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假期的日子不咸不淡，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刚从外边回家，躺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有人敲门。
　　起身开门看清楚那人是谁后，不由愣神- 正是我那讨厌的父亲。
　　这么多年没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可能是因为他没多大变化总是学着成功人士穿正装，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对他的记忆太过深刻了些，尽管都是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父亲同样是一愣，张了张嘴，也没开口。
　　「是你？」我率先打破了沉寂。
　　「多多？」父亲伸出手来想要碰我，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扶着门语气不善：「你干什么？」
　　父亲放下手，感慨道：「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
　　我冷笑一声。
　　父亲神情渐渐复杂，目光温柔的盯着我。可我却觉得很恶心，当初对我，对妈妈那么残忍，现在脸上的怜悯慈爱又是做给谁看的？
　　我深吸一口，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父亲摇了摇头，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往屋里望了眼，问道：「你妈在家吗？」
　　「干嘛？」
　　「我想见见她。」
　　「妈妈不在家，而且她也不想见你。」
　　父亲拿出一个苹果手机盒递给我：「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还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呵呵，我过得很好，我快要高考了，不需要手机。」
　　父亲缓缓收了回去，一脸欣慰：「多多，你懂事了。」
　　「懂不懂事和你有关系吗？」
　　面对我极差的态度，父亲也没生气，保持着微笑：「你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我订了个餐厅，晚上请你们吃饭。」
　　我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我们会做饭，不需要你请。你还有事吗？我要写作业了。」
　　父亲像是没听懂我话的意思：「你去写你的，别管我，我等你妈妈回来。」
　　「随便你。」我一把关上门。
　　回到屋内，心烦意乱，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等了半个钟头再次开门，父亲笔直的像个标兵一样站在门口，对我笑了笑。
　　「你怎么还没走？」
　　「我说了我等你妈妈回来。」
　　我愤怒说道：「你到底想干嘛？你和我妈已经离婚了，你和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我们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父亲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多多，爸爸以前脾气不好，总是打你骂你，是爸爸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眉头一皱，现在的父亲让我感觉陌生。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也不要站在这里等，我怕邻居误会。」
　　父亲神情黯然，低头沉吟片刻，说了句：「我过几天再过来看你们。」回头离开。
　　看着他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要说我心里面没有一点波澜也是不可能的，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晚上妈妈回家，犹豫了一下，决定把这事告诉她：「妈，今天那个人上家里来了。」
　　妈妈没反应过来：「谁？」
　　「我爸。」
　　妈妈愣了愣，皱眉说道：「你爸？你爸今天来家里了？」
　　「嗯，不过我没让他进屋。」
　　「他干什么来了？」
　　「不知道，他说想见你。」
　　妈妈冷笑一声：「都多少年了，要说想我谁信啊？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使劲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准没安好心，指不定想着使什么坏呢！」
　　「倒也不至于，就算他没安好心也不会针对你，或者说就是冲着你才找上门的。」
　　「什么意思？」
　　「你真不明白？」
　　我思考了一会，不确定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想补偿我这些年他没尽到的责任？」
　　妈妈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可不需要他补偿我什么，迟来的温情的比草贱。」
　　「听人说你爸现在发展得还不错。」
　　「关我屁事。」
　　妈妈瞥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一声轻叹。
　　我想到另一茬：「妈，我爸还说过几天再来看我们。」
　　妈妈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我说话。
　　我试探问道：「要不我们出去躲躲？」
　　妈妈不悦道：「躲谁呀？你爸又不是强盗。」
　　「可你不才说他没安好心嘛？万一他缠着我们不放怎么办？」
　　妈妈沉吟半饷，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再说吧，别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费心了。还有五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妈妈问道：「想没想好怎么过好自己的成人礼？」
　　「没想过。」
　　「不请同学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他们都不在家，旅游去了。」说是他们，其实我玩得好的朋友也就两三个，陈诗雨旅游去了，至于另外两个男同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没来往了。
　　妈妈稍一沉吟：「十八岁生日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不能糊里糊涂的就这么过了。」
　　我眨眨眼：「我想你陪我一起过。」
　　「这会儿想到我了？」妈妈双臂抱胸，眉头一挑：「以前你不都不让我给你过吗，非要自己请客吃同学吃饭。」
　　我笑嘻嘻说：「十八岁生日毕竟特殊，我当然想和最特殊的人一起过了。」
　　妈妈「咦」了一声，然后笑吟吟地说了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有吗？」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妈妈拍拍我的肩，看了眼时间，便不再同我闲聊，上班去了。
　　五天后，起床时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洗漱后去客室，妈妈穿着那身我给她的枣红色束腰连衣裙，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走近一看，美貌的脸上化着淡妆。
　　「起床了，小懒猪。」
　　妈妈用如此亲昵的称呼，若是曾经的我，定然会感到不适，但现在我非但没感觉不舒服，内心反而有些许雀跃。
　　「嗯。今天怎么想着穿起裙子了？」我瞅了瞅妈妈。
　　妈妈放下手机，笑着说：「为了不丢你的脸呀！」
　　我懵逼道：「丢什么脸？」
　　「我儿子那么帅，和你出门我这个当妈不能丢分，这身打扮应该够时尚了吧？」
　　我忽然明白过来妈妈的意思，欣喜之余又有些自责，原来那天我对妈妈说的那句无心之言她一直都记着。
　　「太时尚了，走在路上别人指不定认为我们是姐弟呢。」
　　「拍马屁，赶紧去洗个头，换身衣服，用最精神的一面迎接自己的十八岁。」
　　我用力点了下头，不仅洗了个头，还吹了个发型，换上新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出卫生间，从卧室来到客室。妈妈从鞋架上取下一双高跟鞋换上，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去开门。」
　　我去开门，见着来者的那一刻，才想起来我和妈妈都忽略了一件事。
　　「你怎么又来了？」来人正是父亲。
　　父亲手里提着一个盒子，笑着反问：「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我没给他好脸色：「你知道还来。」
　　妈妈换好了高跟鞋，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几个大步来到门口，见着父亲后，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垮下去。
　　两人相对无言一阵，父亲微微一笑：「小璇，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妈妈闭上眼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漠：「叙旧的话就免了，赶紧说正事吧，我和孩子还有事要出门。」
　　父亲看了我一眼：「今天是多多十八岁生日，我是特地来给他过这个生日的。」
　　「你早干嘛去了？」
　　「当初是我任性，对不起你们，我知道你和孩子都不想再看见我，但我真的很想给孩子过一个生日。」
　　没等妈妈回他话，我冷笑道：「我妈陪我过就行了。」
　　父亲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妈妈，妈妈思忖片刻，说道：「你还是走吧。」
　　「小璇……」父亲朝妈妈缓缓伸出一只手，我眼疾手快的拦在了他们中间。
　　「我妈让你走，你要再不走我报警了啊。」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妈妈将我拉到她身后，朝父亲说道：「钱钟豪，你就非得在孩子生日的时候闹吗？」
　　父亲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沉默良久，父亲低声说道：「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给你什么机会，给孩子过个生日？这事你应该问多多。」
　　父亲看了看我，又对妈妈说：「不单单是对多多，我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个机会。」
　　妈妈不耐烦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
　　沉寂半饷，父亲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们说道：「小璇，不管你信不信，自从我们离婚后，我没有一天不挂念你们，我拼命的赚钱，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有这个资格再来面对你们。」
　　听到父亲说完这句话，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妈妈，妈妈眉头紧锁，半饷后沉声说道：「别玩假惺惺的这一套，你到底想干嘛？」
　　「我……」
　　父亲哽咽了一下，说：「我想你们了。」

第十五章
　　「我想你们了。」
　　我能够从妈妈的明眸中看见这句话给她带来的情绪波动，但她只是微微一笑：
　　「你今天专程来，就是说这个的？」
　　「小璇，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妈妈低着头皱眉不语，妈妈性格看似温柔，骨子里却很要强，我知道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原谅父亲的。
　　父亲又看向了我：「多多……」
　　我看了看妈妈，说道：「你还是走吧。」
　　落寞与失落，慢慢地写在父亲的脸上，最后他苦笑了一下，举起手里的蛋糕盒递给我：「给你买的蛋糕。」
　　我没伸手去接，父亲用恳求的语气对妈妈说：「我拿回去也吃不下，你们拿去吃了吧，丢了也怪可惜的。」
　　妈妈悠悠的叹了口气：「你说我要是不让给孩子过这个生日，是不是太无情了？」
　　父亲自嘲道：「没事儿，我也没……」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带着几分雀跃的望向妈妈：「你同意了？」
　　妈妈淡淡说道：「既然是孩子的生日，你应该征求多多的意见。」
　　「多多……可以吗？」父亲眼神希冀地看向我。
　　说实话，看着曾经总是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父亲此时卑微讨好，我内心的确有那么一丝的动摇。
　　「我听妈妈的。」
　　妈妈沉默片刻：「走吧。」
　　闻言，父亲喜悦形于色，乐呵呵的说：「好，好，我马上订个餐厅。」
　　父亲走了几步，我看向妈妈问了句：「真的要和他一起吗？」
　　妈妈笑着说：「看你，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我听你的。」
　　妈妈笑着说：「既然你爸有这个心想给你过生请客，我觉得还是可以去，白食白不吃嘛。」
　　我瞅了瞅妈妈，总觉得她笑得不太自然，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只好点头。
　　到了楼下停车场，我同妈妈往另一边走去，父亲叫停我们：「坐我车吧。」
　　妈妈看向我：「要不你去坐你爸的车？」
　　父亲忙说：「小璇，你也坐我车吧，嗯……最近旺季人多，城里也不好停车，这样方便些。」
　　妈妈稍一沉默，点了点头。
　　父亲开心地笑了笑，带着我们来到他的车前，我注意到还是一辆立标奔驰，看来父亲真是发达了。
　　「小璇，你坐前面，多多坐后边吧。」
　　父亲殷勤地替我们开车门，妈妈不为所动：「我和多多坐后面。」
　　「也行。」父亲尴尬地搓了搓手。
　　到了餐厅，父亲招呼我和妈妈下车，此时两位一个班的女同学刚好路过。
　　其中一位女同学正是身材很好的王梓悦，在同龄人当中她穿着算是时尚，又会打扮，是班上不少男同学的梦中女神。
　　她停下脚步朝我打招呼：「钱多多。」
　　「王梓悦，巧啊。」
　　王梓悦目光瞟了下我身后，小声问：「那是你爸爸妈妈？」
　　「……嗯。」
　　父亲和妈妈走过来，妈妈问道：「多多，你同学呀？」
　　我还没回答，王梓悦甜甜一笑：「叔叔阿姨好，我是钱多多同学，你们是来吃饭吗？」
　　父亲乐呵呵的说：「是啊，今天我儿子生日。」
　　王梓悦眼珠子一转，轻轻打了我一拳：「好呀你，钱多多，咱们俩这么好的关系你居然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
　　我一脸懵逼，我什么和你关系有这么好了？
　　但面上还是客气说道：「不是想着假期你们都出去玩了嘛。」
