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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魏寒:我一个人过得很好。
陶守亮猛得抬起身体,闪电般伸手拉住魏寒,将她拖到身下。
陶守亮一把夺过魏寒手里的衣服,扔回地板上,说道:「冲动与否不是重点,如果你讨厌我操你,我会更容易相信你不想继续。你我之间发生的事儿我无法解释,而我也相信你对我有所隐瞒。你害怕我知道你的秘密,这是你着急推我离开,并且拒绝我们继续的理由。然而,你想我操你,我也想操你,否认是浪费时间,更没有必要用其他手段逃避。」
陶守亮的嘴覆盖上来,充满占有欲,就像他们每一次拥抱。他牢牢将魏寒按在床垫上,膝盖分开她的双腿,又抓住她的手腕拉过头顶,坚硬的勃起摩擦她的大腿内侧。魏寒呼吸急促,陶守亮的舌头趁机伸到她的嘴里。他没有直接进入魏寒的身体,但挑逗同样令人兴奋。魏寒的小腹肌肉抽痛,阴蒂刺痛,几乎无法呼吸。
「还说让我走的话么?」
魏寒猛地挣脱他的控制,把头转向一边,倔强地说道:「只是性而已。」
陶守亮笑了,调侃道:「啊,担心什么?爱上我么?」
「混蛋,我已经承认想要你了,别过分啊。」明知不合理,魏寒却无法克制激动的情绪。
陶守亮眯起眼睛,将她的两只手腕换到一只手,另一只手虎口卡住她的脖子,说道:「我没有找你,是你闯入我的生活,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就像我不能控制刮风下雨,不能控制日落月升一样。」魏寒停止挣扎,陶守亮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让她内心的渴求更加强烈。这不是好迹象,魏寒不敢探究可能性,于是闭上眼睛,说道:「你不理我就好,当我不存在,我就不会存在。」
「我的决定,你说了不算。」陶守亮埋头咬住左边的乳房,舌头不停挑逗着敏感的乳头,另一只手也攀上右边的乳房揉捏把玩。「你还有一个选择,告诉我隐瞒的真相。然后,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魏寒扭动身体,她不可能告诉陶守亮任何事情,无论假话还是真话,这个男人都不会相信。快半年了,他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而魏寒除了性什么也给不了他。不,她甚至应付不了性。魏寒不想要一个情人,更不用说一个如此警觉多疑的情人。魏寒没有精力和陶守亮玩情色游戏。问题是,她的身体如此贪恋这个男人,根本不管他会带来多大麻烦。
「我能感觉你下面越来越热,我怀疑已经很湿了,对么?」陶守亮的身体压得更近。他的大腿夹住魏寒,身体稍稍抬起,手指在下腹划过,指尖抚摸着阴唇缝隙。
魏寒心脏狂跳,身体在燃烧,一股无形的电流在他们之间划过,传遍她的全身。她凝视着陶守亮的眼睛,感觉到她的心跳跟随着陶守亮的脉搏跳动飞舞。魏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拱起臀部,追随着陶守亮的手指,加重在阴阜的摩擦。
「说话,」陶守亮手指后撤,拒绝她寻找快乐。
陶守亮的目光中闪烁愠怒的火焰,魏寒不去理睬他无声的警告,反而倔强地说道:「不要再戏弄我!是的,我想要你操我,那又怎样?这是最简单的男欢女爱。我又不要你负责,干嘛非得不依不饶?你应该庆幸这个女人让你白占便宜。」
「回答错误!我的决定不是你说了算。」陶守亮变得不耐烦,啪的一巴掌扇到魏寒的乳房上,厉声道:「而且我需要知道!」
他的攻击性让魏寒一阵性奋,皮肤更加紧绷和火热。陶守亮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在她光滑的阴阜里穿梭。魏寒在每一次浅浅的插入中追寻,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的手指。从大原则来说,她不希望惹恼陶守亮,只要他一直满足魏寒,她就不在乎陶守亮说什么。
陶守亮的拇指拂过阴蒂,猛掐了一下。魏寒整个身体差点弓成一个虾米。是的,太棒了,就这样再多几下……魏寒内心呐喊,但陶守亮又撤出他的手指。
魏寒发疯了,对着陶守亮又踢又推,朝着他的胸膛打过去,没一会儿又挪到他的后背,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肌肉里,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在她的指甲划破陶守亮的脸蛋之前,他抓住魏寒的手腕,胸口紧紧压着她,直到她的挣扎拉扯变成低声咒骂。
「和我打架?原来你喜欢野蛮暴力啊,这样才会让你更性奋?」陶守亮故意用火热的肉棒摩擦着她的阴阜,又抬高身体,捧住魏寒的脑袋朝两人的胯下看。
娇嫩的阴唇犹如鲜花般张开花瓣,分泌出温热甜美的淫液,粗壮的肉棒被紧紧吸附在花瓣中,借着柔滑的淫液前后冲顶。这一幕太过淫靡辣眼,魏寒好像第一次看毛片的小年青,竟然呆住了。
陶守亮呵呵轻笑,凑到魏寒耳边,嘬着她的耳垂,又对着耳廓吹了一口气,低声问:「你想赶我走,但更想被操我,听起来不错吧?」
魏寒立刻抬起头,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怒极反笑,摇头道:「你精神错乱了,我只是很生气。」
「真的吗?」陶守亮放开她,向后抬起身体,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仿佛有人在控制魏寒的身体,她下意识伸出胳膊揽住陶守亮的脖子,整个人贴到胸口,渴望赤裸的肌肤相互摩擦。魏寒的嘴紧紧贴在他的一个乳头上,双手抚摸挤压。陶守亮的感觉太棒了,又热又硬,而且……她抬手就要去抓陶守亮的肉棒,但在最后一刻被陶守亮扣住手腕。魏寒反手推着他的胸口,倒在床上。
「如果你不想操我,那就走吧,我不想再等了。」魏寒俏脸含怒,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她盯着陶守亮胯间又长又粗的勃起,双手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抚摸,冷冷说道:「我不是非你不可,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过得很好。」
魏寒无法阻止自己激怒陶守亮,即使心里非常清楚对她没好处。但魏寒还是这么做了,她一只手分开阴唇,另一只手摩擦阴蒂。从阴阜传来的快感越来越强烈,她无法停下手指。满溢的淫液也使得手指的动作更加顺畅。这不是她,魏寒绝对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表演自己的手淫技巧。
然而,这一招儿却非常有效。陶守亮扑过来,把魏寒翻倒趴在床上,然后跨坐在她的大腿上,一只拳头牢牢握住她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在魏寒赤裸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下去。
魏寒难耐地嚎叫着,挣扎着,直到一股灼热和刺痛沿着她的脊椎螺旋上升。她立刻停止挣扎,努力留住这股灼热和刺痛。魏寒早早发现,陶守亮非常善于帮助她舒缓紧张的神经。即使采用的方式让魏寒既愤怒又羞愧,但又不得不承认极其受用。陶守亮松开她的手腕,魏寒却一动不动地趴在他面前,双臂仍然交叉在背后,屁股微微抬起,心甘情愿地任他为所欲为。
「你的皮肤又红又粉。」陶守亮用下颚分开魏寒的一头长发,嘴巴压在脖子上,指尖抚摸着她敏感的皮肤。「非常漂亮,让我发疯。」
魏寒轻轻呜咽,对这种不经意的赞美满心欢喜,但又不愿意接受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她才不会哀求陶守亮,坚决不会。魏寒向床头爬去,双腿从虎钳般的膝盖下解脱出来,然后她翻了个身,抬头瞪着他。
「我当然非常漂亮,但你不会让我发疯。」
陶守亮哈哈大笑,张开她的双腿,宽阔的肩膀将她的大腿几乎扯成水平。魏寒吃不住痛,双腿搭在他的肩膀上。陶守亮的舌头深深地插入她的阴阜,毫不含糊地索取他的需求。开始陶守亮还控制着她的大腿,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而且还使劲儿掰开她的屁股,灼热的呼吸和喘息不停挑逗着她身下最敏感的地方。
魏寒扭动身体咒骂着,但所做的只是不停用阴阜摩擦他的嘴唇。陶守亮的手指嵌入臀肉中,牢牢控制魏寒酸痛的屁股,舌头进进出出。激情的火焰在她眼前跳跃,穴内疼痛不停抽搐。陶守亮也感觉到了,嘴唇含住她的阴蒂,巧妙地吸吮。魏寒突然迎来一阵窒息的压迫,股股暖流从小腹深处涌出。她弓起身子不停颤抖,狂野、兴奋,但又远远不够。魏寒需要被拉伸、被充实、被压垮、被占领。
陶守亮的身体压上来,嘴唇覆盖住魏寒,口腔里充满她高潮的味道。抛开纷乱的思绪,魏寒回吻着,身下不停磨蹭扭动,直到陶守亮的硕大肉棒停留在嫩穴入口。陶守亮笑了,仿佛非常享受魏寒的挑战。他把魏寒翻过来,膝盖分开她的大腿,挺着火热的肉棒顶在阴阜上。
魏寒心里一荡,也不动了,只是双腿略张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陶守亮的手臂已经搂住她的臀部,行云流水般长驱直入,将肉棒整个长度插入她的穴内。一种充实的快感立即从腹下涌起,魏寒禁不住「啊」的一声尖叫。
陶守亮一手提着魏寒的大腿,一手揉着她的丰乳,用身体的重量控制着魏寒的动作,只有腰胯前前后后有节奏地耸动,非常缓慢地抽回,然后再用同样的速度插入,丝滑的内壁让入侵畅通无阻。魏寒在他身下颤抖,和风细雨的风格不适合陶守亮,但她却借此仔细体会到阴阜的饱胀和炙热。
陶守亮抓住她的臀部,加快速度和力道,碰到魏寒以前从来没有碰到的柔软地方,引爆体内蓄势待发的火球。陶守亮没有缓慢下来的意思,骨盆不停拍打着她屁股,每一次抽插都更加强烈,娇嫩的奶头被揉捏得充血隆起,欲望淹没了她的存在。魏寒不得不抓着被褥,弓起背,收紧穴内颤抖的肌肉,接受陶守亮所给予的一切,内心同时爆发出一阵阵令人燃烧的火焰。
魏寒尖叫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
陶守亮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叫声,在魏寒体内喷发出股股精液。滚烫的浇灌使她不由自主挺起下身。陶守亮趁机弯下臂膀紧抱住魏寒的背,用力咬住她的肩膀。
魏寒吃痛,愤怒地质问:「这是干什么?」
「我们不得不重新再来一遍。」
「为什么?」
「你高潮的时候没叫我的名字。」陶守亮理所应当道。
魏寒只当他在开玩笑,回头一看,却迎上陶守亮眼里狡黠的光芒。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今晚他们守在了一起。
第十五章 陶守亮:有办法左右人的意志?
要想跟踪一个人,紧随其后穿过熙熙攘攘、车水马路的道路,特别是还不想让对方发现,对于再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交警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二三十个人一起完成这项任务,同时配备上那些先进并且昂贵的高科技玩具,这还没算上公安、政府和社管的大力合作。对于陶守亮这种单打独干的人来说,想都不用想。
不过,有志者事竟成,尤其观察魏寒的行踪很重要。
魏寒头也不回穿过马路走进地铁站,排队安检之后,刷脸进了站。陶守亮走到旁边的一个售票机,假装盯着机器上方的线路站名寻找。魏寒不是去公司加班,也不是例行采购,陶守亮只能将她的目的地范围缩小到约八百个地铁出口。太棒了!
他掏出兜里的一个黑色帽子戴在脑袋上,帽檐拉得很低,盖过大半张脸。陶守亮紧紧跟着魏寒,在她进入一列车厢后,从旁边的门也闪身进入。魏寒在第四站下了车,来到一处小型的购物广场。砖面经年累月已经坑坑洼洼,一家家的店铺倒是生意兴隆。几条道路人来人往,空气中飘荡着食物、咖啡,还有清新剂的味道。
「可恶!」陶守亮轻声咒骂。魏寒没有闲逛,而且轻车熟路,在人群中闪个身就没了踪影。
陶守亮没有折返,而是仔细观察广场和街道两侧。魏寒可能在这个购物广场里任何一家餐厅吃饭或购物。他一边假装闲逛,一边观察店铺里的客人。这种排查方式效率极低,很容易出现判断错误,遗漏也在所难免。但他和魏寒也许已经产生某种联系,陶守亮几乎可以一步不差的跟着魏寒的呼吸和脚步。最终,他只花了八分钟时间,看到魏寒在一家湘菜馆里吃饭,旁边坐着另外一个年轻女士。
陶守亮看不见另外一个年轻女士的面容,从魏寒的表情看,她显得很放松,甚至有些超然。他想走进店里听听谈话内容,更不用说蒸肉的香气令人馋涎欲滴。然而他还是忍住进去的冲动,尽量装出一副很有目的性的样子,在一家家商店浏览徘徊。
差不多呆了一个多小时,魏寒和那个女人一起走出餐厅。两个人都走进地铁,但路线不同。这次陶守亮看清那个女人的面貌,漂亮怯懦,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她在和魏寒告别时,眼里满是崇拜和依依不舍。魏寒还是一副恬静冷清的模样,陶守亮发现魏寒和谁都是一个态度时,心里有些安慰也有些不甘。他希望自己是那个特殊的,又希望不是。以陶守亮多年武警的职业判断,应该是这个女孩子有求于魏寒吧。她们在车站简单说了几句话然后分手,魏寒上了返程地铁,径直回家,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
总而言之,陶守亮已经看到魏寒一天的行踪,没有任何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即使如此,陶守亮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转身去找他的一个朋友。
方焕然其实谈不上是朋友,他们在黯影认识,没把女人虐得遍体鳞伤时,两人会一起喝酒,聊一聊黯影的建宁,或其他男人之间感兴趣的话题。方焕然沉默寡言,性格很阴郁,陶守亮只凭直觉就能感到这位苦大仇深。不过,到黯影去的人没一个阳光开朗,更何况方焕然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电脑黑客。
陶守亮走进一栋巨型建筑的地下室,连个窗户都没有,却是方焕然的工作间。不是陶守亮喜欢待的地方,他也不理解方焕然怎么能成宿成宿坐在这里不挪窝。
「嗨,陶守亮,你的追妞计划进行得如何?希望宝刀未老啦!」方焕然一看到陶守亮,张嘴就开始调侃。
这和陶守亮才认识的方焕然判若两人,常识也知道一定和女人有关。开朗很多不说,竟然还时不时和他开玩笑。陶守亮一度有些嫉妒方焕然,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遇到他喜欢的女人,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这个女人也喜欢他。陶守亮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为此没少调笑他。现在,方焕然抓住机会,自然会毫不犹豫还击。
陶守亮需要调查魏寒,因为必须暗中进行,所以才找方焕然帮忙。这小子近两年有些改邪归正的倾向,不再愿意做违法的事儿。陶守亮这才编了套说辞,看上这个女人,又担心有黑历史,所以才说做个背景调查。方焕然这么精明的人,自然是半信半疑。好在过去陶守亮帮他做过几次豪宅的预警系统测试,方焕然这次也没有拒绝。
「我只是想了解这个女人是否有可疑或者古怪的地方,你别想歪了。」陶守亮坐到他对面。
「随你怎么说,」方焕然白他一眼,明显不相信。他翻了翻凌乱的书架,然后抽出一个文件夹,说道:「都在这儿,从记录看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
陶守亮坚持送生病的魏寒回家,除了对她的住所一探究竟,还有一件事就是趁她睡着后在她的手机里装了一个小程序。这个小程序不仅能够准确定位手机的位置,而且还有手机里进进出出的所有信息。考虑到手机在日常生活的重要性,陶守亮可以掌握魏寒每一时刻的行程和生活细节,包括她的邮件、聊天记录、银行账单等等等。
这种行为极其不道德,而且可以说违法。一旦暴露,陶守亮甚至会被踢出武警,永世不得翻身。当然,这种可能性倒不是很大。陶守亮信任方焕然的手艺,他做出来的东西,如果其中一项功能是隐蔽不被发现,那么除非是专业人士刻意寻找,其他情况不会出现意外。
陶守亮原本还想趁着在魏寒家时装窃听器或摄像头,但转念一想就放弃这个主意。魏寒对人的防范心太强,在她心里如果有个危险人物黑名单的话,他陶守亮的名字估计没排第一也会第二。
如果让魏寒有察觉,会让陶守亮尴尬得说不出口。而魏寒非常有可能察觉,看看魏寒一尘不染、整齐有序的家就知道。她是那种对家庭环境的细微变化,有着鹰眼一样敏锐的人。家里被动过什么、有哪些变化,几乎可以立刻察觉。这种能力使得她在保护家庭和隐私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陶守亮绝不能鲁莽行事。
陶守亮接过文件夹,立刻打开翻阅。魏寒是一个生活习惯相当规律的人,开支适度,没有不良爱好。平时看看厨艺、园艺以及家居的信息,在各个电商网站或论坛也只是长期潜水。她从来不写网购评价,也没有对任何事发表过自己的观点和意见。
陶守亮一边看一边问道:「她今天晚上和谁一起吃饭?你知道么?」
方焕然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说道:「一个叫唐棠的女人,在第三医院当护士,是她约魏寒一起吃饭,晚上五点半,百润广场的香湘厨房。」
时间和地点都能对得上,陶守亮点点头,思量片刻,朝着桌子上的《意识与人工智能》抬抬下巴,问道:「你说,人工智能有多强大?」
陶守亮一进门就注意到方焕然桌子上的这本书,从封面、书脊以及泛灰的书页可以看出,他不仅在看而且翻过很多遍。方焕然笑了,做了个高深的手势,夸张地说道:「那不过是世界上最复杂的问题之一罢了。你想知道什么?」
「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左右人的意志?」
方焕然坐起身体,似乎终于来了兴趣:「你是说摆脱人体,独立存在吗?」
「诸如此类的吧,」陶守亮含糊地说道。
「以当前计算机科学及脑科学领域的科技能力,对大脑进行控制仍有实务上的难关。现在我们所谓的人工智能还只是吸引眼球的噱头,来钱快的玩意儿总是会被传得神乎其神,其实说穿了还是数学函数,和产生真正意识差了十万八千里远。说白了,如果这么容易复制创造智慧的话,我们改造自己不更简单吗?人工智能根本无法复制人类情感与自我意识,缺乏生命与生理情感需求。思维智能预先设计,无法超越程序范畴。除非突破意识产生机理,否则人工智能无法觉醒。但是问题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意识一一」
「好吧,好吧,」陶守亮在他滔滔不绝坠入计算机术语之前,及时打断方焕然,问道:「但是,黑科技不就是……远超现今人类科技……或知识所能及的意思吗?」
「你说的是黑科技的隐形性,而这个隐形其实名不符实,更准确说叫超越性,就是通常情况下,其原理和标准不符合科学定理以及现有科技水平。问题是谁又真的了解现有的科技水平?脑控科技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每一代人都在致力于研究,而且做得很好。」
「脑控?」这回轮到陶守亮坐直身子。
「不是你以为的控制睡眠、情绪、观点那些低俗玩意儿,从成本和收益的角度讲,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与其发展科技直接控制脑子,还不如发展科技改变大环境,人的行为和想法自然就变了。简单的例子,我干嘛去研究如何将无线电波传送到你的脑子里,引诱你买电视机?我只用知道你搜索过什么,然后使劲儿推送就完了。」
陶守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但是那么多人,号称有超常感知和致动能力,而且既可以是天生的,也可以是后天培训的。」
「老天,特异功能的研究早半个世纪就被淘汰了,甚至从未被主流证实或承认。我所听说的特异功能,都是些骗钱的魔术表演,或者拙劣的研究计划。我不相信人有自由意识,但也不相信超自然力量。不过话说回来,陶守亮,特异功能只是证明不了真伪,但确实又实实在在存在。很多事情,就算听上去再匪夷所思,也有可能不是胡吹毛料。」
陶守亮有种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起点的感觉,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陶守亮要离开,方焕然叮嘱道:「别忘了尽快删掉手机里的程序。抛开可能性,混我这个圈子的人没几个,看看后面的代码,很容易找到我。」
「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处理。」陶守亮毫不含糊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铃声没响两下就被接起来。陶守亮暗暗高兴,这个女人在朋友面前倒是很给力。他的声音也不禁温柔很多:「魏寒啊,我这边临时有任务,估计要拖到很晚。家里有只猫,我就早上喂了一次,到现在都再没吃任何东西了,你能帮我去喂一下吗?家里猫粮都是现成的。」
旁边方焕然一字不落听到耳朵里,他抬起眉头,无声哈哈大笑,又用口型来了句:「流氓!」
电话那头的魏寒很不满,抱怨道:「就你这工作,怎么能养猫?不是坑人家么!」
陶守亮见过魏寒家里有猫盆和猫粮,虽然没见到猫,但用小动物勾引她去自己家,断不会有意外,一勾一个准。他从容回道:「我妈的猫,说好在我这儿只放两天的,结果都太忙,我没时间送,她没时间接。拜托啊!」
第十六章 陶守亮:给我裹裹,还能更硬!
