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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4/12/08 01:26 / 567 / 59
【小说】玉碎惊凰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5:19:16

第二十六章 圈套
  云松楼依旧热闹,陈钧却感到浑身发凉,他看到萧鸾玉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请,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他正准备拉着陆兰舟下跪,萧鸾玉横眉呵斥道,“站好。”
  两人又肃然站直,大气不敢喘。
  万梦年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乱糟糟的求饶道歉只会让她更加烦躁。
  于是他走到两人近前,低声安抚道,“你们无需认错,只是今天之事还请保密。”
  陈钧发现萧鸾玉没有斥责万梦年的自作主张,心知他是个能在太子面前说上话的,连忙保证,“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
  “不必惶恐,殿下的怒意并非针对你们二人。”万梦年看向手足无措的陆兰舟,“殿下对你的策论评价颇高,有机会请来幽篁园做客。”
  陆兰舟受宠若惊,想要向萧鸾玉行礼致谢,又不敢直视她的怒容。
  他们不是士族高官之后,平日里为了求取仕途而四处作诗,遇到个公子小姐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还是当今太子。
  万梦年知道他们的忧虑,示意他们自行离开。
  “殿下有何想法?”
  “我在想,如何使个法子让苏亭山和文耀同时主动派人来见我。”
  如今的全州正是养兵备战的阶段,除了送交文书,两边鲜少派人过来打搅幽篁园的清静。
  她这话说得不着调,万梦年一时半会没猜到她的心思。
  “这事的关键在于苏亭山身上,能够撬动他的只有文耀……恰好太守府更近、西营校场更远,我也能试探一个来回。”
  萧鸾玉在心中思索着,不消片刻便有了一道计策。
  “你先去把段云奕他们叫来我身边,再上楼向莫公子请辞,说我旧病复发、双膝疼痛,先行归去。”
  万梦年自认为不妥,毕竟她先前被卷入文鸢和莫枫的较量,找了借口离开厢房,现在又突然称病走人,任谁看都像是托词。
  不过,他知道萧鸾玉不会做有弊无利的事,想必是要谋算什么,顾不上得罪莫枫。
  于是他照做了,果然收到莫枫不甚高兴的眼色。
  文鸢觉得奇怪,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太子殿下先前为国祭天,五步一拜、十步一跪,伤了双膝,唯恐留下后症。你再问殿下是否需要我派人请郎中。”
  “殿下如此年轻,留下后症恐怕日后多有烦恼。”莫枫像是跟文鸢较劲上瘾了似的,也招来仆从吩咐,“正好府中有一位老郎中专治腿膝,不如……”
  他这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几声急促的呼叫打断,“殿下!”
  随即是重物摔落的噪声,文鸢暗道不妙,转头再看万梦年已经冲了出去。
  云松楼的木梯拐角处,许庆和姚伍扶起萧鸾玉的身子,却发现她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旁边的段云奕懵了一会,当时他离萧鸾玉最近,若不是她忽然开口让他回头找万梦年,他完全可以拽住她软倒的身体。
  万梦年很快赶到,一嗓子唤回他的神志,“还不快出去叫郎中!”
  段云奕回过神来,连忙跑了出去,而楼梯上,莫枫和文鸢等人亦是瞧见了晕倒的萧鸾玉。
  “快快回府把蒙大夫请到幽篁园去给殿下诊疗。”莫枫这回是真心实意着急起来。
  人都晕过去了,多半是磕到了脑袋,要是真出了差错,他这莫府大公子不知要落个什么名声。
  茶楼里人影慌乱,直到万梦年等人背着萧鸾玉上了马车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幽篁园内,段云奕半路招来的郎中正在给萧鸾玉诊脉。
  脚腕和膝盖的伤已经包扎、敷药,只是她仍然昏迷不醒,着实让人费解。
  “殿下脑后没有磕碰,只是脚腕扭伤、膝盖积淤,脉象平稳,按理说不至于晕厥。”
  “您确定?”万梦年反问。
  老郎中察觉他的语气异样,再看床上的萧鸾玉坐起身,双眼清明地打量他,哪有什么不省人事的样子。
  “草民,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行礼。”萧鸾玉看向万梦年,“莫府和文府那边,还有多久到?”
  “莫府稍远,文府应该快了。”
  “莫府的蒙大夫找个借口打发了,至于这位……”
  她的目光充满凉意,老郎中还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顿时屏住了呼吸。
  但是萧鸾玉尚未说完,锦珊在外边敲了敲门,“殿下,文府的周管家和钟大夫求见。”
  “梦年,安排马车送钟大夫回去复命,把周管家带到偏房喝茶。”
  萧鸾玉吩咐完,转头看向老郎中,“摔成什么症状才会晕厥,你心里比我清楚。待会有几位穿着盔甲的士兵进来询问,你照着说就是。”
  “……遵命。”
  屏风后,周墉听了萧鸾玉和老郎中的对话,心中感到诧异。
  黎城驻军与太子殿下没有来往,那么等会前来探望的只有苏亭山的人。
  可是太子不是和苏亭山两相依靠、君臣有礼吗?
  周墉等了一会,果然等到了西营军派来的兵士,那位老郎中也满口谎言地夸大了萧鸾玉的伤病,几乎要把她说成半身残废的人。
  兵士将信将疑,碍于自己不懂医术,只能将老郎中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苏亭山。
  周墉又在屏风后等了半天,兴许是担心他一个人坐着无聊,万梦年提着茶壶和糕点进来,与他相对而坐。
  “万近侍,殿下这是何意?”
  万梦年给他斟满茶杯,抬眼笑道,“周管家是文大人信得过的人。”
  他话里有话,周墉琢磨了一番,心道太子身边的这位仆从也是个人精。
  正当他准备细问几句,屋门再度被推开。
  “殿下,苏将军带到。”
  锦珊说的是“带到”而不是“求见”,间接印证了萧鸾玉对苏亭山的到来早有所料。
  苏亭山也不是个蠢笨的,再看到萧鸾玉靠在床头、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碍于两人明面的君臣身份,他还是装作耐心地询问一句,“殿下若是有要事召见,末将必定前来。何必欺骗众人,闹得黎城沸沸扬扬?”
  “我不以性命安危来骗你,难道写一首诗就能请来苏将军上门品鉴?”
  苏亭山深知她颇具心计,不敢轻易顺着她的话,只能以劝导的口吻回应,“无论如何也不该用如此大事撒谎。”
  萧鸾玉轻笑出声,实在令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苏将军说的在理,只是我不这么做,又该以何事请动您?将军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民生百事也有文大人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未等苏亭山接话,直接挑明了缘由,“思来想去,最近能让您皱起眉头的,也就只有景城剿匪一事了。可是我对此事不甚了解,恐怕请来了苏将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苏亭山心下惊愕,面上不动声色地撒谎,“景城有关文书今日已经递送幽篁园,殿下何出此言?”
  景城急报走驰道急送至黎城,寻常百姓暂未得知,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就算她偶然知晓了此事,他也可以撒谎推卸责任,毕竟事成定局,当下她没有机会插手军中事务,日后更加没有可能。
  对于他这般无赖的说法,萧鸾玉在萧翎玉身上见多了。
  “这么说来,苏将军怀疑我颠倒是非、明知故问?”
  “末将不敢。”
  “既然不是你的问题,那就是递送文书的士兵从中作梗、拦截密件。”萧鸾玉脸色骤冷,唤来门外的侍从,“来人,速去西营校场,将递送文书的那名士兵押送到我面前。”
  “等等。”苏亭山没想到她非要追根问底,连忙拦下姚伍,“太子殿下,此事不过某位属下的一时疏忽,待我回去追查教训一顿就是了,何必将人带到此处?”
  萧鸾玉心思回转,打算诈他一回,“这恐怕不是一时疏忽,而是数次犯戒了。”
  苏亭山心里有鬼,果然急于辩解,“殿下言重了,军中汉子五大三粗,又没几个识字的,经常弄混了太守府和自家军营的文书,待我回去整理一番,再派人将错漏的文书送达。”
  “这么说来,西营军也有紧急事务的文书。”
  “都是些日常杂务罢了。”
  “杂务文书岂有能耐送到苏大将军的桌上?”萧鸾玉冷笑几声,明明她坐在床上比他矮了两尺,却像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嘲笑他的谎言,“事到如今,到底是谁的嘴里谎话连篇?”
  苏亭山猛然醒悟自己落入了她话语里的圈套,不管自己怎么狡辩,她都有机会拆穿他的伪装。
  “殿下真是好算计,非要跟我撕破这层纸?”
  “将军真是好胆量,怎敢笃定自己做得万无一失?”
  两人仿佛针尖对麦芒,让屋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屏风后的周墉更是竖起了耳朵,恨不得连他们的呼吸变化都听个清楚。
  没想到表面君臣和睦的太子和苏将军,私底下竟然互相算计、互相提防,这与文大人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此时他终于明白萧鸾玉将他安排在偏房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文耀对他的信任,将她与苏亭山之间的隔阂告诉第三方。
  “苏某做事向来尽心尽力,殿下年幼体弱、身体抱恙,还是先静养几年再说。”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摊牌了,他不想让她插手太多军政之事。
  若是萧鸾玉确实年幼无知也就罢了,只能任他摆布,可是她偏生聪明得很,不愿意再等这所谓的几年。
  “苏将军说的‘几年’是五年,还是七年?”她忽然咬重了语调,眉尾上扬,尽是嘲弄之意,“可惜你满口谎言,我哪敢信你半句。”
  苏亭山被她堵得气结,又顾忌姚伍还在房中,他既不能说些难听的话,也不能痛痛快快骂她的真名。
  “既然殿下如此执着于文书之事,末将马上回去整理检查,再将遗漏的文书亲自送到幽篁园。殿下再不相信,大可请太守府的文员到场比对官印。”
  这话听着像是服软,其实还是嘴硬。
  萧鸾玉握了握拳头,倘若她手里有兵权,任苏亭山如何狡辩也别想踏出这道门。
  如今她只是徒有名声的太子,确实不能把人逼急了。
  “将军通明事理,自然再好不过。姚伍,送客。”
  等到苏亭山一脸阴沉地离开,万梦年这才抬手示意,“请周管家劳驾回府。”
  周墉应声跟着他离开萧鸾玉的院子,正在心里思考如何向文耀讲清楚这事,转眼发现万梦年也上了马车。
  “这是何意?”
  万梦年的假笑愈发自然,“殿下信任我,当然要多做些实事。”
  言下之意,萧鸾玉相信他,而不相信周墉,所以派他跟随去往太守府,权当是监督周墉如何转述今日所闻之事。
  周墉打了个冷颤,如此周全的计策竟然是从一位小姑娘的脑子里想出来的。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5:35:13

第二十七章 酸涩
  夜色降临,凌翠院按时点燃烛火,照亮昏暗的卧房。
  比起上一次被文鸢扑倒,这一次萧鸾玉自己折腾的淤青更重了些。
  只是她不愿意让老郎中碰到其他地方,硬是说这不疼、那不疼。
  万梦年用伤药抚过她身体的各处,躁动的呼吸也渐渐平缓,只剩下满眼的无奈。
  “殿下以后还是不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
  “哪能如何?”萧鸾玉埋头在被子里,闷声说,“我这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苏亭山亲自来一趟?我能随意找个理由,他也能随意说个推辞。只有把这事闹大,他才会不得不过来见我。”
  万梦年哑然,用药汁抹上她的肩膀,继续轻轻按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最近也长高了些,看起来没有皇宫时那么纤细瘦弱了,再穿上男子制式的衣裳,倒也像个俊逸的小公子哥。
  “又在想什么?”萧鸾玉歪过脑袋,露出微红的半张脸,“之前见你心事重重,非要让的给你几天想好再回答,现在也不见你说个明白。”
  她本以为万梦年想好了回答,谁知他只是摇头说,“一时惘然罢了,一觉醒来便成了云雾随梦消散。”
  “神神叨叨,尽是些废话。”她嘟囔着说了一句,却不怎么介意,“也好,心思没了,就无需我来揣测琢磨。”
  “殿下不必过多在意我,您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说得倒好听。”她斜着目光打量他的神情,“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既信任你,也最防备你。”
  万梦年的动作一顿,微涩的情绪从胸腔蔓延开来,致使他好一阵子说不出话。
  “我说得不对?”她反问。
  “……说得对。”
  许是感觉到他的一丝丝异样,她把脑袋转回去,遮住自己的表情,“我的性子本就这样。”
  万梦年没有答话。
  即使她在人前如何算计谋划,她本性依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
  她知道自己的弱小,才会无限放大自己的聪慧,试图将所有人的细微举动都纳入自己的监视,以此保卫自己的安全,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只是,防备他也要防个完备。
  万梦年刚擦完伤药,就看到她大大咧咧地撑着手臂起来,让嫩白青涩的身子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她真当他手里没武器,胯下没阳物,便不会对她有侵犯的危险吗?
  “殿下……”
  “嗯?”她无所谓地应声,半跪在床上穿好小衣,低头看到亵裤上沾了一些深褐色的药汁,顺手就想脱下。
  刚脱到一半,露出光滑稚嫩的阴户,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做甚?”她转头看向万梦年,却发现他用另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你害羞了?”
  她不了解男子的身体,只知道皇帝既然允许净身的太监走动于后宫,想必是极为放心的。
  “殿下,你本是女子之身……”
  “我当然知道。”她疑惑地瞧了瞧他,发现他把眼睛挡得严实,就直接扯开他抓住自己的手,继续脱下亵裤,塞在他手里,理所当然地命令道,“快去帮我找一件干净的过来。”
  要帮她找衣服,就不能继续挡住眼睛,可是不挡住眼睛,他又担心自己的目光会亵渎她的身体,抑或是,点燃自己的温度。
  万梦年攥紧那条亵裤,逃跑似地离开卧房,来到前厅猛喝了一杯茶水。
  他唾弃于自己的反应,这都是不该有的、冒犯的冲动。
  可是,她对这些事如此天真,他该怎么向她解释?
  “万梦年,你动作麻利点。”萧鸾玉坐在床边蹬腿,完全不知道他的纠结。
  于是,当她看到他继续挡着眼睛,亦步亦趋地走过来时,她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你倒是害羞什么,难道我以后生病、受伤动不了了,你也要闭着眼睛服侍我?”
  他走着走着,忽然被她的小脚丫踢到膝盖,知道自己走到了床边,将手中干净的亵裤递给她。
  “殿下……要不您还是物色一位心思伶俐的丫鬟贴身服侍……”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拽得跪了下来。
  他知道她生气了。
  “是我给你的好脸色太多了?”
  萧鸾玉坐在床边,当他跪下来时,两人的目光刚好平视彼此。
  他看到她冷厉的眼神,如同苏鸣渊失口冒犯她的那一次。
  万梦年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可他一想到她光洁的下身、毫无防备的认知,他心里莫名有些哀伤。
  他所纠结的,是自己的残缺。
  而萧鸾玉对他毫无防备的姿态,正是因为他的残缺。
  好色之徒会认为这是趁机揩油的便利,但是在他看来,这是让他永远无法得到她正视的痛点。
  “……殿下,我是男子。”
  萧鸾玉发现他的语气并不是犯错后的惶恐,反而有些委屈。
  “我知道你是男子。”
  “所以,请殿下防备我。”他看到她眼里的疑惑,又苦笑着说,“不要将您的身体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的面前……”
  不要让我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不要挑战我所剩无几的良知。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长大,当陌生的情欲袭来,他不知道他的自制力还能抵抗多久。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她对他的态度太好了,所以他开始贪婪起来,奢望她给自己更多的优待。
  萧鸾玉微微睁大眼睛,拽着他衣襟的手也缓缓松开。
  她正在快速消化万梦年传达的意思,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会有反应吗?”
  “会。”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彻底推翻她对男性的认知,他从她的神情看到了惊愕和懊恼,却没有任何的厌恶。
  “没,没有……”她生平第一次结巴起来,手指了指他的胯下,又无措地收回,“没有那东西怎么还会……”
  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身前的少年抱了个满怀。
  他释然地放松了身体,正在长个子的少年还是精瘦的身形,却能够将她完全笼罩在怀里,炽热的温度像是要把她融化了那般,声如擂鼓的心跳从胸腔的一侧传递到她的心口。
  “殿下,明白了吗?”
  他许久没听到她的回答,身体的温度也渐渐平息。
  他知道,自己冒犯了她,换作是皇宫的规矩,他应该被绞死。
  他缓缓松开她,扯来被褥盖住她的身体,再次跪在她面前。
  “请殿下降罪。”
  他垂下脑袋,不敢直视她,然而,她倏地捧起他的脸,微凉的手指在他下颚的胡茬上轻轻摩挲。
  明明是轻柔的动作,可她说出的话却格外刺痛。
  “你有反应,又能够说明什么?难道不能克制吗?”
