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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姐弟重逢
晨曦初至,燕京城西的菜市口里也已恢复到了往日的喧嚣,卖菜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赶集的百姓摩肩接踵,全然不会记得昨日的故事。
南明虽是不重酷刑,但每年在这菜市口斩首示众的人数不胜数,吕家昨日虽是死了几十口人,但毕竟事不关己,一日过后便也不再有人提及。
「请问,您知道昨日斩首的尸身……」
「不知道不知道。」
「请问,昨日吕家的……」
「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家生意。」
吕松步伐沉重,前日所受的掌力内伤还未完全恢复,如今却是要面对父兄生离死别的惨剧,此时的他面色寡白犹如一具行尸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叫人看了难免辛酸,可即便是这般模样,在提及吕家受刑之事时,周边商铺百姓却都闻声色变,避之不及。
「父亲,孩儿不孝!」行至菜市口那处用来行刑的高台之上,此刻却早已没了昨日杀头的痕迹,即便是吕家几十口男丁的鲜血这会儿也被市集里的家禽气味冲淡,吕松心中满是哀怨与自责,几日前还曾想搭救全家性命,可到头来却连为家人收尸都难办到。
「公……公子……」
便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声自耳边响起,吕松错愕回头,眼前却是一位似曾相识的麻裙老妇。
「公子,是我啊,我是五小姐的刘妈妈。」
「刘妈妈!」经她这一提点,吕松顿时记了起来,那年姐姐受难嫁入麓王府做妾,不忍身边丫鬟跟着受累,便只带了这位从小熟识的女使婆子。
「刘妈妈,姐姐何在?」见得故人,吕松心中难免有些激动,随即便打听起了姐姐的下落。
刘妈妈先是朝周边的人潮看了一眼,待确定无人注意后便将头凑向吕松耳边,只轻轻低语几句,吕松便目光一亮,赶忙站起身来道:「我,我这就去。」
自菜市口出来叫了辆马车,吕松带着这位刘妈妈一路向着西郊而去,及至出城两三里地的一处小山林,吕松下得马车,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白衣倩影。
「姐!」吕松一声高呼,语声隐隐有些颤抖。
白衣倩影转过身来,却正是那与吕松十年未见的同胞姐姐。
「松……小六!」吕倾墨此刻亦是紧张得说不出话,那张清雅脱俗的绝美容颜里先是露出几分惊喜,随即又是陷入到哀怨与彷徨之中。
「姐!」吕松又是一阵呼喊,脚下再不停留,直朝着吕倾墨奔了过去,一如小时候那般与她抱作一团,尽情哭诉。然而待他奔至近前,眼见得姐姐此刻这一身白衣素缟的仙姿容貌,吕松不禁又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只轻轻唤了一声:
「姐,小六想你!」
吕倾墨见他这副模样,脸上却是露出一抹温和笑容,看着如今吕松的英武模样,不禁点头道:「小六长大了!」
吕松心中一酸,眼角立时便有泪痕划过,他当然知道,姐姐的这一「长大了」,不仅仅是指他如今的身形变化,更多的是对自己刚才举止的认可,姐姐自小便教他礼法大义,教他守正藏拙,今日见他能克制住心中波涛,严守礼法,自是对姐姐最好的应答。
「小六,来拜一拜父兄吧!」寒暄作罢,吕倾墨转过来来,指着脚下那片满是墓碑的土堆,语声慢慢变得凄婉:「姐姐无能,只能为他们选了这一处地方……」
吕松来时路上已经听刘妈妈说起,姐姐在麓王府中地位不高,平日吃穿用度极为拮据,然而昨日闻得噩耗,先是在府中晕了过去,而后便是取出所有积蓄,上下打点,这才请了几名帮闲将吕家一众尸首运到这山郊野地,虽是无法葬入吕家宗祠,但此地绿树如茵山林俊秀,倒也能看出姐姐的良苦用心。
吕松也不多言,径直朝着那一座座墓碑走去,望着墓碑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吕松只觉心中更为酸楚,到得此时,他也再不隐忍,直抱着父亲吕海阔的碑石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失散多年的吕松哭得声嘶力竭,吕倾墨亦是闭上双眼,默念着小时候姐弟两在吕府欢乐时光,眼眶中开始慢慢地泛出几滴热泪,但她一贯是性情沉稳,即便是祭奠父兄得见胞弟,此刻也能强压住心中苦痛,只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姐,跟我走吧!」吕松一阵哭罢,终是收拾起了心中悲痛,转过身来朝着吕倾墨言道:「我听刘妈妈说你过得不好,如今吕家已经没了,你也不用再怕他了。」
吕倾墨闻言只轻轻一笑,却是反问道:「小六,你如今过得好吗?」
「嗯,」吕松连连应是:「小六过得好,这些年虽是流落在外,但也有授我武艺的师傅,明辨是非的山门,对了,还有苦儿,那年在燕京城我救下的小丫头,她与我一道相依为命……」
吕倾墨听他神色激动的说着这十年来的经历,脸上已然挂着恬淡的微笑,待得吕松说完,这才接过话头:「你过得好,姐姐就放心了。」
「姐姐?」
「你想过没有,我若是跟你走了,即便你能带我逃到天涯海角,那你的这些朋友、这些对你有恩的人呢?」
吕松闻言不禁面色一苦,但心里仍有异议,可还不待他开口,吕倾墨便继续言道:「纵是你的朋友们不惧权贵,可麓王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因我一人而惹出诸多祸事,这其中后果,你可曾想过?」
「……」听到这话,吕松一时间无言以对,他于平山县见过麓王帐下铁骑,虽是自己不畏生死,但若要牵连起师傅、苦儿乃至整个念隐门,他自然也是不愿看到。吕松面色挣扎,抬眼再看向姐姐那清丽脱俗的绝美样貌,心中又是感叹:
姐姐自幼饱读诗书内秀于心,又生得如此貌美,便是那天上的神女也不过如此,可偏偏却要嫁给萧玠那等纨绔之徒,当真是苍天无眼!但这世事本就难料,据闻麓王素有贤名,世子萧琅也是气度过人,偏生这萧玠是个不学无术之辈……
然而吕松一想起萧琅,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那日在平山县酒楼里的交谈,心中不禁升出一丝希望:「姐姐,我与那麓王世子打过交道,这人虽是贪花好色,但本性不坏,他还曾想招我于麾下,我若……」
「哈哈,当真痴人说梦!」然而吕松话还未说完,一道尖锐的斥音便从远处传来,吕松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眼中渐渐升出一丝火苗,掌心一握,直捏得拳头「咯吱」作响。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竟想着怂恿我大哥帮这贱妇出走,简直笑掉大牙!」来人正是吕松口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当朝麓王府内的二公子,也正是吕倾墨名义上的夫君,萧玠。
「官人息怒,」见得此景,吕倾墨连忙向着萧玠跪倒:「他一时胡言,当不得真的。」
「哼,贱人!」哪知萧玠对这绝色美人却是毫不心软:「还敢在这丢人现眼,还不快滚过来!」
吕倾墨闻言瑟瑟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满心焦急的吕松,终是无奈的回过头,朝着萧玠缓缓走去。
「姐!」吕松见得此状再顾不得什么礼数隐忍,当即一跃而起,于空中一个腾挪便朝着萧玠扑来,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萧玠之时,这纨绔王子身后却是陡然飞出五道人影,吕松心中一惊,但他攻势已起,却也没有回头的道理,拳掌齐出,直向着当先一人攻来,甫一交手,吕松便有了几分把握,与他对招之人看似刚猛,实则气劲不足,倒也不足为惧,然则他正要趁势抢攻时,那人却是及时撤走,五人身形急转,却由另一人接过吕松攻势,而后待吕松落定,又跳出一人反守为攻,待得吕松招架反打之时,五人便又合作一团,如是反复合击,竟是能将吕松的攻势尽数化解,转而演变成了持久之势。
再看那头吕倾墨已行至萧玠身前,见吕松与人扭打在一起,忙不迭的回头探看,脸上满是担忧,刚想回头朝萧玠求情,可迎面而来的却是萧玠那阴狠怨毒的目光和难听的叱骂:「贱人,我容你出城收拾吕海阔的尸首已是开恩,你却在这与这小子纠缠不清,如今是要反了不成?」
「我……」吕倾墨闻言只得再次跪倒:「我和小六也是久别重逢,实在……」
「呸,你吕家本就该满门抄斩,你能安然无事全靠我麓王府庇护,而他不过是个早年扫地出门的野种,如今正好拿来送去衙门,叫他早些与你地下的父兄团聚才是。」
「不……不可……」吕倾墨被他这言语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拖着跪在地上的双腿向前挪了几步,直到萧玠身前,双手一把抱在男人的腿弯位置:「官人,你放过他吧,求你放过他,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萧玠闻言倒是眼前一亮,他虽是纳了这位绝色娇妾数年,按理说该是夜夜笙歌极尽快活,可偏生这女人性格古板,任他如何调教也不愿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在床上来来去去几个动作也不吭声,若是逼得急了便要寻死觅活,因而萧玠对她这美妾一直没甚好感,可如今听她这话,心中难免升出几分淫邪念头,当下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平日无欲无求呢,想不到你家这个小的才是你的心头肉。」
吕倾墨也不隐瞒:「家母早逝,只留下我与弟弟相依为命,还望官人成全,饶他一命吧!」
「姐,你别求他,我……」二人的言语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一旁激斗的吕松耳中,吕松护姐心切,拳脚招式不由得变得有些凌乱,却不想被人背后划上一刀,吕松本就伤势未愈,当下更是疼得目眦剧裂。
「哈哈,我看你这弟弟嘴硬得紧呢,」萧玠见着场中情景不由得一声大笑,然而这笑声顷刻间便又戛然而止,原来是那合击五人见吕松受伤,一时间立功心切以致乱了阵法,而吕松却是一眼瞧出端倪,当下一个飞身跃出了五人合围之地。
「哼!」萧玠见他逃脱合围心中自是不喜,目光忽的朝身下跪靠着的女人看了一眼,忽的心生一计,连忙蹲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也不顾身侧家仆众多,便是大手一环,直从身后将吕倾墨紧紧搂住。
「啊……」吕倾墨被他这一动作吓得不轻,她是守礼之人,哪里有过在人前放肆的举动,当下连连告饶道:「官人,这里……」
「你不是刚刚才说我做什么都可以吗?」佳人在怀,萧玠此刻已是满脸淫笑:
「你乖乖听话,我今天就饶了他!」说着双手便更加放肆的朝着女人胸襟攀抚了上去,一边调弄着自家娇妾一边朝着与吕松缠斗的五人喝令道:」还愣着作甚,去生擒了这厮,我重重有赏!
「无耻!」吕松见他竟是当众欺负姐姐,心中更是怒不可遏,一声叱骂,随即便取出长剑迎了过去,一时间剑刃交错难分胜负,但比之先前被围攻固守的局面倒是好了不少。
萧玠见吕松武功竟是如此了得,心中却是更为恼怒,想着十年前的一番恩怨,也知这吕松不会善罢甘休,索性把心一横,大手猛地一扯,竟是将吕倾墨的外衫扯落了下来。
「啊!」吕倾墨一声大喊,虽是内里还有衣衫遮掩,但也变得如惊弓之鸟般双手环抱于胸前,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吕松!」然而萧玠却又朝着吕松唤道:「快来瞧瞧你姐姐的好戏!」
原来萧玠虽是不通武艺,但也知高手激斗之时最忌分心,他如今拿捏着吕倾墨,任他吕松武功再高此刻也只得投鼠忌器。
吕松适才受过一刀,如今背脊上还有着火辣辣的刀伤作痛,此刻自然不敢轻易分心,虽是知道此刻姐姐受辱于人前,但他当然也知道,若是自己缴械投降,等待着自己的只怕是更不堪的画面。
萧玠见他并不理睬,手中动作更是剧烈几分,先是大手探入吕倾墨的胸衣内里,覆在女人胸乳之上一阵揉捏,随即又将她那掰回正前,大嘴毫不客气的痛吻上去,在那娇艳红润的小嘴里一阵吸吮。
「呜……呜呜……」吕倾墨此刻虽也明白萧玠的用意,可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在这许多人前更是提不起反抗的劲来,只得不断的扭动身形,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悲鸣之音。
「住手!」
便在此时,城内方向却是传来一声怒喝,几人不由得应声望去,却见着一位俊秀男子纵马而来。
「大哥?」萧玠离得最近,一眼便瞧出来人面貌正是他那嫡亲兄长,刚想招呼一声,可随即便想到此刻自己此刻怀里还抱着女人,虽是自家妾室,但终归有些失礼,这才松开了手,悻悻的低下脑袋。
然而还未等萧琅骑马靠近,萧玠身后的一位家仆却是悄悄上前,只在萧玠耳边低语了一句,萧玠立马眼前一亮:「公主座驾?」
果然,萧琅虽是一骑在前,身后跟着的却是一辆锦绣香车,再看那车马周边跟着的无一不是大内高手,萧玠这才稍稍安心,他这些年与公主也算交好,想来大哥不会太过训斥。
「还不快向公主行礼!」萧琅下得马来,立时便朝着萧玠横了一眼,随即又向着远处的吕松唤了一声:「吕兄稍待,我先教训了这厮再来向你赔罪!」
吕松倒也没有言语,自顾退在一旁冷眼瞧着他们兄弟二人,萧琅也说到做到,先是着那位刘妈妈将地上的吕倾墨扶起,随即便指着那合围吕松的五人问道:
「这些是什么人?」
萧玠砸了咂嘴,这才开口道:「他们唤作『定州五虎』,前些日子投入我府中,我见他们身手不错,便一直带在身边。」
「定州五虎?」萧琅喃喃念了一句,目光在那五人周身打量了一番,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既是江湖豪杰投效,那便该去建立一番功业,何故在此谄媚我这不成器的兄弟!」
「……」定州五虎闻言只得低头不语,自是不敢去触麓王世子的霉头。
「还有你!」终于,萧琅回归正题朝着萧玠一声大喝:「十年前的丑事我已全然知晓,你欺凌百姓,仗势逼婚,简直……简直罪不可赦,我……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败类……」萧琅说得激动,竟当真朝着萧玠踹了一脚,萧玠猝不及防,一脚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步,抬眼看着萧琅仍不罢休,赶紧朝着身后的马车喊道:
「殿下……殿下救命,我哥他要杀我!」
「哼,打死活该!」然而车厢里却是传来一道冷漠的女人言语:「世子,你且好好教训他这个泼才!」
「世子息怒,世子,您饶了官人吧!」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一个向萧琅求饶的却是那刚才才被萧玠欺辱的妾室,吕倾墨此刻跪伏在地,直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刹那间便让萧琅的气势软了半截。
「你……你为他求情?」
「世子,无论如何,他都已是倾墨的夫君,而且往事已矣,您就放过他把!」
「姐,你怎么帮他说话?」一旁的吕松此刻已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将姐姐扶起,然而这时吕倾墨却是先朝着他转过头来,目光中竟是透出一股决绝之意:「小六,你走吧!」
「愚昧!」见吕倾墨有此一说,萧琅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怒意,他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被弟弟强抢来的妇人放归给吕松,可没想到这女人竟是如此陷于礼法,既是如此,他也不好再劝,当即朝着地上的萧玠斥道:「你命好,有人帮你求情,你且回去在祠堂里跪着,我回来再教训你。」
萧玠闻声也不敢多言,直在家仆的引领下起身退走,吕倾墨随即也款款起身,先是朝着萧琅行了一礼,随即又扭头朝吕松望了一眼,终是狠下心来随着萧玠远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姐……」吕松瞧着姐姐远走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如鲠在喉,本该高亢的呼喊到了嘴边却也只落得个低声呢喃,整个人变得有些落寞凄凉。
「吕兄,」终于,萧琅朝着吕松走了过来:「今日再见,我是要为你引荐一位大人的。」
吕松看了眼萧琅,又瞧了瞧不远处的车驾,深吸了口气稍作调整,这才向着车驾行了一礼:「吕松拜见公主!」
「哼,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认得本宫!」车帘掀开,却探出一位精致打扮过的宫装女子,虽是比不上姐姐那般美貌,可毕竟衣着艳丽,先是在车前的萧琅与吕松脸上扫了一圈,这才从马车下来,望着吕松言道:「萧琅一路说你如今武功好,又聪明,重情义,可是真的?」
「……」吕松闻言自是一阵无语,长公主萧沁十年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便觉此女傲气有余聪颖不足,在萧玠与吕家的纠葛里多少有些弄巧成拙,如今再见,才第一句便将吕松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只得顺着话语言道:「世子过誉了,吕松一介凡俗而已。」
「吕兄莫要自谦,」萧琅却是及时靠近解围:「吕兄,我也是昨日才进京的,令尊之事未能帮忙实属遗憾,今日又撞见我这不孝兄弟如此妄为,这也才明白吕兄儿时经历,于此,我麓王府着实对不起你。」
「世子何必如此,她姐姐适才举动你也瞧见了,想来在王府的日子过得不差的。」然而吕松还未开口,公主萧沁却是率先打断:「吕松,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世子让我重用于你,但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用的,你与我好好说说,若是合适,我赏你个大官当当。」
吕松虽是有感于这公主的言语鲁莽,但终究也不是愚钝之辈,稍加思索便回道:「公主好意吕松心领了,吕松如今不过一山村野夫,本就无意朝堂,倒也不必让公主挂怀。」
「你不想当官?」萧沁稍稍有些惊讶,出身尊贵的她显然还从未遇到过吕松这样的人。
「公主!」说到此处,萧琅已然知道再不好让他二人多说什么,赶忙打断了公主的疑惑问讯,匆忙解释道:「吕松出仕一事我还未曾对他提起,这样,您既然已经瞧见了他的人,那今日也不虚此行,您先回宫,待我与他交代完后再与您解释。」说着目光朝着萧沁身后的内官眨了一眼,一位年长的太监立时会意,缓缓上前在萧沁耳边言语了几句,萧沁立时脸色大变:「这……」
萧沁稍一犹豫,很快便朝着萧琅言道:「既是父皇唤我,那你们聊吧。」随即便随着一众宫人转身离去,临走时难免朝着吕松打量了一眼,倒也有些欲言又止的犹豫。
「世子这是何意?」待得公主远去,吕松自是直言不讳:「莫非是以为在我面前做戏一场便能让我感动流涕,效忠追随?」
萧琅闻言却是微微一叹,随即便朝着吕松叹了口气:「吕兄,家弟之事确实对你不住,无论你如何怨怼我都能理解,只是他毕竟是我胞弟,自小被父王送入京中,名为求学,实为质子,他无人管束,养成了如今的纨绔性子,实在是令人唏嘘。」
「哼,」吕松冷哼一声,显然对他这般说辞不屑一顾。
「罢了,此事是我麓王府的过错,萧琅也不推脱,但今日前来,却是有些事情要说与吕兄听。」
「吕府遭此劫难,这背后因由极为复杂,我这一日多方打听也未能查出个结果,但有一事,我却要告知吕兄。」
「嗯?」吕松闻言这才转过身来,事关吕家,他自然不会不管。
「吕家一案最终落下的判决里,吕家女眷是要充入教坊司的,可昨夜我托人打听,近日来教坊司并未收到犯官家眷。」
「她们在哪?」吕松听到此处立时会意,若是吕家女眷有何变故,顺藤摸瓜自是很容易查出幕后黑手。
「实不相瞒,」萧琅说到此处,目光却是先朝着四周扫了几眼,待确定四下无人后才道:「京中形势诡谲,麓王府为求自保,在京中难免留下几位暗子,昨日有人报我,宁王府里前些日子收了一批女使,听说便是从刑部大牢里提出来的。」
「宁王!」吕松赫然一惊,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起当日在广云楼与宁王的几番言语,那日他与宁王先是因云些一事有了嫌隙,随即饮酒时宁王向自己要了身边的琴无缺,再然后自己说起吕家,他又提到了齐王……
想到此处,吕松只觉脑中「嗡」的一声颤动,整个人手脚冰凉的愣在原地,而后便又露出一副沮丧表情:「都怪我,都怪我……」
「吕兄?」萧琅见状自是有些不解。
吕松这才喃喃念道:「我早该想到的,他恶名远扬,又哪里会和我相谈甚欢,那日种种言语,分明是将矛头推给齐王,我,我好糊涂!」
萧琅闻言自也猜到了几分,随即继续言道:「宁王辖燕北之地,在朝中更是手眼通天,你要想查他,绝非易事。」
「那又如何?」吕松毫不客气的驳斥道:「他在明我在暗,终有一日,我定能查出真相,还我父兄一个公道。」
「你如何还?」萧琅这回却是不再低声:「且不说燕北之地兵精粮足,便是他身侧便有能人无数,你武功是不错,可你别忘了,吕家之事缘由却是与摩尼教有关,若他们当真有所勾结,你独自一人又要如何应对!」
「……」吕松闻言一阵沉默,他并非不知好歹,萧琅所言却已将当下局势说得详尽,他也只得选择妥协:「这便是你要我加入公主一方的理由!」
「的确!」萧琅也不避讳:「当今能与宁王抗衡者,仅有公主、齐王两方,齐王残暴,其凶名不逊宁王,而公主这边虽是资质欠缺,但至少心怀大志,且……
性情纯真,若能辅佐得当,未必不能成事。」
「有麓王府相助,她与宁、齐二王却有一番抗衡。」
「但此只为其一,」然而萧琅还有缘由:「前些日子接到消息,鲜卑慕容先亲率大军二十万兵临冀州,镇北侯易老将军已上书圣上,寻求朝廷发兵支援!」
「……」吕松面露惊讶之色:「镇北侯戍边多年,若他上书求援,局势只怕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然则萧琅却是摇头道:「然则朝中众臣对此事却是另有看法。」
「冀州临近燕北,按理说该由燕北出兵,然而宁王如今本就势大,若是一个不甚,这戍边大军枪头一转便可成南下之势,故而兵部在此事上绝不会松口。」
「兵部隶属齐王?」
「不错,」萧琅点头应道:「如此一来,宁、齐两派必回争论不休,而冀州形势又刻不容缓……」
「公主这边……」
「咱们这位昭月公主虽不如宁、齐二王位高权重,但却是当今天子唯一血脉,自儿时起便将当年的烟波楼主视为楷模,虽是资质一般,但朝中也有一批护之臣。」
「譬如你们麓王府?」吕松此刻自然也已看出麓王府的立场,麓王府手握重兵,虽不及宁、齐二王地位尊崇,但他二人无论谁得了势都不会容他,选择根基尚浅的公主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实不相瞒,此事,也是天子授意。」然则萧琅却是语出惊人:「天子眼见宁、齐二王势大,已密诏我父王辅佐昭月公主见机行事。」
「哼,」吕松默默消化着当今局势,心中却对那位才刚刚斩杀自己父兄的天子并无好感,于萧琅口中所说的皇储争端更是无甚兴趣:「此事,与我何干?」
「吕兄!」然而萧琅脸上此刻却是多了几分肃穆之色:「你是有大志之人,此刻国运危急,你难道能眼看着二王争斗,致我南明再陷当年鬼方之乱吗?」
「再者,此番北上,你若能建功立业,他日便能助公主震慑朝堂,届时与宁王对垒,你才有报仇的机会!」
「最后,此次公主一派推选的人选并非旁人,而是她身边那位『红衣将军』!」
「盛红衣?」吕松对这名字并不陌生,此女出身不高,早年嫁入一位将军府中为妾,而后其夫战死沙场,落得个孀居身份,可任谁也没想到这寡妇一心为夫报仇,竟是远赴边境亲自杀敌,几年下来屡立奇功,进而闯下了「红衣将军」的名头,而公主对这位女中豪杰自是万分仰慕,当即便将她迎入宫中行了拜师之礼,因而这盛红衣也自然成了公主一党。
「不错,『红衣将』虽屡立奇功,但在军中威望自无法与宁、齐两王势力相论,阻力自不会太大,而我意由你以幕僚身份随军出征,冀州安危,便系于吕兄肩上了。」
吕松微微沉吟,冀北之行凶险,但萧琅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眼下局势一一分说与他,即便是心中再有郁结,此刻也再无拒绝理由,当下微微拱手:
「世子为吕松谋划如此详尽,吕松若再推辞便是是非不分了,只不过在下终究只是一介武夫,怕是于冀北战阵之中并无太多助力,辜负了世子与公主的……」
「吕兄不用自谦,」然而吕松话音未落便被萧琅打断:「吕兄品行才干,平山县里我已见过,此番北上,正该是你建功立业之时!」
「如此,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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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与吕松在城郊的一番际遇不同,与他一道进京的琴无缺此刻却是换了一套俊秀书生的打扮,大摇大摆的向着广云楼走了进去。
「诶诶,公子,这会儿小店还未开门呢,您要不晚点再来?」
此刻才刚过辰时,夜夜笙歌的广云楼自然是门前稀疏,难得有位看门的龟公上前搭理,也不过是以为她走错了门路。
「快去,把云些姑娘叫出来,我有事找她!」
「这……」那龟公不由得朝她多看了几眼,一时间也瞧不出琴无缺的深浅,当下只好赶紧朝里屋走去,过不多时便走出一位穿金戴银满身脂粉的老鸨子,才一见人便谄笑道:「哟,瞧我这不记事的猪脑子,却不知是哪位公子驾到,要点咱们的云些姑娘。」
琴无缺对她也是懒得搭理,继续言道:「我是谁不用你管,你且去把云些叫来便是。」
「这位……」然而这老鸨却是眼尖,一眼便瞧出琴无缺这一身装扮的真假,当即连口中的「公子」也不叫了,脸上渐渐露出冷笑:「咱这广云楼青天白日可不开门的,你若要寻姑娘也得晚些时候,至于云些,她昨日已许了人家,如今已不是我们广云楼的人了。」
「许了人家?」琴无缺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信。
「正是,昨日麓王世子一掷千金,为其身下的一位大人买下了云些,正所谓美女配英雄,那位大人英武不凡,年纪轻轻便随着世子办事,想来也是一位可造之材。」
「她人在哪里?」琴无缺闻言也不再与她聒噪,径直便要朝着后院走去。
「诶诶,这位,广云楼可不是您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老鸨见她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立时变了脸色,而随着这一声冷喝,四下厅中赫然拥出一众护院武夫,各个身强力壮挡在那老鸨身前,倒显得极有派头。
可眼见得这群气势汹汹的护院们靠近,琴无缺那张略显「俊秀」的书生小脸上却并未露出半分惊惶之色,反而是朝着正欲退走的老鸨唤了一声:「诶诶,你别走啊,我解决了他们,你还要带我去找人的!」
第14章:琴音披靡
芙蓉帐暖,一夜春宵,徐东山半眯着眼醒转过来,稍一舒展,整个人立时变得精神了许多,徐东山正值壮年内力充盈,即便是昨晚折腾了一宿,如今醒转过来也不会有丝毫疲惫,再看向身侧的云些小娘子,这会儿可就不如他这般精神抖擞,却见她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鼻息间竟还会发出些许鼾声,可见昨晚这一夜对她是何等劳累,再看向那裸露出来的肌肤早已不是如平日那般白皙光滑,反而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呈现在男人眼前,徐东山见状不由得猥琐一笑,不禁为昨晚的下手太重而懊恼,要知道这女人以后便是他房里的人了,总不好还没进门便给自己折腾坏了才是。
可就在他惬意遐想的功夫,前院却是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徐东山眉心微皱,似乎也已感觉到了一股骇人的气劲,当下不再贪恋床榻,随手便在身上套上一件衣物,这便跃下床榻,一步步向着房外走去。
「就……就是他!」徐东山哪里能想到,他才刚刚打开房门,门外便有一位龟公指着自己呼喊了起来,再看那龟公身后,赫然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徐东山面露狐疑,可还未等他多想,那少年公子便是一个飞跃朝他扑来,徐东山陡然一惊,急忙侧过身子避开来人这一抢攻,可他刚刚稳住身形筹划反击,却发现这人竟是从他身边跃过,径直朝着房内的云些探了进去,徐东山刚想出声阻止,可鼻息里却是多了一道淡雅的女子清香,徐东山凝神举目,再度看向眼前这位俊俏公子,脸上不由得多出几许玩味笑容。
「你把她怎么了?」琴无缺见云些此刻仍旧昏迷不醒,探出手在她脉搏上轻轻一搭,却不见云些有何病症,当即转身朝着男人质问起来。
徐东山嘴角微翘,却是先朝着这「公子」行了一礼,随即便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昨夜这云些被我家世子买下,又赠给了在下为妾,昨夜自然便是我二人的洞房花烛,干柴烈火,琴瑟和鸣,这不免就劳累了些……」
「呸!」琴无缺狠狠一啐,倒不是对他这说辞有何不满,而是这徐东山言语轻佻,竟是把那等事说得如此直接,她心中一急,自是忍不住开口:「你手上功夫不差,居然欺负她一个没武功的……」
「嘿嘿,您误会了,」徐东山嘿嘿一笑:「这男女之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你情我愿,昨晚的云些,还不知道多快活呢?」
「……」琴无缺这便无言以对,只得鼓瞪着一双水灵大眼,嫣红的嘴唇微微向上撅起,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处理眼前的场面。她此行是来带走云些的,可云些真如人家所说的「男欢女爱」,那她也不好强人所难。
「兄台要不这样,咱们去下面摆一桌喝一杯,云些姑娘的事,我且慢慢讲与你听。」
琴无缺略作沉吟,朝着这眼神猥琐的男人多看了两眼,心中似乎已然猜到了什么,当下却是露出微笑:「也好!」
席面铺开,酒菜很快端上桌来,一位是麓王府的贵人,一位是武艺高强的侠士,这小小的广云楼自然不敢得罪,匆匆料理了酒席便退出包厢,独留给这二人独处的空间。
徐东山殷勤的拿起一支白玉酒壶,一面端来杯子倒酒,一面朝着琴无缺微笑道:「公子武艺不凡,却不知与云些有何瓜葛,莫不是公子对她有意?」