抛开解决不了魏寒身上的那股神秘劲儿,陶守亮仍然无比期待和魏寒在家里温存一番。他早早守在小区门口暗中观察,魏寒知道他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哪儿,所以一看到魏寒的车子向他行驶过来,立刻转身走到附近的咖啡店,利落地下单提货朝回走。魏寒已经吃过晚饭,现在点宵夜又太早,买些咖啡和甜点最合适讨女人欢心。
既然魏寒进了家,无论如何要留她过夜才好。不光是处理掉她手机里的后门,而且陶守亮需要在这个美人身上癫狂发泄一番。这么说很无礼,但陶守亮有他的理由。一是魏寒让他朝思暮想,二是他也不介意魏寒在他身上为所欲为,陶守亮甚至迫不及待看魏寒发疯的模样。
陶守亮一进门,就看到魏寒蹲在地上,脚边的三花猫埋头在食盆里大快朵颐,不时喵喵叫两声,谢谢魏寒给他捋毛。
魏寒狐疑地看向他,还没说话,陶守亮就抢先道:「真以为会回来晚呢,然后才知道是假消息。」他抬起手上的袋子,又说:「答谢你啊,请你喝咖啡。」
魏寒就是戳穿他的伎俩,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们认识大半年,早已从最初的剑拔弩张过度到亲密无间。这么说有点儿夸张,但至少大家都能心平气和。无论将来意味着什么,魏寒和他已经接受对方的存在。陶守亮越来越了解魏寒,虽然这个女人对他还是有些别扭和不近人情,但公平来说,陶守亮自己也不是完全信任魏寒。
咖啡浓郁可口,点心酥脆细腻、恰到好处。加上有魏寒相伴,简单的食物竟然让陶守亮吃出色香俱佳的感觉。正值六月盛夏,魏寒换掉了下午去见朋友时的装束,但仍然主打透气清凉,上身是件宝蓝色的七分袖雪纺衫,下身黑色的冰丝长裤,一头长发高高盘在脑后,脸上的淡妆只强调出五官的线条,以及若有若无的眼影和唇彩,简约又不失稳重。
自从陶守亮认识魏寒以来,从不记得她穿过低领的衣服,既不会宽松到露肩或腋下,也不会束身到曲线毕露。所以,陶守亮隔着衣服永远看不出魏寒的胸有多大、条有多正。他又明明知道魏寒注重保养,细皮嫩肉、蜂腰肥臀,还有一对浑圆丰满、堪称极品的乳房,让陶守亮一想起来心就痒痒的,眼神总会停留在魏寒胸脯,特有揉摸搓捏,再好好验证一番的冲动。
「最近工作顺心么?」陶守亮内心热浪翻滚,没话找话。
魏寒耸耸肩,可能是知道在陶守亮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道:「普普通通,最近一直在投简历,希望换家公司打工,至少工作量和薪水比较匹配吧。最麻烦的还是考试,真想快点儿考到高级会计证。」
这些和陶守亮得到的资料一样,魏寒确实在招聘网站上搜索了很多会计的相关职业,发简历准备跳槽。从网购记录看,也买了不少考试的复习资料。
看到魏寒给他一个'回答是否满意'的眼神,陶守亮没好气地握住她的手,说道:「嗨,不要这么别扭,我老早给你道过歉。咱们现在还用得着这样么?你想问我什么,尽管问!」
魏寒没有抽出手,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陶守亮,问道:「你的工作有危险么?」
虽然不是工作内容,这个问题也算中规中矩。陶守亮挑了些网上都能找到的信息,说道:「当然,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们主要负责的是国内的安全保卫任务,从来不进行对外作战。」
「有级别么?」
陶守亮笑了,理所应当说道:「我们是部队啊,分警衔也分组织结构,最讲究的就是这个。级别五花八门、无处不在。服役年限肯定是硬标准啦,也有考核和审查,但都是依据,真正升不升上去得看有没有位置。」
「所以不是说像考会计证一样,考过就给。」
「可不是,毕竟级别和所有事情都会挂钩,薪水多少、待遇高低、福利范围什么的差别太巨大,所以一级一级往上升很难呢!」
魏寒听完好久没出声,陶守亮一度以为她不好意思问自己是个什么级别。陶守亮刚要自己交底,没想到魏寒悠悠来了句:「是啊,任何事情都不会白给。」
有那么一刻,魏寒的口气让陶守亮感觉像是她有感而发。
「魏寒,聊聊你自己啊!」陶守亮忍不住说道。
魏寒推开点心盘子,喝了一口咖啡,说道:「如果你想问我们为什么会认识,我老早就说过,我不比你知道的更多。」
怎么又绕到这上面?魏寒对他的防范之心时不时冒头,甚至还会故意刺他一刺。陶守亮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魏寒看笑话似得撇撇嘴,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刀叉和盘子。
陶守亮决定表现一下,所有跟着一起帮忙,没想到站起来后刚好挡住魏寒去厨房的路。她一转身,俩人立刻撞了个满怀。陶守亮本来就巴望着和魏寒亲热,哪里会错失这个大好时机,旋即顺势一把抱住魏寒温柔的身体。
「哎呀……哼……你又是故意的。」魏寒嗔怒。
「好吧,本来不是,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真故意了。」陶守亮见她要走开,胳膊揽住柔软纤细的腰肢,用力将魏寒的身体往怀里拉拢,吻了一下她的唇。
魏寒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竟有片刻的不知所措。陶守亮看在眼里心里直笑,又重新吻住她的嘴,在唇上嘬了嘬,舌头慢慢侵入她的小嘴。魏寒起先左躲右闪,但她被拘着四肢和身体,手上还拿着装外卖的塑料袋。行动不便,只能由着陶守亮在她的嘴唇和脸蛋上又啃又舔。双手抚弄迷人的背脊,又延腰而下,隔着她的裤子抚摸高翘小巧的圆臀。
感觉到陶守亮的手越来越不老实,魏寒挣脱陶守亮,红着脸说:「别,我正收拾呢!」
陶守亮正亲热得起劲儿,才不管那么多,用力将魏寒搂回来,吻粉颊,轻咬耳垂,舌尖伸入耳朵中扫荡。魏寒嘴里一直在说「不要」,挡不住越说越轻、全身发颤。陶守亮左手锚住魏寒的腰肢,右手摸上她的胸脯贪婪地揉捏。从陶守亮进门时,这对乳房就躲在宽松的衣服里,不停挑逗他,这会儿非讨回来不可。
「你先消停会儿啊,等我收拾完。」魏寒娇嗔道,想要撤出身子。
陶守亮却继续吻她的脖子和肩膀,一只手伸入她的雪纺衫之中,扯起魏寒的文胸拉到乳房之上,直接捧住高耸的乳房下缘。手指找到乳头,拇指和食指不停搓弄。魏寒的乳房饱满温润,手感十足,陶守亮不过瘾,干脆将衣襟拉起,张嘴含住乳头,急不可待吸吮。
魏寒像是接受陶守亮一定要此时此刻过瘾,也不再挣扎,由着陶守亮撩起衣襟,对着乳房又吸又咬。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忙碌地解开裤腰,掏出早已硬挺发痛的肉棒,又拉着魏寒的手牢牢握住。
魏寒刚一碰上突头跳脑的肉棒,就讶异地说:「哎呀!又是这么硬啊!」
「你这是夸我呢吧!给我裹裹,还能更硬。」陶守亮笑呵呵说道。
魏寒害羞地白他一眼,双膝跪到他跟前。陶守亮以为她要张嘴,没想到魏寒胸口朝前将肉棒贴在双乳之间,两手拢着乳房两侧向中间挤压,将肉棒埋在细软白腻的乳峰中。陶守亮大喜,提胯配合着下压。两个人很快找到合适的节奏的力道,肉棒在乳峰中穿梭,而龟头就像真的乌龟脑袋似得,缩进钻出。
他们玩得热血沸腾,陶守亮扶起魏寒站起来,抓住她的裤腰往下一扒,连着内裤一起掉到脚踝。魏寒配合着一只脚跨过裤腿,又抬起来架在陶守亮的肩膀上。嫣红干净的小穴显露出来,陶守亮脸庞凑近,扒开那对已经充血肥涨的花瓣,伸出舌头舔弄红嫩湿润的穴口。魏寒非常受用,双手撑在桌沿,眯眼长呼起来。
这骚娘们,陶守亮心里得意,舌头伸进她的穴中。魏寒立刻抽了一下,淫水全浇到他嘴里、
陶守亮还想继续舔,但早已憋胀的肉棒硬得无法忍受。他站起身来,长裤随着重力滑到胯下。他挺起坚硬的肉棒顶到阴阜,龟头在花瓣上来回磨蹭。直到魏寒难耐地摆动屁股,他才轻轻一挺,将龟头顶进去。
「叮咚……」突然门铃响起。
魏寒惊叫一声:「陶守亮!」
操啊,怎么这会儿有人找。陶守亮才刚插进去一小截,哪里愿意停下来,可是门铃叮咚、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无论谁在门后,打定主意此时此刻要进陶守亮的门。而他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有这本事。
魏寒跳到一边,说什么都不会跟陶守亮继续胡闹。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弯腰搂起裤子整理装束。幸亏盛夏时节,两人穿得也都简单。陶守亮走到门口时,魏寒已经上下清爽整齐,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坐在桌前像是还在喝咖啡吃甜点。
陶守亮打开门,春风满面的盛妍站在他的门前,手上还抱着邻居家的孩子。小家伙兴高采烈地把门铃当玩具,一下下摁门铃,看到门开了也不撒手。
「嗨,守亮,没打扰你吧?」盛妍笑容可掬,亲切地说道。
= =待续= =
第十七章 陶守亮:看来你比我还急。
陶守亮从来都是以工作为重,但是,如果魏寒有一个好的理由,或者任何理由,告诉他为什么离家去旅游,他肯定会为魏寒腾出时间。两人的开端不很理想,陶守亮仍然对魏寒有各种疑虑,但总的来说比当初放松很多。
魏寒和他已经达成一种默契,听起来很俗套,但是,他们确实建立起某种亲密关系……嗯,当然,这么说也不竟然。亲密是事实,但关系却有些勉强。他们交往一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交往,就是互相闲下来才会聚到一起的交往。有时候一星期两三次,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最长的一次他们有两个月都没见着面。
两人为此都挺抗拒,但根本敌不过欲望的力量。只要见了面,魏寒就会在陶守亮的身下,抵死缠绵。抛开性不说,魏寒对陶守亮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
陶守亮不认为她能坚持下去,以他对女人的了解,除了那些收钱的,没有正常女人心甘情愿单纯被操,魏寒迟早会和他做最后通牒。他在等魏寒松口,表面看是尊重魏寒的选择,实际上,他知道魏寒生活里没其他男人,不说吃定这个女人,但他陶守亮确实是魏寒的唯一,所以确实有些有恃无恐,不着急改变现状。毕竟,这个决定影响太大,陶守亮自己也得想清楚不是么?
