而已。
吕昕夕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如此委屈。作为吕家嫡女,族中众人对她自是尊敬爱宠。而她远超常人的武学天赋,更是让她骄傲自负。一直以来,在她心底都有一个野望,就是让吕家的戟法,在自己手中再度威震天下。
可惜她姐姐吕昕月,却谨守祖训,不肯让她到谷外生事。吕昕夕对姐姐十分敬爱,不敢违逆。闲来无聊之时,只是在莽莽太行中猎杀猛兽,作为娱乐。
这次她独自一人在谷口林中玩耍,傍晚回家时无意间见到了诸葛雅众人的踪迹,便好奇地跟了上来。少女们整肃的军容,激起了吕昕夕心中的沙场之梦。她渴盼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能够率领着他们,用自己的长戟击破一切阻碍。
鬼使神差地,她想去探查一下这支女兵的营寨。没想到却被夏侯昭发现,以至于糊里糊涂地打了一场,战败被擒。
虽然战败,她却并无挫折和沮丧。毕竟在少女心中,自己以寡敌众,输了也不丢人。相反,她对这支队伍的兴趣更加浓厚了。整齐的枪阵,严肃的军纪,这些都是兵书中记载的精锐才能拥有的素质。而对方为首的几个少女,光看气质武艺,就知道一定是名门之后。
虽然和夏侯昭吵了几句,两个少女心中也都没有当真生气。毕竟远祖时代的恩怨,只在典籍中记载,大家并没有切身体会。这不过是两个出身兵家名门的少女,彼此好胜之心的作用。
这也是这个时代名门子弟的习惯,祖先的威名,既是家门的荣誉,也是自己实力的一种微妙佐证。毕竟在这个信息匮乏的时代,子承父业,才是知识传承的主要途径。
即使被对方捆住手脚,吕昕夕也没有太多懊恼,相反,心中还有一丝得意与自负。你看,你们虽然人多势众,却被我一个人吓成这样。不捆住我,你们都不敢安心睡觉。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英武不屈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自从懂事以来,自己就没有受过如此羞辱。虽然都是女子,但是……吕昕夕越想越是羞恼,她咬紧嘴唇,眼眶一红,泪珠还是忍不住地划过脸颊,流了下来。
诸葛雅看到吕昕夕咬唇垂泪的娇弱模样,心中怜意大盛,搂着她的肩膀,伸手为她拂去了脸上的泪珠,安慰道:“吕小姐,你不要哭了,我为你解开手上的绳索吧。”
这时夏侯昭也已经走到吕昕夕身边,拦阻道:“不可,须防有诈。”
吕昕夕听到夏侯昭之语,心中愈发羞恼。她不想在夏侯昭面前哭泣示弱,可是泪匣子一旦打开,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合上了。她越是气苦,眼泪越是扑簌簌流个不住。
吕昕夕猛地从诸葛雅怀中挣脱,转身向帐中跑去。虽然被背缚双手,她奔跑的速度依旧胜过常人。只是身体有些不太平衡,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可能摔倒一样。
诸葛雅待要追赶,却被夏侯昭拉住了她的手。她惊讶回眸,夏侯昭望着前方的黑衣少女,缓缓道:“让她自己静一会吧。不管她现在多么可怜,莫要忘了她的武技力量。”诸葛雅知道夏侯昭也是谨慎好意,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吕昕夕跑回帐中,跪坐在角落里哭了出来。直到片刻后有人入帐,她才止住了哭泣。抬头看时,却是诸葛雅手里捧着一个陶碗,拿着一双木筷,走到了自己面前。
诸葛雅蹲到她的身边,举起一只陶碗,微笑道:“来喝点肉汤吧。”吕昕夕虽然又饿又渴,可她不愿向众女示弱,正想拒绝,抬头看到诸葛雅一双美目中全是爱怜之意,竟与姐姐吕昕月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神似。她愣了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诸葛雅吹了吹肉汤的热气,自己先尝了一口,发现已经不烫了,这才递到了吕昕夕嘴边。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喝了半碗。而她辛苦一夜,此时也的确又饿又渴,肉汤虽然寡味,但对于此刻的吕昕夕,也算佳肴美食了。
诸葛雅看她喝的香甜,高兴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喂到她的唇边。吕昕夕微一犹豫,张嘴吞下了这块肉。入口一嚼,才发现骨头都被细心地事先剔去。她转过头,怔怔地望着诸葛雅,眼圈一红,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诸葛雅连忙放下碗筷,柔声问道:“吕小姐,可是早餐不合你口味?”
吕昕夕摇了摇头,哽咽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了家姐而已。”
诸葛雅闻言点了点头,安慰道:“吕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到此并无恶意……”她拿起陶碗,一边给吕昕夕喂食,一边介绍了众女的家世和来此谷避难的经由。
不知不觉的,吕昕夕沉浸在了诸葛雅所讲述的故事中。当她听到羯胡虐杀少女时,也不由得义愤填膺;当她听到诸葛雅等人奋起反抗时,忍不住忘情叫道:“正该如此!”只是她忘了双手被缚,一激动,身子便歪倒在诸葛雅怀中。
诸葛雅伸手扶住少女,帮她解开了背后的束缚。吕昕夕双手得脱,犹疑问道:“你不怕我挟你为质吗?”
诸葛雅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相信一个有仁侠之心的人,不会做出如此行为。”吕昕夕挺了挺胸,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夏侯昭和张佩整顿好人马,进帐喊诸葛雅准备出发,却看到她和吕昕夕肩并肩坐在一起交谈,亲昵地如同姐妹一般。诸葛雅向她们微笑道:“吕小姐已经决定,以后和我们一起杀胡了。”两女大吃一惊,一起看向吕昕夕。
吕昕夕高昂起头道:“我一定要让鬼神吕昕夕之名,传遍天下。让羯胡听到我的名字,就心惊胆战!”
