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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呃—”
段清和痛呼一声,在下一刀来临前赶忙闪到十米外。
鲜血缓慢浸染着幽蓝色衣袍,段清和无法看清伤了多深,她强行压住躁动不止的心脏,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
挨了自己一刀,这女人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直起身子,着实有趣。
面具女人挽了个刀花,气定神闲地缩短与段清和的距离。
砰 一声巨响从后传来,接着就是浓厚的黑烟与呛鼻的硫磺味。
何玥本想前来支援段清和,却被段清和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别过来!去救别人。”
“可是掌门…”何玥担心道。
段清和摇头,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何玥恶狠狠地看向面具女人,咬牙切齿落下一句话:“雪华宫何时受过这股气!阴险卑鄙的朝庭走狗,我们死都不会放过你!”
她挥袖离去,还有大批量的雪华宫弟子在与禁卫军血战,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段清和见她走远,憋下去的血水瞬间喷了出来,满口的血腥味令她头晕目眩。
“你在刀上涂了毒…?”
看着她苍白发紫的脸色,面具女人心情格外好,语调不自觉地上扬:“聪明。”
“但还不够。”
“我这刀自打出炉的那一刻起,就浸泡在了万毒水中。经历九九八十一天的淬炼,只要被这刀划一个口子,神仙来了都别想活命。”
黑刀在阳光下一点光亮都没有,像是被抽干了魂魄的地狱恶鬼,透着浓厚的死气。
段清和听罢,轻笑出声,胸腔极速起伏,又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猩红黝黑的颜色,格外刺眼。
她默默擦干嘴角的鲜血,一双褐色眼眸开始变淡,就连瞳孔都在缩小。
临死之人瞳孔会变大,这是常理,但段清和显然与之相反。
一股陌生的极寒之气从她丹田处涌出,顺着经脉一路打通七窍。就连手臂上的血管,都变成了更加深邃的蓝色。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坐上掌门之位?”
“区区一刀…”
“杀不了我!”
从段清和身上爆发出的强劲气流直冲苍天,炸开了面具女人。
她的伤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凝固住了鲜血,段清和并未排去体内毒素,而是将全身的血都冻慢了脚步,拉长了毒素蔓延的时间,为她争取了最后的机会。
她并未因此慢下行动速度,反而更上一层楼,身体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她变得更强了。
“罗刹,今日,我必杀你!”
段清和脚下猛然发力,砖石碎裂,一道闪电落在她的位置上。
面具女人同样绷紧了身子,黑色刀气喷薄而出,血红色的光芒从她眼中闪现。
“那就看看,谁比较快!”
两道气流以火箭般的速度直直相撞,爆炸产生的余波传递至方圆百里外,沧澜山整山震鸣,鸟兽呼号着在林中乱窜,正午的天色一瞬间变成末日般的混黑。雷电滚滚,史无前例的飓风席卷了沧澜山地境,就连远在京都的钦天监,都察觉到了这个异象。
爆炸过后,迎来的并不是某一方的死亡。
段清和从眩晕中回过神,看着突然出现在中间的人,傻眼了。
只见白衣飘飘的神仙女子站在两人中间,用双手各自挡下两人的锋刃,从中化解了这两股力量。
单小雨不知是喜是悲,淡淡呼出一口气。
“别打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方都陷入了沉默中。
段清和率先回神,紧张道:“你怎么过来了?你快走!”
“走?”单小雨一笑而过,缓缓将视线落在了她脸上。沉顿许久,才开口“你成这副模样,我怎能放任不管。”
她语气中的担忧与痛心让段清和心尖一暖,身体也没那么痛了,一切似乎都因为她的到来得到了春风化雨的洗礼。
留给段清和的注意并没有多长,单小雨将视线转至另一个方向,一个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墨儿,真是…许久没见了…”
气势汹汹的面具女人居然吓得差点把刀丢在地上,她本想后退,脚却像灌了铅一样重。单小雨的视线如一根根尖刺扎在她身上,想说的话堵在喉口,变为小兽一般的嘶哑。
“你这身装扮,倒是比我记忆中的你,好了不少…”
墨儿瞳孔急颤,挽留道:“姐姐!”
“住口!”单小雨提起情绪吼道:“我现在不认你这个妹妹!”
愤怒、埋怨、不解…
单小雨看着她的样子,简直陌生得可怕。
当年那个善良的,天真的女孩,哪怕自己要被饿死都要救别人的女孩,不顾性命扛下烈火的女孩,如今竟然满身血腥与戾气站在自己身前,成为魔鬼手里的刀…
她还叫自己姐姐…
呵…
单小雨不看这人,越是这样,墨儿就越不好受。
“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我不会害你,我只要她的命。”墨儿指着段清和说道。接着,她又低下头,小声喃喃:”然后…你再跟我走。”
段清和不置一言,她只看着单小雨,她相信她的选择。
单小雨紧闭双目,像是在逃避这发生的一切。
“谁给你下的命令。”
单小雨明知故问。
墨儿迟疑开口:“女帝。”
“女帝是谁?”
“…李玥仪。”
空气安静了一瞬。
单小雨与她对视,表情严肃地可怕:“她是你的谁?”
墨儿薄唇轻启,后又合了上去。
那个答案…她还没有证实,不能说…
“她,不是我的谁…”
啪!
一个巴掌打在她完好的那张脸上。
单小雨忍着泪水,一字一顿道:“那我是你的谁?!”
墨儿并未因为这一巴掌而生气,她恨不得眼前人再多打她几下,将她打死最好,不至于再煎熬下去。
“你是…我姐姐…”
“是我…救命恩人…”
“是…”
我喜欢的人。
未说出口的话,才是真心话。
单小雨边说边摇头,苦笑道:“是吗…我感受不到。”
“若是女帝下令要杀了我,你是不是也会照做?”
“不!”墨儿急道:“我不会伤你…死都不会!”
“我只是想…”
“咳咳咳——”段清和无意打断她们的辩驳,只是她实在撑不住,本就差劲的脸色更加难看。
单小雨立马扶住她,担忧道:“怎么了?!”
段清和满身血腥,发丝已经湿透,她艰难道:“你该问她…”
墨儿脸色一冷,闭口不语。
单小雨问道:“她怎么了?!”
抵不过她的视线,墨儿不服气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单小雨听后差点晕倒过去,赶忙扶着她坐到墙角,掏出腰间的瓷瓶。
“我记得,应该还有一些…”
一直从容不迫的她罕见地慌了神,瓷瓶拿都拿不稳,好几次差点摔下去。
段清和神色平静,不见痛苦。单小雨对她的担心忧虑,就和蜜一样甜。
瓷瓶里最后只有一点粉末,单小雨小心地将它倒在手心里,捧到段清和嘴角。
“快吃下去…蛾眉圣女散,能治世间一切毒。”
段清和想都不想,一口贴住单小雨的手心,将苦涩的药粉含在嘴中。
手心的温热让她留恋,双唇不自觉地亲了几口,好在单小雨没有注意到。
“你认识她…?”段清和问道。
单小雨点点头,又摇摇头,很是纠结。
段清和了然,不再追问下去。她乖巧地将脑袋靠在墙上,她很困,非常困,眼皮子张开的角度越来越小,光彩逐渐消失,直至为零。
单小雨看她已经睡去,提起的心得以放下一点。
毒素需要时间排出,段清和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之忧。
单小雨站起身,重新走到墨儿眼前。
她真正的目的,现在才得以显现。
“我问你,如果我让你撤兵,留下雪华宫人的命,需要什么代价?”
墨儿震惊地看着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单小雨的视线冰冷、陌生…
她从未想过两人会以这种方式进行谈判。
“代价…”墨儿不敢下定论,李玥仪让她带夜雨眠回来是真,让她屠雪华宫满门也是真,无论哪一条命令,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单小雨看穿她的想法,她回头望向段清和,确认对方睡着了后,才顿顿开口:
“如果我跟你回去,她们能不能活?”
“!“墨儿猛然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禁卫军实力太强,就算单小雨出手,雪华宫人也要死去大半,更别提还有源源不断的增兵。况且,段清和和墨儿,无论哪一方死,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
单小雨痴痴笑道:“李玥仪…你可太了解我了…”
知道自己放不下她们,知道自己的软弱…
追我至此,我不想再拖累别人了。
墨儿思考了许久,拧拳应下了:“若是你跟我走,我可以撤兵。“
单小雨紧跟道:“现在就撤。”
“那你…”
“给我一晚。”单小雨闷闷道:“一晚的时间,让我跟她,告个别…”
“…”就算墨儿心里不畅快,她也没有推脱的余地。能让她自愿跟自己走,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单小雨转身离开,带走了段清和。
墨儿望着两人的背影出神,许久后,她收回杂乱的思绪,走向战场.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雪华宫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马上就能攻下!”副官激动地想她传递战况。
墨儿表情木然,说出一个令在场众人都震惊的消息:
“收兵,撤退。”
副官傻眼,怀疑道:“大人…这都快攻下来了…”
“我说…撤退。”墨儿加重了语气。
副官不甘心,却又不敢违抗,只能发出撤退的信号。
无论是正在拼杀的、冲锋的、躲藏的…看到这个信号,无不晕头转向,不知道他们的长官在搞什么。
墨儿看着旁边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冷笑道:“副官,你之前领队冲锋的样子格外神气嘛…我都快忘了,我没让你去那里。”
“擅作主张,违抗军令,你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长官吗?“
“是不是女帝亲自指挥你,你才肯服?嗯?!”
“大、大人!”副官立马跪地求饶:“小的不敢,不敢啊…!”
违抗军令可不只是杀头这么简单,更何况她在的可是禁卫军,女帝的威名怎么来的她们再清楚不过,自己人对付自己人,有的是方法…
“立刻带队回京,我随后便到。”
副官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没胆子问出口,只能默默接下命令。
那边的何玥在杀死身边最后一个禁卫军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连连捶背,一大把年纪,还得受这种折磨,真是凄惨啊…
“唉—”
她注意到禁卫军并没有再冲上来,赶忙小跑着去往段清和的方向。
那时自己应该注意到的,她完全在逞强。要是段清和有个叁长两短,雪华宫才是真真正正的完蛋了。
“掌门!夜女侠?”
单小雨搀扶着段清和艰难走了过来,擦过何玥身旁时,单小雨说道:“让大夫来治外伤。”
“这…”何玥见单小雨走得坚决,便先听了她的话。
看到夜雨眠出现,何玥既欣喜又愧疚。
“做了这么多害你的事情,你还愿意在危急关头救雪华宫一次…夜雨眠,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的笨蛋了…呵…”
“可惜就是这种笨蛋,才是江湖真正的大侠…”
何玥一个经历过两代江湖交迭更换的老人,都免不得由衷赞叹夜雨眠。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就算是籍籍无名的夜雨眠来到雪华宫,她也要将一切好东西都送到她手上。
理由无非只有一个, 她值得。
单小雨用自己换雪华宫,其中究竟是为了谁,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为了段清和、为了墨儿、为了还有一点感情的雪华宫…甚至是为了不知在何处的林木榕,都在催促她做下这个决定。
她为了许多人,却从未先为过自己。
若是她再自私一点、小气一点、狠心一点…
她可以活得更加潇洒,更加无拘无束。
可惜 她不能, 过去是如此,未来还是如此。
她夜雨眠,亦或是单小雨,彻头彻尾是一个笨蛋。
“你逃不掉,我也逃不掉…这就是你说的——宿命?”
她不知在对谁说话。
徐徐清风划过她的眉眼,轻柔的似是有一只素手在抚摸她。
隐约中,单小雨听到了那个已经很陌生的声音在对她说:
“走吧…”
第五十一章
“夜女侠,掌门体内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背上的刀伤也已经包扎好。估摸着一个时辰后就能醒来。”雪华宫的大夫擦干净手上的鲜血,背着沉重的的药箱对单小雨说道。
单小雨看向关着的房门,面露愁色。
大夫以为她还在担心,便安慰道:“那一刀砍得并不深,加之掌门在最后关头动用体内真气封住了伤口,一般的伤药就能治好。夜女侠放心,掌门的体质我们做大夫的再熟悉不过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掌门体内的剧毒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排出去?”
单小雨回过神来,应付道:“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毒,我只是偶然找到了解毒之法而已。”
大夫听出她不想多解释,便收住了话锋。
“那我先走了,还有很多人需要我呢。等到掌门醒来,还要拜托夜女侠替我们照顾着。”
大夫作了个揖,单小雨点点头:
“多谢大夫。”
段清和房门外只剩下自己一人,单小雨坐在石阶上,心情极其复杂。
雪华宫这一战死伤惨重,还未收编的徐长风一派弟子死亡数量最是惊人,百号人里面只有二叁十个苟活了下来。而段清和和何玥一派中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整个雪华宫变得千疮百孔,昔日风华,真成了过往云烟…
“要是早点妥协,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单小雨喃喃自语。
没给她安静下来的时间,墙后就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不用眼睛看就知道是谁。
单小雨抿紧唇瓣,不说一句话。
来人躲在墙洞后,不敢进院子,只默默看着独坐在石阶上的白衣女子。
她与记忆中,变了许多…
墨儿并不知道单小雨离开她后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她与段清和、李玥仪的种种恩恩怨怨。
李玥仪告诉她的信息十分有限,对于屠灭雪华宫的理由,也不过四个字:她们该死。
为下位者不敢揣测上位者的心思。
她还有把柄在李玥仪手上,就算自己不愿意,这脏活累活,除了她,也没有人可以做。
墨儿握紧了拳头,墙后的阴影渐渐吞噬她整个人。
见她还不愿意走,单小雨出声道:“你一身的煞气,是怎么来的?”