　　「那就别怪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王梓悦平时对我爱答不理的，今儿个怎么这么热情了？
　　父亲这时插了一句：「同学们要不要来和我家多多一起玩？」
　　「叔叔，方便吗？」
　　父亲拍着胸脯，豪迈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既然是多多的同学，今天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请客！」
　　我注意到妈妈蹙着眉似乎不悦地看了父亲一眼。王梓悦笑着说：「谢谢叔叔！」
　　于是我原本打算的两个人一起过的生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变成五个人了。
　　不过有了女同学的加入，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期间王梓悦还不停找话题和我聊天，还主动在吹蜡烛时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王梓悦长相甜美，我也乐得享受她主动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感觉。
　　过完生日，父亲开车送我们，到了楼下，我和妈妈下车，父亲也跟着下了车。
　　「那个……小璇，我……」父亲支支吾吾的。
　　「想说什么就说。」
　　「算了，没什么。」
　　妈妈张了张嘴，说：「我们到家了，你忙你的去吧。」
　　「好的，拜拜。」父亲迟疑了一下对我说：「儿子，再见。」
　　我点点头算是给了回应。妈妈挽着我的胳膊，走了两步，回头蹙眉问道：
　　「你还站这里干嘛？」
　　父亲憨笑，搓了搓手：「我看着你们进去。」
　　……
　　回到家之后，妈妈心不在焉的玩起手机，我也觉无聊，坐在一旁也拿出手机翻看。
　　王梓悦居然给我发了几条消息，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约我出去玩。
　　一时间我很是欣喜。
　　于是不由得想着一些曾经臆想过的事情，王梓悦脸蛋漂亮，爱化妆爱打扮，身材又好，特别是她的胸，真的很大，快赶上妈妈了，平时上课时，我总会情不自禁的盯着她的胸，想象其中的手感。
　　「今天玩得开心吗？」妈妈忽然开口。
　　「开心呀。」
　　妈妈放下手机：「你不是和你那同桌陈诗雨玩得最好吗，怎么我看今天那位女同学和你关系也不错呀。」
　　「是啊，班上就只有陈诗雨和我关系好。」
　　「那人家还对你那么热情？」
　　「谁知道呢。」
　　「臭小子。」
　　妈妈还是第一次对我用这个称呼，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我吗？」
　　「要不然呢？」
　　我自认为理解了妈妈意思，解释道：「和她真不熟，平时在班上都不咋打招呼的。」
　　「那就奇了怪了，我儿子虽然帅，但还不至于帅过梁朝伟。」
　　「那倒是，我最多和刘德华一样帅。」
　　听着我不要脸的发言，妈妈忍俊不禁，半饷后收起笑脸，语重心长的说道：
　　「多多，妈妈不会干涉你的人际关系，你交朋友也好，谈恋爱也好，自己要有个分寸，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你的学习，更不能做越界的事情。」
　　「我懂。」
　　其实我并不是很懂妈妈的意思，因为在谈及到陈诗雨时，妈妈的态度可不一样，难道说王梓悦给她的印象不好？
　　讲道理的话我一般都当作耳旁风，至于越界的事情，我连自己的老妈都敢猥亵，还在乎其他人吗？
　　想到这里，我竟然没多少自责害怕，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大逆不道的本性。
　　第二天，我如约与王梓悦逛街游玩，她给我的感觉和陈诗雨有些不同，更甜更善解人意一些，最后还让我送她回家，并约定下次再出来玩。
　　一二来去，我们两的关系迅速升温，为了在她面前撑面子，没几天就花了自己的小金库。但我的付出也没有白费，我得到了一个她亲手做的小玩偶礼物当作补上我的生日礼物，这不禁让我欣喜，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这天和她在咖啡店呆在傍晚，分别回家，门口站了一个人，父亲又来了。
　　父亲见着我，脸上欣喜：「多多。」
　　我皱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我找你妈妈有点事。」
　　「我妈一般要晚上才回家。」
　　我用钥匙将门打开，父亲站在门口，也没进来，欲言又止。
　　我忍不住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来的？」
　　父亲挠挠头：「三点过吧。」
　　「你一直在这里等？」
　　「嗯。」
　　犹豫半饷，我说：「进来等吧。」
　　父亲一愣，然后裂开了嘴：「诶，诶。」
　　进屋后，父亲小心翼翼的有一茬没一茬的问我一些不相关的问题，无论我是不耐烦还是敷衍他都会乐呵呵的回应。
　　看着父亲卑微的样子，我一阵恍惚，现在开着奔驰的他和曾经的他还是同一个人吗？
　　毕竟心里还是有隔阂，不一会儿便沉寂了下来，好在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妈妈回来了。

第十六章
「多多，看看妈妈今天给你带了……」妈妈走进屋，看见了父亲，不由一怔：「你怎么又来了？」
　　父亲起身，搓了搓手，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我到这边来谈生意，这不刚好路过嘛，就想着来看看你们，顺便和你商量点事。」
　　妈妈眉头一皱，一边走进屋里一边警惕的看着父亲：「我们之间没什么事需要商量的。」
　　父亲尴尬一笑：「小璇，我真的没打算也没想过对你和多多做什么。」
　　然后沉吟片刻，接着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请我帮个忙？」妈妈坐到我旁边，将羊肉串递给我示意我吃，笑着对父亲说道：「先不说我们之间的关系适不适合帮你忙。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我一个开车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父亲瞄了一眼我，目光温柔的看向妈妈：「小璇，真的委屈你了。当年…
　　…」
　　「无用的话就不要费口水了，钱老板，说事吧。」
　　我很少见着妈妈气势外露，好奇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妈妈，她双腿交叠翘起，双手抱胸，美貌的面容中隐隐透着一股压迫感。
　　父亲苦涩一笑：「你看我表面风光，其实其中不少心酸，厂里很多事情又不放心交给别人，都是亲力亲为，我压力真的很大。」
　　妈妈稍一沉默，轻声说了句：「我知道。」
　　父亲神情感动：「我现在才知道，当年你能把我们那个超市操持运营得井井有条是多么的不容易，小璇，真的，如果不是我当年一意孤行，现在也不至于让你……」
　　妈妈慢慢眯起了眼睛：「你究竟想说什么？」
　　父亲低着头，像是在做某种决定，半饷后说：「我在这边的工业园区新建了座分厂，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理，想请你帮我。」
　　「怎么帮你？」
　　「这边的厂区缺一个市场经理，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停止咀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父亲，然后再看向妈妈。
　　妈妈冷笑一声：「你这是嘲笑我呢，还是可怜我呢。」
　　父亲诚恳说道：「小璇，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具有很先进的商业思维，你在做生意这方面的才华远远超过我，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妈妈淡淡说道：「先不讨论我是否真的有你说得这般好。这个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忠于利益的人才更多，我想，人手方面的问题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父亲低头沉吟片刻：「我信不过别人。」
　　妈妈笑着说：「那你就你信得过我？」
　　「是的，我只信你。」
　　妈妈收回笑容，盯着父亲，瞧了一阵，说：「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抱歉，这件事情我无法答应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很累了，你还有事吗？」妈妈下了逐客令。
　　父亲张张嘴，瞧了我一眼，慢慢起身：「行，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多多休息了，嗯……多多，爸爸走了，你要听你妈妈的话，好好学习，一定……」
　　「行了，孩子的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诶，诶，那你早点休息，我走了。」父亲眼神不舍地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我，转身离开。
　　妈妈买的羊肉串刚好吃完，我打了个嗝，忍不住问妈妈：「妈，你为什么不同意他的提议呀？」
　　妈妈反问：「你同意？」
　　我思索片刻，说：「我觉得挺好的。」
　　妈妈揶揄道：「你爸请你吃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我低声说道：「其实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有一定道理。」
　　妈妈没接话，我便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妈，我从小就觉得，你是向往文化的。你的思想和眼界，和你的职业一点都不匹配。你应该是一名知书达理的老师，或者是穿着体面的成功商人。」
　　妈妈笑着说：「怎么，开计程车就不知书达理，就不体面了？」
　　「主要是不贴合你的气质。」
　　妈妈嘀咕了一句：「都半老徐娘了，还要什么气质。」
　　妈妈不为所动，我也不好再劝。
　　过了两天，父亲再次登门，还给我带了礼物，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收下。父亲很是高兴，努力找话题，聊着聊着，他把话题引到了让妈妈帮他忙那事上，不过妈妈没让他把话说完就下了逐客令。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每隔两天就会来我们家坐上一会儿，与我们之间的交谈也不那么刻意的讨好，同时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高三的假期只有半个多月，临近开学的一个晚上，父亲提着宵夜敲门，我本以为妈妈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存在，甚至怀疑妈妈会不会和父亲复婚。没想到父亲进屋后，她不耐烦道：「钱钟豪，你三天两头的往我家里跑，算怎么一回事儿？」
　　「你就把我当客人就行。」
　　「客人？我可没见哪个客人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知不知道，邻居会说闲话的。」
　　「那下次我敲门之前注意一下，不让别人看见。」
　　妈妈下意识一点头，眉头倏地一皱，不悦道：「怎么搞得你有多见不得人。」
　　父亲憨笑了一下，为了掩饰尴尬，便找我聊：「听你妈妈说你喜欢张家羊肉串，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烊了，下次我早点来。」
　　「哦。」我态度依旧冷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今的父亲。
　　妈妈走过来捋了下我的头发，对父亲说道：「孩子你也看了，宵夜他也吃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我没事儿。」
　　妈妈不客气道：「我有事，我累了，要休息了。」
　　「这才几点，不着急的，等多多吃完了我再走。」
　　妈妈瞧了他一眼，也没再催他。
　　父亲嘴上也没闲着，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妈妈不冷不淡的回应，慢慢的，父亲把话题引到了请妈妈帮忙这事儿上。
　　「我帮不上你的忙，别瞎耽误工夫影响你的生意了，另请高明吧。」
　　「小璇，你有什么顾虑，你能跟我说说吗？」
　　妈妈嘴唇一动，没有说话。父亲试探道：「你是担心别人说闲话，怕下面的任不服你这个空降领导，说你是靠着关系吃软饭？」
　　妈妈既没认同也没否认，父亲说道：「这一点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以你的能力，用不了多久绝对可以让下面的人刮目相看。」
　　沉寂良久，妈妈一声轻叹：「你又是何苦呢，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我们是离婚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有再嫁，我没有再娶，我们……」
　　妈妈抬手，并看了我一眼：「我承认，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你说的那样。」
　　「我知道你性子要强，但我是考虑到了你的能力和眼光。就拿六年前那事儿来说吧，你劝阻我不要投资茶叶，利害关系你分析得一清二楚，是我一意孤行，才导致了我们家庭的破裂。
　　如果当初我听你的……我现在后悔了，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回来帮助我。
　　你以前总跟我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用不着太在意外人对你的看法。
　　我可以先和你签一个月的试用合同，你要是觉得不行，随时可以走。」
　　我和妈妈都默默听着父亲的倾述，能够听得出来，父亲语气里的真挚与哀求。
　　良久，妈妈摇了摇头：「多多马上高考了。」
　　父亲忙说：「厂区离学校不远，你们可以搬那里去住。」
　　可能意识到这个建议有些不妥，父亲立马补充道：「继续住这边也不影响的，开车来回也就二十来分钟，每天五点下班你就可以回来辅导多多做作业，我…
　　…时间也多，也可以过来。」
　　妈妈瞅了我一眼，父亲顺着她的目光对我问了我一句：「多多，你觉得怎么样？」
　　「对我没影响，反正高三十一点才下晚自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敢肯定不完全是我的真实想法。
　　父亲两眼期盼地看向妈妈，妈妈沉吟了片刻：「再说吧，过两天我再给你答复。」
　　「好，好。」父亲激动开心得合不拢嘴。
　　父亲离开后，妈妈挑眉问我：「你真同意我去你爸那上班？」
　　「挺好的啊。」我装作满不在乎的说。
　　妈妈瞧了我一阵，忽然笑了：「你爸是不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我看你还挺喜欢他的嘛。」
　　我低头沉思了半饷，说道：「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妈妈轻叹道：「他的确改变了不少。」
　　我抬头望着妈妈：「妈，我觉得你真可以去试试。」
　　「我不想欠他人情。」