「这似乎有点突然,」陶守亮谨慎地说道。
十分钟前,魏寒主动给他一个电话,询问是否可以来找他。陶守亮惊讶极了,自从上次被他母亲逮了个正着,魏寒再也没有来过他家里。不是说两个人相处不好,从陶守亮角度看情况恰恰相反,尤其他母亲非常喜欢魏寒。只不过魏寒面皮薄,不想再来一次如此尴尬的碰面。陶守亮无论怎么说服,魏寒就是不松口。他虽然暗地里觉得好笑,但也没有坚持。
这次魏寒破了例,显然有些蹊跷。陶守亮很忙,但还是满口答应。他帮魏寒琢磨了千儿八百个理由,却没有料到她会提议一起出城度周末。
事实上,魏寒进门时就有些心神不定,但也只是耸耸肩,说道:「一定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理由,魏寒应该知道她的表现太不寻常,而且不可能逃过陶守亮精明的目光。首当其冲的就是魏寒的头发。她有一头又长又黑的秀发,总是保持在恰当的长度,平时出门时牢牢扎起来盘在脑后。今天,她却披散下来,在晨光下平添几分风韵。
二是魏寒来之前特意着装一番。不是说暴露性感什么的,魏寒的穿着一向保守,陶守亮从来没见过魏寒穿大领口的衣服、包臀的裤子或者露膝的裙子。现在已经十月底,天气越来越接近冬天。魏寒上身一件红色针织衫,下身是高腰羊毛半身裙。表面看仍然很保守,但这次却毫不掩饰她的天生丽质。稍微靠近,一股女人的幽香迎面而来。
陶守亮的视线聚焦在魏寒软软的嘴唇上,一股欲望迅速在他体内升起,不受控的往外喷薄爆发。他甚至能感觉到浑身血液热滚滚流动,其中一股直冲蠢蠢欲动的腹股沟。无论魏寒因为什么要他一起出去旅游,她这幅打扮肯定是跟陶守亮求操。刚好他也荷尔蒙高涨,先给两个人解解渴未尝不可。
陶守亮想到这儿,索性一把抓住魏寒的手腕,使劲向怀里一带,在她的惊呼声中将魏寒抱在了自己的腿上。虽然意外陶守亮的举动,魏寒倒也没有多做挣扎。陶守亮的预感没错,而且发现魏寒这次竟然还有点儿投怀送抱的意思。他更没了轻饶之理,一手搂着魏寒的肩膀,一手毫不客气在她身上徘徊游走,又对着她的小脸小嘴一阵乱吻。
离出门还有三四小时,足够时间温存一番。
「你不说,咱们就先香一香啊!」陶守亮又朝她嘴上亲了下。刚才一碰魏寒的小嘴,唇齿之间便感觉到一股清甜馨香,软嫩的触感令他流连忘返。
「你干嘛?又不老实。」魏寒侧身坐在他的大腿上,扣着他的后脑勺,指腹摩挲着他的发丝和头皮。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不难听出有些紧张。
「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想你了,不行么?」陶守亮乐了,看来魏寒真是迫不及待想见他。他搂着魏寒纤纤细腰,忍不住在她脸上又亲了亲,色眯眯说:「谁叫我家魏寒长得那么漂亮。我要是看了没反应,那你才该伤心!」
「大清早的,别这样,讨厌!」魏寒一只手推着陶守亮的胸口,红晕染上脸颊。
「嘿嘿,就这会儿才好,看得清楚。」直到说出来,陶守亮才意识到这话有多真,他们从来没有在大早上玩过。
陶守亮将她紧紧抱住,又开始对着红润的小嘴狂轰乱炸。魏寒还要说话,一向清冷沉静的眼睛睁得老大,像是催他别浪费时间。可还没来得及吐出第一个字,陶守亮就迫不及待撬开她的牙齿。舌头毫不客气长驱直入,在温热甜香的小嘴里到处舔舐,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味道。
魏寒很快变得温顺,闭上的情动的美眸,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咽。没一会儿,她的身体也凑上前,双手搂住陶守亮的脖子,主动回应他的挑逗。两条舌头亲密厮磨,像跳舞一样的缠绵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火热的呼吸和啧啧的亲吻声。
等陶守亮将喘不过气的魏寒放开时,她的俏脸上已经全是情动的潮红,闭着眼睛微微喘息,仍然沉浸在亲吻的美妙里,让本就美丽的容颜更是诱人。陶守亮也不着急宽衣解带,而是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魏寒的妩媚。
魏寒羞怯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陶守亮的火热眼神。魏寒一手搂着他的脖子,摸上陶守亮的脸庞,一手理着他的前额头发,一副小女人的模样说道:「起来了,咱们要出城呢!」
「我不管,现在就要!」陶守亮固执地抗议。
他们的往来已经一年有余,陶守亮探不透魏寒的秘密,但在性事上对她早有一套,简单粗暴就可以。
陶守亮老练地揉搓着魏寒的乳房,大嘴贪婪地吻着她的红唇,又低下头埋首在她两个高耸的乳房间。丰韵清幽的女人香混着一丝甘草沐浴露的味道,在他鼻子边飘来飘去。陶守亮禁不住张开嘴巴,隔着层层衣服就在柔软的乳房上啃咬起来。
「不行……啊!」魏寒也挺配合,搂住陶守亮的脖子,细腰挺起来,偶尔还发出几声浪语。
陶守亮得意地暗笑,这女人果然难耐不住。他的手抚在魏寒光滑的背脊和纤细的腰肢,再顺着曲线继续往下游走,来到白嫩肥美的屁股,手指深深陷进柔软滑腻的臀肉中,引得怀中的魏寒不由发出一阵猫似的嘤咛,抬起头幽怨地看他一眼。
「行……当然行……不要可不行……」陶守亮坏笑着在魏寒的耳畔轻声呢喃。
他捞起魏寒的裙子,伸手探向她的两腿之间。虽然隔着裤袜,也感觉到热热的体温。陶守亮迫不及待伸到裤子里面,内裤的遮挡根本不造成阻碍,手指轻而易举从内裤边缘滑入。果然有湿润的感觉,而且不是一般的湿润,简直可以说湿淋淋。他轻轻在花瓣之间撩拨,不时往穴口试探几下但又不进去。
陶守亮指尖沾上晶莹黏滑的淫液,调笑道:「我的魏寒啊,看来你比我还急,也想着干那事呢,对不对?」
「不对。」魏寒瞄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看你想不想。」陶守亮的手指在阴阜中摩挲。
他也不着急,耐心地在魏寒的白嫩花瓣上爱抚,再撑开两片花瓣,在肥嫩的软肉上蹭了又蹭,熟练而精准地找到已经发情挺立的娇嫩阴蒂。魏寒对这里非常敏感,指甲刮一下都能感觉她身体的抖动,真玩起来如被电击,立刻就能高潮。
魏寒眉头一皱,明显有些不适应。她咬着牙关,硬是没吭声,魏寒从来都不喜欢陶守亮先声夺人的霸道。 陶守亮太了解魏寒,也不想破坏此时亲密的气氛。他柔情似水地吻着魏寒的小嘴,放开阴蒂但仍然爱抚阴阜小穴,又借着淫液的润滑,试探性地沿着嫩穴边缘插进一节手指。对待魏寒,他早早摸索出一套方法: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能为亮用。
嫩穴里又暖又湿很舒服,不久就分泌出更多的爱液,整个手指覆盖上一层迷人的水光。魏寒也被挑逗得不能自已,胸脯随着快速的呼吸而起伏,乳房的曲线变得更加高耸。泛着红晕的白皙面庞这会儿已经快滴血,眼神无辜而又迷茫,小嘴一直在低低呻吟,看起来更是诱人。
陶守亮抽出手解开魏寒针织衫上的扣子,前襟敞开,露出里边保暖内衣和塑身文胸。他一路往下亲着,重点攻击魏寒肌肤最敏感的地方,耳廓、脖颈、锁骨……又突然将她已经发软的身子抱起,扯掉皱皱巴巴的衣服,只剩一件遮羞的文胸。鲜艳的红色映衬着肌肤的雪白细嫩,光滑得吹弹可破,像是新鲜的水豆腐一样,散发出一阵迷人浓郁的体香。
陶守亮也不含糊,张开嘴在乳沟中间舔着,迫不及待伸到她的背后,一边感受滑不溜手肌肤的诱惑,一边摸索着找到搭扣。他轻轻一扭腕,文胸就松松垮垮离开魏寒的乳房,唯一的遮羞成了摆设。
挺挺的,尖尖的,白晃晃的两团奶子如同饱满的水蜜桃,尺寸大不说,而且坚挺傲人有弹性,匀称得找不出一点瑕疵。雪峰顶端珍珠似的乳头细嫩粉红,点缀在钱币大小的乳晕上,简直像殿堂级的艺术品。这对性感至极的双乳陶守亮不知看了多少遍,可每次再看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为之赞叹,恨不能立刻吞下肚子。
「魏寒,你的奶子真漂亮!」陶守亮使劲儿咽了一下口水,啧啧赞叹着,双手按上去肆意把玩。饱满软滑的乳肉被他推来按去,连抓带揉。不时在她的乳头上再捏了一下,珍珠微微发硬,魏寒跟着颤了又颤。
「你轻点儿,每次都被你玩得青一块红一块的!」魏寒埋怨道。
陶守亮呵呵笑起来,松开一对诱人的乳房,说道:「坐正了,我还没吃早饭呢,就拿这对奶子解馋。」
陶守亮帮着魏寒跨坐在自己的腿上,赤裸的胸膛正对陶守亮的嘴唇。他握住一颗奶子揉弄,将小巧精致的乳头嘬在唇间,舌尖绕着乳头的轮廓一圈圈拨弄,又张大嘴巴将充满弹性的乳肉纳入口腔,尽情吸吮、肆意挑逗,惹得魏寒一阵阵呻吟,呼吸更加急促灼热。
「玩够了吧……松嘴呢……好痒啊!」魏寒扭动着瘫软的身体,小手把陶守亮埋在胸间的头使劲按住。
「太好吃了,舍不得放开。」陶守亮松开乳肉,含含糊糊应付一句,又爱不释手地继续揉捏吸吮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美乳。
两个饱满的乳房上全是自己的口水,看起来更加漂亮。陶守亮还意犹未尽,恨不能一直埋首在她这丰满的酥胸里。可总不能一直对这两团美肉又咬又捏吧?又不能真的咬下来!
陶守亮恋恋不舍直起腰,一边舔着她的耳朵,一边吐着热气说:「魏寒,趁着屋子里亮堂,可要好好把你看清楚。」
说完,他一手拿起旁边的抱枕,一手护着魏寒的后脑勺。上一秒脚背勾住前方的茶几靠近沙发,下一秒魏寒身子的上半部分躺到茶几,脑袋枕在抱枕上。动作一气呵成,比他当初摔擒技术考核时还要流畅漂亮。
陶守亮开始还以为得用点儿劲儿魏寒才能让她脱下裙子和裤袜,没想到这次她异常顺从地微微抬高臀部,顺利在他的拉扯中褪下来。陶守亮暗喜,既然魏寒今天这么听话,定要趁此机会好好和她温存一番。过去两人的颠鸾倒凤更像疾风骤雨,虽然激烈过瘾,但到底少了些耳鬓厮磨、花前月下的亲密无间,这次刚好弥补一下小小的缺陷。
陶守亮大手慢慢接近她的腿心,拉开她修长的大腿,目不转睛盯着秘密花园彻底暴露。实在是太漂亮了,白皙娇嫩的馒头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挑逗,早已充血饱胀、粉艳发烫,两瓣肥美的唇瓣在呼吸地带动下,有节奏地微微张缩,水润淋淋,如同蚌壳微露般显出其间莹莹珠光,散发出那种只能出自熟女的淫腥甜香。
「宝贝,你太漂亮了!」陶守亮赞叹着,火热的手掌捂上去,魏寒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快点儿啊!」魏寒喘息着,完全打开身体供陶守亮享用。 陶守亮的大拇指将细软的肉缝挤开,在敏感的嫩肉上摸来摸去,伸出一节手指慢慢探进去。抽动似乎有些困难,但随着淫水泛滥,夹紧的阴道已经适应自己的侵入,手指的抽动也变得轻松起来。
「天啊……啊……」魏寒早已情动不已,淫液也越流越多。身体最私密的地方亮畅畅地摊在陶守亮的眼前,嫩肉再被他又是吹气又是抚摸,哪里还能忍得住高声淫叫。
「宝贝儿,乖乖享受!」陶守亮说着,手指加速进出。
魏寒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似乎是想出声却又发不出来,随着身子一阵阵痉挛,原本僵硬的大腿松弛下来,无力的分开。不需要陶守亮固定,也能迎合他温柔的爱抚。魏寒的阴部越来越润滑,简直是滑不溜秋,油光细腻。再看这个清冷美人已经沉浸在肉欲里,陶守亮知道火候到了,随将湿润的手指抽出来,扶着硬得发疼的肉棒凑近,龟头在阴阜肉缝中间上下磨蹭。
「别……别磨了……好……好痒啊!」魏寒一只都被陶守亮吊在中间不上不下,这时候哪还受得起这样的挑逗。
陶守亮痴痴暗笑,起了戏弄魏寒的心思,一点儿没有切入主题的意思。
「陶守亮,快点啊!」魏寒皱了皱眉,不喜欢他顾此失彼,忘了重点。
她撑起自己的身体,将陶守亮推入沙发里,迫不及待全权接管。
第十八章 陶守亮:你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对呢?
魏寒双手按着陶守亮的肩膀,稍稍抬起腰肢,尽量分开她的双腿,握着肉棒,龟头顶在粉嫩的穴口,臀部后缩,胯部用力。第一下太滑偏了些,第二下再次对准后,开始往里挤,没费劲儿就箍住了龟头脑袋。陶守亮舒服得倒吸一口凉气,魏寒的穴口嫩肉有力蠕动,又紧又热,实在太舒服了。
魏寒时快时慢地晃动屁股,自己把握肉棒在身体里探入的深浅。有时吞个一半,就挺腰向外拔出。有时又将肉棒全部吞掉,屁股画圈旋转。魏寒显然很喜欢女上位这个姿势,直直挺着腰背,筛动屁股,不断变换速度和位置,以获得更多快感。最后,全方位的亲密摩擦胜出,魏寒每一下都是拉到最高后再坐到尽根,淫水随着她的上下套动,不停顺着肉棒往下流,很快两人交合的地方就湿成一片。
魏寒媚眼如丝地望着他,自己加快速度。每一次下沉,都会配合着发出含混不清的淫叫,两个鼓涨涨的乳房也随着她的套动上下跃动,沉浸在一片性爱快感中。陶守亮一边配合着魏寒的动作,一边双手去抓弄两个跳舞的奶子,大肆玩弄揉搓,给二人的亲热火上浇油。
很快,他们就默契地一个下沉一个上顶,肉棒在嫩穴里有节奏进出。陶守亮全身酥软,肉棒被嫩穴紧紧裹住,湿濡火热,仿佛灵魂都被这销魂洞给套住了。魏寒每次挺腰下沉,肉棒滑过嫩穴内壁,陶守亮都会感觉到蠕动的嫩肉在裹围时越来越紧缩,快感一阵猛过一阵涌上来,直往龟头上冲。偏偏听着魏寒极力压抑而又销魂的呻吟不过瘾。他握住魏寒的胯部,在她正要下沉吞棒时突然用力往里一顶。
「啊!」魏寒被这突如其来的粗鲁弄得高亢的叫了一声,声音清脆又充满诱惑。
陶守亮恶作剧得逞,奸猾地笑笑。
「你、你干嘛啊!我在上面呢!」魏寒既是撒娇又是嗔怪。
「想听你大声叫出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比什么都好听。」陶守亮坐起来,搂着魏寒的屁股猛挺下身,肉棒又快又狠地干着阴唇翻张小穴。
因为陶守亮的动作太过剧烈,魏寒反倒慢了些,身体也忍不住前弓。陶守亮亲到魏寒脸上,趁着她沉浸在舌吻的一刹那,陶守亮感觉紧紧夹着自己的大腿稍微放松一些,于是继续挺着腰往上狠狠顶,整个肉棒包裹在湿润滚烫的嫩穴里,甚至还可以感觉到自己插到最里面,顶到她不停蠕动的花心。
陶守亮一边干着,一边问道:「魏寒,舒服不舒服?」
魏寒搂紧他的脖子,扭摆腰肢,耸动屁股,激烈地迎合他的进攻,呻吟道:「舒服倒是挺舒服,就是你的东西太大,快把我的小洞撑破了。」
陶守亮得意地笑道:「大才舒服嘛。如果我的鸡巴小的话,你一定会对我抱怨发牢骚的。」说着又重重地顶着娇嫩的花心。
「慢一点啊!每次都这么粗暴,很爽么?」魏寒被顶得一哆嗦,忍不住吸气缩腹抬腿,想把嫩穴里那根火热的玩意儿挤出去。
「爽得要死!你放松!」陶守亮将她紧紧抱住,继续挑逗魏寒。嘴上到处亲吻她的小脸和耳朵,双手也不停捏着柔软丰盈的乳房。这些都是魏寒情欲高涨的敏感点,每一下都可以感觉她的嫩穴吸附蠕动。
「啊!好、好痒啊!」魏寒双手扣在陶守亮的头发里,火热的呼吸变得急促。
陶守亮更加卖力,一边舔吻她的皮肤,一边爱抚着她的乳房,忙得半句话都没说。
随着陶守亮每一次的顶入,魏寒迷蒙的双眼越来越湿润。突然,她的身子一僵,小手颤抖着抱上陶守亮的脖子,像在经历痛苦一样,咬着牙抽搐着。随着阴道一阵有力的收缩,一股滚烫的爱液从子宫里喷射而出,温热而又澎湃。
魏寒高潮了,半眯着眼睛看起来格外妖艳迷人。身子似乎被抽去骨头一样,饱满而又傲人的乳房随着她的急促喘息上下起伏,上面还布满陶守亮的咬痕。他缓缓亲吻着魏寒已经布满汗水的脖子,只等着她回过神来后再好好享受一番这具迷人的身体。
「你劲儿可真大。」魏寒无力地说道,俏脸上还留着高潮带来的潮红。
「爽吧!」陶守亮一边捏着大乳房,一边淫笑道。
「得了,」魏寒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
「好啊,看来没喂饱你,再来啊!」陶守亮说话的时候,挺着腰,又是一次深深的顶进。
两个布满汗水的肉体继续蠕动起来,陶守亮又是一顿狂轰猛炸。魏寒根本承受不了他的冲击,两条腿大大撇开,双手撑在身后的咖啡桌桌沿,头向后仰着,一头乌黑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随着她的摇动四处飘荡,尖挺的双乳向前突出,嫣红的乳头鲜红欲滴。随着每次撞击而上下摇晃,陶守亮愈加性奋,狠狠抓上去,一边揉着饱满的嫩肉,一边继续用力顶撞面前的美人。
魏寒放开身心般,再不压抑情动的呻吟,时而高喊,时而低哼,毫不避讳快感带来的冲击。陶守亮爽得没办法说话,也注意到魏寒今天极尽讨好的迎合。他乐得无休止索取,在她的嫩穴内痛痛快快地大开大合,直到淋漓尽致地将一股股精液全都发泄到魏寒的身体里。
魏寒颤颤悠悠,将心满意足的肉棒抽出身体。精液、汗液再加上魏寒淫液混在一起,滴滴答答从穴口淌出来,顺着大腿流到沙发上。淫靡污秽的模样,差点儿让陶守亮把魏寒压到沙发上,在她身上从头到尾再来一轮。
「没尽兴就和我离开啊,我们有一个周末呢!」魏寒抚着陶守亮健壮的肌肉,带着满足感慢慢吞吞说道。
她热切地望着陶守亮,样子十分诚恳。陶守亮意识到魏寒打定主意想带他离开,好奇心更胜。
他凑近魏寒的白嫩娇颜,伸出舌头一边亲吻舔舐,一边在她的耳边说:「魏寒……怎么了?这会儿让我陪你去。」
「我以为你也想呢!」魏寒避重就轻,开始和他玩心眼儿。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陶守亮希望魏寒能再努力一些,给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差不多的理由也行。
「现在是出城的好时机,」魏寒搂着他的脖子,红唇蜻蜓点水般地吻着陶守亮的脸。
这可不算解释,陶守亮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当然。可我的工作性质在这儿放着,只有放假的时候随时归队,没有工作的时候随时请假。」
魏寒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陶守亮不是没有看出魏寒的用心良苦,但他越来越觉得魏寒刚才的表现是曲意迎合。一时间有些心灰意懒,甚至发觉魏寒的沉默透露出些许傲慢和厌恶。在平常情况下本该很有趣,但今天却有些刺激陶守亮的神经。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让他在工作之间做取舍。而造成这一结果的,还不是因为魏寒的固执和嘴硬。
「先给我些时间清理手头的工作,可以么?我们总会有下一个周末。」陶守亮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个周末很糟糕,不光是对我,对你也是。」魏寒没有被说服,仍然希望陶守亮顺从她的决定。
「这是什么意思?」陶守亮怦然心动,可是转念一想,又皱起眉头,黯然摇摇头。
他知道魏寒脾气变扭,却仍然给她机会自己说明。魏寒这么聪明的女人,今天怎么就这么迟钝?没看出来陶守亮已经很耐心么?她却还是神秘兮兮的模样,乌黑的长发遮住精致的面容,想离开又好像不甘心,明明一本正经却又假装无所谓。
陶守亮真心想和魏寒一起去,这是魏寒第一次邀请他一起度假。陶守亮忍不住生出一丝希望,这也许标志着两人关系的转折点。在过去的一年里,两人度过很多夜晚。他已经对魏寒有了不同的看法,甚至不确定这种令人不安的情绪变化是何时开始,又是如何在身上蔓延。
陶守亮只是相信,这些心里的微妙变化让他越来越喜欢魏寒。因为有了魏寒,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而且魏寒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床上伴侣。至少,最近陶守亮是这么想的,甚至考虑和她建立将来,也许有一天他会向魏寒求婚。
或者可能不会。
陶守亮通常会很快做出决定,但在对待魏寒上,他却犹豫了。魏寒始终不肯坦白她的秘密,他仍然不知道如何解释两人能够在梦中亲密接触。陶守亮最坏的猜想,魏寒是某类危险分子,她的秘密关乎人命,而且清楚陶守亮不会轻饶了她。如果是真的,陶守亮自认不会有半点马虎,不可能花了一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
另一方面,往好了猜想,魏寒的秘密属于难言之隐。如果她主动提出这个话题,陶守亮会很乐意提供帮助,告诉她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他认为自己是个专家,而且是很权威的那种。然而,魏寒从来没有和他聊过,尽管陶守亮非常确信魏寒知道只要她开口就好。不过,以他对魏寒的了解,这个女人根本不会开口求助。
「你在想什么?有什么原因么?」陶守亮按耐住内心的失落,敞开了问道。
魏寒看着他,好像在努力下定决心。
陶守亮继续试探,诚恳地问道:「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对呢?」
话音未落,陶守亮敏锐地感觉到魏寒的表情像门一样砰的关上。她挣开陶守亮的搂抱,坐到一旁,三下五除二整理好歪歪斜斜的衣裙,又拢住有些零乱的头发。
魏寒站起身朝大门走去,说道:「我就是想趁周末出去散散心。你愿意加入,我会很欢迎,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什么。」
魏寒从来不和他发脾气,更不会和他争吵。陶守亮喜欢她这点,但毫无商量的口气让陶守亮却有一丝一毫反感。
「就像我说的,我不能随便离开,我有工作和责任。」陶守亮确实工作要做,但那不是重点。
早上六点,陶守亮就被顶头上司的一通电话叫醒,告诉他放下手上的事儿,帮朋友一个忙。这个事儿不能走正规程序,只能单独行事。陶守亮一听就知道是件暗中进行的案子,而且还是不能有调查小队,也不能入档的大案。这类案子通常会牵扯到权贵阶层,处理起来非常敏感。
陶守亮入职多年,已经经手好几起。一次是调查某个自称是大官亲戚的家伙是否是冒牌货,还有一个是跟踪某位委员的儿子是否在窃取商业机密,再有一次是找到某个上市公司老板两笔投资的走向。因为做得不错,所以上司非常赏识。这次,顶头上司提到是某个有钱人的弟弟遭遇绑架。陶守亮不是很喜欢,但又不能拒绝。最关键的,确实为他的仕途大有帮助。
「你非要留下来,就会惹上大麻烦,」魏寒有些不高兴。
「周末度假,以后我们有很多机会。」陶守亮真心希望将来做补偿,另一方面又觉得魏寒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是吗?