墨儿眸光闪烁,白衣女子的一句问题就令她激动不已。她好像愿意搭理自己了,她是不是不生气了?
“杀人太多,驱散不了。”
墨儿诚实回答。
单小雨冷淡地“嗯”了声,不作回应。
乖孩子有奖励,墨儿以为诚实回答问题便会得到些什么,她丝毫没想单小雨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人吗…?”
单小雨抬起头,轻飘飘地回答:“杀人需要什么理由吗?讨厌他,就杀了他,就是这么简单。”
“不!我…”
“你是想说你杀人是为了我?”单小雨打断她。
墨儿闭口不语。
白衣女子叹了声,语气沉重:“我猜李玥仪没少借我的名义让你杀人。你不管不问,一刀下去就是一条人命,一个家庭。你真的没想过怎么做的后果吗…”
“后果…”墨儿十指嵌在掌心中,自嘲道:“后果我早就尝过了,但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这样做,我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单小雨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不自觉地与当年的她做对比。
她高了许多,头发也长了,身形也不再是营养不良的病态。正处青春年华,容光焕发,即使全身黑也挡不住散发的锐气。如果没有那个恐怖面具,她应该能长得很好。
她的眉眼…很像某个人…
单小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骂自己莫名其妙。
好好的,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视。
“你走吧,我已经答应过你明日会跟你走的,决不食言。你不必再看着我。”
被下逐客令的墨儿不急着挪动脚步,她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即使现在说不出口,她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离开。
“粘人精…”单小雨轻道一句,一挥手,一道气墙推出,把黑衣女子挡到大路上,厚重的大门“砰”一声关了个严实。
墨儿垂头丧气,刚才那一句话她听见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放在其它人身上,简直就是一句暧昧的不能再暧昧的话。放在她身上,那就是在嘲笑她还和小孩子一样,叁步离不开别人。
她生气,又不能反驳,就独自看着这关上的大门,好像能用眼神射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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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段清和房内终于有了动静。
单小雨推开门,发现她坐在床沿上,半赤裸着上身,一只手捂着右肩,一只手向前伸去,试图拿桌上迭着的外套。
“我来。”
单小雨赶忙拦下她的动作,小跑着帮她拿了外套。
段清和青丝披散,苍白的脸蛋恢复了一些血色,但是比起正常人还是差上许多。
一条长白纱布从肩头连接到腰际,又在腰上缠了几圈,将她富有肌肉线条的劲瘦腰身勾勒出不寻常的性感。
单小雨心思正得让人咂舌,她只把外套披在段清和身上,眼神一点没乱瞟。
两人难得独处一室,段清和受了伤,又因为黑衣女子的到来,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下来:“小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单小雨心一揪,不敢说实话,扯到了别的话题:“禁卫军已经离开了,放宽心。”
段清和用手轻轻攥住她的衣角,单小雨愣在原地。紧接着,怀里就传来的柔软的触感。
段清和靠在单小雨怀中,脆弱地可怕。
“当时我以为我必死无疑…”
“没想到你会出现,救了我一命。”
段清和贴着的她的胸口,来自爱人的蓬勃心跳支撑着她最后的防线。
她以为单小雨已经不要她了,她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自己不过是在一厢情愿…可今日她又不顾自身危险救自己,那种紧张和焦急,她最熟悉不过。
单小雨还是爱她的,她不是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段清和这么认为着。
单小雨拢住她的身子,表情温柔,眼神却暗淡无光。
“我会救你的…”
段清和幸福地点头,用尽全力抱住了她的温柔乡。
时间一点点流逝,单小雨提议道:“能走吗?我们去其它地方转转,好不好?”
段清和松开了些,抬头问道:“想去哪?”
单小雨温柔道:“想去落仙湖那看看,可以吗?”
“我们就慢慢散步。”
“只有我们两个人。”
段清和没多想,立马应下。
“好,我们去那走走。”
段清和背对着单小雨穿戴好衣服,她并不知道,当一个人并不主动的人主动发出邀请时,就意味着那个人有天大的事在瞒着自己。
单小雨贴心地将她的携仙剑挂在了她的腰间,又替她将衣服移平,一头青丝并未扎起,单小雨说想看点不一样的她,段清和便按着她说的做。
虽然是并肩行走,但单小雨主导着路径,特意绕开了战场。
两人选了一条不怎么显眼的小路前往落仙湖。
许是白日里动静太大,今夜山里很是安静,连一向最吵闹的夏蝉都没发出声响。
段清和牵着单小雨的手,在她手心处挠了下,单小雨手指一松,段清和便与她十指交叉相握。
“很久都没有与你散步了,真怀念啊…”段清和浅笑道。
“记得上一次,你还嫌弃我迷了路,把你带到了山沟里去。发誓说以后绝不让我带路,有没有这事?”单小雨揶揄道。
“哪有…我没说过…”段清和目光游离。
单小雨笑如莺啼,“撒谎。”
“你对我说过多少次谎,你自己可还记得清?”
段清和略感羞涩:“我哪有句句扯谎,最多…也就骗了你叁四次吧。”
“哦—”
“那我就不知道了,叁四次和叁四十次没什么差别,反正我不知道。”
“我真没有骗你很多次!”段清和语气加急:“除了那件事…”
两人沉默了片刻。
单小雨摇摇头,望向远方,视线模糊:“都过去了…”
“以前的谎言也好,苦衷也罢,再纠结下去,就没意思了。”
“你…放下了?”段清和看着她被光渡上的半边侧颜,犹豫着开口。
单小雨停下脚步,踮起脚,在段清和震惊的视线中,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这吻如风中残叶,一卷即逝。单小雨用气音说道:“从现在起,你要好好分辨我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
说罢,她松开紧握的手,笑着跑到落仙湖湖边,敞开怀抱,沐浴在新生月亮的光芒下。
落仙湖还是那样美。月光将湖水照得波光粼粼,天上天下浑然一体。湖水中的星光比天上的还多、还亮。轻轻捧起一勺湖水,全身的躁意都被冰凉的湖水吸去,把它们撒回湖中,荡出美丽的银色涟漪。
单小雨踩着欢快的鼓点走到通往湖心亭的小道上,对着远处的段清和挥手喊道:“快过来,这里好美!”
段清和笑得灿烂,加快步子追上了她。
单小雨指着月亮,期待道:“清和,我听闻你在这与真仙人较量过,还赢了。可惜我那时没见到…不知道是真是假?”
提起这事,段清和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人云亦云,夸张了…”
“世上哪有什么仙人,我不过是在这练过功而已。”
单小雨失落地“哦”了声。
“我还以为世上真的有仙人呢…唉,想想也是,人间这副模样,除非神仙都是冷漠自私之徒,不然怎能看着这么多人活在煎熬之中。”
“小雨,我们不靠这些虚无缥缈的幻想,我们要靠自己。”段清和安慰道。
单小雨看着月亮,喃喃道:”对…不要活在幻想里…”
“清和。”她转身回眸,带起月白流光,情意化作晶莹光点落在段清和身上。“我想看你的剑舞。”
一眼万年, 后半句话段清和没听个清楚,就因为单小雨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她段清和一人。没有压力、过节、遗憾…
美好的,就像在梦中。
“好。”
.
段清和脚尖发力,点在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在她脚下散开,如佛家所言步步生莲…
她立于圆月下,拔出腰间长剑,剑身裹着月光,美丽动人。
单小雨站在湖边草地上,远远看着蓝衣女人在月光下跃动的身影,眼角一热,咸涩的泪水无声滑落。
段清和…曾经的无话不谈,曾经的相伴相守,与她共处的日日夜夜,与她相盼的未来岁月,一点点如时光倒影重映在自己眼前。
“那可是我们雪华宫的大师姐,冷淡的很,她肯定理都不理你。”
“夜雨眠?我认识你吗?”
“段清和,我的名字。”
“夜雨眠,你天天去给大师姐送东西,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你真的打败了大师姐?!”
“夜雨眠,我警告你你离她远一点。”
“雨眠…我爱你。”
“雨眠…对不起。”
“…雨眠……”
“雨眠!”
“啊…”单小雨回过神来,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喊自己。段清和依旧在湖心舞剑,就算受了伤,她的姿势和过去一样优美飘逸。
单小雨好想时间再慢一点,这一舞,她想看一辈子。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不想分开…
可惜…
“段清和!”单小雨鼓足勇气,对着快要一曲结束的段清和喊道:
“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骗子!”
“我满嘴谎话,瞒着你、欺骗你、绊着你!我最无可恕!”
“段清和…”单小雨颤抖道:“对不起…”
段清和停了动作,站在原地,疑惑问:“小雨,你在说什么?”
一瞬间,段清和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绝望和恐惧!
什么意思…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在与我散步吗?她不是安全地留在我身边吗?为什么…
为什么…
联想到出门前单小雨的一言一行,段清和心跳停了半拍。冷汗顺着背脊打湿衣物。
“小雨…你告诉我…禁卫军为什么会离开…?”段清和压抑着情绪,咬牙道。
单小雨紧闭双目,该来的,一定会来。
“我答应了她们,放雪华宫一条生路。”
“然后呢!”段清和吼道。
“我…跟她们走。“
段清和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的人儿。
“你…你…”
难言的心酸和痛苦让她觉得头晕目眩,脚下险些失力掉在湖里。
“不可能…不可能…”
“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单小雨心如死灰,直直站在原地。
“哈…哈哈哈…”段清和近乎癫狂,伤口被她大幅度的动作扯开了口子,从里到外流出猩红。
她单手捂住脑袋,恍若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神经,她大吼一声,全身真气争相喷出,从脚下激起叁米大浪!
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衫,一头青丝随风舞动。藏于阴影下的双眸由褐转红,黑色瞳孔一动不动盯着岸上的白衣女子。
“你在骗我…”
段清和的异常令单小雨心惊,她从未料想过段清和在偷偷修炼九霄心经。
更没想过今夜她会因为自己再次入魔!
回过神来时,带着致死杀意的剑气正直冲着自己飞来。
第五十二章
“怎么回事?”
面对直逼面门而来的凶猛剑气,单小雨纵身一跃。
残影依旧,被月光渡上雪白光华的女子恍若谪仙降世, 踩着飞溅在空中的水珠跃向湖心女子。
段清和双眸猩红似血,唇齿紧合。面对飞来的女人,她只觉得怒不可遏,心里有股怨气在横冲直撞。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段清和剑尖向下横扫过水面,一堵水墙从单小雨眼前冲出。
单小雨见情况不妙,急忙收住脚步,落在了段清和叁米开外的湖面上。
两人内功具都是深不可测,单小雨能做到凌空而行,浮于水面这种程度自然信手拈来。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段清和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会比自己所认为的强大这么多?
“清和…”遥遥站着,单小雨若有若无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诡谲气息。
“夜雨眠…”段清和极为缓慢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恍若全身被雷劈过,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着她的大脑。
段清和捂头痛苦哀嚎,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云彩像是下水道里的污浊,杂七杂八挤在一起。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脚下的清澈的湖水变得和血浆一般浓稠。
而那优雅美丽的神仙女子, 变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魔鬼模样。
段清和怔怔看着,魔鬼女人在她眼前涨大身形,长着尖牙的血盆大口吐出一条蟒蛇粗的长舌头,黏腻的唾液滴答滴答落在血湖中。
魔鬼女人双眸泛着红光,她貌似心情不错,调戏般地用她的舌尖在段清和脸颊上舔了一下。
段清和一阵恶寒,手部快速转动,魔鬼女人及时收回,才没被砍下舌头。
一句调皮娇俏的声音传出,似是她在说话。
“清和…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段清和握剑柄的手咔咔作响,眼前这个分不清是人是鬼的魔物,居然用着她最熟悉,最喜爱之人的嗓音对她说话。
“闭嘴!”段清和提剑冲上,锋利剑尖凝聚剑气,挥砍向眼前魔物。
从魔物背后生出四只触手,一齐冲向段清和。
携仙剑改变轨迹,砍下其中一条触手,泥鳅般的肉团在湖面上蠕动两下,消失在了原地。
“清和,为什么要打我?”魔鬼女子还在说话。语气好不可怜。
段清和越听越生气,与剩下叁条触手周旋时找到机会一个个将它们砍断。
魔物缩回断掉的触手,从腹部生出密密麻麻的枝桠状的肉刺,像是古树的根茎一般向下生长,扎在了血湖中。
血水顺着根茎涌入魔物体内,魔物吸食着这些血水,身体变得比之前更加庞大,而且更加具有人的形状。
“清和,我好喜欢你啊~”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吸食了一阵 魔物狂笑出声,身体从中裂开了一道缝隙,刺眼的红光冲向云霄。
只见那恶心的躯壳内爬出一个身娇体媚的裸体女人。她浑身赤红,墨发及腰,除了身体的颜色,其它都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别无二致。
女人从躯壳中爬出,背后的千万条血线像是婴儿的脐带一般牵着她。
具有人形的女人对着段清和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不开口,声音便传了出来。
“清和,别练功了,跟我走吧。”
她伸出右手,诚挚邀请眼前人。
段清和不敢大口呼吸,若是之前那个恶心的魔鬼,她可以手起刀落绝不怜惜,可眼前的人,真的太像了…
眉眼、表情、动作、声音…
乃至一些小动作,都很像那个人。
她在对自己笑, 笑得好温柔,好漂亮…
段清和瞳孔化为了漩涡状,对着眼前女人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
“呵呵呵…”
“对,就是这样。”
“清和,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携仙剑从段清和手中飞出,冒着淡蓝光芒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红色女人,对着她的心窝就狠扎了下去!
