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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赤月事变
简单的炊饭后,走了一天的骑士们逐渐开启了轻松的话痨时间。平静的时光总是非常难得的,如果之后几天也和今日一样无事发生,那他们自然可以提早结束准备返程了。
梅拉对于他们讨论哪个女人美艳多姿哪个女人贤惠顾家的话题兴致缺缺,脑海里不断重复的还是瓦尔德之前说的话。
难道她之前就和他认识过吗?又或者他说的并不是她。
烦闷地甩甩头,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像贝格先生那样上了年纪多忘事,只是印象里确实没有瓦尔德这么一个形象。
但这个名字仿佛是存在过的。
夜已深,长途跋涉后的骑士们逐个进入梦乡。梅拉这娇贵的小身子自然也抵挡不过睡意的侵袭,将长袍铺在身下后便一个侧身躺在一群男人身后的位置,大概也是练好了入乡随俗的生存本领。
摇曳的火光在微凉的晚风下将她的身影吹得不甚安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轻轻翻身尽量不吵醒骑士们,面对着火光的方向迷迷糊糊瞧见男人用木棍轻敲柴火堆的模样。
这在瓦尔德看来完全就是一只累到睁不开眼的兔子在拼命竖起耳朵探查敌情。
“您还不休息吗?”
黏黏的嗓音像是被火烤软了的一块糯米团,异常直接地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瓦尔德摇摇头看向她被熏得暖呼呼的脸颊,抿着唇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要确保这附近对你们是安全的。”
“嗯...唔嗯...”
也不知她听没听懂,一向不讲细节的瓦尔德将手中的木棍扔进火堆里,起身将外袍脱下后来到缩成一团的女人身边坐定,轻着手脚为她又加了一层温暖。
骑士团在野外生存已久,早就练就一身耐寒的肌肉。而她看上去脆弱得像朵娇嫩的兰花,估计几颗沉重的水滴落下来就能砸个半蔫。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对于兰花根本没有丝毫可以施展的抵抗力。
趁她睡得熟,瓦尔德也半侧过身体躺在她身边。因着他确实比梅拉高出不少,将她揽在怀里时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轻微的吐息似是要穿透他胸前的绒衣。手缓缓上移到她的后颈处虚握着,瓦尔德莫名有种不真切的虚妄感飘在心口,像是要打破这层透明的玻璃,他紧张地低下头将唇落在了她发顶的小漩涡处,只浅触一次便离开了。
也说不上为什么,在她身边时他那颗不安的心总是能奇妙地恢复平静。以前是,现在亦然。
火渐渐歇去,一股特殊的松香味成了最佳的助眠神器。向来警觉性极高的瓦尔德竟也出人意料地闭上眼睛,像是实在抵挡不住这惑人不浅的温柔乡。
这便使他忽略了头顶上逐渐聚集起的乌云。
天刚蒙蒙亮起,当第一颗雨水砸下来的时候,那双在黑夜里也异常闪烁的瞳眸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睁开了。
四周逐渐加深的雨水气味根本不需要多么灵敏的嗅觉去捕捉。瓦尔德起身看向早已成灰的火堆,将小女人身上盖着的衣袍又向上拉了几分。于他而言,下雨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正可怕的是雨后那缤纷绚烂的色彩。
直觉告诉他,他们想要早点回程的计划随着那火堆一起被这雨毫不留情地浇灭了。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一旁的几个年轻骑士也被这上天突如其来的灌溉扰了美梦,神态明显没有昨天那样轻松活跃。
“骑士大人,您如何打算?”
跟随了瓦尔德这么久,莫尔算是最为清楚他的考量。他看了眼这里唯一一个还睡得憨熟的女人后,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低声询问。
他们这次巡检并没有将这场雨算进来,毕竟当下不是雨季,而前些日子又刚好降过甘霖,谁都没有想到这天能变得这么快。
“不动,等雨停。”
现在这个节点于他们很是不利。很多动物受到雨水影响后就将开始冒出狂躁的苗头,此时贸然行动只会给大家增添不必要的心理压迫感,从而乱了阵脚。
谁也不知道面前等待着的会是鸡鼠蛇狐,还是豺狼虎豹。
“嗯?大家都醒了吗?”
大概是雨击树叶的声音升了些分贝,梅拉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骑士团聚集在一起面色凝重,甚至有些人已经将长剑别在了腰际紧握着。
然后她的鼻尖上就落了一滴晶莹的水滴。
“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旁的瓦尔德倒是十分随意地从她身上捎走了自己的外袍重新披上,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重新开始生起火堆,衣袍拂过她的脸颊时顺便就将那滴雨水带走了。
看了眼头顶密集的乌云,身旁高度集中的骑士团,以及将手中的粗木棍瞬间掰成两段的瓦尔德,梅拉这下才算是醒了个彻底。
雨过后,彩虹便不远了。
(十五)橙月跟紧他
果不其然,这场雨就像是上天和他们开了场玩笑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持续到午后便停了大半。
骑士团没敢掉以轻心。长久的训练和实战经验造就了他们强迫的体格和临危不乱的素质,因此即便身处险境也会想办法尽力脱身。尤其是瓦尔德还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擦剑,那模样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有些坐不住的年轻骑士已然开始跑跳起来准备热身,另一些负责整理好行装和马匹,只为等待主骑士大人的一声令下。
梅拉卷着外袍的手指松了又紧,对于前方未知的恐惧感到迷茫。可毕竟是她自己铁了心要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丢了作为贵女的尊严。
“莫尔,路德维希,执行同往常一样的计划......”