  她对男女之情的认知大多是来自于后宫宫女之间的闲言碎语,她只知道没了阳物就不能人道,却不清楚一个人的欲望足够强烈,他可以做出其他的同样过分的事。
  万梦年知道,她的态度摆明了,要把他捆绑在身边。
  稚儿无知也无情。
  她不愿意自己的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不愿意再费心思培养第二个万梦年,她更需要他习武、练剑,成为她最忠诚的侍卫,任由他遭受折磨,只要他敢做出更加出格的事,他立即被她送入黄泉。
  这样的她满心都是利用和算计,怎会在意他微不足道的心思?
  至少,现在的她无法理解,也不愿意了解。
  万梦年忽然懂得了苏鸣渊的急躁不安。
  少年们茫然于自己萌生的陌生情愫,想从她这里得到回应,却发现她不屑于回应。
  这份心思只能咽下去,久久埋藏。
  “殿下,是我的错。”他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近乎平静地说,“我可以克制,我会做好分内的事。”
  话音刚落,萧鸾玉很快收回手,抓着被褥将自己裹住,不愿意再看他。
  “行了,认错就行,我以后注意些。”她从缝隙中露出半只眼睛,瞧他依旧跪在床边魂不守舍的模样,“你快回去歇息,今日之事,我当没发生过。”
  “……好。”万梦年双膝发麻,踉踉跄跄地离开。
  可是他离开之后,凌翠院的烛火仍是明亮了很久很久。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5:47:30

第二十八章 景城之劫
  翌日,幽篁园迎来两位熟面孔。
  “殿下,文姑娘和周管家求见。”
  “请进来。”
  萧鸾玉对于这两位的到来并不意外。
  她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文耀此人的真实性格,但是利益摆在前头,只要他不是个傻的,就该知道怎么做。
  西营军固然声名远扬,可全州何尝没有驻军?
  文耀给苏亭山面子,一来是因为全州兵力分散,西营军确实是一把灵活的尖刀,二来是默认苏亭山与萧鸾玉合作无间,时政要事经由苏亭山加以批注再递送幽篁园,算是尽了辅政大臣的职责。
  倘若萧鸾玉不敢硬刚苏亭山也就罢了,但是她不仅挑明了她和苏亭山的矛盾,还借机试探文耀的抉择。
  同时她也做好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那就是文耀对她的反抗敷衍了之,那么她纵有万般怒火,只能任由苏亭山继续对她阳奉阴违。
  这是一场毫无筹码的赌局,萧鸾玉只有太子的身份和满腹的算计。
  当她看到周管家手中提着的木奁时,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殿下,这是本月由太守府处理的急件。”文鸢给周墉递了个眼神,后者意会,将木奁递给旁边的万梦年,看这样式还以为他们拎的是一盒甜点来串串门。
  “有劳诗霄了。”萧鸾玉只是笑笑,并未主动提起话头。
  文鸢看她这副笑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昨天可是亲眼见识了萧鸾玉晕倒后的场面,亏她还急急忙忙派管家和大夫过来诊疗,没想到都是她算计好的,只是为了诱使她爹做出选择罢了。
  太子殿下确实长得俊秀儒雅,可她毕竟是皇家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与皇宫外的世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文鸢更加真实地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对萧鸾玉的悸动凉了六七分。
  “殿下心中关切之事,家父已经知晓,先前考虑不周,诗霄在此请您宽恕。”
  丝毫不提萧鸾玉给苏亭山下套,倒是传达了文耀的意思——他选择站在太子这边。
  “文大人贤能有才,忠君爱国,我自是清楚。”萧鸾玉说了些客套话,权当将此事揭过。
  送走文鸢和周墉后,恰是午膳的时间,萧鸾玉让膳房晚会做菜,自己先把这些文书看过一遍。
  “殿下,苏将军派人送来了文书。”
  萧鸾玉瞧了一眼万梦年手里的稿纸,“把昨日有关景城的急件拿出来。”
  万梦年照做,找出来的文书与文府送来的对比,竟然少了两行批注。
  “好像苏将军对殿下仍是不上心。”
  “送信的人在哪?”
  “送来文书就走了。”
  “明天他们再来送文书的时候,就说以后不必再送了。苏亭山听懂这句话,就让他后悔去。”萧鸾玉哼了哼,继续琢磨这多出来的两行字,“他倒是自觉派遣兵将前去剿匪,让文耀舒坦不少。”
  “昨日苏公子突然被刘永叫走,或许正是这个原因。”
  “你看到刘永来了?”
  “我当时正好乘坐马车经过正门。”万梦年回答。
  他们与西营军同吃同住了两个多月,对于几位职责重要的将领皆有印象。
  其中,刘永时常伴随在苏鸣渊左右教导他。
  萧鸾玉还记得,西营军离开京城之后,苏亭山让苏鸣渊自己招兵练兵,办了一个骑射营,刘永依旧在骑射营中当任副将。
  倘若昨天是刘永把苏鸣渊叫走,那么苏亭山派去剿匪的十有八九就是骑射营。
  万梦年站在旁边整理着乱糟糟的文书,不紧不慢地说,“苏公子武艺高强,也精通骑射之术,此行必能铲除山匪。”
  “听起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萧鸾玉凉飕飕地瞥了他,低头继续翻看信件,“只是目前来看,景城的事可能没有苏亭山和文耀所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说?”
  “山匪提前一天潜入城中,趁着凌晨打砸店铺,布匹、珠宝、粮店均有损失,除此之外,城卫所的马匹也丢了不少。”
  万梦年略加思索,提出不同的想法,“政局动乱后,各州边城加紧盘查,凡驾马者必须搜查全身、登记在册。山匪劫掠财物后,想要快速逃离,直接从城卫所抢走马匹是最好的选择。”
  “奇怪的是这个选择太好了,偏偏掐着城卫所轮值换岗的时间。换下来的守卫困顿不堪、倒头就睡,准备上岗的守卫睡眼惺忪、魂不守舍,谁也没想到他们刚出了城卫所,后脚就有人溜进去牵走马匹。”
  萧鸾玉的话让万梦年无可反驳。
  “景城之东就是熙州,是明威大将军宋昭仁的新地盘。全州山匪并不少,文耀倒是司空见惯,我可不能掉以轻心。”她合上文书,微微颔首,“备马,我要去太守府走一趟。”
  万梦年皱了皱眉,“殿下,您还没有用午膳。”
  “不必了。”
  —————— 再日,骑射营的士兵们披坚执锐,从崇山峻岭间呼啸而过。
  “吁——等会。”苏鸣渊拉紧缰绳,调头来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此时正有一名老伯伯靠在柴堆上歇息。
  “请问此处距离景城还有几里远?”
  老伯从睡梦中被惊醒,掀开眼皮瞅了瞅他,“我老汉没出过这片山岭,哪里知道景城有多远。”
  苏鸣渊又问,“那么老人家可知此处归哪一座城池管辖?”
  “归天王老子管。”
  “你这老爷子真会说笑。”刘永也过来瞧了瞧,眼见这位樵夫像是六七十的模样,多半不是个脑子灵活的,“公子,驰道一路向东,总不会走错的,后天绝对可以赶到。”
  “说的也是。”苏鸣渊没有纠结老伯的话,继续扬鞭驾马,向景城前进。
  刘永在半路问了他突然调头询问樵夫的事情,他答道,“驰道常有驿站车马往来,尘扬马鸣,容易扰人清梦,但是樵夫选择在此闭目歇息,实在奇怪。”
  “兴许老人家刚好是腿脚累了,懒得挑个好地方。”
  “但愿如此。”
  隔日,骑射营如期抵达景城范围。
  苏鸣渊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山岭连绵,确实是天然的庇护所。
  只是他还没进城,便在郊外遇到了景城县令蔡明康。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接受盘查。”两队士兵拦在道路前,将县令和几位富贵模样的百姓保护在后头。
  不是说山匪横行,怎么还跑出来郊游?
  刘永心中感到奇怪,而苏鸣渊已经亮出太守府的令牌。
  “我们乃是苏亭山将军麾下西营军骑射营,此次受文太守之命,前来景城剿匪。”
  “总算把你们盼来了。”蔡明康连忙让守卫开路,亲自把苏鸣渊接下马,“这些山匪就跟耗子似的,怎么逮也逮不完。最近又是边防戒严之时,我们这紧缺人手……”
  苏鸣渊瞧了瞧那些富商好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但是景城守卫的身形挡住了视线,看不太清楚。
  “蔡大人,请问你们这是在城郊准备做什么?”
  “嗐,还不是那伙匪徒惹的祸。”蔡明康挥挥手,让守卫散开,“您瞧瞧,这些布匹、米粮都是山匪扔在山上的。”
  苏鸣渊看到景城富商纷纷拿出账簿和算盘,争论这些捡回来的财物到底是谁家的东西。
  “既然已经抢走,何必再扔掉?”
  “多半是东西太重,骑马不够快。”蔡明康解释说,“我们在山上发现之后,再把这些东西搬到山脚下,本想搬回城里再让店家清点,谁知道他们听到消息个个跑出来算账了。”
  “扔掉布匹还能理解,扔了粮食,没有扔珠宝。”苏鸣渊摸了摸下巴,又问,“粮店损失了多少粮食?”
  “差不多一石。”
  “那现在找到多少?”
  蔡明康面露纠结地说,“好像也是一石。”
  苏鸣渊面色微沉,“山匪抢了一石,又扔了一石,那他何必去抢?你们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小将军,您这话说的不对。我们这附近群山环绕,又缺少人手,也是今天才追查到这一片山岭,发现了这些财物。”蔡明康揣着手,显得很是无辜,“之前也有匪徒抢了东西又扔掉,多半是嫌麻烦。”
  他说的不无道理,粮食还可以去周边乡野抢,而珠宝更加便携,也容易转手。
  只是苏鸣渊仍然察觉到不能解释的疑点——这伙山匪能够准时趁着守卫换岗的时间进行劫掠,想必事前已有预谋,怎会做出这种抢了又嫌麻烦的随意行径?
  再者,蔡明康也说了,附近山岭环绕,搜查起来需要好几天的时间。从山匪的角度而言,他们完全有时间歇脚,再转移到手的粮食和布匹。
  苏鸣渊边走边想,再抬眼时,他们已经走到景城西城门之下。
  此时城门大开,一条宽敞的街道直通向前,能够看到不少工匠在街边修缮店铺,也能看到远处矗立的东城门。
  “我再问你,他们是不是沿着这条主干道从东市抢到西市,再抢了西城卫所的马匹大摇大摆地跑了?”
  蔡明康语调上扬,感到十分疑惑,“你怎么如此清楚?”
  苏鸣渊眉心直跳,“真是让我白跑一趟。”
  “小将军何出此言?”蔡明康感到不解,“即使山匪已经远离景城,多半也是隐藏在山林深处伺机而动,待你我商量一番,大可集结兵力,荡平贼窝。”
  “只怕这伙人过一城,劫一城,压根没有窝点。”苏鸣渊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直接把刘永招呼过来,“你和两队弟兄留在景城配合调遣,我带其他人折返到下一座城池。”
  蔡明康没想到他连城门都没进,说走还真要走。
  “等等,留在景城的这些人手恐怕还不够……”
  “既然人手不够,就暂且加强守卫,不要贸然深入山岭。”苏鸣渊跨上马背,意味不明地看向远方,“只希望那伙劫匪不识路,走的是官道,而不是驰道。”
  刘永听明白了,也感到一阵不安,“公子,您说那位樵夫……会不会就是放哨的?”
  “希望事情没有那么复杂。”苏鸣渊向蔡明康点头示意,“蔡大人,苏某先行一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5:50:39

第二十九章 廖寒青
  黎城的清晨,来自乡野的农夫挑着担子经过城门。
  “等等,你这篓子里装的是什么?”
  “官爷,这是自家晒的鱼干。”农夫憨厚地笑了笑,把腰间的鱼篓打开,“您瞧瞧,农闲的时候也闲不下来,我就去河边钓几条鱼,晒了足足三个月。”
  “行了行了,你进去吧。”守卫摆摆手,招呼排队进城的人,“后面的都听着,最近查得严,身上什么篓子、篮子、筒子都给我打开,不想耽误早市的时辰就动作快点。”
  “官爷,黎城怎么就戒严了?”
  “我哪知道。”守卫瞧了瞧这名樵夫背后的柴堆,随意地抽出一根干柴,又插回原处,“你有没有夹了东西?”
  樵夫神色微变,很快装作坦然的模样,否认道,“没有没有,我进城把这捆木柴卖给东家就回去,我还带什么东西。”
  这时,排在他后边的农夫也出声催促,“官爷呀,动作快点吧,早市的摊位不多,我还想抢一个好位置咧。”
  “哎呦行行行,你先过去,后面的人把菜筐打开。”
  —————— 翌日,云松楼如期举办诗会。
  一个多月来,萧鸾玉少说参加了四五次诗会,基本可以认出一些出身显贵的世家子弟,但是每次总有新增加的宾客,让她颇为好奇。
  “殿下,您来到黎城的消息已经传遍胤朝。他们早就想拜见一番,只是苦于路途遥远,少不了打点筹备,这不最近又来了几位新人。”
  林寅是这次诗会明面上的东家,萧鸾玉与他交谈了几句,发现他简直称得上胸无点墨。
  无妨,诗会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名利场,世家要排场,小辈要人脉,实际花费心思组织诗会的估计都是些管家、主簿。
  “殿下,有些世家举办诗会,第一次尚可给个面子前来,第二次就不必再来了。”万梦年跟在她身后低声说。
  萧鸾玉应了声,转头看到一位陌生的青年独自坐着,无人与他相谈。
  “公子可是他乡客?”
  “既是他乡客,亦是九州人。”廖寒青朗声答道,侧目打量她的衣着,“您是……太子殿下?”
  没等萧鸾玉承认,他已经站起来行礼。
  “在下有眼无珠,竟然有轻佻之言。”
  “不必多礼。”她感觉他的眼神有些炽热,以为他就是林寅口中的专程为了拜见自己而来的外乡人,“既然来了诗会,你我皆客,可以同辈相交。”
  没想到她还挺平易近人,廖寒青微微笑着,“殿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度,不枉我一路奔波,只为了面见殿下。”
  两人坐在茶桌旁聊了一些诗词,当她询问他家乡皖城的情况时,他谦虚地解释说,他沉迷读书、废寝忘食,对于家乡的民生风气不敢妄论。
  萧鸾玉心中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强行追问。
  当夕阳落下时,这场诗会也迎来结束。
  萧鸾玉回到幽篁园,正好遇到归来的姚伍和彭骁。
  “殿下,这是从文府借来的书册。”
  “放书架上。”萧鸾玉过来瞧了瞧,皆是有关军事兵法的书籍。
  这些书在寻常街市买不到,只能从贵族府上借来,不过,看这书册的崭新程度,文耀自己也不怎么翻看就是了。
  “殿下是要准备向熙州动手?”万梦年何其聪明,很快猜中她的部分心思。
  “彭广奉和萧锋晟打得不可开交,我们和宋昭仁何时开战只是早晚的问题。”
  萧鸾玉拿了一本拓印的《三十六计》在手中简单翻看,答道,“虽然苏鸣渊那边暂未传回不利的消息,但是我怀疑景城山匪训练有素,多半是开战前刺探边防的细作。”
  “若真是如此,他们一定非常善于伪装,才能在两州之间来去自如。”万梦年想到了话本子里的故事,“也不知民间是否有传说中的易容术……”
  “这个倒是有可能。”正在整理书册的姚伍插了一句话,“殿下,我也是听说的,几年前有个江洋大盗横行数国,为了倒手赃物、躲避追杀,不知从哪里学来易容术改头换面。”
  萧鸾玉心底升起好奇,“难不成真是用人的脸皮制成的面具?”
  “殿下可不要小瞧了人心的恶毒,为了钱财富贵,剥皮抽筋都是小事。”
  萧鸾玉哑然失笑,她可不是小瞧了人心,她只是怀疑换脸面具的制作方法是否切实可行。
  按照她浅薄的认知,人脸被剥下来之后放不了几天就会腐烂,又该怎么处理才能粘在脸上骗过他人的眼睛?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些伎俩的时候。
  全州和熙州何其相像,同样是两位武将被萧锋晟逼退京城,两人同样着手扶持皇嗣,宣扬正统。
  比起兵变夺位的萧锋晟,苏鸣渊和宋昭仁的做法更能吸引民心。
  然而正统的名号虽好,胤朝只能容得下一位。
  萧锋晟放着自己的两位皇侄偏安一隅,选择收拾最近的彭广奉,何尝不是知道全州和熙州迟早要打起来。
  萧翎玉是四皇子,萧明玉身为七皇子,要是按照立长不立嫡的顺序,他宋昭仁还有的是犯愁的难处,所以该着急的是他,而不是萧鸾玉。
  只是距离兵变已过三月之久,宋昭仁还在拖什么?