“啊!!!”
女人发出凄厉刺耳的叫喊声,从胸间的裂口处喷出大量粘稠黑血。
“不!”段清和的心好像被撕裂一般痛,携仙剑并未收回,而是自己飞着,从四面八方刺向女人,将女人扎得千疮百孔!
“清和,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你不是最爱我的吗,为什么要害我!”
段清和痛苦地捂住耳朵,泪水滚滚落下。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尽管携仙剑还在努力攻击,魔鬼女子的声音源源不断在这一方天地中回荡。
“段清和,你害我害得好惨!”
“我真心爱你、待你,你居然这么辜负我!你一句闭关,轻轻松松把我甩到一边,任我被赶下山门。你知道当时有多少把剑对着我的脖子吗?你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恶心的话吗?这就是你给我的爱!”
“亏我把你放在心上,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期盼着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看来,都是狗屁!”
“段清和,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有我在这一日,你休想练成神功,我不会让你这么好过!我要将自己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段清和双膝跪地,从湖底生出一只只骷髅长手,拽着她的衣摆、裤腿,把她拉入血色漩涡之中。
冲天的魔气让本该平静的落仙湖浪花翻涌,单小雨抬头望去,只见乌云掩盖住了幽月,浓郁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单小雨脸上,她看着跪倒在地的段清和,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和…”
单小雨伸手想要握住她的肩膀,还没等她触碰到,眼眶猩红的段清和抓住她的手腕,一掌打在了她的正胸口!
“呃!”
蛮横霸道的真气冲击五脏六腑,单小雨闷声不语,用内劲压着她的真气,反推她的手掌。
“段清和,你清醒一点。”
入魔了的段清和哪还听得懂她的话,又抬起掌心准备打下去。
单小雨后弯下腰躲过她的攻击,下一步从后反绕住她的身子,右腿膝盖抵着她的腰窝,左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在地上。
胸口传来阵阵酥麻,单小雨的心跳速度被这一掌打得有些失序。
段清和如同发疯了的野牛,但凡有松懈就能被她抓到机会反扑。
单小雨被她抓住手按在身下,狼狈不堪地贴在一起。
段清和死死盯着单小雨的脸,那双眼眸,倒映的貌似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
她低声呢喃道:“心魔…我要杀了你!”
单小雨皱眉驳斥:“什么心魔?”
“你敢杀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段清和不听她话,单小雨被挨了一掌心底闷得慌,便蜷缩起双腿,在段清和腰腹上猛一踢!
她没有下狠力道,段清和不过像是个被弹出去的皮球一样跌坐在地上。
再对视时两人都站直了身形,段清和重新握住剑,依旧说着杀死心魔之类的话语。
携仙剑周身散发的幽幽蓝光让人毛骨悚然,单小雨注意到段清和倒地时,这把剑好像有了灵魂一般飞了出去。如果段清和已经到了能人剑合一的地步,那今日这仗对她一个手无寸铁之人来说是致命的!
“段清和,你快清醒过来…”
.
段清和凝聚真气与长剑,将其竖放在自己胸前。
只因她念道:“银月剑法第一重—见月,第二重—断浪,第叁重—劈云!”
话音落下,整个落仙湖刮起狂风。四散在空中的剑气从湖面划过,变成一道道水刃。天空从段清和正上方开始从中分成两半,好像真有一把刀劈过。
森寒的月光以剑的形状显现在天空中,段清和一下子就用出了叁重银月剑法,每一重的威力都不是徐长风那种人可以比量的。
单小雨脚下湖面都因水浪开始翻涌,面对着比人还高的水刃,是单小雨额角有汗生出。
“这里没有障碍物,你还用出这么强的招式,是真要我死啊。你个大混蛋…”单小雨很久都没遇到过势均力敌的对手,如果她的剑还在,势必与她好好较量一下。
不对, 就算没剑,也不意味着自己就束手无策了。
单小雨忽然从空中抓住一个被风吹来的树枝,树枝长度与剑类似,如果把真气注入到这树枝中,也不是不能和剑抗衡…
“只能这样了。”
单小雨以树枝为剑,挡下袭来的水刃。
段清和换着方向持续攻击,速度越来越快,留给单小雨行动的空间也越来越拥挤。
每一次化解水刃都要消耗一定量的真气,单小雨拖了一段时间,转头绕着湖心奔跑起来。
“心魔…心魔!”
“死!”
段清和横剑一扫,叁道剑气汇聚一道,半月形的刀浪冲向单小雨。
单小雨抬手硬挡,双脚在水面上冲出平行线一般的浪花,四周水雾缭绕。
段清和远远看着那处,居然没发现单小雨的身影。
“死了…吗?”
她不敢确定,一个飞步冲向前去。
正当她在水雾中寻找单小雨尸身之时,躲在湖面下的单小雨一个飞刺从水面冲出,树枝尖尖划着段清和的脖子向上。
“!”段清和立马翻身后撤,悬在空中的单小雨紧接着一记飞踢,段清和连人带剑飞到了远处。
单小雨浑身湿透,还好夏夜的风不是特别凉,吹在身上不冻人。
段清和紧握拳头,后擦牙咬得咔咔作响。
“别逼我…”
她蹒跚爬起,脚心下的湖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冰晶,直至蔓延向四周。
冷风袭袭,落仙湖上空气温急速下降。
单小雨一哆嗦,冷得呼出去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携仙剑全身都变成了通透的蓝色。
“银月剑法第四重—升空!”
剑身扭转,十数米高的大浪排山倒海冲向单小雨,将她包围在了五边形空间中。
段清和再拧剑,单小雨脚下好似有一汪喷泉,顶着她的人冲到了空中。
“啊!”
单小雨飞到月亮的正中心,好像那嫦娥一般。她觉着新奇,还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段清和就用她的行动告诉了自己。
“银月剑法第五重…”她用尽全身真气,汇聚落仙湖湖水与空中水汽,将之聚集在自己身前。
“斩月!”
段清和大喝一声。
一条水龙拔地而起,龙啸声震天动地,比之前更加完备的巨龙肆意在空中游动。
段清和挥舞长剑指挥巨龙,巨龙张开大口,一举冲向空中的单小雨。
单小雨临空挥舞下四五道剑气,都从水龙身子里透了出去,根本伤不了它。
“这下,你没法逃了吧…”段清和嘲讽道。她压着颤抖的手臂,表情痛苦。
“呃—”全身上下好像被抽筋扒皮,前一次也是这样,因为自己的心智承受不了这样强大的力量,水龙只能含恨消散在空中。
但这次,她一定要成功。
“我努力了一年又一年,被折磨得筋疲力尽。早就被心魔打败过一次,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我段清和,致死都要练成九霄心经!”
她跃到空中,跟着水龙一起冲向月亮。
单小雨看出她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在溶洞中看到的那几句话:
练此功者,非凡夫俗子与仙门小儿可比。
斩心魔,同渡劫别无二致。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单小雨在月心处缓缓张开双臂,一层温柔的白纱笼罩了段清和的双眼,月光扫过,眼中的猩红再也不见。
“小雨…”
“不…”
“不要!!!”
段清和来不及收手, 长剑对着单小雨的胸口就要刺去。
段清和紧闭双眼,不敢看这残忍的场面。
“总算是变回来了。”单小雨强颜欢笑道。
携仙剑在距离胸口只有一厘米的距离时,一点点碎裂,整个剑身化作晶莹粉末飞溅到了夜空中,闪闪发光。
段清和手中空无一物,身体又因为惯性扑到了单小雨怀里,被她拖着落回了草地上。
脚一触地,段清和疯了似的开始摸索单小雨的身子,一双清澈眼眸含着泪花,一碰就要掉似的。
“小雨,你没事吧小雨!”
“我是不是伤你了,你告诉我!”
单小雨按下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没事,你有没有事?”
“我…”段清和神色微愣,她看着单小雨的脸,心里居然一点波涛都没有。
平淡的,像是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眼前。
“不,不会的。”她摇晃脑袋,不可置信道:“我不可能练成九霄心经的,我一定失败了,我一定失败了对不对?!”
“小雨…我想爱你,我不想忘记你。”
“求你了…别走…”
雨水淅淅沥沥洒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段清和只觉得眼前人越来越模糊,心里的那份悸动也越来越单薄。
她在一点点忘记她。
单小雨丢下手中的树枝,苍白着脸蛋,对她笑道:“清和,你又输给我了一次。”
“下次比试,你一定能赢我。”
“下次…”段清和默默说着,“下次是什么时候?”
她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单小雨一点点推开她紧抓着不放的手…
“再见。”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单小雨松开了最后一根手指,湿透的衣物没有往日的翩然,段清和怔在原地,手依旧举在半空中。
那月白飘逸的身影,美丽动人的脸庞,刻在心底里的冲动,被一场雨水打了个干干净净。
练成九霄心经后的段清和从没觉得身体这么轻过,什么压力都没了,什么烦恼也都消失了个干净,就连功法都到了无人可及的境界。
可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会变得这么无聊、寂寞。
她走了, 带着往昔的回忆,消失在了月下。
段清和看着垂落的青丝一夜之间变成雪白,痴然一笑。
…
单小雨拖着沉重的步子狼狈地逃到屋中,不顾形象地一把撞开门,重重背靠在门板上,沉默了数十秒,窒息般的痛苦和悲伤如洪水猛兽席卷而来,冲入她的眼角、鼻腔,那被雨水掩盖的热泪夺眶而出。
嗓子像是哑了火,被她干扯着对地哀嚎。额间青筋爆起,抓着胸口衣物的手也是泛了惨白。
“呜…”
单小雨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泪水抢着滴落在地,照出她痛苦狼狈的脸,仿佛一把钝了的刀,将那属于段清和的一点一滴,从心里割去,不仅如此,还要把她剥皮抽筋,濯洗干净,用过去血肉塑造新生的身体。
一切平静都是她的伪装,从进入段清和房门的那一刻,看见段清和眼神的那一刻…她已经后悔了。
她根本就舍不得段清和。
那些谎话,都是在骗她自己。
单小雨失神之际,胸口传来一阵灼痛。
大股鲜血接连不断喷在地板上,顺着缝隙流得到处都是。
单小雨看着猩红的手心,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在一盏烛光的苍白照射下,无助地倒在了血洼中。
今夜已经尽了全力救下了段清和,为两人不欢而散的感情画上了句号,让当初的挚爱练成了神功,不用再忍受折磨与痛苦。
单小雨意识消散前,启唇苦笑,问道:“谁能…来救救我…?”
答案裹挟在泪水里,溶于猩红之中。
第五十三章
清晨的水汽还没完全褪去,在茂密树林间凝聚成了一层薄雾。因为昨夜下过雨,小路都变得泥泞不堪。每隔半米就有一个水洼,每隔十米又有一道泥坎。偏偏这个时候是农户们下地干活的时间,本就坑坑洼洼的路上又添了许多足印,连路旁边的野草上也全是干涸的泥点子。
林中响起节奏规律的马蹄声,一匹黑骏马在逐渐行离雪华宫。
后座上的女人将裂了一道口子的黑色斗笠重新戴在头上,延伸出去的帽檐为怀里女子阻挡了清晨的阳光。
面容恬静的女子安静地睡着,洁白无暇的衣衫随着黑马的上下起伏来回摇曳。纤细的睫羽无意识扫过她身后黑衣女人的脖颈,女人又贴近了她一分,粗硬的皮甲都阻隔不了怀中人身上的温热。
墨儿眼泛柔光,轻轻将唇瓣抵在单小雨的发顶处,暧昧地亲了亲。
两人共乘一马穿梭于林间小道,如果不是挂在马背上的黑刀和罗刹面具太过吓人,看见之人还真以为她们是一对鸳鸯眷侣。
黑马慢悠悠走了一阵,后面就传来新的马蹄声。
来人明显着急些,飞溅起的泥点子洒得裤腿上全是斑驳。
眼看着临近黑衣女人身旁,她拉起缰绳减慢速度,随着女人的背影作揖,唯唯诺诺道:“大人,我们就这么放过雪华宫,要是陛下问起来,该怎么办?”
墨儿收回眼中的温柔,冷道:“不是让你们先回去吗?”
副官表情尴尬,解释说:“大人,大部队是已经在回京都的路上了。如今就剩下我与大人一起,要是我跟着走,那大人路上连个照应都没有…”
“况且…”副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怀中的女人:“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要带回去的人,若是半路有人劫击,大人势单力薄,我怕有危险。”
墨儿眉头一皱,不悦道:“劫击?哼,是雪华宫的残余,还是来路不明的乡野女人?我堂堂禁卫军抚司,还怕这些臭鱼烂虾?!”
“大人说的是。”副官赶紧接嘴,她笑着驱马上前,几近平行于黑马,又不超过黑马。
副官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到单小雨身上,墨儿拢了拢臂膀,警告似的将她的探究顶了回去。
“管好你的眼睛。”
“啊,对不起大人…”副官正脸看向前方,开口道:“大人亲自为她治疗内伤,替换衣物,连血迹都擦得一干二净,能被重视至此,真是令下属羡煞。”
“不知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连陛下都为其着迷至此?”
终究抵不过八卦之心,副官知道她的长官虽然看上去生人勿近,但是因为年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比起女帝这种城府极深之人,还是很好猜的。比如现在,虽然眼神很凶,但心情一定不错。
墨儿果然没有追究她的逾矩,而是得意道:“她是个完美的女子,谁遇见她,都会爱上她。”
副官睁圆了眼,憋着笑意看向她的长官。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墨儿心跳加速,急忙解释:“我…我是说她们会喜欢!”