“遵命,请您多加小心。”
跨上马的前一刻梅拉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但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
像是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正处在蓄势待发的边缘,只需一缕浅短的星火便能彻底被激活。
“主骑士大人...梅拉可以同您一起...”
“还请您跟随我们走。”
话还未全部出口,莫尔适时地打断她,随后转头看眼瓦尔德,发现他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话就快马加鞭地往森林中心地带去。
梅拉攥着缰绳的手有些犹豫,连带着马匹都被她稍稍向后拉退了几步。她仰头看向瓦尔德,发现他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又像是不安,连平时炯亮的黑瞳都在这阴郁的天气下失了几分波澜不惊的光。
不知怎得,她莫名生发出一种只要跟在他身后就会十分安全的心境。
僵持的气氛大概在最后一滴雨水落下前便被打破了。瓦尔德跨上马将剑柄牢牢固定在身侧,手上重新戴好深棕色的皮质手套,披起外袍后一把拉起缰绳,朝着森林深处的方向驶去。
“那就好好跟紧我。”
梅拉十分庆幸自己小时候有听父亲的话好好练习骑马,虽是很久没拿出手的技术,但在生存的本能驱使下,一个人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
手无寸铁的她确实没想过瓦尔德会单枪匹马走自己的路线,而她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跟在他身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庇佑。
乌云早已悄然散去,第一缕阳光开始照进林中的间隙。瓦尔德稍稍停下马,仰头寻觅彩虹的踪迹时恰逢一束温暖但不刺眼的光打在他身上,将那黑色的外袍于风中烫出了几抹金色。
梅拉在一旁有些看呆了,如果问她心中崇高的圣洁如何具象化,那大概就是眼前的这种景象。
刚毅又决绝的面容,毫无畏惧的身影,像是光明的天使米迦勒在接受上帝下达的指令般,虔诚而庄严。
然而下一瞬,原本轻松的目光顿时凌厉成冬日的冰凌,直冲冲地向她的方向射过来。梅拉愣在原地,只察觉到身边掀起一阵猛烈的狂风,伴随着让人心尖发麻的铁器出鞘声,身后便是一声少显悲愤的哀嚎。
她战战兢兢转过头去,看到那柄泛着血光的剑上,已然插住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即便是一剑刺穿了心脏流血不止,那狐狸的眼里仍闪着凶残的兽光,像是在诉说着他的不甘心。
想必它本是打算悄无声息咬上自己一口的。
“谢谢您...”
她是打心底里佩服他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异于常人的反应力。
瓦尔德将死去的狐狸系在马上,毫不在意地擦拭好剑柄后走到她的身边。梅拉以为他打算训斥自己不中用,可他只是将刚才被风带下的外袍帽重新拉到她的头上,将她捂严实后便继续行进。
“看好前面的路。”
(十六)橙月醍蒂湖
之后的路上瓦尔德时急时缓地走在她前面,像是在刻意照顾她第一次的人生地不熟。一路上他们逐渐靠近森林中心处的水源地,除了几个小型哺乳动物自不量力前来叨扰外,并未碰到任何大型狂躁的凶兽。
大概是个好兆头吧,梅拉淡淡舒口气默默地想。
直到瓦尔德在醍蒂湖旁的杉树后停下了马。
疑惑中的梅拉刚想出声询问,被瓦尔德抬手适时地制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在看到湖旁聚集的狼群时整个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拉着缰绳的手都开始不自主地发抖。
即便有些距离看不清晰,可大致数上去也有十几匹。幸运的是他们只专注在汲水上,并未发觉有陌生人闯入领地。
醍蒂湖的另一边是他们可以歇脚的据点,可眼下这个情形,如果想要沿着湖边绕过去,必然免不了和这狼群来个硬碰硬。
倒不是瓦尔德惧怕他们,如若是他一人尽可以毫无顾忌地跨出这一步。
思索片刻,瓦尔德缓缓转过身,看到小女人虽是怕得打颤却又坐得直挺挺不想被他看扁的样子,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放松,连拉下她帽子的动作都变得温柔轻缓。
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只需骑马到湖对面的石屋,里面有食物和木柴。”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我会去找你。”
他边说边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来递给她,随后将她颈前系好的袋子轻轻扯开,另一只手接住了她的衣袍。
“主骑士大人...”