夏侯昭插嘴道:“你连我们几个都打不过,还自夸鬼神?那石虎有数十万大军,二十余年来,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就凭你也能让羯胡畏惧?”
吕昕夕大怒,起身就要和夏侯昭放对。诸葛雅连忙拦住,笑道:“吕小姐有此志向,极是可贵。石虎眼下虽然猖狂,但他荒淫残暴,有必亡之理。石赵之苛,远过暴秦,而我等之才具,难道还不如陈胜吴广?”
王琰掀开帐帘,大笑而入:“我却不甘心只做陈胜吴广。诸葛小姐,你当励志自勉,以我等为绛、灌、随、陆才是。”(注,绛侯周勃、灌婴、随何、陆贾,皆汉高祖麾下功臣)众女皆是世家子弟,熟读经史,知道王琰暗喻之意,不禁目泛异彩。
早餐之后,少女们拔寨而起,向吕家村落进发。吕昕夕与众女和解之后,拿回了自己的方天画戟,走在诸葛雅身前,为众女指引路径。沿途树木丛生,水草丰茂,不时有麋鹿野兔窜过,真是好一个远离纷争的世外桃源。
村外数里处,已经见到良田阡陌,美池桑竹。村口处几个少年男女看到大队持枪少女迫近,飞也似地奔回村里报信去了。没过多时,村里一阵锣鼓响动。二十几个青壮男子手持刀盾,在一男一女的率领下涌到了村口。
为首的那个少女身着白色丝衣,手握龙舌弓,站在队伍最前。她和吕昕夕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相对于吕昕夕的骄傲活泼,她的气质显得文静雅致。想必就是吕昕夕的同胞姐姐吕昕月了。
在她身边,站在一个手持刀盾的黑甲青年。他相貌并不出众,身材也颇瘦小。但是整个人如同钢刀般锋锐凌厉,令人一见而生敬畏之意。
诸葛雅留意那队青壮队伍,只见他们的进退有度,单论阵法,似乎尚在自己的队伍之上。而那些青年,进退间都由那个黑甲青年指挥。诸葛雅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昔日吕布手下大将高顺,麾下陷阵营精锐非常,“每所攻者,无不破也”。莫非此人乃是高顺之后?
吕昕夕见到姐姐,一声欢呼,冲到了她的怀中。吕昕月抱着自己这个淘气活泼的妹妹,正想责问她身为女儿家,理应矜持自重,为何不声不响的彻夜不归?可是看到妹妹对自己的依恋爱慕,她又忍不下心厉声呵责,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娇躯,以示安慰。
黑甲青年见到二小姐与对方似是一路,而且对方尽是些娇美少女,脸上也毫无凶厉杀气,知道多半是友非敌。他见对方并未举起兵器,便转头低语一句。后面的青年们接了将令,齐刷刷地将长刀还鞘,将盾牌挂到腰间。
第二十二章 独善兼济志不同(二)
诸葛雅上前一步,欠身行礼道:“我等俱是逃亡汉女,冒昧来访,还请吕小姐勿怪。”
吕昕月笑着将妹妹抱到身侧,整整衣襟,上前还礼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等僻处山谷,今日能见中原佳人,幸何如之。”
诸葛雅微微一愣,没想到吕昕月居然和她妹妹的性格截然不同,如此知书达礼。她与吕昕月客套几句,吕昕月邀请众女入庄赴宴。诸葛雅正想和吕昕月联络感情,将来也好拉她一起对抗石赵,便顺势答应了。
众女在吕家族人的引导下,进入了村庄。吕家村庄其实并不大,道旁也不过只有二十几家居民院落。在村庄中心处有一个空旷的草坪,四周种了不少桃树。众人便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开始了一场露天的宴席。
众女带有不少肉食,此刻便在草坪上架起火来烧烤。村民们拿出了不少鲜鱼、面饼、美酒飨客,少女们吃久了烤肉之后,倒更喜欢村民提供的素食。村民们因为避世而居,生活颇是富庶,提供的酒食皆属上品。更加难得的是,村民们拿出了不少食盐。少女们再尝盐味,幸福得如上天堂。
吕昕月乘间抓住妹妹吕昕夕,问了她如何和众女相识。吕昕夕自然不肯说出自己被俘的丑事,只是推说自己在谷口玩耍时与众女相遇。她又把诸葛雅等人的遭遇向吕昕月详细说了一遍。
吕昕月有时也要出谷交易物品,知道外面羯胡残暴,知道众女的遭遇多半属实,倒也有了几分同情之意。这些少女既然避祸到此,以后显然就要长住此谷。吕昕月倒是真心希望和诸女交好,因为眼下正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
吕家避居此谷已有百年,近几代近亲通婚,子女多是夭折,如今只剩下二十多户人了。那时候的人不懂遗传病,只道是近亲结婚,违逆人伦,故而遭受天罚。
吕昕月身为族长,一直在忧心此事。此番诸女入谷,她立刻想到,以后要是吕家子弟能够和这些少女通婚,一定可以避免这个问题。她已经开始盘算,最好让少女们就住在村中。现在举办宴席,未尝没有让吕家青年与少女们结识之意。
吕昕月举起酒杯,向诸葛雅致意道: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她所诵的乃是《诗经·小雅·瓠叶》,是主人自谦宴席上菜肴粗陋简约,但主人并没有以微薄而废礼,而是情真意挚地“采之亨之”,并取酒相待,请客人一同品尝。用在这里,倒是极为贴切。