“我不喜欢…”
“啊不,我不是不喜欢!我是…是…”
她“是”了半天,副官差点憋出了内伤,示意她别说了,自己都懂。
被揭穿小九九的墨儿恶狠狠推了她一记,差点把她推下马去。
“走你的路,别问不该问的!”
“是,大人…”副官只能在心底默默消化这个能让她掉脑袋的八卦。
墨儿脸上飞出一层红霞,让看上去多了几分人情味。
副官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大人,我记得陛下还说过,把她带回去前要先给她吃这个东西。”
她从行囊里掏出一个紫色锦囊,递到了墨儿手中。
墨儿看着手中的囊袋,眼神晦暗不明。
李玥仪既没有说这东西是什么,还要求她在单小雨受伤之时给她服下,如果她没有受伤,就让自己出手,总之是一定要服下这东西。
对于这种怪异条件,墨儿心里不愿意服从,她是不可能向单小雨出手的。
她不愿意,冥冥之中有人替她做了这事。她不知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一直坐在单小雨院中树枝上的她从听见房内的动静,到打开房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这几分钟,单小雨已经躺在血泊里失去了意识。
还好禁卫军被教习过医术,单小雨体内真气混乱失序,一直在冲击她的五脏六腑。墨儿用了整整两个时辰为她平复真气,才将她救了回来。
紫色锦囊里倒出来一颗白色小药丸,墨儿看了一阵,也不知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副官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便说道:“大人,陛下既然这么要求了,那一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而且…这人陛下惦记了这么久,总不可能害她吧,说不定是我们听错了,陛下的意思是要是她受了伤就给她吃下去,让我们救命呢?”
副官说的不无道理,墨儿犹豫一阵,选择相信李玥仪这一次。
她小心地抬起单小雨的下巴,将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后通过拍击将药丸顺下去。
吃下药丸的单小雨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在昏迷中。
墨儿随手扔掉锦囊,转头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视线逐字逐句扫过。
副官余光中瞥见她手中的纸,好奇问:“大人,这是什么?”
墨儿不急着回答,而是嘲讽地笑了几声,随后一点点将纸撕成碎片,撒在空中。
“不重要。“
碎纸片缓慢飘落在泥路上,马蹄毫不留情地践踏而过,将它嵌死在了地里。
“把临阵脱逃说得天花乱坠,还想让她去找你,想的美。”
墨儿脑中浮现出那个中庸的身影,脸色又变回了往日的阴沉。
.
黑马走后,小路上又迎来一批人马。
约莫有五六匹马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叁车的货物,车轴咔哧咔哧叫个不停,泥路上布满了车痕和蹄印。
货物被毛布盖着,马夫警惕地看向四周,确认林子里没有其他人冒出来。
他们此行运载的都是比宝石还珍贵的东西,绝不能出一点乱。
前面领头的叁匹马中,当属中间一匹最惹人注意。倒不是马有多好,只是因为骑它的人是个被红纱覆盖的女人,两条洁白长腿好不顾及地裸露在外,身上衣着也是清凉,几乎大半的皮肤都暴露在了外头。女子一身红衣,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戴了许多金子打制的首饰,胸口的细链子还悬着一块深蓝色的晶莹宝石,足足有一颗鸽子蛋那么大。
红纱包裹着了她整个脑袋,只露出了眼睛与几缕发丝。队伍中人似乎很敬重她,看向前方的视线除了警惕,没有一点杂乱。
旁边人也是用纱布盖着脸,没有像女人一样穿着艳丽,选了身不太引起注意的朴素衣服。她操着一口奇怪的官话,说道:“公主,前面。”
她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和锦囊,又指向路上的蹄印,无声地告诉女人前方有人。
红衣女人抬起手,身后车队立马停下。走在旁边的人即刻围到前方,神色戒备。
女人细声开口:“留叁个人在这,其它人跟我走。”
“驾!”
女人猛拽缰绳,扬起马鞭,一套熟练的动作后就疾驰飞出,如窜出去的星火一般快速!
后人不输于她,立马跟上。
前方赶路的墨儿耳朵一动,赶忙调转马头,死死盯着后方。
“大人,有人来了!”副官也察觉到了路在震,立刻拔出长刀。
墨儿一只手抱住单小雨,另一只手放在后腰刀鞘上,看这架势,绝对不止一个人。
“大人,他们冲过来了!”副官大叫道。
还没等两人动作,身旁林子里居然又传出一阵烦乱的马蹄声,被粗布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持刀人围住了她们两个,如鹰隼般深邃的眼眸像看到了猎物一般,一动不动。
墨儿半拔刀,不自觉紧张起来。
副官率先喊道:“你们是谁?胆敢拦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是谁啊?”正前方的红衣女子轻笑道。
墨儿看向她,她也在看向墨儿。
红衣女子的脸瞧不见,但却有一双十分罕见的眼睛。她的左眼是大地的褐色,右眼确是同天空一般的蔚蓝色。女人红纱下飘出的几缕发丝,也是炽烈的火红。
“你…不是中原人?”墨儿问道。
“这不显而易见吗?”女人对她的问题不屑一顾,“你是谁啊?怀中抱着的,又是谁?”
墨儿手一紧,警备地将单小雨往后藏了藏。
女人一看她这动作,当下就被勾起了兴趣,笑道:“哟,还想藏。看来有秘密啊…”
她驱马迈着小碎步环绕两人行走,一刻不停地打量两人。
她注意到怀中女子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垂下的手指甲盖藏里有丝丝血迹,当下便换了副神色,冷声道:“瞧你这人打扮就不是个善茬,这女子,不会是被你掳来的吧?!”
“你放屁!你们到底是谁?”副官骂道。
红衣女子驾着马,朝着她甩了下尾巴,挑衅道:“想知道我是谁?自己来看啊。”
“可恶…”副官被女子轻薄无礼的态度激怒,提起刀就冲了上去。
周围人的杀气一瞬之间暴涨,墨儿意识到情况不对,还没来的及拦下她,就看见她被红衣女子一脚从马背上踹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来。
“哈哈哈哈,朝廷的兵,就这点实力?”
女人双脚稳稳当当站在马背上,风吹拂着她的红衣,勾挑出她妖娆的曲线。暴露在外的藕臂隐隐约约能看见训练的痕迹。
刚才那一脚点燃了紧张的氛围,红衣女人身上爆发出浓烈刺激的信引,极具攻击性地冲向墨儿。
“啧。”同为乾元,墨儿骨子里忍受不了这种挑衅,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搓搓与她较量。
埋在她怀里的单小雨忽然动了动,十分短暂,墨儿并没有注意到。
“你知道我是朝廷的人,还敢出手?不怕死吗。”她怒道。
红衣女子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轻慢道:“朝廷?我们可不怕,如果你知道我们杀过多少朝廷人,估计回家就要尿裤子了吧!”
“哈哈哈哈。”周围爆发出巨大笑声。
“找…死…”墨儿将单小雨放在马鞍上,自己踩着步子飞向红衣女子,黑刀出鞘,夺命的刀光闪到女子脸上,下一秒,刀刃对着她的脖子就砍来!
红衣女子红纱下的唇角缓缓勾起,抽出马鞍庞挂着的东西挡下刀锋,黑刀擦着皮革落在空处。
墨儿反身一踢,红衣女子便后翻下马,稳稳站住了脚跟。
被皮革包裹着的东西,看上去应该也是把刀,女子并没有将其拔出来的想法。
“再来啊,让我看看你的全力。”
“哼!”墨儿提刀再上,几套连招下打出无数道锋利刀气,将两旁的树木都砍得伤痕累累。
女人要么轻功闪躲,要么用刀鞘挡下攻击,没有一次是她在出手。
不仅如此,她还不断讥讽:“小家伙,你刚学会用刀吗?”
“好菜啊。”
墨儿怒不可遏,转换刀法,不留一点余地。
红衣女子看她挥出了残影,一招一式有千钧之力,更加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果然,果然是这个…”
墨儿横扫出旋风,抬足跃到空中,黑刀凌空,墨黑刀气竖劈而下!
“给我死!”
砰!
泥路被刀锋砍出一道深裂痕,红衣女子突然从墨儿背后冒出来,鼓掌道:“还是学到了些,不过…还远远不够!”
她反转长刀,用刀柄打向墨儿,墨儿被她打地乱了脚步,手腕又被狠辣地一敲,黑刀从手中飞出,订在了一旁。
红衣女人几十下敲击,把她打跪倒在了地上,墨儿全身酸痛,居然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你干了什么…!”
为什么这人如此灵活?自己每一次的攻击都像被她看穿似的。
她到底是谁?!
红衣女子咂舌道:“你的刀法是跟谁学的?”
“看似流畅,但很多细节地方都连不上。更别提你的步法,跟树桩子一样,动都不动,没人告诉过你脚步也很重要吗?”
“你到底是谁?!”墨儿被她压跪在地上,气愤道。
红衣女子后退几步,握紧刀柄,抽出藏在皮革下的刀刃。
“看来我的名头还是不够响,居然和我交手了还不知道我的名号…”
“听好了小家伙。”她一下拔出弯刀,立刻就有光芒从刀身上发散开来,闪得人睁不开眼。
“黄金刀——阿丽娅。”
“我还有个中原名字,戚、云、娘。”
墨儿神色一紧,震惊道:“你是那个北刀!”
“你是戚家人!”
红女女子神秘莫测道:“是啊,你学的是戚家刀法的残卷吧。从那贱人处获得的残卷…”
她语气忽然变得凶恶,似有血海深仇藏于其中。
“公主。”旁边走来一个持刀人,提醒道:“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行吧,那走。”
“哦对了,把那个白衣服的女子带上,等她醒了,我还要把她送回家呢。怎么能让这般娇俏的美人落在坏人手中呢…”
她笑盈盈地抱下马背上的单小雨,跟着队伍消失在了前方。
“可恶!!!”
墨儿一拳打在地上。
单小雨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夺走!
“我会变强的,一定会!你等着…我迟早让你付出代价!”
再抬起眼,她的瞳孔已经变得猩红恐怖。
…
“陛下,近日有人反映大周南边许多城池的铜铁都被采买了个干净,就连那些藏在库房里以备战事也被人偷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南方无铁可用,情况紧急啊。”
发言之人跪伏在地上,台上女帝把玩着手里的菩提串,随口道:“国师,你觉得呢?”
被叫为国师的女子走到中央,她一袭青白色长袍,面如珠玉,口含丹朱,仙姿绰约,启唇便是正人之音:“陛下,此种行为令臣想到最近听到的一些风声。”
“哦?”李玥仪停下了动作。
“臣听闻西北有异军突起之势,大周商路开放已有十余载,西北商客来往众多,近些时日忽然少了四成,反倒是出关的商客越来越多,中原市集几乎已经不见西域摊位。”
“另外臣还调查到,西北地带起了好几场动乱,虽然不涉及朝廷,但动乱的真正原因,还是一团谜。”
“国师,西北一向如此。那群人打起架来没个理由,这和铁铜的缺失有什么关系?”有人问道。
“是啊。再说了,西北的火神部早在叁年前就被瓦解,分裂后的两部落争斗不断,实力远不及当初。怎么可能异军突起?”
国师面对质疑,只是淡淡道:“臣认为,应当先封锁关要,查找铁铜去向,另外再派一批人马驶向西北,监视两部落,巩固朝廷的威信。”
“呵,国师说的轻松。”那人反驳道:“关口岂是说一声就能关上的,最少也要一周的时间才能锁关,不仅如此,还有大大小小不少地方通往西北,难道全要锁住不成?朝廷哪能找出这么多人?”
国师斜看向那人,不怒自威。
李玥仪撑着脑袋,对下面的争论不屑一顾。“随便吧。既然国师觉得西北有异军突起的危险,那便由国师去调查。”
台下臣子窃窃私语,国师默默退至一旁。这个结果,在她预料之内。
李玥仪呼了口气,问道:“钦天监呢?那天的异像,有什么说法吗?”
“回陛下。”一个白眉老头走出来,毕恭毕敬道:“那日异像后,北斗七星出之有六,此乃祥瑞征兆,近日里定时有好事要发生。”
“呵,是吗?”李玥仪笑道,算着时间,罗刹应该到雪华宫了,如果是吉相,自己是不是能见到雨眠了…
她心下欢喜,脸上的阴郁少了许多。
臣子难得看到女帝心情好的时候,脸上也不自觉地挂上笑意,除了国师。
“陛下,禁卫军乙队队长求见。”
“见!”李玥仪一听禁卫军这叁个字就激动无比,她太想听见关于雨眠的消息了。
来人盔甲还没脱,满头大汗,刚进来就跪倒在地,紧张哭道:“陛下…禁卫军…禁卫军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她人呢!”李玥仪从龙椅上弹起,大声道。
看见这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臣子们的心就凉了半截。
“罗刹大人她…确实把夜雨眠带回了…但…但…”
他咽下口水,视死如归道:“但是半路被人劫击,夜雨眠被…那人…夺走了…”
此言一出,朝内无人敢出声,一个个低垂着头颅,女帝的刀子,马上就要从他们的脖子上飞过去了。
“谁、干、的。”
李玥仪整张脸顿入阴影中,屋顶上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仿若要将下面人全部吞入腹中。
“是西北叁荷部的大公主,江湖人称黄金刀,她们走的方向,是出关的那条路…”
李玥仪发出一串阴沉的讥笑,指着钦天监的那个老头,骂道:“好一个祥瑞…这就是你说的‘好事’?”
“给我拖下去,斩立决!”