　　「是他求着你去帮忙，应该是他欠你人情才对。再说了，你们离婚时你不是没分财产吗，他现在能东山再起肯定是靠着当初所剩的家底，按理来说，他现在的成功也有你的一半。」
　　妈妈笑了笑，忽然注意到了我话里的一句，眉梢轻挑：「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没分财产？」
　　我挠头掩饰心虚：「那天回家听见二姨说的。」
　　「怪不得。」妈妈笑吟吟问了句：「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财产都留给你爸了？」
　　「因为你善？」
　　妈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因为我善。」
　　玩笑过后，我好奇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妈妈歪着头沉吟片刻，来了一句：「不告诉你。」
　　我有些着急：「不是，你话别只说一半呀，多让人难受啊。」
　　「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又没说别的。」
　　「你这……行吧。」我觉得妈妈最近变了，都拿我开玩笑了，以前她可是很照顾我情绪的。
　　「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那爸爸那边你的态度是？」
　　妈妈讶异了瞥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声：「既然我儿子都没意见，那我就去试试咯。」
　　……

第十七章
　　翌日，妈妈打电话给父亲让他上家里来，给了他答复，父亲很是惊喜，感谢了几句便和妈妈讨论起工作方面的事情。
　　一直聊到下午，父亲慢悠悠起身：「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来接你去熟悉熟悉。」
　　「嗯。」妈妈淡淡说道：「吃个饭再走吧。」
　　「啊？」父亲一愣，忍不住笑说：「那多不好意思呀。」
　　「不好意思就去忙你的。」
　　父亲连忙改口：「好意思，好意思。」
　　妈妈去灶台做饭，父亲慢慢挪动椅子，坐到了我旁边，乐呵呵的找我闲聊。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对他的感官的确好了不少，心中也没多少厌恶了，甚至怀疑起了小时候，他打我骂我是不是有原因的。
　　妈妈似乎心情不错，一边做饭一边哼着小曲，父亲见我不爱搭理他，便去到妈妈身旁，询问需不需要他打下手。
　　看得出来，父亲是真心的想和妈妈重新走到一起的，妈妈也渐渐的被他打动了，不光是妈妈，就连我都觉得现在的父亲不错，对我们百依百顺，又开奔驰又开厂。如果我们家庭重组，我和妈妈以后的日子一定是非常幸福的。
　　可同时我又有些恍惚，隐隐抗拒着这种想法。
　　吃过饭后，妈妈便提出同父亲先去厂区熟悉下环境。回来时，提着两个包装袋子。
　　「你买的什么？」
　　「衣服。」
　　「衣服？」
　　「对呀，既然要改行，行装也得跟着改变。」说着妈妈从中取出两套正装，我注意到一套是正式长裤西装，另一套是套裙服装，另一个盒子里应该是高跟鞋。
　　在我记忆中，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妈妈才穿过职业装，我莫名惊喜：「你穿这种衣服肯定很好看。」
　　「还用你说。」
　　我本想叫妈妈立刻穿上看看的，但想想还是放弃了。第二天起床时，我进去客室，妈妈已经换上了新买的职业装，站在镜子前涂口红。
　　修身的白衬衫完美的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姿，黑色有型的长裤贴合她的双腿曲线，展现出来妈妈完美的身材比例。
　　妈妈涂好口红，套上西装外套后，瞬间多了一种职业女性的魅力与韵味。
　　这时妈妈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我，微微一笑：「怎么样，看着还行吧？」
　　我再次上下打量了妈妈一番，说道：「有点好看。」
　　妈妈翻了下眼，穿上新买的黑尖细跟高跟鞋，再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露出满意的神情：「多少年没穿这类衣服了，我看着也挺别扭的。」
　　「我觉得什么衣服都差不多，主要是气质。」我嘴上这么说，实则眼睛都快离不开妈妈了，果然这类衣服才更贴合她的美貌。
　　「说得对。」妈妈挺了挺腰板，清了清嗓子，收起笑容，眼神自信，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商业女强人。
　　给我煮好早餐，父亲来接她去试岗。傍晚回家后，妈妈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从沙发上翻起身，问道：「试岗情况怎么样？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就那样，和经营超市差不多，万变不离其宗。」妈妈取下一双拖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脱掉高跟鞋，揉了揉发红的足踝：「就是这鞋子穿着脚痛。」
　　「习惯就好了。」我盯着妈妈微微红肿的裸足，脑子一抽，来了句：「要不我帮你捏捏脚？」
　　妈妈抬眸瞅了我一眼：「我又不是没长手。」
　　我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妈妈很快便适应了新的工作，依旧早出晚归，对我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三天后我重返学校，经历了这么一个算是美好的假期，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上不少。
　　开学当天，陈诗雨一个劲的问我是不是犯桃花运了，还送给我一支钢笔。
　　「好端端的送我钢笔干什么？」
　　「那天不是你生日嘛，我旅游去了，给你补的礼物。」
　　我挠挠头：「你还记得啊。」
　　「废话。」
　　接下来半天，陈诗雨兴趣盎然地分享她旅游时遇到的趣事，但我现在的心思都在王梓悦身上，没咋搭理她。
　　虽然在我看来，王梓悦不如陈诗雨漂亮，但也算是美女了，而且她在假期时就不止一次暗示过我，于是我的小算盘打在了她头上。
　　当然了，经历了几番事情之后，我也懂得了这种事儿不能着急，要一步一步来。
　　于是我在除了班主任的课上，和王梓悦同桌换位置，方便我们更好的深入交流。
　　陈诗雨看在眼里，下课后拉我到一旁，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和王梓悦走得那么近了？」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我拍了拍陈诗雨的肩头：「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你真的喜欢她？」
　　我不置可否，陈诗雨盯着我瞅了半饷，哼道：「有这个勇气是好的，但我看人家可对你没这个意思。」
　　我轻蔑一笑，然后把假期和她约了几次会告诉了陈诗雨。
　　「她约你？」
　　「怎么，不信啊？」
　　陈诗雨皱眉道：「你最好小心点。」
　　「什么意思？」
　　「王梓悦不是你这种纯情小处男能驾驭的。」
　　「有点瞧不起人了啊。」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决定逗一逗她：「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陈诗雨一愣，抬起腿用力踩了我一脚：「不要脸！」
　　我抬起腿回踩她一脚：「吃醋就吃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诗雨气得哇哇大叫，举起小粉拳追着我一顿锤，按着我的头锤了十几拳，忽然松开了手，疑惑地抬头，王梓悦刚好路过，似笑非笑的盯着我们。
　　「那个，王梓悦，你别误会，是他太讨打了。」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我假装生气，陈诗雨用力推开我。
　　王梓悦保持着甜甜的微笑：「他确实挺讨打的。」
　　「英雄所见略同。」陈诗雨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到王梓悦旁边坐下，嘀咕了句：「你怎么还向着外人说话呢。」
　　「陈诗雨可是的我好姐妹，你少惹她生气。」
　　「没看出来。」
　　王梓悦哼了一声，转身回去座位。
　　「你生气了？」我追了上去。
　　「没有。」
　　我立马舔着脸道歉：「好了好了，我以后跟她少来往。」
　　王梓悦意味难明的看了我一眼，朝我微微一笑，甜得我心都快化了。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的过着，我和王梓悦发展得很快，我们之间除了还没有上床和接吻之外，几乎和一对情侣没有什么不同，一起去食堂吃吃饭，周末约着看电影。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准备提及和她交往时，总会被她巧妙的躲过去。
　　周末，我在qq上给陈诗雨倾诉了想法，问她们女生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诗雨长篇大论的一顿分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我从她的字里行间，隐隐感觉得到，她不怎么喜欢王梓悦，不看好我们。
　　不过我没去在意，转头就去找王梓悦聊天。
　　一阵瞎聊后，我忽然想到一个方法，于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
　　她很感兴趣，和我玩起了我曾经和陈诗雨玩过的这个游戏。
　　有了经验，一开始我都是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反倒是她，问出了和陈诗雨同样的问题：我下面有多长。让人怀疑她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
　　慢慢的，我把话题引到了爱情方面，但她总是含糊的回答过去，终于轮到她大冒险时，我没忍不住，编辑道：「能不能亲我一下？」
　　发完我就有些后悔，但又紧张的想到，她应该不会拒绝吧，毕竟我们之间相处得那么暧昧。
　　但事实给我浇了一盆冷水，她回道：「不行。」
　　我脸颊急速发烫，原来自己就是一个小丑，还幻想着和人家上床呢，呵呵，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不过很快，她又补充了一句：「太难为情了。」
　　我瞬间好受了不少，原来她是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小丑。不过经此一吓我还是克制住了骚动的心，相对正常的和她继续聊着天。
　　……

第十八章
妈妈的工作也很快步入了正轨，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完全从一名司机蜕变成了受人敬仰的商业女领导，用第一个月的薪水买了台笔记本电脑，让我教她使用办公软件，妈妈学习能力极强，加上以前她就会电脑，很快便熟练掌握运用。
　　看着她在家里都总是身着西装举起电话侃侃而谈一副高端人士的模样，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妈妈谈完一单生意后，坐上沙发，叹了口气，自嘲道：「一天天的还真够累人的，比跑车轻松不到哪里去。」
　　我好奇问道：「工资肯定要高得多吧？」
　　「差不多。」
　　「不会吧，你现在好歹是个经理，怎么着一个月也得两三万吧。难道是我爸套路你给他打白工？」
　　妈妈白了我一眼：「人有多大能耐，就端多大的碗。我从司机转行经商，能拿到工资都不错了。」
　　我知道妈妈这话是谦虚。据我了解，当年他们白手起家，是妈妈带着父亲一步步从街头商贩开上了超市，如果不是没多久后他们离婚，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成连锁超市了。
　　周末，和父亲在餐厅再见面时，我不经意的把话题往这方面引，父亲看出了我想问什么，无奈说道：「我本来给你妈开的一万底薪和百分之十的干股，但你妈不同意，只要了五千的底薪和微薄的提成。你妈来的这一个月，厂里的销售额提高了二十个点，说句心里话，我真是占了你妈妈的便宜了。」
　　我叹气道：「也算互相帮助吧。」
　　父亲的目光立马变得欣慰感动，轻声唤道：
　　「多多。」
　　「嗯？」
　　「我想和你商量点事儿。」
　　「商量什么？」
　　父亲咬了咬牙：「我想和你们一起生活。」
　　这话令我不由得一愣，其实我知道父亲早就抱有这个想法，只是当他亲口说出来时，我还是茫然无措。
　　父亲见我没说话，小心问道：「你同意吗？」
　　我冷静下来，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道，你应该问妈妈。」
　　父亲没有失落，反而十分激动，竟然没控制出情绪流出了眼泪，他擦了擦眼睛，笑着说了句：「多多，爸爸一定会努力的。」
　　我怔了怔，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晚上，妈妈回家，照例的问了两句今天玩得怎么样。
　　然后身着西装套裙，丝袜高跟的她，也没闲着，一边敲击着笔记本键盘，一边拨打电话。
　　好半天她才休息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注意到了我，微微一笑：「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妈，今天……」我本想把父亲的意愿转达给她，但看着她的美丽面容，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了回去。
　　「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我睡觉去了。」
　　进去卧室，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沉思在他们复婚一事中。
　　对于父亲，这本来就是他希望的事情。
　　对妈妈来说，如果她和父亲复婚，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借用父亲已经创造好的平台，去实现属于她的人生价值。而且，妈妈这么多年未婚，甚至连相亲的想法都没有，除了照顾我的情绪，她内心对父亲肯定有那么一分的旧情在。
　　对我来说，也是我曾经盼望过的日子，名牌衣服我可以随便买，可以当着同学的面自豪地坐上奔驰宝马，更别说，我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期盼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将会是一个幸福的结局。
　　想通之后，我也不再纠结，顺其自然，至于曾经发生过的那件事情，以及心底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就把它们彻底的化为一个梦吧。
　　第二天，妈妈见我一脸乐呵呵的，眼神中有些疑惑，吃早餐时终于忍不住说道：「干什么了那么高兴？」
　　「我看见你就高兴。」
　　「什么？」
　　我笑着说：「这不马上要开家长会了嘛，你现在这么漂亮时尚，到时候肯定闪瞎同学的眼。」
　　妈妈一愣，然后捂嘴轻笑起来，半饷后一本正经的说了句：「猪鼻子里插大葱。」
　　「妈，你怎么还逮着自个骂呢？」
　　妈妈有些忍俊不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话有些搞笑，但还是瞪了我一眼：