「这是你的损失,」魏寒翩翩然离开,轻轻关上房门。
陶守亮走到窗前,旭日东升,阳光洒在魏寒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十九章 陶守亮:这是什么案子?
早上十点整,陶守亮按照上司的指示来到青藤茶道的小包间里,百无聊赖地坐着,等一个超级有钱又有门路的女人赴约。陶守亮不喜欢被绑在工作上,但这是他谋生的手段。他喜欢拿薪水,不是吗?他肯定喜欢有食物填饱肚子。
外面的天气非常糟糕,魏寒早上去他家的时候还阳光明媚,离开后没多久天就变了。呼呼大风吹过高高矮矮的建筑,吹过噗啦噗啦拍打的树枝树叶,像在鸣叫更像是哀嚎。已经十月底,根本不是外出度周末的最佳时期……或者正是离家外出的完美理由。
当郑容珏推门出现时,陶守亮正端着一杯毛尖,琢磨着自己可能真要单身一辈子。他起身将郑容珏带到古色古香的竹桌前,客气地先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你不记得我了,是吗?」郑容珏好奇地问道。
陶守亮飞快地看她一眼。不,他不记得郑容珏,如果他们以前见过面,肯定是在他及其不上心的场合。要不然,他会记得一个看起来像郑容珏这样的女士。她几乎和陶守亮一样高,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精明的眼神,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像熔化的铅一样掠过肩膀。
「我该记得你么?」陶守亮问道。
「我是吴晓的女儿。」
「啊?」陶守亮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他不记得吴晓是谁。
「她和你母亲是同学。」
「噢,那个吴晓。」陶守亮明白过来。
盛妍小时候和吴晓家曾经做过邻居,记得她说过吴晓的父亲倒腾股票发了大财。他将吴晓送到一所时髦的国际双语学校,希望她能结交合适的朋友,遇到合适的男人,最终结成合适的婚姻。所有这些投入得到回报,吴晓果真嫁给一位有钱人。当然,是不是嫁给了合适的人另当别论。有钱人的烦恼多了去,很多时候根本没必要羡慕。
「你母亲跟你提起我?」陶守亮问道。他有些纳闷,明明是顶头上司让他在此时此地和郑容珏见面。
尽管郑容珏显得非常焦虑,但她还是笑了,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不不不,是赵叔介绍的,我父亲在世时,和他是旧友,妈妈并不知情你在帮我。小时候,她经常会带我参加她的同学聚会。我对你母亲印象很深,是个非常和善热心的人。我是在你母亲的一次生日聚会中见到你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刚才推门一进来就认出你。」
「当然,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陶守亮客气地说道。
没有,他还是不记得。陶守亮也不知道郑容珏嘴里的赵叔是谁,逃不过和他的顶头上司有联系。至于他母亲,盛妍人缘非常好,从小学到大学有很多同学群,三天两头有同学聚会,打牌、跳舞、吃饭各种理由。有时候他在负责接送时,会见到一些妈妈同学的女儿。在陶守亮眼里那些女孩儿长得都一样,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儿。现如今,他就是给盛妍叫车都不会再揽接送这些事儿。
陶守亮再次打量郑容珏,她看上去年轻时髦,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
「没关系,只是……当这件可怕的事情发生时,嗯,有你帮忙让我很安心。」郑容珏咬住下唇,诚恳地说道。
「当然,」陶守亮点头回应道:「可怕的事情,你相信你的兄弟被绑架了?」
「我不是相信,我知道。」她扬起下巴,坚定地说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部分。」
「最糟糕的部分是什么?」
郑容珏犹豫了片刻,陶守亮能看到她眼中的强烈情绪--恐惧?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来找我,而不是直接报案?」陶守亮决定慢慢来。
另一个让气氛紧张的停顿,郑容珏说道:「他们--我是说绑匪--他们的指示是不要报警,不让警察介入。」
「绑匪总是这么声称,没有人真这么做。」
「是的,所以我找到赵叔,他是我们家的朋友。」郑容珏的眼眶有些湿润。
陶守亮不想看到郑容珏流眼泪,不是他缺乏同情心,而是她的眼泪目的更多于感情。这种小把戏他见得太多,陶守亮不禁想到魏寒。这是魏寒特殊的地方,他从来没见魏寒掉眼泪。
「好吧,好吧!这很自然。」陶守亮客客套地打个哈哈,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拿其他女人和魏寒对比。一瞬间忽然有些触动心绪,神思飘远,好在掩饰得不着痕迹,回过神后迅速说道:「只是……你为什么不把一切都告诉我,从头开始。」
「没什么好说的,容峰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家里四口人,我们的父亲在十八个月前去世。」
「非常遗憾。」陶守亮顺嘴说道。
郑容珏勇敢地点点头:「容峰和我一直很亲密,可能因为很多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知道,我们的父母事业心都非常重,长年累月为了工作在全国各地到处跑,我们两个很小就学会互相照顾。父母给得了我们丰富的物质条件,但也仅此而已。有个事业成功的父亲就是这样,我父亲叫郑宣义,也许你听说过他的名字?」
陶守亮抿住嘴唇想吹个口哨,但他克制住自己,心思像陀螺一样迅速旋转。
郑宣义原本是一位眼科大夫,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离开医院自己开了一间眼科诊所,之后又做起整形美容的生意,将眼科诊所变成美容院。生意蒸蒸日上,大约用了二十年,已经拥有三家医疗美容院,五十多家养生会所,外加两百多家联营店。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位资深的古董爱好者,尤其擅长印章收集,为他的财富锦上添花,成为远近闻名的亿万富翁。
郑容珏身上的每一寸都透露着金钱的味道,修剪整齐的指甲,闪闪发光的项链,限量版的大衣和高跟皮鞋,还有手上的皮包,估计哪一样都是陶守亮一年的收入。
像郑容珏这样的女人,从小到大都在学习如何防范和应对绑架事故。在需要帮忙时,总是会寻找更专业的人士和团队。所以,郑容珏处理这桩绑架案的方式令人费解。当然,她刚才提到郑宣义的朋友和他的顶头上司很熟,这个理由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他父亲去世不久的信息也许有用,毕竟这里有财产归属的问题。别说郑宣义有着上亿的资产,就是为着几千几万,都有人能够干出丧尽天良的残忍事情。
郑容珏还在等他反应,陶守亮迎向她明亮的眼睛,明知故问道:「你的老……你的父亲……他不是--怎么死的?」
郑容珏咬着唇,点了点头肯定陶守亮的猜测。「我父亲是被谋杀的。」
是的,陶守亮听说过这件事,无论主流新闻媒体如何压制淡化,挡不住自媒体的消息满天飞。低调的亿万富翁和古董爱好者郑宣义,某天晚上在郊外别墅的家中被谋杀,有人用一个花瓶狠狠砸到他的脑袋。
「这个案子一直没有侦破,是吗?」陶守亮不着痕迹地虚张声势。
郑容珏摇摇头,正色道:「没有,发生的一切都太可怕了。容峰,我可怜的兄弟第一个发现父亲躺在血泊里,我认为他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是啊,我可以想象对他一定很难,对谁都会很难。」
「没有人被逮捕过,警方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试图找到凶手,但除了给我们的几份自相矛盾的调查报告外,其他什么进展都没有,似乎找不到任何嫌疑人,直到现在还悬而未决。」郑容珏义愤填膺地控诉。
「我很抱歉,」陶守亮只能这么说。
用花瓶砸脑袋并不是犯罪分子偏爱的方法,考虑到受害人的背景,也许有其他因素使整个调查变得复杂。很多时候,不是警察破不了案,而是他们不能破案。
「谢谢。」郑容珏再次用充满希望地注视着他。
陶守亮非常熟悉这种眼神,当报案人寻求帮助时,总是会流露出相同的表情。「我猜,你兄弟和你继承了一切?」
郑容珏连眼皮都没眨,「是的,我们非常富有。但如果你认为这是为了钱,那你就错了。」
「我这么认为么?」陶守亮反问道。武断也许不是有钱人的通病,但有钱人的行为模式很可能会表现出武断的特点。
「是的。」
「那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郑容珏双手合十,仿佛在祈祷,或者更像是乞求他的耐心。
「报仇!」郑容珏说道。
「哦,好的,」陶守亮说道,不喜欢她眼睛过亮的样子。通常意味着两种情况,歇斯底里的疯狂,或者更糟的,失声痛哭。
「你认为谁想要报复你的家人,郑容珏?」
「你相信我吗?」
陶守亮圆滑地回道:「我还没有听全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的,你说的没错。问题是我只能猜测这些可怕罪行的幕后黑手是谁,也就是说,我知道有幕后黑手,但我没办法自己插手--」
「等一下,你刚才说这些可怕罪行……」陶守亮听出端倪,立刻打断她,问道:「你认为你父亲被谋杀和你兄弟被绑架之间有某种联系?」
「当然,绝对是的。」
陶守亮靠到椅背上,椅子发出响亮的吱吱声。一片厚厚的乌云彻底遮住阳光,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在空荡荡的包间里,既安静又诡异。也许会有一道亮光划过,陨石坠落,地球毁灭,刚好一了百了。
陶守亮无法拒绝郑容珏,说道:「好吧,请继续。」
「你需要找的人叫古万松,如果你马上去,还有时间。他住在木兰道--」
「不,你看,事情不是这样进行的,」陶守亮再次打断道:「首先,我需要了解案件的所有事实,你甚至还没提这起所谓的绑架事件何时发生,然后我需要看绑匪留下的字条,需要知道你为什么如此肯定,这个叫古万松的人是幕后黑手。另外,如果你认为这起绑架事件和你父亲的谋杀案有关,那么我就必须看到警方关于你父亲被杀的报告。我需要一一」
「没有时间了!这些都不重要,我弟弟在他的手里。」郑容珏脖子上的青筋爆起,不耐烦地喊道:「这不是你见过的那种寻常案子。」
没错,陶守亮不是刑侦警察。没错,她父亲的好友认识陶守亮的顶头上司。没错,他奉命认真调查此案。然而,所有这些都不能表示他可以随便任郑容珏差遣。毕竟,他在这里的原因是破获绑架案,而非给郑容珏当打手。
陶守亮无法阻止声音里的愠怒:「不是?那这是什么案子?」
郑容珏也敏锐地感觉到他逐渐减少的耐心,绝望地说道:「你不懂。」
「没错,我确实有很多细节都不知道,这也是我一直在告诉你的。」这和不懂是两回事儿,陶守亮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守亮,嗯,我可以叫你守亮吗?」
「不,你绝对不能。」陶守亮一口回绝,连魏寒都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你可以叫我陶警官,或者,如果你觉得太过正式,可以叫我陶守亮。」
「陶警官,你不能把这当作正常的调查,」郑容珏认真地说。
「我不是刑侦警察,甚至连警察都不算。我是武警,所以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正常调查。」陶守亮还没问就已经后悔,但他还是说出来:「为什么我不能把这起绑架当作正常调查?」
「因为……」郑容珏面色惨白,恐惧得脸都有些扭曲,内心像在挣扎是否该说出什么石破惊天的秘密。
陶守亮很是不屑,认为郑容珏的表情太夸张,但还是假装认真听着。
外面的狂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房间也兀然静寂下来。
郑容珏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咬着嘴唇说道:「古万松是个恶魔!」
= =待续= =
第二十章 陶守亮:我不能放弃这个案子。
「站住!立刻投降!」一个穿着哪吒套装,举着火尖枪的小哪吒闪到陶守亮面前。
「好的,我投降!」陶守亮笑眯眯,边说边抱起小哪吒,在他胖嘟嘟的脸蛋上捏了捏,走进公寓楼的大门。小哪吒挥舞着手里的塑料泡沫棒,假装陶守亮是脚底下的风火轮。
「陶奶奶在家么?」陶守亮颠颠怀里的小哪吒。
小哪吒是盛妍的邻居,经常会跑到他母亲家玩,具体说和家里的三花猫玩。他拧过身子,还没到家门口呢,就仰着头吼道:「陶一一奶一一奶,亮叔叔来了。」
接着,小哪吒降低音量,问道:「还有没有小老虎巧克力?」
「下次吧,我没想到能看着你。」陶守亮遗憾地说。
小哪吒不满地皱起眉头,用脑门撞到陶守亮的鼻子。
「啊呀。」陶守亮假装揉着鼻子,好像真得很痛一样。
「我去跟魏寒阿姨要。」小哪吒一边扶正他的头套一边道。头套上的发髻像两个黑馒头,歪歪扭扭箍在脑袋上。
陶守亮暗暗摇头,四个多月前魏寒在他家时,盛妍巧不巧地刚好出现。她号称帮邻居接小哪吒学琴回家,因为刚好顺路,所以过来看看他,而且还要接走她寄养在陶守亮家里的猫。陶守亮怎么看都觉得盛妍在跟踪,但又不得不承认,和他有关的事儿,盛妍的预感跟水晶球似的,总能在合适时候逮到合适的机会,探寻到合适的新发现。
好在这场相遇没有任何戏剧化的场面发生,他母亲和魏寒都礼貌客气,平静地互相介绍。盛妍一点儿都不赶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魏寒聊着天。
陶守亮认为两个女人甚至在最短时间里达成默契,魏寒从手袋里拿出小老虎巧克力给哪吒当礼物,他母亲则刚好揪着他来到厨房,笑眯眯问东问西。幸运的是,盛妍知道这会儿不是询问细节的时候,没有长谈就识趣地关门离开,临走时热情邀请魏寒常来家里玩。
从此以后,连小哪吒都把魏寒当他的女友。陶守亮将他放到地上,说道:「魏寒阿姨没一起来!」
小哪吒立刻对陶守亮失去兴趣,再次扯着嗓子尖叫:「陶一一奶一一奶一一」
大门打开,他优雅的母亲出现在门口。小哪吒从他怀里溜走,挥舞着棒棒又去找其他目标。
盛妍说道:「你来早了,我才跳完广场舞回来,还没开始做午饭呢!」
「哦,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来问点儿事情。」
「行啊,顺便和我吃顿饭啊!」
「不行,我赶时间,不能留下来。」
「守亮。」
「我知道,我知道,抱歉,我手上有一个案子,我想问--」
盛妍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人,追问道:「魏寒呢?我好久都没见她了。」
「她出城过周末去了。」
「单独?」盛妍立刻嗅到不寻常。
「是啊,这个周末时机非常好,很多人都会选择出去散心。不管怎样,我想问你一个人,你闺蜜的女儿,郑容珏。」陶守亮只想跳过魏寒的事情,快点儿切入主题。
盛妍瞠目结舌,沉下脸急迫地说道:「喔,天啊,别告诉我这是你没和魏寒一起出去约会的原因,你又和郑容珏一一」
「当然不是。只是……你能告诉我关于她的什么事儿?」这不是收集信息的理想方式,但官方渠道已经被堵死,陶守亮需要知道一些关于这个新客户的事情。
「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我和她妈是闺蜜,我们姐妹聚在一起时,很少聊孩子。」盛妍兴趣索然,一点儿不喜欢这个话题。
陶守亮打赌她们一半的时间在聊孩子,盛妍只是不希望他始乱终弃。其实魏寒和他根本没到那一步,不过盛妍是听不进去的。