琴无缺一声冷笑:「我确实对他有意,你待若何?」
徐东山闻言面色一僵,那端着酒壶的手也不由得一阵颤动,显然是一副受惊之状,然则他这一手轻颤却是非比寻常,看似慌张的举止之下却早已在手心藏着一团细微粉末,趁着两人言谈之际便将粉末置入酒杯之中,配合着那慌乱的神色自然是天衣无缝,待得一切就绪,才勉强露出尴尬笑容:「既然是公子喜欢,那徐某也只得忍痛割爱。」
「哼,」琴无缺见他如此,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显然是对这男人有些失望。
而徐东山却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公子莫要瞧不起徐某,这云些虽是昨日世子相赠,但徐某原也是打算好生待她的,只不过今日见公子这般气宇轩昂,武功了得,这才动了结交的念头,如若公子看得起徐某,咱们两人便干上一杯,我再将云些托付给你,如果公子不愿,徐某也绝不勉强。」言罢便端起手边酒杯仰头饮尽,浑然不给琴无缺反驳的机会。
琴无缺微微咂舌,沉吟半晌之下只得端起酒杯:「既如此,那我便将人带走了!」言罢亦是仰头尽饮,待得酒盏落下,已然没有半分剩余。
然而便在二人对饮之时,门外却是陡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二人同时侧身扭头,却见那紧闭着的雅间大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位发髻散乱只着红袍外衣的女子猛地冲了进来,却不正是他二人争论的焦点:云些姑娘。
云些入得房中,目光飞速掠过二人,待见到琴无缺手中那空空如也酒杯之时,那本就有些寡白的脸色此刻更显僵硬:
「不……不要喝!」
「啪!」
回应云些的却是一道尖锐的五指脆响,琴无缺朝着满脸怒容的徐东山望去,只见他此刻哪还有刚才的谄媚做派,直接一掌将前来阻止的云些扇倒在地犹不解气,继而又站起身来朝着云些走去,嘴上恶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小贱人,昨晚上才肏得你啊啊乱叫,怎的今天就敢来坏我好事!」
「哼,姓徐的,这便是你说的要好好待她?」琴无缺又是一声冷笑,随即也跟着起身,目光微凝,却是多了几分杀意。
然而徐东山此刻却是对她没了丝毫畏惧,待他转头之时,脸上却已变成一副猥琐至极的笑容:「嘿,怎么,你这小雌兔要替她出头?」
「哦?」琴无缺倒是对他瞧出自己女儿身份不予惊讶:「看来你早瞧出来了!」
「当然,什么女人能瞒过我徐东山,」徐东山哈哈大笑:「老子非但早瞧出来你是个雌的,还瞧出来你今儿个寂寞难耐,需要我替你消遣消遣!」
「找死!」琴无缺闻言再不忍耐,倩影一闪,凌厉拳脚便朝着徐东山袭来,徐东山这边也是早有准备,双拳护在胸前竭力抵挡,身形猛退数步才堪堪挡住攻势,虽是身形有些狼狈,但脸上却无半点惊慌,脚下一退再退,直在那雅间墙角稳住身形,望着琴无缺笑道:「好俊的功夫,就是不知你能逞强到几时,嘿,适才那杯酒里小爷我可是备下了上等的迷药,你这会儿运功越急,待会儿小爷肏你就越是轻松。」
「卑鄙!」琴无缺叱骂一声,可拳脚攻势并不见丝毫停滞,一时间搅得这房中餐盏散乱一地,徐东山虽是嘴上说得轻松,但终究不敢小觑,全身气力汇聚于前,只一昧追求防守,显然是要拖到琴无缺毒发的那一刻。
「公子,你快走!」两人缠斗之时,软倒在地的云些渐渐恢复了些精神,这会儿的功夫她也已瞧出前言这位女扮男装的「公子」便是那日弹琴之人,心中更是酸楚不已,可又想起徐东山适才的下毒诡计,当下心中一横,也不顾今后会被这人如何虐待,直朝着琴无缺哭喊道:「公子快些离去,莫要再管我了!」
然而激斗正酣的两人却是对她毫不理睬,琴无缺虽是拳脚气力不及男儿,但她修为内息却不是徐东山所能抗衡,比拼之下非但不落下风,反而能依靠着自己灵巧的身法取得先机,越打越是游刃有余。
而另一边的徐东山却是明显吃力许多,他仗着泰山盟老盟主传下的一套「铜皮铁骨」功法与之对敌,早先还能固若金汤,可随着琴无缺的招式变化很快便陷入被动,脚步、呼吸乃至拳脚招式自然也是越发混乱,就这样强撑了三十余招后,琴无缺的迷药毒性却是还未发作。
琴无缺蓄势一记飞腿横踢,徐东山只得再度集中气力抵御,可他没想到这飞腿却不如先前那般凌厉,反而是琴无缺借着这反馈的气力回退了几步,徐东山脸上顿时露出迷惑表情,可他还没开口,琴无缺的手上便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红木古琴。
「你……你没中毒?」事到如今,徐东山自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你……
你明明……」
「明明什么?」然而琴无缺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娇笑:「莫非你以为那下药的把戏瞒得过我?」
「……」徐东山心头一暗,目光却是立马朝着窗外偷瞄了几眼,显然是在寻找着脱身之法,然而他脚步才稍稍挪了半寸,忽然便是一声「铮铮」琴音,一道绚烂的气劲便正巧击打在他的脚边。
「你这人打不过就想跑?」琴无缺自然无法体会这一记琴曲给徐东山所带来的强烈压迫,在她而言,琴声一起,这喧闹的广云楼便再无拘束可言。
「我原想是和你试试拳脚的,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打!」琴无缺又是一声轻笑,手中玉指也已渐渐开始起速,无数琴波仿佛化作一张五彩斑斓的大网,直将徐东山团团围住,而面对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徐东山琴无缺自是轻松不少,素指一挥,一道琴波瞬间化作利剑飞出,直取徐东山要害。
「砰!」然而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空中却是突然多出一道雄浑掌力,只这一掌便将琴无缺的琴音化剑化解。
「谁?」直到此时,琴无缺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焦虑神色,举目四望,却是在一房梁之上嗅出一丝端倪,随即又是一道琴音传出,那房梁深处猛地炸开,一名全身裹着黑袍的人物赫然出现,却正是当日在齐王府见过的黑袍。
「是你?」
黑袍人虽是被她琴音逼得现身,可神色却是没有丝毫慌张,虽是全身黑袍黑帽遮挡得严实,可举手投足间却依然难以掩埋他那阴森气息:
「不错,正是老夫!」
「哼,正想找你报仇!」然而琴无缺脸色便在这一句话的微笑后瞬间变幻,随着她纵身一跃寻得一处高点,那柄红木古琴一时间散出数十条琴音锋刃,黑袍人与徐东山均是一惊,急忙运功奔逃开来,而琴无缺这琴音却是内息绵延,随手一拨便是数道无形真气倾泻而下,两人纵是武艺不俗,却也落得个狼狈不堪,好在这雅间不大,黑袍人逃至门窗附近便是就地一滚,一个箭步便从广云高楼上跃了下去。
「想走?」琴无缺皓首轻抬,目光宛如利刃一般望着逃窜而出的黑袍,一声娇斥声响,曼妙身姿与古琴几乎同时飞起,好似御剑飞行一般追了出去,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迈出广云楼的窗户,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鳞丝巨网,琴无缺骤然一惊,身形急转,然而那巨网却是沿着广云楼高处洒下,瞬间便封住了回退之路,琴无缺倒也反应不慢,见着退无可退,索性一个俯冲直向楼下坠落。
「啊!」时值正午,地处繁华的广云楼附近自是百姓无数,突然见得有人从高楼跃下自是引起一片尖叫,然而便在众人以为她要重摔于地之时,琴无缺却是在毫厘之间反过身来,素手急挥,只听「铮铮」两道琴音响起,两道充盈真气却是朝着广云楼两侧击去,刹那间便引得「轰隆」两声巨响,轰然间便有一支门柱倾倒,琴无缺顺势一引,一个鱼跃之姿拔地而起,借着那倒塌下来的门柱为基,脚下如有风火鬼轮一般神速,竟是真从那巨网之中寻得一丝缝隙钻了出来。
「这女人当真厉害!」高楼之上的徐东山 并未随着他二人跃出,因而也完整目睹了琴无缺这一鬼魅身法,回想起刚才那骇人的琴音,此刻的他才升出几分后怕:先前还只以为这女人难以对付,如今看来,便是十个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手。
但即便如此,徐东山此时倒也并不慌乱,他身处高楼,此刻顺着窗沿向下看得清清楚楚,面对琴无缺的围堵,又岂止是区区一张巨网。
广云楼対街屋檐之上赫然钻出数十名弓弩,而先前那狼狈逃窜的黑袍人这会儿却也站在弓弩之后,却见他大手一挥,广云楼四周街道顿时杀出无数披甲兵卒,一时间四方震颤,沿街百姓莫不关门闭户,唯恐被这是非波及。
「奉齐王令,捉拿刺客!」黑袍人一声大喝,四周兵卒顿时朝着琴无缺冲杀而来,琴无缺目光一凝,自是不会去与这些兵卒缠斗,当即身形一闪,于行进间舞动琴弦,数道琴音光波挡在兵卒之前炸出无数硝烟,而当烟尘散去,琴无缺的身形已是凌空而起,直朝着房檐之上的黑袍人扑了过来。
「放箭!」然而那黑袍人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当即一声令下,身边数十名弓弩手立时射出一阵箭雨,琴无缺纵是身法卓绝亦是不敢大意,几经腾挪闪避倒也毫发无损,然则上有箭雨下有雄兵,琴无缺就算身法再好一时间也难以为继,一时间也只得两方周旋苦战,借机寻找突围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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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听得车轿外熟悉的呼喊,脸色不愉的萧沁倒是精神了许多,掀开轿帘,迎面而来的便是她那位敬仰有加的「红衣师傅」。
「师傅,您怎么来了?」
盛红衣名如其人,御马军前一枝独秀,鲜红甲胄艳丽无双,身后所领数十骑俱是禁军精锐,但这一行无论走到何处,盛红衣都是瞩目的焦点。
见得公主露面,盛红衣这才收起冷漠的神色,稍稍靠近车轿言道:「公主,兵部调了一批禁军在朱雀街捉拿贼人,臣担心会惊扰到公主车驾,这才赶来。」
「兵部,拿人?」萧沁眼珠儿不由得睁大了不少,但一时间似乎还没理解盛红衣的意思。
「咳……」盛红衣见状只得再靠近几分,将嘴凑到萧沁耳边小声道:「齐王!」
「……」萧沁豁然开朗,大眼珠儿再度转了几转:「他们要拿的贼人,定是好人,我们去看看吧!」
盛红衣稍有犹豫,公主出宫本就不妥,如今又要涉足军中事务,万一有个闪失她也担待不起,然而萧沁却是没给她反驳的机会,脑袋才刚刚缩回车轿,稚嫩的嗓音便朝着车夫呼喊:「走,去朱雀街,我们去看个热闹。」
盛红衣劝阻无果,只得引着身后众骑随着公主车驾同行,朱雀街与皇宫本就顺路,行至广云楼附近时,自然便瞧见了被重兵合围之下的琴无缺。
「好厉害的功夫!」盛红衣策马立于军前,眼见得琴无缺于万军之中闪转腾挪,手中古琴挥舞之中便有七彩琴光四散开来,周遭禁军俱是瘫倒一片,然而当盛红衣定睛细看之下却未见一具尸体,而在那高楼上方禁军还布置了一众弓手,如此上下封锁,竟是没能伤到这人半根汗毛。
「他……不对,她是女子!」
而正当盛红衣看得出神的功夫,空中箭雨倾盆而下,琴无缺闪躲更为迅捷,而偏偏那用于伪装的发髻却是不甚松动,一时间长发散落于肩,配上她那精巧容颜更显艳丽。
萧沁亦是看着眼前一幕有些入迷,尤其是瞧见琴无缺的女子身份后更是双目冒火,满脸憧憬之色,她自小崇尚女中豪杰,最敬仰的莫过于百年前那位力挽狂澜的烟波楼主,对于眼前这位能以一敌百的女人自是万分喜欢,当下忙不迭钻出车马,朝着盛红衣喊道:「师傅,你快去帮帮她吧,可别让她有什么闪失。」
「是!」盛红衣此行虽是为了护佑公主,但眼见得琴无缺这等人物自然也起了惜才之念,正如公主先前所言,齐王要对付的人,想必不会太差,当下也不再犹豫,当即驱马向着军阵疾驰而去。
「何人?」禁军听得身后马蹄阵阵,当下便有人回头斥问,然而盛红衣却是目光一凝,策马于阵前猛地一收,便当着这数千禁军一声狂啸:「本将盛红衣,护送公主回宫,尔等速速散开。」
「……」禁军闻言俱是陷入沉默,盛红衣在军中虽有些名气,但比起手执兵部虎符的齐王自然是相差甚远,他们又岂会轻易退散,当下也无人答话,继续结阵应对着看似强弩之末的琴无缺。
盛红衣倒也不会以为凭她名号就能影响这数千禁军,见无人响应,当即也不再言语,拔出长剑驱马向前,当先便斩杀了两名军卒,一众禁军见状这才意识到这头吃人的母老虎不像琴无缺那般留有余地,纷纷调转矛头,然而盛红衣鲜衣怒马气势如虹,左右挥刺顺劈毫不手软,一瞬之间便杀出一条血路。
「拦住她!」安坐高台的黑袍此时才发现场边的盛红衣,他奉齐王之名捉拿刺客,如今调集了数千禁军围堵了小半时辰都未能将人拿下,若真让她就此逃离,他当然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后果,当即一声怒吼,自己也手执一柄军刀凌空跃下,俨然是要决一生死!
「哼,找死!」
然而地面上看似已有不支的琴无缺却是陡然侧过身来,手中琴音顷刻间变得急促激烈,一道道精光闪烁的琴波刹那间似乎有着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远看还是千丝万缕无所干联,可在凌空跃下的黑袍眼中这道道精光却已汇聚成了一头汹涌异兽,异兽青面獠牙,浑身冒火,目光犹如猎食一般直盯着他的落点,而后,便是张开血盆大口。
「啊!」随着异兽暴起,黑袍人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身体好似有烈火煎熬一般痛苦,落在地上不住的蜷缩颤抖。
「炎……炎蛇胆,念隐门!你是念隐门的!」
可让琴无缺没料到的是,这位黑袍怪人却是在无边痛苦之中说出了自己这一手法的奥妙,念隐门三峰主虽是各有所长,但闲暇时师姐妹们自会交流切磋,炎蛇胆本是二姐千机无尘于山间蛇窟里炼制的一昧药材,可这药药性极为猛烈,服用者稍加不慎便会心生幻想,浑身有烈火焚身之感,而琴无缺一时起了玩心,将炎蛇胆的药性与自己的琴波相融,继而创出了这琴生异兽,举火焚天的技艺。
「倒是有些眼光!」见他提及师门。本就不愿杀人的琴无缺倒也停下手中弹奏,上前径直问道:「你是如何认得的?」
黑袍人依旧沉浸在那烈火焚身的痛苦煎熬中,全身不断在地上翻滚来回,见得琴无缺有收手之意,这才勉强挤出气力求饶道:「女侠,女侠饶命!」
「我问你,你是如何认得炎蛇胆的?」琴无缺面露冷笑,随即语声加重,毫不理会对方的求饶。
「我说,我说,小人数年前有幸到过念隐山下的一处村子,那会儿,那会儿正巧遇着千机峰主下山历练,小人……小人亲眼见着她与玉面郎君对敌,千机峰主手段高明,机关椅里藏着这蛇胆炼出的暗箭,轻松便将那玉面……那淫贼拿下。」
「倒是有这回事,」琴无缺听得真切,当年二师姐下山确实捉过些江湖败类,这炎蛇胆的威力被人瞧见也不算稀奇,当下朝着四周早已胆寒的禁军瞧了一眼,这才将古琴收好,正要离开,可随即又想起不远处那位英武不凡的红衣女将,不免展臂一跃,近至盛红衣跟前莞尔一笑:「这位姐姐好生厉害,今日之事先谢过了。」
盛红衣收束长剑刚要回礼,却不想眼前这女子竟是就地跃起,于空中几处腾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诶……」车架之上的公主萧沁见状连忙奔下车来,她还想着与这武功卓绝的女子结识一番,却不想这女子说走就走,倒是让她还有些措手不及。
「公主,上车吧,人已经走了!」
萧沁心中犹有不甘,目光扫过那满地躺倒的禁军,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而朝盛红衣问道:「师傅,这人的武功这么好,为何不让她去边关抵御鲜卑人?」
盛红衣闻言不禁苦笑,可毕竟碍于君臣礼节也只得缓声答道:「公主,个人武力终究有限,她武功虽好,可若在战阵之中久战,也会有力有不及之时,因而两军对垒,更重的便是战阵之法与将帅之才。」
「可……」然而萧沁却仍旧有些不服:「可当年史书记载,金陵之战时,烟波楼主便曾一人冲入异族军中救下国母等女眷人质,这史书总不会骗人吧?」
「史家杜撰本就不足为奇,」盛红衣却是话锋不变:「况且就算记载不差,那烟波楼主是何等人物,这世间又岂会有第二人。」
「那你瞧她怎样?我看她对这上千禁军可轻松得很。」萧沁自知说不过师傅,只得调转话头问起刚才与禁军对敌的琴无缺。
「此女武艺确乃我生平罕见,」盛红衣微微点头,对琴无缺适才表现出的武功亦是极为震撼:「但更重要的,她还精通兵法,能在数千人的围剿下示敌以弱,引得那黑袍人现身后便能一击制胜,这般胆识谋略,丝毫不逊边关老将,若是,若是能将此女留在公主身边,那我此次北上便也高枕无忧了……」盛红衣说着不由感伤起北上之事,公主如今羽翼未丰,她也是凭着身份特殊才得以领兵北上,可眼下这京中局势变幻莫测,也不知公主一人能否安好。
「罢了!」一番念想作罢,盛红衣倒也洒脱,眼见已是耽搁了许久,这便催促起萧念上车回宫,一路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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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这么放了他?」
客栈厢房之中,吕松听着琴无缺说起今日广云楼一战,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古怪。
「怎么,我这次下山是来查摩尼教的事的,师傅当年教过,能不杀人就不杀人。」琴无缺见他语气不对,当即出声解释:「不然要真杀得个血流成河,朝堂上的人们哪还坐得住。」
「可那位黑袍却不是一般人。」可吕松却是露出微笑,看着琴无缺面露疑惑,当下也不再卖关子:「我那小侍女曾与我说过,二峰主下山历练向来也是不伤人性命,对待那些淫贼恶棍多是小惩大诫。你说她要是将那『玉面郎君』擒下,会如何处置。」
「……」琴无缺到还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得追问道:「会如何?」
「如若不伤性命为前提,对待这等淫贼,必然是废去武功,毁掉他那『玉面』
才对。」
「啊?」琴无缺微微张嘴,似乎已是想到了什么:」你说他就是……」
「你瞧这人全身黑袍遮住脸面,武功看似老辣却内息不稳,又对当年炎蛇胆的事如此清楚……」
「呀!」琴无缺立时跳将一般站起身来,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可瞧着吕松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免有些气急:「你……他……他,当年师姐饶了他一命,他居然还敢作,我真该一指弹死他!」
「也算不上作恶,」吕松坦然一笑:「他重修一身武艺,自然要谋一番出路,齐王是当朝显贵,不过是替人办差而已。」
「哼,」琴无缺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可随即又想起吕松适才说过的北上之事:
「你当真要去冀州。」
「嗯,宁王害我吕氏满门,是为家仇,鲜卑犯我疆土,是为国恨,世子几番挚言,是为私情,无论为何,我都该去一趟。」
琴无缺眨了眨眼,心中倒是有些不舍,然而嘴上却只道:「麓王一家与你恩仇难说,你此去冀州,焉知不是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
然而吕松却是淡然一笑:「此事我也曾想过,这世上有人谋划,便该有人做这棋子,就算被人利用,那冀州之地的军民却是无辜,若能帮到他们,也是好的。」
「你倒是看得通透,」琴无缺撇了撇嘴,显然已被说服。
「倒也不是通透,」吕松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双手枕在脑后朝着桌椅靠倒,难得在琴无缺面前流露出几分慵懒模样:「只觉得人活一世总该有个活法,家姐自小读书时便常教我先贤之举,从军报国也是一直是我心中夙愿。」
「是是是,」琴无缺见他与自己越发熟稔之后有些放浪不羁,当即拌嘴道:
「你便去完成你的报国之志,我呢,明天便返回山门欺负你那苦儿丫头去。」
听她说起回山之事,吕松立时翻转起身,收起了刚才的闲适模样,正色道:
「琴峰主,这一路诸多恩惠,吕松心中铭感大恩。」
「诶诶,少来,」琴无缺白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这正经模样颇不习惯,但听到言语中隐有分别感伤之意,当下心思一转,不由提议道:「既然明日要分开,不如今晚咱们喝点酒吧!」
「啊?」吕松稍稍有些惊讶,这一路上却从未见过这位琴峰峰主还有着饮酒的习好,但她既是有意,吕松倒也不会推辞:「也好,咱们便小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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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三更,燕京城内一片沉寂,巡街的打更衙差这会儿也难掩疲态,几道更鸣声后便开始打起了哈欠,困意来袭,心中只想着早些天明结束了这苦命的差事。
但谁也不会想到,便在这阵阵更鸣之中,四道黑衣身影于楼宇之间轻快飞跃,一路向着北城奔去。
北城背靠皇宫,沿街府邸大多是王侯贵户,但这名黑影的目标却并非某一大户,而是北城一座不起眼的尼庵,这尼庵说来也有些讲究,据说当年异族南下,几名天家女眷落难于敌,幸由烟波楼主于万军阵中救下,而后这几名女眷便归入这尼庵之中修行终老,只是百年已过,当年的薄命红颜如今早已故去,留下的便只这略显残破的尼庵而已。
四名黑影悄然潜入,却是犹如自家庭院一般轻车熟路,拈上火折一路向里,于礼堂佛像前将那佛脚一转,礼堂之后赫然现出一道暗门,几人四下张望,待确认无人后才依次潜入暗门之中。
暗门之下一路通途,才行几步便已灯火通明,原来在这荒弃了的尼庵之下竟是藏着一处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而众人目光所及,便是一位头戴獠牙面具之人高坐于殿中。
「极夜天道,摩尼永生,属下参见教主!」
一众呼声之下,殿上坐着的面具「教主」却是不为所动,只淡淡回了一句:
「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殿下四人自是早有准备,当下便开始一一汇报:
「冀州方面一切妥当,慕容先也已得了消息,已派了五千精骑南下,盛红衣这一路定不安稳。」
「萧琅昨日回府便盘查了『定州五虎』,好在教主早有准备,萧琅查无所获,只得稍加劝诫而已。」
「齐王那边倒是动静不大,想来是知道了念隐门的身份后有所忌惮。」
「宁王却不一样,」身居末位的黑衣护法言语间却是带着几分嘲弄:「他听说这位琴峰主让齐王吃了瘪,心中欢喜,却是托我来传话。」
「哦?」摩尼教主闻言倒是有些意外:「他说了什么?」
「愿以一州之地来换!」
第15章:路边春色
皇城,御花园。
天子萧炳独自靠坐在花园正中的小亭里,身上披了一件绒毛大袄,手上攥着一只暖炉,再加上脚边升起的炭火,这才让这位才年过五十的皇帝感到几分暖意,平日里那双凌厉的双眼缓缓合上,伴着这满园花香午间小憩。
作为一国之君,萧炳不可谓不勤勉,先皇早逝,萧炳十二岁登基,四十年夙兴夜寐,这才保得这灾祸多生的南明安稳如今,然而作为天子,他这一生却是厄运不断,除了在位四十年里天灾不断外,子嗣方面更是一言难尽,后宫之中仅有一位侧妃诞下公主萧沁,以至于到如今也未能立下太子,致使朝局动荡,两位亲王明争暗斗这些年,也已成了气候。
「父皇!」
远处的一声呼唤传来,萧炳这才微微醒转,看着一路小跑全然不顾宫人阻拦的女儿萧沁,萧炳心中不由升出几分无奈:这孩子天真烂漫,自小便得他百般宠爱,甚至考虑过首开先例立她为储,然而她资质实在一般,且不说做个中庸之君,便是要在宁、齐二王的争斗中存活下来都有困难,又如何叫他放心?
「父皇,原来你在这啊,天这么冷,小心冻坏了身子。」
萧沁满脸欢快的走进小亭,先是为萧炳打理了下绒袄,寻了个椅子靠近萧炳坐下。
「怎么去了那么久?」萧炳满脸微笑的看着她,随口问起了她出宫的情形。
「路上碰到了一桩有趣的事,」萧沁自是没甚心眼,张口就将广云楼附近琴无缺被伏击的事说了出来,说着还有些洋洋得意:「父皇,你说要是有她那样的能人镇守边关,那鲜卑人肯定不敢来犯!」
「哈哈,」萧沁这话虽是没甚头脑,但多少也能让萧炳宽慰一笑:「可人家是江湖侠士,你又如何来说服她去边关呢?」
「也是,」萧沁闻言嘟了嘟嘴:「她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知道去哪寻她!」
「过几日便要安排你那位『红衣师傅』去冀州了,你可有舍不得?」萧炳与她调笑两句,随即便说到正题上来:「你这几年有她陪着我也还算放心,只是她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
「是有些舍不得,」萧沁的眼珠转了转,脸上慢慢多了几分惆怅:「要不父皇你派别人去吧?」
萧炳被她这一言语给呛了一声。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良久之后才道:
「昨日不是与你说过了缘由吗,她若不去,你这将来……」说到此处,萧炳又微微顿了顿,随即微微摇头,自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父皇累了,沁儿也回宫休息吧!」
「哦!」萧沁应声,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明所以,然而有了萧炳的一声令下,远处照看的宫人太监们自然快步走来,很快便将萧炳搀扶着走出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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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萧琅进宫吧!」
养心殿内,气色不顺的天子萧炳却是突然挣开了太监的扶持,虽然依旧步伐缓慢,但比起花园里的疲惫,此刻的他显然要精神许多。
掌事太监李国印倒是对萧炳的变化并不惊奇,只轻轻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下,临了还不忘关上殿门,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萧琅便已出现在了萧炳身前。
「臣萧琅参加陛下,陛下万岁……」
「免了,」萧炳早早打断了他的礼数,仰头看了眼坐席殿中座椅:「坐下说话。」
萧琅也不推辞,麓王一脉与天子一向交好,接连两任都有着掌兵治郡之权,每每进宫面圣都能得天子召见,赐座之礼也属正常。
「我听沁儿说,齐王派人围了广云楼,说是捉拿刺客?」面对这位自小聪颖能干的侄儿,萧炳却是不会拐弯抹角,一上来便直奔主题。
而萧琅却也没有任何惊讶,显然在来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回陛下,据臣了解,确是前些日齐王府闯入的一名刺客,只不过此人武艺高强,竟是能从数百禁军围困之中逃脱。」
「那人,什么来历?」萧炳微微点头,问询却是更加直接。
萧琅坦然摇了摇头:「据说是用已一柄古琴,能将内力汇于琴声之中,深不可测,只是奇怪,江湖上从未听过此人名号。」
「天外有天,真正的能人自不屑于去那所谓的江湖闯个什么名堂。」萧炳这话说得严肃,显然也是在告诫一向喜欢「游侠江湖」的萧琅。
萧琅自也听得明白,当下连声应道:「是,臣谢陛下教诲。」
「不提这茬了,」萧炳饮了口茶继续道:「听说你要给盛红衣的军中安插个人?」
萧琅自然知道吕松一事瞒不住这位,当下如实说道:「正是,此人曾在东平赈灾一事中表现不俗,又有报效之心,故而便想将其安排在盛将军麾下去边关历练一番,若是能有所建树那便更好。」
「你有为国举贤之心,甚好,」萧炳缓缓点头,随即又抬头看了萧琅许久才道:「说来你前些时日大婚,我只派人送了些钱财,你可知为何?」
「啊?」萧琅微微一愕,随即低头道:「臣……臣不知,想来是臣哪里做错了事,惹得陛下您……」
「你做得很好……」萧琅出声将他打断,随即又将目光瞥向在门口伺候着的太监李国印,后者会意上前,却是从一众书卷里取出一团金黄色的布锦,掷地有声道:「麓王世子萧琅接旨。」
「……」萧琅自是一惊,想也没想便径直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麓王世子萧琅年少有为,于山东赈灾一事中临危不乱,力挫魔教妖人,有将帅之才,今特封为『御前将军』,掌燕京军事,望卿不负先祖之志,尽心报国,戍卫皇城安危,钦此!」
「这……」萧琅闻言已是呆立当场,甚至连谢恩的话都忘了去说,古往今来只有入京为质的世子,哪里见过入京掌兵的世子,此令若出,朝堂上怕不是一场掀然大波。
「世子,还不谢恩?」然而宣旨的太监却不会等他多想,直言催促了起来。
萧琅一阵犹豫,又抬头看了眼正自饮茶的皇帝萧炳,当下也不好推辞,当即叩谢道:「臣萧琅,谢陛下厚爱!」
「嗯,如此便好,京中事多,此番来京你就不要回去了,命人去接你府上家眷吧,麓王那边,我会拟制去说的。」
「是!」
「好啦,退下吧!」
萧琅不敢久留,匆忙领了圣旨走出殿门,不自觉间身后已是冷汗直流,饶是他准备了许久也未曾料到天子有如此安排,他缓缓吸了口气,目光却是在这养心殿外的禁军护卫身上多看了两眼,心中又不禁想着:若是刚才他拒不接旨,这些个禁军会不会一齐冲入,将他乱刀砍死。
这倒不是他胡思乱想,而是这一道圣旨着实算得上一条「毒计」,如今两王相争,局势难控,萧炳想要拥立公主,那便该为其寻找一处助力,而麓王府虽是早有意公主一派,可毕竟实力有限不愿与两王公然对敌,可如今将自己提为御前将军,那麓王府便有了与两王抗衡的实力,这京中的浑水也就更加复杂,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这也难怪他适才有所犹豫。但他又不得不领旨谢恩,麓王府本就与公主走得近些,如今两王派系已成,若是麓王府这一脉还举棋不定,萧炳又如何放心?
「哎,君心难测啊!」
一番思绪作罢,萧琅终是苦涩地摇了摇头,一路无话,快步寻着宫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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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琅回到府上时已近黄昏,萧琅才一进门,便有下人前来禀报:
季星奎到了!