　　「我说的是你。」
　　「无所谓，我还不是你生的。」
　　妈妈气得抬起筷子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我怔了怔，下意识的摸了下头。
　　半饷过后，妈妈轻声说道：「多多，妈妈感觉你变了。」
　　「哪里变了？」
　　妈妈欣慰道：「你比以前开朗多了。」
　　「哈哈，是么。」我憨笑着回应。
　　我心底有一句没有说出来：「妈妈，你也是，我希望你能够永远的像现在一样开心。」
　　在学校，我有漂亮的女同桌，有漂亮的暧昧对象，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又是一个周末，妈妈加班，王梓悦发来一条消息，说是想来我家里玩。
　　我其实并不想她来我家，因为我家真的很小，我怕丢了面子。但转念一想，现在我和以前可是真的不一样了，何至于还如此没有底气？便告诉了她我的家庭住址。
　　不一会儿，她发来消息，到我家楼下。
　　我下楼去接她，她今天穿着一件橘黄色的裙子，搭配上一双小白鞋，显得十分清纯。王梓悦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子，里边装着些零食。
　　「怎么还让你先把零食买了。」
　　「有什么关系呢，谁买都一样。」
　　「也是，走吧，上楼。」
　　进屋后，王梓悦站在中间打量了一圈，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你家呀？」
　　「嗯，这边离学校近嘛，租来暂时住着。」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来到妈妈的床边：「你和你爸爸妈妈是住一起的吗？」
　　我犹豫了片刻，说道：「不是，只不过我妈偶尔会来这边叮嘱我学习。」
　　「这样啊。」王梓悦回头朝我笑了笑。
　　我们挨着坐下，王梓悦拆开袋子，取出零食，我注意到还有两瓶酒。
　　「你还带酒了呀？」
　　「鸡尾酒，当饮料喝的。」说着她递给我一瓶。
　　喝了两口后，她朝另一边望了一眼，说道：「能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卧室吗？」
　　「嗯……可以的呀。」
　　我的卧室也没什么可参观的，因为连着家里唯一的厕所，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秘密，王梓悦来到书桌前坐下，拿起她送我的玩偶把玩了一下：「除了我送给你的这个玩具，还有没有别的女孩子送你礼物？」
　　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王梓悦笑着说：「这么说我还是你的第一次咯？」
　　毕竟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当面开这么暧昧的玩笑，还是在我的卧室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王梓悦有意无意地翻看我的笔记本：「陈诗雨呢，她也没送过你礼物吗？」
　　我敷衍道：「她呀，我们是哥们，送礼物就见外了。」
　　王梓悦笑了笑，起身坐到我的床上，望着我微笑问道：「你家里还有酒吗？」
　　「你还想喝？」
　　她轻轻点头。
　　「你等等，我去找找。」
　　我去外边翻找了一会儿，在冰箱里找到了妈妈用来招呼客人的啤酒，心情异样地抱着它们回到卧室。
　　「就只有雪花了，你要喝吗？」
　　「可以呀。」
　　我瞟了王梓悦一眼，小心问道：「去外边喝还是？」
　　王梓悦扭头看了眼床，用手拍了拍：「就在这儿喝吧。」
　　「呵呵，好。」我有些紧张的挨着她坐一起，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紧张。
　　开了两瓶酒各自喝了一口，她颊畔生出微微红晕，笑着对我说：「光这么喝多没意思呀，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好啊，玩什么？」
　　「就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想到上周我的小丑发言，不禁自嘲笑了笑：「算了，真心话大冒险伤感情。」
　　王梓悦笑意难明地瞧了我半饷：「你是不是怕了？」
　　「我是怕你耍赖。」
　　王梓悦豪迈地拍了拍她丰满的胸脯：「这次绝对不耍赖！」
　　「行，这可是你说的。」
　　「放马过来。」

第十九章
　　相较于在网络上玩真心话大冒险，此时就要刺激紧张多了。
　　游戏的尺度也从最开的玩笑作弄慢慢变得暧昧，王梓悦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鞋，套着白袜的脚丫盘坐在床上。
　　「气死我了，我又输了。大冒险，来吧。」喝了一瓶啤酒的她，脸颊微红，带着些许迷离的望着我。
　　「嗯……亲……抱我一下。」这个时候不能太暴露我的狼子野心，于是及时改口。
　　王梓悦似笑非笑的瞅了一会儿，张开双臂，示意拥抱，因为这个动作，她本就发育良好的胸脯看起来更加坚挺饱满，我没忍住咽了口唾沫，然后和她抱在了一起。
　　片刻，她轻微用力的推开了我，继续下一个游戏。
　　十几分钟后，王梓悦意兴阑珊地眯着眼睛，举起双臂打了个哈欠：「啊呜~我头有点晕。」
　　「酒量这么差的吗？」
　　「我平时都不喝酒的，一喝酒醉。」
　　说完这句话，她缓缓躺下，拉起被子盖住身体，背对我着我，说了句：「在你床上睡会儿，不介意吧？」
　　「怎么会。」我巴不得有女孩子在我床上睡，有一种成就感。
　　迟疑片刻，我也跟着躺下，钻进被窝里，她婀娜的后背，平稳的呼吸，让我感到了些许迷惑。
　　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二话不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在我床上了？她难道就不害怕我对她做什么吗？
　　难道说她是在暗示我，勾引我？
　　可不应该啊，电影小说里不都是先确定关系，暧昧一段时间，才发展到这个阶段吗？或者至少要先调调情，亲亲嘴摸摸胸什么的再上床吧，我们之间除了先前的那个拥抱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亲近的行为。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没经验，不太明白。
　　安静了五分钟，我缓缓伸手，试探性的搭在她柔软纤细的腰上，她依旧没任何反应。
　　我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暗示我可以和她上床，但一男一女躺在一张床上，还喝了点小酒，也让我无所顾忌，手掌无师自通地从她的纤腰缓缓移动到她的胸前，稍一犹豫，轻轻的将坚挺的胸乳握在手中。
　　王梓悦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溢出一声「嘤咛」，我下意识松开了手，她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应该是默许了我的行为吧？
　　我很早以前就憧憬于和女孩子上床，如今愿望似乎即将得以实现，哪怕它来的太快不是我预想中的情景，甚至有些莫名其妙，都无法让我遏制住紧张兴奋的心情。
　　手掌再次抚上了她的胸脯，并轻轻用力捏了一下，少女的胸不仅饱满，而且十分坚挺。我闭上眼睛，竟然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偷摸妈妈胸时的手感，相较之下，少女的胸是要坚挺一点，但却少了些拥有独特韵味的柔软。
　　王梓悦明显是在装睡，呼吸急促，鼻唇间时不时的喷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这是我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和女性亲热，亲热的对象还是班上的女神，不久之前，我只能在课间悄悄的偷看女神饱满的胸脯，幻想女神能够青睐于我，如今它即将成为现实，其中的成就感和刺激感简直难以言喻。
　　一边轻轻捏着掌中的嫩乳，一边心想着要不要做点前戏，我是不是应该和她先接吻，慢慢的褪去她的裙子，再分开她的双腿，完成我极具纪念的第一次呢？
　　可是我又觉得这样不够劲，因为我的脑海中想要更多的玩法，比如口交，后入……我应该怎么做呢？
　　而且我没有事先准备套子，肯定是不能射在她的小屄里的，我可不想同桌曾开过的玩笑成为真正的噩梦。
　　那我岂不是有底气射在她身上别的部位？比如她漂亮的脸蛋上，看黄片时，我最喜欢的桥段就是颜射，看着布满乳白色的污秽、屈辱愤怒却无力发作的漂亮脸蛋，真让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爽感。
　　此刻我仅仅是摸到了她的胸，却已经臆想到十万八千里开外了。
　　不管了，先脱掉她的衣服，鸡巴插进去小屄里再说。
　　我尝试着搬动她娇弱的身子没能搬动，坏想她一定是不好意思和我面对面，更加坚定了我待会一定要把精液射到她脸上的想法。
　　于是将手从她裙下探入，抚摸了一阵光滑稚嫩的大腿，缓缓上移，就在差不多要摸到她私密地带时，王梓悦忽然醒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腕：「不要~ 」
　　不要？不要又是什么意思？按照网络上的说法，女生说不要，那就是要，于是我用力往里摸，但却遭到了她强烈的反抗。
　　「不要这样~ 」她用力将我的手从她裙子里拽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搂着她的娇躯，将她平放在床，然后翻身压在她身上，她迷离的眼神望着我：「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干你了呀，我没说话，在她微微震惊的目光中，对着她红彤彤的薄唇吻了上去。
　　「唔~ 」
　　唇瓣相接，我就这样献出了我的初吻，但和我想象中的不同，王梓悦并没有迎合我张开嘴唇，半饷后，别过脸不让我亲，推着我的胸膛，脸颊通红地注视着我：「钱多多，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不过她的拒绝此时落在我的眼里被我当成了欲拒还迎，都这么明目张胆的暗示我勾引我了，我要真听她的不动她，我还是个男人吗？
　　我用行动表达了我的态度，贴着她的脸，一阵胡乱亲吻，王梓悦小脑袋左右摇晃：「不行~ 你快下来，我真的生气了……唔……」
　　我用唇堵住了她的嘴，一只手精准的抓住她一团嫩乳，用力一捏。
　　「嗯~ ！」
　　她似乎认命了，反抗也不再激烈，任我轻薄，红唇慢慢的打开，我趁虚而入，与她的不安的小舌头交缠在了一起。
　　「唔……嗯唔……唔……」
　　满满的，我不再满足于隔着衣服抚摸身下的娇躯，依旧吻住她的唇，握着她嫩乳的手下滑，她双腿紧闭，不让我进入，我轻轻的用指尖摩挲着她的大腿，趁着她耐不住痒，双腿放松之际，伸进了她的裙底，一路来到她的胸脯处。
　　手指轻轻挑开乳罩，很轻易的捉住了她的乳房，王梓悦一声呻吟，奋力推着我的脑袋，喘息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唔……」再次被我堵上了嘴。
　　第一次亲身体验女性身体的美妙，我欲火焚身，不顾她的反抗，握着饱满的嫩乳又捏又抓，最后两根手指对准乳肉用力一夹，身下的娇躯如遭雷击，呻吟不止。
　　鸡巴既难受又刺激的充血肿胀，我哪还能顾得了其他，只想好好的享受一番少女的蜜穴再说。索性直接踢掉裤子，双膝分开她的双退，顶在了她的内裤上。
　　同时空着的一只手，来到她的双腿之间，勾开她的内裤，王梓悦见下身失守，剧烈反抗，一手推着我的头，一手掐着我的胳膊上的皮肤，但生理体能上天然的差距，让她的反抗化为了无用之功。
　　我压着她耸了耸身体，将鸡巴调整到她双腿正间，轻轻一挺，龟头触上一团软肉，大脑一片空白，正要用力插入时，舌尖忽然传来剧烈的痛觉。
　　「啊！」
　　我急忙松开了她的嘴巴，伸手一摸，居然被她咬破了皮肤，流出一丝鲜血。
　　「你干嘛啊？」
　　王梓悦慌乱地往下瞄了眼，双目泛着微红：「你起开~ 我要回家！」
　　我低头望去，橘黄色的裙子已经被我掀到了她的小腹，少女洁白修长的双腿分开，印着小熊图案的内裤挡住了她最后的倔强，脸上表情既委屈又愤怒，活脱脱一副被欺凌的模样。
　　我不由得纳闷：难道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在我床上睡午觉？
　　可是，裤子都脱了，跟说我这个？
　　不管了，先进去再说，反正她也对我有意思，况且我真的忍不了了。
　　我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
　　不得不承认，床上的男人果然是最虚伪的，这种话放在平时我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甚至觉得恶心。
　　不等她回应，我挤开她的双腿，再次将她压在身下，王梓悦神情慌乱，小手一阵乱推，不停说着：「不行~ 你不要这样~ 真的不行~ 」
　　欲火焚身的我对她的抗拒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勾开她的内裤，用力一挺，鸡巴抵开一团软肉，前端已经进入了她的蜜穴之中。
　　王梓悦一身闷哼，知道自己即将被肏的她，用力锤着我的脑袋，伴随着抽泣声「不要~ 不行！」的来回胡喊。
　　而我，光是龟头前端感受到了她蜜穴的美妙，就已经感觉浑身飘飘然，将整个身体压在她的身上以防止她逃脱，鸡巴慢慢挤进阴道。
　　「不要~ 不要啊~ ！钱多多，你混蛋！救命~ 呜呜……」她又是辱骂又是哀求，可进入到我的耳朵里，通通都化为了动听的呻吟。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闻门口动静，我下意识的扭头，穿着职业套裙的妈妈不知道什么回家了，一脸震惊的望着我们。

第二十章
　　也就是一瞬，我鸡巴都吓软了，哆哆嗦嗦的从王梓悦身上下来，本来已经认命的王梓悦迷离的眼神变得疑惑，然后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口。
　　「你们……」妈妈眉头紧锁，话到嘴边又她咽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后，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并用力摔了下门。
　　我已是六神无主，愣了半饷，迅速提起裤子，看向双目呆滞的王梓悦，替她拉下裙子，怀着歉意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妈会突然回家。」
　　王梓悦缓缓看向我，没有任何预兆地哭了出来，哭声异常哀怨伤心，我担心被妈妈误会我在欺负她，急忙安慰：「你别哭呀，我妈妈很开明的，她不会说什么的，别哭了好不好？」
　　我的安慰显然没能起到作用，王梓悦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我犹豫了一下，说：
　　「那个……你别害怕，我先去出去和我妈妈说明情况，就说你是我女朋友，以后我娶你。」
　　她依旧痛哭不已，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下床，来到门口，迟疑了一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妈妈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翘起，神情倒是平静，没有看见多大的怒火，但我就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可能是她如今行头的原因，人靠衣装马靠鞍，自从妈妈改行并身穿西装脚踩高跟之后，我就觉得她气场都跟着不一样了。