  “殿下,书册整理好了。”
  “下去歇息吧。”萧鸾玉坐下来继续看书,万梦年为她斟满一杯茶递给她,却被她挡了下来,“暂时不渴,放在桌上。”
  “好。”他垂着目光,站在一旁不动。
  许久后,她的眼睛终于从书上挪开,“想让你去做件事。”
  “殿下请讲。”
  “和许庆去一趟林府,检查今天诗会的名单。”
  “殿下怀疑有不轨之徒?”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萧鸾玉把《三十六计》的书页摊开,第一计写于纸上,“景城与黎城之间最快四五日的路程,就怕有人使了招‘瞒天过海’,令我们防不胜防。”
  万梦年心下微凛,“我马上查明。”
  他领命离开,前往庭院里找人。
  “你的手肘没放平,是不是使了巧劲?”
  “你就嘴硬吧,最后跟你比试一次。”覃仲和段云奕坐在石桌旁,再次双手交握,“三,二,开始……”
  话音刚落,段云奕的手臂就被他掰到一边,气得他脸色涨红。
  “你喊开始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得了吧,掰不过就是掰不过。”覃仲不屑地摆摆手,转头看到万梦年走来,“太子殿下有吩咐吗?”
  “你们继续练着,许叔在哪?”
  “许叔刚才小解去了。”段云奕脑轱辘一转,开心地说,“你和许叔出门办事,那我们是不是不用练招式了?”
  覃仲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后,“想得倒挺好,许叔离开了,姚叔回来了,咱还得继续练。”
  段云奕两眼发黑,趴在石桌上闷闷不乐,“每天就是那几招几式,动不动就扎马步,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不然,梦年你带我出去办事咋样?”
  万梦年淡淡瞥了他,并未作答。
  他平日伴随萧鸾玉身边,习武的时间最少,而段云奕又是个经常犯懒的,反倒是资质一般的覃仲最为用心,进步显着。
  “我看到许庆叔出来了。”覃仲指向回廊,提醒他,“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殿下的事。”
  “好。”
  这厢段云奕又开始骂骂咧咧地扎马步,万梦年和许庆已经来到林府,向管家说明来意。
  片刻后,管家递来今日诗会的名册,还不忘解释说,“我们家少爷为了诗会热闹些,凡是外乡过来拜见太子的,只要能写一首好诗,就可以拿到请柬。至于籍贯、身份,我们就不做核实了。”
  “好诗千千万,我也能胡诌一首,说是图热闹,其实图的是脸面。”许庆说话向来直接,他瞧了瞧万梦年手里的册子,“外乡人还不少咧。”
  管家尴尬地擦了擦汗,“都是全州的老百姓,我们也不好拒绝……”
  万梦年不管他的说辞,指着其中一行名字,“廖寒青现在何处?”
  “这个我就不甚了解……”管家见他脸色难看,心道太子身边的人真不好糊弄过去,“估计是住在哪家客栈,抑或是租了马车赶回家……万近侍,这人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万梦年说得理所当然,又把名册还给他,“太子殿下对此人颇为欣赏,若是你发现他还在黎城范围,务必通知我。”
  “是是是。”管家连声答应,掩去眼中的疑惑,“两位请慢走。”
  话是这么说,又过了两天,官驿既没有查到租借马车的同名之人,城卫所也没有在其他往来的马车里找到长相相似的籍贯皖城的青年。
  “此人极有可能还在黎城。”万梦年见她脸上浮现乏困之色,正想帮她按摩太阳穴,又被她抬手制止。
  “我对廖寒青的怀疑只是一时念起,并无确切理由。既然查不下去,那就继续露出破绽。”萧鸾玉铺开信纸,提笔点墨,“景城边防有缺,诗会鱼龙混杂,这是一条捷径。”
  “有人想要您的命。”
  “我以为宋昭仁坐得住,其实他早就坐不住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5:54:56

第三十章 遇刺
  两日后,云松楼又热闹起来,更甚以往。
  因为这次是太子殿下亲自操办的诗会,受邀参加的世家无一例外给足面子,即使被要求待在二楼厢房不能随意外出,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一楼茶厅亦是人满为患——在萧鸾玉的授意下放宽了名额,无论贵贱、籍贯,只要愿意与太子共赏诗词,就可以拿到请柬。
  令她惊讶的是,这次的名单里没有廖寒青的名字。
  “殿下,敌暗我明,如此布置诗会用作诱饵,是否不太稳妥?”文鸢瞟了眼经过的宾客,生怕有人突然拔刀冲向这里,“要不我们还是尽早结束诗会,另寻办法……”
  原先萧鸾玉并未打算让她参加,只是文耀得知她的计划后,非要文鸢跟着过来练练胆子,当真是不把自家女儿当作娇滴滴的姑娘来看待。
  “你若是感到不安,且先上楼和莫公子他们聊聊。”萧鸾玉轻声安慰她,“竹字号厢房安排了两队侍卫,你进去待着也行。”
  “其实……我也不是很怕……”文鸢的手指缠在一起,余光瞥见她皱眉沉思的神情,似乎这件事让她极为困扰,“殿下,我就跟您待在一块,您身边肯定最安全。”
  这话有些道理,先不说这茶楼里埋伏了多少侍卫,就说不远处刻意和萧鸾玉保持距离、实则警惕旁人的许庆他们,她的安全确实是许多人放在首位的事情。
  不过,这恰恰代表着她所面临的危险。
  如果细作真的来到黎城,定然以她的性命为目标,许庆等人顾得上自己,却不一定顾得上她。
  “事发紧急时,什么也说不准。诗霄,切莫用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你还是上楼去,也好让我安心。”
  萧鸾玉这厢劝走文鸢,万梦年刚好回到她身边。
  “殿下,没有发现廖寒青,就连声音相似的可疑之人也没有。”
  他们这几日加紧城门盘查,分明没有一个叫做廖寒青的外乡人离开。
  既然他还在黎城,为何他没有参加这次诗会?
  此人多半有问题。
  万梦年想到姚伍提过的易容术,愈发感到担忧,“若是有人向您敬茶,请务必拒绝,我担心他们会用阴招。”
  阴招无非是下毒、迷药等手段,萧鸾玉惜命得很,今天这茶是一口没喝。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廖寒青就是细作,他为何不在上一次诗会上对她动手,反倒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她生疑。
  萧鸾玉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诗会结束,仍是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兴许是我多虑了。”她坐上回府的马车时,心中仍在推敲这件事的无数个可能性。
  “您的安危不是小事,不必懊恼。”
  “话是这么说,让我一动不动在角落里盯梢,实在闷得慌。”段云奕站累了,钻进马车里讨杯茶喝,“梦年,你也照顾照顾我,我今天可是认认真真站了两个时辰。”
  万梦年瞥了他一眼,提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萧鸾玉瞧着他那灵活生动的表情,心中的思虑散了些许,不由打趣道,“你比他年长叁岁,倒是厚脸皮说照顾。”
  “年纪不碍事,有事相求的都是哥。”段云奕咧嘴一笑,凑到她近前,“殿下,您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此话一出,万梦年也愣了,他不知道萧鸾玉的生辰是几月几日,但是她似乎提过一句。
  “已经过了。”她嘴角的弧度敛了敛。
  其实萧翎玉比她小几天,他的生辰还没到。
  可是她不能过自己的生辰,也没有心思庆祝萧翎玉的,所以她干脆直接无视了这个日子。
  万梦年正想着如何安慰她,段云奕已经嚷嚷着要知道她生辰的具体日期。
  萧鸾玉无奈,刚准备开口,马车外忽然响起惊呼。
  “有刺客!保护太子!”
  马车内的叁人皆是变了脸色,万梦年立即起身离开,“你在这保护殿下。”
  “当心……”萧鸾玉不安地嘱咐一句,外边接连响起刀剑相碰的铿锵声。
  她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到六名黑衣人被叁倍数量的侍卫层层包围,看起来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幸好殿下有先见之明,让侍卫撤出云松楼之后,装作巡逻队的模样埋伏在旁边的街市。”段云奕也瞧见了外边的情况,长舒一口气,“不过这些刺客怕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喜欢在大白天穿夜行服。”
  “那你认为刺客应该穿什么?”
  “应该穿得像平民,樵夫或者是摊贩。”他看向街边的角落,那里有几名摊贩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幸好动静不大,没有误伤他们。”
  萧鸾玉没有应声,很快,这六名刺客接连被活捉。
  当她下了马车,刚好看到许庆卸掉他们的下颚,防止咬舌自尽。
  “殿下,您先别出来。”姚伍走过来拦住她。
  “为何?”
  “他们这几个身手平平,也没有与我们死战的意志,不太像是专门训练……”
  姚伍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摊贩忽然哭喊着推开侍卫。
  “闲杂人等走远点!”
  “官爷啊,你们捉贼就捉,为何要砸烂我们的摊子?”白发苍苍的老伯伯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指着不远处散乱的货摊,几筐蔬菜散落在地,看起来没法再卖出去了。
  “还有我的鱼干,能卖好多铜钱哩……”
  “我只是路过这里,谁想到要受这无妄之灾。”
  “要不这样,你们赔点银子,我马上收摊回家得了。”
  萧鸾玉皱起眉头,这条街巷附近确实是集市,此时确实是傍晚收摊的时候。
  眼见危险被解决,不少百姓和摊贩纷纷围过来,要么好奇被捉住的刺客长什么模样,要么是知道太子殿下在这,单纯凑个热闹。
  “殿下,留下许庆叔在这里等守卫军过来处理刺客,我们还是先离开为妙。”万梦年提议道。
  “也好。”萧鸾玉点头,“你们谁身上带了银子,先分给他们。”
  “我这有铜钱,够不够你的鱼干?”段云奕掏光身上的口袋,全给那些摊贩了。
  “够了够了,多谢官爷。”
  “我也有一些。”覃仲收起佩剑,拿出几粒碎银,递给最近的菜贩,“老伯伯,你们几个分一分,不够的话,再来幽篁园讲清楚,我们会补给你的。”
  “小伙子,谢谢你。”老伯伯分外感激地接过银钱,高高兴兴地塞进怀里,看起来连皱纹都淡了不少,“既然你如此善良,能否再借我一样东西?”
  覃仲挠挠头,“你还想要什么?”
  “你的剑。”
  前一刻还是佝偻咳嗽的老头竟然挺直了身板,扫腿撂倒覃仲,一脚踩上他的手腕,抢走他的佩剑。
  “多谢了……”
  “他也是刺客!”
  “殿下快躲进去!”
  万梦年推着萧鸾玉上马车,没能顾得上身后的敌袭,被一剑划破肩胛骨,差点尸首分离,所幸姚伍及时赶来,拔剑与廖寒青展开较量。
  与此同时,被活捉的黑衣刺客纷纷瞅准机会,挣开身旁的侍卫,试图夺回兵器。
  场面再度混乱起来,围观的百姓慌不择路地跑走,恰好堵住街巷口,马车暂时无法离开。
  萧鸾玉急得坐立不安,掀开车帘,看向交战的众人。
  “覃仲小心!”
  先前被撂倒的覃仲刚刚站起来,正打算过去帮忙。
  可他还没走两步,身后寒风忽起,白刃穿肠而入,浴血而出。
  覃仲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余光瞥见凶手拔出刀刃,冷笑着从他身旁经过,正是之前卖鱼干的摊贩。
  他还看到怒而拔剑的段云奕,惊愕愧疚的萧鸾玉,可他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满怀不甘地倒在地面。
  “怎会有如此多的刺客!”许庆大骂几句,刚挡下袭来的短刀,又不得不侧身避开锋利的长剑,渐渐在以一敌多的过程中落了下风。
  此时他终于明白,这些刺客哪里是身手一般,分明是故意被他们活捉,借机卸下他们的防备,其实这些人训练有素,远胜于普通的侍卫。
  察觉到问题所在的还有姚伍,他发现他的对手竟然是个不输于苏鸣渊的练家子。
  廖寒青脸上还戴着伪装的面具,可他的招式狠辣、步步紧逼,离马车只有五步之遥,只差一点就能杀掉所谓的太子殿下。
  他的时间不多了,黎城守卫军即将赶来。
  届时,他杀不了萧鸾玉还得白白送死,实在是亏本买卖。
  “带殿下走!”姚伍极力牵制廖寒青的攻势,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快到极限了。
  “梦年!”萧鸾玉也发现了劣势的局面,伸手试图把万梦年拉上马车,“快上来!快!”
  这几日她总是有意无意避开他的接触,可是危急关头,她是万万不想把他扔下的。
  万梦年何尝不想和她一起离开,但是他的伤口横贯后背、深可见骨,痛得他冷汗如雨,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殿下快进去!”彭骁借助段云奕的掩护登上马车,瞥见廖寒青举剑冲来,连忙甩起马鞭,迫使马匹受惊跑动起来。
  廖寒青心中暗骂,回头躲避姚伍的剑刃,同时翻转手腕,引剑若游龙,绕开对方的防御,从侧面挑起剑尖,直接在姚伍的手臂上划开叁寸长的口子,随即利落地旋身横踢,把他踹翻到一丈外。
  这些侍卫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偏偏姚伍拼命拖住了他,使得萧鸾玉有了逃命的机会。
  眼下情况有变,他不能托大,把自己的性命白送在守卫军的弓箭下。
  “速战速决,追上马车!”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6:04:10

第三十一章 人质
  黎城人仰马翻,守卫军匆匆赶来收拾残局,只捉住两个活口。
  “快叫郎中!”段云奕身上沾了不少血迹,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梦年,你撑一会……”
  “……殿下危险……”万梦年躺在地上,不断有鲜血流出染红地面,可他还惦记着萧鸾玉的安危,想催促段云奕去找她。
  “你先别说话,守卫军已经追过去了,他们很快能够接回殿下。”
  话是这么说,其实段云奕心里也没底。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前来行刺的细作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精明,竟是连向来聪慧的太子殿下也栽了跟头。
  马车一路奔驰,萧鸾玉惴惴不安地掀开车帘,打量附近的街巷。
  虽说守卫军已被惊动,但是现在距离北城卫所仍有一段路程,而马车的速度定然比不过单人快马,她难以放下心来。
  “彭骁,再过两个街口,你就跳车逃走。”
  “什么?”彭骁甩了下马鞭,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跳车离开,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萧鸾玉抓着马车门板,探出半边身子。
  “您怎么出来……”彭骁余光瞥见她突然从车上跳了下去,惊得勒紧了缰绳,“殿下!”
  萧鸾玉摔得眼冒金星,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彭骁居然停了马车,还想过来追她。
  “你快走!”她呵斥一声,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她本想让彭骁逃往另一个方向的巷口,只要留下马车继续前行,吸引那些刺客,他们两个人都能活下来。
  谁曾想他的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弯,被她呵斥之后,他倒是知道跑向其他街道了,可是他忘记再甩一鞭子,使得那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路中央,任谁看了都知道萧鸾玉不在车上。
  “小鬼头还算机灵,可惜棋差一招。”廖寒青经过时,顺手甩起马鞭,马车又重新跑动起来,“这下可以糊弄糊弄城卫所的那些饭桶了。”
  “头儿,我们骑马太过招摇,硬闯城门恐怕会被射成筛子。”
  “谁说要硬闯?”廖寒青冷哼一声,手臂发力拽动缰绳,胯下的马匹转了个弯,冲进附近的小巷,“把小鬼头捉过来再说。”
  此时正是傍晚,坊市收摊,起灶烧饭,邻里较为冷清。
  一墙之隔,萧鸾玉可以听到锅碗瓢盆的嘈杂声,可以听到夫妻儿女的交谈声,以及,急促靠近的马蹄声。
  廖寒青!
  当他出现在巷道拐角的那一刻,她浑身寒毛乍起,如同见到天敌的兔子,拔腿就跑。
  而他摘掉了老伯伯的面具,露出恣意嘲弄的笑容。
  “我的殿下,您往哪跑?”
  愈加逼近的马蹄声像是丧钟般锤击萧鸾玉的心智,她咬住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双脚开始不听使唤地放慢速度,她那孱弱的体力在疾驰如风的骏马面前毫无逃生的可能。
  情急之下,她转向另一条巷子,迎面而来的又是驾马的刺客。
  若不是廖寒青眼疾手快,将她整个人提拎起来,她差点就要死在马蹄之下。
  “小鬼头,差点被你摆了一道。”
  邪气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萧鸾玉回过神来,用力挣开他的钳制,却被他的手臂勒住脖子,紧紧贴在他胸前。
  “别乱动,殿下。”廖寒青的臂膀结实、力气极大,差点把她勒得窒息,可他像是毫无所觉,甚至开口安慰道,“放心,等我平安离开后,我会把你放了。”
  “少说些花言巧语来恶心我!”