「甚好!」萧琅闻言一喜,快步向着正厅走去,却见季星奎独自一人立于厅前,脸上虽是有些风尘,但却依旧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这位
「季先生来得正好!」
萧琅满脸欣喜,直拉着季星奎的坐下,甚至连茶水都懒得喝上一口便将宫中册封一事尽数道出。
季星奎听得仔细,即便是听到这前所未有的册封也并未露出半点慌张,待得萧琅言罢,只稍作沉吟便已有了回话:「世子今日做得不差,这『御前将军』虽然危势必要得罪两王,但如今说话的终究是天子,咱们既然已经决议辅佐公主,受这一激也非坏事。」
「只是这京三营向来由兵部统领,而兵部如今又向着齐王,我这『御前将军』
怕是难做得紧咯。」
「世子过谦了,」然而季星奎却是微微一笑:「以世子如今的本事,就算不能统帅三营,从兵部里抠出一两营来自是不难,想来天子也不过只此打算,毕竟皇城之中还有三千御林军坐镇,谁也不敢孤注一掷。」
「若是有先生在旁助我,我倒确实有些信心。」
然而让萧琅意外的是,季星奎只笑着摇了摇头,竟是拒绝了他的邀请:「世子有所不知,此番季某前来,是有另一桩大事相告。」
「何事?」
「东瀛倭寇越海犯边已成顽疾,王爷有意出兵了。」
「啊?」萧琅闻言脸色大变:「父王这是何意,东平府水军不过五千,他……」
然而话说一半却是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世子想必是猜到了,王爷此着虽险,但若有世子稳住朝堂,那便是一步妙手!」
「……」萧琅哑口无言,直朝着季星奎看了半晌才道:「原来我这被封的官职早在父王与先生的算计之中。」
季星奎却是并不答话,转而靠近了萧琅几分,小声言道:「世子,王爷此次命我来,还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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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南下官道之上又一次扬起尘土,一支打着「麓」字旗的百人军马朝着东平府的方向缓缓而行。
一袭青衣文士打扮的季星奎依旧走在最前,可对比起前几日入京之途,此番归返却是让他略微有些不安,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目光在身后一众军士扫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然而以他的感知来看,似乎又觉着像是有什么人在一直盯着自己。
目光再次瞥过走在中间的那辆奢华马车,透过那起伏不定的车帘,一张倾国绝色的俏脸若隐若现……
季星奎冷不丁的吸了口气,赶紧收回僭越的目光,他人虽在麓王府内地位尊崇,但毕竟是为人臣,而那车马中坐着的女子却是麓王府那位二王子的女人。
「当真是人间绝色,」即便收回目光,季星奎心中也不免一阵感叹,早听说玠哥儿纳得一房美妾,在他想来也无甚稀奇,可此番回京得见,竟是叫他这位见多识广的王府幕僚也给看得着了迷,此女仪态温婉淡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出身名门的大气,而她脸上却又带着几分凄苦之色,想来是因为平日被萧玠折辱之故,然而即便如此,季星奎却是在她眼眸深处瞧出了几分媚惑神韵,以他这阅人无数的目光来瞧,此女必是内媚之体!
「也不知玠哥这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得这么一位内媚绝色女子为妾!」
一想到那张清丽容颜在萧玠的胯下婉转承欢,呜呼哀嚎,即便是一向「不好女色」
的季星奎也不禁有些心头发热,但他终究是沉稳之人,稍有松弛之下便也很快回过神来,这便收回念想,专心驱马赶路。
可车马才行不过数里,身后便传来了萧玠的大声呼喝:「季星奎!季星奎!」
季星奎转身行去,终是见着这位纨绔二王子钻出了他的香车座驾,见他面有愠怒之色,季星奎倒是丝毫不乱,微笑问候道:「玠哥儿,可是不习惯这一路颠簸?」
被他这抢先一问,本是打算抱怨一通的萧玠不由得将狠话缩了回去,转而降低了语气:「季先生,你说咱们不过是回东平府探望,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何必如此着急赶路?」
季星奎微微一笑,却并未将实情告知,只向着身后军士道:「既然玠哥儿累了,那咱们便休息片刻吧!」
「……」萧玠面露尴尬,季星奎这话一出,无疑是给了他这一路军士一个说法,自己休息一回两回还好,若是闹得多了,少不得要传到父王耳朵里去,一念至此,萧玠自是只能强忍住这颠簸之苦,朝着季星奎没好气道:「罢了罢了,我还不累,叫他们继续赶路吧。」
「多谢玠哥儿体谅,那咱们再行十里再歇息不迟到!」季星奎说话做事极为严谨,即便是推拒之词亦是留有余地,萧玠自然挑不出半点毛病,只得憋着一股气劲缩回到车轿之中,望着正端坐看书的吕倾墨,不由得喝斥一声:「看的什么劳什子书,来,给我捶捶腿!」
「……」吕倾墨微微抿嘴,脸上稍稍显露出一丝犹豫,但很快也便合上书卷向着萧玠靠了过来,她深知这位夫君性情暴躁,稍有不顺便会责难于她,如今只不过是捶腿而已,对她这些年的境遇而言自也算不得什么。素手轻抬轻放,虽是捏着小拳,但以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自然也锤不出什么力气,可偏偏萧玠便喜欢折辱于她,一来是享受着凌驾于美人之上的快感,二来也是报复和吕松的种种过节。
然而吕倾墨轻锤一阵后,却又富有深意的瞧了一眼正紧盯着她的萧玠,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官……官人,官人此番回东平府与王爷团聚自是阖家欢喜,可若等有了空闲,王爷定是要考较于你……」
「……」萧玠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吕倾墨说得不差,他与父王虽是相见不多,但麓王每次回京都要考较于他,凭他这纨绔习性,每回都被打骂一顿,如今他回归山东王府,想着要与老王爷日日照面,那考较的事自不会少。
「妾身刚才所看的,是上回王爷回京时给您布置的《世语》、《国论》两篇,官人若是愿意,妾身愿将这两篇说与官人听,他日若王爷问起,官人也能应对一二。」
萧玠闻言自是有些意动,他虽不学无术,可毕竟也害怕麓王的家法训斥,当下自是强忍住心头烦闷应道:「既如此,你说来听听。」
「那妾身便说了,这《世语》一书,讲的是君子品行,共分三卷,每卷十二篇,这第一篇……」吕倾墨自幼饱读诗书,对这些名篇名卷自是能娓娓道来,加之她语声轻柔,对这书意解析透彻,即便是萧玠这等纨绔一时间也能听进去几分,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一篇书文便已说完,萧玠虽是不能背默,但也能记下文章大意。
「官人,这第一篇便讲完了,咱们接下来说第二篇……」
「等等……」
吕倾墨正要继续,可没想着一直靠着车帘的萧玠突然睁开了眼,一面出声打断她的说教言语,一面朝着她靠坐了过来,大手一挥,却是一把夺过她手中书卷,脸上已然显露出几分淫靡笑容:「今日依了你读了一篇书,你也该依我一回了罢!」
「啊?」吕倾墨哑然一叹,看着萧玠那色眯眯的眼神,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官人……官人使不得,这是车上,外面……唔……」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萧玠的大嘴已然覆了上来,吕倾墨顿时大惊,身子想要挣扎,可萧玠的双手这会儿早已有了动作,一只手拦腰将她搂在怀中稳住身形,一只手却是反卡住吕倾墨的两只柔荑,如此一来这苦命的女子便再也动弹不得,只由着萧玠的大嘴放肆吸吮,不过几下功夫便牙关尸首,那作恶的大舌长驱直入,瞬时便已在她的小嘴里翻江倒海。
「呜……唔唔……官……官人……唔……」
但即便芳唇失守,吕倾墨也不敢就此任他胡来,要知道此刻车马仍在行军,车驾之外尚有百余王府亲军,尤其是文武双全的青衣文士,这车驾里的动静如何能瞒得住,届时这荒唐事若是传出,于萧玠而言不过是一场风流,可于她而言却是以色事人的不耻名声。
吕倾墨虽是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于名节之事倒也极为看重,虽是已为人妾,但在这样的场合下自然是不敢随着萧玠胡来,当下挣扎更甚几分,几乎手脚并用的抗拒起来,而萧玠虽也自小有学过拳脚,可他一向惫懒,自成年起又沉迷酒色,这会儿先是靠着几分男儿蛮力强压着吕倾墨就范,可在她几番咬定挣扎下不由得也力怠了许多,一个不甚竟真被她挣脱开来,可以萧玠的脾性哪里忍得这等事,当下怒意一起,直接起身再度朝着吕倾墨扑了过去,还不待吕倾墨反抗便是大手一甩,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吕倾墨一声「呜啊」的惨叫发出,这回却再是不敢有所抵触。
萧玠见状一声冷笑,随即又将她一把搂住,感受着佳人在怀又瑟瑟发抖的畅快感觉,嘴里继续着污言秽语:「你这贱人,不打就不老实。」
「呜……」吕倾墨闻声更是委屈,一时间眼泪滴个不停。
「我与你说,你若不听话,我便将你扯出这车轿,先当着所有人面肏你一回,
再叫这外头的人都来尝尝你的滋味,你终究不过是个妾,即便今日我将你扔在路边又或是在别处寻个窑子将你卖了也不为过!」
「……」
见吕倾墨沉吟不语,萧玠又继续言道:「看在刚刚你表现不错的份上,这会儿要是听话,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动静小些,保管没人知道。」
「……」
吕倾墨依旧沉默,可哭声明显小了几分,萧玠嘿嘿一笑,随即便大喇喇的向后一趟:「你想好啦,要是不想被我就这么丢出去,就乖乖滚过来给我含住!」
「我……」见萧玠如此,吕倾墨自是逼得哑口无言,可一想到萧玠的威胁之语,她却又不敢直言反抗,犹豫再三,终是含着泪珠儿跪了下来,嘴上含糊不清道:「我……我听话……你……我们……动静小些……求……求求你……」
言语之间,吕倾墨那窈窕的身子便向着萧玠的位置挪了过来,直跪立在萧玠的双腿之前,两只才残留着淡雅书香的小手稍稍搭上了男人的裤头系带,轻轻拉扯开后,便别过头闭上眼将萧玠的裤子尽数脱落下来。
「操,又不是第一次吹屌,装个什么清高!」萧玠见她这会儿还有些犹豫,当下又是出声调笑:「这些年老子教你的东西都白学了?要做就给老子开心点,别整天愁眉苦脸的像个怨妇!」
「是,我知错了!」
吕倾墨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便挥手抹去眼眶中的泪水,脸上强挤出一抹苦涩笑容,可即便是苦笑,在吕倾墨这精致小脸上出现也是给人以一阵震撼,萧玠见此不由得也是心中一荡,可他这人最好面子,面对这位人间绝色确是依旧没有半句好话,反而是污言秽语说个没完,而吕倾墨此刻却也只能默默忍受,曾几何时,这样的屈辱对她而言已然算不上什么新奇。
温润的小嘴缓缓触及到男人的下体阳物,吕倾墨这会儿也不像十年前那般处子青涩,至少在口交这事上确是被萧玠调教了一些功夫,先是唇齿大开,一股脑儿的将那粗长肉屌尽数含入,直到那肉屌在她喉道里再难有寸进时才堪堪停下,随即又用着同样的速度将那肉屌缓缓吐出一小截,动作丝毫不见急切,反而像是在吸吮着什么宝贝一般小心翼翼,直到那半截肉屌从她嘴里再度露出时,吕倾墨自如的轻抬甄首,竟是朝着正满目春风的萧玠展颜一笑。
这一笑的魅惑,便好似那凛冬苦寒时的一束篝火,又仿佛清河决堤一般让人热血汹涌,即便是一贯对她态度不佳的萧玠瞧了也恨不得将她好生搂在怀里直呼几声「心肝」来疼惜。
但萧玠终究是强忍住了心头这股善念,只轻轻「嗯」了一声便继续悠然靠倒,而吕倾墨却像是得了指令一般再度低头,又一次将那粗长的肉屌缓缓吞入。
如此吞吐往复,其间还夹杂着美人抬头的那一抹绝美笑容,萧玠虽是调教了她近十年,可如今细品下来依旧是觉得浑身燥热,欲火升腾,那胯下本就超出常人尺寸的阳物更多了几分威猛生机,萧玠抬出右手,只在吕倾墨的头上轻轻一拍,吕倾墨再度将肉棒吐出半截,抬头微笑的同时却是从底板上站了起来。
罗衫自腰间轻轻解开,艳红的绸缎长裙顺势脱落下来,吕倾墨这会儿倒也没有多少羞怯,只是在褪下衣裙之时目光不由得朝车窗看了两眼,待确定这车马四周的军卒没有异样,这才一咬牙将手搭在萧玠的胸前,身躯向前倾靠,却是一整个扑在萧玠身上,而后便是小手自胸前向下微探,却是略显熟练的捉住那滚烫的男人物事,下身雪臀紧紧贴住,捉着那肉枪对准了自己的嫩穴,这便顺势坐了下去……
要说萧玠这支肉屌却也算得上天赋异禀,他自小风流,在燕京城做了十余年的纨绔,可偏偏这身下这家伙非但没个消磨,反而是在一次次的征伐之后有了几分逆生长的感觉,每每都能肏得女子哭天喊地不止甚至好几日不能下床。
然而这吕倾墨于他而言倒也算个绝配,那身下屄穴虽看似细小紧窄,可一旦张开却是能轻而易举的将他肉屌尽数迎入,然而又在他插入之后能莫名多出几分挤夹的感觉,要不是十年前亲自为她开苞,萧玠倒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这房小妾竟是有着这么一身名器,与之行房却是比寻常人畅快了不知多少。
「嗯……唔……」
随着吕倾墨粉臀向下坐落,萧玠的肉枪自是轻松进入到那已然有些湿润的名器小穴里,先是舒缓轻松的畅快,后是密闭挤压的紧窄,这名器着实让萧玠爽得险些呼出声来,一时间情欲沸腾,大手猛地张开将吕倾墨那曼妙的身材向上一提,霎时间便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而后两只大手顺势向下,一手拖住一瓣翘臀,腰腹开始循序发力,坚硬如铁的大屌一点儿一点儿的向上抽插起来。
「啊……嗯……呀……」
尽管萧玠这会儿抽插还不算太过激烈,但身子骨敏感的吕倾墨此刻也被这接连不断的酥麻感给扰得芳心狂颤,两只小手先是无处安放,四下摸索时总算寻到了男人的脖颈,一时间双手环绕,甄首直靠在男人的右侧肩膀上,一面忍受着下身的阵阵酥麻刺痛,一面开始强忍住心中那缓缓升起的欲望,竭力将那呻吟的念头压到最低,最多只是在那枪头刺入花芯之时从鼻息里发出一抹闷哼声响。
可即便她有意遮掩克制,她这清丽嗓音下发出的些许声响亦是能透过车帘向外传开,随车而行的王府军士大多是季星奎带来的精锐,耳力自不一般,车子里才刚有动静,外头的军士脸上便开始扬起异样的笑容,而这一幕却被回头查看四周动静的季星奎瞧在眼里,当即眉心微皱,驱马向着车轿行来,可他刚要开口质问军卒,却没成想耳边传来一记「嗯啊」的魅惑呻吟,只这一声,便将他那紧锁的眉头瞬间驱散,整个人莫名为之一震,那训斥军卒的话语自是再难出口。
「当真荒唐!」季星奎脸色一时间有些阴晴不定,他追随麓王多年,而后又眼见着世子萧琅成长,萧琅虽也有风流之名,可行事举止向来极为得体,可这麓王二子早在燕京便有纨绔之名,如今竟是能在这行军车马里白日宣淫……
然而季星奎对这事也不好表露太多,当即小声吩咐了车轿周边的军士离得远些,而后自己亲自坐镇车轿右侧,目光不断在这百余军士脸上扫过,却是凭借着自身威仪将他们脸上的怪异笑容都给瞪了个干净,而就在他这一番环视之时,身侧的车轿里又一声轻吟传来:
「嗯……」
饶是季星奎定力不俗,此刻也被这一声千娇百媚的低吟给撩得心头荡漾,脑海中再度浮现起那车中女子的仙容,季星奎只觉得双手颤抖,再难克制住心头的欲望,冷脸莫名的向左轻移,目光已然撇向了车驾外那起伏波动着的一袭车帘。
二月里的春风静谧和熏,即便是车驾里有所动静,车帘也并不会有太大起伏,但季星奎的这一撇却是有着意外发现,只因这一眼望去,那若隐若现的车帘里竟是能现出女人的半边侧脸轮廓,虽是看不真切,但依稀能瞧见那张精致容颜此刻变化剧烈,似乎在随着车驾里那紧张的动作声响不时向外挺动起伏。
「她……他们……」季星奎智计过人,此刻哪还猜不出车中两人此刻是如何体态,一想到那端庄角色的女子被这纨绔搂在怀里向上狠顶冲撞,季星奎心头便不由多了几分绞痛,再望向那车帘小窗时也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而恰在这时,车中激情的两人也不知是有所感应还是情欲正酣,萧玠猛地加快了抽插速度,双手抱住佳人便是一番接连冲刺,而那本就敏感的吕倾墨也只得浑身抱紧了男人脖颈,涨红了的小脸随着抽插越发靠近着车窗小帘,甚至在高潮迭起之时将那小帘一角给带了起来,直将那一双如丝媚眼展露出来。
而这双魅惑眼神第一眼瞧见的,自然是那位文武双全的王府幕僚,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吕倾墨眼神瞬间变得有了几分慌乱,她刚想缩回头去,可没成想身后的萧玠又是一记狠顶,吕倾墨吃痛之下难以自持,竟是当着季星奎的面身子一激,嘴里再度唤出声来:
「嗯啊!」
季星奎此刻自然不敢多言,甚至面对这等场面,他作为臣子立时便扭过了头,想也没想便驱马向着军队前方奔了过去,这一刻,以往如泰山一般沉稳老练的他也变得分寸大乱,只好凭着为人臣子的本能回避一二。
然而就算回避,那心头不时便会扬起的女子音容笑貌却是再难从他心头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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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集结!」
「集结!」
清晨的日头还未完全升起,京郊大营里已然开始了军号集结,盛红衣一身银盔红甲直立在校场高台正中,目光如炬的望着营中略显散乱的大军,心中一时有些复杂,这支大军是由燕京周边各府兵抽调而成,虽都是精锐,但各府之间旗帜鲜明,有些还受宁、齐二王影响,早早开始了拉帮结派,更有甚者便还有一群不成气候的官家子弟被硬塞入军中,想来是要跟着她去边关争一份功劳前程。
「张世,去带人做个登记,凡是牵涉到两王或是其他官家背景的一律登记造册,划为一队,叫个懂事的领着就好。」
「是!」名叫「张世」的亲随已经跟了盛红衣多年,自然也对她的行事风格颇为了解,此去边关生死难料,她自然要先将这群隐患好生看管。
「将军,」便在他二人说话之时,一名哨兵却是跑进校场,手中还拿着一封书信。
「何事?」
「报将军,门外有一人未着军服,只说是有麓王府的引荐,要见您。」
盛红衣闻言微微皱眉,只道又是一名来捞战功的官家子弟,心中虽是不耻,但碍于麓王府与公主的关系也不得不接过信件瞧上一眼,然而也就才一眼的功夫,营中忽然爆出一阵尖叫叱骂,盛红衣猛地抬头,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叫校场里略显焦灼的场面,当下把信收起,随口朝那哨兵问了一声:「这人叫什么?」
「说是叫吕松。」
言行之间,盛红衣已是一个翻身跃下高台,就地拔起一柄长剑朝着人群走去。
「张世,把他跟那些人编在一起充作后军,别来烦我!」
第16章:料敌机先
自燕京一路北上,盛红衣所率的五万援军只经过短短三日集结整军便已有了气候,五千轻骑开路,中军三万压阵,而后再有后军、辎重等万余缓步前行,直在这燕郊官道上踏出烟尘无数,倒也颇为壮观。
「就地扎营!」
行军一日,便有传讯骑兵呼喊,三军将士纷纷停下脚步,各营就地驻扎休息,自有伙头军起锅准备饭食,除了被安排值守的兵卒外,其余人倒也能睡个安稳好觉。
「呸,这……这东西是人吃的吗?」
「有口热饭就不错了,这只是正常行军,我听我爹说,要是赶上急行,没日没夜都得赶路,吃的只能是干粮,要再赶上个缺粮,那就得啃树皮了。」
简单扎好的营门附近,两名颇显稚嫩的「新兵」一边端着饭碗一边闲聊了起来,可才没几句,一位满脸凶煞的将官便朝二人走来:
「张先李顺,今夜依旧由你二人值守!」
「什么?」闻得此言,身板瘦弱的张先立时瞪大了双眼,脸上现出不忿之色:
「怎么又是我们?今天不是轮到那姓沈的他们吗?」
一旁的李顺看上去略显敦实,当下拦住张先的话语,朝着眼前将官行了一礼才道: 「王校尉,我们昨夜才值守,今天赶了一天路,这会儿哪能……」
「少啰嗦!」然而那校尉却是根本不将这两人放在眼里:「沈耀、全涛两人本将另有安排,你等听令便是。」
「他们能有什么安排?」面对这位王校尉的说辞,张先立时火冒三丈:「还不是在你帐中赌钱,你们……」
张先话为落音便被李顺给强拉了回去,一面伸手去堵张先的大嘴,一面又向这位王校尉告饶:「将军息怒,既然将军有令,我等听命便是。」
「哼!」王姓校尉冷哼一声,却是对张先的眼神毫不在意:「既如此便早些去,莫要在此耽误!夜里若出了差错,唯尔等是问!」言罢便负手于背,步伐悠哉的朝着自家营帐走去。
「干他娘的!」见人已走远,张先直气得将手中饭碗朝地上一摔:「他不过是一小小校尉……」
「还不是仗着沈家的权势,」李顺这会儿也已露出愤恨之色:「他以为巴结了沈家的三少爷便能捞到好处,也不想想,他沈耀要是真受宠爱,还需要去冀州挣劳什子功名。」言罢面色不禁露出一抹苦色,嘴上虽是说着沈耀,可自己与张先又何尝不是与他们一类人。
「我替你们值守吧!」忽然,营门附近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言语,两人侧目一看,却是前日与他们分在一个营组的「木头」小子。
「吕……吕松?」李顺微微咂舌,总算没有忘记这人的名字。
「兄弟,你刚刚说你替我们?」张先显然有些不信,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吕松只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便从角落里站起身来,缓步向着营门高处的哨岗走去。
「诶诶,」见得此景,张先忙不迭的跟了过去:「兄弟,你这是……」
李顺倒是多个心眼将张先拉扯住,随即又朝吕松抱了一拳:「吕松兄弟既然愿意帮忙,我们便不客气了,待到兄弟你值守之时,我们再替你。」
「……」吕松并未应声,目光只盯着营外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 ***
「这便是行军了?」吕松心中多少有些恍惚,他自幼随着姐姐读书,除了经史子集外,最喜欢的便是听姐姐讲述古代名将的故事,楚霸王破釜沉舟,韩兵仙暗度陈仓,孙夫子著书兵法,岳武穆精忠报国……但这先贤名将如白驹过隙,最让吕松崇敬的,还是那位救南明于水火的烟波楼主!
「那烟波楼主本是隐于山林,常与其婢素月饮茶对弈,然国之将覆,烟波楼主不顾万难挺身而出,迎幼主,统南明,整吏治,退敌寇,于金陵城外布下重围,斩鬼方少主于乌河之畔……」
耳边莫名响起儿时最喜欢的一段说书,吕松对这烟波楼主的故事早已是倒背如流,如今身在行伍,却又有了更深的体会。
他习武十年,如今的武功虽是比不过剑无暇、琴无缺这等隐世高手,可寻常人却也难敌他万一,可似他这等高手入得这数万的军阵之中似乎也无甚特别,战阵之上,三五人列为一组,三五组列为一队,三五队列为一营,但凡对敌,各组结阵而行,攻守有序,便似他这等武功,若要冲阵也是万不可能,更遑论当年金陵城下的数十万大军。
若非后人杜撰,那位烟波楼主当真是世外仙人了罢!
吕松有此一叹,随即心思便回到眼前的值守之事上来,并非他刻意与人为善,只不过这几日间他白天赶路夜间调息内功,倒是比常人要轻松许多,而这值守之事又能助他熟悉军中部署,因而便有了主动帮着同组之人顶班的事,只不过他并非出于善心,自然也不会去应承那二人的感谢之语。
夜至深沉,吕松依旧是眉目清明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他内力深厚,于运功吐息之间便能舒缓精神,因而在这夜里也是精神抖擞,不见差错。
「吕松兄弟!」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轻呼,却是李顺穿着军衣走了过来:「兄弟,我这边刚睡了一觉,我来顶你一会儿?」
吕松闻言倒是心中一暖,难得开口回道:「行军艰苦,你还是再歇会儿吧?」
李顺却并未离去,转而是顺着梯子爬上哨岗,先是在吕松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阵,这才慢慢道:「看兄弟这精神,莫不是个练家子?」
「学过一点武艺。」
「难怪,」李顺寻了个位置坐下:「我家里也有祖传的功夫,据我老爹说学武到了一定境界,是能自我调息,不受寒热疲乏之苦,那时我还不信,却没想到兄弟竟真有这等本事?」
「……」吕松闻言微微一笑,倒也没有过多提及学武师门的事。
而便在此时,哨岗梯子底下却又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两人低头一瞧,却见张先一脸愤怒的爬了上来:「诶,李顺你也在?」
两人顿时尴尬一笑,随即便听张先道:「我刚也睡了一觉醒了,想着来替这位兄弟换个班,没成想路过那王校尉营帐时,听到沈耀、全涛他们几个的声音,我悄悄看了眼,妈了个巴子的,他们居然在营中喝酒赌钱,当真是气煞我也!」
「军中不是禁酒吗?」吕松倒是没去安慰二人的愤懑,反而是对这军中事务有兴趣。
「嗨,谁管得着他们,」李顺长叹了口气:「咱们这后军说是压阵随行,但我瞧着就是那位盛将军嫌勋贵塞人太多,找个由头把咱们圈养起来,就说那王校尉我打听过,不过是个才当了两年兵的,连战场都没去过的人就能来管我们,简直荒唐。」
「……」吕松闻言沉吟不语,而张先却是瞧出了他的疑惑,赶紧解释道:
「李顺他祖上是随着当年韩显将军征战过的,也算得上将门子弟。」
「家道中落不值一提,」李顺挥手打断:「要不然也不用跟着去冀州卖命!」
「顺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一旁的张先却是出声打断:「投军报国、上阵杀敌本就我等夙愿,与其碌碌一生,倒不如战死沙场来得痛快!」
三人倚着哨台闲聊一阵,虽不比那位王校尉帐中饮酒赌钱快活,可也让这枯燥的值守多了几分慰藉,然而就在这时,吕松耳目一紧,顿时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的密林看去,脸上逐渐露出凝重之色。
「怎么了?」张先李顺同时站起,可目光随着吕松眺望之时却并未发现异常。
「我去看看!」吕松言罢便是从哨岗一跃而下,鬼魅身法显露,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张、李二人的视线中。
「他……他……这么厉害?」
「老爹说军中藏龙卧虎,诚不欺我,诚不欺我!」
*** *** ***
过不多时,吕松去而复返,手中却是多了一具全身黑衣的尸体。
「两位,军情紧急,我要即刻禀报!」
「张先,我在这守着,你配他去找王校尉,」处事沉稳的李顺当即响应。
张先也不多话,随着吕松一路向着王校尉的营帐跑去,然则此时的营帐里却依旧是吆喝不断,吕松也不多话,直接掀开帐帘,果真见到王校尉与那沈耀、全涛一行人正喝酒赌钱,好不快活。
「什么人?」满脸凶煞的王校尉见得有人闯入先是一惊,又见得吕松、张先的模样,顿时大怒:「你们不好好值守,来这里作甚?」
张先本就脾气火爆,眼见他们被撞破「好事」还敢如此嚣张,当即便要发作,然而一只大手却是拦在他身前,吕松面色沉静,直将手中黑衣尸体放置地上:
「将军,这是刚才值守时发现的细作,本想生擒,奈何这人嘴里备着毒,只捡回了一具尸体。」
「细作?」王校尉闻言神色一凛,小眼珠稍稍转了一圈,突然冷笑道:「我等奉命北援,如今还是在境内,哪里来的细作?」随即又朝那尸体看了一眼:
「莫不是你冤杀良人冒充细作,想要混个功劳?」
「你……」张先闻言暴跳如雷:「你血口喷人!」
然而吕松却是目光微凝,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在下只是负责值守,此人既已捉住,是非曲直便由将军发落,是否贪功冒充也由上官分辨,我等便先告辞了!」
随即便直接拉着张先走出,头也不回的向着哨岗走去。
「算你小子识相!」见他二人离去,王校尉顿时换了脸色,他虽是欺上瞒下之人,但也并非全无眼力,这「细作」若是由他上交,功劳自然便成了他的。
「松……吕松兄弟,咱……咱就这么不管了?」帐外,张先一路跟着吕松急行,可嘴上仍然骂骂咧咧:「怎么就白白便宜了他?」
吕松也不多话,直到带着张先走回哨岗,眼见得四下无人,这才开口:「我们人微言轻,与之纠缠不但惹火上身,更会耽误军情,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让他尽快报上去才好。」
「可……」
「两位,这细作既为『死士』,那对方所图想来不小,后营虽都是些挣军功的偏门,可粮草辎重也在后营,我看这一路不会太平,咱们还是该多多留心自己的安全才好。」
「对对对!」一旁的李顺也凑了过来:「什么功牢不功劳的,就怕有命拿没命享受!」几人说开之后便也不再计较,只继续闲聊值守,倒是吕松在闲聊之际不免开始思考这黑衣人的来历,望着脚下五万大军的连营军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 *** ***
次日行军,全军果然加强了戒备,夜间值守、巡视的人数也加了一倍不止,时不时还有中军将官率人前来夜巡检视,好在张先李顺先前多值了一天,一时半会也不用轮到,但按着吕松的建议,刀不离手,甲不离身,如此才得放心。
又过几日,大军已是越过白石、土行两山,再往北便是一马平川五日便可到冀州,大军沿山脚驻扎,背靠群山,左邻阳湖,随着距离边境越近,每日值守巡查便越是严苛。
约莫三更时分,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值守中军营帐的哨岗瞬间跌落,继而便有一阵震颤的马蹄声汹涌而来。
「敌袭!敌袭!」
中军将士出自各府精锐抽选,由盛红衣亲自训练,即便是面对暗箭突袭,巡卫士卒也未见慌乱,各营将士纷纷醒转起身,不出片刻,盛红衣的主帐里便已聚齐了一众偏将副将。
「来犯敌军所属?数目多少?」
「前后两军情况如何?」
「中军将士伤亡如何?」
盛红衣处变不惊,一连问出敌袭关键,自有各偏将出去打探。
过不多时,便有亲兵前来报告:「将军料事如神,那马蹄声、叫喊声果真是敌军耍的把戏,来犯敌军似乎不过两百,如今被张将军率兵堵住,想来是插翅难逃了!」
「……」盛红衣微微皱眉,对亲兵那句「料事如神」的恭维显然不太在意,如今大军仍在境内,若真有敌军大队突袭,前线必然有所警觉,可若是少量兵力,自然免不了用些马蹄叫喊混淆视听。
「严令各部有序集结,清点人数,切不可乱了阵脚。」见敌袭不过两百,盛红衣心下稍安,但出于谨慎,各部清点却也十分重要。
「报!报!」然而她这一训令还未下达,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呼,自有人掀开帐帘,却见着一位后营传讯兵快步奔来。
「何事如此惊慌?」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后营……后营粮草失火了!」
「调虎离山!」盛红衣脑中顿时一惊,随即快步走出营帐,望着后营方向上空升起的一阵浓烟,心中已是乱了阵脚:「快,随我去后营救火!」
*** *** ***
后营粮草站点此刻已是火光一片,不知何时何地冒出的一支黑甲军突袭而来,好在近日里后营防备加强,一处暗哨发现端倪,后营统帅薛亮迅速集结大军,阻敌于营门之外。
「放箭!」薛亮一声高呼,身前百余弓弩手万箭齐发,立时便打乱了黑甲军的冲势,然而还未等他思考下一部计划,眼前的黑甲军突然散开,赫然现出两只浑身冒火的野兽。
「不好,是火牛!」薛亮猛地一惊,这火牛在战场上倒是并不新鲜,将悍牛牛尾点燃。借着悍牛的凶性在战阵之上冲杀敌阵,确实势不可挡,但这技法局限太大,一来是悍牛难寻,二来是极易破解,只需将几辆坚固的战车外布上刀刃或滚油,悍牛吃痛之下会四散奔走,甚至还会冲回自家阵营。
可即便知道破解之法,薛亮此刻也是无计可施,莫说他一处粮草看守站点,即便是放眼全军也没法拼出一辆战车来,他们赴北援冀是轻装简行,怎么可能带上战车这等重物。
「快,鹿砦!鹿砦!」情急之下,薛亮只得安排亲军将营中防备战马的鹿砦拿来抵御,然而当亲军刚刚在营门口布下一道鹿砦时,那全身火红的悍牛便已奔袭而至,只听得「轰隆」一声,悍牛连着鹿砦与兵卒一起撞得四散开来,而这时的悍牛显然越发暴怒,竟是不着章法的向着大营横冲起来。
「糟了!」
眼见得火牛便要冲入粮草帐堆,薛亮瞬间心如死灰,若是让这两只悍牛在营中横冲直撞,怕是不出片刻便会将粮草烧得一干二净!