可惜的是,诸葛雅对诗经只是略有涉猎,一时之间,连对方所诵之诗的出处都没想到,更不用说领会意境了。她举起酒杯,茫然不知所对,看着身边众女求助。夏侯昭和张佩对于诗文更是毫无兴趣,两女也是面面相觑。
好在王琰及时挺身而起,为诸葛雅解了围。她举起酒杯,朗声诵道:“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物其多矣,维其嘉矣!物其旨矣,维其偕矣!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王琰所诵之诗,出自《诗经·小雅·鱼丽》,盛赞宴享时酒肴之甘美盛多,宾主得以尽情享受。不但内容意境与环境契合,从小雅选诗,更是体现出王琰的雍容气度。世家贵女,果然不凡。
两女对视一眼,一起微笑举杯。酒宴的气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潮。
酒宴结束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吕昕月携着妹妹,走到诸葛雅案前,微笑道:“诸葛小姐,以后你们就住在鄙村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以后就请把吕村当做自己的家,安心地住下来吧,赵兵是绝不会追到这里的。”
诸葛雅微微一愣,随即推辞道:“多谢吕小姐好意。只是我们来此,却不是想要避世隐居。外面还有数千姐妹沦为奴隶,数万同胞沦为苦役。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出谷去救他们了。”
吕昕夕欢喜叫道:“好啊,你们出去杀赵兵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我一定要让我的手中长戟,与鬼神吕昕夕之名,威震天下!”话音刚落,她的耳朵就被吕昕月狠狠揪住。吕昕夕一声痛呼,眼泪汪汪地转过了头,望着姐姐。
文静的吕昕月,忽然爆发出了她的另一面。只见她对着妹妹,大声咆哮道:“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都不许去!臭丫头,就凭你那两下,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吕昕夕面对发飙的姐姐,只是低头乖乖挨训,不敢有丝毫反抗。
吕昕月训了一会妹妹,转过头来,脸上顿时恢复了温婉有礼的表情,变脸速度之快,让众人叹为观止。她望着诸女,语气极是诚挚地劝说道:“诸位志向高洁,昕月佩服。只是天下大势,却非我们女儿家所能左右。羯王石虎,麾下雄兵三十万,尽得魏之故地,只怕晋室也迟早要履东吴覆辙。诸位何必以卵击石呢?此间无战乱之苦,无苛政之烦,何不在此避世隐居,享松竹之乐?”
诸葛雅欠身为礼,笑道:“多谢吕小姐好意。我等曾经立誓,必与羯胡血战至死,言犹在耳,岂敢偏安?何况石虎穷骄极侈,劳役繁兴,干戈不息,刑政严酷。便是至亲骨肉,朝中重臣,亦是任意屠戮。如此倒行逆施,必然上下离心。譬如十丈巨树,根基已烂,树心已腐,看似枝繁叶茂,那堪风雨摧折?”
吕昕月沉吟片刻,抬头笑道:“诸葛小姐所言,句句珠玑。以君之才,若是生为男子,未尝不能如魏武蜀烈,宰割天下。”诸葛雅连忙逊谢。
吕昕夕闻言,欢喜地跳了起来,问道:“姐姐,那你答应让我跟诸葛小姐出谷啦?”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吕昕月轻敲了一记。
吕昕月转头望着诸葛雅,缓缓道:“或许天下大势正如诸葛小姐所说,胡运当衰,汉祚当兴。可是昕月却不想去参与了。便是贵为帝王,钟鸣鼎食,百年之后,依旧不过是一抔尘土。更何况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只愿与吕氏族人,平静地在这个山谷中度过一生,却不想看见他们的鲜血洒在沙场之上。”
诸葛雅也能理解吕昕月的想法。毕竟在这个时代,中国还是以宗族为本,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魏晋以来,各大世家都让自己的子弟出仕各个势力,从而保证自己的家族无论哪一方得势都能长盛不衰。哪怕是匈奴和羯胡当政,依旧有不少世族积极为他们效力。胡人把汉人视作一个整体打压,汉人自己却只顾家族利益,不理同胞死活,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这时村民和少女们也注意到了诸葛雅和吕昕月的对话。他们的想法,也正好分别和吕昕月、诸葛雅一致。双方既然志向迥异,宴会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诸葛雅等人见机告辞,依旧返回湖边落营。
次日一早,诸葛雅便与众女商量,要在谷口附近设立营寨。谷口距离湖边不过几里路,期间全是一马平川。且不说赵兵来袭,就是突然遇到兽群袭击,也是无险可守。
而诸葛雅心中更是有一个野望,就是把这整座山谷,经营成一座不落之城。以这座山谷的物产,足以供养万人有余。将来在里面开辟耕地,种桑养蚕,伐木修兵。只要能够守住谷口,便是百万大军围山,又有何惧?