　　「妈。」我乖巧地站着，打量着妈妈的神情变化，小声唤道。
　　妈妈抬起头，面无表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房间，我立马解释道：「她不好意思见你，我就让她先在我房间待会儿。」
　　「你刚刚在干嘛呢？」
　　「没……没干嘛啊，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你妈不瞎，你那还叫什么都没做吗？」
　　我小声嘀咕：「既然你都看见了还问。」
　　妈妈瞪着我：「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指的什么啊？」这下我是真的迷糊了。
　　妈妈瞅了一眼房间门，低声问道：「人女孩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妈妈冷着一张脸，沉声喝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妈妈很少发脾气，见她真的生气了，我感到害怕，哆哆嗦嗦的说：「我…
　　…我也不知道啊。」
　　「是不是你强迫人家，欺负人家了？」
　　我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都是你情我愿的。」
　　「真的？」
　　「蒸的蒸的，绝对是蒸的。」
　　妈妈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说：「你把她叫出来，我问她点事。」
　　「你要问她什么呀？」
　　妈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赶忙闭嘴，只得回到了卧室，王梓悦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还在轻声抽泣。
　　我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悦悦，对不起啊，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才……」
　　过了一会儿，王梓悦爬起来，理了理裙子，脸上挂着泪痕，瞅着地面，轻声说道：「我回家了。」
　　我小声说：「那个……我妈妈想和你聊聊。」
　　王梓悦抬头，眼神幽怨。我支支吾吾的说：「我妈妈误会……误会我在欺负你，你跟她解释一下呗，好不好？」
　　「我怎么解释？难道你没有欺负我吗？」
　　「我承认我算是……其实也不算欺负吧，不是还没有那个嘛，再说我以为你对我有那个意思呢。」
　　王梓悦只是一脸愤恨的瞪着我，我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朝她鞠了个躬：
　　「对不起，我错了，我诚心向你道歉。要不这样？我让你打一顿出出气？」
　　「谁稀罕打你。」
　　我可怜巴巴的说：「那你千万别跟我妈妈说我欺负你呀，不然……不然我妈非得把我送派出所去。」说完我还故意抹了一把鼻涕。
　　王梓悦似乎被我的可怜样打动了，表情也不再那么的委屈，小声说道：「你和我一起出去，我……我有点害怕。」
　　「好，好。」
　　我扯过一张纸巾递给她，王梓悦接过之后，擦干了眼泪，瞪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嗔怪意味。
　　扭扭捏捏的从卧室出来，我和她并排走到妈妈跟前，妈妈抬眼稍稍打量了一下王梓悦，没等王梓悦先开口，便微笑说道：「阿姨没记错的话。你是多多的同学……王梓悦小朋友对吧，多多老跟我提起你。」
　　我看了妈妈一眼，心里吐槽她起假话来也是丝毫不脸红的。
　　王梓悦表情有些尴尬：「阿姨好。」
　　「你好你好，来，坐着说吧。」妈妈拍了下沙发。
　　王梓悦犹豫了一下，挨着妈妈坐到了一起。接下来，妈妈便拿当空气，主动和王梓悦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两人的交谈慢慢变得融洽，似乎已经忘记先前发生的事儿了。
　　聊了一会儿，妈妈牵着王梓悦的手，要她在家里吃饭，王梓悦婉拒，但妈妈一直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妈妈对我说：「你去楼下买瓶饮料上来。」
　　「哦，好。」
　　我刚转身，妈妈补充了一句：「再去你张婶那拿份豆花。」
　　「行。」
　　我知道妈妈是故意支开我，要和王梓悦谈正事了，我便听从妈妈的吩咐，离开了家，祈祷王梓悦可千万别乱说。
　　约莫半个钟头，我买好豆腐和饮料回到家，妈妈正在炒菜，王梓悦一双小手搁在膝盖上，乖巧端正地坐着。
　　见到我后，她眼神中颇有责怪意味地瞥了我一眼，当着妈妈的面，我也不好问什么，给她先倒了一杯饮料，去给妈妈打下手。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妈妈对王梓悦很是热情，又是夹菜又是给她倒饮料的。
　　不过我已经感到了气氛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吃过饭，王梓悦便回家了，妈妈客气地挽留，最后邀请她下次还上家里来玩，等到王梓悦走了有五分钟后，妈妈才关上门，转身大步流星地回屋坐下，冷着脸看着我：「多多，你过来。」
　　我暗道不妙，看这架势一定是王梓悦说了我的坏话，于是我扭扭捏捏的站在一旁。
　　妈妈面无表情的瞅着我，也不说话，我实在难以忍受她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妈，王梓悦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你别管人家说什么。」妈妈盯着我问：「你是不是在她跟谈恋爱？」
　　「算……是吧。」我含糊的回答。
　　妈妈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蹙眉说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老实话，我也不确定我和王梓悦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说是吧，我又没有正式追求过她；说不是吧，我们差点就上床了。
　　但眼下这个情况我也只能选择点头：「我和她是在谈恋爱。」
　　妈妈悠悠的一声轻叹。
　　我手指搅在一起打着转，小声说：「您不是说过不反对我谈恋爱的吗？」
　　「我是说过不反对你恋爱，可也没让你们……」说着妈妈扶着额头沉吟片刻，气笑道：「你真是给你们老钱家长脸了！」
　　听妈妈这话，王梓悦应该没有说我欺负她。我放松了些，嘀咕道：「这个……我们这个……也挺正常的吧。」
　　「不正常！你们就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我都十八岁了，该懂的我都懂了。」
　　「你不懂。」
　　「我懂！」
　　「你懂什么？」
　　「我……」
　　妈妈一句话把我噎住，接着说：「怎么，说你不懂你还委屈上了？」
　　「没有。」
　　「行，你说你懂，把证据拿出来我看看。」
　　我一头雾水：「什么证据？」
　　「你说什么证据？就是那个。」
　　「哪个呀？」我是真没反应过来。
　　妈妈气恼道：「连我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懂，你懂个屁！」
　　「您又不说我怎么知道。」
　　妈妈斜睨着我：「你们生物课没讲吗？」
　　「生物课？」我恍然大悟，试探问道：「您说的是不是安全套？」

第二十一章
　　妈妈撇了下眼，我挠挠头说：「你早说不就行了嘛，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妈妈伸出一只手：「拿来我看看。」
　　「忘记准备了。」
　　妈妈闻言，倏地站起来，愤怒的瞪着我：「那你还说你懂？」
　　妈妈平时对我百依百顺，此时忽然态度大转，我有些着急：「不是，我们也没那个啥呀。」
　　「你妈眼睛瞎呀，我要再来晚一步你们不是那个啥了呀？」
　　「就算那个啥，我也没想那个啥呀！」
　　「那你想干啥呀？」
　　「我压根就没打算射进去，准备射她……」见妈妈凤目圆睁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我，我赶忙闭上了嘴，完蛋，话赶话一顺嘴把不该说的全说出来了。
　　这番话令妈妈又气又急，捂着胸口喘着大气，好半天她才悠悠的长叹一声：
　　「我一直以为，你和以前一样，还是个天真的小男孩，没想到啊……」
　　「我都十八了。」
　　妈妈自嘲道：「是啊，你都十八了，很多事情你应该自己把握分寸，我一个当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这些事情，说来今天这事儿，我也有责任。」
　　我低着头说：「妈，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妈妈叹息一声，朝我招招手：「过来坐下吧。」
　　我乖巧坐下，妈妈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忍不住问道：「您给谁打电话呀？」
　　「你爸。」
　　「你找他干嘛呀？」我明知故问，妈妈没理我，拨通电话后也没多说，只是叫爸爸过来找他有事。
　　不到半个小时，爸爸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进屋热情朝我们打招呼，然后发现气氛有点怪，小心的看向妈妈：「小璇……你们这是怎么了？」
　　妈妈摇摇头：「你自己问你的好大儿吧。」
　　爸爸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我，可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爸爸又问妈妈：「是不是多多惹你生气了？」
　　沉吟半饷，妈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父亲脸上表情有些精彩，但很明显，他并不生气。
　　但为了照顾妈妈情绪，父亲还是呵斥道：「多多，你小小年纪不学好，都敢早恋了你，这都算了，你居然还敢把人女同学……你实在是太对不起你妈妈的付出了！」
　　说完父亲悄悄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见妈妈依旧面无表情，父亲干咳一声，又不痛不痒的说了我几句，最后妈妈实在是不耐烦了，朝父亲挥了挥手：「钱钟豪，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相声的，你能不能跟孩子说点正经点的。」
　　「正经，正经。」父亲连忙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教育起我，大概意思是不支持我早恋，但管不住我的话一定要记得做好安全措施，不然怀孕了可就麻烦了。
　　等到父亲说完之后，妈妈接着说：「多多，你听明白你爸的话了吗？」
　　「听明白了。」
　　「嗯，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您说。」
　　妈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一定要先征得女孩子的同意，要尊重人家，不能强迫人家，知道吗？」
　　我辩解道：「我真没有强迫王梓悦，是她先……」
　　妈妈抬手打断了我：「谁先的也不行，总之就是，一旦对方有不愿意的倾向，你就千万不能继续下去了。」
　　我乖巧应了一声，妈妈欣慰的点了点头：「多多，你现在十八岁了，成年了，我们也不想干涉你的隐私，但你一定把我和你爸对你说的话记在心里。」
　　「记住了，真的记住了。」
　　「这事儿就这样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小璇，我来帮你。」
　　「用不着。」
　　「诶。」
　　妈妈去做饭，老爸在我肩膀上不怀好意地锤了一拳：「行啊，臭小子，有你老子当年的风范了。」
　　我惊讶问道：「你十八岁就把我妈追到手了？」
　　父亲小心地回头望了眼，轻咳一声：「我们那个年代，十八岁谈恋爱已经算晚了，不比你们现在，你还是听你妈的，最好不要早恋，就算那啥……也不要再带上家里，开酒店的钱你老子还是给得起的。」
　　我以前没看出来，老爸也是很开明的，甚至比妈妈还要开明。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过饭后，老爸提出明天他请客吃饭。
　　「你还知道蹭了别人家的饭是要还的嘛。」
　　妈妈话虽说得不算客气，但也是同意了老爸的请求，老爸很是开心，朝我眨了眨眼后，依依不舍的离去。
　　我没懂老爸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也没去多想。
　　第二天，老爸来接我们，他今天打扮得很正式，穿着一身年轻板正的西装，背头打理得噌亮。
　　妈妈则是穿着那件我她买的裙子，见着父亲忍不住吐槽：「一把年纪了，还学孔雀开屏呢。」
　　老爸乐呵呵的不作回应，殷勤地替妈妈打开车门。
　　来到一家高档餐厅的包间，我本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但老爸的话题聊着聊着就有些不对劲了。
　　「小璇，我觉得让你和多多一直住在那边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妈妈伸出筷子。
　　「就是吧，怎么说呢，你一边忙工作，一边照顾多多，我想替你分担点压力，但我住的地方又比较远。」老爸眼疾手快地替妈妈夹起菜放在她碗里。
　　妈妈揶揄道：「所以是你不方便吧。」
　　老爸憨笑，也不否认。
　　沉吟半饷，老爸正色说：「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敢跟你说，但我还是想把这些憋在心里面的话，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
　　妈妈放下筷子，看向父亲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就直说。」
　　老爸认真说道：「我想照顾你和孩子。」
　　妈妈和我同时一愣，不等我们反应过来，老爸噗的一声单膝跪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枚钻戒，满目深情地望向妈妈：「小璇，嫁给我吧！」
　　此话如同天雷，属实是把我给震惊到了。
　　但很快我就冷静了下来，之前老爸就暗示过我这件事，我也算有个心理准备，那妈妈怎么想的呢？
　　妈妈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了父亲举起的那枚钻戒上，从她的眼神中能够看得出来，老爸突如其来的求婚给她带来的不小的冲击。
　　老爸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深情仰望。
　　妈妈神情复杂，我猜不出她究竟会同意还是拒绝，但我也不用去猜，因为很快妈妈就会给出她的答案。
　　我和老爸的心情可能不太一样，但我们都很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终于张开了嘴。
　　「你……」
　　话没没说，妈妈脸色陡然一边，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唔~ 」
　　「你怎么了？」老爸跪也不是，起也不是，焦急问道。
　　「我……唔~ 」妈妈止不住的干呕，表情十分难受，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老爸和我一愣，同时跟了上去。
　　妈妈示意我们别进来，锁上了卫生间的门，里边不停传出干呕的声音，焦急的等了十来分钟，妈妈才打开卫生间的门，脸色很不好。