「我们一起喝杯茶吧,边喝边聊,你得和我说说和魏寒是怎么回事儿。」盛妍开始忙碌起来。
「关于郑容珏,你能告诉我什么?」陶守亮不给他妈见缝插针的机会。
「没有什么,她很沉静,喜欢研究古董,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讨好她父亲。」盛妍满脸的无聊,一心不想透露任何事让她儿子引起兴趣。
「她的兄弟呢?」
「哦,他啊,如果郑容珏的性格是安静,那她兄弟就是阴郁了。很多时候这俩词的意思一样,十有八九是基因吧!」盛妍显然不喜欢这对姐弟。
「妈,你知道,你的丈夫也不是非常阳光朝气。」陶守亮提醒盛妍不要带着偏见看人。
陶守亮的父亲,陶仲潜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雕塑家,清醒、坚定。如果有人需要为大厅增添一丝风雅,或者讨论贝尼尼在不同时期的创作特点,他会是最佳人选。可如果有人需要个朋友一起喝酒、运动、打游戏,那可千万别找陶仲潜。
「这可不一样。你爸爸是沉稳、内敛,伟大的艺术家都会有类似的特质。」盛妍的脸色柔和下来,说道:「你的样子和性格都随我,所以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像你爸这样的人。」
盛妍越说越起劲儿,她眨了眨眼,然后咯咯地笑起来,意有所指道:「我是说像魏寒那样的姑娘。」
「呃……」
「她会改变你的生活。」
「可不是么!」陶守亮急忙转变话题,问道:「郑容峰为什么会这么阴郁?」
「我不知道,但他确实如此。吴晓为此非常烦恼,我曾经听吴晓说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确信自己活不长。」
「他身体不好?」
「据我所知没有。吴晓说他篮球打得不错,游泳还拿过奖。不过他没你爸爸一一」
「妈,」陶守亮急忙打断她对自己丈夫的钦佩,继续问:「他很有钱,对吧?他父亲遇害后,继承了家业和财产。」
「只有姐姐,他们是双胞胎,但容珏比容峰早十分钟出生。根据他父亲的遗嘱,只有容珏继承一切。她父亲非常信任容珏的能力和责任心,相信女儿会照顾吴晓和容峰衣食无忧。容峰一点儿不像他父亲,对事业没有丝毫上进心,根本管不了生意。他神经兮兮的,把它归结为诅咒……任何事情出错,他都相信是因为诅咒。」
「诅咒?怎么回事儿?」陶守亮渐渐了解这一家子,姐姐能相信恶魔,弟弟当然会相信诅咒。
「他认为他家里每个人都受到诅咒。」
「说反了吧,应该是幸运儿!」陶守亮直摇头,要是受了诅咒能当亿万富翁,估计诅咒就是褒义词了。
「可不是么。」妈妈的表情也有些讽刺,说道:「他们郑家可迷信了,特别相信风水,还有周易八卦之类的调调。吴晓以前还会说自己得到好成绩是因为努力,嫁给这家人后也是深受影响,将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当成是准确预测命运的结果。」
「这些成功人士都有执念吧!」陶守亮能说什么。总不能提盛妍初一十五准时去庙里上香,还一个劲儿窜叨她儿子也加入吧。
「容峰有不同解释,他对生活非常挑剔,总是在找毛病,认为这些财富都是诅咒的一部分,先给甜枣再给大棒之类的那套老生常谈。要我说啊,就是不知感恩。有钱人家的孩子可能都有这毛病。吴晓经常告诉我,这孩子如果出了问题,譬如摔了一跤骨折或者数学成绩没考好,他总是把这些归咎于诅咒。」
陶守亮想到郑容珏眼里的恐惧,还有关于恶魔的说辞。他这才领悟郑容珏的念头从何而来,不禁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吴晓提过诅咒的细节么?」
「我所知道的是这家人有些神经质,好的歹的都非要归结于命啊运啊,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上。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吴晓老公前段时间出了意外。他兄弟也是年轻的时候,出车祸没了性命。至于性格,各个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我估计这就是遗传的强大吧。听说他们郑家都是这样,他们家有个亲戚,就是他爸兄弟的女儿,应该是堂妹吧,才二十来岁一个小姑娘,得了抑郁症自杀。一家子这么多人摊上这么多倒霉事儿,还能怎么解释。」
陶守亮默默听着妈妈的絮叨,很想继续问魔鬼这个微妙话题,毕竟他现在正处理郑容珏的案子,可旋即打消这个念头。如果真把恶魔的事儿当真,他未免太白痴了些。
陶守亮点点头,却毫不明白。他问道:「你确定你不知道这件事的细节,呃,诅咒?」
「吴晓和我很熟,但没那么熟。」
「郑容珏呢?」他问。
「你是说她也被诅咒了?」
「不,不是,你能告诉我点关于她的事情吗?」
盛妍叹口气,老气横起教训他:「这姑娘,我能说什么呢。她人挺好,对谁都客客气气,没什么架子。记得有一次我过寿,她们母女都来看我,还送了好多礼物呢。不过呢,咱们家从没想过大富大贵,娶那么有钱的媳妇儿一一」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陶守亮头痛地说道:「没有的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
盛妍还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语重心长说道:「我不是干涉你,如果她找你帮忙,找个理由推掉吧,别牵涉进她们家的事儿。吴晓那么要强的性格,自从老公出事,什么都撩下来,现在大门都不出。」
「我没打算跟这家人牵扯,跟她老公遇害的案子也没关系,至少我希望没关系。」
盛妍板起脸来,朝陶守亮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希望是其他案子。我不在乎郑容珏给你讲了什么掉眼泪的故事,又一个失踪的未婚夫么?你赶紧给我忘了这个人,远离这个家庭。」
「又……一个,你是说她有两个未婚夫都失踪了?」陶守亮重复了一遍。
「要不然我乍一听你打听郑容珏着急呢,她本来是要嫁给大学同学呢,两人谈了三年恋爱,关系非常好。不过那男的很奇怪,订婚之后就消失了,大家都说郑容珏遇到渣男。后来她又和她爸爸手下的一个职员在一起,没人知道具体细节,但他也消失了。传言移民出国,总之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也没有人收到他的消息。」
陶守亮若有所思地说:「郑容珏没有戴订婚戒指。」
「因为她不再订婚了。两个未婚夫消失,已经是谣言满天飞,要是相同的事儿来上第三次,甭管什么原因,可就变成既定事实了。」盛妍仍然紧锁眉头,啧啧两声,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有传言说郑家这对孪生姐弟,其中一个或两者都有份,可能与他们父亲的死有关。」
陶守亮吓了一跳,盯着他的母亲,试图确定她是不是认真的。「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所有认识他们家的人都是这么怀疑,这不是秘密。想想啊,这么有头有脸的人死了却结不了案,吴晓又躲起来不再露面。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太反常了啊!」
陶守亮沉默下来,思量这个消息,不再言语。
盛妍拍拍他的肩膀,好言说道:「别管郑容珏家的事儿了,听妈妈话。」
「我不能放弃这个案子,这可是上司推给我的,还专门给我拨出时间,足见重视程度。再说,我干嘛放弃呢?对我的工作有帮助呢。」
盛妍又大声叹息,着急地说道:「你会有大麻烦!」
你会有大麻烦,魏寒也说过同样的话。
「可不是么!」陶守亮叹口气,说道:「没有麻烦,我这行就不存在了。」
「不管你要干什么,在家坐坐稍后再去,我们一起吃午饭。」盛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起身就要在厨房忙碌。
陶守亮赶紧走向门口,说什么也没有时间听盛妍继续唠叨。
盛妍却叫住陶守亮,突然说道:「你带魏寒来我这儿坐坐啊,我有话和她说!」
「说什么?」陶守亮一脸警觉。
盛妍催促道:「你别管,帮我把话给她带到就好啊!」
「当然,」陶守亮满口应承下来。
我会,等彗星撞地球吧!
第二十一章 陶守亮:有个固定炮友是件好事,但够了吗?
理论上,陶守亮应该在周六晚上检查省监狱和看守所实施的外围武装警戒,或者去机场和工作人员讨论增加武装防守。所有任务都被顶头上司找了其他人替代,他嘱咐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专心致志处理郑家的绑架案才是。陶守亮也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因为郑容珏被绑架的兄弟也许正在恶魔的控制中饱受折磨。
正是这样的时候,陶守亮分外思念魏寒。嗯,见鬼,这些日子他什么时候没在想念魏寒。
陶守亮从不相信神魔鬼怪,人也许没有绝对的自由意志,然而行为总是受环境影响,还有一点点的基因。其他解释,不过是推卸责任和无知作祟。魏寒对此却有不同看法,而且对世俗的野史传奇有着出乎意料的知识。对于郑容珏的魔鬼理论,魏寒无疑将会和他分享些有趣的观点。还有郑容珏本人,魏寒直觉很强,对于人的品性德行都能快速判断。当然,陶守亮认为他在这方面更胜一筹。
陶守亮开车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前往郑容珏的豪宅别墅。白天弥散在天空的厚重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点缀在苍穹中的点点星辰。周围仍然一片漆黑,只有两旁的路灯洒下明亮的光辉。
如果魏寒在身边会很好,过去一年里,陶守亮已经习惯魏寒若即若离的存在。她愿意和陶守亮分享生活作息,时不时抛下他做短期旅行。魏寒总说城市太过拥挤和喧闹,她需要出城透透气。陶守亮并不生气魏寒将他排除在外,但他确实讨厌这件事情发生。要不是确定魏寒生活里没有其他男人,而且他对魏寒也一直保持着不拒绝不主动的态度,他会毫无保留表达自己的不满。最近,他甚至有些担心……不,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他情愿说是一种疑虑。
是的,疑虑。
以前魏寒从未邀请过他一起旅行散心,而且如此卖力讨好。陶守亮想起大清早两人的颠龙倒凤,身体不由自主发热,连鼻息都好像充满魏寒身上独有的熟女味道。
这次她想和陶守亮一起离开应该有某种原因,而且是魏寒不愿意承认的原因。他怀疑这也许是某种测试,或者说欲擒故纵的把戏。魏寒期待他说好,以此证明他对魏寒的信任。也可能魏寒期待他说不,从而给两个人一个分道扬镳的借口。陶守亮没有太多东西可以将魏寒绑在身边,按理女孩子到她这个年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恨嫁。魏寒却很沉得住气,从没在陶守亮跟前聊过类似的话题。
魏寒让陶守亮想到一种动物。
猞猁总是独来独往,可以窝在自己家里数天不出门,也可以在空旷的山林露营一个星期不停歇。魏寒几乎没有社交生活,据陶守亮所知,她有两个远房表妹,还有一个在医院当护士的好友,平时会约时间聚一聚。其他时候,要么独处要么和陶守亮在一起。
也许陶守亮应该答应魏寒,别管那些顾忌。有个固定炮友是件好事,但够了吗?可能够也可能不够。如果魏寒不是那么独立固执,陶守亮会很高兴,答应和她一起过周末。但魏寒就是那么独立固执,所以陶守亮没有和她一起去。陶守亮尤其生气,气魏寒也是气自己,而且没有减轻他的疑虑,也仍然担心他再也见不到魏寒。
周杰伦在车载收音机里低吟'想着哪一天会有人代替',路旁是野草丛生的山丘,灌木丛深处还有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黑色的轮廓在路灯的映衬下,有些苍凉孤独。
陶守亮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收集更多关于郑容珏姐弟的背景信息。他很想知道关于郑家的一切,包括郑容珏两个失踪的未婚夫。还有那个叫古万松的人,郑容珏为什么认为他是恶魔。理想情况下,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儿,陶守亮和刑侦大队的陈俊伟是战友,通常两人会约个地方见面喝一杯,顺便拜托陈俊伟调查信息。不过陈俊伟太忙,陶守亮也没有时间浪费。
不必是警察就明白绑架案中,最初二十四小时是破案的关键,之后要么死亡要么消失,而郑容峰从昨天晚上就失踪了。
郑容珏的解释是她一直在等待绑架者的进一步指示,所以延误了几乎九个小时寻求帮助。陶守亮不确定他是否相信她,郑容珏确实很害怕,但究竟害怕什么?她说的古万松究竟有多厉害的手段?竟然让这位大小姐认为他是恶魔。陶守亮自己也有点不安,对于这个案子越来越厌恶,现在又得深更半夜跑这么老远去见郑容珏。嗯,好吧,现在才八点左右,这个时间点他不在工作才奇怪。
也许是因为远离城市,车窗外的景象令他困惑。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但没有完全漆黑。左手边的山脉笼罩着不断游移的灰色迷雾,山麓小丘上林立各种深浅的黄绿色树木,黯淡的天空层层渲染着红色、蓝色和绿色,放眼望去,陶守亮只觉得异常诡异。不知道是郑容珏的恐惧促使他看个郊区夜景都疑神疑鬼,还是郊区夜景的诡异促使他疑神疑鬼郑容珏的恐惧。
当郑容珏的别墅出现在视野时,陶守亮轻轻吹了声口哨。这片区域零零散散坐落了好几栋别墅。不像平常看到的那些成排成列的别墅布局,这里的别墅都是随着地形特点顺势布局,因此房屋很少有同一个朝向。即便是相对整齐方正的地形,亦难见到四四方方规整的房子外形。
陶守亮来到大铁门,正想着如何进去,很快发现铁门是虚掩的,没有上锁也没有看门人。他下了车,推开大门再回到车里开进去,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出现,又下车关上身后的大门。如果推测正确,绑匪在前一天晚上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通往房子的路是一条长长的、平滑的车道。郑家的别墅前院开阔,经过精心设计,在特定的卦位上建造假山或雕塑,起到催旺宅气的作用。乾位的石景能保别墅主人健康长寿,震位的雕塑助力子孙早日成才,巽位是干嘛的陶守亮忘了,跑不过事业学业蒸蒸日上这类作用。
魏寒前段时间换了个新工作,在一家建筑模型公司上班。她接下来的第一个工程,就是复原某位明朝王爷的住宅并做成模型。魏寒帮忙做账,但不妨碍她听建筑师在介绍项目时夸夸其谈。魏寒曾经和他聊起来,可当时陶守亮一心想着和魏寒亲热,不想研究风水学,只用半个脑子听她讲解。他那会儿光是抱着魏寒的就感觉很棒,除了温存外,其他话题都漫长而无聊,陶守亮可以想出其他更愉快的方式度过两人难得相聚的时光。
陶守亮走到大门口,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擦出的脚步声粗砺刺耳。他又回头扫过郑家的这个别墅前院,思忖如果有人溜进来找一处地方躲藏,将会是轻而易举的事。郑家这么家大业大,竟然对自己住宅的安全如此掉以轻心,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陶守亮按响门铃,大门在悄无声息中被打开。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青黑的面庞,满脸的皱纹,巨大的鼻子,减去披风和獠牙,陶守亮面对的可能就是《西游记》里的某个妖魔鬼怪。
第二十二章 陶守亮:寒衣是个什么鬼节日?