只是建设城寨,又岂是易事?少女们现在连斧锯都不齐全,便是建造居住用的木屋都很麻烦,更不要说如何采石砌墙了。而且少女们也没有人懂得建筑之学,如何奠基,如何架梁,都是一窍不通。
无奈之下,诸葛雅只好先把建寨之事放在一边。好在如今天气渐暖,少女们暂时还有帐篷栖身。为了准备出谷与羯胡对抗,诸葛雅安排少女们半日随着夏侯昭和张佩习练刀法枪阵,半日便骑了马匹在谷中驰骋。一方面可以锻炼众女的马术,一方面也可以熟悉山谷的地形。
几天下来,众女总算把山谷跑了一圈。这座山谷四周山峰极是陡峭,几乎都是绝壁。除了诸葛雅等人来时的入口外,在山谷西侧,还有另一个谷口。这个谷口有一条河流经过,最终正是流入了那片湖泊。沿着河流出谷,两侧是绵延起伏的群山,也不知道可以通到何处。
诸葛雅有心查探,她与众女纵马奔出数里之后,树林中逐渐开始出现蛇虫痕迹和猛兽叫声。诸葛雅担心再度遇到狼群,只好折返回谷。只是心中突然多了一层隐忧,要是敌人从河流上游来袭,只要在河中投毒,己方就要束手无策。
第二十三章 养身制器砺兵锋(一)
诸葛雅返回谷口,正好遇到吕昕夕。她身边跟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女孩肩上立着一只小鹰。那个女孩五官也颇秀气,只是皮肤微黑。被身边继承了貂蝉美貌的吕昕夕一衬,便显得黯然失色了。
吕昕夕看到诸葛雅,立刻欢喜地迎了上来。诸葛雅安排夏侯昭和张佩带着少女们继续去训练马术,自己跳下马来,与吕昕夕见礼。
吕昕夕上前拉着诸葛雅的手,嗔道:“诸葛姐姐,你这几天怎么也不来找昕夕玩耍,难道忘了人家了吗?”
诸葛雅笑道:“怎么会呢?只是这几天忙着踏勘地形,建设屋宇,实在是没有时间啊。”
吕昕夕眼珠一转,问道:“诸葛姐姐,我看你们刚才是从谷后来?”
诸葛雅点头道:“正是。我看这里还有一个峡谷,便出去踏勘一番,也不知道这个山道通往哪里?”
吕昕夕笑道:“若要问到山谷地形,这个谷中,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这个山道,向北百里分为东西两处岔道,向东一百五十里,便是武安,向西两百里,便是壶关。只是山道崎岖,林中多有猛兽,除我以外,谷中再无人敢走此路了。”
吕昕夕抱着诸葛雅的手臂,撒娇道:“诸葛姐姐,以后你们训练马术时,带上我吧。这里的地形我最熟悉了,一定可以帮上你们的。”
少女吐气如兰,声音甜腻惑人,胸前的两只柔软蹭着诸葛雅的手臂,隔着单薄的衣衫,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微微隆起的尖端。诸葛雅顿时脸红心跳,目光游移。
吕昕夕看到诸葛雅害羞,极是得意,顿时起了玩闹之心。她上前一步,与诸葛雅对面而立,两人相距不过数分,彼此的胸口紧紧贴在了一起。诸葛雅正要后退,却被吕昕夕伸臂抱在了怀中。
诸葛雅猝不及防,待要挣扎,只是力量不如吕昕夕,被她牢牢地箍在怀中。吕昕夕看着她慌乱的神色,大是得意,将嘴唇贴到她的耳边,轻笑道:“没想到你挣扎的样子,这么可爱,比我上次捉到的小鹿还要好玩呢。”
诸葛雅听到她把自己比作小鹿,哭笑不得,只是在她怀中扭动挣扎,嗔道:“快放手,不然我生气了。”
吕昕夕要挟道:“除非你答应以后出去玩都带上我,否则我绝不放手。”
两女耳鬓厮磨,胸前两对挺拔的柔软山丘挤压在一起,没多久身体都开始起了反应,体温渐渐升高,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吕昕夕年纪尚幼,不明人事,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奇妙诱惑,忍不住想要继续尝试。诸葛雅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可并不想和吕昕夕发生什么不该有的关系。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少女在好奇地围观。
诸葛雅连忙答道:“快放手,我答应以后都叫上你便是。”吕昕夕闻言,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又摸了摸自己的胸,疑惑地问道:“刚才这种感觉,好像和喝醉酒有些相似呢。不过身体变得好奇怪……诸葛姐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诸葛雅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和头发,没好气地答道:“你姐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一个女孩子要懂得矜持自重吗?你现在的动作,成什么样子。”
吕昕夕撇了撇嘴道:“和姐姐一样絮絮叨叨,真是讨厌。”
她转过头注意到身边的少女,连忙把她拉过来介绍道:“这是高石头的妹妹高翎。姐姐说你们初来乍到,工具不全,伐木建屋很不容易。翎儿的手可巧了,我们寨里的工具都是由她帮忙修理的。”
高翎嗔道:“不许叫我哥石头。”
吕昕夕笑道:“你哥名叫高磊,名字是石头,人一天说不了十句话,更是石头。”
诸葛雅微笑着对高翎行礼道:“诸葛雅见过高小姐。”
高翎手忙脚乱地回礼道:“诸葛姐姐客气了。你以后就和昕夕姐一样叫我翎儿就好。”诸葛雅国色天香,端庄有礼,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从容高贵的气质,让高翎极是敬慕。
诸葛雅看着高翎肩上的小鹰,好奇地问道:“翎儿,你肩上这只小鹰是自己养的吗?”高翎点了点头。
吕昕夕插嘴道:“翎儿的这只鹰叫小风,是她从小养大的,可聪明了。我们在谷外行走,一定要带上小风。遇到猛兽什么的,小风都可以提前预警。”