　　「小璇，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可能是最近消化不好。」妈妈摆了摆手。
　　老爸搀扶着妈妈回到座位，又去给她倒来一杯水，「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卫生的食物啊？」
　　「我一天除了吃厂里的食堂就是在家吃……多半是被你吓着了。」
　　老爸嘴角一扯，见妈妈还是一脸的难受，忙说：「我送你上医院看看。」
　　「用不着，继续吃你们的。」
　　「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吃得下啊。」
　　「不吃了就送我回家。」
　　「别把小毛病拖成大病了，听我的，上医院。」老爸去扶妈妈，妈妈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胳膊，任由老爸扶着她走。
　　「多多，还愣着干嘛，走呀，陪你妈妈去医院。」老爸见我发呆，有些不悦。
　　我醒过神来，跟了上去。
　　就在刚刚，我的心底忽然升出一股莫名的不安与害怕，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到了医院，老爸给医院的领导打了个电话，硬是要让妈妈去做个全身检查，妈妈拗不过，同意了去做检查，我和老爸坐在休息室里等。
　　「多多，你在想什么呢？」
　　「啊？我什么也没想啊。」
　　老爸不悦：「你妈都生病了，你还这么心大，也不知道关心你妈妈。」
　　我没接他话，从来到医院之后，我一直心绪不宁，心里面空荡荡的。老爸瞧了我一会儿，皱了皱眉，也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护士扶着妈妈回到休息室，老爸忙问：「医生，我爱……孩子妈她没事儿吧？」
　　「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检查报告马上出来。」
　　「谢谢。」
　　妈妈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屁股坐下，嘀咕了句：「都说没什么事儿了，小题大做。」
　　父亲严肃道：「没事儿就是好事儿，小璇，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
　　妈妈斜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估计想调侃他两句，但最后却没有开口。
　　没多久，那名护士拿着体检报告单走了进来，老爸急忙起身，问护士妈妈是什么个情况。
　　护士小姐姐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我，最后对着老爸甜甜一笑：
　　「恭喜你，你又要当爸爸了！」

第二十二章
　　「你又要当爸爸了！」
　　护士小姐姐一句话，让休息室里的空气都停滞了，好半天老爸才开口：「什……么？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护士小姐姐问了一句：「你们是一家人吗？」
　　老爸回头望了我们一眼，点点头。
　　「那我就没恭喜错人，您爱人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老爸再次懵逼，妈妈也是一愣，而我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半饷过后，老爸刚张嘴，妈妈起身朝护士笑着说道：「妹子，你弄错了吧，我连那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呢？」
　　「没弄错啊，检查报告里写得清清楚楚，您是怀孕了呀。」
　　老爸回头看向妈妈，眼神中带着几分疑问。妈妈倒是神情平静，摇了摇头：
　　「检查报告给我看看。」
　　接过报告，妈妈瞄了一眼，缓缓说道：「你们绝对是弄错了。」
　　见妈妈神情笃定，护士小姐姐反倒怀疑起了自己，说了句「我叫医生来」离开了休息室。
　　经过这么一个乌龙，气氛有些尴尬。老爸嘀咕了句：「现在的医院真是的，没病都能给你检查出个问题来。」
　　妈妈没理他，老爸见讨了个没趣，便找我聊：「多多，你说对吧？」
　　「对对对。」我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看向老爸：「什么对不对？」
　　老爸皱眉：「你身体也不舒服？」
　　「没有啊。」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
　　妈妈不耐烦道：「都别说话了。」
　　老爸悻悻一笑，闭嘴不言，气氛再度陷入冷寂。好在没多久，护士小姐姐带着一名白大褂的医生到来。
　　「请问哪位是安女士？」
　　妈妈举手示意，还没开口，老爸忙问：「医生，到底怎么个情况，你们医院是不是弄错了？」
　　医生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推了推眼镜：「根据B 超结果来看，安女士腹部有肿胀异象，一般这是子宫内坯胎生长的迹象。」
　　「什么意思？」
　　「安女士有怀孕的可能性。」
　　妈妈淡淡说道：「不可能。」
　　老爸附和道：「对呀，不可能的。」
　　医生犹豫半饷，将一张单子递给老爸，被妈妈一把抢了过来。医生瞅了一眼老爸，到妈妈跟前指着上边几处，说着医学术语。
　　半饷之后，妈妈将单子还给了医生。医生说道：「我建议你做进一步的检查。」
　　老爸欲言又止地望着妈妈。
　　妈妈说道：「没这个必要了。」
　　医生犹豫了一下说：「我个人还是建议你还是做个检查，就算没有怀孕，那么你的身体也极有可能是出了其它的毛病。」
　　老爸趁势劝道：「是啊，小璇，你就听医生的吧，有什么问题趁早检查，趁早解决嘛。」
　　见此妈妈也不好再坚持，淡淡说了句：「那就再检查一次吧。」
　　老爸乐开了嘴，妈妈瞪了他一眼，我好像从她嗔怪的眼神中瞧见了一丝委屈。
　　妈妈跟着医生去做了进一步的检查，没多久便回到了休息室，除了血HCDG检测结果还要等一会儿，其余体征一切正常。
　　老爸很是高兴，嘴上嚷嚷着要再请客庆祝妈妈身体健康。妈妈冷冷道：「不是还有一项结果没出来吗，你就开始替我高兴了？」
　　「嘿~ ！那不是检查那个的嘛，反正都是一个结果。」
　　「既然是一个结果，那我们走？」
　　老爸被一句话噎住，含糊地说了句也不用这么着急，妈妈冷哼一声，也没说话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这么漫长，安静了半天，我忽然感觉头顶一点柔软，妈妈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头发，轻声问道：「在发什么呆？」
　　「我没有发呆呀。」事实上，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静不下心来，也或许是我不愿意朝那个方向去想。
　　妈妈笑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真的给你生一个弟弟妹妹？」
　　「怎么会，有一个弟弟妹妹也挺好的……」说到这里，我便意识到了不妥，侧眼打量了他两一下，似乎没什么反应，可能是觉得我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嘛。
　　医生再次来到休息室，脸上表情有几分凝重，老爸起身问检查结果，医生瞅了他一眼，对妈妈说：「安女士，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妈妈蹙了蹙眉：「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检查结果……有些问题。」
　　老爸忙问：「有什么问题？」
　　医生没回答他，而是对妈妈说：「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妈妈蹙眉道：「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说吧。」
　　医生点点头，还是没开口，绕过老爸将血HCDG检查报告递在了妈妈手中。
　　妈妈低头看去，眉头越蹙越紧，眼神慢慢变得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看见的事物。片刻，脸色一片惨白。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张检查报告上，一定证实了什么不应该被证实的东西。
　　一股凉意，直袭全身。
　　半饷，老爸开口，嗓音竟然有些发抖：「小璇，你……」
　　妈妈拿着报告单的胳膊微微颤抖：「这……怎么可能？我……真怀孕了？」
　　医生点了点头。
　　我和老爸震惊无语，妈妈怎么可能会怀孕呢？难道说，她已经和老爸背着我……不，一定不是这么回事儿，一定是什么事情被我忽略掉的，我苦思冥想，忽然想到了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身体控制不住的害怕发抖。
　　老爸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睁大了眼睛看向妈妈，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小璇……你真的怀孕了？」
　　妈妈摇头说道：「我不可能怀孕，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医生摇了摇头：「血HCDG检查是不会错的。」
　　妈妈缓缓说道：「不，我的意思是，这张报告单不是我的，你们拿错了。」
　　老爸抓住医生的手：「对，一定是你们拿错了，是别人怀孕了。」
　　医生犹豫了一下：「我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那为什么……」老爸忽然看向老妈，表情竟然有些委屈。
　　妈妈微讽道：「我看你们医院的医生是真糊涂了，这种事情也敢弄错，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怀孕了。」
　　事关医院名誉，容不得医生人情世故，他皱眉说道：「你可以去别的医院再检查一次，如果检查结果和我们医院的不一样，我会给你相应的精神赔偿。」
　　出人意料的是，老爸居然没跟着劝，神色落寞地站在一旁。
　　妈妈冷声道：「没这个必要了，没有怀孕就是没怀。多多，走了，我们回家。」
　　「多多？」
　　见我没反应，妈妈皱眉，加大了嗓音喊了声我的名字：「多多！」
　　「啊……嗯。」
　　我汗如雨下，面如死灰，我想明白过来了一件事，医院极有可能并没有弄错，妈妈真的怀孕了，只是她怀的孩子……是我的！
　　「你怎么了？」
　　豆大的汗珠滴滴落地，妈妈走过来抚上我的额头，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我的那一刻，我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竟然瘫在了地上。
　　「多多！？」妈妈和老爸都被我吓了一跳，急忙扶我，我紧咬舌尖，稳定心神，强撑着发抖的身体站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我没事儿，只是刚刚听医生说您怀孕了被吓了一跳。」
　　医生皱了皱眉，靠近妈妈用只有两个人的能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话，反正我没听清。
　　妈妈冷笑了一声，但很快，她像想到了什么，表情沉了下来。沉默良久，她悠悠问了一句：「你说我怀孕多久了？」
　　医生轻声道：「两个月左右。」
　　妈妈闭目沉思，眉头越皱越紧。过了很久，她猛地瞪大眼睛，扭头用一种极度不可置信看了我一眼，我惊慌失措，连忙低头。
　　妈妈一直盯着我，我不敢看她，想要说些什么，嘴唇直打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爸在一旁连声叹息，压根没注意到我。
　　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医生都没再说话。
　　良久，妈妈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开，她合上双眸，几次深呼吸后，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道：「就算你们说出一朵花来，也是你们医院弄错了。」
　　医生张了张嘴，苦笑着摇摇头。
　　妈妈看向神情落寞的老爸，说了句：「你不信我？」
　　老爸自嘲地笑了笑：「是我自作多情了。」
　　妈妈低声道：「我没怀孕。」
　　老爸苦笑道：「我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今天那事是我莽撞了，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困扰，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妈妈松开了我，面容已然平静，淡淡说道：「你用不着给我道歉，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现在不想和你辩论是非对错，我怀孕也好，没怀孕也罢，和你都没有关系。」
　　接着妈妈冷冷地对我说了声：「走。」
　　然后也不等我，妈妈转身迈步离去，我强自冷静，跟着出去。妈妈走得很快，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口，忽然停了下来。
　　妈妈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不敢与她对视，脸别一边。
　　沉寂良久，妈妈说道：「看着我。」
　　我不敢不从，看着她的脸庞，她神情很平静，但眼神中却有波澜。
　　「我问你一个问题。」
　　妈妈盯着我的眼睛，缓缓开口：「你觉得我是真的怀孕了，还是医院弄错了。」
　　我低着头说：「肯定是医院弄错了。」
　　「抬起头来，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
　　我感觉压力已经来到了临界点，整个人仿佛都快要虚脱了。这时老爸追了出来，说道：「小璇，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们回去吧。」
　　妈妈不客气道：「我很舒服。」
　　老爸笑了笑：「舒不舒服我都得送你，哪有把你们接出来不送回去的道理，你说是不？」
　　「我不要你送，从今天起，没什么大事，你也不要往我家里跑了。」
　　「小璇……」
　　老爸伸手去拽妈妈，哪知刚碰到妈妈的胳膊，她就像受惊了一样，猛地一巴掌扇在老爸的脸上。

第二十三章
　　啪！
　　巴掌声不大，显然妈妈没用力，但老爸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盯着妈妈一声不吭。
　　妈妈微微动容，神色中有些不忍和愧疚，但始终她都没有开口。
　　老爸眼含热泪，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又对我说：
　　「多多，照顾好你妈妈，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望着老爸离去的背影，我很是心酸难过，同时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妈妈站在原地，伫立良久，说道：「你先回家去。」
　　「您要去哪？」
　　妈妈沉声道：「回家等我，不准乱跑。」
　　说完她拦下一辆的士，注视着我上了车。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知道妈妈一定是对我产生怀疑了，她一定是重新去做检查去了。