  萧鸾玉气得两眼发昏,张口咬住他的小臂肌肉,试图让他松开自己。
  “牙齿很尖。”他不怒反笑,左手攥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仰起脑袋,光洁的额头蹭到细密的胡茬,鼻尖闻到都是陌生的成熟气息。
  “廖寒青!”
  “叫了也没用,那些饭桶追不上我们。”他感觉到她的难堪和羞恼,故意用胡茬扎她的脑门,“小太子果真是细皮嫩肉,他们一定舍不得让你死。”
  萧鸾玉听到他那恶劣嘲弄的语气,心中的怒火烧到了极点。
  上一个让她恨到咬牙切齿的人,尸体已经化为脓水了。
  可萧翎玉的死也有他自己愚蠢自大的原因,如今她面对的是满身腱子肉的练家子,硬刚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守卫军尽快拦下这些胆大包天的刺客。
  然而,廖寒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又开口打击她的理智。
  “差点忘了和你说,你的侍卫跳车时勒停了马车,我非但没有被迷惑,还帮你补了一鞭子。想必城卫所的士兵看到马车毫无损坏,还以为你也在车里平安归来。”
  “廖寒青!”
  “我在这。”他笑眯了眼,左手更加用力,“别说话,殿下,西城门到了。”
  萧鸾玉闻言,再度感到惊愕。
  熙州在全州之东,廖寒青从景城一路西行,潜入黎城,难道不该从东城门逃走?
  还是说……西城门外正好有澄河可以坐船入海!
  该死,这两天的时间,他居然连逃命的船只都备好了,她还在琢磨怎么用诗会把他钓出来。
  若是今日命丧黄泉,即使是她智不如人,也死不瞑目。
  萧鸾玉如此想着,廖寒青忽然拉紧缰绳,从腰侧抽出短刀,刀尖微微刺入她的咽喉,流下几滴殷红的血。
  她吃痛僵直了身体,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好不容易换来第二世,再次直面死亡时,依然克制不住灵魂深处的战栗。
  “就是这样,乖一些……”
  “大胆狗贼!放开太子殿下!”
  廖寒青瞥了身旁的属下,那人立即意会,大声叫嚷,“打开城门,不然我们就让太子陪葬!”
  城楼上的将领呵斥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谈何条件!”
  “你可以试试是我们首领的刀快,还是你们的箭快!我等不过贱命一条,若是能与太子共赴黄泉,也算是名留青史的人物!”
  此话一出,那名将领果真犹豫了几分,但是这帮刺客足足十余人,就这么放走了,他又不甘心。
  “老家伙,我要我的弟兄们一个不落地离开黎城。”廖寒青邪佞地勾起唇角,用刀面顶起萧鸾玉的下颚,露出渗血的伤口,“我数叁个数,如果你拖延时间,那么我不介意先送太子上西天。”
  “这……”
  “开城门!”萧鸾玉厉声命令道,“让他们出去!”
  她突然说话把那名将领吓了一跳,廖寒青亦是感到惊讶,转而低声笑起来,用他那粗糙的胡茬剐蹭她的发顶。
  “殿下,您真可爱,若您是女儿身,我恐怕会……”
  “少废话!”萧鸾玉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门已经开了,赶紧走。”
  听她这语气,不像是被挟持的人质,倒像是督促属下办事的首领。
  其他人互相瞧了瞧,又看向笑意浓重的廖寒青,一时间不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
  “殿下等不及了,还不快驾马出城?”
  “是!”
  前脚廖寒青等人带着萧鸾玉绝尘而去,后脚西城门又出现一位匆忙赶来的角色。
  “太子在哪?”
  “被刺客挟持带走,我们已经派人尾随。”
  “蠢货!只有一队人怎么救得了殿下!”苏鸣渊满身风尘,连夜赶回黎城,甚至来不及喝口茶就听到萧鸾玉被劫的消息,“再派一队弓箭手跟我绕路!”
  从黎城前往澄河的路途并不遥远,廖寒青用脚指头思考都知道守卫军绝对派了弓箭兵骑马追在后头。
  只是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箭射死他,所以不敢用萧鸾玉的性命打赌。
  “事到如今,我多半是要死在你手中。我想知道,是谁派你过来杀我?”
  由于快马疾驰时免不了颠簸,廖寒青改用刀背抵在她的咽喉上,于是她壮起胆子试图从他嘴里挖出一些情报。
  “殿下真是乱说话,我怎会舍得您死去?我原本是要拜访您,谈诗论词而已,只是闹了一场误会,不得不出此下策。”
  “廖寒青!”
  “我在这。”尽管身后有追兵不绝,稍有不慎就会被射成筛子,他依旧没有忘记逗弄她,“今日一别,恐怕再难相见,你可会舍不得我?”
  “舍不得,当然舍不得,只盼着你跟我一起下黄泉……”
  他又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嘲笑她这弱小无能的诅咒,让她气得牙根痒痒。
  “首领,快到了。”
  他们事先买下一艘船,停靠在一处偏僻的河滩。只要他们登船之后,有了船舱的遮挡,就不必担心弓箭的射伤。
  到那时,萧鸾玉这个人质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她知道这是最坏的结果,可是她只能被钳制在廖寒青怀中,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
  “你们先登船起锚。”
  他吩咐了一句,随即翻身下马,远处的守卫军瞬间射出箭矢,马匹中箭跑走,将他的身体暴露出来,而他亦是反应极快,抓起萧鸾玉挡在胸前,“放下弓箭!否则我杀了她!”
  “你……逃不了……”萧鸾玉被他攥着脖子提起来,几乎喘不上气,“澄河……下游早已布置……水兵堵截……”
  “殿下说这些,是想让我暂时不杀你。”廖寒青何其狡诈,怎会不明白她话语里的计俩,“省些力气吧,水兵更不可能困住我。”
  “首领,布置好了,快上船!”
  他听到属下的呼喊,提着萧鸾玉慢慢后退,始终面向追兵,把她当做活人盾牌。
  每当他后退一步,她的心跳就会放慢一拍。
  一旦他躲入船舱,她将再无活路可言。
  “廖……寒青……”她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叁个字,只待她堕入黄泉之下,也要在那忘川桥上诅咒他的死期。
  “殿下,您多看看这美丽的景色。”
  他的嘲讽之意不减,即将跨过桥墩,登上甲板。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从另一侧的灌木丛中破空而出,竟能发出啸风之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中廖寒青的右臂。
  尽管他的忍耐力上佳,但是这支箭矢角度刁钻、穿透力更强,致使他的大脑没能瞬间反应过来,身体在痛楚中被迫松开萧鸾玉。
  “放箭!”苏鸣渊振臂一呼,埋伏在岸边的士兵纷纷射出箭雨。
  箭雨成功逼迫廖寒青与萧鸾玉拉开距离,但她也被吓得趴在船边不敢乱动。
  箭矢刺入船板的声音接连响起,夹杂着几人受伤时的痛叫,如同这世间最可怕的咒语,刺激着她全身的血液涌向大脑。
  “殿下快过来!”
  无尽混乱的恐惧中,苏鸣渊的声音格外清晰,唤回她的神志。
  她慌忙站起来,又听到他焦急地吼出声,“当心身后!”
  萧鸾玉眼角的余光亦是发现逼近的廖寒青。
  船只早已起锚,开始顺着澄河往下漂,她仅仅耽误了叁息时间,就错过了回到岸上的机会。
  千钧一发之际,她毅然跳入河中。
  她的水性一般,所幸现在已是四月暖春,澄河没有青湖那般冰冷。
  她本想在水下躲避片刻,想必廖寒青很快就会被箭雨射穿,谁曾想,她一转身,就对上他阴狠的眼神。
  此时,他的肩膀多了一支箭矢,先前被苏鸣渊射中的箭矢也未拔出,他就这么紧随她跳入河中,任由鲜血弥漫,衬得他像是死神般可怖。
  当真是阴魂不散!
  萧鸾玉一而再、再而叁地被他逼到绝路,骨子里的狠劲被逼了出来。
  或许是这些时日到处参加诗会,与虚伪有礼的公子、姑娘相谈相交,她竟然忘记了,她的手上也有两条人命。
  她绝不会允许来之不易的第二世,由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剥夺。
  谁想杀了她,她就杀了谁。
  危急关头,萧鸾玉的脑子异常清醒,她知道河水会减慢人的速度和力量,原先对她来说是不可战胜的廖寒青,现在并非毫无胜算。
  念头刚起,他已经左手持刀游到她的近前,锋利的刀刃本该快速划破她的脖子,却比预想中的慢了一些。
  萧鸾玉不退反进,两手握住他的左手,试图抢夺刀柄。
  廖寒青惊异于她的反抗,右手袭来试图掐住她的后颈。
  她早有所料地伸直双腿,踹在他的裆下。
  尽管有河水的缓冲,这一记断子绝孙踢还是给廖寒青带来不小的影响。
  萧鸾玉再接再厉,抢过短刀刀柄,直接划开他的手心。
  接连的痛楚快速消耗廖寒青的体力,他本就是身负两箭、跳入河中,换个寻常人已经晕过去了,现在的他不过强撑意志,想要完成身负的任务。
  很可惜,萧鸾玉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她趁着他行动迟缓之际,再次抬腿踹在他的胸口,借力向上游。
  当他试图抓住她的脚踝时,她灵活地摆腿躲避,毫不客气地踩在他的头顶,成功浮出水面。
  “殿下在那里!”河岸边聚集了不少士兵,他们无法判断萧鸾玉被河水冲到了哪里,潜水找了一会都没找到。
  “再来几个人下去救太子!”他们大声呼叫着,便看到河中央有个人影正在靠近她,“那是……苏公子!”
  刚浮出水面的萧鸾玉慌张地挥舞手臂,试图抓住什么漂浮的东西。
  她的体力已经见底,耳畔传来蜂鸣,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
  “救……救我……”
  “殿下。”他亦是耗费极大的体力,终于赶到她的身边。
  “……苏……鸣渊……”她真是累极了,整个人如置冰窖,贪图他胸膛的温度,“好冷……”
  “没事了,殿下,请抱紧我。”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6:06:53

第三十二章 高烧
  子时一刻,黎城家家户户大多熄灯吹烛,惶惶睡去,而幽篁园仍然秉烛照夜,仆人拎着热水进进出出。
  段云奕处理好万梦年的伤口,赶来询问萧鸾玉的情况。
  “殿下退热了吗?”
  “退了一些,郎中让我们给殿下泡药浴。”锦屏答道。
  “那就好……等等。”段云奕看到锦珊刚进了院子,倍感奇怪,“你俩都不在屋里,那么是谁在伺候殿下?”
  “这……”锦屏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瞧了瞧周围没有人偷听,这才低声解释说,“是苏公子在照顾太子。他就像进了自己家似的,不允许其他下人靠近,脸色臭着呢。”
  若是苏鸣渊听到她的话,估计脸色会更加难看。
  他对无关紧要之人向来没有太多的耐心。
  再加上,这几天辗转数个城池,追查所谓的山匪的痕迹,他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担忧萧鸾玉的安危,他直接两腿一蹬,躺床上歇息去了。
  “苏公子在里面吗?”厢房里传来段云奕的声音,“需不需要我帮点什么?”
  “不需要。”苏鸣渊冷声拒绝。
  他不知道万梦年以外的其他近侍是否得知了萧鸾玉的女儿身,所以为了防止她的秘密泄露,他选择亲自照顾她。
  虽然被人伺候是一件极为舒服的事,但是他知道,以她的性格,她宁愿亲力亲为。
  她脆弱却聪慧,强势且多疑。
  她的行为举止总是让他忘记,她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弱者,也是个尚未开窍的小姑娘。
  浴桶升腾起温暖的水汽,他脱下她的里衣,轻松抱起她的身体,缓缓放入药浴中。
  少女赤裸白嫩的身体沉入褐色浑浊的药汁,视觉上的强烈对比刺激着苏鸣渊的心神。
  回想起前些日子与她的争吵,他只觉得自己格外幼稚。
  “是我活该。”他自暴自弃地扯了扯嘴角,“你应该谋算你想要的一切,而不是理会一个莽夫萌生的毫无价值的那点情意。”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自己别扭极了。
  “我可以帮你练兵,可以帮你打仗……这次还救了你。”苏鸣渊咬咬牙,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萧鸾玉,你以后再敢打我耳光,我就……”
  他就能做什么,他能打回去吗?
  少年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下半句话,“……我就不伺候你了!”
  浴房寂静许久,萧鸾玉双眼紧闭,对他的自言自语毫无反应。
  这时,房门被锦珊敲响,“苏公子,郎中说药浴的时间到了,他一会过来把脉。”
  “……知道了。”苏鸣渊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清醒了些。
  半晌后,郎中检查萧鸾玉的脉象,终于长舒一口气。
  “太子情况有好转,只要挺过今晚,明天应该可以醒来。”
  “那太好了。”段云奕高兴的语气成功让苏鸣渊瞥了他一眼,“苏公子,看我作甚?”
  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问郎中,“今晚还需要做什么?”
  老郎中捋了捋胡子,显然也高兴不起来。
  “先让太子喝了中药,时刻守在她身旁。若是她手脚发冷,就用炉火炙烤棉布,垫在她的腰后、腹部以及四肢;若是她浑身冒热汗,立即用干毛巾擦身,再喂她喝水,记住,一次只能喝半口。”
  郎中说了一长串,段云奕听得脑子乱糟糟的。
  “先喝药,再守着……发冷就烤火,不对,烤棉布……烤棉布用来做什么?”
  “……垫在四肢、腰后和腹部。”郎中瞧他这模样就不是个靠谱的,可是旁边的这位苏公子偏偏要让段云奕过来,锦珊她们反倒被拦在门外。
  其实,苏鸣渊也没想到段云奕是这副模样。
  只不过,锦珊等人是太守府派来的仆从,段云奕好歹是萧鸾玉自己挑选的侍卫,二者相比,他更愿意相信后者,这才把后续的事情交给他接手。
  “老先生,等会你和门外的侍女再说一遍,让她们每隔半个时辰就进来提醒他。”
  老郎中不能理解他这弯弯绕绕的做法,只得应声离开卧房,留下段云奕也是一头雾水。
  “苏公子,我记性不好,你不如直接让锦珊、锦屏进来伺候。”
  “你记不清楚,就让婢女提醒你,但是具体的事,必须你来做。”
  “为什么?”
  “你只需知道,她不愿意让近侍以外的人碰她。”苏鸣渊微微皱眉,尽管段云奕比他年长半岁,可他吩咐起来,语气是不容置疑,“若不是家父紧急传令我回营,否则,这些事轮不到你。”
  “那您慢走。”段云奕挠挠头,怎么感觉苏公子把伺候太子当做是一件美差,“……或许是我想多了。”
  段云奕耸耸肩,把苏鸣渊的怪异行为抛之脑后。
  “殿下,待会我要是毛手毛脚的,您可别生气,我没照顾过别人,而且,我娘说我从小皮实耐打,她也没怎么操心我……”
  冷清的厢房里,段云奕一边用扇子吹凉药汁,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梦年受伤很严重,动都动不了,至于彭骁他……他在处理覃仲的后事……覃仲的家离我家只隔了叁条街,到时候我想跟您请示一下,回去拜访他的爹娘……”
  段云奕说着说着就不想说了,过了一会,他摸了摸药碗,指尖传来温热的触觉。
  他端起药碗,放在床边,伸手贴上萧鸾玉的额头,“这么凉,该用什么来着……棉布,烤棉布……烤棉布垫在肚皮、屁股和手脚……”
  他匆忙翻找干净的棉布,架在炉火上炙烤,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开始犯困,刚打了个哈欠,身前突然窜起一簇火苗,当即把他吓醒了。
  “怎么就着了!”他鼓起腮帮子往棉布上吹了几下,火苗反而更大了,“糟了糟了!”
  他情急之下把棉布扔在地上,叁两脚踩灭火焰,留下灰扑扑的脚印。
  他不甚介意地拍了拍灰尘,果然感觉到炽热的温度,“这下可热乎了,正好给殿下暖暖身。”
  段云奕先是把棉布垫在萧鸾玉的手臂下,正准备掀开被褥,恰巧碰倒了床边的药碗。
  即使他眼疾手快地接住,这碗中药也洒了不少,关键是,药汁完全凉了。
  他急忙捧着药碗放在炉火上加热,回到萧鸾玉身边时,发现刚才随手放置的棉布也凉了,“段云奕啊段云奕,你真是个笨小子……”
  “冷……”
  “殿下?”他听到她的呢喃,还以为她醒了,“您有什么吩咐?”