诸葛雅心中一动,想到如果能够把高翎招募进来,那她的鹰在侦查方面就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冷兵器时代,两军全凭斥候探查。而士兵的观察范围还有回馈速度,哪能比得过飞鹰。只是吕昕月无意让族人出谷作战,自己也不好邀请高翎加入己方了。
高翎上前道:“诸葛姐姐,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如果要斧锯工具,一会也可以到我住处来拿。”
诸葛雅灵光一闪,对高翎道:“我有一个构想,正要请翎儿帮忙。”她拉着高翎走到马前,指着马鞍说出了她的想法。而她的这个构想,作为大汉史上最有价值的军事发明,被永远的记入了史册。不少后世科学家认为,这个发明奠定了骑兵的历史地位。
这个时代的马鞍,已经是高桥马鞍了。高桥马鞍,顾名思义,两端从平坦转为高翘,限制了骑手身体的前后滑动趋势,提供了纵向的稳定性。
然而这个时代的马蹬,依旧是单边蹬,只能起到辅助上马的作用。上马之后,骑士依旧需要用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来保证身体的平稳,很难在马上做出复杂的动作。这也使得骑兵对腿部力量要求很高,否则根本无法在马上作战。
诸葛雅的构想,则是将单边蹬改造为双边蹬。双边蹬是两个平底的环形物,用皮带固定,悬挂于马鞍两侧,高度设计得刚好让骑者放置双脚。有了双边镫,骑者更容易在鞍上坐稳,也更容易控制马匹,从而能够解放双手,在马上做出各种动作。
高翎和吕昕夕听诸葛雅讲了一遍,立刻就明白了双边马蹬的意义。吕昕夕兴奋不已,连连催促高翎早点做出马蹬,让她第一个试验。高翎不慌不忙,站在马鞍边凝神思考。吕昕夕看她已经进入了状态,便不再吵闹。
片刻之后,高翎对诸葛雅道:“诸葛姐姐所想的马蹬,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只是请你把这匹马暂且借我一用,等装好马蹬,我就把它送回来。”诸葛雅连连道谢。高翎牵了马匹,急着赶回房间研制马蹬去了。
高翎既回,诸葛雅便也要告辞回营。吕昕夕却不肯走,硬说要送诸葛雅回去。诸葛雅推辞不得,只好和她一起向营地走去。
途中吕昕夕向诸葛雅抱怨道:“姐姐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看待。自从上次说了要和你出谷之后,姐姐便安排翎儿整天盯着我。只要我一靠近谷口,那只鹰就会给翎儿报信。难道我就这么像一个犯人一样,一辈子被关在谷里,默默无闻地老死吗?”
诸葛雅沉吟答道:“令姐对你也是一片关爱之心。她说的也没有错,无论王侯将相、贩夫走卒,百年之后,俱化灰土。名垂青史又如何,当真有那么大意义吗?”
吕昕夕反问道:“这样说的话,那你又为什么不愿意在谷里定居呢?”
诸葛雅答道:“人各有志。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沽名,有人爱权。别人觉得快乐的,对你未必适合。人生在世,唯求本心乐足。在我心中,驱除胡虏,恢复神州,便是我的快乐。无论成败与否,只要去做,我便不悔。”
诸葛雅看吕昕夕陷入沉思,又补充道:“虽然我认为每个人应该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未来,但是令姐对你,也是一片好心。正如父母只对子女,总是想要为子女安排好最理想的未来。令姐也是不想失去你,这才对你多加约束。更何况令姐肩上,担负着吕家一族传承的责任。她自然要做出保全本族的选择。”
吕昕夕沉思片刻,抬起头,对着诸葛雅嫣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诸葛姐姐,谢谢你。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诸葛雅微笑点头,又道:“在目标之外,我们也应该牢记自己的责任。正如令姐之对吕家,我对同伴。我们有时候必须为了自己肩上的责任,放弃自己的个人利益。”
吕昕夕点了点头,随即赞道:“诸葛姐姐,你虽然比我只大一岁,却懂得这么多道理。看来我以后应该多向你请教才是。”
诸葛雅笑道:“吕小姐客气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吕昕夕眼珠一转,随即神秘兮兮地贴到诸葛雅耳边问道:“诸葛姐姐,你现在可以给我讲讲刚才是怎么回事了吧?为什么我们胸口贴在一起,会有那样奇怪的感觉?”
诸葛雅哭笑不得,只得对这个好奇宝宝搪塞道:“这个问题,我真的不便回答。这是女儿家的私密问题,只有母女姐妹才好传授的。你还是回去问姐姐吧。”
吕昕夕失望的点点头,下定决心回去向姐姐问个清楚。
第二十四章 养身制器砺兵锋(二)
吕昕夕将诸葛雅送回营地之后,兴冲冲地去找姐姐,问为什么女子身体接触,会有异样的感觉。没想到问题才一出口,又被姐姐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说她一个女孩子,不懂矜持自律,居然问出如此不知羞臊的问题。吕昕夕颇是委屈,不明所以地被姐姐赶了出来。
其实吕昕月这几日正为初潮烦恼。她博览群书,自是知道少女的发育过程。只是月信淋漓,下腹疼痛,难免让她有些情绪失控。听到妹子居然问出这种问题,难免怒上心头。只是将昕夕赶出后,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对妹妹没有起到启蒙的作用。要是妹妹不懂,又去找别人问……她坐不住了,连忙赶去妹妹卧室。
吕昕月踏入卧室,见到妹妹俯趴在床上,肩头微微耸动,隐约有抽泣之声。她心中又是怜爱,又是愧疚,连忙坐到床边,轻轻扶起昕夕。却见昕夕双目红肿,泪珠扑簌簌流下。吕昕月伸手扶住妹妹肩膀,伸指去为她擦拭泪痕。
吕昕夕哭道:“你不是讨厌我吗,怎么又来管我?”
吕昕月安慰道:“傻丫头,姐姐什么时候讨厌过你?”