“不…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陛下——”
在凄厉的叫喊中,李玥仪脚下失力,后仰倒在龙椅里。
“陛下!”台下臣子吓得一哆嗦,急忙赶着上去,被国师独自拦下。
“郑公公,还不拿药!”国师大声道。
李玥仪视线发暗,心跳如鼓,双唇紧闭,冷汗如雨。看见此情此景,很难想象这是刚才那个气势凌人的女帝。
郑公公急忙递来药丸,被李玥仪一把塞入嘴中。
看着女帝惨白的脸色和淤黑的眼底,郑公公劝道:“陛下,您的信引混乱症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再拖下去是要死人的…”
“如今夜雨眠再次失去音讯,要不您先选些坤泽入宫减缓病症,好过这么干等着啊…”
李玥仪张开眼,一把将他推下高台:“滚!”
“都是废物…”李玥仪撑着身子从龙椅上站起,面向远处,凄然道:“雨眠…这么多年了,你折磨我折磨的还不够吗…”
“你不来找我,那我去找你…好不好?”
她向前迈出脚步,沉重地踩在臣子心上。
女帝虚晃着身影,下令道:“从今日起,朝内事务由国师代理。禁卫军全军、京都麒麟军、西北边军,与我一起…”
“迎回你们的皇后。”
第五十四章
酉时一刻,国师府内 俾女拖着饭菜,排成一队守在门外。屋内早早点上了烛火,除了写字的沙沙声,便无一点动静。
走廊尽头走来一个年轻女子,梳着蝴蝶发髻,身穿石绿长裙,面带微笑,晃着身段走到屋门口。
“怎么还没端进去?”女子质问道。俾女面露紧张,女子的身份似乎压上她好几个头。
“大人说还不想用膳,让我们先等着。”
绿衣女子了然,训道:”让你们等着,就真站在这干等?还不把吃的放回厨房温着,想让大人吃凉菜吗?”
“啊,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俾女们按序退下,绿意女子收去气焰,脸上挂起一抹微笑,抬步踏入房内。
“大人,已经到饭点了,吃些吧~”
正在书写卷宗的言喻之并没有责怪她的不请自来,而是开口道:“不饿,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办好再说。”
见她这样,绿衣女人直接跪坐在她的桌岸边,给她磨墨。
“听闻陛下说要亲自带队西征,不知出于何事…莫非是西北蛮夷突袭边境?”
言喻之一门心思在手头的工作上,对她的问题也是随口解释:“不是。陛下此去并不为讨伐西域。”
绿衣女子咦了声,又问道:“那怪了,从京都到西域这么长一段路,究竟是为了什么需要陛下亲自去一趟…”
言喻之抬头看她一眼,眸中并无情愫。
她放下毛笔,声音大了几分:“稚素,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我作为臣子除了出谋划策,绝不干预陛下的决断。你不必拐弯抹角试探我。”
名叫稚素的绿衣女人尴尬一笑,辩驳道:“这怎么能叫试探呢?我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了,大人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
“哦?”言喻之冷冷问道:“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那自然是…忠臣了。”稚素笑容依旧。
言喻之默不作声,稚素见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又要见头不见尾,还想挽回:
“大人,我…”
“大人,兵部侍郎邱敏羽求见。”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房门外的女乾声音打断。
“言大人!我来找你聊天了。”邱敏羽兴高采烈地踏进屋子,便发现了桌案前的绿衣女子,她富有深意道:“哟,稚姑娘也在啊?真巧。”
稚素面露片刻不悦,客气道:“见过邱大人。”
言喻之似乎对她的到来很欣喜,立刻道:“稚素,去厨房增些新菜,邱大人一定还没吃饭。”
邱敏羽收到暗号,笑道:“是啊,饿着呢!”
稚素只能起身告别,擦过邱敏羽身旁时给了她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
邱敏羽是武将世家出身,又是邱家最被看好的女乾,自幼便耍刀弄枪,性子也直。就算被盯了一眼,也像没察觉到似的回了个傻里傻气的笑容。
稚素一拳打在棉花上,对这人更没好气。
看着屋门被关严实,邱敏羽摇头叹道:“陛下安插在你身边的人也真是的,没个消停。之后陛下不在你可有的受了~”
“稚素是个聪明人,不是叁言两语就能摆脱的。”言喻之举起茶盏,喝了口茶水。
“那我以后就多来你这,你告诉我她哪个点来得最勤,我专门挑那个点来!”
言喻之看这人精神高涨,不忍讽道:“她哪个点都来,你要不住这?这样她就没机会了。”
“咦—”邱敏羽一阵恶寒:“我可没那癖好哈。”
“诶?不对…”
“稚素模样也算标志,学识也不错,在你身边这么久都没见你动过心,莫非你真的…”
言喻之睨看她,骂道:“无凭无据,莫要污人清白。”
“是是是,国师教训的是。”邱敏羽连连点头。“说回正题,陛下为那个夜雨眠要亲自去往西域,你们居然不拦着她?那可是我们的国君诶,真就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种份上吗?”
“我不理解。”
邱敏羽蹲坐在桌岸边,把玩她腰上挂着的丁兰结。
“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言喻之表情郑重,说道:“就说夜雨眠,除了感情,陛下不得不寻她的理由还有一个:只有她能缓解陛下的信引紊乱症。”
邱敏羽闻言一愣,疑惑道:“这…难道郑公公说错了?不是坤泽的信引都可以吗?”
言喻之摇头道:“不是。他一个太监懂什么。陛下的信引混乱症是出生起就带着的,分化前没影响,分化后陛下的身体就一日比一日差,医圣给陛下把脉时说她缺少一种特定的信引,这种信引只有坤泽有,于是太后十几年间不断搜罗坤泽,连俾女都不放过。可惜还是没有找到。”
“直到有一日陛下微服私访,在戏楼里喝醉了酒,遇上了夜雨眠。那一夜后,陛下无比确定此人就是医圣所说可以疗愈她的人,夜雨眠便被带回了宫中,每日服侍陛下。”
“只是…”言喻之停顿下来,之后种种变故,邱敏羽也有所耳闻,便也没追问下去。
“那还有呢?陛下去西域,还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我只是猜测,陛下去西域的另一原因可能是想彻底接管西域。自从火神部瓦解后,叁荷部与图罗部彼此仇视,相互间战争不断。朝廷就是看在这点上才没有出兵占领西域。而是任由他们自己发展,定下约定每年给朝廷上贡足量的金银布匹,朝廷则与之通商。但是近年有风声说西域蠢蠢欲动,朝廷势微,陛下抽调这么多兵力,应该是想彻底占下这块地。”
邱敏羽点点头:“这才说得过去嘛,西域地广人稀,往来繁琐。要是想偷摸摸干什么,我们根本打探不到。只是那边民风彪悍,陛下亲自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哦,我不是看不起禁卫军和麒麟军啊!”
言喻之表示没关系,她道:“据我所知,陛下还有两大高手在西域。他们两人隐姓埋名,做事谨慎,应该能帮到陛下。”
说到女帝的四大高手,邱敏羽八卦道:“那个…罗刹,是叫这名字吧。”
“她怎么样了?落下这么大的烂摊子,陛下没把她…”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有。不过她如今在天牢里,没比死好哪去吧。”
言喻之又喝了口茶水。
邱敏羽环抱胳膊,翘首以盼道:“还没见到过这‘夜雨眠’,真想看看她究竟是何等的仙姿,把那么多人迷的一愣一愣的。”
言喻之复杂地看了眼她,揶揄道:“你不要你的楚妹妹了?”
邱敏羽一下弹起,指着她急道:“没…没有!胡说,纯纯胡说!”
“我与楚妹妹可是天仙配,山盟海誓过的,我怎么可能变心。”
“倒是你!”她凭着与言喻之关系好,肆无忌惮道:“你可小心点,万一她是你喜欢的类型,不得和陛下抢女人了?”
“噗嗤,还有那个稚素,一厢情愿,付之东流喽~”
“邱敏羽,你想让我送你出府吗?!”言喻之一拍案,正气的脸蛋面露愠色。“稚素不过是陛下安插在我身旁的眼线,她自己想如何关我何事。”
“至于夜雨眠…如果她对陛下有利,我自然需要去结交一番。”
“对对,结交,结交。”邱敏羽挑挑眉,重又坐回了位置上。“你这人一板一眼的,人家估计也不太乐意看见你。”
她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又传来的呼唤声。
“大人,太后托人来传话召您入宫,说是有大事要议。”
邱敏羽拉下脸,严肃地看向言喻之。后者的脸色,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
“小心点,太后是个狠角色…”
邱敏羽听过宫中秘闻,不自觉地担心起来。言喻之重振衣衫,连送别她的时间都没有,一人径直前往大门,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邱敏羽自己一个人坐着也没劲,与院子里的稚素寒暄了几句,没多久就离开国师府。
…
队伍横穿过山岳,休息几刻后又穿越林郊,一路向西北行进,中间有意避开了官道与闸口,连村落都不曾涉足。
仆从观察着天色,转头对着他们的公主说道:“刚才浪费了点时间,好在还来得及。马上就要到接头点了,我们可以在那边睡一晚,放心,都是我们的人。”
戚云娘嗯了声。
她看向躺在车板上的白衣女子,貌似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仆从攥紧眉头,眼神复杂:”我们真的要带这个人去那吗?万一她也是朝廷的人,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戚云娘认真思考了下,回复道:“到了客栈若是她还没醒来,那我也没办法,拖个人把她送到衙门去吧。”
“公主,衙门…是什么?”仆从一脸懵。
戚云娘翻了个白眼:“就是办案的地方,那里有地方官在。让你们多读书,一个个都不听。”
“呃…公主说的是,我们这种人哪配读书啊,公主圣明,rerasido(火神祝福)”
戚云娘彻底无语了,让他们读书真的是太为难了,这连话都听不明白。
队伍在太阳落山前成功赶到了接头点,这是一家开在河旁的客栈,不大,与平民屋舍差不多,只有两楼的空间。
出来迎接的人是中原人面孔,笑嘻嘻道:“参见公主,房间都准备好了,您往上走,最里面一间就是。”
“我要的东西都备上了?”她问道。
“那是!都准备好了,包您满意。”
戚云娘点头,她指向车板上的那个人:“把她也搬上去,就放在…我屋里的地板上吧。”
“啊这…”店家搓搓手,尴尬道:“地板上?楼上还有空房,我去开一间就行。”
戚云娘一把拉下红纱,没耐心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快去做。”
“哦…好好”店家招呼来两个帮手,准备将白衣女子搬上去。
戚云娘一看这架势就不对,赶忙拦下:“诶诶诶,能不能温柔一点。放着,我来!”
她公主抱起单小雨,上下颠了颠:“嚯,还挺轻。”
“你们把车马藏好,没我的允许,不许打扰我们。”
仆从们在外头齐刷刷鞠躬,好像这人进的不是客栈,是她的皇宫。
回到房间,戚云娘忽然又没了她所谓的“温柔“,一下将单小雨放在了铺有毛毯的木板地上,自己哼着快乐的小曲躺在摇摇椅里,吃着准备好的水果,美滋滋等着她醒来。
半个时辰后 戚云娘等得都犯了困,她一下站起,走到女人身边,蹲下身子,用手戳着她的脸颊肉,哀怨道:“姑娘,你什么时候醒啊?”
“瞧你,还挺好看,也不知道你是谁。”她将嘴巴贴在单小雨耳边,拖长声音喊道:“你—快—醒—醒—”
“你—听—见—了—吗—”
她不悦地曲起眉头,正要发作。一抬眼,只见女子已经醒来了,正用着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
“事情就是这样,我仗义出手,把你从那会几下叁脚猫功夫的女人手里救了出来。你也不用感谢我,毕竟我没花什么力气。”
“当然…你要是实在想谢谢我也行,不过吧一般的东西就别送了,有没有什么极品的、好看的东西?珠宝我不要,家里有好几箱,给其它的,我不挑。”
红发女人笑容灿烂,期待地弯起一双猫儿般动人的眼眸。与中原人长相大不相同,女人白得几乎发光,眉眼深邃,面部骨感,一双红唇鲜艳欲滴。与女人明媚张扬的长相不同的是,她的声线还似少女一般娇俏,每一个音节都似乐谱上的符号,灵动可爱。
女人的红发令单小雨联想到了秋日的石榴果,波浪似形状又像高高燃起的火焰,半遮着她的额头。
单小雨刚苏醒,浑身乏力,声音虚弱:“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抱歉。”
虽说这在戚云娘的预料之内,不过听她自己说出来,还是让人不太爽利。
“姑娘,你可知我们为了救你耽误了多久?况且那两个可是朝廷的人马,若是因此被朝廷通缉,我们一大票人该怎么办啊?“
单小雨与她对视,这人长得不普通,看来身份也不普通。
“我可没有让您来救我,而且姑娘你刚才明明说没费多少功夫,我现在怎么成了害您的人了?“
“莫非您看我一穷二白,给不了您什么,就后悔救了我?也是,我这种无家可归之人想来也帮不了您什么…”
她故意说得惨了些。
戚云娘听到这“无家可归”四个字,居然心情愉悦,笑道:“和你开个玩笑,别放心里去。”
她看向面前的白衣女子,睡着时是一副模样,醒来时又是一副模样,各有各的美丽。因为气虚,她的眼下透着些病态的红晕,仿若久病缠身的美娇娘,楚楚可怜。
戚云娘靠在椅背上,颇有兴致地把玩着自己的发尾,眼神一刻不离眼前女子。
“告诉我你的名字。”
依旧是那般高高在上的语气,单小雨更加确信了内心的想法。
“单小雨。”
“不知您的名字是?”