  “……救我……好冷……”
  段云奕听清楚了,用手摸了她的额头,竟是比刚才还冷。
  “殿下,醒醒,快醒醒,要不您安排锦屏她们过来帮忙?”
  萧鸾玉没有应声,再次昏睡过去,急得段云奕在原地来回转。
  “怎么办怎么办,苏公子说殿下不允许别人近身,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我差点忘了,我哥生病的时候也说冷,爹娘就直接抱着他睡觉,可是,我不是殿下的爹,好像有些不合规矩……”
  “管不了那么多了!”
  段云奕稀里糊涂说了一堆胡话,最后决定脱下外衣,钻进被窝里抱住萧鸾玉,立马被她的身体冻得一哆嗦。
  他忍住推开她的冲动,咬着牙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又把自己的手贴在她的额头。
  “快点暖起来……”
  不知是这床太柔软,还是他也累极,段云奕刚躺下没一会,整个人也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梦里,覃仲还是活蹦乱跳地跟彭骁对练,万梦年一言不发地扎着马步,而他则是被姚伍拎出来,纠正招式的错误。
  就在这时,竹林燃起大火,将他们几个包围在原处。
  他听到太子殿下的呼救,试图冲进火海里,很快被扑面而来的火焰吞没。
  “好烫,好烫……”段云奕忽地惊醒,发现怀中的萧鸾玉正满身冒热气,活像个火团般烫人,“发热就用干棉布擦汗,还得给殿下喂水。”
  他抽出之前垫在手臂下的棉布,匆忙擦拭她的汗水。
  擦干净之后,他急步走去前厅倒了一杯水,这时他才发现那碗中药已经在火炉上热了很久,又得放置吹凉。
  “别管了别管了,先喝水。”段云奕这次有了经验,先将茶杯放在凳子上,再把萧鸾玉的身子抬起来,竖起枕头撑在她后背,“殿下张嘴,啊……哎呦,撒出去一些。”
  他擦了擦她下巴的水渍,又把茶杯抵在她唇边。
  “张嘴,啊……”
  “段近侍,段近侍!”
  “等会!”他匆忙应了一声,等到喂完这杯水,起身开门,“有什么事?”
  “先前郎中说,让我每隔半个时辰叮嘱你。”锦珊看起来也是困极了,强打着精神复述一遍,但是段云奕只注意到第一句话。
  “你是说,现在只过了半个时辰?”
  “对啊。”
  段云奕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原来他忙前忙后,自以为折腾了很久,结果才过了半个时辰。
  长夜漫漫,他还得守着殿下一整晚!思及此,他真想把那几个刺客拎出来梆梆给两拳!
  “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段云奕深吸一口气,把眼睛瞪得像两只铜铃,“你去歇息吧,我顶得住。”
  锦珊嘴角一抽,正想问他用不用帮忙,他已经关上了门。
  经过这么一刺激,段云奕比刚才清醒多了,他先把药碗拿到桌上放置,再用棉布擦拭萧鸾玉的汗水。
  如此擦拭两遍,药汁也变温了,他又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药。
  等到锦屏过来提醒他时,萧鸾玉的身体已经不再出汗。
  “那我等会就不用过来了。”锦屏困到睁不开眼睛,还不忘给他支个招,“你若是犯困也可以坐在床边浅睡一会,只要握着殿下的手臂,她发烫或者发冷,很快就能察觉。”
  “我知道了。”段云奕被她传染,也打了个哈欠。
  他回到卧房,按照锦屏所说的握住萧鸾玉的手臂,眼尖发现她的枕头又湿了。
  他正准备拿出棉布给她擦汗,却听到她的低声梦呓,“……对不起……怪我……快走……覃仲快走……”
  段云奕愣了片刻,看到泪水在她的眼角聚成晶莹的珍珠,在枕头落下一朵朵深色的印迹。
  他伸手擦去她的泪水,轻声安慰道,“殿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我有殿下的一半聪明,我的身手肯定更好,这样你不会被此刻抓走,覃仲也不会……”
  他长叹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什么都不用他操心,所以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即使来到太子身边,他既不是最有天赋的苗子,又不是最受器重的近侍,什么也不用他操心,他依旧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段云奕沉默了很久,发现她的身体又变得冰凉。
  他脱下外衫,略显熟练地钻进被窝,像之前那样抱住她。
  不同的是,这次他躺了很久也没有睡着,只是睁着眼睛,不厌其烦地擦去她的泪。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6:17:40

第三十三章 羞恼的早晨
  晨光惊鹊,微风拂澜。
  床上的少女悠悠转醒,睁眼看见熟悉的脸庞——段云奕!
  “……段云……”她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怎么嗓子沙哑得像是破烂的风箱,还隐隐传来刺痛感。
  她想起来了,昨天她被廖寒青掳为人质,险些死在他手里,最后苏鸣渊及时赶到,她也壮起胆子向廖寒青反击,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兴许是受了惊吓,又在水中泡了一会,所以,她被救起来之后很快昏睡过去,发烧风寒也不奇怪。
  萧鸾玉暗暗庆幸自己昨天逃过一劫,身前的段云奕忽然收拢臂膀,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她正想开口叫醒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费劲地挣扎了几下,突然感觉小腹处贴上了一根热乎乎的棍子,当即把她吓得两眼发昏。
  男子,反应,炽热的体温和呼吸……
  先前万梦年向她坦诚的话语还在耳边,萧鸾玉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开屁股,缓缓远离这根素未谋面的凶器。
  谁曾想,她刚动了一下,段云奕这厮又稀里糊涂地把她摁回原处,抬起右腿压上她的胯骨,如同宣示主权般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地盘。
  这样的姿势不仅让萧鸾玉更加贴近他的身体,还让她的双手无处安放,稍微动一下就碰到了已有七分坚硬的阳物。
  萧鸾玉又羞又恼,差点想把他的那玩意拧下来,看他还怎么睡得着,但是仔细回想,宫女嘴碎交谈的时候提起过,那是男人的命根子,行房事也就罢了,还是用来小解的。
  要让她用手去摸,她真是千万个不愿意。
  她以前只知道男人和女人交合在一起就会生出孩子,哪里知道这东西大早上的也可以有反应。
  眼下她浑身无力,挣也挣不开,鼻尖嗅到的都是段云奕的气息,如此难堪的姿势持续了好一阵子,终于听到他有了动静。
  “嗯……软软的年糕……都给我……”
  “段云奕……”她一说话就嗓子疼,恨不得把这个昏睡的少年大卸八块,谁曾想他又抬手把她的脑袋摁住,下巴在她的发顶蹭了又蹭。
  “……年糕太矮了……吃不到……”
  真是……欺人太甚!
  萧鸾玉磨了磨牙根,瞅准他的脖子,张嘴咬了下去。
  “年糕……年糕咬人了!”段云奕这下是疼醒了,手脚慌乱推开她,一个翻身滚下了床,“哎呦——我的屁股……”
  “咳……咳咳……”
  耳边传来的咳嗽声让段云奕清醒了不少,他骨碌碌地爬起来,发现萧鸾玉已经撑着手臂坐起身,极为难受地咳了几声。
  “殿下,你,你有没有好些?”
  “你,咳咳,你说呢?”
  萧鸾玉咳到脸色涨红,段云奕连忙过来帮她抚背顺气。
  这时他才发现殿下披散着头发,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与往常大不相同,不知为何竟是多了几分女相。
  殿下年方十一就有如此俊俏的皮囊,真不知道以后要迷倒多少姑娘的芳心。
  段云奕的思绪越飘越远,萧鸾玉却是记着他差点闷死她的事。
  等她不咳嗽、顺了气,又发现他在走神,直接抬手掐住他的脸颊肉,恶狠狠地质问道,“刚才是谁要吃年糕?”
  段云奕不明白她为何生气,只得低下脑袋凑近她,让她掐得更轻松了。
  “殿下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梦里吃的是年糕?”
  “你真吃到了?”
  “没吃到。”他本想摇头,又想起来自己被她掐住脸,丝毫不敢乱动。
  萧鸾玉被他这副实诚的模样气得心堵,真是个傻小子,傻得让人想揍他。
  幸好段云奕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回想起自己是抱着殿下睡觉,多半是说了些梦话让她不高兴了。
  “殿下,我有说梦话的毛病,不知说了什么冒犯的……”
  眼看萧鸾玉的表情愈发难看,他连忙补充解释说,“但是我,我是迫不得已,昨晚您忽冷忽热,我守着您直到丑时叁刻。当时您冷得像冰块一样,我就学着我娘给我哥暖身子的办法,抱着您睡觉。”
  萧鸾玉的脸色有所好转,松开他的脸颊肉,把头撇到一边。
  “殿下,是不是我昨晚说梦话太多,把您吵醒了?”他挪了挪身子,跪坐在她身前,非得瞧明白她的表情才行,“您有话直说嘛,我可以领罚,不过……许叔和姚叔都受伤了,恐怕没人能罚我。”
  萧鸾玉被他气笑了,微冷的眼神瞥向他,立即把他吓得闭嘴。
  “没有许庆和姚伍,我也可以罚你。我罚你扎马步五个时辰,再砍木柴一百斤,最后把《千字文》抄写叁十遍,你看如何?”
  “这……”段云奕愣了愣,转而哭丧着脸说,“您就饶我这一回吧,看在我给您喂药、擦汗又守夜的份上,以后我绝对把说梦话的毛病改掉!”
  “昨晚就你一个人守着我?”
  “对啊,那个苏公子不让锦屏、锦珊进来帮忙,他说您只愿意让近侍接近,该不会是骗我的?”
  萧鸾玉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外边传来推门的声响,再眨个眼睛,苏鸣渊就像是捉贼的捕头急步冲进来,指着段云奕大骂,“你这心思歹毒的家伙,怎敢爬上殿下的床!”
  段云奕先是懵了一下,两手叉腰反问他,“我敬你一声苏公子,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明明是你非要我独自照顾殿下,我昨晚忙得左脚绊右脚,你反倒过来责怪我……”
  “你照顾就照顾到床上去?”苏鸣渊的声调都变了个味,可见他有多震惊。
  他昨晚老老实实给萧鸾玉泡了药浴,自觉遵守君子礼数,什么逾矩的事都没做,结果一觉醒来,他怎就被人偷了老家!
  段云奕语塞,低头一看,自己确实跪坐在殿下的床上,转眼一看,殿下确实在他身旁。
  “可是,可是我上床是为了……”
  “够了!”萧鸾玉刚呵斥了一句,又难受地捂嘴咳起来。
  苏鸣渊上前想帮她顺气,可是段云奕比他更快一步。
  “你小子马上给我滚下去!”
  “你算什么货色,让我滚,我就滚?”
  “都滚出去!”萧鸾玉推开段云奕的手,苍白的脸蛋此时是阴云密布,“让郎中过来……咳咳,我不想见到你们两个!”
  半晌,老郎中在卧房为萧鸾玉诊脉,苏鸣渊和段云奕站在前厅等候。
  “昨晚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可太多了,一会吹凉药汁,一会擦汗,累坏我了。”
  “那你为何睡到床上去?”
  “因为殿下身体太冷,我烤棉布……”段云奕忽然想到昨晚稀里糊涂弄出来的麻烦,顶着苏鸣渊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烤棉布不小心点着了,所以只能抱着殿下给她暖身子,反正我娘就这么做的。”
  真是个蠢货,苏鸣渊沉下眉目,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他昨晚回营交代剿匪一事,短暂歇息了两个时辰,又惦记着萧鸾玉的病情,匆忙赶到幽篁园。
  结果门外的锦屏说段云奕抱着萧鸾玉睡觉还没醒,就这一句话差点让他拔剑冲进来。
  不过,如此憨傻的男人待在她身边也有好处,至少他足够听话,也不容易发现她的秘密。
  片刻后,郎中走出来,立马被两人围住。
  “殿下情况如何?”
  “殿下怎么样了?”
  “等等,你们先听我说。”老郎中捋了捋胡须,“太子的烧热已经退了,还需要仔细调养一阵子,我等会写一副药方,一日服用两次,再安排叁天的药浴即可。你们谁跟我来抓药?”
  “我跟您去。”
  段云奕走后,苏鸣渊轻步走进卧房,发现萧鸾玉又睡着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不再发烫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
  “好好歇息,等会我再来看你。”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6:25:22

第三十四章 战,还是不战
  萧鸾玉这一觉又睡到了傍晚,吃了晚膳、喝了药,看起来有了些血色。
  段云奕站在旁边倒豆子似地,向她交代昨天遇刺的事后处理。
  “过些日子,罢了,就今日,你从府中账簿拨出些许银两,前往覃仲家探望后事。”她说到这些,只觉得胸口沉闷,呼吸都发紧,“另外几人的情况如何?”
  “彭骁受了点伤,已经能蹦能跳了,梦年还未醒来,姚伍叔的情况也不好,不过有许庆叔在照顾着。”段云奕挠了挠头,突然问一句,“殿下,我是负责照顾你的,昨晚是不是照顾得还行?”
  萧鸾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想砍柴还是扎马步?”
  “不了不了,我都不想。”他尴尬地站直身体,又不死心地再问,“昨晚您不是睡得很好吗?”
  昨晚睡得好是因为烧热昏沉,今早差点被他憋死在他的怀里,他倒好意思问。
  段云奕虽然比万梦年矮了一截,但是他身子壮实,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裹住,还说什么吃年糕。
  萧鸾玉越想越气,看他怎么都不顺眼。
  若是她知道他昨晚用脚踩过的棉布给她擦汗,估计现在就把他踹出去了。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凶悍,段云奕吞了吞口水,确定自己确实没有伺候好殿下。
  “太子殿下,苏公子求见。”
  “进来。”
  苏鸣渊进来,又看到这个让他恼火的家伙,神色不虞地瞪了他一眼。
  段云奕简直摸不着头脑,他招谁惹谁了,怎么辛苦了一晚上,结果殿下也不满意他,这位苏公子也是很不客气。
  段云奕撇了撇嘴,没等萧鸾玉的命令,自顾自地离开了。
  “我记得他,当初你来军营招纳近侍,拒绝了我,反倒收了这个蠢货。”苏鸣渊显然对他的评价非常糟糕。
  “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贬低我的近侍……”她这句话故意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
  苏鸣渊听懂她的言下之意,认命地叹了叹气,“我是来向您通报昨天的事,以及审讯刺客的结果。”
  “直说。”
  “没有捞到刺客头领的尸体,活捉的两人守口如瓶,被射杀的尸体也搜不到与身份有关的物件。”
  “刺客头领……”萧鸾玉用手指撑着下巴,细细回想,“他叫廖寒青,或许不是熙州人,只是收了报酬,来取走我的命。”
  “有这个可能。”苏鸣渊把之前遇到的奇怪砍柴老伯说给她听,她将二者联系起来,果真是易容术。
  “令尊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父亲……还没有说有何打算,但是文大人已经命人继续追查。”
  他对上她平静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她看透了,无处遁形。
  “父亲截留剿匪急件的事,我也知道。”他缓缓握紧拳头,想到当时在营帐中与父亲对峙的画面,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苏鸣渊……”她只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就让他的心跳慢了一拍。
  她算计来算计去,费尽心思才换来这点地位,而截留信件一事,成功让她确信,将她捧上太子之位的苏亭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是白眼狼都是夸奖了,她压根还没成长起来,他就急着剥削她该有的权力。
  偏生西营军是她最大的倚靠,就算是文耀也不能为了她的一己之言,向苏亭山拍案翻脸。
  这两人一文一武,仅仅把她架在太子之位的高台上,时不时给她一点甜头,照拂她的情绪,继续默契地把持权力。
  她对苏亭山不满,文耀就派人过来示好、劝和;她对文耀感到不满,苏亭山就写封信件劝诫她该怎么做。
  没人相信刚满十一的太子可以处理好政事军事,也不打算让她接触、学习,她只需要读一读几页公文信件,再出去参加诗会,留下聪慧知礼的美名,方便苏亭山继续以此为名招兵买马,抬高文耀忠君爱国的文人气节。
  正如她先前和万梦年所说的,这就是新的囚笼罢了。
  萧鸾玉的目光如月,轻飘飘地划过他的面容,瞬间把他所有的说辞堵在嘴里。
  “西营军备战如何?”
  她不再追问剿匪信件的事,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整军扩充至两千三百人,另有新兵营、骑射营五百余人。粮草稍逊,可守战一月有余。”
  “那你认为,经此刺杀一事,全州军事有何缺陷?”
  “一是边防松懈,二是兵备不足。”苏鸣渊想了想,“只是全州丝绸商贸频繁,商税比重不低,若是收紧边关,恐怕文大人会感到忧烦。”
  “兵备不足,难道西营军不能战?”