“把我的穿上。”
看着他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黑袍穿好,虽是不理解这么做的缘由,梅拉却没再多问,遵从他的命令将他的袍子披起来,一股淡淡的松香混合着兰花香气瞬间便将她裹了个严实。
还有种让她心跳渐渐加速的荷尔蒙气息。
走出森林前瓦尔德拉上了帽子,将另一侧腰间的一柄短剑缓缓抽出,偏过头沉下声来。
“等我回去后,我希望可以听到合适的称呼。”
醍蒂湖作为施瓦茨森林里最大的湖泊之一,充足的水源一直都对动物们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平时自是免不了不同种群争抢地盘的情形。
绕过湖泊这一路上虽是有些小型动物出没,但梅拉尽可能快速地避开一切潜在的危险,头也不回地向前,只求平安到达歇脚处。
石屋铸造的不算大,但里面的空间绰绰有余。石墙坚硬如铁,是一般体型的动物难以打破的一层天然壁垒。
梅拉将马匹系在不远处的杉树上,顺便从屋外捡了几根木柴准备升起火。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天色逐渐暗下来,彩虹的身影也逐渐敌不过点点星光的排挤,最终淡出了天幕。
坐在火堆旁烤着手,梅拉被这夜下的温暖驱散了寒意,不由得想起之前的日子。
那时在城堡中,壁炉里自由跳动的火光从来没有熄灭过,餐桌上的烛火总是会被母亲一支支耐心地点燃,而父亲则永远是那个笑意盈盈牵着她从房间走下来的人。
一想到城堡,她又开始担心起瓦尔德,害怕他被狼群疯狂撕咬,血流满身,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森林里瑟瑟发抖。
使劲地晃晃脑袋,拉着外袍的手指慢慢收缩,梅拉不争气地想把这胡思乱想全部丢出去。主骑士大人怎么可能会在狼群口中丧命呢?他明明那么勇猛而有谋略,不像自己这般胆小天真,毫无用处...
“嗯?您回来了吗?”
(十七)橙月挣扎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响动,紧接着又是马匹嘶嚎的声音。梅拉兴冲冲地打开门打算迎接他,可火光刚照过去,入眼却是两头鬣狗正在围着她的马,嘴边流淌着野兽疯狂饥饿的唾液。
突然的光亮自是引起了鬣狗的注意。他们显然是对梅拉产生了更大的兴趣,转过身磨了磨尖利的爪子一步步朝她的方向过去。
梅拉知道自己大可以关上门静待他们离开,但这就意味着那可怜的马驹必定会被他们想尽办法蚕食一空。心里的怜悯终是大过了恐惧,她定了定目光,缓慢移动着步子往石屋侧面的方向去。
她隐约记得那里好像有挂着一把锯子。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武器的不足。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梅拉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凭着感觉摸黑向后退。漆暗的夜幕下只有一轮明月默默地为她祈祷,徐徐风声仿佛在一瞬间也失了音讯。
还有几步,再几步...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希望时,一只耗尽了耐心的鬣狗突然腾空跳起正面冲她而来。梅拉惊呼一声快速向后退,虽是未被袭击,却被地上的几粒碎石子绊住了脚步,跌撞到地面上。
“唔嗯。”
那一刻的惯性过大,导致她摔得狠了些,坐在了尖锐的碎石中间。
她明显感受到那两只凶兽于空气中嗅到了血腥因子后登时变得更加狂躁,甚至将会在自己闭眼的瞬间扑上来疯狂撕咬她的肌肤。
下一秒,也许是被生理性的恐惧迷蒙了双眼,又或是上帝还不忍让她的生命过早流逝。虽然看不真切,她却发现两只鬣狗好似并没有再向前来,而是直直地向后退,之前的凶狠嘶吼也像被熄灭了的烛灯般噤了声。
随着他们仓皇逃窜,一切归于平静后,梅拉还是没理清这来龙去脉。
直到她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腾空抱起。
“啊!等...”
瞬间的失重让梅拉毫无准备,除了本能将手臂抓紧身后人外别无他法。恍惚过后,她努力眨了眨眼才就着暗淡的月光看清自己的处境。
同时一如往常看不出主骑士大人的喜怒,直到他将她抱回到石屋内的木床上,随即从屋外拿了些木柴在屋内点起了温暖的光。
人类在刚经历过生死攸关的险境后总是会对光源有着异常的向往,就像急速下坠的心脏突然被重新捧起了一般。
攥了攥手指,梅拉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说帮到他什么,能不给他添更多麻烦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了。可这一路下来,如若不是她的不小心,他很可能早已和其他的骑士们完成绞杀准备返程了。
“您...还好吗?”
做为仆从,无论在何时何地,最先关心的一定是骑士大人的安危,尽管这一铁律在她这里明显是颠倒了一番。
瓦尔德坐在火堆边看了她一眼,似乎根本不屑于提起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是他的眉头稍稍皱起,手上架起锅的动作显得有些不稳,像是想要拼命忽略掉某种事物而在内心天人交战。
或者说某种气息。
梅拉没得到任何回答变得更加沮丧,想来他应该是厌烦自己如此无用,却又碍于骑士无法摒弃的绅士作风避而不谈。
正在她默默做好心理建设,想要慢慢挪下床去履行一个仆从的本职时,对面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向外走。还没等梅拉问什么,他又大步返回到屋内,手里多了个瓷净的石制小碗,里面像是盛了些清澈的水。
像是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瓦尔德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进小女人迷茫的水眸里,深吸了口气后决定对她第一次拿出些作为主骑士的威严来。
“把衣服...脱下来。”
(十八)橙月冒犯
不知是否在今晚受到了过多的刺激,梅拉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试图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显然她面前的男人在磕磕巴巴说出这几个字后也是浑身的不自在。闪躲的眼神和攥紧的手指分外明显地将他的紧张昭告天下,就连他放在腰间的长剑都慢慢在衣袍下抖出了些波纹。
瓦尔德觉得他现在大概和那些只会骚扰她的下流之辈无异。
“骑士大人...”