「呀!」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得营中一道齐声虎吼,却见得两名小卒推着一辆冒火的板车赫然冲出,竟是直朝着那悍牛的方向!
「这是……这是要同归于尽?」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薛亮以及身边的一众亲军顿时眼前一亮,却见着那两位小卒并非求死,而是在那冒火的板车与火牛相撞之际同时向外一跃,竟是避开了这一记重创,而那火牛虽是轻而易举的将冒火板车撞了个粉碎,但零星散落的火焰却已是让它嚎啕大叫起来,不出片刻,这只火牛便已调转了身形,直朝着来时的方向冲了回去。
「呼!」薛亮见状立时大喜,可随即又是心中一紧:这一只解决了,那另一只呢?
「嗷呜!」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被不远处的一声哀嚎声所吸引,却见得一名身着军衣的少年持剑立于火牛身前,竟是毫无避让之意。
「他要干什么?」
所有人心中莫名升起疑问,即便是与之相熟的李顺张先这会儿也已有些难以置信。他教他们去火头军借来滚油和板车,教他们用这法子解决了一只火牛,可他没说明自己要如何去应对另外一只。
浑身冒火的悍牛却不会像人一般多做思考,心中怒火正盛的悍牛们冲势一起,便绝没有回头的可能。
一人一牛毫无疑问的冲撞在了一起,然而传入众人耳朵里的却并非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却听着一道道清冷的「簌簌」声响。
「嗷呜!」
一眨眼的功夫,悍牛出乎意料的停下了脚步,而后便是仰天一啸,牛尾一甩,竟也是调转了方向朝着原路飞奔而逃。
「这是……」
众人赶忙朝着少年方向围了过来,却见他一人一剑立于血泊之中,遍地散落着血水和肉沫,甚至还有那悍牛的犄角与牛耳。
「好剑法!」身为后营统帅的薛亮已然看出了门道,虽是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少年确确实实靠着一手长剑在悍牛冲撞之际划破了它周身各处器官,只宰得这蛮牛肉沫横飞,连牛角和牛耳都给斩了下来。
「敌军撤了!」很快,营门口的守备军卒发出呼喊,显然是在这一阵火牛冲撞后,黑甲军也早已悄然散去。
「哈哈,撤了,好!」薛亮闻言哈哈大笑,随即又将目光对准那持剑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营的?」
然而吕松此刻却依旧是眉心紧锁,尤其是在得知敌军撤走的消息后,脸色的表情竟是有些焦急:「不对,不对!」
「怎么了吕松兄弟?」张先李顺这会儿也已围了过来。
然而吕松却是来不及回答,径直向着薛亮发问:「薛将军,敢问粮草可有损失?」
薛亮一阵莫名,虽是觉得这少年言语多少有些唐突,但就凭着刚刚那一剑,他此刻也不会计较许多:「嗯,这支黑甲军先前只在营外放火,闯营时被我部及时拦下,而后又放火牛,被你们给……」
「攻其不备,攻其必救……」吕松猛地闭上双眼,嘴上念叨着几句兵法里耳熟能详的词汇,突然,吕松虎目一睁,脸色已然变得有些狰狞:「此为,佯攻!」
「佯攻?」薛亮闻言微微皱眉,可还未等他咀嚼出这少年言语何意,那少年便已突然起身,却是凌空一跃,只在各营帐顶微微踏足,仿佛一缕青烟一般消散在这黑夜长空之中。
「诶,吕松兄弟,等等我们!」张先、李顺二人见状亦是不知其意,但因着这几日的交往,他们此刻对吕松抱着绝对的信任,当下也不由分说朝着吕松方向追了出去。
*** *** ***
五万军马扎营,前、中、后军自然各有不同,盛红衣坐镇中军,在得知后军粮草火起之后,盛红衣当即领着身边亲军向着后营方向急行而去,然而此时中军各部大多在集结规整,按照先前的命令清查人数,随她出行的亲军此时不过半百,而就在盛红衣出得中军大营,赶赴后军之时,只听得周遭四处爆出「噼里啪啦」
的破土之音,约莫二三十位黑衣刺客自脚下泥土蹦出,手中刀刃横飞,只一瞬间便结果了十余人性命。
「有刺客!」
「保护将军!」
一众亲兵反应迅速,当即拔出兵刃,将盛红衣围在中心,同时嘴上大声叫喊,意图唤得这附近的兵力靠近。
然而这支刺客小队各个武艺精湛且出手狠辣,面对盛红衣身边亲军合拢并无半点慌乱,反倒是一路向前,刀刃翻飞,一时间又斩落了十余人。
「诸位撑住,前后两营来此不过瞬息之事,他们人数不多,唯有抢攻!」盛红衣此刻自然也已看清了局势,当即出声鼓舞士气,但话虽如此,盛红衣心中也已有了不安的念头。
对方先攻中营,再袭粮草,看似声势浩大,实则都是佯攻,且不说他们仍属南明境内,对方根本无法瞒住地方州府聚集起太多兵马,靠这点人想要突袭她五万大军,着实有些托大。即便是真烧了粮草,他们此地距冀州也不过两日光景,便是挨饿也能挺过去罢了,可若是趁着乱局之中杀了主将,这五万大军自会因为群龙无首分崩离析,即便真有人能站出来收拾局面,可却又难逃京中宁、齐二王的权势纠葛,这一来二去,援军便也不成气候。
「他们就是冲她来的!」这是盛红衣此刻心照不宣的念头,如此大费周章的布局,对方又岂会让她轻易走脱。
「保护将军!」
又一声亲卫门的高呼,身躯的亲卫越发向里集结靠拢,而随着外围刺客们的出手狠辣,这最后一圈亲卫显然已变得十分慌乱。
「保护……」忽然,盛红衣跟前几名亲卫之中,一张并不熟悉的面孔陡然转过了身,嘴上依旧呼喊着「保护将军」,只是那话语背后,这亲卫竟是眼角一亮,双手竟是顷刻间撑开军服,直露出一对烧红了一般的赤红拳套。
「盛红衣,受死!」
赤红双手突然调转,双手汇成一道磅礴掌势朝着盛红衣方向击来,电光火石之间已是到了这位女将军的面门。
「住手!」
然而便在这时,异变突生。一道寒芒剑气霎时划破长空,自远处陡然飞落,正朝着那对儿赤红铁掌斩落下来。
伪装的亲兵立时心中一震,掌锋一时间被剑气所摄,本能的向后缩回,然而就在他意欲调整身位再度袭击时,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挡在了盛红衣的身前。
「吕松!」
「恶鬼无常!」
熟悉的面孔与对阵,与数月前在东平府平山小县外的对敌相比,恶鬼无常还是那个恶鬼无常,只是身边少了一位「色骷髅」,而眼前的吕松,此刻内息远胜过往,甚至剑招之间已然有了几分凛冽剑气。
「死!」吕松一声怒喝,连带着新仇旧怨一并爆发,手中长剑横飞,无论招式内息都已到了凌厉无双的地步。
然而眼前的恶鬼无常却也早已看清了局势,当下也不恋战,只朝着身后一众黑衣高手抬手一挡:
「撤!」
话音才落,恶鬼无常便是双手向下一拍,脚下赫然多出一道暗坑,也不理会吕松的凌厉攻势,只身形一坠,整个人便向着凹陷的地面隐遁而去。
而他身后的这支刺客小队亦是有样学样,各自沿着来时的土堆潜入,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话分两头,辞别了投军北上的吕松,琴无缺自是打算回归山门,自燕京一路向南,途径一座名为「固原」的小镇时,却被一桩小事绊住了脚步。
采花淫贼!接连半月之内,固原镇中已经发生了十余起少女走失,每每第二日,便能在河边或是枯井旁寻到尸首,这逆贼非但采花,更是害人性命。
闻得此迅,琴无缺自是不会放过,可她蛰伏了两日,这淫贼居然一改常态不再犯案,因而琴无缺便只能继续留宿镇中,等待着淫贼的再度现身。
「簌簌~」
第三日夜,于房中静坐的琴无缺陡然睁开美目,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响虽小,但终究瞒不过神识大开的琴无缺,当即背上古琴奔出客栈,果见一记黑影正自沿着小镇东头的富户房顶巡视,琴无缺当即轻功施展飞跃而起,径直朝着黑影奔袭而去。
黑影显然不是泛泛之辈,稍有察觉琴无缺的气息,当即一个侧身避开突袭,转而抬手一挥,琴无缺本是打算正面交锋,可才一出手便瞧见这贼人手中并非两只肉掌,而是一对削长锋利的利爪。
「找死!」黑影目光微凝,利爪犹如惊鸿闪电一般划出一道血色阴弧,琴无缺急退数步,靠着轻功便利双脚落在一处老树粗枝上,而后一个盘旋避开这一爪之威,再度抽身翻滚,立时与黑影拉开距离。
琴无缺武功自是不俗,但若预见顶尖高手贴身肉搏自然有所不便,但她轻功卓绝身法敏锐,能轻松寻到契机拉开距离,继而取出古琴,素手一挥,刹那间便是几道五彩光斑自指弦间拨出,直冲黑影身位。
然而这道琴弦光斑虽是迅捷无比,但这黑影似乎早有准备,在琴无缺利用树枝拉开时便已不再上前,几个翻滚之后便向着小镇东面的树林逃去。
「想走?」琴无缺心中冷笑,她在此等了三日,自不会轻易放过这名采花贼,当即怀抱古琴一路向东,追击时琴声不断,连连数道琴锋直追黑影,于他身后炸出一道道如雷击般的轰鸣……
「啊!」
终于,这一番追逐已然越过密林,琴无缺视野豁然开朗,当即又是一记琴音划出,黑影猛地发出一声惨叫,身形一时间弹飞数丈。
「可真能跑!」琴无缺嘴上稍有微词,但终是擒下这淫贼,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欣慰,想着是将此人交予小镇官府还是带回山门时,耳边却是多出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响。
「谁?」琴无缺冷声一喝,目光已然锁定了来人的方位。
「琴峰主,好久不见!」宁王萧度一身便衣华服,双手负于身后从一块巨石后走出,虽是浑身没有半点内息修为,但脸上依然挂着一副成竹在胸的笑容。
琴无缺微微凝神,目光在宁王身后的几名仆从身上扫过,皆是没有半点威胁,一时间竟是猜不出他到底有何倚仗。
「你怎会在此?」虽是心中有几分猜测,但琴无缺着实想不出他与这淫贼会有什么勾结。
「琴峰主不必多猜,小王自当如实相告,」宁王依旧是一副谦恭说辞,只不过那眉宇间的细微表情已然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张狂。
「这位『色骷髅』护法虽是摩尼教四大护法之末,但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却被琴峰主打得落荒而逃,实在是让人唏嘘。」
「……」琴无缺听他娓娓道来,心中警惕更甚几分,然而无论她如何寻觅四周,也没能发现任何危机。
「只不过琴峰主当日是自己答应来我府上的,那日不告而别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小王思来想去,这便寻了一位高人前来压阵。说句实话,小王对这江湖中的打打杀杀一向没什么兴趣,可毕竟是能胜过琴峰主的高人,小王实在也想见识见识。」
一度巡查无果,琴无缺只当他是故弄玄虚:「你的高人莫非便是这狗屁护法?」
「自然不是。」宁王微笑应答。
「既如此,那便让他早些出来,若是来得迟了,恐怕也只能为你收尸了!」
琴无缺不再多言,当下古琴横置身前,十指一扫,一道汹涌琴波瞬间凝结,直奔宁王而去。
第17章:黑衣修罗
「红衣将军亲启,此番北上干系重大,萧琅特向将军举荐一人随军……」
盛红衣放下书信,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位英武不凡的少年身上,越瞧便越是欣喜,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她如今被委以重任,自然也需要良才相伴。
「那日事务匆忙倒是冷落了你,留你在后军这许多天,可曾有过怨言?」
吕松虽是早有耳闻红衣将军的威名,但今日初见之下仍旧为盛红衣这番威严气场所折服,在他生平所遇女子之中,有如剑无暇一般冷傲,也有如琴无缺那般机巧,但大多女子都保留着女儿家的矜持,即便是他那才貌双全的姐姐在人前也都是严守礼法,不会多言半句。而这位红衣将军身居高位,面对一众军营将官还能气色从容,面对适才的险境也不过云淡风轻的提及,反倒是先了解了一番吕松的来历,进而才向他发出疑问。
不过对于这般寒暄之语,吕松倒是早有应对:「既是在军中,服从将官便是天经地义。」
盛红衣微微一笑,正要夸他两句,忽而帐门外闯入两道身影,一位是常随她左右的前锋官张世,一位便是先前粮草站的统领薛亮。
「禀将军,属下带人顺着那草垛探查,内里是敌人早已挖好了的地道,直通二里外的一处荒山,但刺客脚程极快,待我们钻出时早已不见人影了。
「禀将军,后营火势均已扑灭,粮草损毁不过二三旦,后营中烧伤了两人,另有几人惊慌之下被撞伤踏伤的……」
」哈哈哈哈……「一众将官闻言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倒不是对薛亮有何不满,只是对这群后营新兵们的表现多少有些嘲讽。
「笑什么?」薛亮虽是粮草站统领,但也从肩负着后营的诸多事宜,见被众人奚落,当即斥声道:「后营是新兵,谁刚入营时没个吓尿的时候,再说了,后营里不也出了几个好手?」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吕松:「对了,这位吕兄弟就是咱们后营的,身手好得很……」
「薛统领,」见他与众人叨叨个没完,盛红衣这才出声打断:「后营想必还有诸多整顿,你且回去吧。」
「是!」薛亮行了一礼,自觉告退。
「你们也都各自回营修整,今夜辛苦,明日晚半个时辰再行军。」
「是!」一众将官纷纷行礼告退,唯独吕松安坐于帐中不动,瞧着盛红衣投来的异样目光,吕松心中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盛红衣对他这份自觉很是满意,面露微笑的走近:「你且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出营帐,围着中军大营踱步而行,倒是走得散漫没个目的,沿路所经哨岗兵卒也自会一一招呼盘问,直至中军营门,吕松才开口问道:
「将军是要出营?」
「就在外头走走,」盛红衣微笑道,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放心吧,那些个宵小之辈一击不中,断然不敢再来。」
吕松苦笑一声,倒是觉得盛红衣所言不差,当即便也跟在身边,有他傍身,即便是摩尼教的护法再来,他也能护她周全。
「军中人多眼杂,说话多有不便,」踱步几许,二人行至一处溪水岸边,四下无人,盛红衣终是开口:「你与我说说今晚的事吧!」
吕松点头,随即便将今夜整个经过连同前几日站岗时发现的端倪一并告知。
「摩尼教?」盛红衣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我与他们有何瓜葛,为何……」
话音未止,盛红衣似乎已是想到了什么……
「鲜卑慕容先率大军犯境,冀州镇北侯上书求援,再有如今京中两王之争,自己作为援军主帅却遭人暗杀……」
一念至此,盛红衣猛地看向吕松,却见吕松依旧面色平淡,显然是对她的猜想早有判断。
「吕松,麓王世子说你是聪明人,那你看出了什么?」
吕松稍稍整理思绪,言道:「此役赴援冀北,怕是凶险万分!」
盛红衣微微颔首,颇为认同,也不打断吕松感慨,目光扫过,示意着他继续分析。
「其一,摩尼教与鲜卑有勾结。摩尼教妖人所图甚大,其教义便有颠覆朝廷祸乱苍生的目的,于万军中刺杀主将,目的自然是让这一路援军群龙无首,让冀州边军盼而无望,再联系摩尼教也曾干出过勾结异族祸乱中原之事,此事并不难猜!」
「其二,冀州城局势堪忧。鲜卑王慕容先虽是早有威名,可冀州有镇北侯坐镇,料想不至于落入下风,可若是摩尼教插手……昔日在平山小县外,摩尼教护法便用过操控阴兵的手段,战阵之上,还不知道有多少诡谲秘法,冀州上书求援,料想便是因为此事。」
「其三,燕京城里,两王必有其一与摩尼教勾结!」说到此处,吕松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言语间也变得有些愤懑:「此次伏击刺杀看似是江湖做派,但对方先有斥候打探,后有中营、后营两股佯攻,最后才在这两营之间埋伏出手,可见对我军建制了如指掌,而在朝中能有此权势的,想来便是宁、齐二王之一了。」
盛红衣听他侃侃而谈,脸上先是从容欣赏,而后听得仔细,便被他口中这危急的局势感染,神色多少有些沉重,待得吕松说完亦是陷入沉默,良久不语。
吕松所言虽是推断,但这其中不少猜疑已然与她心中所想相差无几,南明如今内忧外患,如今又生出摩尼教这等妖邪窥伺,这五万援军前路为何,着实有些捉摸不定。
「将军也莫要太过担心,」吕松倒是瞧出了盛红衣心中惆怅,当即宽慰道:
「摩尼教妖人虽是狡诈,但毕竟人数不多,战阵对敌,武功再高也敌不过百骑冲杀,冀州有镇北侯坐镇,咱们将此事禀报,易老将军定然有破敌之策。」
听得此言,盛红衣却是意外地摇了摇头:「你说武功再高也敌不过百骑冲杀,可数日之前,我曾亲眼见到燕京广云楼外,一位江湖侠女独斗上千禁军之事。」
「……」吕松闻言不禁愣住,数日之前、广云楼,盛红衣言语中的「江湖侠女」莫不是那位念隐门的琴峰峰主?一想到琴无缺那御气于琴的卓绝功法,吕松脑海中便有了她当日广云楼独斗千军的画面。
「她,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回忆至此,吕松却是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琴无缺的独特魅力,武艺高强、琴曲无双又或者花容月貌?吕松苦笑着摇头,这一路来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却是与琴无缺的日常拌嘴,而后便是她广云楼斗琴得罪宁王、刑部牢房助自己探监、再到后来齐王府一役的救命之恩,吕松倒也对她另眼相看,言语之间莫名的多了几分敬重,如今细细想来,只觉得这位琴峰峰主虽是有些不谙世事,但的确是着一颗有趣的灵魂。
「原来你们认识?」盛红衣阅人无数,自是能一眼瞧出二人相识:「那你说,这世上可有比她还厉害的?」
「或许,有吧!」吕松自问武艺远不及琴无缺,可要说琴无缺天下第一,他多少有些心中没底,且不说她有一位剑意无双的师姐,一位传授她们三峰峰主武艺的老门主,一时间他还想到了当日平山小县里与剑无暇对敌的摩尼教主……
「是啊,天外有天,那位女侠即便能独斗千军,可终究还是有人比她更厉害,若是这等人出于摩尼教……」
「……」吕松闻言亦是陷入沉默,摩尼教所图甚远,如今既已现身于冀州边境,那必然不会只此一次刺杀而已。
「罢了,为将者虽是要思虑长远,但从军者却也需无惧生死,过两日便到了冀州城,届时见了易老将军由他做主,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明明是你想得复杂,偏生宽慰起我了?」吕松心中暗自沉吟,可瞧着盛红衣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吕松多少明白了几分:她虽是盛名远扬的「红衣女将」,但面对适才那危急的刺杀多少有些压力,此刻与我说教,不过是寻个由头倾诉心中烦闷而已。
「回营吧!」盛红衣心情显然有所好转,归返时又朝着吕松多看了几眼:
「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今日你救援有功,但于行伍行军倒也需磨练,明日起你便归在薛亮身边做个副将吧!」
*** *** ***
琴音乍起,固原小镇东郊密林外的一处山涧里赫然现出一道五彩琴波,自琴无缺的十指古琴上「嗡」的一下划出,气势汹涌的朝着宁王萧度袭去。
宁王起初还算镇定,但见那琴波内息充盈,所过之处草木尽皆化作尘土,转瞬之间便到了自己面门,这才脸色大变,慌忙呼喊道:「救……救命!」
好在琴无缺虽是瞧不上这人,但终究没有妄动杀心,琴波刚猛迅捷,虽是朝着宁王身前轰洒,但最终落下的却是在宁王跟前一尺,直将那坚实的土块地面轰出一道深坑。
宁王早被吓得四肢发软,虽是虚惊一场,但看着眼前那浓烟滚滚的深坑,他不难想象若是这一击正冲着自己会是何等结果,见得此状,他猛地扭头,却是朝着身侧的家仆叱骂起来:「人呢,你说的人呢?」
「哦?」见宁王如此模样,琴无缺自是颇为满意,然而从宁王训斥家仆的这一句来看,似乎他所说的话倒也并非虚言:「看来,你还真有所准备?」
便在此时,异象突生,自山涧更东出赫然传来一道洞箫之音,萧声雄浑苍劲,气息绵长,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琴无缺感识远超常人,萧声一起她便已觉察出来者不善,当即收拢心神跃上一颗古树峰顶,双腿盘坐,将古琴立于腿弯,神色肃穆。
「王爷莫慌,她跑不了了!」缩在远处的色骷髅却是突然出声,听得萧声响起,此时的他再无半点惊惶之色。
「哼,」然而被吓破胆了的宁王这会儿却是极为不满:「来得这么晚,是要等本王死了才好吗?」
「宁王放心,我听她琴音里并无杀意,这才没去打断,」远处萧声渐停,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混淆着沙哑与叠音的声色,众人侧目望去,却见着一位头戴修罗面具的黑衣人缓步走来,虽是身量中等,但那步履间犹如御风而行一般轻快,转瞬之间便已到了众人跟前。
「好!」宁王虽是不懂武功,可瞧着这神秘诡谲的黑衣人心中自是变得安稳了许多,当即在家仆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来了便好,快……快替我擒了这女人!」
琴无缺望着这头戴修罗面具的黑衣人走近,虽是能感觉到此人武功不俗,但对于他这般故弄玄虚的装扮和声音多少有些厌恶,当即斥道:「装神弄鬼,你便是他请来的『高人』?」
然而黑衣修罗却并未直接答话,却见她朝着琴无缺所在的古树缓步走来,狰狞面具微微仰起,两道深邃阴森的目光直望向高处的琴无缺,一时间直看得琴无缺心里有些发毛。
「还磨蹭些什么?本王可等不及了!」一侧的宁王见他二人对峙许久却并不出手,当即在一旁叉着腰呼喊起来:「这妞刚才吓得我半死,今晚我必须好好让她知道厉害!」
「哼,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听得宁王如此言语,本就与人对峙得有些不耐烦的琴无缺终是按捺不住,双手抚琴,指尖琴韵一起,浑身上下顿时现出一股凛冽气势,比起先前那小逞威风的琴意不知汹涌了多少倍,一道金光划出,伴着古树枯叶席卷,顷刻间,杀意漫天!