吕昕夕哭道:“你平时也不肯陪我,也不关心我到底想什么,见了面就只会训人……”
吕昕月心下愧疚,将妹妹紧紧地抱在怀中,柔声安慰道:“是姐姐不好。姐姐一直都忽略了你的感受。姐姐自己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却把自己心中的标准盲目地强压到你的身上,是姐姐的不对。”
吕昕夕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姐姐。只见姐姐目蕴泪光,望着自己继续说道:“但是姐姐真的很爱你啊。姐姐这么做,只是期望你成为世上最完美的女子。能够看到你平安快乐在谷中生活,就是姐姐最大的幸福。”
吕昕夕将头埋在姐姐怀中,哭道:“姐姐!”虽然同样是珠泪涟涟,这次却是感动的泪水了。吕昕月抱紧妹妹,静静地坐在床上,室内充满了温馨的姐妹之情。
片刻后,吕昕夕畏畏怯怯地发问道:“姐姐,你现在可以解释我刚才的问题了吗?为什么女孩子肢体接触,会有奇怪的感觉?”
吕昕月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妹妹,你以后不要随便和别人亲昵。须知女子当矜持守贞,身体只可以给自己最亲密的人触碰看到,比如母女,姐妹,还有未来的夫婿……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
诸葛雅恨恨地躺在席上,腿间裹了一层棉布。她这几日腹中隐隐作痛,只道是食物不合。没想到晚间正拟洗漱就寝,突然腹中一热,一股液体沿着花径流出。自己伸指一摸,却发现染了一手鲜血。
诸葛雅当时完全愣住了。她当然知道这是每个女子都必然要经历的过程,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更加悲剧的是,鲜血沿着大腿一路向下,流到脚下,恰好被张佩看到了。而张佩比自己还小一岁,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她大声惊呼,以为诸葛雅受了什么重伤,引发了半个营地少女的围观……好在王琰和夏侯昭懂事,两女驱散了人群,将诸葛雅扶回了营帐。诸葛雅当时以手遮面,完全听任她们所为。
夏侯昭和王琰年长一岁,已经有了处理月事的经验。她们俩帮诸葛雅除下衣裳,烧了些热水,帮她擦干净血污,取了些棉布裹在她的股间。
张佩在旁边帮忙,期间一直好奇地问东问西,王琰耐心地一一解释。只是诸葛雅听到她们以自己为例,难免心中羞窘不堪。尤其腹中隐隐作痛,股间淋漓湿热的感觉,更是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王琰看她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知道她面嫩害羞,叮嘱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出去了。
次日一早,吕昕夕和高翎兴冲冲地带着改造后的马蹬来找诸葛雅。来到演武场时,却发现少了她的踪影。找到夏侯昭一问,在知道诸葛雅天癸初至,正在营帐中休息。还好昨天吕昕月刚刚给她普及了生理知识,她才没有缠着问什么是天癸,为什么要休息?
高翎向众人展示了她连夜改造的双边马蹬。马蹬乃是木质,下面做成了一个圆盘以供踩踏,上面是一个半环,用皮绳连接在马鞍上。为了让骑者乘坐舒适,高翎还细心地把马鞍和马蹬打磨光滑,防止擦伤皮肤。
夏侯昭和张佩好奇地上马一试,立刻就感受到了马蹬带来的好处。原本她们在马匹疾驰时,必须分出很大精力来保持身体平衡,相应的手上的力量就很难完全发挥出来。现在有了马蹬辅助,她们在马上完全可以发挥九成以上的实力了。
既然体会到了双马蹬的好处,夏侯昭和张佩立刻缠着高翎,希望她能够指导大家把所有的马蹬都改造一遍。高翎也无异议,带着大家去她居所拿了工具,便开始给大家讲解如何切削、如何钻孔、如何打磨……而女孩子们果然心灵手巧,没多久就都掌握了制作的要领。反正谷中多得是树木,有足够的材料够她们练手。
三天之后,诸葛雅总算摆脱了躺在营帐里不敢出门的生活。她的心情也挺奇怪的,有人对她嘘寒问暖,她会害羞;但大家都忙着去做马蹬,她一个人又会觉得孤单无聊。想到自己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这么几天,她立刻觉得人生变得昏暗无光了。
诸葛雅走到演武场,发现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骑在马上往来搏杀。三天工夫下来,少女们已经都为自己的马匹配上了马蹬。她们纵马奔驰,人在马上做出各种复杂的动作。若是没有马蹬相助,便是那些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胡人骑兵,也很难做到她们现在这样挥洒如意。
夏侯昭和吕昕夕看到诸葛雅出现,两女连忙策马来迎。夏侯昭兴奋地说道:“雅小姐,有马蹬相助,我军铁骑必可纵横天下。”
诸葛雅笑道:“昔日魏武帝麾下,有虎豹骑纵横南北,杀袁谭,斩蹋顿,败刘备于长坂,破马超于关西。希望你以后也能够建立一支这样的精锐。”
夏侯昭目泛异彩,横臂为礼,郑重道:“昭敢不从命?必让六夷五胡,闻我虎豹骑之名而丧胆!”