到底是被他带来的压迫感吓到了,即便是一百个相信他,梅拉还是不自觉地缩着身子向后退,眼神里的慌乱与挣扎无所遁形。
或者说正因为对方是瓦尔德,她才会不自觉地将自己最没用的一面平铺在他面前。
高大的身影在看到她下意识逃离的动作后没有再进一步,而是缓缓坐在木床的边缘,用手指略显尴尬地磨着不算平整的木屑。他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眼里多了几分暗淡,整个人和早上的精气十足大相径庭。
这模样倒像是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梅拉咽下紧张的口水没再动,只是心中的困惑实在难以驱除。可她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对于这世间的险恶还没能了解透彻,就已然被第一个对她好的外人拿捏住了自己最软的命脉。
共情,在她身上大概是虽是能够被召唤出的优秀品质。
“瓦尔德...骑士大人...”
伸到一半的纤细手指在还没有触碰到他一丝毛发的时候便被强硬握住。瓦尔德拉着她的手有些微抖,可眼里的坚定并不会骗人。他牵引着她的指尖轻触自己的唇,而后向下到他的心脏位置,丝毫不容她半分退却。
身为骑士最脆弱的位置已经被摆在她的手心了。
“梅拉,我不会伤害你。”
“请你相信我。”
尊贵的骑士大人放下了身段跟她用出了“请”字,那种略带请求的语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梅拉咬着下唇默默舍弃了内心的天人交战,毕竟她也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地位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反抗他,更何况他连着救了自己两次性命。
“请...请您回避...”
转过身去的瓦尔德刚想放松下神经,努力去忽略这屋内的柴火跳动和细细簌簌的布匹摩擦声。可听觉视觉能被阻挡,生来异常灵敏的嗅觉却成了此时让他最为头疼的优势。
敦纯的木香已然掩盖不住逐渐明显的血腥气息和掺杂在这其中淡淡的兰花香,他甚至可以凭靠气味分子愈发浓郁的趋势判断出身后的她早已衣不蔽体。
想象的苗头一起,身体的反应便紧跟其后。即使他面上压抑着不起波澜,可从梅拉的方向看过去,男人的耳朵早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她大概也没想到向来刚烈勇猛的骑士大人也会有如此束手束脚的时刻。
不算厚实的短被只能堪堪遮到大腿的位置,因此当瓦尔德转过身时,手上本还稳稳端着的石碗差点溢了些水出来。
昏黄的火光被他的身影遮了大半影影绰绰,给这本就如水的夜更添一份温润。女人娇小的身躯堪堪掩在被里,明与暗的交错和看不真切的朦胧感让他莫名忆起那次放纵的窥视。
只有他自己知道,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有多让人难以抗拒。
伏身到她面前,瓦尔德觉得他骨子里的雄性恶劣仿佛只为她一人定制。明明只需她去除下半身的衣物即可,但他还是恬不知耻地想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默默饱下眼福,将这独属于他的夜晚印在脑海里。
在这微凉的夜里,男人的温度要比她高一些,因此当他用微微粗粝的手指抚上她纤柔白嫩的腿时,梅拉被这突然的温暖吓得一个激灵又要向后缩,却没想被他一把握住了脚踝。
“如果你觉得被冒犯,可以把我的眼睛蒙住。”
放下手中的碗,瓦尔德垂着眼尽量不去看她。他也知道自己凭着气味就能准确找到伤口的位置,只是掌下轻轻抚着她脚踝的动作开始变得磨人,像是在故意刺激她向自己服软。
梅拉摇摇头抱着被子躺好,尽量去忽略身体陌生的触感。黑暗中她能清楚得感受到男人的手正慢慢沿着她的腿向上,在大腿位置稍有停顿后轻着力道分开她并紧的双腿。
下一刻,微凉的湿意便贴上了那处让她难以启齿的痛点。
(十九)橙月卑劣
像是温暖的冰凌,亦是朝夕的露珠,那种能够沁透人肌肤的冷冽舒爽在这一瞬间被迫放大。
“您...梅拉可以自己来的。”
她蜷起脚趾磨蹭着不自在,从耳朵到脖子都红成了一片。受伤的地方位于大腿内侧,几颗石子的威力毕竟不大,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也已然结痂,但瓦尔德在看到那片深红的一刻还是有些不忍,连手上为她清晰血污的动作都不由得轻了几分。
她常年养在深闺,浑身上下都光洁得不染一丝纤尘,此时却平白被添了一抹暗色坚硬的红,需要让时间去净化除杂。
现在梅拉算是明白了他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因,半颗心放下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怀疑他是如何注意到自己受伤的。
而且还是在如此隐秘的部位。
疑惑解不开并不妨碍她的心是暖的。自父亲和母亲离她而去后,面前的骑士好像还是第一个如此对她颇为照顾的人。即使她已不再是王国的贵女,即使她身无分文手无寸铁,这里依然有个人于深夜里守在她身边,甘愿放下身段体恤她的细枝末节。
而她亦是变了不少,若是从前,碍于贵女身份的她怎肯让一个男人随便触碰自己的腿。
缓缓抬起身,梅拉看着男人稍显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模样,就连一开始的羞怯都消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温软和感激。
“谢谢您,骑士大人。”
闻声的瓦尔德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映入眼的是小女人纯粹的感恩和毫无戒备的微笑,恍惚间画面像是和数年前如出一辙,竟在他的脑海里重迭了起来。
视觉和嗅觉的刺激终是将他打回了半个原型,他立刻感觉到身后的东西开始藏不住了。
“记住,彩虹刚过,兽类察觉到人类血液的气味很容易受到刺激...”