*** *** ***
念隐山巅,两鬓斑白的老门主独自一人靠坐在木椅上,神色颇为安详,自打过了天命之年后,她便习惯了每日夜间来到这峰顶休息,一来此地天朗气清,最适纳凉修行,二来这里便是念隐山最高处,抬首仰望便是日月星辰。
念隐门当年由南明长公主萧念所创,而萧念曾有幸拜入烟波楼素月门下,生平所学除了门下三峰的剑法、机关术、琴艺之外,更有星象、兵法、暗器、商道、书法、棋艺、茶道等等,门下弟子修习有限,往往会在这诸多绝学中挑选一门,这才有了如今受众最广的三大主峰,但作为门主或是下一任门主人选,星象之学却是必修之术。
观天下大势,计国运永昌。
便在此时,夜空中陡然划过一道星痕,东北方向,一颗璀璨流星无声滑落,而在这一道星痕之间,一颗平日里寡淡无光的暗星却是突然金光大闪。
霎时之间,安详的老门主面色铁青,浑身上下手脚冰凉。
「师傅!」
一道急声呼喊传来,老门主麻木的回头,只听得脚下山礁传来「咯吱」两声爪音,继而便是一道气流奔涌,顺着那两支飞爪相望,乘坐着机关椅的千机无尘正借助着这两道机关爪的抓力凌空飞来。
「师傅,这星象?」千机无尘性情沉稳,是念隐门中当之无愧的下任门主,故而近些年也在随着老门主修行星象之术,但此时的她却也不复往日冷静,此刻匆忙赶来,便是要向老门主讨教星象之事。
「乐星陨,妖星盛,此为……大劫!」老门主缓缓道出星象命格,言语之间已是双目紧闭,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向下滴落。
「怎么会这样?」千机无尘皱起眉头,脸上更显焦急:「妖星暗淡数百年,怎会突然如此……」
「南明国祚百年,大劫将至!」老门主长叹一声,复又缓缓睁开双目:「只是可怜了我那徒儿……咦……不对……不对!」
「有何……」千机无尘正待追问,然而目光却是被老门主的视角吸引,却见那夜空中正自闪烁着的金星霎时间金光不复,仿佛归位回巢一般恢复到了往日的黯淡星群。
「师傅,这是何意?」千机无尘所学星象尚浅,一时间自然有些捉摸不透。
然而老门主却也面露迷惘:「这星象世所罕见,为师也说不清楚,但既然事有转机,你小师妹,或许还……」
「无尘明白,我这便下山,一定将她接回来!」
老门主缓缓点头,念隐门中以她这位二弟子最是沉稳放心,可偏偏年少时折了双腿行动不便,若无要紧事断然不会差她下山,如今师妹有难,师姐剑无暇闭关不出,这一趟救人,便非她莫属。
「诸事小心!」
*** *** ***
江南苏家府邸。
虽已是夜色深沉,但苏家小姐的院落里却是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苏家人丁兴旺,家主苏伯潜年近五十,但气色却是胜过不少青壮少年,今日家宴饮了三杯烈酒,如今却依旧能安坐在女儿的书房里与之静心对弈。
而除了长房长女苏语凝外,苏伯潜的二房为他育下了一对同胞儿郎,唤作苏予文与苏予武。今日,便是这一对兄弟的成人之礼。
「爹,您这步棋可是想了许久了……」苏语凝轻饮了一口香茶,瞧着父亲那愁眉不展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您与金陵城的守备们下棋时也是这般模样吗?」
「哼,」苏伯潜闻言不禁撇了撇嘴:「那群太监懂什么棋,为父若是全力以赴,定是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言罢又朝着桌上那错综复杂的棋局看了一眼,终究是想不到任何出路,当即取出双子置于盘角:「罢了罢了,为父认输,在金陵城要故意输给别人,在家还要输给你,当真是……当真是……」
「当真是我的好爹爹。」哪知苏语凝却是满脸俏皮的接过了话头:「您在外输棋是为家族大计,在家输棋是为搏女儿欢心,这般好父亲,是女儿的福分。」
这一番话自是吹得苏伯潜笑逐颜开:「不枉我白疼你一场。」随即又看了眼这位自小聪颖,如今又生得倾国倾城的女儿,心中不禁又有了几分感触,当下却是绕开话题:「我听人说,你在齐王府遇到了刺客?」
苏语凝从容一笑:「倒确有其事,那齐王凶名远播,此番倒也让我涨了见识。」
「……」瞧着女儿依旧是如此云淡风轻,苏伯潜倒是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你自小聪明,胸怀大志,我本不该多管,但眼下天下局势混沌难分,你这般用险越矩,实在叫我不太放心。」
然而苏语凝依旧只淡淡一笑:「女儿受教了。」
苏伯潜苦笑摇头,他当然知道这是女儿的搪塞之语,自打数年前女儿接手家中事务之后,苏家的生意在她手上却是比他这个家主还要昌盛许多,故而苏家上下也都默认了苏大小姐接管家族的安排,如今家业日盛,父女兄弟和睦,本该是他高枕无忧之时,可偏偏这女儿的步伐似乎远不止于此,结交金陵守备、结交齐王购置军械,甚至着手各大米铺私囤粮草……苏伯潜虽不是胆小之人,但面对女儿如此越矩之行,多少有些心中难安。
「爹爹,你瞧外头他们打得多热闹,予文予武天资不俗,如今已是能和月影星辰她们过上招了!」
苏语凝跳过话题,目光却是望向院子里正对招的男女,月影、星辰自小得高僧点化,各自习得一手精妙剑法,就算是放在江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苏家两位少爷却并未有此机缘,紧靠着家中武师调教以及两位丫鬟的偶尔指点,如今却也有所小成,虽是对招之下难有攻势,但能与之对敌十余合而不败,也算得上天资过人。
「是不错,」苏伯潜倒也知道女儿的言语用意,继而也顺着话题言道:「就是读书不行,昨日又气走一位先生。」
「哦?」苏语凝眉目一转,却是突然言道:「那爹爹可有安排?」
「我打算送他二人去杭州老宅的商铺,那里几处掌柜都是我知根知底的熟人,看能不能将他们带上路。」
「经商啊?」苏语凝自是知道父亲用意,苏家业大,既然两位少爷学文不成,自然是去早早熟悉生意,将来也好打点自家产业。
「父亲若是信得过,便将他们交付给我吧!」
苏伯潜微微一愕,却是没想到女儿有此提议,他们姐弟三人自幼交好,自是不用担心什么迫害勾当,可这女儿如今的所作所为……
苏伯潜暗自沉吟,一时间竟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 *** ***
「啊!」
昏暗的地牢里赫然传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喊,黯淡的星光顺着地牢上方的铁窗照射进来,正对着的却是那张阴森可怖的修罗面罩。
「成了!」修罗面罩的声音依旧沙哑模糊,别说听不清音色,便是连对方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然而随着这一声「成了」道出,围在他身边的宁王等人一时间精神大振,纷纷露出淫邪目光望向地牢正中正半跪着的女人。
这地牢位置位于固原小镇东郊的一处荒芜小宅地底,距离先前打斗的地方不出一里,宁王手下四位管家俱是办事周到之人,一旦确认了大概位置,便早早的着人在此准备,地牢里虽是陈旧简陋,可秀榻软床、香薰、茶点、美食甚至宁王常用的一批淫具都已早早的准备妥帖,为的便是眼前这位摊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娇俏少女。
黯淡的星空似乎感应到了牢中女人的痛苦呼喊,一颗不起眼的暗星赫然间金光大盛,透过铁窗直入地牢正中,而随着这一金光照耀,女人那张因痛苦而略显扭曲的面貌终是显现出来。
美目如画,肤白如瓷,细雪般的前额微微蹙出一道细纹,此时的女人面相颇为狰狞,整个身体近乎近乎蜷缩成了一团,平日里的活泼灵动早已被痛苦取代,但即便如此,那眉宇间淡淡的少女纯真、那扭动间婀娜的挺翘胸臀,依旧是让在场的男人心潮澎湃,色心大起。
谁人能够想象,堂堂念隐门的琴峰峰主,竟是被人如此轻易的制服于此,甚至在体内各处种下七颗透骨钉,昔日那独斗千军的神技,如今也已成了梦幻泡影,再难施展。
「哈哈,成了,成了!」色名远扬的宁王此刻早已按捺不住,皇室贵胄的涵养与礼节早被抛诸脑后,却见他搓着大手缓缓靠近,小心翼翼的在地上女人的翘臀上轻轻一摸,还不待女人有任何反应便匆忙缩回了手。
果然,这七颗透骨钉种下之后,任这琴无缺武功再高,此刻也与他府里的奴仆婢女一般,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哈哈,妙!妙!」宁王又是一声赞叹,当即又朝着那修罗面人靠近几步,虽是心中略微有些胆寒,但出于他亲王身份的底气,终归是硬着头皮言道:「想不到你们还有这等本事,本王记下了,他日定有重谢!」
然而眼前的修罗面人却是一反常态的躬下身来,用那混淆模糊的语声答道:
「尚有要事,告辞!」言罢便朝着身后的色骷髅瞄了一眼,随即二人轻轻一跃,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爷?」见着宁王面色恍惚,身边的管家丁四上去轻轻提醒,可言语间却又有些欲言又止:「他们……」
「他们比我想象得还要可怕!」此时的宁王却是突然面露阴狠,显然是被那修罗面人的气场震慑过后的小小宣泄。
「与虎谋皮!」这是宁王此刻心中突然萌生的想法,然而下一秒,他那阴狠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即便是虎,如今也要为我所用,后事如何,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棋子!」
思绪作罢,宁王自然的转过身子,目光再度望向地上蜷缩着的娇俏少女,嘴角逐渐上扬,脸上的颜色一时间竟是有些变幻莫测:淫邪、阴狠、毒辣、畅快、诡谲……宁王萧度荒淫之名世人皆知,可世人却并不知道,他的荒淫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他此生阅女无数,无论青楼名妓还是良家美妇,与他而言却是唾手可得,甚至江湖侠女、宫中嫔妃对他而言也无不可,于手段上,纯情热恋、威逼利诱亦或是凌辱调教,但凡入了他的宁王府的女人,这世上便再没有一个能安然走出。
可也正因为他的荒淫无度,近年来他已很少遇到让自己心潮澎湃的女人了。
前些日子新收的吕家犯妇终是色相寻常,发泄一夜后便交由女官调教,而那位据说置办给了麓王家臣的广云楼花魁,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俗世花瓶懒得搭理。自打听闻琴无缺从他宁王府悄然逃出,听闻她在广云楼一人独战千军之时,他那颗封尘久旷的色心,终是再度燃烧,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王爷,丁四告退!」见得宁王目露淫光,随侍多年的丁四哪还不懂,当即朝着身后挥了挥手,领着家仆快步离去。
宁王全然不会理会下人们的动作,此时他的目光和精力已然全部投入到眼前的的女人身上。
琴无缺犹自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透骨钉深入骨髓,已然完全封锁了她的气海丹田,让她再也生不出任何气力去应对眼下的危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位恶名远扬的男人朝她靠近,她尝试着挪动身躯,然而身体却只软绵绵的起伏了一阵,一时间一股莫名的负重感觉涌上心头。
她的身体如今恐怕还比不过一个幼童,然而神识上的敏感却是与原先并无二致,因为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强行挪动身体而带来的劳累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琴无缺脑中一阵莫名,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位「黑衣修罗」竟是凭借着一手洞箫,只一合之力便将她的琴音驳回,强大的内劲冲击瞬间便将她从树上震落……
只一道萧声,只一合之力,自己便败在了最为擅长的音律之上,即便到了现在,琴无缺依旧一阵恍惚。
而就在她恍惚之际,男人的大手已然搭在了她的后腰位置,只轻轻一提,便直将体态轻盈的她拦腰抱起,随即便是一阵脚步颠簸,身躯一落,琴无缺便如软泥一般被横置在了早早备下的软床之上。
「为什么会这样?」琴无缺嘴角微微蠕动,整个身体莫名的开始颤栗抖动,虽是身躯无力,但此刻的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大手正在她的全身上下游走,直至寻到了她的衣襟领扣方才停下,随即便是轻挑慢捻,直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脱落下来。
「这女人好生厉害,不废去武功恐怕是不成了,可这么一身本事……可惜了!」
「这倒不难,我教中有一秘术,只需在她体内种下七颗透骨钉,便能将她的气海丹田尽数封存,若真有一天她能听命于你,只需将她体内的透骨钉取出便好!」
这是琴无缺被震落之后所听到的对话,而就在这之后,她才意识到这黑衣修罗言语中的「透骨钉」是如何可怕,那深入骨髓的钻心痛苦,那气力消失的挠心感觉,是她此生从未经历过的苦难。
然而这样的苦难,似乎才只是个开始。
单薄的衣衫很快被脱得一干二净,念隐门人向来素朴,此趟入京返山大多以男装示人,今日虽是穿了女装,终究也不过是一袭红杉一套亵衣而已,不出片刻,便被那色中饿鬼一般的宁王尽数褪下,一具白皙挺翘的绝美胴体现于人前,借着窗外流入的斑斓月光,更显纯净圣洁。
「为什么,会这样?」
终于,琴无缺闭上了双眼,她虽是久居深山的世外仙子,可也知道这淫邪之徒将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从今往后,她或许还能恢复武功,然而却永远无法寻回她那属于少女的贞洁。
男人飞速的脱下身上累赘,急不可耐的冲上床榻,大手一甩,顷刻间便将柔弱的她翻了个身子,迫使着她呈跪立之姿背对自己,而后便是下身一挺,那支深长而滚烫的肉枪毫无征兆的抵在了女人的下身位置。
芳草萋萋,玉穴生隙,未经人事的琴无缺似乎还不理解男人对她的凌辱究竟为何,直到那支略显白皙的长枪杵在自己的尿口附近时,琴无缺才有了几分猜测。
「他是要用这个插入我的身体?」
「如此巨物,当真要插进来?」
琴无缺没来由的生出诸多杂念,那本就痛苦的脸色顿时更加复杂,往日的果敢气势仿佛随着武功一起封印,取而代之的,却是发自本能的恐惧。
「我的好琴奴,你的第一次,我收下了!」
突然,蓄势已久的宁王猛地一声高呼,没有任何前戏,修长的肉枪猛地向前一刺,不过瞬息之间,肉枪长驱直入,连带着那象征着少女的嫣红印记,一并攻破。
「啊!」又是一道歇斯底里的叫喊自牢房中传出,琴无缺仰天狂啸,声嘶力竭。
「为什么,会这样?」
第18章:玉琴有缺
「啊!」
「啊!」
麓王府内院,一身宫装华服的吕倾墨匆忙赶来,耳听着那一声声凄惨叫喊,吕倾墨直被吓得花容失色,若不是身后有丫鬟婆子扶持,恐怕连走路都已没了力气。
「弟妹去了哪里,叫人好找?」才一进门,梳着妇人发髻的岳青烟先是将她拦下,率先将院中的形势说与她听:「弟妹切莫莽撞,王爷此时正在气头上,估摸着抽打几鞭就好了的。」
然而吕倾墨依旧是被吓得梨花带雨:「嫂嫂,我……我初来东平府,一时兴起,便于刘妈妈逛了趟庙会,这……这是何缘故,王爷他……?」
岳青烟蠕了蠕嘴,一时间有些犹豫,可瞧着吕倾墨目光真挚,终究是不去瞒她:「玠哥儿的《世语》想来是弟妹教的吧,王爷适才考较,起初几篇也还不错,王爷本是心情大好,可没想着玠哥儿有意卖弄,后面便出了丑……」
「他……」吕倾墨欲言又止,她于回府途中确是教了几篇书,可萧玠是何等做派,她好说歹说甚至变着法子的哄他开心才让他安心学了几篇,可没想到萧玠居然敢拿来卖弄。
「终究是我害了他。」吕倾墨苦笑一声,随即又朝着岳青烟行了一礼:「多谢嫂嫂了,无论如何,我还得向王爷求情才是。」当下便朝内院行去。
「是墨儿吧?」麓王端坐高椅,铁青的面色稍稍有了好转,早听得院外动静,见得吕倾墨匆忙闯入,倒是恢复了几分平和。
「王爷,求王爷开恩。」吕倾墨一眼见得萧玠被按在院中一顿杖刑,虽说只是十余杖,但仍旧打得萧玠皮开肉绽,当下毫不犹豫的跪倒在麓王跟前:「夫君他只是一时贪玩,他……他……」
麓王本也只打算小惩大诫,见得吕倾墨如此,倒也不好再去为难,当下缓声道:「起来吧!」随即又示意执杖的下人停手,萧玠这便被下人带走送去疗养。
吕倾墨正欲谢恩离去,却不料麓王将她唤住:「《世语》一书是你教他的?」
吕倾墨面露难色,却也不敢欺瞒:「是……是墨儿胡乱……」
麓王当即摆了摆手:「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这十余年,我为他请了不少先生,却学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还算好,至少他也能显摆一两章,」说着又朝吕倾墨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是越看越是喜欢:「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吕家虽是糟了难,但你既嫁到麓王府,便是我麓王府的儿媳,」
「儿媳……」吕倾墨惊愕抬头,嘴里微微咀嚼着「儿媳」二字,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正是,」麓王顺手端起一杯香茶:「琅儿来信提到了你,说你贤良,但在府中因为妾室身份一直被这个不成器的欺负,我麓王府也不需要他去攀附什么高门嫡女,往后你在府中便以』正妻『之礼行事,我会交代下面的人尊你一声『夫人』,你往后就替我多多管教这个不成器的。」
「谢……」吕倾墨闻言心中一暖,当即跪伏余地:「谢王爷恩典,倾墨……
儿媳定当尽心尽力。」
「嗯,你下去吧,去库房里拿些膏药,是我从军营里带来的,比府上这些效用更好。」
吕倾墨微微颔首,倒也知道这位麓王出身行伍,虽是言语间威严肃穆,但心中对这两位儿子亦是关爱有加,今日萧玠之事,实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然而一想到萧玠,吕倾墨又是一阵默然:即便是得了「正妻」之位又如何,以萧玠的脾性,恐怕只会对自己愈发苛责。
*** *** ***
「啊!」
同样是歇斯底里的痛苦哀嚎,可比起受些棍棒敲打的萧玠而言,此时的琴无缺却是要悲惨得多。
下体那锥心刺骨的痛苦仿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撕扯成两瓣,琴无缺整个身体被人强行按在软床之上,双腿跪伏,一只大手压住背脊,直令她脸面贴在地上,不着片缕的肉臀自然翘起,在男人的奋力冲击下疼得险些失去知觉……
自她幼时习武以来,身体早已十分强韧,即便是与大师姐比剑时偶有轻伤亦不会如此失态,但那头戴修罗面具的黑衣人却不知施的什么妖法,竟是能将她七经六脉完全封锁,让她真气堵塞,气力不复,如今的她,已是连最寻常的妇人孩童都有所不如。
「我的好琴奴!」一番毫无前戏的深插之后,宁王终是感受到了下体的轻微皱痛,这才放缓节奏,一把将趴在地上的女人半身拉起,两只大手各自抓住一边乳球,继而将她身形稳固在自己前胸位置,作恶的大嘴凑到女人耳边轻轻言语道:
「那日我本只想将你带回府上弹琴听曲,却不想下面人自作主张,给你送了杯加了料的参茶……」
「呸!」琴无缺满目委屈与愤恨难以倾诉,耳听得此人到了此时还要装腔作势,心中更是厌恶。
「信不信由你,」宁王听她这一声斥音非但不恼,反而是双手突然用力在那对儿浑圆柔软的椒乳上狠狠一捏……
「呲……啊!」琴无缺骤然吃痛,虚弱的身体本能的想要抗拒挣扎,可她稍一扭动,胯下的那根仍旧在缓慢抽插着的肉棒却是在她身体里左右搅动,一时间更增撕裂痛感。
「本王阅人无数,广云楼一眼便瞧出了你的深浅,想着若是换上了女装,定是位不输那花魁的绝色美人儿,」宁王一面将她抱紧在怀一面继续挺动下身,嘴上依旧说些折辱之语让人愤懑:「可没想到今日亲身体会,才知道还是低估了你。」
说到此处,宁王空出右手,仿佛着了魔一般轻轻在女人脸上勾勒抚摸,自前额到眼角,再到她纯净的面颊与脖颈,嘴上微微感叹:「这般绝色,本王已是许久不曾见了。」
宁王虽是身份显赫,但平日里享受的大多是犯官女眷或是青楼名妓,即便偶有尝鲜江湖侠女,但终究不过是浪得虚名的粗鄙妇人,他不通武艺,自然不会明白修为高深者养气健体之效,念隐门里修的是百余年前烟波楼传下的旷世绝学,修为小成便能健硕肌体,光泽容颜,更何况自小天赋过人的三位峰主。
很快,琴无缺脸上被宁王这一阵轻描勾勒的肌肤渐渐现出一阵潮红,下身的阵阵冲撞显然已是触及到了女人最原始的身体反应,即便是心中满是仇恨愤怒,然而依旧掩饰不住她作为女子本能的羞怯与惶恐。
「想不到那日独战千军的琴峰主,如今却也有如此娇俏可人的一面。」宁王犹自把玩着她的半身娇躯,唇舌自少女耳边划过,逐步靠近到那嫣红的脸颊上,舌尖微舐,只觉一股最嫩滑的少女芬芳沁入心头,当即又是出言调笑:「你这模样,可比那青楼里的花魁娘子还要诱人。」
「不……不是……」琴无缺被他一番折辱更是气急攻心,然而下身是钻心撕裂的痛楚,上身是猥琐恶心的舔舐,两相配合之下更是芳心大乱,一时间回应的语气也莫名的软了少许,然而宁王却从来是个欺软的性子,眼见琴无缺此刻已是失了傲气,当即更是欺身而上,将女人再度按压于床,整个人几乎骑在了女人的翘臀之上,双手同时掐在那曼妙的腰臀曲线间,白净细长的肉枪开始有序加速……
「啊……不……别……啊啊……」
经过一番短暂的淫辱调笑和唇舌舔舐,琴无缺此时的屄穴里慢慢掺杂着几丝处子落红与少许不知何时泛起的淫水,宁王这一番抽插虽是更疾更猛,可有了这淫水的滋润倒也能让她减少几分痛苦,尤其是那抽插之时泛起的一阵「咕噜咕噜」
的水渍声响更是让她心中酸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琴无缺虽是久居深山,但幼年习武时也常听老门主讲起侠女落难时的故事,或痛不欲生时的引颈就义,或意志坚定的决绝隐忍,无论是何种刑罚折磨,那些话本故事里的侠女们都是可歌可泣的形象,故而今夜她虽是落入敌手,但也从未有过多少心如死灰的念头,只是想着强忍住种种刑罚过后寻机逃脱,亦或是忍不住痛楚一死了之也不失她门派气节。然而她哪里能想到,当男人一步步的贴近自己、一件件的扯下她的衣服、一次次的进入她的身体时,她身体的变化却是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初心,懵懂无措的她已然度过了最初的痛苦,转而便是对自己身体变化而生出的羞愧。
「滴答」一声脆响,琴无缺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趁着男人在她身上肆意驰骋的间隙偷偷瞄了一眼她那饱受摧残的下体,却见着自己的下身跪伏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浓厚水渍,而那屄穴与床面之间却还清晰的挂着一丝晶莹水线,自那水线上游似乎还不断有着水渍流出,仿佛永无止境一般越流越多……
「可惜你当日独战千军的场面我没有亲眼见着,不过光是想想也是令人兴奋!」
随着女人屄穴里的水渍越发泛滥,宁王抽插得节奏也变得顺畅许多,间隙之时嘴上却仍旧不愿闲着,刻意寻着些让人愤怒的话题:「你说那日被你打死打伤的禁军要是知道你如今这副模样,会是惊喜还是羞愧?」
「……」独斗千军或许对宁王这等人来说是一次了不起的大战,可对琴无缺而言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光彩,念隐门以匡扶明室,庇佑天下为责,虽是与朝堂各势力不相往来,可终究是不愿与朝廷官兵为敌,而那日被人埋伏之下匆忙对敌其实也已有些狼狈,但那日也是借着街巷地形不断游走,终是寻得良机施展琴功,说起来是独斗千军,实际不过是靠着一曲琴音剑气喝退禁军之后的逃窜手段而已。
若是我大师姐在,一定是剑气横斩,让这千余禁军尽皆身首异处,而若是我二师姐,想必是安坐于长街正中,只由得这千余人踏入乱箭飞石的机关之中惨死。
琴无缺一阵遐想,然而不过一息之隙便被男人的冲击拉回现实,感受着下身那莫名的酥麻微痛,琴无缺心中一惊:她虽然功力不复,但神智却是清醒,怎的便随着男人的一番言语而胡思乱想?
然而下一秒,她的脑中又莫名闪过了那一群被她琴音所伤的禁军士卒,不过是面色麻木听命于上官的棋子而已,既不会因为齐王暴戾之名而违抗上命,也不会因为她是一名弱女子而心慈手软,直到琴无缺寻得空隙弹出那一曲琴音时,禁军的脸上才开始显露出恐惧之色,而那时的自己也已久战不怠,便趁着他们退缩之时脱身出来……
他们要是知道,我被人如此对待……
「呸!」琴无缺猛地摇了摇头,心志再一次回到现实,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神的恍惚,仿佛刚才的思绪正被人有意的牵引。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琴无缺强撑着扭过头来,原本清亮的音色此刻却是显得格外柔弱,再加上她下半身此刻还正被男人骑在胯下肆意冲击,整个人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哈哈,」宁王放肆大笑,也没打算瞒她什么,目光朝着角落处的一缕幽香瞥了一眼:「不过是从西域寻来的一味香料,说是能洗净心灵,催动情欲。」
「无耻!」琴无缺闻言大怒,即便是被人欺辱至此她也仍旧抱着宁死不屈的心志,可她终究还是缺了几分江湖经验,殊不知落入这等人手中,又岂止是失贞受辱那么简单。
「本王自小便有一大志向,便是肏尽这世间不同风味的绝色,似你这等武艺不凡又生得娇俏可人的,本王自然是要带回去好生调教,」宁王说到自己生平志愿,脸上更是意气风发,当即伸出大手在那挺翘的蜜臀上狠狠一扇。
「啪」的一声脆响,伴着一阵臀肉轻颤,白皙的翘臀肌肤上赫然现出一道红印,而始作俑者却是毫不在意,大手挥洒,伴随着下体插入的节奏一次次的在女人的蜜臀软肉上鞭挞抽打起来:
「嘿,对了,我府上还供养着几位女官,都是从青楼窑子里练出来的好手,平日里那些自持清高的官家小姐落在她们手上没有能挨过三天的,至于你嘛,却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五天?」
话说一半,宁王却又装模作样的猛地一拍额头:「哦对了,我险些忘了,你如今武功全失,似乎连寻常妇人孩童都不如,又怎么禁得住她们的手段,那便只给她们一天时间便好。」
「……」琴无缺此刻已是咬紧了牙关,到得此时她哪还认不清这男人的诡计,他一遍又一遍的寻着折辱的话头撩拨自己,不过是要让自己陷入他的语境之中,再配上那不知哪来的催情香料彻底搅乱自己的心神,若是自己稍有不慎,恐怕便难有反抗的机会。
「我倒是可以让你选选,你是愿意做个人尽可夫的娼妓呢?还是做只随叫随到的母狗?」
「娼妓?母狗?」琴无缺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等词汇,一时间整个大脑渐渐放空,神识之间仅剩着那股散落在牢房中的淡淡幽香……
「这不是念隐门的琴峰主吗?怎地也来这广云楼卖艺来了?」
「嘘,兄弟你这就孤陋寡闻了,这女人如今可不止卖艺,还卖身呢?」
「真……真的?那岂不是……」
「嘿嘿,莫要耽误,今夜你我兄弟可要玩个够本才好!」
雕栏玉彻的广云楼里,琴无缺身着一套艳红宫装,虽是有些媚俗,但这衣料却是经过精心设计,粉颈、腰腹、腿弯各是露出半截肌肤,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自己的窈窕身形,在一众色欲熏心的男人面前自是显得格外魅惑动人,然而似这等仙女般的人物,今夜居然就这样毫无身价的开门接客,据说只要十文钱,便能一亲芳泽。
数不尽的男人围靠过来,有自诩风流的才子,有身份显赫的贵人,而随着消息传开,广云楼里更是涌入各色贩夫走卒,甚至有那年过七十的老丐也抠抠搜搜的掏出十个铜板要来体验一回。
「啪啪啪啪……」男人的凶物一次次的插入她那娇嫩的蜜穴深处,每一次都像是处子破瓜一般剧痛无比,然而她此刻已是身为娼妓,脑海中已然根本没有了抗拒的想法。
「人尽可夫的娼妓,不就是所有的人都能肏我吗?」
……
「来,小母狗,为本王宽衣!」
一声略显威严的话语落入,琴无缺下意识的仰起头来,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那可恼可恨的宁王萧度。
他是个臭名远扬的好色之徒,我应该直接杀了他才是,即便不能,也绝不会自甘堕落。
琴无缺心中涌起一阵冲动,然而那本该握拳的手却是不听使唤地攀向男人的裤腰位置,轻轻解开系带,熟练的将男人下本身衣裤尽数脱落。
「小母狗,本王要处理一会儿公务,你好生把宝贝含着!」
一道莫名的指令传来,琴无缺一时还有些懵懂,
「宝贝」是指的什么?
「含着」又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的身体却是率先一步有了反应,毫无理由的跪伏在男人的书桌之下,将身体整个蜷缩成一团,继而将头迎向男人那裸露出的下身,全然没有一丝羞怯与耻辱,只是极其自然地张开小嘴,直将那根细白修长的肉茎缓缓吞入。
「咕噜……」一声,白龙一插到底,竟是已经穿过了小嘴极限,直朝着喉颈进发,到得喉管位置才堪堪停下,直呛得琴无缺发出阵阵怪异声响。
然而她却并未发出任何怨言,甚至在这般极端的痛苦下也不曾将那白龙吐出。
直到此刻,琴无缺的神识里才慢慢理解了母狗的含义:随叫随到的母狗,不就是男人可以肆意亵玩的玩具吗?
……
「不!不要!我不要做娼妓,我不要做母狗!」琴无缺猛地仰头呼喊起来,脑海里仅存的一丝理智将她强行唤醒,她下意识的扭头,看着仍旧在她身上肆意驰骋着的男人,当即破口大骂:「你……你不得好死!」
「哼,武功废了还这么倔!」然而身后的宁文却是不为所动,一声冷笑之后,便是突然抬手掐住她的咽喉部位,配合着下身的有力冲击,直将她整个人折磨得痛苦不堪,再不敢胡乱叱骂,而随即宁王又一次趴伏在她的耳畔肩头,再次低声言语道:「本王想起来了,那日在广云楼不是还有位『秦公子』吗?你还自称是他的家仆琴童,如今他又去了哪里?」
宁王这话倒也不是纯粹的床弟调笑之言,吕松凭麓王世子引荐入得援冀大军之事也算机密,除了萧琅公主两人的亲信之外,却也绝不会透露给外人知晓。当然,宁王这随口一问倒也并非有所忌惮,毕竟以他的眼界,自不会将一位犯官家的庶子放在眼里。
「秦公子?」然而宁王的这一疑问却是意想不到的戳中了琴无缺的软肋,却见她那倔强的眼神再度陷入迷茫,紧锁着的眉心也随之缓缓松弛下来……
「你……你无耻!」念隐山门之下,琴无缺与吕松的第一次相识便是直接开打, 而她一曲琴音出手,瞬间将他的山间小宅化为乌有,可她没想到的是,从小屋子里逃出来的男人,竟是浑身赤裸,一丝不挂。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松字!」这是广云楼上吕松恼她故意出头并将事端撂在他的肩上时随口胡诌的名字,琴无缺虽是着恼,可碍于人多眼杂也不好发作。
「哎,这么好的药,白白便宜了你!」那是自齐王府脱险之后,琴无缺为救吕松,不得已掏出了下山前二师姐特意赠她的「出尘丹」,据说是当年二师姐外出历练时于天山之巅采下的一颗雪莲炼制,嘱她以危难之时才好服下,说是能活死人生白骨,只要一息尚存便能得救,一共只有三颗,她师姐妹三人一人一颗,再无多余。然而当时吕松危在旦夕,琴无缺也便只好拿来救人了。
「吕松拜谢琴峰主救命之恩!」好在这厮醒转之后还能有一番答谢之言,可也就是从那天起,吕松待她便多了几分敬重,然而她心底却总觉着少了一点什么……
「哟,原来那小子是你『姘头』啊?」短暂的恍惚再次被宁王的淫邪嘲笑打断,本想出声叱骂辩驳,却不料他接下来的一句竟是直接让她不知所措:「你喜欢他,可他却视若不见!」
「不!休要胡说!」琴无缺下意识的出声辩驳,可回应她的却只有男人不断挺动着的肉枪。
「怎么,不承认?他年轻俊朗,武功不俗,据说还曾帮着麓王世子揪出了摩尼教安插在武林中的奸细,可见也是个聪明人,你喜欢他,合情合理!」
「我……没……啊……」琴无缺还待抗拒反驳,然而宁王却是并不让她接话,又是一记重插打断了她的话音,随即便继续淫笑道:「只是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心,要不然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回山,啧啧,当真可怜!」
「才,才不是,他只是……」琴无缺再次出声反驳,可言语间的气力却是明显弱了许多,而说到「只是」二字时,她的神识微微一动,似乎并不打算如实说出。
「只是什么?」宁王何等精明,自是从她话语间听出漏洞,当即厉声一喝,直将琴无缺摄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的说出实情:
「他……他去了北边……啊……我们……我们分开了……啊!」
「北边?」宁王略一沉吟,脸色先是一沉,随即便又露出释然表情,独自笑道:「原来他们早有图谋,哈哈,可惜了,你的『秦公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琴无缺心念一动,虽是不知他言下何意,可心中已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而宁王显然不愿在这等琐事上耽误功夫,稍稍沉吟作罢便即可调转头来,再度将头凑到女人耳边:
「且不说他能不能回来,他若是真回来了,瞧见你这模样,恐怕更不会喜欢你了!」
「你……」琴无缺先是一愣,随即便是面露怒容的想要破口大骂,然而话还未曾出口,那娇嫩的花芯深处便又一次的遭遇男人肉枪的重刺。
「啊!」琴无缺疼得芳心狂颤,身子下意识的瘫软下去,再次伏向床面。然而宁王却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转而是将自己的半身肌体沉了下去,使劲的掰扯起琴无缺的脑袋,继续在她耳边肆意折辱:
「我早已知道他叫吕松,他不过是个被抛弃了的犯官庶子,因为他,他吕家的一众女眷皆已入了我王府为奴,日后你也是我的母狗,改日我便将你们一并牵出,在他面前溜上一圈,哈哈,这一幕我可是十分期待呀!」
「……」到得此时,琴无缺的大脑早已被男人折磨得一片混沌,身心俱痛之下,不争气的眼泪也已缓缓流出,随着那一阵阵幽香传来,琴无缺那泪雨婆娑的眼眸里渐渐泛出一道模糊身影……
「为……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声音她自然识得,这一路同行,听得最多的便是吕松的声音。
「我……不要……不要看我……」然而听到这一声之后,琴无缺下意识的扭动了身躯,恍然间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被别的男人按在身下,她全身赤裸的跪趴在男人脚下,任由着男人骑在身上肆意凌辱。
「不要看我!」琴无缺的精神越发萎靡,一想到自己如此不堪的场景被这个男人瞧了去,心中便是一阵绝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对他有过所谓的「喜欢」,但无论出乎心中情感还是人性本能,她实在不愿意此刻与他相见。
「不要,不要看我!」琴无缺不住的呼喊,一时间全身开始剧烈颤抖,而那双原本清亮、明媚的大眼此刻已是变得空洞无物,极端的恐惧之下,以她如今被封的功力修为根本无法抗拒。
「那便乖乖听话,乖乖的,听我的话!」
宁王风流成性,对这类催情香料的作用自然是了若指掌,如今瞧得琴无缺的脸色变化更是愈发兴奋,当下一手扯过女人后尾长发,直将她的甄首拉扯到自己胸口,而后便是长枪猛刺,下身处开始一阵近乎疯狂的抽插……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嗯……啊……啊……」琴无缺眉心紧皱,身体被人牢牢把攥住的屈辱和胯下的刺痛交叠在了一起,即便是有心强忍也难免发出几声尖利的呼嚎。
然而骑在她身后的宁王却对这几声呼喊并不满意,随着自身抽插速率加剧,宁王此刻的脸色也变得渐渐扭曲,先前那装模作样的气质瞬间不复:「听话,就先放肆的叫出来,别忍着!」
「放肆的叫出来,别忍着!」
宁王满脸狰狞,激动之下竟是将命令又重复了一遍。
「嗯啊……啊……呜啊……啊……」
「啊啊……我……受了不了……啊……啊……啊啊啊……」
而随着宁王的这一声咆哮,身下的女人显然也已进入了癫狂状态,敏感的身体随着男人的冲击不断予以回落的反馈,被撞击的肉臀也不由自主地向着身后迎合,然而变化最大的当时还是她那慢慢恢复的声线与呼喊,虽是仍旧带着几分痛苦,但在男人的喝令之下,琴无缺竟是莫名的敞开了防备,全然不顾眼前男人与她那不死不休的关系,仿佛一时间成了那不知廉耻的娼妇,仰头朝天,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呻吟呐喊……
「啊……啊啊……受……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啊……」
「这就受不了?」宁王又是一声爆喝,仿佛驾驭着自己的良驹宝马一般威风八面:「咱们好日子还长着,你受得了也得受,受不了也得受!」
「啪啪啪啪啪啪……」
眼见得身下美人慢慢沉浸到这股肉欲浪潮之中,虽只是冰山一角的消融,但如今已是能敞开了防备肆意呻吟呐喊,可想而知日后会被他调教成什么模样,宁王嘴角一翘,胯下长枪一时间再度掀起惊涛骇浪。
「又……又到底啦……」琴无缺心防已碎,言语间已是没了遮拦,在男人白龙猛肏与催情香料的双重作用下,那一身高超的修为定力此时全然抵不住身体本能的诱惑,堪比仙乐的娇喘自是引得身后的宁王更为兴奋,大屌由上往下垂直起落,打桩般的肏弄着琴无缺刚破身不久的粉润嫩屄,将一腔淫水爱液抽挤的淋漓飞溅……
上百回合的抽插,先前还能叱骂两句的琴无缺已是变得臀肉狂颤,浪叫不停!