两女胸中豪气大盛,正要指点山河,却被吕昕夕的一句话破坏了气氛。她兴冲冲地上前拉着诸葛雅的手道:“诸葛姐姐,我听大家说你这几天天癸到了,所以没有来打扰你。其实这两天我姐姐也是一样呢。真是好巧……”
诸葛雅闻言顿时满脸绯红,没想到她依旧这么天真淳朴。幸好她姐姐没来,不然听到妹妹随便在外面宣传自己月信消息,肯定气得发昏。
诸葛雅自己跨上马匹,亲自试了试马蹬的效果。她所乘的这匹马,马具都是由高翎亲手改造,长短合体,光滑舒适。骑在上面,便如坐在窄凳上一样。高翎又走过来,细心地帮她重新调整了马蹬的高度,使之和诸葛雅的腿长完全吻合。
诸葛雅先让马匹静止,从背后取出紫檀弓。要知道人平时站在地上和坐在椅上,所能发挥的力量截然不同。只因站在地上下盘稳固,可以依靠双腿和腰力。如果没有马蹬,骑在马上就跟双腿悬空地坐在凳上一样。现在借助马蹬,双足有了着力点,诸葛雅总算找到一点在地上开弓的感觉了。
她端坐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如行云流水般连发三箭。三支箭成品字形,深深钉在百米外的一棵树上,彼此之间间距几乎完全相同。众女纷纷鼓掌喝彩。
而诸葛雅真正要试的,是奔射之技。彩声未息,她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向前奔跑出去。随着速度逐渐加快,马匹上下颠簸也更加严重。
诸葛雅双脚紧紧踩在马蹬上,身体微微站起,弯弓搭箭,对着方才那棵树上再发三箭。后面的三支箭成倒品字形,深深钉在同一棵树上,与刚才的三支箭组成了一个整齐的菱形。
少女们看到诸葛雅的箭术,顿时目眩神迷,以为神技。诸葛雅策马奔回,跳下马笑道:“我只是偷巧而已。一则发箭时身体站起,避免了马匹颠簸震动手臂;二则对着正前方发箭,避免了骑马带来的弓箭偏转。如果对两侧目标发箭,要想射的这么精准,那就难得多了。”
众女闻言,都把她说的话默记于心。
诸葛雅对高翎深施一礼,笑道:“多谢高小姐相助,诸葛雅铭记于心。”
高翎慌忙答礼道:“诸葛小姐,您太客气了。翎儿能够帮上您,自己也很高兴呢。”
诸葛雅微微一笑,对众女道:“这些时间,大家的骑术武艺都已经练了不少了。现在有了马蹬相助,我想是时候出谷一试了。”
众女听到诸葛雅决定出谷与赵兵作战,一起欢呼。
第二十五章 飞骑纵横如疾风(一)
却说后赵石虎为人,既骄奢淫逸,大兴土木,又有灭西凉、东晋、北燕,一统天下之心。
自杀侄窃位以来,他“作台观四十馀所于邺,又营洛阳、长安二宫,作者四十馀万人”;又“敕河南四州治南伐之备,并、朔、秦、雍严西讨之资,青、冀、幽州为东征之计”,“五丁取三,四丁取二”。
用兵不息,百役并兴。数十万百姓,苦于劳役,“虎狼所食者三分居一”。为了准备征伐江南,石虎下令:“征士五人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调不办者斩。”百姓就是卖儿卖女,也无法满足石虎的军令,以至于纷纷自杀,“自经于道树者相望”。
在黎阳郡外,正有数十支大大小小的队伍,准备赶赴邺城。这些队伍有男有女,都是准备押往邺城的工匠和女奴。虽然石虎前几次征发的汉人劳役,绝大多数都是一去不归。但是这些汉人,面对羯胡士兵的利刃,又哪敢反抗?还是听天由命,活一天算一天吧。
押送这些工匠和女奴的赵兵不住催促他们赶路,走得稍微慢些,就是一顿皮鞭棍棒。因为前一阵石虎已经封了好几个使者为侯,理由是抓捕押解汉民很能干。如果逃跑的人多或者误期的,则下狱诛杀。这些押解的赵兵自然不敢怠慢,都是拼命卖力。
时值五月,天气已经颇是炎热。太阳热辣辣地烤在身上,地面也变得滚烫。这些汉人大多衣衫褴褛,草鞋在连日跋涉中早已磨烂,只得赤足勉强前行。要不是都是青年男女,身体强健,只怕早都支撑不住了。
赵兵屯长正在敦促部下驱赶这些汉民加速赶路,突然听到远方似乎传来马蹄声。此处地属淇县,不远处就是黎阳郡。在石赵腹心之地,赵兵也不担心有敌来袭。估计是有军队调动,或是有羯人贵族出猎吧。
片刻之后,远方出现了一支全部由少女组成的百人骑队。这些女骑士身着素白纱衣,持刀挎弓,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赵兵屯长看了这等声势,便猜是某个羯人高官率众出巡,这些女骑士不过是前面的仪仗兵而已。
他有如此猜想,却与石虎掀起的风潮有关。石虎精选美女千人作为骑兵卫队,“皆著紫纶巾,熟锦袴,金银镂带,五文织成靴”,出游宴饮相随。在他的影响下,羯胡高官,都喜欢搜罗胡汉美女,训练成骑队装点门面。
诸葛雅上次决心出谷,吕昕月虽然不让吕昕夕一起出发,但却送了少女们一人一套纱衣作为礼物。诸葛雅推辞不过,便接受了她的好意。更何况少女们经过连月跋涉,大部分衣裳都已经残破不堪。此时天气炎热,也是该换上轻薄的纱衣了。只是没有想到,她们身上的纱衣居然起到了麻痹敌军的作用。
诸葛雅带着众女越冲越近,眼看离对方不过数百米距离,可对面的赵兵毫无警戒之意。为首的赵兵屯长,甚至弓在背、刀入鞘,空着手带了两个亲兵,就这么策马向自己迎了上来。诸葛雅心中讶异,手中却不稍停,左手握着紫檀弓,右手已经摸了几根羽箭攥在指间。
那个赵兵屯长带着两个亲信属下,正打算上前问问是哪位贵人到来?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对面的少女们看到他们上前,不但没有攀谈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马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三支长箭飞速射到。他和两个亲兵倒撞下马,至死都没有想明白什么地方开罪了这些女仪仗兵。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愚蠢。在这个时代,军马是战略物资,除了赵国权贵和军队之外,平民私藏者一律腰斩。汉人贫困已极,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拥有华贵的丝衣和珍贵的武器?除了羯族权贵,谁能凑得起这么一支豪华的美女骑队。