像是在解释给她又像在安慰自己,瓦尔德握紧拳头微微起身,从外袍上急躁地扯下一块捋平整。梅拉本以为他要进行最后的包扎,可下一秒那块布匹竟是将她的视线挡了个彻底。
“所以需要用其他气味掩盖过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两腿便再次被分得更开架到了男人的肩上。在那两只手不安分地摩挲间,她猛地感觉到一抹柔软又温热的湿润贴在了刚被清洗过的伤口处。
“唔嗯...”
凉意还未褪去,突如其来的温热像是一记直入天空的焰火,不过寥寥数次就在她本是一片漆黑的眼前炸开得绚烂。腿上的手掌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慌乱不安,轻柔的触弄便是他最不在行的安抚。
梅拉想要推拒的手在碰到他的发梢后颤抖着收回,只能尽全力绷紧双腿。那是她最为尊敬的骑士大人,她怎敢做出违抗他的行径?
瓦尔德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卑劣极了,以卑微的姿态伏在她面前,却又做着最为恶劣的冒犯。
他清楚地知道,彩虹刚过的这段时间,也是他的生理和情绪最不稳定的阶段。对她的恋慕难以压制,想要亲近她的想法就像跳动的柴火般挑逗他脆弱的神经,而那蒙住她双眼的布块便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妥协。
唇舌毫不收敛的侵犯给那伤口处添了一抹新的颤动,可他又不满足地逐渐扩大沁润她的领地,原本还算光滑的舌面上开始冒出些细小的软刺,顺着白嫩的大腿内侧向上吸吮,仿佛下一秒就要直逼入她腿间最为甜蜜的漩涡中。
麻痒的刺激感顺着他的唇逐渐蔓延,倘入她的心口不停撩弄,像是要勾勒出她满溢的羞,最后化为她从未体会过的一壶泛起春意的泉,丝丝密密润滑而下。
在几声掩不住的娇吟脱口时,梅拉完全能感受到男人呼出的热气已然扑在了她从未被进犯的领域。手掌握在她腿上的力度加大了些,像是野兽在享用猎物前做的最后准备。
直至她感觉到腿部仿佛有毛茸茸的东西在不住地蹭。
(二十)橙月风度
月色逐渐藏进了轻薄的云里,也自然而然地给某人打了个很好的掩护。
在她的手指触及到他耳朵的瞬间,瓦尔德的眼睛立刻显了抹稍纵即逝的暗红色,随后又转为漆黑一片,像是猛然失了光影。
也就在那一时刻,他恢复了清醒。
在火堆旁沉默地坐着,他时不时瞥一眼背对着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小女人,将她微微颤动的剪影尽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逾了距,也侮辱了特雷托尼克王国主骑士的名声。
而另一端,看着墙上忽明忽暗的变换,梅拉呆滞着根本无法入睡。方才经历过生理和心里上的双重刺激,即使细心入她也步伐想明白前因后果。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间确实有触碰到几抹柔软的绒毛,虽然无法用视觉将它具象化。
可她总觉得那并不像是人类会有的毛发。
云彩来了又走,在月明星稀间,她实在是拿不出精力再去想这毫无道理的事。而在她恰好入睡呼吸趋向平稳之际,瓦尔德才轻着起身再次来到她身后,弯下腰在她的耳际留下一个浅淡的亲吻。
第二天两人加快了速度与骑士团的其他成员顺利汇合,而路德维希一上来就旁敲侧击地询问梅拉昨天有没有遇到危险,是不是被他最为崇敬的主骑士大人英勇地解了围。
那模样活像是在炫耀他最拿得出手的一件宝贝。
梅拉不自然地笑了下附和他的聒噪,只有懂得察颜观色的莫尔注意到,她在骑马时刻意拉开了与瓦尔德之间的距离。
回到骑士堡的时候已然是第三天傍晚,城堡里的女仆们一见她回来便杂七杂八开始关照起她的安全来。大概是许久没有体会到被“众星捧月”的感受,梅拉虽是尴尬却也暖了心,慢慢讲起他们这几天的遭遇,以及遇到彩虹后如何保全性命,只是某些片段被她刻意忽略而过。
这一讲又引来了更多的问题。
“有问题明天再问,先去准备晚饭。”
瓦尔德突然的发话适时地制止了大家的好奇心,而在他走上石梯消失在众人面前后,特蕾莎悄悄扯着梅拉的袖子疑惑起来。
“难道骑士大人今天不顺心?怎么脸黑成这样?”