  “……我父亲的意思,是确定刺客身份之后,再决定是否开战。”
  “你父亲的意思……”萧鸾玉轻声重复了一遍,抬手撑在下颚,露出几分漫不经心,“劳烦你出去吩咐一声,让仆从备马,我要做客西营军校场。”
  “可是你刚刚烧退……”
  “我说的‘劳烦’,是客气的命令。”
  苏鸣渊的呼吸一顿,“好,我去转达。”
  他心中对父亲的决定同样感到疑惑,刺客守口如瓶、难以挖出更多的信息,而廖寒青等人从景城潜入,明摆着和熙州脱不了干系。
  新皇萧锋晟已经和彭广奉开战许久,僵持不下,他们苏家和宋昭仁同是扶持皇子、宣扬正统的势力,注定要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苏鸣渊驾马骑行在马车旁,微风吹动车帘,露出她素净典雅的眉眼。
  她亦有所觉,侧目瞥视他的面容,凤眸如钩,无喜无怒。
  当然,他很快就知道,她到底是喜,还是怒。
  马车停在校场外,萧鸾玉无视他试图搀扶的手,踩着脚凳走下来,径自前往主营帐。
  苏亭山得到消息,亦是给足了面子,站在帐外等候。
  她仍然无视,走入帐中,在诸多谋士、将领的目光中,登上台阶,毫不犹豫地坐到主位上。
  苏鸣渊紧跟着进来,看着她的做派愣了一下,立即单膝跪地,向她行礼。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后知后觉地跟着行礼,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门口的苏亭山。
  “殿下……突然到此,所为何事?”
  “我无事无话,能不能来?”她不退反进,摆出强硬的姿态。
  这都是苏亭山逼她的。
  她先是设计晕倒、引得文耀表态,间接敲打苏亭山,谁知他不以为然,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后是她被刺客掳去,他审问不出什么线索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用这件事搪塞她。
  若不是她顾忌他在西营军中的威信,她早就作主撤了他这狗屁的将军,哪还跟他玩这些弯弯绕绕的算计。
  苏亭山也没想到她今天如此强势,稍微斟酌词句的功夫,萧鸾玉突然点了另一个人的名。
  “副将刘永。”
  “末将在。”
  “这西营校场,我能不能来?”
  “……能来。”
  “知事任管。”她又点了另一个人。
  “微臣在。”
  “你们是谁的将士、谁的兵?”
  “这……”此人犹豫了一会,苏亭山暗道不妙,正准备开口圆场,萧鸾玉怒而站起,用力拍响桌案。
  “好一个西营军,就是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糊弄我。”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西营军自然是以苏亭山为首,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实。
  任管想说实话,又怕惹怒太子,但是不说实话,又怕旁边的苏亭山听了会不舒坦。
  他这般左右为难、欲语还休的模样正中萧鸾玉的圈套,她要的就是众将士的犹豫之态,这说明他们还是知道她是太子,是一国储君,足以号令全军。
  听到她的斥责,任管想也不想,立即跪下、高声请罪,又把苏亭山的话堵在嘴边。
  “我听闻西营军曾经剿匪有功,想必知道土匪营寨是如何上下包庇、沆瀣一气的。”萧鸾玉面沉如霜,挺直腰板站在高处,才能勉强与这些壮年男子平视,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们感到惶恐。
  “营寨百余人,以首领为大,下分数个当家把手,负责出谋划策、指挥分赃。他们占据一个山头、搜刮一处村庄,再到另一个山头,继续扎寨劫掠,甚至还会和当地的县令、乡长狼狈为奸!”
  她的语气越说越愤怒,俊秀青涩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威严犀利。
  “你看看你们西营军!你们和这些土匪有什么区别!”
  她之所以敢说,是因为他们真的和土匪没有区别。
  “国家动乱,京城不可攻破,你们就转而南下,来到全州扎寨安顿。我登山祭天、立誓兴国,你们就以我的名义招兵采粮,到头来,连糊弄我的表面功夫都不敢说出口,你们为何犹豫,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她没有点出西营军以苏亭山为首领、勾结文耀架空太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在场的人稍微有些脑子,就能够听懂她对他们的最后一点容忍。
  她是太子,她本就该获得更多的权力,苏亭山和文耀以为她年纪尚小,即使他们不舍得放权,百姓也不会多嘴,她更加拿他们没办法。
  她何尝不想采取温和的方法,给苏亭山留下体面,但是她实在忍不下去了。
  此行最坏的结果,就是苏亭山大逆不道、贼胆包天,直接下令将她抬回去、软禁幽篁园,再找借口堵住文耀的嘴,让她这个太子成为活生生的傀儡。
  说白了,她贸然前来校场,是破罐子破摔的做法,尽管她了然于心,她也要来骂一骂这些自以为是的武夫。
  “太子殿下,末将知道遇刺一事让您心生烦恼,但是全州桑种为主,积粮不多,一旦开战起来,商贸凋敝、粮价上涨,恐怕撑不了多久。”
  苏亭山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比较平和理性,凸显出萧鸾玉的暴怒无常。
  谁知她瞧了一眼旁边的苏鸣渊,嗤笑道,“你也知道全州桑种为主、积粮不多,可是你不和文太守交流此事,他如何知道你西营军开战所需的粮草,他如何组织百姓改桑为稻?难道别人打到家门口,你还要守着三分地的水田,等着稻谷收了两年六茬,你才敢开门迎战吗?”
  苏亭山被她怼得无言,她看向另一位将士,“副将杜昊,回答我,你们可曾向文太守提起改桑种稻之事,可有报备西营军一日粮草的消耗数量?”
  杜昊没想到她也记得自己的名字,连忙回答,“殿下,据末将所知,未曾提起改桑种稻,但是西营军早已将粮草的日均数额报备给文太守。”
  “报的是日常训练的数目,还是前线作战?”
  “……日常训练。”
  萧鸾玉笑得愈加明显,营帐中安静肃穆,唯有她清朗顿挫的笑声传出。
  西营军从京城南下到全州的路途上,众位将士虽然与她同住同行两月之久,但是她平日除了看书练字,就是去找苏家父子商量决策,鲜少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乎没有几句交流。
  如今,她突然驾临营地,将他们比作土匪痛批一顿,还把苏亭山怼得无话可说,着实让人感到震惊。
  苏亭山意识到她想要在军中树立威信,压制自己的话语权,所以他必须尽快打压她的气势。
  “殿下,即使是改桑种稻也需要长久的人力、财力周转,如今刺客尚未审出结果,仍是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企图伤害您的性命,所以我们大可以一边顺藤摸瓜,一边加紧备战。”
  “苏将军以为哪一方的势力最有嫌疑?”
  “末将愚见,每一方势力都有嫌疑。”
  “那么苏将军以为,向哪一方势力宣战最为合适?”
  她每一句都是征求他的意见,其实每一句都在引导他顺着自己的真实意图。
  苏鸣渊听着两人的对话,仍旧静默不语。
  他回想起认识萧鸾玉将近半年,她从最开始谨慎试探,到现在步步紧逼,当真是判若两人。
  别人或许会疑惑她为何成长得如此之快,但是他知道,她的性格就是天生的强势,不曾显露獠牙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罢了。
  “殿下为何非要急于宣战?”苏亭山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先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早知积粮不足,更要加紧备战、改桑种稻。
  “你就回答我,战,还是不战?”
  她终于摆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若是放在一刻钟前,苏亭山必然要说不战,然而,现在他竟是感到犹豫。
  他的犹豫不是因为认同萧鸾玉的想法,因为两人对于遇刺一事和当今局势有着不同的见解,他也不会小气到为了恶心她而故意避战。
  他犹豫的是她这番气势汹汹的指责和追问,显然是为了树立太子的威势,准备插手西营军的兵权。
  如果他占不到理,依旧表示反对,他自己的威信也会动摇;如果他表示认可,顺从她的决定宣战出兵,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苏亭山的沉默亦是在萧鸾玉的意料之中,她故技重施地点了刘永的名字,问他主张战还是不战。
  刘永不敢作答,她又点了另一人。
  直到她点了第三人,那人显然是被她的说辞折服,稍作思考就说,“末将以为,此时出战,并非坏事。”
  苏亭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殿下,你不能如此……”
  “我没问你!”萧鸾玉再度拍桌,把众人吓得心头一颤。
  太子竟然连苏将军都敢呵斥……
  他们低头垂眼,大气不敢喘。
  “你们一个个自称七尺男儿、敢打敢杀,现在只需回答问题、出谋划策,少琢磨弯弯绕绕的算计、少摆出扭扭捏捏的姿态!”
  “要是谁敢不服,就把这些天招的新兵、吃的军粮都给我还回来!我堂堂太子,手底下就该有服从指挥的军队,你们若是不想当,有的是别人想当!”
  此话一出,苏亭山想反驳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敌人潜行千里,只为砍下我的项上人头,耍的是阴招、放的是暗箭;我们奋然宣战,用的是阳谋、打的是明枪!这也顾虑、那也犹豫,如何打出西营军的威风!如何回应百姓对你们匡扶正统的期盼!”
  萧鸾玉当真是把自己憋在心里的一口怒火都说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的路不会顺遂,可是无意义的退缩只会让她日后更加艰难,所以她不会畏惧犹豫,只会比所有人更加果断坚决。
  “我再问你们,战,还是不战!”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6:35:38

第三十五章 隐卫首领
  一月后,千里之外的丹县,大量农夫被军队遣送到山野田原,辛劳地开垦着新的土地。
  就在不远处,某座营帐突然传出男人的怒骂。
  “贱人敢咬我!”
  “啪——”
  吴清梅歪着脑袋,捂着脸颊默不作声。
  她身上衣冠不整,遍布伤痕,脸庞更是多了一道殷红的巴掌印。
  彭广奉厌恶地擦去手掌上的口水,又不解气地踩了她一脚。
  “我本想传达你儿子的好消息,没想到你如此不识趣……”
  “儿子……翎玉!翎玉他怎么了!”吴清梅激动起来,像是抓到了求生的最后一块浮木,“你快说,他啊——”
  彭广奉弯腰扼住她的脖子,满意地看到她露出痛苦的神情,“看来这几个月的军妓生活没能打倒贤妃娘娘的意志,始终牵挂着自己的儿子……当今的太子殿下。”
  太子?
  吴清梅费力地掰开他的手指,任由自己倒在肮脏的草席上,脑子快速消化这个消息。
  果然,苏亭山这个老狐狸知道萧锋宸驾崩之后,很快扶持翎玉为太子,宣扬正统,求取从龙之功。
  好,很好,不枉她费尽心思杀了那个男人,不枉她被困在这军营中受人践踏。
  萧锦玉死后,她的儿子就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再有苏家和西营军的扶持,绝对可以和其他势力抗衡。
  “你在想什么?”彭广奉蹲了下来,强硬地攥住她的下颚,“难道你已经开始梦想着萧翎玉在苏家的帮助下登基为帝,将你奉为太后?”
  “与你……无关……”
  “啪——”
  他又打了她一耳光,脸上尽是扭曲的快感,“麻烦你想清楚你的处境,萧翎玉和西营军能否在宋老狗的手里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他看到她眼中浮现的担忧,得意地笑着离开。
  当他路过另一处营帐时,隐约听到销魂的叫声,随口问了句值守的士兵。
  “这里面是哪一位妃子?”
  “回统领,这是丽妃。”
  “啧,死了儿子还能叫这么欢。”
  彭广奉揉了揉胡茬,迈步走回自己的营帐。
  向来谨慎的他很快发现书桌上的东西被人动过,他皱眉翻了翻堆迭的密件,找到一封标记独特的信封。
  “隐卫首领……”
  他注意到落款,当即正了神色。
  这是封极为重要的密件,大致讲清了这一月以来的局势变化,包括代表萧翎玉的全州与代表萧明玉的熙州正式宣战,萧锋晟继续肃清朝堂秩序,以雷厉手段镇压京畿地区的几波民间起义。
  除此之外,信中还提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情报,譬如萧翎玉与苏亭山心生间隙,似乎有了争权的端倪。
  “彭统领似乎有些疑惑。”
  身前忽然响起陌生的声音,彭广奉抬眼看到对方身上的士兵甲胄,瞳孔猛地一缩。
  “统领不必惊讶,这不是我的真面目。”闯进来的男子坦然接收他的打量,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的首领要你过来有何事?”
  “如果彭统领对密件所述信息有疑惑,在下可以为您解答;若是您没有其他问题,首领让我转告一句。”
  “什么?”
  “她对您很失望。”男子平静地说完,对于他的怒意视若无睹。
  “她藏在角落里倒是说得轻巧,正面迎战萧锋晟的又不是你们隐卫!”彭广奉一想到最近频频传来的败绩,恨不得撕烂这些密件信纸。
  “吃什么饭,就做什么事。彭统领,胤朝只有一支隐卫,但是竞争皇权的,可不只有您一人。”
  充满警告的话语如同冰水快速浇灭他的怒火,令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我记得,隐卫分为墨卫、刀卫和玲珑卫。既然是你们首领选择支持我,为何不调用刀卫直接刺杀萧锋晟,亦或者,干掉前线指挥的赵充!”
  “隐卫下分三卫,各司其职、各行其命,以胤朝皇帝为唯一主人,而不是首领。”
  “难道你们的首领选出来就是个摆设?”
  “首领的权力也来自于皇帝。萧锋宸一死,刀卫另有打算,墨卫向来清高,不屑于与我们为伍。”
  玲珑卫,潜伏于胤朝各业,擅长易容换面。
  刀卫,通常隐而不出,负责绞杀异党。
  墨卫,上至朝堂官,下至说书客,动摇民心所向。
  对于彭广奉这等武将来说,刀卫才是最合心意的助手,只要能够割下敌军将领的项上人头,他何苦转战州县山野,与赵充这个愣头青打得不分伯仲。
  “你倒是说说,刀卫有什么打算?”
  “首领目前只能联系到两位刀卫……”
  “才两个人?”彭广奉对这个首领更加失望,联系都联系不上,又如何沟通商榷、互利互惠。
  男子被他打断了话语,也不气恼,继续接着说,“刀卫人数最多,内部最为混乱,仅仅是联系到的这两人,已经分别做了不同的选择。”
  “直接告诉我,他们是谁。”
  “在下无权知道。”
  无权知道,也就无权转告。
  可是彭广奉不相信他的说辞。
  萧锋宸的死也有隐卫的助推,换句话说,他所谓的宏图大业从一开始就受到隐卫的帮助,注定了他要对那个首领忍气吞声。
  偏偏那位首领潜伏得极好,像是近在眼前,时时刻刻敲打他的决策,教他做事。
  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再加上前线连败的战事,让他的忍耐达到极限,当即拍桌而起,怒声呵斥道,“你的首领声称为我解惑,结果就派了你这么个玩意!你无权知道,还是我不配知道?既然瞧不起我彭某人,就少整这些虚伪恶心的理由!”
  营帐里安静了片刻,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怪异的笑容。
  “听起来统领对我们颇有意见。”
  彭广奉用力握紧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声响,可见他这满腔怒火忍得有费劲。
  “其实这也在首领的意料之中,总是迟迟不出来见您,再用几张密信指挥您做事,着实让您受了委屈。”男子侧身抬手,做了请人的手势,“那就请彭统领随我移步,见一见我们的首领,如何?”
  用语是尊称,动作是客套,但是这话说出来就是让人不舒服。
  就这么跟着他去了,没面子;若是不去,就错过了见识这位首领的机会。
  彭广奉暗骂自己窝囊,深吸一口气,“带路。”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强硬,可是当他们来到一处并不陌生的营帐前,他的表情就破了功。
  这是丽妃的营帐,或者说是,军妓莫秋丽接待男人的地方。
  此时里面没有了暧昧的声响,难得安静下来。
  彭广奉发现领路的男子并没有掀开帘帐的意思,还以为隐卫首领还在享受服务中。
  他就这么傻愣着等了好一会,等到自己开始不耐烦的时候,里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
  听起来确实是丽妃的声音,看来她的心态挺好,比起愤怒反抗的贤妃,她倒是有心思和男人打情骂俏。
  不对,怎么没有男人的声音?
  正当彭广奉皱眉思考时,那帘帐突然被掀开,一位穿着太监服饰的男人对他拱手行礼。
  “彭统领,请进。”
  他吞了吞口水,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看来彭统领连日烦忧,竟是不会说话了。”这声音格外清晰,确实是丽妃。
  彭广奉迈步进入营帐内,对上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登时愣在原地。
  这不是丽妃的脸!
  “你到底是谁!”