赵兵看到前方有变,大呼小叫地聚拢过来。诸葛雅长弓不停,瞬息间将前方的七八个赵兵一一射杀。后面的少女们也射出了三轮箭雨,将前方的赵兵覆盖在其中。这些赵兵还没想清楚对方如何实现奔射,前排的赵兵就已经迎来箭雨洗礼,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数百米距离看似甚远,对于骑兵也不过瞬息即到。看着距离将近,夏侯昭大声喝道:“拔刀!”少女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长刀,在夏侯昭和张佩的带领下,分为两队,以锥形阵切入了赵兵阵中。
之所以选择长刀作为骑兵兵器,是因为骑兵速度过快,长枪刺入对方身体后很容易折断,反冲力也容易弄伤手腕。因此到隋唐时代,武将们开始采用韧性极好的马槊作为武器。
然而马槊造价昂贵,要求苛刻,同时要练好马槊,非得数年寒暑不可。这种世家将领才能使用的武器,自然不能成为骑队的制式装备。对于只有两个月骑术训练的少女们而言,用长刀灵活劈砍,更加易于掌握。
近百个赵兵至今还没有搞清楚这些“女仪仗兵”为什么会对他们下杀手。但是羯胡士兵大多以部落为单位,一队赵兵往往都是出自一个部落,作战时尽是亲戚朋友一起上阵,因此极是团结。现在看到自己族人被杀,他们也不管是否会得罪贵人,一起拔刀持枪,策马涌上。
在他们心中,并没有将对面的少女放在心上。毕竟这些少女通常都是贵族搜罗的女奴训练而成。她们也只能拉出来装点门面,当真作战,又怎会是他们这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士的对手?
可是当他们迎来几轮箭雨后,赵兵却收起了对少女们的轻视之心。对方不但能够轻松驾驭高速奔驰的骏马,甚至还可以同时在马上双手弯弓放箭。这种技巧,在胡人勇士中也很罕见。这些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
加上了马速的长箭,弥补了少女们臂力上的不足。每一轮箭雨,都可以让十几个赵兵失去战斗力。三轮箭雨过后,近百个赵兵,已经伤亡过半。趁着赵兵混乱,少女们借着马势,排山倒海般地冲入了赵兵阵中。
赵兵拔刀挺枪,向这些少女狠狠刺去。尽管对方都是些娇美少女,他们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可是当他们刺出手中刀枪时,突然惊奇地发现,这些少女居然在马背上灵活躲闪,避开了自己的武器!接着就是挟着马势的一刀!
少女们借助马镫,发挥出了骑兵最大的冲击力。瞬息之间,赵兵的阵型就被少女们轻易凿穿。少女们穿阵而过后,五十多个赵兵,已经尽数倒地。有几个想要逃跑的赵兵,也被诸葛雅放箭点杀。而少女们竟然无一伤亡。
赵兵一败涂地,败在不分敌我,败在轻敌,败在不知道居然有马镫这种利器。如果他们严阵以待,全力冲击的话,纵然没有马镫辅助,至少也可以拉几个少女垫背。然而战场之上没有如果,一个错误就可能覆军杀将,更何况赵兵犯了这么多的错误。
这些被押解的汉人男女,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场厮杀。当诸葛雅率领少女们策马来到他们身前时,人群只是微微的一阵骚动,随即平静下来。面对这些轻易斩杀了看押赵兵的少女,众人敬畏之下,表现出了最大的谦卑与服从。
诸葛雅策马上前,大声宣布道:“诸位不必担忧,我与诸位一样,皆是诸夏之后。诸位,与其去给羯王石虎做奴做仆,身填沟壑,何不奋起反抗?”
这些汉人看着诸葛雅恍若天仙的绝色姿容,只感仿佛身在梦幻之中。听了她的话之后,有人大胆问道:“羯胡兵力强盛,战无不胜,我们又如何是羯胡对手?”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人群中的一阵附和声。
诸葛雅环顾人群,大声道:“不错,与羯胡作战,九死一生!但是为羯胡奴仆,也是一样!同样是死,为何不拉上些羯胡为我等填命!诸位可知陈胜吴广之事?今日之赵,未必强于秦,焉知我等成就,便在陈胜吴广之下?”
她指着地上的马匹和兵器道:“有敢于羯胡拼死相搏者,便捡起他们的武器,穿上他们的甲胄,骑上他们的骏马,随我一起去杀胡!不愿与我等一起的,听凭去留。”
人群中站出一个青年,叫道:“羯胡杀我父母,辱我妻子,我与羯胡誓不两立!愿追随小姐,与羯胡拼死相搏!”他的话勾起了不少人心中的仇恨记忆。越来越多的人控诉着羯胡的暴行,加入了杀胡的队伍。到最后,近千人的队伍,竟然全部要求追随诸葛雅一行。
这些人也未必都是真心打算与胡人拼命。只是诸葛雅杀了看押的胡兵,将来追究下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自己单独逃命,半路不是遇到羯胡以逃奴论死,就是被野兽吃了。因此跟在大队人马,才是唯一安全的选择。
诸葛雅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她仔细盘问了那些最先决定杀胡者的身世,将武器和甲胄分发下去,让他们扮成赵兵模样。至于那些赵兵,自然被做成了肉干,成为了众人的粮食。这样除非靠近观看,否则别人根本不知道这支队伍已经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