「没关系,老柯!」郑容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然后出现在门口,客气地说道:「陶警官,谢谢你能来这里。」
老柯退到角落,陶守亮走进来,仍然定定瞪着老柯,直到郑容珏关上身后的大门。她摸了摸下巴,领着陶守亮朝别墅后方走去,低声道:「我估计你想先看看……案发现场。」
郑容珏不想让老柯听到他们的谈话,陶守亮可以理解,跟着她穿过大厅来到院子。郑容珏推开玻璃门,走到一片木质铺地,又下了几个台阶,沿着一条蜿蜒的石板小路向花园深处走去。这条路两边种着各种高高低低的植物,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萧瑟冷寂。
「我能问你父亲的遗嘱吗?」陶守亮大胆问出这个问题:「你兄弟知道具体内容吗?」
郑容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停下脚步,对他说道:「就在这个地方,容峰非常喜欢这个花园,经常一整天在这里摆弄他的花花草草,我在他最喜欢的长凳上发现了纸条。」
疑虑陡然出现在陶守亮的脑海里,这个地方的某些东西让他毛骨悚然。也许是不远处一尊青面獠牙的小狮子,雕像在月光下反射苍白的光亮,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的方向。也许是潮湿腐烂的树叶气味太过浓厚,或者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陶守亮总觉得脑后冷飕飕,忍不住想要回头,以防止有人用什么触手可及的石头砸到他的脑袋。
陶守亮迅速转身,但身后没有人。
「这边走,」郑容珏喊道。她已经距离他两三米远,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一簇灌木中。
陶守亮觉得自己有点傻,跟着她走到灌木丛的另一边。这里开阔许多,几个巨大的方形大理石地板拼成小巧的露台,两边是长条石凳,另一边是个鱼池。陶守亮只看到里面有两片枯树叶。他可以想象天气暖和的时候,郑容峰在这里招待朋友,几个人抽烟喝酒吃着外卖,当着所有人都羡慕的富贵闲人。
郑容珏指着其中一张长椅,说道:「我在那里发现的纸条,装在一个信封里,正面印着我的名字。」
「我希望你把信封和那封--」陶守亮还没说完就抿住嘴。因为郑容珏已经从外套口袋伸出手,递给他一封皱巴巴的信。他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小姐,你没听说过指纹吗?」
「魔鬼不可能留下指纹。」郑容珏一点儿不觉得她的话有多可笑。
陶守亮还想教训她一顿,但想了想又作罢,说这些常识性的问题已经于事无补。他接过信封,抽出纸条,举起来在月光下阅读。
郑容珏:如果你希望看到你的兄弟活着回来,在寒衣前请遵守你父亲的承诺。
「我勒个去!」陶守亮惊呼。
「可不是。」
「寒衣是什么?」
「寒衣节啊,传统祭祀节日。」郑容珏答得理所应当,陶守亮却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承诺是什么?」
「和古万松结婚。」
陶守亮盯着她,然后……笑了。
当然,他的笑不合时宜。郑容珏有点戏剧化,但陶守亮应该有起码的职业素养。魏寒曾经说过,这幅态度总有一天会给他带来麻烦。
郑容珏用高亢而危险的声音问道:「你觉得这很有趣吗?」
「这根本说不通嘛,我猜古万松没有听说过你以前几个未婚夫的事。」
郑容珏举起手,狠狠朝他扇过来。
陶守亮毫不费力抓住她的手腕,说道:「抱歉,是我出格了。」
他可不能让这个大小姐扇巴掌,虽然是他应得的。所以,该道歉时还是得道歉。
「你怎么敢!」郑容珏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恼怒异常。
即便如此,陶守亮还是不耐烦地说道:「得了,郑大小姐,咱们就别装了。我虽然不是刑侦警察,但你这案子也用不着刑侦警察。你真当我看不出这是场无害的恶作剧吗?还能扯上恶魔这种说辞,太荒诞了。哦……除此之外,你恰好还有个可以给《西游记》当演员的看门人?稍微有点儿经验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蹩脚的阴谋诡计。」
郑容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道:「你……你在胡说什么啊!老柯看起来像《西游记》的演员,是因为他就是《西游记》的演员。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以前在电影界工作,干了三十多年的特型演员,已经给四五十部玄幻戏里扮演不同角色,前两年才刚刚退休。」
「哦……哦……好吧。」陶守亮承认他在看门人的事上犯了错,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他摆出更正式和中性的态度,将纸条还给郑容珏,用缓和的语气说道:「你看,我只是说这看上去一点儿不像绑架,更像是一个潜在的追求者玩个小把戏,让你就范。」
郑容珏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纸条,狠狠道:「我应该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绝对没用!」
「嘿,」陶守亮很受伤,抗议道:「我非常有用,也认真对待你的案子。绑架是一回事,可你如果将绑架和恶魔、婚姻约定联系到一起--」
「你走吧!这个案子不用你管了!」
「等一下,」陶守亮迅速说道。
他不想惹恼郑容珏,不光是因为这个案子是顶头上司交给他的,还因为这类私活能有一笔不小的横财。事实上,他的口袋里正放着郑容珏早上分手时塞给他的一个厚厚的信封。他还没有拆开,可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还回去。
「我很清楚,不管你的家出了什么问题,你需要帮助,而我想帮助你--」
「离开!」郑容珏厉声道,怨毒的眼光若能杀人,陶守亮的身上指不定已经被戳了好几个洞。她指了指向回走的小路。「现在,马上,立刻!」
好吧,虽然陶守亮碰了一鼻子灰,不过没关系。当一个女人情绪激动时,永远不要和她争论。他会让郑容珏稍微冷静,然后第二天早上给她打电话。陶守亮非常肯定,郑容珏不可能找到其他人选解决她当下的麻烦,今天晚上不行。
「听你的,我离开,」陶守亮回道:「但如果你改变主意,你知道怎么样可以找到我。」
说完,他们互相盯了好一会儿。
陶守亮知道,两人都深信不疑,对方是个十足的傻瓜蛋子。他如果真信恶魔那一套,那陶守亮就肯定是个傻瓜。他向郑容珏点点下巴,算是道别,然后转身穿过花园。陶守亮隐约听到郑容珏的哭声,但没有停下来。这是她的地盘,去留由她决定。陶守亮一点儿不在乎,郑容珏和他耍大小姐脾气,真以为世界围着她转呢!
陶守亮开着车子朝回走,心里盘算怎么度过剩下的周末。加入魏寒是不可能了,但他总可以给魏寒打个电话。他也可以去看看母亲,也许能再得到些郑家的信息。陶守亮有些懊恼,刚才表现得太过随意。他不该忘记郑容珏说起绑架时眼里泛出的恐惧,是不是恶作剧,他都应该立刻和郑家的其他成员交谈。在绑架案中,通常会有这些人参与的身影,有时候是同谋,有时候是不经意的交谈或举动。
而且,陶守亮仔细回想,有些担心那张纸条上的最后期限:寒衣。
不是具体的某年某月某日,连节气也不是,没有郑容珏说明,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个日子。不能否定的是,绑架案中,'最后期限'通常意味着绑匪的意图认真明确。寒衣是个什么鬼节日不得而知,但却是有日期有时间,如果绑匪是认真的……
陶守亮敲着方向盘,仍在考虑这个问题。忽然,他看到前方一团奇怪的黑影。陶守亮急忙刹车减速。道路两边的路灯不知什么原因都停止工作,周围一片漆黑,车前灯明亮的光束只照得前路一片苍白。车道两边杂草丛生,看起来不像郊区小路,而是人车罕至的荒郊野岭。
陶守亮什么也没看到,他刻意低速驾驶,又打开远光灯,思忖着刚才晃过的影子究竟是什么。大概是光线在他的大脑中产生的一种错觉,但就在这思绪不定的一瞬间,他又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形从路边跳出来。陶守亮立刻踩死刹车停下车子,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巨大的身形来到他的车旁,打开车门,一个光头冷目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你干什么?」陶守亮大声问道。
陶守亮眼前一道白光,他下意识躲闪,低头发现衣服前襟已经被利器挑开,要不是平时训练有素,缩胸及时,此刻已经落得挖心剖膛的下场。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可以身手如此矫健迅速,陶守亮肯定这个光头一直守在路边,等待来往车辆伺机行动。
光头在陶守亮抓到枪之前,双手已经攥住陶守亮,将他从车里拖出来。陶守亮握住拳头朝他脸上砸去,这一拳漂亮极了,他敢肯定对方的下颌骨没有断裂也该错位。然而,他的攻击似乎并没有让对方慢下来。反而他的手在碰到这个人的脸上时,指关节像折了一样。
陶守亮头晕目眩,四肢虚浮,体力正在飞快流失。他暗暗咒骂,再次挥动拳头,这一次朝着鼻梁招呼上去。他的鼻子会歪会流血,也会顷刻间失去战斗力。然而,光头男的眼睛忽然变成红色,甚至……甚至……冒出火来!
没错,火!
陶守亮愣住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家伙的眼睛,为什么会冒火?他见过一些杂技表演,有人可以从嘴里、鼻子里喷出火,然而眼睛?他怎么做到的,不仅如此,这个人还有如此敏捷的速度、如此巨大的力量。
陶守亮来不及多想,快速攒住浑身的力气,上半身猛得撑起,顾不得招式和策略,双臂扑向光头。没想到光头起身一脚,他被踢得离地飞起,砰一声落地连翻几个滚。陶守亮被摔了个七晕八素,浑身痛得骨骼散了架,却不敢让自己昏迷失去意识,借着着地一瞬屏息抵挡,奋力睁眼,看见那光头男的身影急速靠近。
对方用铁钳一样的力量,把陶守亮拉到跟前。他浑身散发着'不听话就杀人'的气息,又用极具威胁的口吻道:「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儿,离郑容珏远点儿,别管他们家的事儿!」
刚才在花园感觉到被监视,陶守亮的判断没有错。
这种最稀疏平常的威胁,陶守亮在工作中没听一千回,也有八百回,哪里能入他的眼。
「去死吧,」虽然被困住四肢,但陶守亮的脑袋还能自己活动。他猛地朝光头男撞上去,差点把自己撞晕。
光头男阴恻恻一笑,寒声道:「你先去。」
透过微弱的灯光,他看到那人的身材忽然变得更加庞大。陶守亮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他努力吸气,却无济于事。他开始挣扎,但那感觉好像在泥泞中游泳。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喷出更猛烈的火焰,身体却像冰块一样冰冷坚硬。他歪起嘴角,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接着,陶守亮感觉身体被举起,然后腾空飞起来,好像是一秒钟,也好像是一辈子。
这个光头男人力气如此之大,肯定不是普通人。
就在他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之前,陶守亮明显感觉到身体被托了一下。熟悉的艾草味道替代灼热的火焰腥味,接着一个身影直直朝光头撞去。光头非常意外不速之客,在低吼咆哮中试图抓住那个黑影。然而他扑了个空,反而露出一个空档,被黑影用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光头痛得嗷嗷大叫,连连后退,黑影趁势又是一击。就在同时,光头身后忽然出现一个闪亮的光环,足有一人那么高。光头速度太快收不住脚,半个身子倒入光环内。他立刻感到大事不妙,试图从光环中直起身体逃离,但已经来不及了。光头摇摇晃晃挣扎,最终还是掉了进去。闪亮的光环随之收起,一切恢复平静。
意外的反转没有超过两分钟,陶守亮甚至以为眼前出现幻觉。然而,那股淡淡的馨香,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会弄错。恍惚间,他的脑海掠过一丝清明,心中更是微微一动,顿生宽慰。
是魏寒,一定是她。
= =待续= =
第二十三章 魏寒:我必须得采取行动啊!
「嗨!魏寒!」梅瑰摇下车窗,朝她喊道。
魏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面色变得柔和,然后迎上前。没想到走进一看,司机竟然是梅瑰的男友宋连州。她知道大晚上把梅瑰叫出来宋连州会担心,但这次事情棘手,还有一些危险。宋连州的身世和经历就算再离奇,逃不过现在是个普通人,她可不想伤及无辜。
「你来干什么?」魏寒皱着眉头,对着宋连州说道。
「你如果叫梅瑰去汉庭喝酒,我转身走人。」宋连州没好气地说道:「上车,每次你们几个大晚上聚到一起,我都要心惊肉跳。」
魏寒还想争辩,可看到宋连州坚定的表情,知道多说无益。她坐上车,和宋连州说了大概位置,又嘱咐他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魏寒刚把安全带系好,梅瑰立刻凑上前,劈头盖脸问道:「看你这么着急,一准儿和男人有关了。」
魏寒一点儿不意外梅瑰这么说,即使她对陶守亮的事情守口如瓶,挡不住梅瑰非常了解她。认识陶守亮这一年,魏寒的改变显而易见。两个姐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好在她们好奇心虽重,不至于连番追问。这次不太一样,魏寒也明白叫梅瑰帮忙的那一刻,她一定会遭受梅瑰连珠炮似的盘问。
「昨天打坐时脑海里有些快闪,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只知道他会陷入危险,所以才找你来。我怀疑一一」魏寒没有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已经猜到七八分。」梅瑰回头看向魏寒,饶有兴趣地问道:「问题是,你是希望我看到这个男人呢?还是不希望我看到他?」
梅瑰是一位真正的灵媒,能够看见死人的魂魄,并将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梅瑰对身上的这个神秘力量并不热衷,大部分时候都是假装对方不存在,直到宋连州的出现。杨槐曾经说,从没见过梅瑰如此拼命去救一个男人。
「活着!」魏寒毫不犹豫说道。
「等一等,你们这次救人?而不是杀那些稀奇古怪的存在?」宋连州只听了三言两语,立刻察觉到这次任务的不同。
「魏寒从不把这两件事儿扯到一起,如今却要破例了。」梅瑰的语气里有一丝调笑,一丝严肃。
宋连州恍然大悟,说道:「你们因为要救一个大活人所以杀恶鬼亡魂,这人是魏寒的男友?」
「不是,」魏寒立刻反驳。
「别这么着急否认。」梅瑰嗤笑一声,对宋连州说道:「我打赌魏寒在日程薄里标注了所有和这个男人见面的时间地点,还有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情,魏寒说不定还为他专门设置了一种日程颜色呢!」
魏寒想开口反驳,但喉咙里好像有一块骨头卡着,一个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也没什么,当初你才遇到我时,也是一门心思撵我走。后来幸亏有你坚持,才把我救了出来。」宋连州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住梅瑰使劲儿捏了捏。好长时间的事儿了,宋连州每次提起来还是一脸感动。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魏寒,关切地说:「就是这个男人靠谱么?可别将来坑了你。」
这一直是魏寒极力避免去思考的问题。将来,陶守亮会找到他的终身伴侣,一个比她更年轻、更正常的女人,然后他会抛弃魏寒。魏寒会怎样呢?伤心、难过?若是一年前,魏寒根本不会在乎,说不定还会暗暗松口气。她从不滥交,但也没有等待任何人,和男人的关系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然而,陶守亮给她的经历太不相同,从神游到现实,从陌生到熟悉,她的心境在潜移默化中有了变化。从她开始在日历上记下和陶守亮见面的日子起,这个男人于她而言已经不可能是单纯的种马。她一直去见陶守亮,和他在一起,告诉自己只要守好隐瞒真相这个底线,两个人的关系就会是安全的。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她和陶守亮之间,本来就谈不上长久,她和谁都不可能长久。
梅瑰回过头再次看向魏寒,没有像以前一样玩笑,而是问道:「还是那个警察么?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这可真不怎么明智,时间越久他产生怀疑的可能性越大,我打赌这个人知道杨槐和我的存在,到时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他是武警,不是警察,而且你怎么知道陶守亮?」魏寒想拖延些时间。
「帮帮忙,魏寒,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身上充满他的味道。怎么可能以为瞒得住?我们一直在等你宣布怀上他的孩子,再把他甩了。结果两个都没有发生。现在问题是,你打算把他怎么办?他究竟知道多少你的事儿?我们的事儿?」
梅瑰有些咄咄逼人,宋连州打了圆场,反而一脸钦佩地说道:「没这么严重吧,魏寒不是最善于解决这类事情么!我曾见过她牵着一个游冥的手走到火堆里,那个游冥毫不犹豫跳进去,活活把自己烧为灰烬,因为他很可能以为自己在舞台上跳舞唱歌。太他妈的厉害了!」
梅瑰白了一眼宋连州,板起脸说道:「切,我家魏寒,像是能看上被迷了心智的男人么?而且,被她迷得越深,对她反噬也会越大,她可不傻。」
宋连州点点头,说道:「你们姐妹在反噬面前太过脆弱,要是妖鬼蛇神也罢了,大活人就是另外一回事儿,这可真是有点儿麻烦了。」
「所以啊,魏寒该走她妈妈对待魏寒爸爸的路子,最安全稳妥,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啦!」梅瑰边说边舞动手臂,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梅瑰和宋连州聊着魏寒,就好像她没坐在后面听一样。魏寒实在受不了了,讨饶说道:「梅瑰,今天真的糟糕透了,我们以后谈这些可以吗?」
其实魏寒不是不想谈,而是她也一想就犯难。
梅瑰和宋连州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迷惑陶守亮从来不在魏寒的计划范围内。照陶守亮这性子,不迷惑十年二十年根本不可能让他善罢甘休,对魏寒的反噬将会太大。可是,就靠她自己又招架不住陶守亮这个男人。
魏寒不止一次希望,陶守亮要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是不是会容易一些?可他偏偏善于察言观色、洞察力极强。她最怕陶守亮一眼不眨盯着她,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似乎有某种内置测谎仪。并不是说她打算培养这个爱好,陶守亮说过,她撒谎的天赋不差,只不过他识破谎言的水平更高。很有可能今晚过后,如果大家都能平安度过,她势必向陶守亮做摊牌,而在魏寒的世界是完全不可以想象的。
「这不需要以后再谈,事情其实很简单,」梅瑰语速很快,声调谈不上激昂,甚至收敛住刚才的讥讽冷峭,静静说道:「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遇到,尤其是那些特殊的日子前后,区别是听之任之还是插手干涉。越多的人发现我们的秘密,我们就越危险。我们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是因为大家一直保持低调,谨言慎行。」
「我必须得采取行动啊,当初你不是也救了连州。」魏寒争辩道。
「连州和他可不一样!」梅瑰下意识地维护男友。可能也觉得这话说的太双标,她默然片刻,才又轻笑一声,柔声道:「算了,说这些呢,大家是姐妹,你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啊!」
「你不要露面。和连州躲在暗处稳妥的地方,如果情况不对,立刻离开不用管我。」魏寒心里也没底会遇到什么妖鬼蛇神,她不能致梅瑰和连州的安危于不顾。
梅瑰给她一个真好笑的眼神,说道:「别说傻话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需要互相依靠。」
「我们就在附近了,要把车再往前开么?」宋连州打断姐妹俩的谈话,问道。
魏寒走下车,黑色的长裤在看不见的微风中起伏,秋日的萧瑟已经被冬夜的寒冷取代。她甚至能闻到泥土里树叶的腐烂味道,魏寒嘱咐道:「连州,保护好梅瑰。」
「梅瑰没有你的力量强大,但我们帮你找到这个男人不难。而且,她到时候会打开门界,总是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宋连州说得从容平静。可能因为自身经历吧,宋连州是魏寒见过最神闲气定的男人。
梅瑰站在宋连州身旁,抬手做了个请的模样,说道:「带路吧!今天是寒衣节,日子对你尤其特殊,你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呢!」