“是啊,往常骑士大人就算心情不好也不会失了风度,怎么今天好像被人踢了脑袋一样”
“喂喂劳拉你在说什么鬼话??”
名为劳拉的女仆刚一开口就遭到了众人的嗤笑。可虽然嘴上贬她说话不动脑,那面上又都是笑容满满的模样。
梅拉也觉得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晚餐过后又到了某人享用甜点的时间,而当瓦尔德抬眼看到进来的是特蕾莎女仆后,准备了一肚子的演讲又瞬间被忘得一干二净。
“主骑士大人,梅拉说她身体不适,想要休养两天。”
特蕾莎也是个聪明人,从他晦暗不明的表情里已然猜到了他的疑惑。瓦尔德烦闷地抓了抓头发示意她可以离开,就连她手上端着的兰花蜜糖浆也没有留下。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iledi an.c om 即便来到骑士堡有了些年头,可这种情况在特蕾莎看来还真是不多见。
而失去风度的主骑士大人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连续的一周内,他就根本没见到过那只小女人的影子了。
他感觉自己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不仅没了风度,连尊严都快丢了。
也这是在这关键时刻,他忽然想起森林巡检之前,那封从国王城发来的邀请。
(二十一)橙月尊崇的主骑士
其实梅拉说想要休整两天确实没错,只是因为她太过了解瓦尔德的日常作息,因此后来都会特意挑选他没有待在房间内的时段履行自己的职责。
她清楚地知道,这位主骑士大人平日里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在每天早上天微微泛亮时醒来准备骑士团训练。而那段时间她只要避着中庭的路走,就并不会和他冤家路窄。
用餐时她也远远地坐到其他女仆的餐桌上,对于他不经意间撇过来的目光选择视而不见,好一副专心致志问心无愧的模样。
她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胆子变大了,殊不知某人只是在配合她的自娱自乐而已。
但百密总有一疏,而梅拉就输在了一成不变、过分轻敌上。
那天早上的太阳已然直挺挺地挂上了天空,想当然的梅拉便打着哈切连门也没敲,毫无顾忌地走进了瓦尔德的房间准备收拾他的衣物。
她那自然到没有一丝停顿的动作就连瓦尔德都不由得在心里称赞两句。
“看来梅拉小姐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床头方向传来的声音不失笑意,而有阵子没听到这种声音的梅拉却在那一刻打了个激灵,像是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兔子。
“我很欣慰。”
他这话诚然发自肺腑,可进了某人耳朵里后晃荡个不停,听上去倒像是不算认真的戏谑。
将书桌随手擦了擦,梅拉呆板地转过身,在紧张时还不忘冲他抛去一个优雅的微笑,只是那迟迟不肯挪动的步子开始让瓦尔德有些失了耐性。
“骑士大人...您今天...没去...”
“昨晚已经安排莫尔组织今天的试训。”
她疑惑的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就差没冲过来揪着他的领子让他赶紧走人了。
悠着脚步走到桌前,瓦尔德两指拾起台面上摆得端正的兰花蜜糖浆,抬眼看她。
“喝吗?”
深知合理布置陷阱的重要性,他显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等着她自己浑然不觉地走进来。
而即使是对那蜜糖痴迷惦念的梅拉也开始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你不用顾及我,大可以继续。”
抿了口糖浆,瓦尔德毫不在意地坐回书桌前,拿起一份信函阅读。梅拉战战兢兢地想要像之前一样忽略他的存在,可不知怎得,与他独处时她总会生出一股如芒在背的错觉。
然而其实这并不是错觉,因为无论她走到房间里的哪个角落,模拟看信的某个人都会留出正眼盯着她的背影,在她转过身来后又会默默收回目光。
可谓是行云流水。
“据说在这个大陆上,每个民众心里都有个自己最为崇敬的主骑士...”
“知道吗梅拉,我也有一位最为尊崇的主骑士。他有着最为理想的人格,也为这个国家的人做出了让人难以企及的牺牲......”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她倾诉,这话刚一出口,抱着他衣服的梅拉登时顿了脚步,看向他时脸上的期待和紧张毫无遁形。
她竟然开始畏惧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
已然预料到她这种反应的瓦尔德默默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目光移到远处的森林中央。在艳阳的照耀下,那快被世人的寂静之地仿佛也在呼应他的自白。
“格里安 瑞恩勃艮骑士,”
“施瓦茨森林骑士堡的主人。”
“想必你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
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瓦尔德定睛在离门边不远的女人身上,眼看着她抱着衣服的手臂渐渐收紧,微垂着头沉默不语,就连那双晶蓝色的眸子都在恍惚间溢出了些流光。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以排解的阴郁。
“是的...他是一位很伟大的骑士...”