  “彭统领心心念念要见我,人在眼前,又认不出我是谁了。”莫秋丽翘起腿,懒洋洋地倚靠在软塌上,享受着他人按摩肩颈的舒畅,“听说你对我……有意见?”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6:51:52

第三十六章 改桑种稻
  正当彭广奉向隐卫首领解释他有什么意见时,萧鸾玉照例早起,自行穿好衣物,再呼唤锦屏锦珊进来准备洗漱的盆盂,以及今早的膳食。
  饭后,段云奕递来今天的急件,萧鸾玉还在磨墨,就让他把苏鸣渊写的信件挑出来。
  谁知他倒腾了一会,最后摊开手,“殿下,没有他的信。”
  “许是你粗心翻过了,再找一次。”
  他撇了撇嘴,又翻了一次,“没有。”
  萧鸾玉纳了闷,“真没有?”
  段云奕垮下肩膀,把这沓信纸往她面前一放,“您不信,可以自己找。”
  这般抱怨的语气让她皱了皱眉,她发现他最近耐性变差了很多。
  他本就是活泼直率的心性,若是像苏鸣渊那样别扭起来,她可真不想给太多好脸色。
  “你怎么了?”
  “没什么。”段云奕抓了抓头发,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沮丧,“我有点烦,您当我是放屁就好了。”
  萧鸾玉语塞,拿起信纸一张张翻过,当真没有苏鸣渊寄过来的。
  自从全州与熙州开战之后,他奔赴边关前线,天天都要写一封信给她,不是唠叨路途琐事,就是上报军情战况。
  他不是嘴碎的人,但他宁愿一张纸只凑够半页的字,也要雷打不动给她写一封。
  萧鸾玉跟万梦年提起过,他只是淡然地说,“殿下,您就当他是条小狗,喜欢蹭你脚边找吃的。”
  这真是个新奇的比喻,但她认为确实很符合苏鸣渊的作风。
  想到万梦年,她昨天忙着思考改桑种稻的事,倒是忘记探望他了。
  萧鸾玉如此想着,等到午膳时,就吩咐膳房做了两份饭食,亲自拎到他的屋子,正好碰上段云奕为他擦药。
  “殿下,您怎么……”万梦年看到她进来,双臂撑着要准备起身,谁知段云奕一巴掌按住他的后背,又把他按回去了。
  “你别动!”段云奕格外认真地捏着棉巾,把药汁一点点擦在他的伤口上。
  万梦年意识到自己还光着上半身,撇过脑袋不敢与萧鸾玉对视,脑子里恍惚觉得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不是他的错觉,萧鸾玉确实注意到他的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愈合得不错。
  “昨日未来看你,今天过来和你一起用膳。”
  “多谢,多谢殿下。”万梦年转过脑袋说了句道谢,又很快转了回去,耳尖泛起红霞。
  自从他受伤之后,萧鸾玉对他没了之前的抗拒,他们似乎回到了先前相依为命的默契。
  其实她抗拒他也是好的,毕竟他也是男子之身,她面对死缠烂打的苏鸣渊尚且感到恼怒费解,更别说他那点隐秘心思,或许只会让她徒增烦忧罢了。
  当萧鸾玉在桌上摆好饭菜,段云奕也擦好了伤药,瞥见那两副碗筷,立即垮下脸色。
  “殿下,我和他是同一个院子、一间厢房的近侍,你来探望他,也不舍得给我带一份。”
  萧鸾玉微微睁大眼眸,正想替自己辩解几句,他已经扔了棉巾,径自往外走去。
  “殿下。”万梦年穿好里衣,淡然解释说,“他最近失眠浅睡,精神不甚正常。”
  萧鸾玉愣了愣,他说话向来嘴毒,只是她这次确实是遗漏了段云奕的一份饭菜。
  “近侍作为仆从,本不该和太子同桌用膳。”万梦年走过来为她拉开座椅,又倒了温茶放在她的手边,“您从来不摆架子,让他得寸进尺了。”
  他说的没错,可是萧鸾玉在宫中过惯了受人冷眼的日子,连雅兰这等大宫女都能踩在她的头上。
  她对外人摆架子,是因为她是太子的身份,她对自己人却做不出盛气凌人的姿态。
  她更希望得到他们的爱戴之心,在利益捆绑的基础上再加一层情感的束缚,此般的忠诚才是最可靠的。
  萧鸾玉讪讪地坐下来,看着万梦年为自己盛饭。
  “他这段时间既是照顾我,又要照顾你,多半累坏了,有些怨言也正常……”
  “殿下!”房门忽然被打开,段云奕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我没有怨言!”
  萧鸾玉嘴角一抽,万梦年更是冷了脸色。
  “你咋咋呼呼的,吓到太子该如何?”
  “受罚是吗?那就罚我呗。”段云奕摆出吃软不吃硬的态度,猛地扯开胸前的衣襟。
  “你要作甚?”万梦年以为他又要做傻事,正想拦在萧鸾玉身前,只见段云奕从衣襟里拿出一副碗筷,气势汹汹地拍在桌上。
  “殿下,我也要和你同桌吃饭!”
  厢房里的气氛凝滞了片刻,萧鸾玉蓦地笑出声,扯了扯万梦年的袖子,示意他回到座位上。
  “我就喜欢你这般直率的性子。”
  听起来像是夸奖。
  段云奕挠了挠头,露出憨傻的笑容,“殿下,您多夸夸我,我必然比他们能干。”
  到了下午,信誓旦旦的段云奕很快意识到,他和万梦年之间的差距,不是萧鸾玉夸几句就能弥补上的。
  通常,下午是她看书练字的时间。
  若是上午所阅的公文中有比较重要的问题,她就会沉心思考,写一封策论给文耀,譬如近日改桑种稻就是黎城的头等大事。
  由于她之前当着众多将士的面,把西营军比作土匪就是一顿痛批,连苏亭山都被她再三呵斥,导致文耀这边对她愈发客气。
  不仅是每日准时整理公文送到幽篁园,还会对她的批注作出答复,当真把自己放到了臣子的位置上。
  只是这改桑种稻就像是她写下的那首怪诗,三大难题环环相扣,要想彻底解决,绝不是一朝一夕的易事。
  开战之后,黎城附近的乡村最先推行改桑种稻,因为这里临近澄河,只要有专员帮助他们引水灌田,又有银钱补贴伐桑造成的亏损,遭遇的阻力相对较小。
  然而,仅是黎城周围的农田仍不足以支撑前线战事,更何况还要考虑稳定粮价、接济难民等长远之事。
  萧鸾玉沉思半天,纸上的墨迹写了又划,感到几分苦恼。
  旁边的段云奕瞅了瞅她所写的内容,不到片刻就蔫了神气,老老实实帮她磨墨压纸。
  “你去吩咐一声,让许庆、彭骁驾马前往修文院,将陆兰舟请来。”
  全州名门望族为了凸显修养、拉拢人才,纷纷腾出空闲庄园,供给每年参加乡试的文人学子居住。
  修文院,正是文府名下的一间宅院。
  陈钧看到幽篁园的马车,很快把陆兰舟拽了出来。
  “若鸿,你,你能否陪我去?”
  “殿下就请了你一人。”陈钧瞧见有人路过,连忙压低声音,“人家相中你的才华,我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我有些紧张……”
  “紧张是无用的,你只需记住,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须得争取,争取懂吗?”陈钧在他面前扬起拳头,给他信心,“伯父把你送来黎城参加科举,就是希望你日后能够出人头地,但是科举并非仕途的唯一敲门砖。”
  他低声叮嘱着,把陆兰舟送上马车,如同老父亲般负手而立,颇感自豪。
  这是陆兰舟第二次来到幽篁园,也是他第三次见到萧鸾玉。
  自从他来到黎城,就听闻过很多关于太子的评价,大多是称颂夸奖的,令他对她心生仰慕,早有投奔的心思,却不知道自己这点文采才思,能否得到太子的赏识。
  如今,她对他表露出重视的态度,可是他这性子腼腆胆小,总是不敢与她对视。
  萧鸾玉亦是察觉到他的畏缩,感到哭笑不得。
  “你这模样,若是出去为我办事,岂不是要被人欺负上了?”
  许是她调侃的语气太明显,他把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口。
  萧鸾玉揉了揉眉心,不知如何是好。
  他和苏鸣渊都是十六的少年,一个胆大包天、张扬肆意,一个胆小如鼠、羞怯怕生,着实让她看不透。
  “抬起头来。”
  陆兰舟稍稍抬头,双手双脚并拢,大气不敢喘。
  萧鸾玉无言以对,只得翻开公文,推到他面前,“请你过来是有正事,你如此怕我,该不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殿下,我,我……”
  她略显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打断他的话,“先看内容,再与我说话。”
  她强行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公文,终于让他放松下来,开始思考正事。
  “殿下,西营军出战已有一月,后勤军粮最先抽调的是黎城的粮仓,所以黎城的粮价已有上涨,这是需要最先处理的问题。”
  黎城的粮价?
  萧鸾玉思考片刻,她确实疏忽了,不曾打听过粮店的价格变动。
  “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派人直接收购周边县城的余粮。”
  “可是收购了余粮,周边县城的粮店也会顺势涨价。”
  “非也,粮店收五成,农户收五成,并且向农户收购的价格要略高于粮店。”
  “为何?”
  “农户的余粮即是自家备用的口粮,以略高的价格买了他们的口粮,他们又去城中粮店购买,如此来回,他们反而多出一定的银两,即使粮店嗣后涨价,他们也不会缺钱缺粮。”
  陆兰舟说着说着,已是全然放松的姿态,转头对上她明亮的眼眸,当即红了脸颊。
  “殿下,您不要,不要如此看着我……”
  萧鸾玉还沉浸在他所说的购粮之策,听到他的话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你不喜欢我看你?”
  “不,不是的……”他连忙摆手,想要解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收购了周边县城的余粮,倒是可以缓解黎城存粮紧张的问题。”萧鸾玉显然没有在意他的异常,仍是回味刚才的问题,“不过,这也是暂缓之计,重点还是要考虑如何推行改桑种稻。”
  听她说回正事,他那乱飘的思绪也稳定下来,青涩的面容露出几分凝重。
  全州富庶,官府靠着税银积攒了不少资钱,但也经不住大手大脚地收购、补贴,更何况两州开战,边关收紧,来往的商队锐减,商税就少了很多。
  如今正是六月初,即将迎来早稻收割、晚稻插秧的时节,即是民间俗称的“双抢”。
  若是错过这段时间,晚稻结穗就要拖到深冬季节,日光不足、天气转冷,很难有好收成。
  目前的重点任务就是如何在八月份中稻收成之前,熬过粮价起伏的艰难时期,推广改桑种稻。
  这些农事常识可不是书籍里能学到的,诗会上的公子哥对此更是一问三不知,萧鸾玉费了心思,专门向文耀手底下管理农业的官员请教,这才了解清楚。
  而陆兰舟家里就是典型的农户,他对于农事节气并不陌生。
  “改桑种稻之事不能操之过急,须得让部分农户尝到甜头,其他人的反对声才会少一些。”
  对于农工商这三类行业的百姓,皇权更替对他们来说没有直接的好处,也很难理解诸多措施的长远利益。
  用强权执行政策必然遇到不服气的硬茬,所以陆兰舟建议挑选几个条件上佳的县城继续推行改桑种稻,在中稻收成之前,最好以差价收购的手段稳定粮价、调用余粮。
  傍晚,萧鸾玉本想留他一同用膳,谁知他百般拒绝,好像她是吃人的洪水猛兽,让他难以招架。
  她感到无奈,只能让许庆把人送回去,转身提笔,准备写一封举荐信,将陆兰舟推到文耀面前。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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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12/08 06:54:05

第三十七章 硬茬
  文耀收到萧鸾玉的推荐信,起初有些不以为意,谁知看了她所讲述的收粮计策,当即着手安排陆兰舟前往某个县城解决改桑种稻的事。
  萧鸾玉没想到文耀也有热切的爱才之心,只是她这推荐信还没向陆兰舟提过,所以她不得不亲自到修文院,把他接出来喝杯茶商量商量。
  这次她学聪明了,特意请上陈钧。
  虽然此人的才学不及陆兰舟,但是他对朋友赤诚坦然,加之游学多年,处事老道,可以帮陆兰舟拿定主意。
  果然,当萧鸾玉提出文耀要将他任命为观渠县粮司主事,陆兰舟惊得说不出话来。
  “殿,殿下,我可否带上若鸿……”
  旁边的陈钧表情一僵,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嘴上连忙拒绝,“你说什么胡话,殿下和太守大人相中你的才能,委以重任,岂能提出毫无道理的要求?”
  陆兰舟咽了咽口水,仗着胆子与萧鸾玉对视,发现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看着他。
  他是不是让殿下感到失望了?
  “殿下,请稍等。”陈钧突然拉起陆兰舟,歉意地说,“刚才我不小心洒了些茶水,沾到小陆的衣裳,请允许我带他去擦一擦。”
  好牵强的理由,多半是要私底下沟通一番了。
  萧鸾玉颔首表示同意,倒了杯茶递给旁边的段云奕。
  “嘿嘿,殿下最近经常照顾我。”
  “有事说事,少发些脾气。”
  “不会,以后不会了。”段云奕痛快地喝完茶,精神抖擞地站在她身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她的近侍。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陈钧和陆兰舟交谈了许久,等到他们回来时,陆兰舟居然点头同意了这份任命。
  这让萧鸾玉不得不多看陈钧几眼,嘴皮子功夫也是功夫,说不定这位也是个人才。
  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两日后,陈钧像个老父亲般挥手送别陆兰舟,转眼就被萧鸾玉接去幽篁园谈话,让他受宠若惊。
  又过五日,萧鸾玉留下彭骁照顾万梦年,带着段云奕、姚伍等人乘坐马车前往观渠县,亲自考察改桑种稻的进展。
  开战是她提出来的,改桑种稻同样是她极为看重的民生问题。
  那些人来人往的诗会参加几次就让她腻味了,不如做些实事更有意义。
  她揣着如此心态来到观渠县,并未见到陆兰舟,从县令口中得知,他正在尚柏村处理几个硬茬。
  萧鸾玉闻言,让马车调头去往尚柏村,她倒要看看,改桑种稻遇到的硬茬是怎么个情况。
  观渠县有此名称,是因为此处有一条历经百年逐渐开凿拓宽的沟渠,从某条支流引来丰沛的河水,流经附近各个乡村,汇集诸多山泉、小溪,最后汇入澄河、流入洺江。
  这里地势低洼,历史上涝灾频繁,有了观渠引水,澄河决堤的次数大幅减少,既适合种植桑树,也适合灌水种稻,因此,陆兰舟认为这是极其适合推行改桑种稻的地方。
  只是周边百姓并不这么想,桑树种植比水稻轻松一些,四五月种下去,只需定时修剪、采摘,重点是如何喂养家中的蚕虫。
  改种水稻既要灌田翻土,又要育苗插秧,着实让人多费力气。
  即使陆兰舟反复保证官粮司会划拨银子作出补偿,这些桑种农户也非常不乐意。
  “太守怎会派出个小娃娃出来教人做事?你瞧瞧你这瘦胳膊细腿,让你去试试插秧灌田,晒个把时辰的太阳,你就知道我们有多辛苦了。”
  陆兰舟抿紧唇,不想和他们争论外表的刻板印象。
  他从小跟着父亲下田种地,农活没少干。
  后来家里连年有收成,父母积攒余银供他读书认字,对他期望甚重,而他亦是埋头苦读,鲜少外出交友,使得性子愈发腼腆,皮肤也变得白皙些,成了名副其实的白面书生。
  “小主事,你还是回去喝茶看书吧。”婆婆看起来脾气好一些,拄着拐杖说,“我们是靠天吃饭的,不是听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涨收成。”
  “收成是一回事,卖出去的价钱又是另一回事。”陆兰舟劝说道,“如今我们全州与熙州开战,粮价必然上涨,而边关收紧,丝绸难以外销,进而影响丝织业,最终波及蚕桑养殖……”
  “别扯这些大道理,我们听不惯。”
  “说白了,打仗是你们大人物决定的事,既然牵连我们老百姓,那就用银钱高价收购我们手里的蚕蛹当做补偿,何必要我们改种水稻?”
  “就是就是,又不是我家当皇帝……”
  陆兰舟听着这些反驳,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刚开始来到观渠县,紧张之余,也会对自己的仕途起点感到兴奋。
  谁知,所谓的仕途还没开始几天,就遇到了几个硬茬。
  若是不能解决眼前的难题,就算他的策论写得再好,太子和文太守也不会看重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
  陆兰舟如此想着,心里再次鼓起勇气。
  “诸位,改桑种稻并不是我擅自主张的歪理,而且我……”
  “你可别说了!”不远处又走来一伙人,亦是怒气冲冲,“好你个白面主事,让我家改桑种稻、引水灌田,可是你居然让旁边的老赵家收我们的租钱,否则他就不给我们开渠,这是什么道理!”