戚云娘用涂了指甲油的纤纤细指捻起一颗青提,将她放在红唇边,反复不见推入。
她黏糊糊道:“你可以先猜猜我是什么身份。”
单小雨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毛球,在被一只大猫来回摆弄。
“首先…你会武功。”
“嗯。”
“然后你很有钱。”
戚云娘眼睛弧度更弯了,骄傲道:“是个人都能看见。”她一撩卷发,露出脖子上金光闪闪的项链。
该怎么说呢?
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好辛酸。
“还有…嗯…你是西域人,而且身份尊贵。”
“比如是…?”戚云娘故意引导道。
她又换了好几个坐姿,恨不得把身上戴得东西全展示出来。
单小雨心里直叫:够了够了,别给我看了,眼睛快瞎了— 单小雨踌躇了阵,最后还是说道:“公主?”
“诶~”戚云娘一脸得瑟:“看你这么聪明,礼数便免了吧。”
“…”单小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好幼稚…
“那公主大人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吗?”
戚云娘一口吃下青提,甩动水蛇似的软腰,千娇百媚地走向单小雨。
不光是财富上压了她,连身量上也压了她许多。因为天生自带的压迫感,单小雨不自觉想要后退,被她一把扣住了腰身。
女人的身上有很重的香味,不是信引,胜似信引。比寻常的熏香更加刺激、浓厚,又有一股独属于异域的辛辣感,闻得人心口都火热热的。
“你…干什么…”
单小雨像个小鹿一样垂着脑袋,偏偏女人穿着暴露,视线放在哪都不太礼貌。
戚云娘压下声线,暧昧道:“想知道我的名字,要么与我打一架,要么当我的仆人…你选哪个?”
“这是哪门子要求?”单小雨疑惑道。
戚云娘挑眉,单小雨意识到这人的性格就不适合跟她讲道理。
“虽然这样子很残忍,但是…”
“是吧是吧,当我仆人吧~”
知道我这么厉害,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乖乖做我仆人,哼哼~ “但是我选择跟你打一架。”单小雨义正严辞。
“…”
“啊?”戚云娘笑容凝固。
这和她的预想,好像有了那么一捏捏的偏差…
第五十五章
戚云娘以为她是嘴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直白点说,我一直缺一个可以近身服侍我的仆人。知道我的人挤破了头也想当这个差,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偏要再叁推拒。难道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欲擒故纵?”
她又坐回了躺椅里,交迭两条白花花的长腿,脱了鞋履的粉白脚掌在空中晃荡来,晃荡去。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要和你比划两下。”
“谁要当你仆人啊,如果你想让我报恩,大可换个体面一点方式,何必如此侮辱我。”
“侮辱?不体面?”戚云娘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声音都高了几分:“单小雨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做我的仆人怎么就侮辱你了?我又不是不给你吃,不给你住,一个月的银钱有足足二百两银子,要是我心情好,给你金子也是常有的事情。试问天下哪有这么好的活?”
“况且,我只需要你伺候我起居生活而已,我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人。”
她开始捣鼓自己的手指甲,十分爱惜似的将它磨了又磨。
单小雨愣在原地,表情呆滞道:“等等等,你说一个月给多少?”
“二百两啊,怎么了?”她满不在乎地吹去粉屑。
单小雨的金钱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慢悠悠弯下腰,十分谦逊地跪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西域奶茶。看好文请到:2 w9 6.co m
“那个…你为什么要选我做你的仆人啊?”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她知道若是还不能抱住这个人的大腿,自己连活下去都很困难。身无分文,认识的人一个都见不着,条件所迫,就算她的提议再离谱,自己也不得不放下身段,至少…目前是这样。
戚云娘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的脸蛋,不似浪子的下流神色,只有对美的欣赏与热爱。
“我看你长得漂亮,留在我身边,对我眼睛很好。”
“…”单小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
“你你”她被看得有些结巴:“那个,你不怕我隐瞒身份,在某年某月某日,害了你吗?”
这个女人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敢留自己在她身边,莫非她早知道自己是夜雨眠?可她表现出来的又不像认识自己的样子,真是奇怪。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先打探打探对方身份,确保安全了才敢留她在身边。”
戚云娘用指腹点着脸颊,表情轻松:“是吗…可你终究不是我。”
“我有我的想法,我也相信我的眼光。”
“我不会看错的。”
单小雨抬眸,撞上她的视线,后者小声补充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咚咚咚— 单小雨被敲门声唤醒,一看杯子里的液体顺着茶杯檐滴了一滩在桌上,忙抽出帕子来擦拭,连道“对不起”。
戚云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人害羞后的慌乱与紧张,真是可爱至极,忍不住想多逗逗她。
“去开门吧,当作你的第一个任务。”
戚云娘已经默认她愿意给自己当仆人,便下意识使唤起她来。
单小雨并不介意,转身朝门口走去。
嘎吱~ 外头的异域人看见门开启,像只虎豹一样立马冲了进来!
“啊!”
“deza!”
单小雨被蛮力撞倒在毛毯地上,异域人也没预料到自己会撞人,晕头转向地就在戚云娘面前跪了下来。
“嘶”单小雨撑起身子,赶来的戚云娘脸色发暗,对那人骂了几句,具体是什么单小雨听不懂,但从语气上听来,应该是责怪他的。
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部分还在隐隐发痛,单小雨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子,眉间有乌云环绕。
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自己已经意识到要躲开的,可脚却一点也动不了。
那点速度远不及与她对战之人的万分之一,她居然没躲开?
“你没事吧?”戚云娘投来关怀的目光,见她面露惊恐,手都在发抖,戚云娘更加焦急,解释道:“以前都是用气功开门的,手下人着急汇报事情,这才冲了进来,不是故意的。”
她后面的几句话一点都没有刚才的架子,就好像做错事的是她,在祈求单小雨的原谅。
“我没事…”单小雨纠结着被她搀扶起来,整理了下衣物,这一撞不算严重,痛意很快就过去了。
“到底干什么,这么着急?!”戚云娘对着那人问道。
异域人满头大汗,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
“公主,京城里传来的消息。那些铜铁的事情被翻到了台面上,有人怀疑到了我们,估计马上就要封锁出关的路了。咱们能赶在这之前出去,可其他人怎么办?若是被查出来,朝廷会不会借此与部族开战…?”
戚云娘走近窗台,抱臂俯视,正下方就停着几辆板车,里面的东西,她自然清楚是什么。
“封关不是一夜就能完成的事情,先联络其余族人,能带多少就带多少,马上撤回西域。”
“是,公主。”
单小雨在一旁听着,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异域人警戒地盯着她,戚云娘奇怪道:“怎么了?”
“公主,她…”异域人有所忌惮。
戚云娘摇摇头,眼神依旧在单小雨身上:“她不是朝廷的人,没关系。”
单小雨回笑:”多谢公主信任。”
“刚才说朝廷要封关,看情况,那些铜铁应该是禁忌之物。封关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但查禁物派几个人守在关门口就行了。公主的族人若是此时扎堆出关,必定引起怀疑。且关口所设军营数量众多,逃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不光族人不能轻松逃出去,公主这一行人,此刻怕是也很难出去。”
“你说什么?”
单小雨的话引得两人面色一怔,戚云娘严肃道:“你可有什么建议?”
单小雨吸了口气,眼泛精光:“我了解他们的作风。李玥仪这人性急,有一个点就要破一个点,从不拖泥带水。这本是好事,但放在现在,便是最大的缺点。”
“我觉得,公主的族人不光不用着急出去,反而可以继续潜伏在大周境内,把禁物埋藏好。”
“这不可能。”异域人反驳道:“朝廷的视线虽然在关口,但不意味着当地就没有人搜查,但凡被抓到一个,全部族人不都死定了?”
“确实,这个的风险很大。”戚云娘道。
单小雨面色如常:“下面才是重点,公主不妨想想,世上还有哪股势力,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拔也拔不掉,只能任其生长的?”
戚云娘沉思许久,瞥见自己的刀,惊讶道:“江湖势力?!”
“没错。”单小雨点头:“凑巧,我认识几个人,可以妥善保管这些铜铁,还不被朝廷怀疑。”
“那这路上要是有人查,怎么办?”异域人继续问。
“放心,自然会有人互送。若是有官兵查到…那就是几条人命的事情。”
戚云娘视线凝滞,杀人这个词…她居然心不惊,肉不跳地说出口…
“江湖人手上最不缺的就是朝廷人的命,这一点,公主应该了解。”
单小雨留给她一个复杂的眼神。
戚云娘猛然发笑:“哈哈哈,有趣。”
“听你这么说,确实只有这个办法好。但我想知道,你的江湖朋友,是谁?”
她的眼中终于有了探究的色彩,单小雨知晓自己的形象正在此刻改变。
她才不愿做一个装傻卖蠢的坤泽,若果只是一个“貌美的仆人”,戚云娘早晚会将她丢弃,就如她丢弃过时的金银首饰一样随意。
“南剑北刀,公主红衣翩翩,一把黄金刀不同反响,少年时几刀便打下整个西北江湖,让人佩服。可在大周南部,也有个天才少女,一把剑可以斩月,虽然她如今已经没了剑…但远远比之前更加强大,就算公主与她比试,也不一定能分个高低。”
“南剑…我听过这个名号,具体是谁,我倒是没见过。”
“你认出我是公主,又知道我的刀,看来你真的是江湖人士…”戚云娘对她前面所说的话信了不少。
“由我出面,她定会答应。”
单小雨没告诉戚云娘雪华宫的情况,她也在赌,赌自己对李玥仪是不是知根知底。
如果李玥仪没有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那雪华宫没被屠灭一事一定瞒不过她。更别提戚云娘的族人,一条线拉下来,戚云娘、段清和、西域族人,只有一个死字。
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勇气和自信,怎么能在绝境中搏得一丝生机?
李玥仪,我再与你赌这一回!
单小雨眼中的果决和坚定是戚云娘从未预料到的神色,这个女人好像一团迷雾,一点点拨开迷雾的过程,不禁让她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她要把她留在身边,一直!
异域人离去,戚云娘给单小雨准备好了笔和纸,只要段清和收到信,那大周的族人就有救了。
在单小雨写信时,戚云娘靠在桌边,拨弄着单小雨的发尾,以为她没注意到似的。
“我宣布,你干得非常好,可以留在我身边当我的仆人。”
单小雨轻笑:“我还以为什么呢,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公主连块金子也不奖给我?”
戚云娘尴尬一笑,挽救说:“给,当然给!但是我出门没带多少,之前又都挥霍完了…等你和我回去,我就给。”
“西域也有画大饼的道理?”单小雨揶揄道。
“大饼?”
“什么大饼,哪有大饼?”戚云娘没听懂单小雨的比喻。
单小雨哑口无言,还是专心写信吧。
这不回答还好,回答了又不解释清楚,憋得戚云娘心里闷得慌。
“啊呀,多亏了你出谋划策。这样吧,我把这个给你。”她伸出手,将手腕上的一条细金手链摘了下来,细致小心地戴在了单小雨左手腕上。
单小雨笔尖停顿,慌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想摘下,被戚云娘按住手,整个人借势倒在她怀里。
戚云娘在她耳边轻念:“收着,我给得起~”
单小雨耳尖一红,又听她说:“伺候我伺候好了,我就给你换套新衣服,这衣服太素了,不好看。”
“我就爱穿白衣服。”单小雨碎碎念。
戚云娘面露喜色,缠在她腰上的手更紧了:“那就白色,我给你穿套好看的。”
“和我身上一样好看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单小雨心里吐槽: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她说出来怎么就听着那么奇怪呢?
莫非是自己多想了?
嗯 单小雨抓紧时间写完信,由着戚云娘将它绑到准备好的信鸽上,飞向远方。
单小雨摸了摸发尾,发现有一撮头发莫名其妙翘了起来。始作俑者假装没看见一样在吃青提,一颗接着一颗,看得人眼馋。
“哦对了。”戚云娘像是想到什么,一拍腿:“你说大饼,我也好久没吃了,今晚就吃那个吧!”
单小雨眼前发黑,嘴唇开合,却不发声:
吃吃吃,你才爱吃大饼!
看在金链子的份上,自己就不追究她的调皮了。
单小雨看向手腕,连她也没察觉的,露出了久违的开心笑颜.
用过饭后,一个单小雨见过的蒙面人递给她一本厚册子。
说道:“这是伺候公主的七七四十九条戒律,详细记录了公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大到言行,小到表情,都要按这个来。看你也没太听懂的样子,我来念一遍吧!”
“咳咳!” “美丽公主的日常,篇目一:公主的起床啦!第一节第一讲,公主起床的时间,公主起床时间分为春夏秋冬四个阶段,春天……”
“@#%+^》$amp;_……”
“—〉%*〈…”
一个时辰后…
“%〉*@‘~…美丽公主的一日结束!”
“您记住了吗?”
单小雨面色铁青,一滴豆大的汗珠终于从下巴处滴了下去。
她现在很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而令她更后悔的还在后面 “公主,我今夜睡哪啊?”
单小雨抱着被子,可怜兮兮站在戚云娘面前。
戚云娘指了指床,笑道:“当然是那啊。”
单小雨两眼放光,装做扭捏道:“那不是公主你的床吗…我睡那…不好吧…”
戚云娘一把把她被子丢在床边的毛地毯上,一本正经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睡这!”