第二十四章 陶守亮:你这话说的太混账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陶守亮握着脱力的手腕,缓缓问道。
魏寒的眼睛如流水般清澈,好整以暇,从容说道:「你看见了。」
「我以为你出城度假去了。」陶守亮的脑袋嗡嗡作响,不想回忆他所看到的,也不想相信他刚刚看到的。
「我确实走了,只不过走到一半时又回来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可真幸运。」陶守亮检查他擦伤的手掌。
「是的。」
「你怎么知道在哪里找我?你怎么到这儿的?」陶守亮试图不去想刚才的遭遇,也准备好魏寒的任何解释,包括未卜先知之类的巫术,但魏寒的回答平淡无奇。
「我去找你母亲,以为你可能在那里。她告诉我你正在帮郑容珏解决麻烦,又热心地告诉我郑容珏的住址。」魏寒的俏脸煞白,声音陡变,问道:「他伤到你了吗?哪里流血了么?」
「我不这么认为,可能是摔倒在地时蹭破皮了……」陶守亮注意到她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他们现在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魏寒不可能靠两条腿走到这儿吧。
魏寒抓住陶守亮的手腕,凝视着他的手掌,然后把嘴巴贴在血迹上。陶守亮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魏寒的嘴唇温暖、湿润、柔软……非常柔软。
陶守亮膝盖发软,身上的疼痛倒是减轻很多。他不得不努力吸口气,哑着嗓子问道:「呃……魏寒……你在做什么?」
魏寒转过脸,朝旁边的地上吐了口唾沫。
「吸出毒液。」说着,她又凑上前使劲儿吸了一下。
陶守亮仰向广袤黑暗的天空,平稳地呼吸几口气。这一夜越来越疯狂,最疯狂的是他非常想让魏寒把她的嘴唇从手上移到陶守亮的嘴边。他想念被魏寒亲吻,陶守亮的内心深处产生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魏寒吸吸吐吐好多口,这才用手背擦了擦嘴。「你可小心点儿,别再乱动,扯破伤口又要流血。」
「是啊,」陶守亮虚弱地说,好像还能感觉到魏寒的嘴唇压在他手腕上的脉搏。他们对视很久,沉默更久。魏寒还是早上看到时的模样,但陶守亮却觉得她的身形似乎变得精干,四肢的线条也更加修长有力。一切都改变了,从今往后没有什么会是一样的。
陶守亮努力集中精神,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很确定你会知道答案。」
魏寒的目光稳定,说道:「继续。」
「什么是寒衣节?什么时候开始?」
「寒衣节在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魏寒的肩膀放松下来,嘴角歪了歪,一半是微笑,一半是鬼脸,说道:「三大鬼节之一,又称冥阴节。这一天标志着收获季节的结束和冬季的开始,是这个世界和冥界之间界限力量最淡薄的时刻。」
「操,农历?那阳历呢?究竟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午夜。」
陶守亮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如果是在做梦,估计早就醒了。如果他不是在做梦,这一定是真的发生了。他说:「我得离开,有要紧事儿。」
像往常一样,魏寒不为所动,说道:「你的车还在那儿呢!」
陶守亮点点头,紧锁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经稍稍纾解。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去见一个人。」
魏寒已经起身走到驾驶位的车门。
陶守亮一坐到副驾座,清脆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知道是谁,也没有失望。郑容珏还没等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就开始说话了。
「陶警官,我很抱歉刚才对你发脾气。我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奇怪,尤其是从你的角度去看,和你平时遇到的案子相差太远……你一定认为非常诡异,甚至荒谬。」
「郑大小姐,你是不知道呢!」
「我向你保证,这不是你所认为的恶作剧。我真的陷入绝望,绝望的困境。除非你能帮助我,否则我可怜的兄弟活不过今晚。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如果你同意回来帮我,我会加倍……不……十倍的补偿。」
汽车的引擎声哄哄作响,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正常工作。魏寒的面庞在路灯下,一会儿被照亮,一会儿又隐藏在阴影中。她的帽子被拉得很低,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光芒,陶守亮的后脑勺又出现那种刺痛的感觉。
郑容珏仍在恳求。
陶守亮在路上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他打断郑容珏,说道:「好吧,我会尽我所能,但你必须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而且必须诚实地回答。」
「是的……当然,任何问题。」
车里非常安静,即使没有开免提,陶守亮毫无疑问魏寒可以听到郑容珏的声音。魏寒指不定比他还清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案子,但陶守亮想听魏寒发表建议,任何形式的交谈都好。他担心的是魏寒虽然开着车,但随时会改变主意再次离开。就像早上来找他,不遗余力想要带他出城。让陶守亮松了一口气的是,魏寒简短地点点头,然后稳稳地驾驶着车辆,仔细聆听两人之间的交谈。
陶守亮将免提打开,问道:「第一件事,那个古万松有理由相信你会嫁给他吗?你们约会过吗?两人之间有过性行为么?你是否鼓励他追求你?这是二十一世纪,包办婚姻早不流行了。」
魏寒低声咕哝道:「看在哪儿。」
陶守亮挑起询问的眉毛,但郑容珏连珠炮似的声音将狭小的车内空间填满。「不……嗯,不是这样的。我们确实出去过几次,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谈不上约会,就是简单的吃饭、泡吧,没有到认真交往那一步。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父亲开心,他很守旧……我的父亲。好吧,坦率地说,还有古万松。」
陶守亮叹了口气,他有个差不多的母亲,这些事情他知道。
「所以,你们俩上过床?」
「这是什么问题!」
陶守亮只当她是承认了,继续问:「在你其他未婚夫消失之前还是之后?」
郑容珏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根本没有联系一一」
「之前还是之后?」陶守亮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
「之……前。」郑容珏听起来很疲惫,有种听天由命的无奈。
陶守亮也猜到这个答案,严肃地问道:「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父亲希望你和古万松在一起?」
「家庭传统。」
「可不是么,但我还想知道。」
郑容珏紧张地干笑两声:「不,我的意思是这就是答案,我不知道完整的故事,但我们两家从爷爷辈儿就相互认识,在很多项目上有合作。我父亲和古万松又有相同爱好,他可能认为这是个合并和共赢的好主意。」
郑容珏不是个高超的骗子,语气僵硬,说辞也僵硬。
「相同爱好?」陶守亮问道:「你父亲也是个恶魔吗?」
魏寒扭过脑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陶守亮。
郑容珏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不!当然不是!我指的是古董交易。我父亲就是我父亲!不是其他的……」
陶守亮不太确信,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兄弟在你父亲死前,知道他的遗嘱条款吗?」
郑容珏又震惊地吸了一口冷气,停顿片刻后迅速说道:「当然!我们俩都知道,我们一直都知道。」
得了吧,你这个糟糕的骗子。
「好吧,」陶守亮不想再和郑容珏继续说下去,他身边坐着一个更重要的人,于是说道:「我暂时需要知道这些,我们没有很多时间。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的恶魔追求者?」
郑容珏快速说了古万松的地址,陶守亮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便签本,将地址写下来。他复述了一遍,郑容珏确认没错,魏寒也微微点头。
陶守亮挂断电话,看着表说道:「我不知道我们到底会走进什么地方,但在这个古万松把郑容峰变成恶魔之前,我们还有九十分钟的时间。」
「一个亡魂。」魏寒严肃地说。
「据我所知,那家伙已经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了。」陶守亮打开车前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
「子弹只会减缓他的速度,不会杀死他的。」
「哦?那我们怎么制服那家伙?」
「试试这把刀吧,是用紫杉做的。」魏寒从大衣里拿出一把匕首,接着说道:「我们应该谈谈。」
魏寒稳稳地开着车,速度没有加快也没有减缓。木兰大道下方的山谷闪烁着万家灯火,收音机里一个不知名的歌手,用嘶哑的嗓子卖力唱着「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谁知道」。
「你说的太对了,魏寒,有些事情你需要解释一下。」陶守亮非常同意,说道:「一年前,我们相遇,虽然看上去是在做梦,但却像真的一样……」
「我在打坐,那是一个征兆,我要和你生个孩子的征兆。」魏寒轻描淡写点点头。
「什么?你的意思是一一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真的……」陶守亮目瞪口呆。
「就是生孩子,」魏寒简单地回答。
「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又不是在玄幻小说里。」陶守亮其实已经相信魏寒的说辞,虽然离奇得像天方夜谭。他又快速地想了想,怪不得从那个春梦里醒来时会疲惫不堪,据说这是从神游状态苏醒后的正常反应。即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身上每一块肌肉也能感受到几个小时剧烈运动带来的疲乏。
魏寒犹豫了,陶守亮猜旧习很难改掉。她一直对所有人隐藏自己的能力,今天要不是生死攸关,陶守亮根本无从知晓,而魏寒也根本用不着谈论这件事。
「谈不上玄幻,更准确的说法叫超自然的力量,」魏寒同意了,但语气却没办法再装着轻松随意。
陶守亮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但车内的灯光根本看不出魏寒的表情,问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告诉我吗?」
「我不需要告诉你。生孩子这种事儿,不需要吃饭、约会、结婚就能做。我们原本应该互不认识,对你来说,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魏寒耸耸肩,试图大而化之。
「你这话说的太混账了!当我是什么?」陶守亮憋着'种马'俩字没说出来,但不妨碍自尊受到严重伤害。
陶守亮不是没注意到他们做那档子事儿时,魏寒从来没让他用保护措施。他也没提,一方面是没必要,谁会在做春梦的时候穿雨衣。另一方面,他在魏寒家里见过避孕药,所以一直以为她在避孕。现在看来那些只是障眼法,魏寒一直拿他当种马。算陶守亮运气好,魏寒到现在还没成功。或者,陶守亮运气太糟,尽管两人性爱火爆,但他内射那么多次都没找到地方。
「和你没有关系,这个孩子会像我一样,像我妈妈养我一样,像她的妈妈养她一样。我的父亲不可能理解,我妈妈的父亲不可能理解,你不可能理解。」
「你是说像刚才那样,把我从那个妖怪……亡魂里救出来。」陶守亮惊奇地问道。
「是啊,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情。」
「但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魏寒,保守这样的秘密未免时间太长了些。」
「我一辈子都在守着这个秘密,祖祖辈辈都如此。这是家庭传统,也是我们保护自己的方式。」
「你一一」陶守亮又看她一眼,魏寒变得清冷无比、像具出土文物一样神秘莫测。「你是在告诉我,你知道你会用这么莫名其妙的方式生孩子?还是说你从小就知道妖魔鬼怪之类的存在?」
「有很多关于这些内容的信息。」
「你……」陶守亮憋住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空白的脑袋也挤不出一个字。
魏寒快速撇他一眼,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们只承认可以做出合理解释的事情,解释不了,即使看见了、听见了、经历过,我们也依然当做幻觉、错觉、道听途说或者胡编乱造。」
「胡编乱造?可不是么!」陶守亮假笑一声。
「尤其是胡编乱造,」魏寒眼中闪现一丝笑意,说道:「现如今,自媒体为了博眼球赚流量,胡编乱造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也是因为这种习惯,我们才能在社会中生活得这么自在,只要铭记生存的三大法则:低调、低调,再低调。」
「你从小到大就是这么生活?低调?」
「最初我也很抗拒,好在我母亲并没有给我太大压力。她去世后,我的态度才渐渐有了改变。超自然能力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传承。妈妈将身后的一切都留给我,这也是其中一部分。」
「你们两个关系很亲密,对吗?」
魏寒点点头,三言两语讲完陶守亮魏家女人如何出生、如何长大,如何学会和超能力共处,又如何与生活划开界限。
陶守亮着迷地听着,甚至觉得魏寒讲得太过简练。他有一大堆问题,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道从何问起。在魏寒身上,他过度自信。即使意识到魏寒隐瞒了重要的事情,但发现这个女人无害后,陶守亮只当魏寒在他面前保持神秘是因为她在欲擒故纵。这是女人在吸引男人注意力时经常使用的策略,他心里门儿清,也乐得看她在自己面前表演。
男人什么时候因为这吃过亏呢!
陶守亮没想到魏寒真的很特殊,而且重性避情也是玩真的,她的隐瞒不再那么有趣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等你一怀孕,就使个法子让我物理消失?」陶守亮气愤地问道。
「这你放心,我已经改变主意,」魏寒摇摇头说道,好像这事儿和陶守亮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不在乎有没有孩子,不在乎和你将来会怎样,所以我一直在吃避孕药。」
操,所以这就是拿爱和痴心当赌注的感觉。
陶守亮似乎应该高兴,魏寒睡他不是因为陶守亮是匹种马,可再仔细琢磨又令人难以忍受。魏寒不想要孩子?这似乎不可想象,尤其考虑到魏寒的美丽聪慧,还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如果这种能力只能通过血脉传递,那会不会就断根了?魏寒不是在唬他吧,陶守亮盯着魏寒,她看着前方认真开车,此刻皱着眉头,面部表情没有出现一点点微弱的抽搐。
魏寒真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的能力,」陶守亮说,细细的声音稍微提高。操啊,他为什么在乎,为什么他现在要问这样的问题。「你的能力,如果你没有孩子,将可能会和你一起消失……永远。」
魏寒的面色依旧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倔强,平静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尽我所能尊重这个与生俱来的使命,并在有需要时贡献一份力量。然而,我不欠这个世界另一个生命,这个生命也没有义务或责任,为此献出一生。」
陶守亮什么也没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他还是有话要说,通常情况下男人要表示他的态度,譬如接受魏寒的决定,尊重魏寒的选择。可他不想这么说,不甘心啊!
「这些和我有关的事情你都自己做决定了?问都不问我一声?我告诉过你好多次,你说了不算!」陶守亮忍不住责怪。
「得了吧,这年月,谁还真把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当真。」魏寒嗤笑道,听起来也很无聊。
虽然句句是实话,但陶守亮是真的伤到自尊了。
也许魏寒察觉到陶守亮的情绪有了变化,叹了一口气,宽慰道:「如果在问案室那天,我告诉你我施了个法术侵入你的春梦,是为了需要你给我的孩子当爹,你会相信我吗?」
「嗯……不会,当然不会……起初确实不会,」陶守亮承认道。
「瞧着了吧,你还怪我瞒着你么?」魏寒握着方向盘,熟练地驶过一个意想不到的转弯。
陶守亮等着车子重新来到直道,坐正身体问道:「这就是你让我陪你离开的原因吗?」
「老天啊,你还问,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啊!」魏寒没了耐心,陶守亮表现出来的固执就像三岁孩子在赌气犯傻。
她急促地问道:「如果今天早上我告诉你,我们应该离开城里,因为这个周末我们中的一个或两个会遇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你会相信我吗?」
「不,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让我陪你离开。」陶守亮好受了点儿,这次是魏寒会错了意,他感觉自己找回了点儿场子。「你刚才都说了,不用我给你的孩子当爹,我是死是活对你有什么影响,而且现在又折返回来。」
魏寒沉默了。
「嗯?」陶守亮最好现在知道。
两人说到这份儿上,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尤其不要为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而胡思乱想。陶守亮喜欢魏寒,操了她,而且一直在操她。陶守亮原本笃定两个人的关系会更进一步,现在形势反转,必须问清楚这个妞儿怎么想。
魏寒没好气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手上的工作真有那么重要么?」
「你的样子太咄咄逼人,感觉就像是最后通牒,又像是等着我说不。」
陶守亮尽量装作无所谓,尽管魏寒在黑暗中看不到,或者她可以。魏寒显然拥有陶守亮从未意料过的才能和天赋。
「你开玩笑,」魏寒突然表现出一种不像自己平常说话时的模样,满腔愤懑地说道:「明明我只是你在工作之余的消遣对象,那你当然得呆在你最想呆的地方。」
「我不会那样做的。」
「你不会吗?」魏寒这次很谨慎,一点儿也不确定。
「不会。」
「你哪次找我不是你没事儿的时候,这就是你的意思。」
好吧,魏寒这么想也不是空穴来潮。早在陶守亮认为魏寒透着古怪的时,他就对她一直有防范之心。
陶守亮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承认:「我其实想和你一起去来着。」
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魏寒转身面对他,凶巴巴地说:「那你应该说好,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每次我都希望你和我一起去,还有其他地方,但你一直坚信我不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陶守亮自作自受。
「我不能说,因为我……我担心一一」
「怕什么?」
「我会吓跑你。」
陶守亮心里泛起一股不熟悉的情绪,他很……震惊,带着幸福的那种震惊。是的,他又震惊又高兴又兴奋。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虽然私底下想过,暗中渴望过,现在真真切切听到了,还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陶守亮的手紧紧握住魏寒,涨红了脸,大声说道:「天哪,魏寒,我没那么容易害怕。如果我们不是在赶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不害怕,我有多想一一」
他不得不停下来,如果真更进一步,地球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停下来,向魏寒展示他的感受。一想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让他浑身一震。
魏寒不禁哑然失笑,抽不出一边的手,只能轻轻敲他的胸口,温柔地提醒他:「不,我们不能停下来。我们今晚必须完成这件事。」
陶守亮也回过神儿,黯淡地补充道:「如果我们没有玩完。」
第二十五章 陶守亮:你得好好补偿我!