  陆兰舟一愣,灌田就要开渠,难免经过他人的田地,可是他从未说过开渠引水要收租钱,也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做。
  他当时和老赵家交代的原话是,同是一村的邻居,希望他们能够互相配合,能帮就帮。
  谁曾想,老赵他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就要向引水过渠的其他农户收租钱。
  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场面就开始失控了。
  这边固执己见,不接受改桑种稻;那边痛骂他借机压榨村民,居心叵测。
  前者一听他还有歪心思,更是怒不可遏;后者也被鼓动,怒上加怒,势要将他赶出尚柏村。
  陆兰舟何曾面对着如此多的恶意,被吓得步步后退,无论口中如何辩解,这些人也听不进他的只言片语。
  就在场面混乱之时,一辆马车堵在道路前,先是出现几个带刀侍卫护住陆兰舟,再走下来一位更加稚嫩的少年。
  “这年头尽是娃娃官,苍了天!”
  “又来个没断奶的……”
  段云奕听到这些闲言碎语,顿觉不妙。
  而萧鸾玉已经走到人前,笑意盈盈地问,“大家为何斥责这位官粮司主事?”
  二柱子站在最前头,自觉要当个话事人,随即出声回怼道,“看你这排场就是比他的官大,你怎么不知道他要来我们尚柏村做什么?他可是说奉了太子和太守的命令,在这片土地上当老大呢!”
  她的笑意微敛,“我是问,你们为何要斥责他。”
  “他莫名其妙要我们改桑种稻,这不是瞎搞吗?”
  “他还伙同几家靠近观渠的农户,收我们的租钱,否则不让我们开渠引水!”
  “诸位请听我一言。”陆兰舟从许庆身后走出来,神色焦急地说,“我已经向你们数次解释改桑种稻的好处,更是保证照价赔偿砍伐的桑树。再过一月,全州整体粮价上涨,丝绸价格下跌,水稻可卖可囤,比蚕蛹更有保障……”
  “那你收什么水渠的租钱?”
  “我并未和老赵商量租钱的事……”
  “赵老头就说是你要求的,你现在被揭穿了就不承认!”
  陆兰舟仍是无法应付这些接二连三的责难,萧鸾玉脸色渐冷,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你这小娃娃算个什么东西,想当出头鸟?”
  “我这老爷子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长哩……”
  道理摆在面前,到头来还是不服她的年纪。
  她对外行事向来是先礼后兵,既然他们没有态度与她交谈,她就不会再多客气。
  “改桑种稻是必然之事,你们最好能够说服我,否则我……”
  “你想怎么样!你要派人踏平我们尚柏村还是杀光我们老百姓!”
  二柱子是个急性子,最是看不惯这些上位者的官威,两步冲到近前,正要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通,谁知她忽然侧身,毫不犹豫地从段云奕腰间拔出剑刃直指他的心口,当即让他脸色发白。
  “你,你,你……”
  别说是他,就连其他村民都没想到看上去素净稚嫩的小公子竟然动手就是想要人命。
  萧鸾玉可不管他们如何看待自己,她上个月遇刺险些身死,对于他人的靠近格外警惕,更别说二柱子满脸怒容、咬牙切齿的模样,差点让她真的把剑尖刺过去。
  “不想死就给我后退!”她沉声呵斥着,持剑向前一步,把对方吓得倒退两步,“你们都是全州的百姓,不是捉来服役的囚犯,我要是想折腾你们,人丁税、连坐法、断水渠,哪一样不能让你们叫苦连天?”  萧鸾玉目光凌厉地扫视众人,又与身前的男人对视,“我再问你,胤朝律令,冒犯天子者,斩项上人头!冒犯太子者,笞三百、不可赎,你可有打算受此酷刑!”
  二柱子浑身一抖,“冒犯太子……”
  她前半句说加税额、断水渠,他们隐约感觉到她的身份非比寻常,谁知后半句竟是搬出律法要让二柱子受刑,更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陆兰舟瞧见他们脸上的惶恐之色,适时出声说话,“太子殿下,今日的争吵多半是我沟通不善,造成误会,还请您免去这位村民的不敬之罪。”
  “太子殿下……”人群中出现附和的声音,他们纷纷腾开位置,让一位老婆婆拄着拐杖走到前去。
  “请殿下免去他的不敬之罪。”正是先前对陆兰舟态度较好的那一位婆婆,她看起来在村民中颇有威信,没有人在她说话的时候插嘴。
  “免去他的罪过当然可以,只是你得与我说说,尚柏村为何抗拒改桑种稻?”
  “此事说来也不算长远。”老婆婆身形佝偻,记忆却是极好的,“大约就是九年前,洺江流域发生旱灾,我们澄河地段也不是例外。很多地方的水稻欠收,存粮不足。
  来年雨水增多,这粮价仍是居高不下,官府就要我们引水灌田、改桑种稻,增加粮食积存。虽然桑树耐旱,这旱灾对养蚕人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我们也要吃饭呐,粮价不降,我们手里也存不了几两银钱,又拿什么买秧苗、开水渠?”
  听老婆婆这么说,村民们冷静了很多,萧鸾玉亦是回想起《全州志》记载的旱灾,她对此印象颇深。
  当时官府拨了很多银子收购米粮、接济灾民,而官银锐减之后,最快来钱的办法就是增加商税。
  增加谁的商税?
  上一任太守竟是认为粮店抬高价格,坑骗了老百姓和官府的银钱,所以增加粮店的商税最为合理,这就迫使粮店继续维持高价。
  最终,官府百般无奈之下,又想出个新点子,那就是让农户改桑种稻。
  农户没钱买好苗,收成不好,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对于降低粮价没有任何帮助,自然是暗生恼恨,第二年无论如何都要改种桑树、继续养蚕,听到改桑种稻这四个字就猜测官府又要害人了。
  萧鸾玉早在老婆婆出面的时候就收了剑刃,此时也完全没有责怪的心思。
  说到底还是沟通的问题,前提是能把人唬住,让他们少几分轻视,有足够的理智去分析此番改桑种稻的利弊。
  “既然你们仍是心有顾虑,那就坐下来与陆主事讲个明白。谁家缺少干活的人手,谁家的田地分不到水渠,你们只需提问题,我们想办法解决。”
  萧鸾玉把长剑还给段云奕,神色平淡地说,“倘若我们的办法不能令你们满意,你们就无需改桑种稻,但是,再过一两月,观渠县的粮价上涨,禁止任何人要求官府开放粮仓、低价售粮,因为到那时,官仓同样没有积存。”
  事实上,真出现农户吃不上饭的情况,官府该接济还是得接济,只是现在,她要唱黑脸、说重话,必须把最差的结果讲清楚,否则总会有人事前不以为意、事后倒打一耙。
  至于官仓为何没有积存,自是因为她要调去黎城、统筹备战了。
  前线的仗,必须要打;后方的粮,必须要种。
  这是横亘在她面前的两大难关,她没有时间慢慢处理,宋昭仁也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番外五 怪梦
  尚柏村的事情一直协商到了傍晚,不少人家已经燃起炉灶、生火做饭,香味飘散,惹得段云奕饥饿难耐。
  “咳咳……”他故作不适地清了清嗓子,弯腰在萧鸾玉耳边轻声问,“殿下,我饿了。”
  她看向不远处与人交谈的陆兰舟,“再忍忍,我们等他一起回程。”
  等他?
  段云奕变成了苦瓜脸,“要不您允许我去隔壁村民家讨一碗米饭怎样?”
  萧鸾玉真想掐他的脸颊肉,看看他这厚脸皮是用米饭还是面糊做的。
  “站好。”
  “哦。”他应声站直,没过一会又弯腰回去,在她颈边嗅了嗅,“殿下,您用什么香料洗澡?”
  萧鸾玉瞥了他一眼,唇瓣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话,但是忍住了。
  自从万梦年养伤,段云奕成了她最亲密的近侍之后,她时常表露这般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每天在心中暗示自己,他是个粗神经的傻子,和他较真只会留下一肚子郁闷。
  这天夜里,萧鸾玉一行人回到观渠县城,婉拒了县令的宴请,各自回到厢房里用膳。
  “殿下!我来和您吃饭了。”段云奕坐在她身边,笑眯眯地说,“顺带……啊呸,主要是为了照顾您。”
  “我看你就是图我的饭菜更好吃。”萧鸾玉点破他的那点小心思。
  “哪有……”他的笑容蔫了下去,“为何我留在您身边,您不是嫌弃我,就是说我的坏话?”
  “难道不是实话?”
  段云奕胸口一哽,支支吾吾地说,“也就,也就说中了三分实话。”
  萧鸾玉站起来,不经意地问,“那剩下的七分实话是什么?”
  他见到她站起来,立即抢过饭勺和瓷碗,帮她盛饭。
  “剩下的七分可能是因为……”他的脑子快速转动着,思考如何选择措辞,手中饭勺一不小心舀了满满一大碗米饭,萧鸾玉眼皮一跳,突然掐住他的侧腰,“殿下,你为何掐我?”
  “我吃不了那么多……”
  他看到她郁闷的神情,反而扬起眉尾,十分开朗地说,“您看您这矮个子,想要长高就得多吃米饭!”
  萧鸾玉深吸一口气,松开了他的侧腰。
  等他盛好两碗米饭,刚坐下来的时候,就被她掐住脸颊肉,恶狠狠地威胁,“我看你小子就是得寸进尺!”
  虽然她的力气很小,但他还是夸张地抓住她的手腕,大声求饶,“殿下我知道错了!”
  “闭嘴!”她真是拿他没办法,只得松开他,对上他委屈的眼神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快吃饭!”
  “谢殿下饶命!”
  事实证明,她饶过他一次,他就能惹她生气第二次。
  夜晚,她脱下衣物,沉入浴桶中,放松身体。
  谁知这时响起推门声,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透过屏风往外看,只见段云奕关紧房门之后,往床榻那边瞧了瞧,又动手翻了翻被褥。
  “殿下,您在哪?”
  “……找我有事?”
  他吓了一跳,随即迈步往屏风走来。
  “你给我站住!”萧鸾玉没想到他如此大胆,两人隔着屏风四目相对,他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而她泡在水中不知所措,想要站起来穿衣,又怕他能透过屏风看清自己的身体。
  她一时半会不说话,他倒是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殿下,我记得梦年临行前交代我,在您洗浴的时候必须守在厢房外,不允许其他人进来。”
  “那你进来作甚?”
  “因为陆兰舟有事过来找您,所以我就问问您现在要不要和他聊聊?”
  萧鸾玉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我现在如何和他聊?”
  段云奕感到奇怪,“就像你我这样,反正都是男人,不耽误事就行。”
  “你……你给我出去!”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他咽了咽唾沫,悻悻转身。
  她瞧着他离去,起身走出浴桶。
  虽然她嘴上把他呵斥走了,但她担心陆兰舟真是有要紧事,所以连忙拿起丝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然而,段云奕这个大傻子出去压根不关门,只是和陆兰舟说了几句之后,又大咧咧地走进来。
  没了开门的声响,萧鸾玉背对屏风擦了身子,对于屏风后出现的人影毫无所觉。
  直到她隐约听到几下明显的吸气声,转过头就看到段云奕的脚步越过屏风,来到她身侧。
  “殿下,您的熏香……”他的话说到一半,对上她羞恼的目光,只见她一手捂住两腿间的私密处,另一只手攥紧丝巾挡在胸前,如同面对猛虎的幼兽,既是害怕颤抖,又是故作凶悍。
  “出去……”
  “咳,都是男子……”
  “不想死就滚出去!”
  在院子里等候的陆兰舟都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正想进门查看情况,段云奕已经急匆匆跑出来,转身关门,靠在门板上剧烈喘气。
  “段近侍,殿下为何生气?”
  “我,我怎么晓得?”他摸了摸自己心口,回想起萧鸾玉刚才的眼神,又是虎躯一震,“殿下方才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实在,实在是可怕……”
  说完,他又忍不住回想当时的情景,殿下的身子白里透红,看起来比糯米年糕还可口。
  糯米年糕……
  会骂人的糯米年糕……
  这么想来,好像也不是很可怕,甚至他还想再看一次。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
  陆兰舟看着他的脸色变来变去,仿佛在脑海里幻想了许多奇怪的事情。
  “你……要不要紧?”
  “不要紧,不要紧……要紧要紧!”段云奕后知后觉身体的异常,连跑带跳出了院子,留下陆兰舟在原地满脸疑惑。
  他们居住在观渠县的官驿,萧鸾玉有单独的一间小院子,而他们也有各自的厢房。
  段云奕风风火火地跑回自己的住处,关门、上锁、脱衣,傲人的阳物就像是出鞘的利刃在他腿间直挺挺地翘起,吐露几滴白浊。
  “唔……嗯……”
  厢房里响起少年隐忍低沉的嗓音,若是有人在场,就会发现他白皙的皮肤亦是泛着红潮,散发情动的气息。
  他并非第一次面对身体的异样,有时候早晨醒来胯下就是硬邦邦的,稍稍触碰就是酥麻的快感。
  他爹让他学会用手自己解决,只要把精水揉出来,就能歇停四五天。
  平日万梦年要早起服侍萧鸾玉洗漱更衣,他醒来发现晨勃时,依旧会用手揉出精水。
  只是这段时间轮到他早起伺候太子,所以大半个月都未曾纾解,经常在梦中流了一些,着实让他烦恼。
  “呼……”他仰倒在床榻上,手中仍是揉弄硬挺的阳物,“怎么,怎么还不出来……”
  他懊恼地拍了拍这根涨红的东西,又痛又爽地闷哼一声。
  “你就不能等我找到喜欢的媳妇再上岗干活吗?”他扯过棉被盖在身上,一低头就能看到胯间显眼的凸起,又是郁闷地自语,“不管了,弄得我手都没劲了。”
  他瞧了眼窗外已是深沉的夜色,殿下已经洗浴完毕,和陆兰舟聊一会应该就睡了,他就不必再过去了吧。
  他如此想着,侧着身子捂住阳根,免得被褥碰到敏感的龟头。
  他的睡眠向来很好,时常梦到稀奇古怪的画面,嘴里噼里啪啦地说着梦话。
  “殿下……您身上……好香……”
  “像是……加了糖的……糯米年糕……”
  “让我吃一口嘛……”
  他弯腰在她颈边嗅来嗅去,肚子发出咕咕的声响,让他感觉愈发饥饿,恨不得往嘴里塞下无数甜点佳肴。
  “殿下,我就尝一口。”他盯着她的脸颊,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又学着她的动作掐起来,柔软的触感胀满他的心房,“好软……好舒服……”
  他对上她的目光,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您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到?”他的视线转移到她翕张的唇瓣,努力辨认她的唇形,“您说……要我有事说事?可是我正在说啊,我想……想尝一口糯米年糕。”
  她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嘴唇,重复说着一些让他听不清楚的话语。
  他盯着她的唇瓣,鬼使神差地冒出个想法,殿下的唇瓣应当比她的脸颊更加柔软吧。
  若是咬一口,会流糖馅吗?
  糖馅,好甜呀……想吃。
  他感觉肚子越来越饿了,已经不想思考她在说什么话,突然用手捧起她的脸颊,张嘴含住少女娇嫩的唇瓣。
  好软,还有些许清甜,像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甜豆腐。
  甜豆腐的汁水在哪?
  他闭着眼睛,无师自通地抱住她的身子,舌尖热切地钻入她的唇齿间,舔弄她的舌苔,汲取香甜的津液。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手臂愈发圈紧她的腰肢,直到粗长的阳根夹在两人的身体之间颤抖着射了浓稠的精液,他才在骤然袭来的快感中松开她。
  “我,我为何……”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射出来的阳精正在顺着她平坦的腹部缓缓流下,流入光洁的阴户,隐入稚嫩的花唇……
  等等,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她的胯间,并没有什么花唇,只见一根细小的阳物逐渐翘起,粉嫩的小龟头沾染了几缕白浊,格外扎眼。
  “殿下是……是带把的……”他目瞪口呆地指了指她的“物件”,又震惊地抓住自己胯间已经疲软的大家伙,“我也,我也是带把的……”
  他愣了好久,突然抱住自己脑袋大喊,“我绝对是疯了!”
  清晨的官驿回荡着少年的哀嚎,萧鸾玉愣了一下,继续擦脸。
  等到洗漱完毕,姚伍送来白米粥和几碟小菜,她才提了一句,“段云奕在哪?”
  “他洗床单去了。”
  “为何要洗床单?”
  “咳,殿下。”姚伍知道她还没到遗精的年岁,却不知道宫廷的嬷嬷有没有提前教习,“就是做了些美梦,流了些……咳,精水。”
  萧鸾玉睁大眼睛,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木勺,仿佛听到了极为惊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