“…”
“……”
不开玩笑,单小雨想趁着夜色逃跑的心思都有了。
第五十六章
客栈开在偏僻处,脚下的土地已经有黄沙混杂其中。向南望去,隐隐约约能窥得云海中的山峦,红日早已西去,一条霞色丝带分开了昼与夜。四周植被以灌木为主,形状低矮,挡不住风沙,要不是这里人脸上都蒙着布,估计光洗脸就要花去大半缸水。
白衣女子凭栏而立,望着南方的山脉出神。
如果她没认错,自己是到了大周西北角,往前再走十几公里就是通向西域的虎门关。虎门关是大周的重要关门,人员来往繁多。水果、香料、布匹…但凡能在西域商铺里看见的,都是由商队从虎门关外拉进来的。单小雨有幸去过西域,自然也走过这关门。
只是不知这么些年下来,那边驻守的边军是不是还是她们…
长远营铁娘子许云、小虎头毛杉杉、北风南水两只白狼…还有数不清的边军战士,想起过去与她们相处时的情景,只觉得一切都还在眼前。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们应该都升了官,有了自己的成就了吧。
回忆似流水,有了头,没了尾。
夜色降临,风声大了许多,在耳边呼呼响。
屋内暖黄的灯光映出女人完美的曲线,本就单薄的纱裙随手堆在了脚底。孔雀屏风隔绝了浴房与正厅,女人的红发在烛光映照下,比这落日余晖还要美上十分。只听见水流声荡起,就好像春日里坐在湖边的小姑娘,把斑斓的湖水搅荡出水花。
戚云娘试完水温,颇为满意,随手便解下身体最后一层遮盖,完全赤裸地踏入这温热中。
在她生活的地方,沐浴是很重要的事情,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仪式。难得泡个舒服,她便早早命人把蜡烛、香薰、香膏、花瓣等事物准备好了。为了防止水温变凉,几步远的地方还有一座正在加热的大水壶,水壶下的炭火刚刚好,避免了火星子飞溅出来。
屋内的温度开始攀升,单小雨嫌外头冷,便回到了正厅,扑面而来的水雾和浓郁香气令她湿润了眼眸。
戚云娘悠闲地泡在浴桶中,一头红卷发顺其自然披散在桶外,将孔雀尾羽都染成了红色。
“嗯哼~哼~”
从嗓子里呢喃出的乐曲轻松治愈,正称了她主人的心情,舒服极了。
如果不是条件限制,单小雨也很想泡一泡澡…
不,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她沉了脸色,默默伸出右手腕,左手并拢两指放置在上,闭目吐纳。
时间一点点过去…
刚还觉得温暖的房间,现在却冰冷无比。
单小雨眼眸颤抖,唇瓣被抿得发白。一次、两次…十次、千次!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具空壳,一点气息都不存在。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可自己这一身的本领和气劲,全部消失了个干净。
“不可能…”单小雨大汗淋漓,她不甘心又试了许久,还是这个结果。
一瞬间,从心窝里窜起的凉意直冲向四肢。武功尽散,彻底变成普通人…
“不…不可能的…”
“那毒我不是解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明明已经这么多年了,毒不可能再发作的…为什么…”
单小雨捂住脑袋,痛苦沉吟:“哪错了,究竟是哪错了?”
“她骗我吗?不…不可能,她确实帮我逃出皇宫,还解了毒。那为什么…啊…”
一个念头钻入脑海,单小雨看向屏风内的女人,面色复杂。
她似乎知道清醒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如果是这样,那设计废我武功的还是李玥仪!
“哈…”单小雨不知是无奈还是心酸,扯了扯嘴角,思索道:“只怕是比过去的毒更加狠戾,若是想解,难道还要去麻烦她吗…”
单小雨心中所想之人似乎早已不在人世,或是退隐江湖,提起她,单小雨的眼中多了些思念与惆怅…
“一定还有法子。”
“有毒就有解药,以前我能找到,现在我依然能找到!”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依靠戚云娘这番势力才能寻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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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云娘半阖着眼,清澈水流从她的脖颈浇下,化作一道道溪水流入沟壑。比中原人大上不少的骨架带给了她丰满的线条,白嫩如雪的肌肤因为热气变得粉红,顶端蓓蕾更是如春日樱花般粉嫩,碍于姿势而曲起的长腿兼具了力量与性感,就连俏皮时踢出的水花都像会跳舞似的。
“单小雨…”
戚云娘以微乎其微的声音念叨着这个名字。中指慢悠悠在水面打着旋,四周花瓣都被她的动作吸到了漩涡里。
不知女人想到了什么,看着这场景居然笑得格外灿烂。
女人捻起其中一片花瓣,将她放在手心。
“呼~”
她吹起花瓣,视线一刻不停地看着它。
被水打湿的花瓣哪还飞得动,就这么扭着身子,晃着脑袋,落到了女人的心窝口处。
小小一枚花瓣居然让她的心跳乱了序,戚云娘有些不满,生来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让她一时间不敢承认自己会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中原坤泽动情。
这么想着,她便觉得浑身不舒坦,开始没事找事起来:“小雨,这水有点凉了,你看看那边水烧好没?”
屏风外的单小雨被拉回注意力,闷着回答了声“好”。
屏风并不厚实,因为采用江南绣法的原因,并不会完全阻隔光线,而是像有一片奇形怪状的云彩阻隔了两人面对面。
透过屏风,戚云娘能看见单小雨越靠越近,单小雨也知道她此刻正泡在浴桶里。
“水壶刚烧不久,看这火势一时半会儿快不了,要不我下去给您找热水?”
单小雨语气低微,似乎已经接受了“仆人”这个身份。
水冷不冷,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戚云娘故意放冷了语气,说道:“你下去了,谁伺候我?”
“守则第十五条,贴身仆人不能离开主人五十米距离之外,除非主人要求,不然必须随叫随到,忘记了?”
“…”单小雨汗颜。
“水冷了容易感染风寒,下去一趟没多久的,我去找热水来,可好?”
单小雨正对着屏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这薄薄一层纱的阻隔。
戚云娘撑着浴桶边缘,略微抬起上身,露出一片春光。
似在与单小雨对视,戚云娘道:“怕你溜走。”
“溜走?”单小雨摇头浅笑:“且不说怎么溜出去,若是我有这个念头,在你踏入浴桶之时我就跑了,哪会等到现在。”
戚云娘继续道:“刚开始没觉得,但越想越奇怪。”
“你知晓江湖,又知晓女帝秉性,还对大周关域布局了如指掌,这种程度,怕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吧?”
面对她的询问,单小雨面不改色答道:“在外漂泊久了,江湖事自然听得多,这很正常。”
屏风内传来她的轻笑。
“那女帝呢?你为什么知道她的性子?”
“我不光知道女帝的性子,就是与公主相处了这一天,公主的性子我也知晓了七七八八~”单小雨眼睛一转,声音轻佻起来。
戚云娘扑棱一下坐起,莫名紧张道:“你、你撒谎。我才与你相识了多久,你就摸清了我的性子?”
“骗我可是要受极刑的,你小心点!”
单小雨眼前浮现一只湿漉漉的大猫在浴桶里张牙舞爪,她没忍住笑,道:“公主从开始就没想要我回答什么吧?只是想看我慌乱无助,哭着求着让您留下我,对吗?”
戚云娘捻搓着火红发尾,沉默不语。
“你想多了,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比较好奇,在这之前你究竟是干嘛的,为什么朝廷会专门派人护送你?你又是因为什么昏迷?”
“如果你不想说,我也可以派人去打听。西域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只要说出名字,不出半日就能知道你是谁,干过什么事情…所以,我在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单小雨,你究竟是谁?”
她从浴桶中跨出,身上的水珠顺着曲线落在地板上,不着一物的她抬步靠近屏风,她不想错过单小雨一丝一毫的小动作。
隔着屏风,单小雨都能感受到她那异色双瞳中流露出的认真与坚定。
“请公主放宽心,我单小雨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公主不顾危险把我救出对我而言是天大的恩情,如若能尽一份力为公主出谋划策,我当仁不让。”
“过去如何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公主赐我新身份,我便是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值得公主信任的人,仅此而已。”
单小雨言尽于此,戚云娘或许值得托付,但她实在不愿去解释自己的过去,从村庄出来时她便发誓不再与之前有任何联系。雪华宫一行让她又卷入了过去的泥沼中,逞着还有机会,她绝不会再提及“夜雨眠”这个名字。
戚云娘暗中欣赏她的语言技巧,她是谁确实不重要,自己要的不过是她绝对的衷心而已。
“好,你都这么说了,我以后就不问了。”
“不过你同我去西域,就不适合再用中原的名字,那边人叫起来不顺口。”
单小雨眼光闪烁,隐隐期待道:“公主的意思是?”
戚云娘五指抚摸上屏风的孔雀,启唇轻语:“西北少雨,环境艰苦,部族为求雨设有专人祭祀。祭祀之人以巫姓命名,中原又有文人以清瑶代指如水般美好的女子,我便取一个瑶字。从今往后,‘巫瑶’便是你在西域的姓名。”
“求雨…”单小雨知晓这姓的分量,戚云娘也不可能是因为她名字里有雨就把巫姓赐给自己。
戚云娘或许对她不单单只有信任,更是在期望她可以帮助整个西域部族回到过去的和平与繁荣。
“多谢公主,我会一直记着这个名字的。”
单小雨并未想到另外一层含义。赐名一事在西域还有另外一种讲究,被赐名者生生世世都要伴在赐名者身边,永不分离,且往往在情侣之间使用…
就好像提前按下了烙印一般,令她激动不已,一下便走出了屏风。
“我跟你说,能被我赐名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我…”
“啊!”单小雨惊呼,捂着脸赶忙转到一旁。结巴道:“公、公主,你还没穿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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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公主,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发誓~”
看着把自己卷成一团的红发女子,单小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戚云娘让她睡在床边的毛毯地上,单小雨还想向她卖个惨,好歹留一个床角给她,但是出了这插曲,戚云娘一声不吭,到了床上就蒙在被子里,背着身子不看自己。
“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单小雨继续安慰她。
过了许久,戚云娘闷道:“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单小雨直点头。
她终于舍得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不知是闷的还是怎的,脸颊红的像个苹果,抓着被子的手依旧很紧张,整个人好像在发抖。
奇怪,不小心看了她身子一眼,怎么害怕成这样?
单小雨心中有疑惑,嘴上还是选择安慰她。
“公主不用怕,我是坤泽,不会害你的。”
“我没怕!”戚云娘娇声反驳:“我从没有…从没有…”
“嗯?什么?”
她就像个新婚夜害羞的媳妇,“哎哟”了一声,又背对着单小雨。
单小雨尴尬一笑,这人比自己还容易害羞…
该说不说,还挺可爱。
“公主我熄灯了,早些歇息吧。”
单小雨吹灭桌上蜡烛,转身躺回了自己的小被窝里。
屋内一下子变得昏暗,确认她躺下后,戚云娘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表情复杂地看着不自然的下身,低声骂道:“干什么这么兴奋,没出息!差点把我害惨了。”
她只穿着一身薄纱睡裙,裙下的昂扬一点都不像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娇媚,反而极具侵略性,完全兴奋起来的肉棒一只手都握不住,将锦被顶出至少十八厘米高的帐篷,即使在黑暗中也是难以掩饰的存在。
戚云娘红着脸将右手探下去,捉住这个孽根,按着以前的手法抚慰它。
“嗯…哼~”
肉棒越摸越动情,鹅蛋大的龟头被被子摩擦地酸涩又舒服,配合着她不太熟练的动作,顶端不断冒出晶莹。
为了避免发出声音,戚云娘用被子盖着嘴,双眸湿润,表情更是可人。
一想到自己的裸体被单小雨看见,从未激动过的肉棒就像是第一次开荤了一样,怎么按都按不下去,戚云娘只能一边舒服地呜咽,一边撸动膨胀的肉根。
“嗯,啊~好舒服…”
“还想要…”
任凭她怎么努力,肉棒还是没有要泄的意思。
她怕单小雨会醒来,便加重了力道和速度,这让一向娇生惯养的肉棒受了刺激,变得涩手起来,越摸越疼。
“唔~”浴火得不到释放,戚云娘夹紧双腿,翻了个身子,刚好看见了单小雨的睡颜。
不看还好,一看见她的脸,戚云娘心跳得更加剧烈。肉棒在腿间弹了好几下,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不行,不能这样。堂堂公主,绝不能做这种小人。”她抿紧唇瓣,只能靠着双腿的挤压摩擦来缓解肉棒的兴奋。
单小雨一向睡得浅,今夜也没有做梦,隐约之中,她似乎听到了类似小动物发情呢喃一般的声音,再后来,声音越来越清晰,一股玫瑰与藿香夹杂的浓烈香气被后颈的腺体敏锐捕捉到。
单小雨是被自己的身体热醒的,她睁开了条缝,看着天花板发呆。
好热,像是睡在了一个火炉上。
“小雨…嗯~”
恍惚中,她听见了有人在喊她。用那迷人的嗓音喊得隐忍又克制…
她循声转头,依稀看见床上的人双目紧闭,下半被子上下耸动,好像在干些什么事情。
戚云娘闻到了空气中陌生的味道,神经猛然一跳,再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
“啊…啊~”
随着她一声不大不小的娇喘声,湿答答的声音响起,伴着一股甜腥气味,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
她没发现单小雨已经醒来,更没察觉到那个陌生的气味,就是她散发的信引。
“…唔”这下改为单小雨将被子蒙住了脸,万恶的女人,居然在夜里做这档子事。
还…还叫自己的名字!
西域人都这么开放吗?!