而同样陷于情欲巅峰之中的宁王此时也已有了射意,想到长夜漫漫无所顾忌,自也不需多做忍耐,于是快速抽插数十下之后便是一阵轻微颤动,虎腰一挺,直将白龙肉棒深插入琴无缺的处子屄穴的花芯顶端,很快,滚烫浓精爆射而出,尽数浇灌在女人那早已泥泞不堪的幽穴深处。
「呼……啊……呼……啊……」
一阵狂风骤雨席卷而来,琴无缺的小嘴里突然迸发出强所未有的能量,身体完全沉浸在男人的冲撞快感之中,甚至鼻腔已是有些无法呼吸,此时的她唯有借着樱唇的微微呻吟间艰难换气,而这一呼一吟的节奏相互交织,竟是让自己的叫喊声更加不堪入耳,直到男人的精华在她的屄穴里完全释放,琴无缺这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身体恢复了几分本能的气力。
「师傅、师姐,对不起,我……我……有辱师门……」怅然间,琴无缺仰头靠倒在身后男人的怀抱之中,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只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星辰默默无语,她虽是不清楚自己的神识状况,但她明白,就在刚才,自己不但失去了宝贵的贞操,更是连最后的尊严都没能守住。
「啪!」忽然,就在两人交合处的湿润屄穴里再度传来一声略显润滑的响声,琴无缺微微皱眉,虽是不再因为男人的插入而感到疼痛,可这般动作同样让她身体不适。
「你……你还要做什么?」
「做什么?」宁王哈哈一笑:「琴峰主是不是糊涂了,像你这样的绝色,难道本王只肏一次?」言语间却是再度伏下身子,猛地一下抽出了那还粘连着不少浑浊淫液的肉枪,而这一回,它却是朝着女人的另一处禁地挪了过去。 「琴峰主可准备好了,这第二回合,我可要肏你的小屁眼啦!」
第19章:北地霜花
「不……不行……不要……啊……啊!」
固原小镇东郊地牢之内,被制服的女人突然感受到菊穴附近一阵滚烫,敏感的身体顿时让她有了警觉,此时的她还犹自沉浸在适才高潮的余韵之下,男人的肉枪才一接触菊穴外间便能让她芳心狂颤,竟是一股酸麻瘙痒的感觉,连带着自己的叫喊声也变得格外紧张和急促,直到那深长的肉枪一点点的朝里挤入,这才皱起眉头,在本心的引领下哭喊起来。
「啊……疼……疼……」
宁王的肉枪自不会因为这一点声音而停下征伐,却见他双手轻轻地扶着琴无缺腰臀飘舞着的绝美仙姿,一边又用肉棒在那菊穴口处缓缓摩擦,直到女人那挺翘的圆臀情不自禁地扭送起来时,男人顺势一送,颀长的肉枪猛地突入进去。
长枪直入菊穴,穿过那近乎紧闭着的幽深股道,越往里便越是紧窄,然而有着先前的一阵高潮做铺垫,琴无缺此时的菊穴里到也并非完全干涸,再加上宁王萧度的肉枪较为细长,入得那紧窄的股道之中竟是越插越深,可区别于屄穴处的破瓜之痛,宁王这一番直入后庭,除了最初时的一股撕裂胀痛外,越往里便越是完全填充住自己的菊穴小道,虽不如幽谷当中的那般敏感,只有前半身有种异样的酥麻,再深处则是一种鼓胀的充实感,好像整个人从里到外被充满了一般,一时间肌体通畅,整个身心也不由得松弛了几分。
「呜!」
然而恰在此时,才刚刚有所松弛的琴无缺突然眉心一皱,目光下意识的朝着下身蜜穴望去,这一望立时让她瞳孔大张,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采。
这天杀的宁王,除了挺着肉体长枪在她的菊穴后庭上肆意抽插,竟还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根仿制成男人性器的圆棍,却见宁王一手拿捏着这淫器,趁着她心神放松的空隙,竟是直接朝她的下身蜜穴捅了进来……
「啊……别……嘶啊……」
然而她这般轻柔娇喘哪里能够阻挡眼前的男人,宁王色名远扬,在风流场里的奇淫巧技自是数不胜数,先有来自西域的催情香料,如今又掏出了这根足有手臂粗细的墨绿龙棍,如此双穴齐插,竟是配合得几位默契,前抽后送,此进彼出,几番抽插下来便再次勾起了琴无缺的满腹欲火,才刚刚得以清醒缓和的眼神里再次现出几分微醺之色,朦胧之间娇躯不住的向后倾靠,直至背脊完全贴在男人的前胸位置,而当男人的肉枪一度挺入股道深处时,琴无缺又下意识的俯下身子,粉臀微翘,又似是竭力配合着他的肉枪征伐。
突然,宁王虎目一凝,下身长枪直坠深处的同时将那墨绿龙棍深插入女人的屄穴,一时间前后两穴被塞得严严实实,直让琴无缺仰头一呼,整个人瞬间被那极致的充实感激得脸色潮红,娇躯狂颤,然而这股快感却并不是一时之兴,只见男人肉枪与墨绿龙棍几乎同时在她的前后两穴内上下蠕动、摩擦,一时间竟是有意股难以言喻的快感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脑海……
「呜啊……呜……啊啊啊……」
琴无缺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的哭喊起来,连续的高潮让她整个人心志涣散,娇躯绵软无力地瘫倒下来,而宁王这会儿也因着双管齐下的姿势稍显疲态,见女人就地软倒,这回倒也没去将她强行拉扯,反而是自己向后一撤,将那久战不怠的肉枪「啵」的一声拔了出来。
股道随着肉棒的抽出瞬间通畅,琴无缺下意识的轻吟一声,酥媚入骨,哪还有半分侠女气质,而那孱弱的菊眼便像是酒桶底拔掉了塞子一般,汩汩春泉不住外流,随着那白皙修长的美腿向下流淌,配上她先前那声娇吟媚态,娇憨可爱的侠女此刻已然变成了让人欲焰横流的尤物,宁王越看越是心动,刚才的那点儿疲态瞬间消散,胯下肉枪再度昂首,魔手轻扬,在女人那泛满青春热情的肌肤上游走了起来……
「啊……啊……哦哦……啊……」
宁王手段高明,指尖游走时轻捻细挑,技巧之老练自不是这已然陷入爱欲狂潮的女人所能抗拒,再加上琴无缺身体本就在香料的加持下欲火高烧,连番小泄也未能让体内的欲火尽泄,在这般熟练的爱怜之下身子骨不断扭动,喉间不断发出近乎沙哑的媚吟,幽谷之中不住泛出缕缕春泉,似乎正饥渴万分地渴求着男人的进犯……
宁王咧嘴一笑,先是在那娇嫩的菊穴上揉了揉,后又抚上那满是春泉的处子初穴,两处禁地如今都已为他敞开大门,享用哪一处全凭他此刻心情。
「嘿,我的小琴奴,你说我是用你的后门呢,还是前面呢?」宁王轻轻沉下身子,再度将脸贴在少女耳边轻轻低语,将问题抛给了这位神识混沌的念隐女侠。
「我……啊……我……别……不要后面……不要……那里太疼了……」
琴无缺虽是心志模糊,可在男人的质问下倒也凭着身体的本能做出了选择,只是言语间或许还能保留着自己作为念隐门人的一丝尊严,声若游丝,语声吞吐,让人听了难免心生怜意。
可宁王是何等人物,征得佳人意见之后立时来了精神,当下全身站起,大脚猛地压在琴无缺的粉背之上,直将她压得脸面贴地,肉臀高翘,见得此状,宁王厉声笑道:「既然你说后面太疼,那本王就肏到你不疼为止!」言罢便再度掰开女人那两团粉润蜜臀,挺枪直入。
颀长而坚挺的肉枪再度插入,瞬间便贯穿了琴无缺那娇嫩的菊穴花蕊,这猛地一下肏干几乎完全打破了琴无缺此时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琴无缺强忍着臀眼中心的剧痛,皓齿于芳唇上咬出一排殷红血印,用尽全力想要转过身躯来抗拒身后的男人。
「唔!」
宁王见她调转了身子想要反抗,当即冷声一哼,对着琴无缺好似主动凑过来的粉唇吻了上去,大嘴擒住那条粉嫩滑腻的香舌肆意的吸吮舔舐。
琴无缺娇躯巨颤,俏脸上满是红晕,可芳唇被堵,晶莹美眸只得露出一抹哀求之色,白嫩小手如断线风筝一般胡乱摇摆,似乎想要守护被侵犯的菊花,可这般胡乱挥舞之下却是无意识的扶上那根正大力抽动的滚烫肉枪。
「别动,一会儿就不疼了。」宁王笑容愈发淫邪,甚至带着几分如坠深渊的罪恶快感:「非但不疼,还很爽呢!」
言罢便松开少女粉唇,翻身将这娇弱身躯完全压在身下,还有小半截残留在外的肉棒借着身体晃动的重力缓缓向更深处插入。
纤细白嫩的娇躯被男人完全压住,琴无缺自知再无力抵抗,只得继续银牙暗咬,美眸轻闭,俏脸深埋在皱巴巴的床面上,既无奈又悲愤,既彷徨又释然,就像是行刑之前的死囚面对最后一顿好饭时的短暂享受。
宁王双手扶住美人香肩,自身一双粗腿紧紧夹住琴无缺那双天然滑腻的美腿,紧绷的屁股一上一下的向前挺动,略显臃肿的腰腹不断拍击美臀的声音越来越响,速度亦是随之越来越快……
「嗯,嗯,哈……」
宁王倒没有太过用力,久浸欢场的他当然能感受出女人此刻身体的孱弱,即便她曾经是力敌千军的女侠,如今也落得个被他肆意骑乘的下场,而她如今初经人事,无论是前身蜜穴还是菊花屁眼都太过娇嫩,不可能经受住他这老枪势大力沉的冲刺。那一圈圈死死包裹住肉枪的粉嫩肠肉几乎已是没了太多抽插的空间,每当长枪退到边缘,女人菊蕊里那绽放的粉嫩花瓣都好似被扩张到极限,一次次的收缩已是显得摇摇欲碎,濒临崩溃。
「嘿,不愧是念隐门的峰主,好紧的屁眼啊!」
复又轻轻肏了百余下,宁王再次被这疯狂蠕动的处女屁眼夹出了爆发的欲望,宁王自然也知晓此刻自身体力近乎到了极限,当下也不再拖沓,肉枪尽根没入,腰腹狠狠一激,随即便是全身一抖,又一股滚烫浓精倾泻而出……
「呼!……」
又一番战罢,宁王已是累到热汗直流,此刻也不将凶器拔出,只双眼一闭,将身体趴在女人身上安静喘息起来……
琴无缺此时娇躯粉红,赤裸着的肌肤上香汗淋漓,宁王后续的轻微抽插让她渐渐有了几分适应,原本异常紧致的菊蕊似乎也被开垦得越发舒缓。
而就在男人最后一击之下,舒缓的身体再度爆发出极致的包容性,菊穴不住向里收缩,竟是让那本就钻研极深的肉枪插得越发深邃,而当那股滚烫的浓精射入股道壁腔之时,敏感的菊蕊里又是一阵紧锁,连带着整个人轻微一颤,那无人打搅的前穴位置竟是再度涌出一股香津蜜液……
「哈哈,这就喷水了?」
宁王瞧着这一摊倾泻而出的淫水,嘴里哪能放过折辱女侠的机会,不断的出声嘲讽道:「真该叫你们念隐门的师傅、师姐们来瞧瞧你这般模样,哦对,也叫那姓吕的小子看看,咱们的琴奴非但是个武功高手,连床上也是如此天赋异禀,这般喷水的劲头,便是我府上调教了多年的女人也自愧不如。」
「无……不……不是……」
琴无缺气急之下眼中再次泛出眼泪,欲火散却后的短暂冷却虽是让她恢复了几分清明,可嘴上那句「无耻」却是已经难以启齿,她清晰的记得适才自己放荡呻吟的模样,更加能感受到自己下身处情不自禁的浴水倾泻,此刻的她已是不禁自我怀疑:
莫非我真是天生的不知廉耻,天生的如此放荡吗?
恍惚之间,却见着宁王从她身上缓缓站起,只朝着一侧的墙壁轻轻敲了三下,门外便传来忠犬丁四的声响:「王爷!」
「去叫个女人带她去洗洗,」宁王随口吩咐了一声,随即便大喇喇的赤着身子走出地牢。
荒郊地牢自然不会凭空出现,这里原是古城遗址,据说当年鬼方南下时便在此驻军,故而才有了这间荒弃牢房,而牢房之侧还搭有一处私宅,虽是早已破落,可在丁四手中却是早已布置得焕然一新。
宁王径直走入宅中,见这宅院虽是不及王府气派,但几经修整倒也有几分雅趣,当即朝着跟来的丁四夸奖了一句:「近来差事是越办越利索了!」
丁四闻言微微一笑,自是知道自家王爷是在那念隐门的女侠身上尽兴了一番,如今正是心情大好之时,当下回复道:「王爷若是喜欢,或可每月来此小憩几日,身体调养好了,这天下之事对王爷而言也都不过云云……」
「哼,这嘴也是越发能说了……」宁王微微一笑,却是没去听他的马屁,快步走进厅中坐下,脸上的色欲、惫懒一时间尽数消散,而丁四见得此状,赶紧停下话头,乖乖侍立在宁王身侧等候吩咐。
「那女人说姓吕的去了冀州,想来是得了麓王府的便利,如此算来,麓王府已是决定跟着我那小侄女咯。」
「……」
「你把消息传到北边,让慕容先这次多关照下这支援军,冀州城破与否倒是无甚所谓,但这路援军,便不要再回来了。」
丁四默默记下,随即却是忽然露出笑容:「王爷可需要生擒了那位『红衣女将』来?」
闻得「红衣女将」的名号,宁王自是目光一亮,然而他虽是好色成性,但终究头脑不傻,沉吟几许后才道:「罢了,盛红衣太过显眼,一旦事发太过麻烦。」
「倒是可惜了这位巾帼美人儿了。」丁四自然见过盛红衣容貌,当下难免感到可惜。
然而宁王却是眉眼一挑,犹自笑了起来:「丁四你莫非是忘了那位『北地霜花』?」
「是极!」丁四立时便领会到宁王所说何人:「等将来局势安稳,咱们定要将那『北地霜花』擒来献于王爷!」
*** *** ***
「恭迎盛将军!」
冀州南城城门大开,随着领军之人的一声呼喝,城内数千名迎接援军的军卒几乎同时呼喊出声:「恭迎盛将军!」
盛红衣鲜衣怒马走在大军前列,见得此状也不得不端正举止,肃穆前行,先朝着当面领军之人打了声招呼,随即便大手一挥,直领着大军有序进驻。
援军进驻州府向来只驻扎外城,而今这冀州却是城门大开,左右两列军士让开大路,却是要让他们一路行过内城,直到北城扎营,如此一来,除了迎接的数千冀州军外,冀州城内的百姓官吏也纷纷走出,一时间夹道欢迎好不热闹。
「都说镇北侯易老将军用兵如神,怎么如今也来做些表面功夫,援军新至,不是正该隐匿行踪,好给那鲜卑人迎头一击才是!」
行军路上,张先李顺依旧跟在吕松身后,经过前日袭营一役,三人都得了些嘉奖,后营统领薛亮依照盛红衣吩咐将吕松调至身边,而张先李顺二人也因救火有功一同调了过来,虽仍旧是没有品级,但能跟在一位统领身侧,前途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听得张先那浅薄的见识,李顺自是摇了摇头:「莫要胡说,镇北侯所经大小战役数百起,是真正战场走出来的战神,绝不是那等攀炎附势之人,依我看,想来是鲜卑大军来势汹汹,城内军心不稳,这才借着这次机会整肃军心。」李顺一番推测作罢,却是将目光望向与他二人并肩而行的吕松,他虽是读过几年兵书,但毕竟也是新兵,与这位显然非池中物的少年自问还有些差距。
然而吕松却是并未出声参与他二人的讨论,实则张先李顺二人所虑之事在他脑中亦是有所疑惑,无论是出于表面功夫还是整肃军心,都不该是这位戎马半身的镇北侯的做派,沿路军民的确欢呼鼓舞,但只要看一眼他们的眼神,吕松便能明显的感受到他们心中的坚定。
在冀州,易老将军便是军心,有他在,冀州城的军心便绝不会散!
「盛将军,本将易五,特奉镇北侯之命在此恭候!」 「原来是五将军!」盛红衣面露惊喜,这位「易五」虽是言行谦恭,可来头却大不简单,镇北侯生平共收养过十八位孤寡义子,按着长幼顺序命名,这位「易五」便是他第五位义子,而这十八位义子随他戍守边关,战阵之下也多有折损,如今也只剩下了第五、第九、第十一和第十七位四人,这「易五」便是如今冀州城内除镇北侯外地位最高之人,镇北侯虽未亲自出门,由他来迎接自己,却也算得上极为重视了。
「盛将军,咱们入府议事吧!」
盛红衣当即点头,她率军驰援,自是知道兵贵神速之理,如今入城虽是大张旗鼓,但显然也是镇北侯的故意安排,自己当务之急便是入府一叙,尽快了解冀州形势。
「张世、赵平、薛亮,你们随我入府,」盛红衣随口唤了一声,然而转头之时目光却是瞥见了薛亮身侧的几位新面孔,当即又道:「吕松,你也跟来。」
一行五人入得侯府,在易五的引领下直奔正厅,而厅中早已站着几位中年将官来回踱步,瞧得易五走进才面露喜色,显然是已等候多时。 「诸位,这位便是援军主帅盛红衣盛将军,」易五当先做起引荐,随即又朝着厅中的几位将官指道:「盛将军,这几位便是我镇北军主将,易九、十一、十七三位将军,再有严威严将军、胡元昊胡将军。」
「幸会!」盛红衣越听越是心惊,这厅中各个都是北军中战功赫赫的人物,除了镇北侯的四位义子,严威、胡元昊两位更是有着镇北侯的「左膀右臂」之称,如今齐集一堂,顿时便让盛红衣感受到一股杀伐之气,好在盛红衣也是久经沙场,对这般人物虽是敬重,但也没有半分怯意。
「却不知镇北侯何在?」盛红衣目光扫过众人,按说到得此时还未见到正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盛将军稍安勿躁,这便去拜见义父……」易五朝着厅中几人使了个颜色,这便又领着盛红衣朝内宅走去,而入到内宅之时,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便扑鼻而来,再看着满宅子的仆从来回,盛红衣心中登时一紧,似乎已是有了几分不好的猜想。
「云霜,这位便是盛将军了,」易五先朝着屋子里的一位白衣素服的少女轻唤了一声,随即便又向盛红衣言道:「盛将军想来也猜到了,义父前些时日感了风寒,如今卧病在床,便不好见您了。」
「风寒?」盛红衣皱起眉头,目光瞥向那被白衣少女遮挡着的床铺,隐约间确实能瞧着一位老人静卧于病床之上,一时间却也不好多言,只得微微颔首:
「镇北侯戎马半生,定会吉人天相,早日康复。」
「多谢!」
让盛红衣略感意外的是,回复她的并非身侧的易五,而是那位侍立在病榻之侧的白衣少女,却见她款款转过身来,那眉宇间的一抹哀伤瞬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磅礴气场。
「盛将军,这位便是镇北侯独孙,现金冀州军的主帅,易云霜!」
「北地霜花?」
「主帅?」
盛红衣脸色顿时有些莫名,她当然听过「北地霜花」的大名,因着父母早故,幼时便随着镇北侯读书习武,十二岁随祖父入京述职,于殿前舞了一套精妙枪法,便被天子称作「北地霜花」,而后这近十年里大小功绩不断,镇北侯也曾多次为她请功,可世人只道她是镇北侯的独孙女,虽是将门虎女,女中豪杰,可毕竟没有独自领军的机会,倒也没人会将她和盛红衣这等将帅之才相提并论。
可如今,这位「北地霜花」却是能力压一众侯府义子、冀州偏将,直接成为冀州军主帅,这已然大大超出了盛红衣的理解。
「盛将军勿怪,云霜随义父日久,虽是年岁不长,但兵法、谋略却是远胜我等,由她出任主帅,既是义父的意思,也是咱们众兄弟的意思。」
既能得镇北侯默许,又能得几位叔伯支持,这位「北地霜花」当真不简单!