“梅拉也很尊敬他...”
声线里的颤抖清晰可闻,可她说出这句话时,胸中的坚韧和笃定仿佛能透过空气传进他的心口,不停地在他的心脏里敲击出真真有声的回响。
那是一种酸麻而钝塞的感觉。
瓦尔德走到她面前,眼神落到她用那简单发卡束得精致的头顶。瓷质的白点缀在她的黑发间毫不浑浊,又像极了浓墨中的一笔重彩。
终是有些不忍,他抬起手指摩挲在洁白的卡面上,以他自己独有的方式安抚她的心情。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为了守护这片大陆的人民,才向国王主动请示去屠杀阿普斯山脉的恶龙,但最终不幸殒命...”
说到这里他伏在她头顶的手指缓缓握紧成拳,像是在努力抑制某些情感的溃堤。
“可我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因为我从未见过传说中的恶龙,也不觉得那里埋藏着什么宝藏。”
他话说得直白又了当,似乎是受够了从古至今被人编织出的荒谬传言。也正因如此,这番丝毫不矫揉造作的吐露才引来了梅拉的抬眸注视。
目光相及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父亲大人在那次出征前,回头留给她和母亲的最后一抹倾注。
他说,他会带着瑞恩勃艮家族的无尚荣耀、特雷托尼克大陆骑士团的尊严凯旋。
可那终究只是一场美好的愿景,是对每天翘首以盼的少女心头上得一把冰冷枷锁。
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试图去撬开那颗快要生锈的锁芯。
“梅拉,你想知道真相,对吗?”
还未等她开口,瓦尔德将食指贴在她的唇上示意她自己都懂。也许是刚刚品尝完兰花蜜糖浆的缘故,梅拉在他的指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丝丝缕缕正在侵入她每根绷紧的神经里。
“不过数天,国王城内将会举行一场盛宴,所有主骑士都被邀请参加,并可携带仆从。”
“我希望你可以考虑。”
临出房门前,瓦尔德状似不经意间握在她正要拉开门的手上,为他之前卑鄙的行为向她道歉。
他要是不提还好,这才提出来,梅拉的耳尖已经毫不意外地粉了个彻底,就差一面镜子让她好好照照了。
“梅拉都明白的,您是出于安全考虑...”
她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低,脖子都快缩成圆粗的一小节,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倒是十分可爱。
哪有猎物给捕猎者强行找理由的?
“那我可以请梅拉小姐帮个忙吗?”
“只要是您的话,梅拉都会照做的...”
她自认为回应得很得体,可隐约间又听都身后快要贴在自己背上的胸口微微震动,像是在演奏一曲愉悦的鼓鸣。
紧接着耳边便是无意而令人心焦的唇触。
“可以请你不要躲着我吗?”
(二十二)橙月开启命运的人
传说中在彩虹的尽头,埋藏着骑士的宝藏。
而特雷托尼克大陆的东部就是连绵不绝的阿普斯山脉,由于终年积雪人迹罕至,从距离上又与繁华的大陆中部相隔甚远,因此每当阴雨落幕,彩虹从西向东延申千里后,总是沉没于那阿普斯山脉的皎白之间。
一直以来那里便被人们视为彩虹的尽头。
而不知从何时起,一个古老的传说就飘入了先王的耳中。有他国的人前来面见时,都会提醒先王要注意阿普斯山脉的动向。
因为那里盘踞着一条凶猛残暴的恶龙。
本来先王对此并不买账,认为这不过是哪个无聊的民众白日做出来的梦。可人言的流传速度着实让人难以想象,一个人再怎么辩驳也不如一群人的附和来得有力。
最后据说是先王不堪其扰,于某次夜晚在睡梦中惊醒,看到整个大陆陷入一片火海,人民死伤过半,全是拜那条恶龙所赐。
这也就有了后来格里安 瑞恩勃艮骑士的出征。
这位主骑士大人的盛名并不是凭靠他显赫的贵族身份,而是每一次带领骑士团在施瓦茨森林里英勇斩杀凶兽、默默守护民众的壮举。
也就是在那一时期,施特莱斯城里的人口迅速上涨,大家出于对骑士大人的信任而纷纷来到此地生活交易,致使施瓦茨森林一度成为整个大陆上最为繁盛富庶的地区。
“父亲大人,恶龙是不是长了翅膀,还会喷火?是不是和伊莎贝拉讲的齐格弗里德的传说一样吓人呢?”
那时年幼的梅拉连城堡都没出过几次,所有关于英雄和骑士的史诗全部都是从女仆伊莎贝拉那里听来的。她甚至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屠杀了恶龙,并将全身沐浴在龙血里,那父亲就再也不会有任何被其他凶兽袭击的可能了。
睡眼惺忪地从楼梯走下来,一只小团子便冲到了格里安面前,伸出双手被他轻松地抱进怀里,环着自己最爱的父亲根本不撒手。
“梅拉,我最珍贵的宝贝,好好听母亲的话,屠龙之后我就将所有的宝藏都带回给你好不好?”