　　如果说，检查的结果，再一次证实，她真的怀孕了，我该怎么办？死不承认还是跪求她的原谅？
　　我很无助，很害怕，甚至产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可万一是医院搞错了呢？妈妈并没有怀孕。这件事情只是一个乌龙，只要妈妈没有怀孕，那么它就会是永远埋藏在我心底的一个春梦。
　　谁也不会知道。
　　恍恍惚惚的熬到下午，终于听到了屋外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听到钥匙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急忙翻下沙发，假装看书。
　　「妈，你回来了。」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她打招呼。
　　妈妈站在门口，表情冷漠，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我控制着自己脸部表情，尽量表现得天真一些。
　　但她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已经从侧面说明了一些问题。我明知道，一场暴雨即将到来，可我不愿意去面对。
　　良久，砰的一声，妈妈摔门进屋，走到我身旁。
　　「先别做了。」
　　我冷汗直流，小声说：「我还没做完呢。」
　　「我叫你别做了，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妈妈尽力的放平语气，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害怕。
　　「您想问什么就问呗，我听着呢。」
　　妈妈并没有发问，而是声音微寒地说了句：「我又去了一趟医院。」
　　「去干什么？」我颤声道。
　　妈妈没有回答，阴冷地盯着我。
　　我说不出的紧张，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手中的笔也落在了地上，我却不敢弯腰去捡。
　　妈妈冷冷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
　　「钱多多，看着我的眼睛。」
　　我急促的喘息着，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情绪。
　　沉寂良久，妈妈寒声问道：「两个月前，我睡你房间那三个晚上，你做了什么？」
　　「说话！」妈妈陡然怒喝，我一个激灵，摔倒在地，她并没有扶我，眼神中渐渐燃起了怒火，紧咬着牙关：「我问你，那几个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仰头望着妈妈，脑袋直打摆子。
　　妈妈急了，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冲过来拽着我衣领拼命摇晃：「你倒是说话啊！你说话啊！说话啊……」
　　我七魂已丢了六魄，曾设想过的任何狡辩都无法说出口。
　　身体被妈妈剧烈摇晃着，直到她的嗓音中夹着一丝抽泣，松开了我，柔声说道：「多多，你告诉妈妈，你什么也没有做，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来。
　　半饷之后，妈妈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她神情恍惚，晃晃悠悠的退到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儿子那么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妈妈自言自语着，扶着额头，又是叹气，又是发笑。
　　然后她看向了我，轻声道：「地上冷，快过来坐着。你老实告诉妈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绝对不生气，也不会打你。」
　　我沙哑着说：「妈妈……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
　　我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双膝跪地，挪动双腿，砰砰砰的跪到妈妈脚边。
　　「妈，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缓缓起身，瞪大了双眼，表情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我：「你……你…
　　…」忽然像是泄气了一样，又栽倒在了沙发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
　　「妈，我错了，我错了，您别生气……」我去抓妈妈的手，刚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妈妈就像中电一样，倏地坐直，用力甩了我一巴掌。
　　「畜生！」
　　「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从小到大，妈妈几乎没有对我动过手，更别说用看仇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伤心到了极点，痛哭不止。
　　妈妈怒目圆睁，咬牙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不起……我错了……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
　　又是铆足了劲的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我赶紧起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妈妈的手，哭着喊道：「妈，您打我吧，您打死我，只要您不生气，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别碰我！」妈妈用力挣脱我的手，咬牙道：「钱多多，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供你吃供你穿，生怕你受一点委屈，你要这么报复我？」
　　我既无助又害怕，想去抓妈妈的手又不敢，一边痛哭磕头一边祈求妈妈的原谅。
　　妈妈脸别到一边，一只手遮住脸。
　　任凭我如何痛哭认错，妈妈都不为所动，神情悲伤，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时间过了很久，妈妈终于不再叹气，慢慢坐直，表情既冷漠又愤怒，咬着牙齿说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拼了命的摇头，眼泪横飞，鼻涕直流地哀求道：「妈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
　　妈妈又是一声叹息。
　　我跪在妈妈跟前，任凭双腿麻木，我都没有动作，希望得到妈妈原谅。我的哭声越来越小，神思也愈发恍惚，匍匐在地，口中不停呢喃着妈妈我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睥睨了我半饷，身子一转，往门外走去。
　　我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她，撑着地板刚起身，妈妈猛地回头一声怒喝：「不准起来！」
　　双膝再次回到了地面，妈妈死死的盯着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神情悲伤地摇了摇头，回头摔门离去。
　　我呆呆的看着门口，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与害怕。我不敢起身，保持着跪姿，渐渐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大脑短暂的空白后，昨天晚上妈妈愤怒失望的表情在脑海中回放起来。我吸了一口鼻涕，左右望了望，发现已经天亮，妈妈彻夜未归。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沙发上，神思恍惚地拿起手机，下意识想要拨通妈妈的电话，大拇指放在拨号键上，不知道为何我又收了回来。
　　关上手机，我发了一会儿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以前我是妈妈的骄傲，在她眼中我是最听话最乖的好孩子，然而我对她做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妈妈一定非常的难过吧。
　　从小溺爱迁就我的妈妈，没有像以前那样犯错了批评我两句就原谅我，她已经彻底的对我失望了。
　　我不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她会不会从此之后就不要我了，我真的很害怕，噩梦已经变为了更可怕的现实，如果妈妈真的不要我了，我情愿去死。
　　我看向阳台，悲伤想着，如果我从那里跳下去，妈妈就会原谅我了吧？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搭在阳上的手缓缓用力，翻了上去。忽然一阵凉风袭来，我吓得一激灵，赶忙从阳台上下来。
　　我真是个没用的懦夫，连赎罪的勇气都没有。
　　又哭了半个钟头，我怔怔地去收拾茶几上的书本，装进书包里，然后背着书包，像没有思想的木偶一样，一步步朝学校走去。

第二十四章
　　今天是周一，我回到校园时，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班主任询问我为什么迟到。
　　「钱多多，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见我发愣，班主任有些不悦。
　　「我……睡过头了。」
　　班主任张了张嘴，也没批评我：「下次注意，把闹钟调好，行了，赶紧回你座位上去吧。」
　　刚坐到座位上，陈诗雨就凑近我，啧啧道：「年级前五也会迟到呀。」
　　我没心情理她。陈诗雨接着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偷牛去了吧？」我还是没理她。陈诗雨又嘀咕了句：「肯定是偷牛去了。」
　　可能见我精神不振，她盯着我瞧了半饷，流露出关切的神情：「你眼睛怎么肿了？你又生病了？」
　　「我……」我刚开口，正在讲课的班主任猛地拍了下桌子：「给我安静！」
　　陈诗雨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看书。
　　整个上午我都在发呆，上课时盯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课时趴在桌子上睡觉，期间陈诗雨问了我两句，也没搭理她。
　　到了大课间，王梓悦来到我座位旁，欲言又止。
　　按理来说，我们在一天前经历了那件事，这个时候我应该对她嘘寒问暖，搞点浪漫追求她，顺理成章的给她一个名分。可我现在真的没这个心情。
　　陈诗雨侧眼瞧了我们一阵，默默走开了。
　　王梓悦坐到陈诗雨的位置上，好半天才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喝牛奶了。」
　　我埋在胳膊里，看着地板怔怔出神，根本没去听她在说什么。
　　「昨天我发了条消息给你，你有看吗？」
　　「没有。」
　　过了一会儿，王梓悦说：「我们的事情，你没有跟别人说吧？」
　　「没有。」
　　「行。」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陈诗雨回到座位，朝王梓悦的方向瞄了眼，小声问：
　　「你和王梓悦分手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就没牵手。」
　　「听你这意思，是被人家拒绝了？」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我是真没心情再去想除了妈妈之外的任何事情。我调整了一下姿势，侧枕在胳膊上，不想说话。
　　陈诗雨坐了下来，抚着我的肩头，安慰道：「不就是被女神拒绝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换个追求女生的方式，不要天天送牛奶了。」
　　我扭头瞪着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天天给她带牛奶了？」
　　陈诗雨哼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一到课间，你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小卖部给人家买牛奶。」
　　「那又怎么了，我给人家买牛奶我就是屌丝了？非得要奶茶你们女生才会觉得浪漫是吧？喝牛奶对身体好你懂不懂！」
　　「和你开个玩笑，你干嘛这么神经。」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陈诗雨柳眉一挑，倏地起身，似要发作，但不知为何又缓缓坐了下来，笑着说：「哎呀~ 看开点，咱们学校漂亮的女生多的是，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都没你漂亮。」
　　陈诗雨点了个赞：「有眼光。」
　　我准备吐槽她两句，意识到话题扯远了，便解释道：「我根本就没追过她，她也没拒绝过我。」
　　「我懂，我懂。」
　　「爱信不信。」
　　陈诗雨瞧了我半饷，忽然说了句：「我也想喝牛奶。」
　　我没反应过来：「你想喝就自己去买呗。」
　　陈诗雨轻声道：「离小卖部好远的，我想你去给我买。」
　　「你是我谁呀？凭什么要我给你买。」
　　这本来是一句心情极度郁闷糟糕下的无心之言，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想着要不要道歉，而陈诗雨似乎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片刻后轻声问道：
　　「你今天心情不好呀？」
　　「我心情一直都不好。」
　　「跟你全世界最漂亮最善良的同桌说说你为什么不高兴呗，让她高兴高兴。」
　　沉寂半饷，我说了句：「我不想活了。」
　　陈诗雨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神经，干什么要死要活的。」
　　我咧开了嘴，笑得很难看：「我失恋了，但我的好朋友非但不安慰伤心的我，还在我伤口上撒盐，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陈诗雨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最好死远点，不然我害怕。」
　　情绪是会感染人的，陈诗雨乐观开朗，充满着少女的灵气与自信，和她这么一闹，我好受不少。我小声说：「说来你可能不信，今天早上，我差点就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自杀？」
　　「可能是吧，我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诗雨只是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很想和人倾述这件事情，但我又不能说。」
　　陈诗雨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是的，它只能是一个秘密。」