盛红衣暗自咀嚼着易五的话语,再望向易云霜时便隐隐有了别样的心思,既然都是能统帅三军的女人,盛红衣倒也不会因为官职高低而自惭形秽。
然而当她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时,心里终究还是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落寞。
明眸皓齿,剑眉星目,即便是一身白衣素服,此刻的她亦是英气逼人,尤其是她还身量高挑、体态窈窕,转身乍看时已是比盛红衣高出了小半个头……
盛红衣虽是从不以色侍人,但也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昔日她教授公主可自由出入皇城,于宫中见过的嫔妃宫女数不胜数,可没有一人有眼前少女这般绝色,更可怕的是,这位「北地霜花」今年才不过二十,非但艳丽夺目,更是青春伊人……
然而比起容貌,更让盛红衣感到奇怪的是易五与她的关系,自入得内宅之后,易五的姿态似乎便放得极低,甚至与易云霜有过几次的眼神交流,眼神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敬畏,显然不是印象中的叔侄关系。
「盛将军,局势紧急,咱们也莫打扰侯爷休息了,去到正厅议事吧!」易云霜缓步踏出房门,只朝着盛红衣轻轻拱手,随即便大步踏出,似乎根本不需要对方的同意。
「……」盛红衣一阵无言,一时间却也无法分辨是这女人气场太强还是狂妄无理,但眼下却也不是细究的时候,当即也带着一众统领跟了上去。
*** *** ***
「王爷,王爷……」
一声声细微的呼唤萦绕耳边,满脸倦容的宁王缓缓睁眼,虽是早已日上三竿,可对于如今特意休沐消遣的他来说,自然不愿被打扰清梦。
但眼前的丁四一向是极有分寸,此刻将他唤醒,想来是有大事发生。
「何事?」
丁四缓缓靠近,直在宁王耳边低语道:「援军进城啦!」
「哦?」宁王闻言眉心微皱:「摩尼教的刺杀如此不济?」
「据说是军中有人瞧出了他们的布置,将盛红衣救下了。」
「……」宁王轻应了一声,好半晌才道:「罢,反正他们也逃不过慕容先的手心,待得冀州城破,这京城的天也就该变了。」
「想来王爷此时休沐于此,便是为了这一步的准备,」丁四不着痕迹的一手马屁,瞬间便让宁王露出笑容,却见他摆了摆手道:「倒也不完全为此,这等宝地,正该是疗养身心,品鉴美人儿的绝好时机,待得战事一起,再想图个清闲便怕是难咯。」
说到美人,宁王当即又朝着床侧瞧了一眼,然而空挡的床铺让他稍稍有些发怔,略微回忆之下才记起昨夜又在那琴无缺身上折腾了一宿,直到自己双脚发软,才让丁四搀扶着回房休息。
「王爷,还有一事,您那日安排的给麓王世子找点麻烦,属下这边已是安排好了……」
然而没等丁四说完,宁王便是起身打断:「这是小事,你酌情便好,走,带我去看看她调教得如何了?」
丁四不敢怠慢,当即便陪着宁王向着那间关押着琴无缺的地牢走去,才到门口,便已能听见牢房里女人哀嚎声响:
「啊……呀……哈……哈……啊……」
「嘶啊……呀……哒……」
声嘶力竭,语无伦次,牢中的声音倒是与宁王想象的分毫不差,昨夜他下床之时便将这绝色女子交给了从府中调来的一位嬷嬷负责调教,一宿过去,他自是迫不及待的赶来瞧瞧成果。
入得牢房,迎面便能瞧见琴无缺被半吊在空中,全身赤裸不说,脖颈处还戴着一副夹板,这原是朝中囚犯流放时的犯人佩戴,一板三口,分别让犯人的头部和双手居于板上,如此一来,便能限制住犯人手脚。
而作为调教用具,这一套夹板自不只是简单的限制,因着夹板隔离的缘故,琴无缺的目光自是瞧不见自己身下的处境,随之而来的,便是对身体种种变化的极度敏感与恐惧。
一条绵软的事物不知何时慢慢贴近,琴无缺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可随着那事物的不断游走,女人浑身一阵发冷,如坐针毡,对于未知的恐惧愈发放大。
这是一条精心培育过的小蛇,通体碧绿,身长不过一尺,经驯蛇人剔了毒素、拔了牙齿,如今游走在女人身上倒是并无半分危险。
可它既唤「玉蛇」,又称「欲蛇」,便因常年浸泡在特意调制过的水缸里,以春药、迷药循序喂养,一旦苏醒,便会不断在人肌肤之上大肆游走,被它游走一遭,据说便是大罗金仙也得立地还俗。
玉蛇在琴无缺的各处敏感轻轻划过,时不时还会张开那没了獠牙的小嘴在肌肤上轻轻吮上一口,直至那散发着少女芳香的蜜穴附近,玉蛇身躯一僵,仿佛是找到了顶好的猎物一般突然变得异常兴奋,随即便是一个深扎,整个身子猛地向着少女阴处扎了进去……
「啊……啊!」
琴无缺满脸骇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钻进了什么,然而那柔软的事物一点点的朝她最敏感的地方钻入,那细腻的蠕动感直搅得她有些不寒而栗,连带着阴穴里的轻微摩擦,身体各处不断激起的情欲快感渐渐重合,一团零星的浴火顷刻之间向外爆发。
「嗯……啊……啊……」
「受……受不了了……啊……」
「这是什么……」
「出来……出来啊……」
然而比起男人的欺辱,玉蛇并不能让她真个销魂,一来是身形窄小根本无法填充女人的玉径,二来这体态柔软的事物也全然比不上男人的坚硬滚烫,即便是钻入到她的花芯位置,那轻微的蠕动根本无法满足她此刻内心的煎熬。
而这条玉蛇,终究是只会撩拨女人的淫具罢了,若没有真个的销魂,女人只会一直沉浸在这欲火煎熬的苦闷之中,不出两个时辰便会脱阴而亡,故而这调教的嬷嬷也自有一套章法,每每过去半个时辰便待她去清洗一番,稍稍喂些食物,而后便又继续这让人欲罢不能的调笑戏码。
宁王走入牢房之时,便正赶上了琴无缺情欲最为旺盛之时。
「哦,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眼见的嬷嬷连忙上前行礼,一脸讨好的笑道:「王爷,这妮子可比之前那些个女人简单多了,全身软得像摊泥,身子骨也娇弱,咱的玉蛇宝贝才一碰就滴水了……」
宁王抬手打断了她的吹嘘之言,琴无缺先被那透骨钉锁住了修为,身体本就比寻常女子虚弱,加之这几日又被自己连番折辱,身心早已虚弱不堪,调教这样的她,的的确确算不上什么难事。但宁王知道,即便是她的身体被完全调教成了一只母狗,只要神志清醒,或者那七根透骨钉被拔出,这位念隐门的峰主依然会是他的一大隐患。
要将她完全调教成自己麾下,做一条能办事还会服侍的母狗,可不是那么容易。
「去把夹板打开,把玉蛇收了!」宁王吩咐了一声,嬷嬷瞬间会意,赶忙下场解开琴无缺身上的夹板与绳索,取出玉蛇,而后便又与丁四默契的走出牢房,不敢多做滞留。
而那正沉浸在爱欲狂潮之中的女人此刻陡然惊醒,感受着身体的极端变化,整个人赫然一抖,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的原地,嘴里不住的发出呢喃:「出……
出来了……出来了……终于……」
「想要吗?母狗?」然而当宁王的身形出现在她的眼角之时,琴无缺的脸色顿时又变得一阵莫名,炙热的眼神里已然包藏不住心中的情欲,她猛地向着男人冲了过去,出乎意料的跪倒在了男人的双腿跟前。
「要……我要……」
「哼……」宁王咧嘴一笑,虽是如今还借助着种种手段,但多少对这女人的调教进展倒感到满意,却见他微微撩开裤子,直露出一直低伏在胯下的白净肉屌:
「可我现在还不想,你要是真想要,就自己来……」
「自己来?」琴无缺脑中一阵「嗡」鸣,刹那间似乎又恢复了几分神智,然而那短暂的神智哪里敌得过此时身体被玉蛇撩动起的积攒了一夜的情欲,眼神从迷惘到困惑最后再回到早先的炙热,很快,她伸出那满是香汗的玉手,直朝着男人的肉屌抚摸上去……
「诶诶诶……」然而宁王却是猛地一个侧身打乱了她的节奏:「我让你自己来,可没说让你用手……」
「……」琴无缺莫名的昂起头来,眼神里满是不解。
「看来嬷嬷是还没把规矩教好,」宁王也不着急,当下转身朝着床铺走了过去,满脸惬意地坐下,再度朝着琴无缺淫笑道:「也罢,这会儿便换我给你再上一课!」
第20章:神兵「燕尘」
「驻守乌城?」
冀州城镇北侯府书房内,一身红甲的盛红衣眉心微皱,显然对眼前女人的安排有些意外,据她所知道的情报,慕容先的二十万铁骑早已兵临冀州外城之下,接连三月不断滋扰,此时援军已到,本该是由镇北侯亲率大军反杀回去才是,却没成想这位北地霜花的安排竟是让她五万援军去驻守一座小城。
「不错,乌城位于冀州以东三十里,驻守于此,可与我冀州城呈掎角之势,令其首尾难顾。」易云霜手指着案几上的图纸不断笔画,虽是还带着几分女儿家的轻柔音色,但那神态语气却显得慷锵有力,叫人信服。
「……」盛红衣还待犹豫,然而府门外却是传来一阵急行脚步。
「鲜卑攻城!鲜卑攻城!」
「走,上城头瞧瞧!」易云霜闻言倒是神色淡定,先是朝着易五拱了拱手:
「五叔你带众人先去,我换了衣甲随后便到。」众人各自出府骑上战马,一路向着北门外城急行,盛红衣心中烦闷,一是对驻守乌城之决议还有所顾虑,二是忧虑城外的鲜卑大军,慕容先二十万铁骑横扫塞北草原,所过之处望风披靡,却不知今日攻城会是何等景象。
然而行进之间盛红衣却是稍感意外,只因这一行中除了自己身边的张世、赵平、薛亮以及吕松外,冀州将领们均是神色从容,而沿途所经的守备军士、百姓也都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盛红衣强压住自己的惊奇,随着众人登上城头,目光所及,整个冀州城外早已是一片黑云,鲜卑此番进犯号称铁骑二十万却没有半点作假,这些年慕容先东征西讨,一支黑衣轻骑横扫草原,收编降卒便已不下十万,而后修整数年,整合草原军力席卷而来,二十万之数只多不少。
「五将军,冀州城如今兵力如何?」盛红衣初至冀州,对冀州情况并不了解。
「尚有精兵七万,伤兵两万,」易五不作隐瞒,快速回应,目光却是自始至终盯着远处的战旗,待得一只「英」字战旗自万军从中挥舞而出时,易五反倒是长出了口气:「哼,自不量力!」
「传令各军,擂鼓、战备!」
「滚石、叉竿、飞钩准备!」
「弓弩手准备!」
不到一炷香时间,易家几位将军连着严、胡二将各司其职,所率冀州军士有序登楼,前有弓弩手弯弓搭箭,后有各种守备器械枕戈待发,再伴随着战鼓四响,一时间整个城楼上斗志昂扬,战意四起。
「好一支冀州军!」盛红衣自问带兵有方,可瞧了如今冀州军的阵势才算知道天外有天,心中对镇北侯的敬仰有多了几分,当下也不犹豫,朝着易五问道:
「五将军,我这一路需要做些什么,但听差遣!」「哈哈,」易五见她如此表态当下也是豪迈一笑,然而下一句却是让盛红衣大感意外:「盛将军好意心领,此番攻城的是慕容先的胞弟慕容英,莽夫一个,不足为虑,盛将军只管安坐,也好瞧瞧我冀州男儿的雄风!」「……」盛红衣闻言一愕,可看着易五等人从容模样,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
「既然五将军有把握,那小妹便作壁上观,好生瞻仰便是!」「杀!」
便在两人攀谈之际,城下大军已是冲过了护城河,一时间战鼓高歌,攻城大军突然向两翼散开,数十座攻城战锤、战车自万军中杀出,直奔着城门汹涌而来。
「先登者,连升三品!」
「英」字骑下,身形高大威猛的慕容英振臂高呼:「儿郎们,给我冲!」「战备!战备!」
而冀州城头之上依然是一片从容,即便受城下的呼声影响,但几位将军的高声指令却是清晰可闻:「弓手准备!」
「三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放箭!」
随着严威将军一声令下,城头弓手瞬时万箭齐发,宛如天外流星般的箭雨直射城下,立时便将那攻城之势打乱,但鲜卑大军人数众多,近年来也学着南明造出了一批战车战锤,如此有备而来自不会被一番箭雨所阻,稍稍整理,便趁着弓手齐射间隙再度挺近。
「弩手准备!」
「三十步!」
「二十步!」
「放箭!」
胡元昊一面下令,一面亲身行至一处弩车之后,所率两千弩手皆是训练有素,只待他一声令下又是一轮弩车与连弩的精准齐射。
弩箭虽弓箭射程,但杀伤穿透却是更具威胁,而胡元昊所率这支弩手营更配置了三台大型弩车,所射之器竟是七尺长枪,待得鲜卑人靠近之时,弓手退下,弩手的这一番出其不意,一轮伤敌之数已近千人。
「好!」城头的盛红衣等人看得热血沸腾,无论是久经战阵的盛红衣还是初上战场的吕松都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震撼,然而身侧的易五听着这一声呼好却是从容一笑:「诸位将军,好戏还在后头呢!」
「云梯上墙,战备!」
果然,易五话音未落,鲜卑大军便已杀至城下,即便弓弩杀伤巨大,但对于数十万大军的冲击依然是杯水车薪,随着鲜卑大军完全靠近,云梯,战锤、战车等各项器械纷纷登场,鲜卑大军士气回升,城下冲杀的同时纷纷呼号着「报仇」、「杀光」的字眼,一时间杀气更盛。 面对鲜卑人如潮水般的攻势,冀州城头的将士终于开始露出些许慌乱,易五坐镇城头,数十名传令军士各执将令而去,随着严、胡二将的弓弩手竞相撤去,易十一、易十七所率部众接管城头,城头早早备齐了各式守城器械,直待鲜卑云梯一架,刹那间便有无数飞石、滚油投掷而下,杀得攻城大军呼天喊地、死伤无数,而若有侥幸躲过这一轮投掷登上梯顶,守备军士却已备好叉竿直取云梯顶部,合数人之力,连人带梯一并击落……
「军纪严明,指挥有度,配合默契,冀州军无愧我南明第一强军,今日所见,盛红衣受益匪浅。」如此局面,盛红衣也已看出局势,敌阵之中若无后手,此番攻城想来便是无功而返了。
「哈哈,不过是遇到个不知变通的蛮子而已,若是慕容先亲至,此战不会如此轻松。」易五倒也并不倨傲:「早年曾随义父于冀北与慕容先有过交手,当年他还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娃娃,却能在义父重围之下布下三道疑兵突围而出,就连义父也说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那慕容先既是率军南下,却为何不亲自指挥?」盛红衣道出了众人疑惑。
「这也是我等不解之事,慕容先这二十万人围城三月,约莫三五日便攻城一次,死伤不计,可领兵之人不是他的身边副将便是这位莽夫胞弟,其真身何在却是不得而知。」
「……」盛红衣闻言亦是陷入沉默,冀州军中连易五都捉摸不透的事,她初至冀州又哪里能轻易揣度。
「易将军,」沉默之际,身侧的吕松却是忽然朝着易五言道:「小将有一事想要请教。」
「哦?」易五一路上虽是对盛红衣颇为礼敬,但对她身后的这几位副将并未注意,如今见他出声,先朝着盛红衣瞧了一眼:「这位是?」「末将吕松,」然而吕松却是率先答道,随即也不等易五接话,便自顾问道:
「冀州城高墙厚固然易守,但若敌军倚仗人数之众,攻城之时掩以地遁之法,在这冀州城里刨出一条路来,将军该如何应对?」「……」盛红衣闻言目光一亮,原本还想叫住吕松的话语立时收回,冀州军在城头的这番布置滴水不漏,可冀州城如此辽阔,底下的鲜卑人若是懂得地遁之法,向城里挖出几条地道来,届时定会搅得冀州军防不胜防,而吕松如此急切的提出此问,自是想让易五提高警惕,快些防备。
「呵,」然而易五脸上却仍旧没有一丝慌乱,却见他目光在吕松上下打量一圈,随即又转身向着盛红衣哈哈大笑:「不愧是红衣将军旗下的人,如此短的时间便能想到此处。」
「将军可有防备?」吕松自是听出他言下之意。
易五微微一笑,随即大手指着城下忽然冒出的一团黑烟:「且看!」众将目光所及,却见着鲜卑中军之处冒出一团滚滚黑烟,透过黑烟四周仔细观摩,却是从一处不知何时挖掘出的地道眼口冒出的。
「这?」盛红衣等人目瞪口呆,看到此处哪里还不明白,鲜卑人并不愚钝,城头拼命冲杀之时,城下亦有专注土工之人悄悄采掘,打算以地遁之法混入城中,然而这地道才入一半,便给人用火石硝烟给逼了回来。
「是地听之术!」
又是吕松,在众人疑惑之际已是目光回首,于城头附近的几处老井发现端倪:
「深井、薄缸、薄牛皮,却不知是冀州军中的哪位将军习得此法。」「想不到你也懂『地听』之术!」易五又一次对这位年轻人刮目相看,转而指着内城方向的一栋宅院:「我九弟自幼耳目聪颖,义父早年为他请了名师,这才学得一手『地听』之术。」
「佩服!」吕松当即抱拳,对这支冀州军更加钦佩,吕松自小常读兵书,早年间还喜好与姐姐对阵讨教,自觉也算懂些兵法,然而眼下的冀州军,上至统帅决议,下至军卒配合均已做到了无可挑剔,南明有如此强军驻守,却是可以高枕无忧。
「敌军撤了!」忽然,城头有人发出呼喊,易五等人快步上前,眼见得城下敌军冲锋之势已褪,阵中也已开始鸣金收兵的号角,大军开始仓皇撤离。
「来人,擂鼓!」易五见得此状目光一凝,旋即便又是一阵高呼,一时间城头鼓声再起,鼓点极其密集,显然是有冲杀之意。
「将军可是要追击?」盛红衣料想到易五的意思,当即出声提醒道:「敌军虽乱,但声势仍在,若是追击太深,恐有不测!」「哈哈,盛将军是要劝我『穷寇莫追』吗?」易五哈哈大笑:「盛将军莫非忘了,我冀州军还有一支神兵!」
「燕尘!」吕松目心中一热,脸上已然现出几分兴奋,然而瞬息之间却又有了顾虑:「镇北侯病重,谁人能驾驭『燕尘』?」「嘟嘟嘟嘟——」然而还未待易五开口,城下便已响起一阵牛角号声,一时间那被冲城锤撞击了数合也未曾打开的大门竟是主动敞开,而城下,一支近两千人的银甲铁骑早已整装待发。
「杀!」
一声清亮的女声破空传出,随即便是一千八百银甲铁骑奔涌而出,直朝着溃逃的鲜卑残军冲杀而去。
「易云霜!」到得此时,盛红衣等人哪还认不出城下领军之人,先前易云霜借换衣未与众人同行,却不想再出现时便已成了这支神兵「燕尘」的主帅。
兵无常胜之理,但有神兵之说,百余年前有烟波楼的惊雪将军炼出神兵「救赎」横扫中原,而后这百年时间里不少兵家效仿,或严明军法、或激发欲望、或久历沙场,百年时间倒也涌现出不少「神兵」之名,然而南明百余年来局势安稳,各路「神兵」究竟有多少成分倒也不得而知,然而这支「燕尘」确是当世神兵之中最为耀眼的一支。
「燕尘」前身出自百年前威震漠北的燕云十八骑,镇北侯发迹于漠北,亲眼目睹过塞外铁骑的悍勇,自他崛起之后,于古书之中改良了当年「燕云十八骑」的重骑战法,以银甲取代重甲,终是打造出了这样一支一千八百人的银甲铁骑,其后二三十余年里,银甲铁骑所经之处无比摧枯拉朽,草原骑兵见之无不望风而逃,只因这银甲铁骑声势高大,于数里之外便呢个卷起烟尘,这才有了「燕尘」之名。
「烟尘」一出,城外战场瞬间便扬起一阵飞尘,银甲铁骑飞涌而出,所过之处俱是鲜卑逃兵的尸体,身着银甲的易云霜一马当先,一柄红枪于乱军之中肆意挥舞,宛若天神一般不可阻挡,而那身后的银甲铁骑各个银装包裹,战马过隙间直杀得血流成河。
「列阵!列阵!」
「反击!」
「燕尘」不过半里,敌阵之中果真冒出一支督军,各个手执刀刃怒喝着前方的逃兵:「再有后退半步者,就地正法!」
然而逃兵人群颓势却没有半分衰减,反而是群声高呼:「是『燕尘』,『燕尘』来了……」
「快……快逃……不然都得死!」
「轰!」果然,顺着逃兵的后方望去,滚滚烟尘之下,银甲铁骑正汹涌而来。
「燕……燕尘!」手指刀刃的督军们纷纷下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清算逃兵,自己反倒是调转方向拔腿就跑。
督军之后早已做好了反击准备的一支部队同样脸色大变,眼前所见全是友军的溃逃,而耳中所听也全是「燕尘」的名字,一瞬之间,中军大乱!
「『燕尘』来了,逃……逃啊!」
*** *** *** 「唔……唔唔……呕……」
固原小镇东郊地牢,琴无缺猛地扭开脑袋,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却是直接趴在一处痰盂上干呕了起来。
「呵,谁允许你吐的?」高坐于大椅上的宁王萧度冷声一喝,对眼前少女那痛苦皱眉的模样没有一丝怜悯:「还不快滚过来?」琴无缺并未理会,从昨夜到如今,她已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辰,在催情香料、枷锁夹板、奇巧玉蛇的连番淫辱之下早已将体内的精神、元气都泄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又被宁王强行按压在身下「教授」嘴上功夫,那一股股令人窒息的腥臭直入脑海,微弱的神识渐渐恢复,终于忍不住发起反抗,咬牙将那丑物吐出,转而向着一侧的痰盂干呕。
「呼……呼……」干呕作罢,琴无缺大口喘息,仿佛饿极了的乞丐一般不断呼吸着,对于宁王的叫唤却也不再听从,转而是抬起头来正视着这个满脸淫欲的男人:「你……你要怎样……怎样才肯放我?」「放你?」宁王哈哈大笑:「到了现在,你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吗?」「我……我知道,」琴无缺喘息一阵,言语也稍稍平静下来:「你若将我囚禁于此,我不过只是你的一副玩具,与别的女子有何差别?我的武功你也知道,只要你肯放我,我愿为你杀人,我知你觊觎皇位已久,我便为你杀了皇帝如何?」琴无缺这番话倒也没经过多少深思熟虑,但她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淫辱折磨,此刻已然清晰的认识到这宁王的手段,若是任由他处置,自己早晚会落得个「母狗」下场,届时即便是有人来救她,她或许也早已被人乱了心智,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寻出一个借口,让她能脱逃而出的借口,只要去到外面,她便有机会联系到念隐山上的师傅和师姐。
「倒是有点儿意思,」宁王稍作沉吟,随即便朝着琴无缺看了一眼:「也不知你身上这透骨钉还能不能拔。」
「……」琴无缺心中一动,虽是自知与虎谋皮,但眼下她也没了退路,当即低声道:「既是能种入我体内,便一定有法子取出。」「是吗?」宁王半眯着眼朝她走了过来,手指轻佻的在她的俏脸上抚摸:
「买卖倒也不错,可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急不得。」言罢又将大手向下探寻,一路沿着少女才刚刚清洗过的白嫩身子划过:「再说了,你这样的绝色若是轻易放走,本王可有些舍不得。」
「你待如何?」琴无缺已然有些摸不准他心中所想。
「这样吧,我大抵还要过些时日回京,这些时日你便乖乖听话,等回京之后,咱们再谈那笔买卖如何?」
琴无缺闻言又是一阵气苦,历经一天一夜,她已然知道所谓的「乖乖听话」代表着什么,然而即便知道,此刻她为鱼肉,已是无力再与他还价:「好,待你回京之时,我为你杀人,你放我走。」
「好说,好说!」
宁王笑着答应,随即便又一把将少女娇躯搂入怀里,大手又是一番游走抚摸,嘴上却更加不饶人道:「既如此,那咱们再继续学学这口舌之术?」「嗯,」琴无缺双目认命般的轻轻闭上,随即便按着适才的动作缓缓跪倒在男人的座位跟前,用手轻轻握住那支还沾有她口液的肉枪,满脸苦色的张开小嘴,一点一点的将肉枪吞入口中。
「嘶……」宁王一声轻啸,虽是经历了一夜的折腾,可毕竟是天生的色种,胯下老枪被女人的温唇稍一包裹便显得格外精神,不自觉的向外延展,瞬间便将琴无缺的小嘴撑了个满。
琴无缺难受得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就想要低头吐出,然而宁王却是眼疾手快,先一步按住女人脑袋,嘴上喝令道:「听话,好好含着,别吐。」「……」琴无缺心头一片灰暗,若是换作从前,有男人说出如此侮辱的言语,定是要被她的琴音剑曲给弹得心脉尽断,可如今自己非但不能反驳,反而却要按照男人的吩咐行事,她深吸口气,强忍住心中作呕的冲动,继续将那肉枪稳稳含在嘴里。
「是了,先教你个简单的,憋住气,把它使劲儿往里塞,直塞到你喉咙里,越深越好。」言罢宁王便是撇嘴一笑,这「深喉」的功夫对于寻常女人而言自然算不上简单,可这位琴峰主虽是武功全失,但体质和耐力想必是还在的,也不知她能够忍到多久。
「咕……呕……」
果然,在适应了男人肉屌的气味和尺寸后,琴无缺倒也没再去拒绝这一指令,兴许是觉着对比昨夜的痛苦与耻辱这些已经算不得什么,便当是幼时生病被师傅师姐喂上苦涩汤药一般,小嘴竭力张到最大,让男人的肉茎一点点挤入唇齿之间,而后便又用樱唇缓缓合上,顺着男人的肉茎一点点向里吸吮……可这肉茎却并非她所能控制的长短,起初含入嘴里时还不过手指长短,可一到嘴里,经过那唇内壁腔的包裹,很快便是扩展到了两倍长度,沿唇齿向着喉管缓缓插入,她一度想要够到肉茎的最根部才好停下,可没想着肉枪才刚一触及喉咙,她整个人立时便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般痛苦,而宁王偏生喜欢的就是她如今这副痛苦的模样,见得此状非但不会退出,反而是抱住琴无缺的小脑袋一记狠顶,直让整根肉茎完全深插入那紧窄的喉管中去。
「嗷……呜……嗷……」
女人被这一阵极致的压迫感弄得嗷嚎大叫,可小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在男人的掌控挤压中没有半分反抗余力,那如鲠在喉的痛苦和身心的绝望直让她痛不欲生,恨不得就此撇下种种因果了解自己,几息之间,整个人脸色寡白,气息也变得弱了许多。
「噗」的一声,琴无缺只觉得牙关猛地一松,男人的肉枪竟是出乎意料的从喉道里抽了出去,稍稍能让她喘上口气,然而也就是这一口气的功夫,那抽出的肉棒再度深插而入,这次插得太急,倒是没去对准那细窄的喉管,琴无缺本能的伸出莲舌,舌尖在喉管外形成一道庇护,倒是抵住了男人的攻势,然而宁王却并没有半分阻隔,随即便又是一记轻抽,又一记深插……「噢……咕噜……咕噜……」
肉茎的接连快插完全堵住了女人小嘴的呼吸,口腔里本能的泛起一道香津,而随着男人的攻势,香津口液渐渐积涌泛滥,及至与莲舌混作一团,而男人的每次攻势都能搅得莲舌与香津缠绵,直在那小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渍声响,舌尖的轻柔配上香津的温热最是让男人欲火沸腾,尤其是她那无师自通的莲舌轻抵,更是让宁王的肉枪有一种撞击花芯的美妙触感,几番狠插之下整个人迅速进入状态,修整了一夜的精力再度亢奋,当下直从座椅上站起,神色激动地抱住女人甄首,腰腹不断向前加速,控制着下身的肉枪疯狂的向里抽插。
「咕咕……呕……咕……呕……」
而小嘴被人当做屄穴的琴无缺自是遭遇到了此生最为痛苦的时刻,男人的动作之大已然是将她的小嘴当成了没有知觉的精盆,那粗鲁狠辣的抽插速度直令她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濒临爆发,即便有莲舌与香津的软蠕阻挡,可那肉枪毕竟是坚硬如铁的硬物,稍不留神便能划过莲舌闯入喉道,又或者在她牙关壁腔里钻出个侧边凸出,即便是正好落在莲舌的包裹中,那完全体的尺寸也是令人难以持久容纳,半晌功夫不到,琴无缺已然开始翻起白眼,瞳孔之中已然有些失神游魂的迹象,显然已是强撑到了极致。
「嗯……吼……」好在宁王今日起床时没服过什么药物,一番狠插之余身子也已到了极限,一声憋足了劲的虎吼之下,男人长枪又一次狠狠撞击小嘴里的莲舌,而这一次,男人不再急着抽出,反而是全身一抖,一股温热粘稠且带着几分腥臭的液体顺势喷射而出……
「呜呜……呜呜……」面对着这样的冲击,琴无缺陡然警醒,连忙开始摇头挣扎以企图摆脱男人的控制,可宁王虽是激射之后身体虚弱,可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琴无缺却是轻而易举,当下双手使力掐在女人的后脑脖颈处,嘴上厉声斥道:
「别……别动……敢洒出来一滴,本王让你这辈子都出不去!」「呕……呕……」
宁王的肉枪虽也有些气味,可毕竟是养尊处优的王爷,靠着日常保养和熏香的作用倒也不难下口,可此刻从那肉枪处喷射而出的却是身体里最原始的精华,那腥臭的气味冲击比起肉茎本身强了十倍不止,如此贸然让她完全含住,却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但男人的指令此刻却是根本不容她拒绝,也不知是对之后逃出去的一丝残念牵引,还是选择了服从之后心底里习惯性的接受,琴无缺即便是忍到面色狰狞也没有奋起反抗,直到男人缓缓将那丑物抽出也不曾倾洒一滴。
「不错,」宁王一番激射作罢,心里又动起了玩闹的心思,当即俯下身朝着女人调笑道:「这玩意儿最是滋补养颜,你且吞下,让本王瞧瞧你的诚意。」「咕噜……」这回的琴无缺却是没有半分犹豫,她嘴里早被这一团粘稠事物搅得作呕,如今既是不能直接吐出,那一口吞下便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然而她到底是低估了男人的精液,那粘稠的感觉吞入小半之后便有一股卡在了喉道上不再动弹,任她猛吞几口唾液想要一同混入却都不得如愿,一时间面露难色,显是不愿被这滋味继续折磨。
「嘿,我瞧你还是有些不习惯,」宁王重新退回座椅,双脚却是故意搭在琴无缺的柔嫩香肩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这些时日你可要天天与它打交道,你的小嘴,骚屄、屁眼儿、脸上、腰上、屁股上……你身上的每次都逃不掉,依我看,你还是早些适应得好。」
「……」琴无缺闻言一愕,随即下意识将脸扭了过去,这一句折辱直让她双手捏拳,紧咬牙关,被男人双脚压着的身子不禁有些发抖。
「嗯?」宁王冷笑一声,自是瞧出了她这会儿的抗拒,但他却也满不在乎,时间还长,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个女人完全堕落,就像今日,她不也开始接受了这「口舌之术」吗?
「是!」琴无缺回过头来,麻木的脸色里当然挤不出什么笑容,但有了这一声应答,宁王自也满意得哈哈大笑。
「交易放走?行刺皇帝?」
宁王越想越是得意:本王是当下夺嫡首选,哪里需要如此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何况,似这等娇软可爱的小娘子,还是留在府中圈养起来更合心意。
*** *** *** 乌城。
进驻乌城已过三日,自那日易云霜率「燕尘」大破鲜卑之后,连日来再不曾有鲜卑人滋扰,盛红衣奉命进驻乌城,然而几日过去,凭着对战况本能的敏感,盛红衣总觉着有些不安。
鲜卑人并不如她想象的强大,冀州也并没有到危亡的地步,可为何镇北侯却在一个月前便上书求援,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的病情?
乌城虽是能与冀州相距不过三十里,其间也并无高山长河阻隔,一马平川之下,一方被困,另一方携精骑疾驰,不过半日便能抵达,以此犄角之势来牵制敌军,却是能让鲜卑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但若鲜卑人真敢妄动呢?
鲜卑人足有二十万,即便是那日被易云霜杀得大败,十数万大军依旧是战局中的主导,若是孤注一掷围攻这无险可守的乌城,若是冀州无法分出援军……盛红衣不敢多想,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她固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对于身边的将士,她自然要保持着为将者的镇定。
「张世,滚石、叉竿等器械准备得如何了?」
「回将军,这乌城孤城一座,收集这些有些困难,目前也在抓紧搜寻中。」张世面露难色,这乌城受战事影响早已是座空城,要搜寻那许多守城器械的确不易。
「将军,你说鲜卑人真会来吗?」见盛红衣皱起眉头,一旁的副将赵平赶紧转移话题:「咱们五万人守这里,鲜卑人要啃,自然要伤筋动骨,而冀州城有『燕尘』这等神兵在,鲜卑人稍有动作,恐怕连老巢都要被冲个稀碎。」「鲜卑人来与不来,自有上官决策,我等既已受命镇守乌城,那便绝不容此城有失,张世、赵平,莫要耽搁,命各部抓紧修筑城墙,搜寻一应守备器械,不容有失。」
「领命!」两人不再多言,抱拳领命,然而正要撤下之时却听得远处一阵呼啸之声传出,盛红衣神色一紧,扭头便向着城外望去,却见着目光尽头现出一阵滚滚尘烟,不过几息之间,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正向着这小小的乌城奔涌而来。
「敌……敌袭!」
城头士卒一时面色大变,声色颤抖的传达着敌袭的消息。
而盛红衣虽是寒眉冷皱,但此刻却也干练果决的抽出宝剑:「切勿慌乱!传令各部,全军战备,严守驻防之所,再有动摇军心者,斩!」「传令斥候营出城,求援冀州。」
「是!」
跟随盛红衣的几位统领倒也迅速恢复冷静,当下各自领命而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全军便已集结完毕,城头弓弩、器械准备充足,一应统领、偏将纷纷集结于城头,等候着盛红衣的下一步指令。
盛红衣眺望城下,却见着城外的鲜卑大军并未发起攻城,转而是全军于城外延伸扎营,十数万大军呈合围之势将乌城团团围住……「他们要围城?」
敌军动向显然出乎意料,若是急行强攻,乌城或许因为战力不足,有着被一击即溃的可能,可若是围城,冀州城的援军一到,里应外合之下鲜卑又哪里能够抵挡。
他们哪里来的底气?
盛红衣疑惑之时,却见得敌阵之中缓缓驶出一骑,两百步开外弯弓搭箭,盛红衣还未听到弓弦之声,利箭便已呼啸而至。
「将军小心!」不远处的吕松却是早有警觉,危机之时挺身而出,当先一步挥剑一劈,倒是稳稳将那利箭斩成两段。
「有书信!」不等众人惊乍,吕松先手拾起地上断箭上所束缚的一封书信,本想径直打开,可转而又想到此刻军中身份,当下也强忍住好奇,直将书信递与盛红衣。
盛红衣在一阵惊愕之中接过书信,目光先是在吕松身上瞧了一眼,似乎是想感念他又一次的救命之恩,但当下情势危急,她自不会多说什么,旋即打开信件:
盛红衣将军亲启:
久闻将军之盛名,今日事逢时局之变,方得与将军会猎于疆场,何如幸哉!
本王自承鲜卑以来,上邀天眷,驰骋拓地万里,今带甲兵二十余万,东联高丽,西结吐蕃,举草原之力而来,汝孤城一座,新兵孱弱,何当一击?
惟本王念及上天仁德,不忍妄行杀戮,尔孤军将士各有父母妻子,岂愿以血肉之躯,当吾雷霆一击乎?