戚云娘是好了,她可就难受了。
被乾元浓烈的信引刺激,单小雨的情期再次袭来,情欲的火焰终将在今夜把她吞噬个干净。
第五十七章
“好热…”
“唔~”
单小雨紧抱住被子,床上乾元真是坏透了,明明知道旁边有个坤泽,还要放出这么浓厚的信引,更别说在夜里自慰,这是个正经人干的事情吗?
单小雨之前还觉得她与众不同,与那些西北的蛮夷之辈有云泥之别。这可好,光辉伟岸的形象一瞬之间崩塌,这才过了半日而已…
郁闷极了的她挪动身子,故意远离了床榻。
“忍住,不许对这种人动情!”
她心里直喊。
“悄悄”解决完欲望的戚云娘摸了把湿润黏腻的股间,嫌弃地眉头都没松过。
按理她早已经成年,像她一样年纪的西域乾元孩子都快叁个了,她却像个未出阁的坤泽姑娘一样蹲在家里,要么摆弄金银首饰,要么学习大周官话,要么在家前的大草原上骑马逐日,钻研刀法…
这一晚的自慰是她屈指可数的出格行为,她讨厌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更不喜欢自己变得狼狈、丢脸,堂堂西域公主,如此不优雅,成何体统。
越想越生气的戚云娘“蹭”一声从床上坐起,光着脚绕过了假装睡着的单小雨。咚咚咚的脚步声很难不被注意,单小雨真不知道这家伙要干啥,偷偷将眼睛开了条缝,贼嘻嘻地盯着她。
只见戚云娘走到了她沐浴的地方,那里的屏风因为不用了,已经被收在角落。从床榻这可以直接穿过正厅看见浴桶。
戚云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伸手解开了身上的衣带,软滑的睡裙贴着她的曲线堆积在地板上。
“?!”
单小雨吓得心一紧 “她要干什么?!”
“为什么脱衣服啊。”
糟了,我现在功力尽失,要是她想来硬的,我怎么反抗?!
而且她信引那么浓,人又长得那么好看,我一个不坚定与她共度良宵,之前演出的神秘和单纯不是白费了,误让她以为我很随便怎么办…
单小雨想着想着就偏了,身体跟着不老实起来,腿间的湿润和痒意催促着她快点找到办法。
什么都不知道的戚云娘舀了勺早已冷掉的水,清洗黏腻污浊。
动情过后的肉棒还留有余温,表面红红的,应该是刚开始的手部动作太粗鲁了,让这脆弱的家伙垂着头哭泣。
戚云娘一勺冷水想都没想浇了下去。刹那间,房间内传来一声痛呼,这声音里偏偏还夹杂了点婉转和可怜,听得人腿都软了。
戚云娘忙捂住嘴,独自忍下胯间的冰冷和痛楚。
单小雨看着她颤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屋外头传来狂风的呼啸声,脆弱的窗户被吹得来回晃动,偶尔还能看见树叶被风按拍在窗纸上,粗暴碾压后吹到一旁。
最近天气实在不好,云层里不断有雷声传来,好像把人闷在了鼓里,震得心慌。
周围一片漆黑,眼前人却像天生渡了一层光晕一般,亮得夺目。
水声与痛吟声刺激着单小雨的耳膜,她也是经历过情期的人,强行压制下情欲不比刀割舒服多少,更别提是对脆弱部位的攻击。
外头一道雷闪过,戚云娘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手中的木勺差一点落下去砸脚上,好在被后面赶来的人儿即使握住了手腕。
“啊!”戚云娘下意识僵直了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不敢转头。
身后人紧贴着她的背脊,两团柔软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得到。
单小雨轻声道:“别用冷水洗,伤身子。”
砰砰砰 戚云娘心跳得激烈,羞意从脑袋直窜到脚跟,那道雷真真是劈在了她心上,让她浑身都酥麻起来。
戚云娘小幅度转动身子,怕她离开,便抓紧了单小雨的手腕。
单小雨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浓烈奔放的玫瑰香信引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快感。脑海中不禁冒出一幅场景:圆月当空、星汉灿烂,赤红色的戈壁滩上长着成片的红玫瑰,两人在玫瑰海中数星星,看月亮。在最无拘无束的地方做着狂野的事情,在刺痛与性爱中达到极致的愉悦,她会紧紧抱住自己,将自己溶与血肉之中,让自己沉沦在玫瑰花香中…直到被欲望的火焰吞噬。
两人相顾无言,再多的话语也不及这几刻的对视来的真切。
“小雨…你都看见了…”戚云娘紧张地侧过脸。
眼前人坏坏地哼了两声,她踮起脚尖,凑在戚云娘的耳旁,用气音道:“天太黑,没瞧见。”
“不过公主的信引已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戚云娘眼眸瞬间湿润,正如她那时的动情一样。
“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这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白日里趾高气昂的西域公主此刻却完全没了气焰,声音细得像小蜜蜂。
她越是害羞,单小雨就越是好奇。
明明这个人的信引那么强势,为什么主人是这么好欺负的样子?
难道她还在演戏。
单小雨想到这,心里就不舒坦。与其落入她的陷阱,不如提前把这陷阱撞坏了,夺得先机。
“公主,我可以冒犯你吗?”
“什么?”
戚云娘问出口的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唇瓣就贴了上来。
“唔~”
柔软细腻的唇瓣来回亲吻自己的双唇,山野花香中夹杂的柑橘味信引从唇间流入。戚云娘脑袋发晕,被她亲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立马把她推远了些。
“不行!”
“不能这样。”
被推开的单小雨不仅不生气,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戚云娘强装镇定,严肃道:“我们才刚见不久,我是公主,你是我仆人,我们身份上就有差别,再者,你帮助了我,我感谢你,不能做这种事情,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她一连重复了好几声,单小雨淡定说道:“公主,守则上写着,凡是需要我的,我都应该帮忙。”
“作为公主的仆人,如果公主有需要,我自当从命。”她说着便将手放到了领口,戚云娘的视线不自觉地贴到了那片春光上。
“不,我不是这样的人。”戚云娘压抑道:“这种事情只能成婚了才可以做…”
“娘亲告诉我的。”
单小雨不由一愣,眼前人似乎没有在说谎。
“我原以为西域公主想要什么就能立马得到什么,钱财、宝物、美人,无不如此。作为坤泽我已经主动到如此程度,公主依旧守着规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单小雨感叹道。
戚云娘立刻抬头与她对视,表情复杂。
“你什么意思…刚才那一吻,你是在试探我吗?”
无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戚云娘不顾赤裸的身体,抬步逼近单小雨。
被强势信引攻伐下的单小雨连站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任由她把自己逼到墙角,戚云娘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看着我。”
单小雨一抖,戚云娘从未对她使过这么大的劲,也是第一次见到眼前人生气时的样子。
抛去原先的娇纵,此时此刻的红发女人真正暴露了乾元的气场和压迫感。如果说前者是玫瑰,那后者就是玫瑰丛里藏着的红毛狮子,引诱猎物靠近后将其一口吞食下去。
戚云娘在感情上经验几乎为零,无法琢磨说单小雨表情中蕴藏的信息。她只能靠单小雨的一张嘴来告诉自己是不是在耍她,是不是故意戏弄她。
“告诉我,你是故意的?”
单小雨被她扣着下巴,含糊道:“是,故意的,故意亲你的。”
戚云娘冷哼一声,把她压得更紧了。
“为什么?这样做能让你得到什么吗?”
单小雨眼神躲闪,戚云娘见她不回答,突然把她揽腰抱了起来!
“喂,干什么?!”
单小雨吓得在她背上直打,没了功力,与其说是打人,不如说是给她按摩。
戚云娘沉着脸把她抱到窗台上,一把推开窗户,外头的森森寒风一瞬间涌入温暖的房屋,天上洒下月光终于照亮了对峙的两人。
单小雨背悬在空中,脖颈被红发女人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掐着,只要她动手,自己就会从楼上摔下,这个高度,不死也得半残。
明明戚云娘没穿衣服,冻得却是穿了衣服的单小雨。她握着戚云娘的手腕,表情倔强又可怜。
“我不想让你难堪,你听我解释。”
“好啊。”戚云娘一脸无畏:“你解释,我听着。”
“解释对了我就放过你,解释错了你就别想留在我身边。”
单小雨意识到她有多重身份,若是自己不说实话,她捏死现在的自己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终于,她开口道:“我一向睡得浅,夜里听见了些动静,紧接着又闻到了乾元的信引。我与公主独处一室,信引是谁发出来的自然明白。公主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没收住信引。偏偏我在情期,受不了刺激,这才不能装作没看见…”
“我一个坤泽,细胳膊细腿,公主像这样一只手就能把我抬起来,若是被您发现我来了情期,后果不敢想象…”说到这,她染上了一层哭腔:“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一些,公主若是正人君子,那您推开我便是,相反,我主动提出帮您泄欲,也好过被误会是我故意放出信引勾引您,认为我是心机叵测的女子…”
“公主,我只是想活下去,今晚上的事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说,可以烂在心里,今夜过后,我不会再与公主同睡一屋,扰公主清静…可好~?”
戚云娘一双异瞳在月光下格外美丽,她尴尬地撇撇嘴,心虚道:“你…听见了啊…”
这么一想,原来是自己的不是。
若是她没有干那种事情,信引就不会流出,没了信引,她就不会陷入情期,也更不会来冒险试探自己。
到头来是自己在害她…
单小雨见她还不关窗,从下至上抬眸看她,一双秋水眼眸晕出了她的红影。她颤抖着吟了一声:“冷~”
戚云娘好像被一闷棍砸了头,赶忙把她带到怀里,关紧窗户,紧紧抱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冷不冷,我帮你暖暖。”
她摩擦着单小雨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天晓得刚才那一刻对她的刺激有多强。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被误会、威胁,受到这种侮辱,实在是过分。她自己都鄙视自己。
“公主…”单小雨不老实地挣扎了几下,戚云娘忙按住她,说道:“别走,我要好好向你道歉。”
单小雨声音凝噎道:“那个…能不能先不抱了。”
“为什么?你还在生我气吗。”戚云娘无辜道:“怎么才能不生我气,我再给你些首饰好不好?”
“不是,没有生气…”单小雨欲言又止,这可把她急坏了。
“那怎么不抱了?”
“…”
“公主你…”
“那个、顶到我了…”
.
“小雨,一定要这么做吗…?”
身段极好的红发女子仰躺在床榻上,双乳因为刺激已经变得挺立,线条优越的小腹上下起伏,被身上人顺着走势摸了个透彻。
“嗯~”戚云娘紧咬牙关,忍住呻吟。
单小雨给她灌输了好久的道理,说是只要两人相爱,做一下也没什么事。况且因为她惹出来的情期,自然也要由她来扑灭。
戚云娘知道她见识广,对于中原的风俗自己也没了解完全,便信了她的鬼话。这才被按在身下,任由她借着自己的身体发泄。
单小雨眼中露出一抹淫色,到底是西域美人,身段高挑就算了,人长得还这么好看。耀眼的红发遮盖着她羞红的脸颊,猫儿般的眼睛想看又不敢看,怯生生的样子实在可爱。
而且她也太听话了些,说不让她动就不动,任凭自己蹂躏。这几下功夫单小雨就把她上身欺负了个七七八八,粉嫩的乳儿上还残余着自己的口水呢,以前哪有这种福气,都是那些个人在欺负自己。
戚云娘感受到她的胯骨在自己腿间摩擦,下意识向上顶了几下,早已翘头的肉棒拍打在缝隙处,惹得身上人娇呼出声。
“公主,怎么这样~”
明明说好由着我动的。
戚云娘面带微笑,单纯道:“这样子舒服,你不觉得吗?”
说罢,她有顶了好几下,不忘记前后来回耸动。
肉棒坚硬如铁,傲人的尺寸就是隔着布料都让人害怕。戚云娘下身只有一些很短很稀疏的毛发,可以忽略不计。相比之下她的肉棒实在是太恐怖了些,圆柱形的样子,没一端是细一些的,就连龟头都很圆润,不像是要插进去,而像是直接捅进去,令人胆寒。
单小雨心里发怵,这种尺寸,真的能吃得下吗…
磨得太舒服,单小雨自己脱下了最后一层遮盖,滴着蜜液的淫穴早就饥渴难耐,一贴着肉棒,就疯狂开合门户,把它舔了又舔,整个东西都沾上了水泽。
“唔~”
棒身狠狠碾过花蒂,退后时肉棒反复在穴口戳刺,危险的尺寸,危险的姿势,只要一方愿意,肉棒就能顺利插入这销魂的小穴。
单小雨还想延长享受的时间,可是身下人不愿意了。
戚云娘表情又爽又痛苦,哀求道:“小雨,好小雨,让它进去好不好~”
“好想插进去,好想好想…”
头一次接触性事,戚云娘哪受得了她的刺激,肉棒饱胀地似要炸开,她恨不得翻起身把她按在身下操弄,快点结束这蚀骨销魂的夜晚。
单小雨被情期折磨地神志混乱,不管叁七二十一,她缓慢抬起胯,单手扶着这巨物,将它贴在穴口。
“额啊~要…放进去了。”
戚云娘眼神紧盯着两人的交合处,紧张地直咽口水。
“小雨,你要了我的初吻,这下连我的初次都给了你,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她不确定地问道,眼神期盼极了。
单小雨浅笑,扶着肉棒慢慢沉下腰,粗大的东西把紧致的穴肉分成一个O型大口子,单小雨紧皱眉头,津水从鲜艳欲滴的唇边滑落,与汗水混杂在一处。
只听得“啪”一声,伴着女子柔软似水的长吟,肉棒成功顶到了底。
“啊~!”
“在一起,我们,在一起—”
“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