　　……
　　晚自习下后，我照常走出校园，我希望妈妈还是能像以前一样接我回家，可这是不可能的，我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妈妈的身影，于是失落地低着头前走，没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在我喊我。
　　「多多！这里！」
　　我扭头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居然是老爸，他站在路边，正朝我招手，犹豫了一下，我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不是……我妈呢？」
　　老爸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一支烟，示意我跟着他走，一边说道：「你妈今天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最近一段时间有事，不回家了，让我来接送你上下学。」
　　我忽然有些激动：「你知道她去哪儿吗？」
　　「谁知道呢。」
　　「你没问她吗？」
　　老爸自嘲一笑：「她想说自然会跟我说，她没说只能说明我没有那个资格去过问她的事情。」
　　「什么意思？」
　　老爸回头深深地瞧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叹道：「其实是我太天真了，毕竟我和她都离婚了那么多年，她那个……也很正常。」
　　我下意识的想要替妈妈解释：「自从你经常来我们家后，妈妈是很开心的，她也没有……」我闭上了嘴，这事不是我能解释得清楚的。
　　老爸将烟头往地上一甩，说道：「也没有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可能误会她了，万一真的是医院弄错了呢？」
　　老爸回头笑了笑：「多多，你老子又不是傻子。」
　　是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我很是沮丧难过，我深深地伤害了妈妈，是我亲手把她推到了火坑里。
　　老爸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如果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也不会让你们母子受苦这么多年。」
　　我能够感受得到，老爸这句话完全是真心的。一时间没忍住情绪，两行眼泪流了出来。
　　老爸伸出大拇指替我擦了擦眼泪：「男子汉大丈夫，你老子都没哭，你还哭上了。」
　　「爸……」
　　「你不要怪你妈妈，她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听着这话，我更加憋不住泪。可能在老爸的视角看来，是妈妈背着我们和野男人乱搞怀孕了，在这件事情上，是妈妈对不起我，殊不知，一切的过错，都在于我，是我对不起妈妈，而妈妈还没有办法去解释。
　　老爸笑了笑：「大人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走吧，老爸今天带你去吃张家羊肉串，你妈说你特喜欢吃。」
　　「好。」
　　老爸驾车带着我了张家羊肉串门店，由于我今天都没咋吃饭，肚子饿得不行，抓着热气腾腾的羊肉串，狼吞虎咽起来。
　　「嗝~ 」一口气吃了好几串，我不满足说了句：「还能再来十串吗？」
　　「差不多了吧。」
　　「你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老爸笑着说：「真不是你老子舍不得让你吃，你妈今天专门叮嘱过我，晚上别让你吃太多了，对你胃不好。」
　　我闻言一怔，点点头：「那就不吃了。」
　　老爸回头就招手喊老板再来十串，我疑惑地看着他，老爸笑道：「不过你妈不在，那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一个男娃，不用那么娇气，就是要多吃点长壮点才好。」
　　我哭笑不得：「你和我妈对我还真是两个极端。」
　　老爸叹了口气：「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来报答你妈妈。」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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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宵夜过后，老爸送我到家，也没进屋，在门口叮嘱了我几句，最后说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妈妈了，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嗯。」
　　我知道老爸的意思，我也大致猜到了，妈妈不是想不开或者是离家出走，她应该是去处理她肚子里的孩子去了。
　　想到这里，我又难受起来，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
　　老爸见我情绪低落，安慰道：「你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早上你自己定个闹钟，起早点去学校吃早餐，晚上我来接你。」
　　「好。」
　　「那就这样，我走了。好好学习。」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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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似乎照常的平淡，每天晚上晚自习下后，老爸接我吃宵夜然后送我回家，周末的时候还会上家里来同我一起做饭。
　　我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一边想念妈妈，同时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多多，你看你做事情就不认真，这菜洗得跟没洗一样，还有泥巴。」
　　「你还好意思说我，昨天你淘的米，一嘴下去有一半石子，差点没把我牙齿崩掉。」
　　「那能怪我吗，还不是你因为你买的米不行……这样，你来淘米，我来洗菜。」
　　灶台前，我和老爸共同忙碌着今天的午饭，在做饭这件事情上，我和他都没什么天赋，可谓是两个臭皮匠。
　　「诶诶，注意点倒水，你这得浪费多少……」老爸扭头斥道，忽然看向门口。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不由得一怔，妈妈回来了，一身休闲装扮的她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沉寂片刻，老爸醒过神来，双手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小璇，你回来了？」
　　妈妈轻轻点了点头。
　　多日不见妈妈，我心里真的欣喜，小声喊了声「妈」。
　　妈妈没有回应，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厌恶地移开。
　　老爸走了过去，主动伸手想要接过妈妈的包，妈妈并没有给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屋内坐下。
　　老爸关上门进屋，没话找话：「那个，小璇，我和多多刚做饭，你先坐一会儿。」
　　妈妈瞅了我一眼，嘲讽道：「敢情我还成客人了。」
　　老爸干笑了一声，走到我身旁接过淘米锅，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她神情自若，没有什么表情，面容依旧美貌，有些苍白，眼神疲倦，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我踌躇了半天，也没那个勇气主动面对她，又回过头来给老爸打下手，老爸几分疑惑的目光在我和妈妈身上来回扫了扫，张张嘴估计是想问我什么，但最后也没问。
　　饭上桌后，谁也没有说话，我们「一家人」，好像又回到了初次重圆时的生分。吃过饭后，老爸刚起身收拾筷子，妈妈叫住他，跟她出门，说是要和他说事，老爸望了我一眼，跟上了妈妈的脚步。
　　家里只剩下了我，我心神恍惚，洗完了碗，拿出书本，坐在书桌前，快到晚上时，妈妈终于回家了。
　　妈妈就像把我当成了空气，比起她生气愤怒的打骂我，如今刻意的冷落我更加难受。
　　妈妈回家后，就去床边收拾衣物，我走了过去，委屈巴巴的喊了声「妈」。
　　妈妈扭头，眼神中竟然有几分警惕，就好像在看一个坏人和而不是她的儿子，我难受得要死，眼眶里包裹着泪，抽泣着道：「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妈妈回头睨我一眼，冷哼了一声，回头继续收拾着她的衣服。
　　从小到大，妈妈很少对我生气，就算是生气也是过一会儿就好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视我，我想哭又怕惹得妈妈更加厌烦，扭扭捏捏的跟着妈妈转。
　　妈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来烦我。」
　　我哽咽道：「这周三学校要开家长会，你收到消息了吗？」
　　妈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你跟你爸说。」
　　「我不想他去。」
　　妈妈冷冷道：「你跟他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他去给你开家长你不乐意？」
　　「不是……我刚被评为年级优秀学生，班主任想让你当家长代表。」
　　妈妈冷笑一声：「优秀学生，你太优秀了，我不配给你开家长会。」
　　「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这句话戳中我的痛点，我鼻子一酸，默不作声的哭了出来。
　　妈妈没有在意我，提起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第二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还是老爸来接我，在车上，我忍不住问他：「妈妈呢？」
　　老爸苦笑着摸了摸我的后脑：「你妈最近心情不大好，你就别打扰她了。」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住家里，我也知道她不会那么快就原谅我的，可是我真的无法接受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我只能期盼着，妈妈能够早些回来。
　　我在学校的日子也过的很糟糕，就很突然的，似乎一切都变了，一个周以前差点和我发生的王梓悦，忽然就和我形同陌路了，更让我心烦的是，她最近和她们组的一位男同学陈启航走得很近。
　　周四大课间，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去她座位途中，要绕过那个男同学的座位，也不知道我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碰了他一下，他回头警告了我一句：
　　「你没长眼睛吗？」
　　我骂道：「你他妈不会让路吗？」
　　陈启航怒极，刚好老师进教室，我也没管他，跟王梓悦同桌打了个招呼，便调换了座位。
　　王梓悦对我的示好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很认真的听课。
　　课上了一半，我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王梓悦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闷声道：「陈启航在追你？」
　　王梓悦笑了笑，不作回答。
　　下课铃声敲响，老师前脚走出教室，忽然一本书栽来，伴随着一声怒骂「操你妈的你装你妈逼呢！」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陈启航推翻桌子，冲着我来，等到我脸上挨了两拳后，想要反击时，我们两已经被同学们分开了。
　　我挣脱着同学的束缚怒骂道：「杂种，你他妈的想死是不是？」
　　陈启航不甘示弱：「操你妈的你再逼逼老子还扇你。」
　　我怒火中烧，在同学的阻拦中和他扭打对骂，不一会儿几名男同学分别抱住了我们，安慰劝和。
　　直到上课，我们才迫不得已坐到座位上，我心里堵得慌，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这时王梓悦递给我一张纸巾，我目光疑惑，她又递给我一面小镜子，我接过一看，才发现嘴角裂了条口子，渗着丝丝鲜血。
　　下课后，我并没有再去找陈启航算账，一个人来到厕所，想着近日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会儿想着妈妈厌恶的目光，一会儿想到王梓悦奇怪的态度，心里面说不出来烦躁愤怒。
　　快上课时，我走出卫生间，陈诗雨站在厕所门口，我疑惑道：「你在这儿干嘛呢？」
　　陈诗雨问道：「陈启航为什么打你？」
　　我纠正道：「不是他打我，是我打他。」
　　「是因为王梓悦吗？」
　　「不知道，他狗日的吃屎了，老子要弄死他。」陈诗雨皱着眉，噘着嘴，拽了拽我的衣袂：「你别跟他打架了，回你位置来好吗？」　　我现在真的很烦，甩掉陈诗雨的胳膊：「你别管我了。」回到了教室，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只剩下我和陈诗雨陈启航在内的少数几名同学收拾书包。
　　陈诗雨背起小书包，来到我身边，轻轻开口：「一起去食堂？」
　　「我还不饿。」
　　陈诗雨拽住我的胳膊，娇声道：「陪我一起嘛~ 我姐妹们抛弃我了。」
　　我望着陈启航和他朋友离开教室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那就走嘛。」
　　我走得很快，陈诗雨紧跟在我身后，很快就在楼下看见了陈启航，那股火气又燃烧起来，我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陈诗雨忽然牵住了我的手。
　　我一愣回头：「你干嘛？」
　　陈诗雨眼神中带着一抹哀求。
　　胸膛掠过了一丝悸动，那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极速涌上心头，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陈诗雨笑了，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我一个转身，飞奔向陈启航，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我已经跳起来狠狠地砸向他的后脑。
　　一拳接一拳，他摔倒在地，我又抬起脚，用尽全力踢他的脑袋。我不知道究竟打了他多少拳，踢了他多少脚。我只知道，我用拳头和脚宣泄出来了我所有的愤怒，以及多日以来的压抑。
　　等到我被人们拉开时，陈启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嘴角流出白沫。
　　陈诗雨吓坏了，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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