“好,梅拉想要好看的衣服和发卡,要变得和国王城里的公主一样漂亮!”
微笑着亲吻她的额头,将女儿的小脑袋放在肩上轻抚,格里安看向站在不远处温柔美丽的妻子,眼里的爱意是那烛火也挡不住的光辉。
“梅拉已经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公主了。”
临行前的夜晚,梅拉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每当她一闭眼,面前就会显现父亲出发前蓬勃的背影,以及母亲后来在城堡里终日以泪洗面的郁郁寡欢。
她那时并不理解为何母亲不去寻求国王的帮助,只记得她被万般告诫要远离国王城,远离那里的所有人。
她独自坚持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得到一个真相,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背负瑞恩勃艮的名号生活吗?
可离那出口越近,她就越是害怕去打开那潘多拉的魔盒。
而这次随瓦尔德去国王城,梅拉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答应。因着上次的插曲让她疑惑加深的同时,也对他添了多一分的信任和好奇。
她直觉瓦尔德一定是知道什么自己不曾涉足过的秘密。
如果他会是命定来拯救她的骑士,那即使前方是万劫不复,她也要不计后果地踏出这第一步。
“记住梅拉,你不必相信命运,但你要相信为你开启命运的那个人。”
这便是父亲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二十三)橙月盛情难却
施特莱斯距离国王城大约有两天的马程,而瓦尔德这次决定带上梅拉和莫尔一起前往,留下路德维希和其他骑士团的年轻人们驻守骑士堡和施瓦茨森林。
他非常清楚,虽然路德维希平日里爱玩爱闹,可到真正让他负起责任时也是丝毫的不懈怠,是可以放心托付的人。
之后的一路上为了照顾梅拉,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放慢行进速度,因此到达国王城的时候已然是第叁天傍晚。
国王城不愧是特雷托尼克大陆最为繁盛的城池,主城依山傍水,被海音河稳稳环在臂弯之中。城里的房屋清一色采用红砖作为屋顶,房体之间或是紧密相连或是只能供两人并排同行。从不远处的山上望下来,整个城际反射着极深的赤黄色,只有国王城城堡的高耸腾出了那份独树一帜。
这座城堡的氛围与瓦尔德的骑士堡以及森林城堡的风格大相径庭,那种华美和气派是叁言两语难以形容全面的。数座灰蓝色的尖顶塔楼环绕在不同方向,在拼接得严丝合缝的城堡外围拦起一道坚实围网。正前方拥有叁个高大的城门,可一次性容纳数十人通过。棕黄色的城墙外,青葱的树丛与主塔楼上巨大的国王头颅图样交相辉映,于仅剩的一丝余辉中将庄严神圣的尊贵吐露给这世人。
与此同时,整个城里也是十分热闹,傍晚的灯火通明不知是在为谁照亮回家的路。而一路上的酒餐馆全部人满为患,路上也是需要瓦尔德在梅拉前面为她开路才能勉强通过。
她好像是第一次被一座城市的繁荣震惊得说不出话。
“明天是王国第二公主蒂娜的生日宴,所以今天才会如此热闹。”
像是早已看出她的不解,瓦尔德耐心地在她耳边解释完便叫莫尔将马匹牵到马厩。这时的梅拉才反应过来,发现已然到达了国王早已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
或者说是给来自全大陆各地的主骑士们安排的。
“这不是我们尊贵的瓦尔德骑士吗?我还以为您从来不屑于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呢!”
他们一行才刚刚推门进入,靠在门边正在举杯畅饮的威尔特一个斜眼便扫到了让他一直不爽的人影。可他那话才刚一出口,在瞥到了瓦尔德身后瑟缩的娇小身影时,手上的酒竟然差点拿不稳当洒出一半来。
即使身上还披着漆黑的袍子,梅拉还是能够明显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身上。那种介于惊艳的欣赏和混沌的下流之间的眼神,她就算经历过无数次还是无法完全适应。
也是亏着瓦尔德眼急脚快挡在了她身前。
“国王陛下的盛情难却。”
简单留下几个字,彰显出来的地位可是天壤之别。虽然从结果上讲所有的主骑士都受到了邀请,可并不是所有人手里都握着那红色的羊皮卷。
比如威尔特收到的就是封普通的请柬罢了。
“哼!道貌岸然的家伙!”
“欸,那女人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模样也太标志了...”
一旁的几个年轻骑士自以为跟着威尔特见过了不少世面,可如此美貌堪比公主的人还是让他们难以挪开视线。
尤其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勾得人魂儿都要丢了。
然后他们便听见这主骑士大人已经快要把后槽牙咬个稀碎了。
“就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我身边能抓出一大把来!”
“是是是,威尔特阁下威名远扬,多美的女人都无法抗拒您的魅力!”
在这片大陆,所有骑士都心知肚明的一点是,想要活命,不仅要能在凶兽嘴下脱险,还需要时刻让自己的大人保持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