当古万松的房子转入视野时,魏寒差不多将这个恶魔的疯狂历史介绍完毕。
和郑容珏的别墅比起来,古万松的家更大更阴森。整个院落坐落在一片山林里,三层楼房在大树下半遮半掩。外墙砌着青灰色的石砖,每一扇窗户都闪烁着阴森的灯光,气氛有些诡异,还有些可怕。亏得陶守亮当武警多年,有些经验和见识。撂普通人,就是走哪儿都感觉到的习习阴风,也能吓得人战战兢兢、落荒而逃。
魏寒打量了下周边地形,说道:「一会儿里面的人问起我,告诉他们我叫马晨旭。」
「马晨旭是谁?」陶守亮不喜欢这个人名,也不喜欢人。刚才的激烈打斗马晨旭有参加么?他没有看到,并不表示这个人不在现场。陶守亮非常肯定他在短暂的昏迷期间,听到魏寒的说话声和汽车引擎声。魏寒刚才没有回答她是怎么到那处荒郊野外,很可能是马晨旭在帮她。
魏寒难得嘴角显出一丝笑意,说道:「很麻烦的一个人,希望能唬得住里面的人。」
「我很怀疑里面的人能真正称为人,你刚才说古万松是某个恶魔,施法寄居在凡胎肉体得以转世。」陶守亮不想表现出疑虑,经历了今晚之后,他该打开双眼更开放的面对这个世界。
不过,面对古万松的家时,陶守亮沉默了。这么大的房子意味着他们对付的很可能不止是古万松一个人。除了他的家人朋友,应该还有很多佣人和保安。如果古万松真是一个恶魔,那表明里面还有一大堆暴徒或流氓。
魏寒摇头道:「不是轮回转世,无论谁和恶魔做交易,之后都会变成恶魔。」
你怎么知道?但陶守亮没有在这个愚蠢的问题上浪费时间,而是问道:「我们怎么进去见他?」
魏寒苦笑一声,说道:「进去不成问题,难的是离开。」
事实证明,魏寒在这一点以及其他事情上都是对的。
高大的铁门在汽车靠近时就缓缓打开,又在他们进来后随即闭合。陶守亮穿过桉树成荫的一条水泥车道,又绕着一个池塘假山来到一片草地。车子停好后,一位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像幽灵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为他们打开房屋前门,柔滑的光线从台阶上洒落下来,在草坪和树篱间跳动。
「陶警官,古先生在书房里等你,」彪形大汉对他说道,双眼露出豺狼一样可怕的目光。
陶守亮点点头,看了一眼魏寒,却发现他身边没有人。在停车和走到大门之间某个时候,魏寒消失了。陶守亮有些不安,但他将这股不安埋在心里,没有丝毫表现。
陶守亮跟着彪形大汉穿过豪华的大厅,房屋内的布局错综复杂,大理石的铺地,每一块都被磨得精光发亮。到处都是手工雕刻的艺术品,还有优雅名贵的水晶吊灯。陶守亮不像走进一处住宅,倒像是某个五星级酒店。
他们终于来到古万松书房,这里倒真像书房,陶守亮也只有在市图书馆见过这么多排列整齐的书籍。古万松的藏书大部分是旧书,几乎全部都是镀金边缘和皮革包边。这么旧的书甚至都不是书,只是一堆堆放在架子上的纸张。
一个装饰着青铜龙头的座架上嵌着巨大金色圆球,很像博物馆里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陈列品。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那种重要人物之间签合同的办公桌。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在一天繁忙的工作后像个疲惫的老人。古万松看上去消瘦精明,很文雅,有着稀疏的灰发和温和的眼睛。不像恶魔,一点儿都不像。从第一印象看,郑家老头希望女儿嫁这样的男人,倒是不意外。
「陶警官,久仰大名,欢迎。」古万松的声音平静、平稳,带着一丝轻快。
「很抱歉这个时间闯进来,」陶守亮说着,尽量不去观看房间里的各个门口。魏寒在做什么?她如果提前知会陶守亮,他会非常感激。然而,魏寒悄无声息,陶守亮甚至感觉不到她。
「一点也不,我们一直在等你。」古万松狡黠地眨着眼睛,不怀好意盯着他,神情似笑非笑。
我们?哦,没错,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刚才带他进来的彪型大汉也守在门口没有离开。还有个一头乱发,满脸无聊的年轻人,瘫在一张黑色的皮革沙发上。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掐进已经装满烟蒂的盘子里。
「所以,你是郑容珏请来的帮手,陶守亮。」他冷漠地说道。
「所以,你是郑容珏心爱的兄弟,郑容峰。」陶守亮装着他的语气回应。
郑容峰从陶守亮的声音中听到了什么,他吸口气,纠结的表情与其说厌烦,倒不如说是担心。他撇了撇嘴,慢慢吞吞又点燃一根烟,把香烟塞进嘴里,没说话。
「陶警官,我想知道我的手下,云柱先生现在在哪儿?他出去办事,早该回来了。」古万松清晰流畅的声音引起陶守亮的注意。
陶守亮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古万松问的是早前袭击他的人。「那个光头么?他消失了。」
房间里的两个打手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古万松眉毛一挑,小心说道:「哦,这可让人意想不到。」
陶守亮耸耸肩,一副这件事情无关紧要的模样,然后直接挑明来意:「不管怎么样,我代表郑容珏女士来这里。她请我来,确保她的兄弟平安返回。」
古万松脸色微微一颤,仿佛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但又因为太有涵养而笑不出来。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慢悠悠说道:「时间倒是很近,离午夜还有一分钟。」
「是啊,干我这行需要如此。」
古万松端详他片刻,忽然笑起来,笑声说不出来的舒服,更让陶守亮的脊椎感到一阵紧张。
「好习惯,我喜欢遵守时间的人。」古万松饶有兴趣一般,赞赏道。
陶守亮看了周围一圈人,然后说道:「郑容珏的回答是不,她不会答应的。」
在随后的停顿中,时钟开始报时,十二下钟声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当时钟终于安静下来时,古万松答道:「真的么?」样子就像他以前从未听过这个字一样。
郑容峰从沙发上跳起来,怒目而视,尖叫道:「你在撒谎,她不敢!」
「对我来说,这句话不难理解,也没有任何歧义。郑容珏不会答应,从没想过答应。在发现她的兄弟也是绑架策划人之后,就更不会答应了。」
郑容峰脸色一变,又坐回到沙发上。
「哦,」古万松极有耐心,哈哈一笑也不生气,拇指刮着胡茬嚓嚓响,遗憾地说道:「我就担心这个。」
「这不是最重要的,」陶守亮没理古万松装模作样,对郑容峰继续道:「她可能会原谅亲爱的弟弟敲诈勒索,原谅你逼她嫁给一个讨厌的人。然而,她不会原谅你杀了她的父亲。」
「你一一你怎么一一?」郑容峰一下语塞,苍白的脸更加没一点儿血色。他的目光闪烁不定,被陶守亮凶狠的眼神瞪得不敢直视。
「你不知道你父亲的遗嘱内容,」陶守亮确信地说道:「我猜在某个时候,你父亲发现你的本质,于是悄悄改变遗嘱。然而你不知情,以为老头子死了,你起码可以继承一半的财产。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你有充足的动机和手段。而且,你刚刚承认了。你找到古万松,和他做了一笔交易,用你姐姐的婚姻保护你的安然无恙。郑容峰,你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恶魔。把自己搭进去也罢了,还把你姐姐也牵涉进来。」
郑容峰又向沙发深处挤了挤,结结巴巴否定。
古万松定了定神,微微一哼。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恢复一派从容,说道:「这真的很可惜,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年轻人。」
陶守亮立刻明白郑容珏不可能爱上古万松。这个人个子非常矮,郑容珏和他在一起,可能一辈子都得和高跟鞋说再见,女孩子通常对这些事情很敏感。
「出于好奇,你是如何对付云柱的?我知道你是警察,手上有些力气。但是想对付云柱,那点儿力气可不够。」古万松不关心阴谋被戳穿,不关心郑容珏拒绝她的求婚,此时此刻,他更关心陶守亮如何对付他的手下。
古万松的眼睛漆黑而深邃,有一种奇怪的磁性。当他慢慢向陶守亮走来时,陶守亮发现很难移开视线,而且有种只能说实话的压迫感。幸亏,魏寒帮他做好准备,陶守亮脸不红气不喘,也没有多费唇舌纠正他不是警察,而是缓慢说道:「不是我,是另一个人,马晨旭。」
古万松立刻停下脚步,低声道:「马晨旭?」
「可不是。」如果有必要,陶守亮也能装出一副城府极深的模样。
古万松顿时脸色一变,陶守亮察觉到他的气场一下子变了,接着听到古万松发出阴冷的笑声。这笑声和他以前听到的都不同,声音不停在整个书房回荡,像寒气一样渗入骨髓。饶是陶守亮有准备,还能保持几分定力,坐在一旁的郑容峰已经忍不住抱住肩膀,缩进沙发一角,脸色惨白。
陶守亮背脊发寒,记不清接下来的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古万松还没怎么着,站在角落的保镖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刻目露凶光大吼怪叫,朝着门口飞奔而去,可跑到一半就折返方向朝陶守亮扑过来。最诡异的是,原先站在门口的那个彪形大汉一个纵身,举起拳头向古万松挥舞过去。
之后所有的灯被瞬时熄灭,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有人用椅子砸向陶守亮,第二天身上的瘀伤可以证明这一点。陶守亮没用腰里别的枪,而是抽出魏寒给他的紫杉木匕首。
谁说他不信任魏寒,陶守亮已经把命交到她手上。陶守亮全身的血液都凝固,紧张得忘记呼吸。房间里传来凄厉的嚎叫,是他的还是郑容峰的?
他根本无暇顾及,无论肺里是不是有足够的氧气,浑身是不是痛得像散架。陶守亮一直使劲儿挥舞手中匕首,有时候感觉刺到了什么,有时又感觉什么都没刺到。不过,这东西非常管用。后来他发现上面涂上了一层黑黑的东西,看起来和闻起来都像血,但又不是血。
除此之外……陶守亮很困惑,一屋子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很害怕,并且确定自己会死。这念头没有阻止自己,反而让他狂劲儿发作。陶守亮暗暗下定决心,就是死了,也要带一两个跟他一起上路,如果他们走一条路的话。
当头顶的水晶灯再次亮起来时,陶守亮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瘫软,甚至连睁开眼皮的劲儿都没有。他感觉自己被翻了个身,又被除去衣服,一直柔软的小手按在他的胸口,针刺一样发烫。不过,他没觉得很痛。这只手称不上温柔体贴,但却利落干脆。滑腻的指腹抹过肌肤,倾倒酒精清洗伤口,再贴上清凉的膏药,纱布覆盖固定。
陶守亮依稀闻到熟悉的体香,他想起抱着这具身体颠龙倒凤,笑了起来,精神也恢复很多。接着,他的上身被抬起,坐在地上,靠在温暖的怀中。
魏寒抚摸着他的太阳穴,柔声道:「睁开眼睛。陶守亮,别担心,没事儿了。」
「我没担心、没担心!」陶守亮慢慢睁开眼睛。他本想撑起自己,惊讶地发现四肢酸软,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看来的确经历了一场筋疲力竭的恶斗,虽然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
陶守亮在魏寒的搀扶下坐到座位上,他们还在古万松的书房里,但古万松和他的两个心腹打手已经没了踪影。魏寒在房间里忙碌着,将所有移了位的家具、掉到地上的壁画、飞散的零碎文具书籍放到合适的地方。接着,她开始擦拭房间,陶守亮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魏寒在专门抹去他曾经来过这里的痕迹。
郑容峰蜷缩在一个书架的角落里,神情呆滞,呜哩哇啦胡言乱语。魏寒收拾完一切,走到郑容峰跟前,想要拉他站起来,试了几次都被郑容峰歇斯底里挥着手臂挡了出去。
陶守亮试了试身上的力气,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他走上前,将惊魂未定的郑容峰一把抱起来,不停地对这个年轻人说话,叫他的名字,叫他放心,叫他别害怕,虽然那个背上冷汗直冒的人是他自己。
他们没有报警,魏寒驾驶他的车开出大门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陶守亮将郑容峰送到惊慌失措又感激涕零的姐姐怀里,并且告诉她最好不要问问题。他是肯定不打算这么做的,陶守亮会选择最佳的时机。不光是只有他们两人时,而且他也得确定自己恢复平静。期间,陶守亮接到顶头上司的电话。郑容珏姐弟身家上了亿呢,关系他们的消息自然传得很快。
陶守亮本没有心情应付上司的询问,好在他三言两语后,就听出陶守亮的疲倦,重点立刻改为大力赞赏他在这个案子里做得成功漂亮,郑家大小姐非常满意。陶守亮即使再提不起劲儿,也得对上司暗示即将得到的金钱和权力表示感激。
车快开到市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陶守亮有种重回人间的安心。街道两边邻近的绿化带,不时传来鸟啼虫鸣,此起彼落。夜色茫茫,周围早已宁谧沉寂下来。进了市区,魏寒明显开始减速,一路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不少。
陶守亮剑眉微扬,这才问道:「灯被熄灭的那一瞬间是怎么回事儿?别告诉我和你无关。」
魏寒专心看着路面,直到十字路口的红灯停下来,这才回头看向他:「当然和我有关,我救了你的小命,又一次。」
「他们呢?那两个手下怎么回事儿?」
「消失了,古万松不会留着他们,尤其是他以为这两个人是叛徒。只是幻觉罢了,但足够争取时间,要了那俩手下的命。」魏寒轻描淡写说道,又变成平时沉默寡言的模样。
陶守亮恍然大悟,惊叹道:「你有这本事?」
「就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古万松,幸亏他旁边有两个小喽啰。本来是准备收拾你的,反而被我们利用。古万松很快就反应过来,但也只顾得过来使唤一个小喽啰对付你。我勉勉强强能够保你平安,但还是让古万松跑了。」
陶守亮一阵紧张,问道:「危险还没过去?」
魏寒一副这种事儿稀疏平常的模样,说道:「安心啦,古万松会躲很长时间,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是说他会找你麻烦么?你会陷入危险么?你也说古万松比你力量强大。」陶守亮一脸担心。
魏寒眼神一暖,说道:「他不知道是我,你忘了,他一直以为你背后是马晨旭。」
在他们开车前往陶守亮的家时,他问道:「这会变成经常发生的事情吗?」
他感觉而不是看到魏寒凝视着他。
「不一定,」魏寒沉默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说。
陶守亮清了清嗓子,涎着脸问道:「你别是有两百岁了吧?」
「胡扯什么啊!你那儿收集到的信息,关于我的都是真的。」魏寒'噗'的一声笑出来,旋即又板起脸。
陶守亮松了口气,酣畅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容,目光温暖且出奇的柔和。他抓住魏寒的手,每个指头轮流认真亲了一遍,然后说道:「你就是个老妖婆我也要。」
魏寒佯怒,伸手想掐他。陶守亮矫健地抓住她的手,转身把她推压到自己的怀里,低头就吻上她的红唇,另一只手插入她的大腿往上摸。魏寒眯起眼睛,脸上泛起潮红。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他们这才发现红灯已经变成绿灯,后面的一辆车正催着他们快点挪车。魏寒赶紧和他分开,启动车子。
那辆车趁机超车,和他们并排时,司机还故意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对他们大声喊着:「饥渴了就去开房,别挡路!」
「我们等不及了。」陶守亮哈哈狂笑不已,对着对面的车回喊。臂膀绕在魏寒的脖子上,大掌按在颤抖起伏的乳房上不停抚摸。
魏寒被喊了个大红脸,拉开他的手,嗔怒道:「你哪儿来这么大精神头?我以为这一天够你受的呢!」
「可不是,魏寒,今天我吓个半死,你得替我压惊,跟我回家啊!」陶守亮来了情绪,反手抓住魏寒的手,毫不客气按在胯下,在越来越硬的肉棒上下撸动。
魏寒迅速缩回了手,埋怨道:「你……怎么回事儿嘛!」
「怎么回事儿?当然是泻火了。魏寒,一年了,我一直在找理由把你甩了,甚至还动过不声不响做掉你的心思。要不是心里舍不得,鸡巴更舍不得,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现在谜团解开,所有的顾虑也都烟消云散。原来就是这么点儿小事儿,这一年在你身上受的苦都白受了,你说我生气不!」陶守亮越说越不甘心,最后总结道:「你得好好补偿我!」
「小事儿?」魏寒挑起眉头,一点儿都不相信。
「当然,以后咱们肯定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讨论。现在嘛,最重要的事儿是我想让你当我老婆,魏寒,你对这个主意有什么想法?」
魏寒愣了愣神,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去陶守亮家的一路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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