而今南明不得天佑,天子无嗣,引群雄觊觎,各地天灾,暴民四起,以将军之英明,固已知之审矣。不若纳城请降,保全一城生灵,以国家兴废之端观之,诚以区区小节,何足挂怀?
另尚有一事相告:贵国镇北侯月前新亡,恐冀州城无以为援,将军坐守孤城,实未不智者也,还请将军三思度之。
写在后面:《剑起余波》第一卷在这就算结束了,虽说我尽可能把剧情节奏加快,但还是感觉肉戏有些少了,包括到第二卷里到现在肉戏也并不频繁,对此我确实有些惭愧,也希望读者朋友们多多忍耐,等一切暗线浮出水面,喜欢反转刺激的朋友肯定会大为震撼。
【待续】
第21章:孤城喋血
边关长夜,一弯星月高悬。
冀州镇北侯府灯火通明,除了轮值的严威与负责地听的易九,其他几位冀州主将早已齐集一堂,但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的头上都裹着一道白巾。
自慕容先兵发乌城之日起,冀州城便公布了镇北侯易老将军遇刺身亡的消息,易云霜于城头指天立誓:将以慕容先项上人头告慰镇北侯在天之灵。一时间冀州城群情激奋,求战之人络绎不绝。
「哎,真想不到,他们竟是能打到这个地步,」易五怅然一叹,语声之中却是带着几分矛盾。
位居主座的易云霜身着孝服,自上而下白衣净洁,眉宇微皱,较往日的飒爽英姿,此刻更添几分凄美:「盛红衣出身西北边军,能于一众男儿中杀出『红衣将』的名号,自不会是庸才,那日你不也说,她麾下也有人瞧出了『地听』的事吗?」
「……」易五对易云霜所言自是极为认同,无话可说,可一想到这位「红衣将军」的下场,不免有些伤感:「云霜,他们……」
「五叔无需多言,」见易五仍有些犹豫,易云霜立即出声打断,语声冷漠:
「乌城诱敌之计,是我等早已定好的,于公,我冀州军要挡住慕容先的『厉鬼』
和草原联军,非行此计不可,于私,镇北侯之仇不共戴天!」
「……」易五闻言心头一震,一句「镇北侯之仇」瞬间便让他无话可说,父仇不共戴天,冀州城上下早已军民一心,若是能报仇,区区五万援军又算得了什么。
「报!」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急行脚步,众将纷纷侧目望去,见是乌城方向的斥候来报,立时都打起了精神。
「启禀将军,今日慕容先大军加剧了攻势,乌城战况惨烈,折损过万,主将盛红衣中箭,生死不明。」
「……」众将闻言均是面露难色,即便是刚才还冷声告诫的易云霜此时也已闭上双目,脸上难掩落寞之情。
「那乌城可还在?」易五连忙上前问出了众人最关切的问题。
「乌城尚在,据说鲜卑人本已登上了城楼,破门时被一位小将连斩百人,又率援军将城楼夺了回来。」
「万幸!」易五长叹一声,这会儿却不再忙着感怀乌城援军的性命,反倒是埋怨起来:「这……刚还说他们守得好,怎么今日这就不行了。」
「五哥,那毕竟是慕容先,集鲜卑、吐蕃、高丽三国之力,近三十万大军,又有神兵『厉鬼』,破城想来也是早晚的事。」
「『厉鬼』可有现身?」易云霜出声问道。
「并未发现『厉鬼』的踪迹。」
「嗯,」易云霜沉声点头,随即回到厅中,朝众将言道:「众位叔伯,乌城诱敌之计已生变数,盛红衣中箭,两日内乌城必破,若鲜卑元气未伤,恐难逼出『厉鬼』。」
「两日……哎……」易五又一番叹息,鲜卑围乌城才不过三天,如今算来,距离他们当初估计的「十日城破」足足提前了五天。
「云霜,会不会太武断了,这批援军据说是抽调的府兵精锐,那日咱们也手把手的教了他们守城之法,只要有人……」一旁的易十七小声说道,他虽是易云霜的小叔,但在军中却是对这位侄女最为敬服,即便是有所怀疑也不敢大声言语。
「绝无可能,」易云霜缓缓摇头:「十七叔莫非忘了,鲜卑人的箭上,可都是淬了剧毒的!」易云霜轻轻一言,立时让在场之人陷入哀思,若是盛红衣尚在,乌城或许还能坚守个几日,可若是盛红衣中毒身亡,那剩下的援军群龙无首,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自明日起,众位叔伯出城滋扰再进十里!」易云霜语声果决,可心中却带着几分不忍,冀州城为供养「燕尘」,城中骑兵稀缺,众位叔伯出城所率的大多是歩卒,如若遭遇『厉鬼』,几乎没有生还可能,与其说是「滋扰」,更不如说是「以身作饵」。
「是!」但一众叔伯却并未有一人犹豫,纷纷正色抱拳,语声洪亮。
「诸位叔伯,珍重。」
*** *** ***
乌城。
自城楼而下早已是满目疮痍,整座城池几乎都已被漫天的尸臭与血腥覆盖,大街小巷遍地血水,行走在其中的吕松实在难以想象,三日前,他们还是一支斗志昂扬的五万精锐。
慕容先亲率大军前来,虽是出乎意料,但对于他们而言也并非没有预料,但那一则名为劝降实为震慑的书信,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慕容先西联吐蕃,东结高丽,倾草原之力,合兵近三十万,小小的乌城于他而言不过是旦夕可破,所谓的犄角守备,在三十万大军面前不过是一桩笑话而已。
但比起敌军威慑,更令人心寒的,是冀州军的动向。
镇北侯月前新亡?这究竟是何时的事?如若真如慕容先书信所言,那冀州城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一场骗局,可究竟为什么要将他们骗入这乌城死地?
可如果镇北侯未曾亡故?又如何对慕容先的动向一无所知,任由他远交近攻,落得如今局面。
吕松猜不出,盛红衣麾下众将更是一头雾水,此时众人正围在盛红衣的房门外,各个浑身浴血满目通红,直恨不得提刀上马冲出城去与敌军杀个痛快。
「吕松,今日多亏了你。」薛亮见得吕松进屋,当即上前搭话:「若不是你带人夺回城门,咱们都要玩完。」
众人纷纷点头,当时盛红衣中箭,众将急忙扶她下楼,城头一度失守,若非吕松神勇夺回城门,鲜卑铁骑必将长驱直入。」
吕松此时也顾不得与众人寒暄,瞧了一眼昏迷中的盛红衣问道:「将军伤势如何?」
「哎……」说到盛红衣,众人纷纷沉默,张世低声道:「箭上有毒,军医说已时日无多。」
「天杀的鲜卑人,卑鄙无耻!」赵平怒吼一声,握着战刀的手「咯咯」作响。
「各位将军,此刻情势危急,切不可呈一时之勇,」到得此时,吕松也不再顾及身份地位,径直朝着众将言道:「我看今日敌军攻势已乏,想来也是无力再战,张将军可先命大军修整一夜,但巡卫之责却要加重,切莫给人以可趁之机。」
「……」张世闻言略显犹豫,一来是摸不准他言语推断是否准确,二来是吕松毕竟是个新兵,虽是几次立功,但毕竟人微言轻,叫人难以信服。
「另外,在下也曾学过一些药石之术,想去看看盛将军的伤势。」
「哦?」张世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神色激动地捉住吕松衣领:「你……
你能治好将军?」
「……未必。」吕松略有犹豫,他当时亲眼瞧见了盛红衣中箭,即便是箭上无毒,想要活命都已困难。
薛亮上前拍了拍张世的肩膀:「无论如何,先让他进去看看吧。」
吕松入得房中,抬眼间却是见着盛红衣早已睁开双目,满脸温柔地深望着他。
「将军醒了?」吕松连忙上前:「吕松学过一些医术,想为将军把脉。」
盛红衣面色有些寡白,伤口虽是经过调理但仍旧是疼痛难忍,还未等吕松说完便将白净的臂腕伸出被子。
吕松躬身上前,手指按住女人脉搏细细切脉,脸上越发显得凝重。
「你刚刚在屋外说的,我都听见了,咳咳……」盛红衣边说边咳,但语声却是较往日轻柔了许多:「临危不乱,却是个难得的人才。」
「将军伤势严峻,不便多言。」吕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以盛红衣伤势为重推辞。
「没关系,」然而盛红衣却是打断了他的告诫,继续道:「到今日冀州仍没有消息,我苦思无果,今日正好有时间,想听听你的想法。」
「嗯,」吕松也知事关重大,当即便将心中所想据实相告:「依我看,慕容先书信所言恐怕并非虚言。」
「依据有三,其一,镇北侯上书求援之期与慕容先所言相符;其二,易云霜封闭消息,以月余时间整合冀州军力,执掌神兵『燕尘』,再以镇北侯之名上书求援,而这期间,慕容先便正好与吐蕃、高丽勾结;其三,乌城说是早早备好了粮草、军械,但实际只有一月之数,若是所料不差,易云霜,是故意为之。」
「……」盛红衣闻言并未言语,双目缓缓闭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可我实在不懂,她究竟为何?」吕松继续言道:「她冀州城有七万人,加上我们足有十二万,再有神兵『燕尘』,要阻挡鲜卑人未必没有办法。」
「或许,她想毕其功于一役吧!」盛红衣缓缓开口,语声里带着几分虚弱:
「若是鲜卑久攻不下,以慕容先之能,鲜卑人自能从容撤走,冀州兵困马乏自然也无力再战,而如果以乌城为饵,诱得鲜卑精锐尽出……」盛红衣说到此处目光一凛,强忍住身体痛苦与吕松对视一眼,竟是异口同声道:「神兵!」
「若是如此,那便说得通了,」吕松收回搭脉的手,脸色肃然:「鲜卑阵中定是有一支实力不弱于『燕尘』的神兵,二者互相忌惮,故而才有这乌城之围。」
「易云霜想用乌城诱出鲜卑神兵,而慕容先却将计就计,以雷霆之势攻打乌城!」
「呵,」盛红衣苦笑一声:「想不到我区区五万援军,竟成了他们博弈的棋子。」
「但却至关重要!」吕松却是神色一凛,眼中露出一丝坚定:「虽是弃子,但并非无路可退。」
盛红衣摇头道:「乌城城小,外面有三十万大军围城,要想突围只会自寻死路。」
「不是突围,」吕松言道:「是死守!」
「嗯?」
「要想求生,必得冀州来援,而要想冀州来援,只有打出价值!」吕松神色肃然,但言语之间已然有些激动:「慕容先今日强攻未果,他日必将攻势更猛,但兵者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我们挡住了慕容先,逼得他先出神兵,易云霜后出『燕尘』,乌城之围也便解了。」
「哎,五万对三十万,谈何容易……」
「将军错了,是三万八千!」吕松也是露出苦涩笑容:「这几日的伤亡已出,我军阵亡三千余,重轻伤九千余,如今城中能战的还有三万八千人。」
「咳咳……」盛红衣闻声有些激动,身体经不住竟是连咳了数声,吕松见状将她臂腕放回被子,并细心的将床被铺盖完全。
盛红衣身为女将,早年便习惯了独自起居,即便是在燕京城也用不惯仆人丫鬟,如今见吕松如此不免有些脸红,随即便插开话题:「你瞧着我还有多少时日?」
「……」吕松闻言沉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
「到得此时,你瞒我也无意义,我之性命,关乎全军安危,我有权知道。」
吕松无奈,只得坦言:「箭上倒是还好,只是这毒太过狠辣,若有珍稀良药,或有救治希望,可如今局面……」
「……」盛红衣沉默不语,片刻后又对吕松言道:「你是习武之人,我曾听人说过,习武者的内力能助人压制毒性……」
「不可,若是用内力强压,非但不能根治疗,反而会让毒性入腑,少则十天,多则一月,毒性发作,届时便再无希望……」
「一个月啊,」盛红衣脸上倒是有了几分镇定:「足够了吧。」
「……」吕松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乌城如今危在旦夕,能多守一日便是万幸,而她作为主将若是倒下,全军必然衰颓,更无战意,与其如此,倒不如行此破釜沉舟之法。
「去把张世叫来,我有话与他说。」
吕松满脸犹豫,但终究还是走出房间叫来了张世,张世见得盛红衣苏醒,登时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跪倒在床前:「将军,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放心,乌城只要还在,我便不会倒下。」盛红衣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话音变得稳健:「张世,即刻起,便由你杜帅三军,全权负责乌城防备。」
「将军,末将定竭力而为。」
「另外,这位吕松是麓王世子举荐的能人,你切要多多听取他的建议,切记。」
张世微微一愕,不禁回头朝吕松看了一眼,一时间已猜到了盛红衣的心思,但他追随盛红衣多年,对她有着盲目的信任,当下便不再犹豫,回头抱拳,目光坚定:「张世领命。」
「甚好!」
*** *** ***
「吴前愿誓死效忠世子殿下。」
「张甫愿誓死效忠世子殿下。」
燕京麓王府内,两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同时跪倒在萧琅书房之内,效忠的呼声虽然有所收敛,但脸上的动容神色倒是瞧得出言真意切。
「两位还是称『萧琅』为将军吧,我既领了『御前将军』一职,那自当一切为众兄弟考虑,必然不会令兄弟们跟我受累。」
「有世……将军这话,我等就放心了!」
「既如此,我等便不叨扰将军了。」
见二人表完忠心便匆匆离去,站在萧琅身后的徐东山这才寻了个话头:「世子不愧是世子,只三言两语便将这对齐王的暗子给收为己用了,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咱们便能完全收服这京虎营。」
萧琅闻言却是缓缓摇头:「哪有如此简单,这两人的家世、前程都在京中,岂是我一两句话便能感化的。」
「啊?」徐东山皱起眉头:「难道他们不是真心……」
「真心也好,虚情也罢,」然而萧琅倒是面色坦然:「无论是齐王还是宁王,都想在军中与我使些绊子,只以为这京虎营里的人全是他们的眼线与暗子,靠着家世、前程束缚,让我这个『御前将军』做不成器,可他们却是忘了,家世、前程固然能威胁一时,但却难以维系,瞧着吧,不出半月,京虎营必将归服。」
「世子高明!」徐东山虽是不太理解萧琅言语中的深意,但眼见得萧琅此刻愈发自信的谈吐与气度,心中更为折服,只觉自己丢下泰山盟的琐碎事务而追随萧琅却是一桩明智之选。
「启禀世子,门外来了一位高……高人,说要求见世子。」
「高人?」萧琅稍稍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怎样的高人?」
「她……」下人苦着脑袋想了半天仍旧没挤出半个字来,最后只得无奈道:
「小的也说不清楚,世子还是去瞧瞧吧。」
萧琅也不多话,领着徐东山便朝正厅行去,才至门口,便闻得一股沁人茶香,顿时便觉心旷神怡,定睛望去,却见着一位绝色少女端坐于厅中,素手煮茶,满室皆香。
然而这女子不过二十出头,整个人身上却是散发着一股老僧入定般的气质,虽不像剑无暇那般冷艳斥人,但萧琅一眼望去,却见她这素手烹茶的功夫里没有一丝情绪外露,举手投足间秩序井然,分毫不差,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当萧琅走近之时脸上不禁又皱起眉头,只因这少女所坐的并非自家厅中的桌椅。而是一副鲜少见过的车椅,那车椅两端各装有一处滚轮,萧琅见多识广,自是知道这车椅向来是为残障人士所用的。
倒是可惜了如此佳人。
萧琅心中微微叹息,随即便又端正起脸色向着厅中走进:「府中下人说来了一位高人,萧琅原还不信,可如今闻得如此茶香,想来姑娘便是那位高人了。」
车椅少女缓缓回头,素手一挥,手中茶盏便直向着萧琅飞了出去,瞬息之间便稳稳落在萧琅的手边茶桌。
「好功夫!」即便是自诩高手的徐东山见得这一幕也不禁出声赞叹。
「此茶名为『山涧』,在下此行倒是多备了些,若是世子喜欢,赠上两斤与世子。」
「哼,无知,」一侧的徐东山闻言顿时版起脸色,虽说这女人生得清丽脱俗,可毕竟双腿残疾,自也不会太过看重,当即斥道:「世子什么好茶没见过,轮得到你来赠茶……」
然而还未等少女开口,才匆匆品饮一口的萧琅便是呵斥打断道:「东山休要胡言!」随即又朝着车椅少女行了一礼:「多谢姑娘赠茶,却不知姑娘是念隐门下的哪位峰主?」
「念隐门……峰主?」徐东山顿时哑然,脑海中立时浮现起在东平县时见过的白衣女剑神,那气贯山河的一剑几乎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即便是他的父亲再生也难有此等修为,而眼下,世子居然说,眼前的这位残疾少女,居然也是念隐门的一位峰主。
「世子果然聪慧,」车椅少女淡然一笑,单手扶在前胸朝萧琅行了一礼:
「念隐门千机无尘,拜见世子。」
「原来是千机峰主!」萧琅目光一热:「早就听说念隐门中有位千机峰主博学多才,精通机关五行,却想不到连茶道都如此精湛。」
「可是吕松说起的?」千机无尘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了如指掌。
「正是,」萧琅点头回应,随即问道:「却不知千机峰主此行所为何事?」
「不瞒世子,鄙门中一位师妹前些日子曾随吕松赴京,如今一月未归,家师特令我来寻找。」
「可是那位以一柄古琴独斗千军的女侠?」萧琅自然也听说过广云楼下的激战,虽不知晓琴无缺名讳,但「独斗千军的女侠」早已成了京中百姓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主角了。
「正是!」千机无尘端起清茶轻抿一口:「师妹自小顽劣,想来是惹了不少麻烦。」
「那倒没有,」萧琅心中腹议:她惹的是齐王手下的禁军,京中百姓无不叫好。
千机无尘不再搭话,直静默品茶,似乎在等萧琅开口。
萧琅略作沉吟便道:「在下虽未见过那位琴峰主,但心中隐有两种猜测。」
」愿闻其详。「
」其一,琴峰主与吕少侠一并前来,如今吕少侠受我之邀北上冀州,琴峰主或也隐于军中随行。」
千机无尘缓缓点头:「她年幼贪玩,若是与吕松投机,的确有可能随他去了冀州。」
「其二,琴峰主并未北上,一路归返,只是在途中遭遇变故,难以脱身。」
萧琅说着又连忙补充道:「在下并非质疑琴峰主的武功,只是江湖险恶,更有摩尼教妖人……」
「以我看来,第二种可能更大一些,」千机无尘叹了口气:「只是摩尼教如今隐于暗处,实在难以琢磨,我此行一路寻找,却是并未发现半点踪迹。」
「……」萧琅闻言亦是沉默不语,如果连千机无尘这等高人都查不出摩尼教的踪迹,那他自然也无能为力。
恰在此时,厅外忽然走进一位家仆,见着厅中有客稍显犹豫,但出于萧琅的交代还是硬着头皮闯了进来。
「禀世子,冀州来信!」
「哦?」萧琅闻言一喜,随即也顾不得千机无尘在场,起身快步接过书信查看,然而只匆匆几眼的功夫,萧琅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之后,萧琅一边将书信递予千机无尘,一边言道:「摩尼教护法于行军途中设伏,意图刺杀援军主将盛红衣,幸有吕松在场,及时化解。」
书信不长,千机无尘却是看得极为仔细,待得她完全看完又微微寻思半晌才道:「世子是想让我北上冀州?」
「哈哈,」萧琅当即大笑:「果真什么事都瞒不住千机峰主,的确,一则,吕松信中所只说摩尼教的刺杀已被化解,但我料想摩尼教的阴谋绝不止于此,峰主此去,或能助其一臂之力,二则嘛,琴峰主若在冀州更好,若不在,冀州有摩尼教作祟,若是能查出些线索,顺藤摸瓜,想来也能找到琴峰主的踪迹。」
千机无尘再度抬眼瞧了瞧这位世子,难得的有了几分赞誉:「来时听师姐说起过你,如今看来,却是人中龙凤。」
「……」萧琅微微一愕,随即便想起千机无尘口中的「师姐」便是那位剑气无双的白衣剑仙,登时有了几分怀念:「听闻剑仙子闭关了,却不知她如今……」
「师姐尚未出关,但我瞧着,她的修为已是大有进境。」千机无尘顺口应了一句,随即便也不再多做寒暄,直接言道:「既如此,我这便赶赴冀州。」
「且慢!」千机无尘正要告辞,萧琅却是突然打断,随即便朝着身后的徐东山看了一眼,言道:「峰主若不介意,我让东山随你同行,一来路上有个照料,二来冀州若是遇到要紧之事,可令东山快马加鞭赶回,我也好禀奏天子。」
徐东山猛然惊醒,脑中仍旧有些恍惚:「世子……我……」
萧琅朝他笑了笑:「这事倒不是临时起意,是最近收到的消息,说镇北侯病重,如今是由那位『北地霜花』暂代冀州之事,你此行北上,便替我送上一封书信,若她有何差遣,你照办便是。」
「……」徐东山原还有些犹豫,毕竟北上疆场一路餐风露宿不说还有性命之虞,可一想起上回世子赏了他一位绝色花魁,如今便安置在麓王府的院落里每夜侍奉,如今自不好再拒绝。
更何况这一路还有一位绝色美女相伴,这位千机峰主虽是双腿有缺,但那清丽脱俗的容貌着实惊艳,这一路若是能发生些什么,倒也不差。
「东山领命。」
*** *** ***
北境。
「砰」的一声巨响,鲜卑帐中一众将领尽皆颤栗,慕容先数十年征战草原,几乎从未发过如此大火,然而这一座小小的乌城,却是让他目眦剧裂,雷霆咆哮:
「废物!都是废物!」
「区区一座乌城,兵不过五万,粮不足一月,墙矮如扶梯,门破似草芥,那盛红衣还中伤不愈,就这等小城,竟是十日不破?」
麾下将领面如土灰,一时间谁也不敢与他辩驳,慕容先中兴草原地位尊崇,俨然便是草原百姓中的「救世主」,然而谁也没想到,大军南下,阻挡他们的并非那位名震天下的镇北侯,而是这座名不经传的盛红衣。
「大王,咱们小看了对手啊!」营帐中位于慕容先左侧的一位将领终于开口,此人名唤铁赤,乃慕容先一起长大的发小,帐中将领里以他资历最老:「这些时日大军攻势汹涌,可乌城守军亦是不遑多让,虽不见那位受伤的主将,但守军意志坚定,近乎以命相搏,加之城内密不透风,我军实在难以寻出半点漏洞。」
慕容先闻言深吸了口气,脸色这才有了好转:「看来,乌城之中还有能人,」
随即又话锋一转,向着角落里的一位深眸武将问道:「冀州那边可有动静?」
深眸武将摇头道:「只派出小股部队出城于十里外滋扰,并未有别的动静。」
「哼,」慕容先冷哼一声,脸色越发变得凝重:「本以为镇北侯不在,南明便再无可战之人,却想不到,他还留了个好孙女。」
「看来乌城这一手,也是易云霜早早安排好了的,」见慕容先脾气好转,众将这才展开议论:「乌城守备严密,定是有冀州军指引。」
「说不定其中还混杂了不少冀州军。」
「依我看,不如转攻冀州……」
「还是先下乌城,断了冀州的念想才好……」
众将纷纭不止,而慕容先却是在思索之后有了决断:「我议,明日启用『厉鬼』攻城!」
「啊?」众将一阵错愕,即便是沉稳如铁赤也不禁皱起眉头:「大王不可,冀州那边养精蓄锐,想来便是要引『厉鬼』先出,若是……」
「无妨!」然而慕容先却是满脸自信,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深眸武将:
「厉方,我许你半个时辰,助大军破开北城城门。」
「哼,一炷香时间即可!」深眸武将款款起身,言语之间满是傲气。
次日。
值守北城的赵平被一阵擂鼓吵醒,他猛地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向着城下张望,可一连七八日攻城不断的鲜卑人今日却是改了风向,大军齐整的围在数里之外,除了一通擂鼓,却并未有兵马攻城的迹象。
「搞什么鬼?」赵平随口骂了一句,可目光却又变得凝重了起来,只因鲜卑军中忽然让出一道缺口,一支身披黑甲,手执刀刃的轻装骑兵却是自阵中冒了出来。
「那是什么?」
城头士卒尽皆不解,鲜卑的这一举措的确怪异,没有攻城器械,没有先登歩卒,难道他们是要靠着这支轻骑来攻城吗?
「呼哗!」然而下一秒,敌阵之中竟是传来一道震天动地的呼喊,一时间擂鼓大作,那近五千人的黑甲轻骑竟真的朝乌城北门奔涌而来。
「疯了吗?」赵平一声叱骂,当即也不敢怠慢,朝着身后将士怒吼道:「全军战备!」
一声令下,身后将士尽皆打起精神,即便是连日苦战,可大军却是在几位将军的指引下连挫敌军锋芒,虽是伤亡惨重,但斗志却是愈发昂扬。
赵平对将士们的状态极为满意,正要回头再瞧敌军动向时,却是眼前猛地一黑,他哪里能想到,刚才还在一里外奔袭的黑甲轻骑,此刻已是距离城下不足两百步,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两百步之遥,黑衣轻骑各个弯弓搭箭,于奔袭之中向着城头一阵齐射,霎时之间,黑色箭雨滚滚而来……
「啊!」赵平惨叫一声,猝不及防之下,胸口正中一箭,身边将士尽皆胆裂,连忙上前搀扶。
「快,快去禀报将军……」
第22章:困守死战
「将……将军!」
盛红衣所居宅院内突然人马轰动,传讯兵一路高呼,吓得一众兵将纷纷让出道来。
「何事如此惊慌?」盛红衣在吕松的扶持下缓缓走出,适才吕松正助她运功压制毒性,如今走出时面色倒也与常人无异。
「报将军……北城……北城破了!」
「什么?」盛红衣显然有些不信:「昨日才击退了一轮强攻,今日就算不敌,赵平的迅令也该先到,怎会城破没有半点消息?」
「回将军,小的本就是来求援的,可小的才走出不过几步,敌军便已上了城头……」
「滚开!」盛红衣闻言怒不可遏,一脚便将这讯兵踢开,当下便要带人向北打探情况,然而还没走几步,街头便已涌出两支溃兵,分别是张世与薛亮两位统领。
「将军快走,鲜卑人进城了?」
「怎会如此?」盛红衣心中一暗,见得他二人皆是浑身浴血,想来城破已成定局了。
「将军,鲜卑人不知从哪杀出一路骑兵,骁勇非常,两百步之遥便能射杀城头守军,据说是这支骑兵杀至城下后,以钩锁飞袭城头,赵平根本来不及防备便被射成了刺猬……」
「赵平!」盛红衣双目通红,张世、赵平、薛亮三位统领是她身边老人,如今闻得噩耗少不得心中悲愤。
「来不及多言了,」吕松连忙打断盛红衣等人的寒暄,上前一步朝张世唤了一声:「张统领,北城已失,咱们按计划退守吧!」
「也只得如此了!」张世此刻也不犹豫,随即大手一挥,朝着身后道:「全军以小队为编,自行隐匿伏击!」
*** *** ***
「报,前方有鲜卑军阵伏击!」
乌城城外十里,得知鲜卑动作的易云霜快马奔袭,领着一千八百「燕尘」滚滚而来,然而在西线附近,慕容先早早布好了军阵埋伏。
「碾过去!」易云霜长枪一指,脸上没有半分犹豫:「杀!」
「杀!杀!杀!」
刹那之间,银甲燕尘杀声震天,犹如一支势不可挡的利箭,直冲鲜卑军阵而去。
易云霜依旧是一马当先,行至军阵之前,白马纵身跃起,竟是直接于军阵前列的遁甲上从容越过,长枪挥舞,直杀得两翼敌军血肉翻飞鬼哭狼嚎,而在她之后,神兵燕尘更是长驱直入,只一个照面便将这遁甲军阵冲得七零八落。
燕尘出鞘,血染黄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鲜卑这支两万人的军阵便被屠戮殆尽,此时燕尘破敌进军,距离乌城已不足五里,然而易云霜星目如炬,却是面色冷淡的抬起了手。
乌城城头此刻已是鲜血遍地,偌大的「先」字王旗高悬于北城城楼,无数鲜卑军卒自正门涌入,易云霜凝目眺望,却根本寻不到所谓的「神兵」踪迹。
「可是『北地霜花』亲至?」
忽然,城头之上传出一道苍洪之音,却是身着金铠的慕容先倚靠城墙轻松言笑。
易云霜冷笑一声,单骑上前喝道:」鲜卑王好大的手笔,两万精锐严阵以待,便是为了阻我一炷香的时间?」
「哈哈!」慕容先闻言自是得意大笑:「『燕尘』果然骁勇,可说到论手笔,易将军以这乌城为饵,怕是比我更狠更绝吧!」
易云霜再不搭话,只朝着远处的乌城看了几眼,也不知是心中计划下一步对策还是感怀乌城死难的援军,半晌之后,易云霜终是调转马头,执枪高呼一声:
「撤!」
燕尘将士尽皆沉吟,面对鲜卑人的挑衅,以「燕尘」的傲气自是该杀入城去生撕了鲜卑人,然而他们也知道此行战机不过是寻得鲜卑人中同样的神兵「厉鬼」,如今「厉鬼」遁去,他们便不好妄动。
望着远处的银甲铁骑从容撤走,慕容先脸上的得意渐渐褪去,在他而言,乌城不过区区一座前站小城,如今却是耽搁了他近十日的光景,为了破城,他又启用「厉鬼」正面强攻,近两成的死伤对于神兵而言无疑有些惨重,而更为惨重的,还是他为了阻挡「燕尘」的驰援,以两万精锐歩卒列下军阵,以血肉之躯换来了这一炷香的时间。
神兵之战,无论是慕容先还是易云霜都没有绝对把握,自然要演算天时地利,易云霜洞察局势,自也不会留给鲜卑人可乘之机。
「终有一日,我要将她与『燕尘』挫骨扬灰!」
慕容先叱骂一声后便自下了城楼,可没行几步却是感到地面一阵震颤,耳边忽然传来几道「轰隆」爆破之音,慕容先怒目圆瞪,当即斥道:「是火药,吩令众营向外城散开!」
「轰!」
「轰隆!」
果如慕容先所言,乌城城中不断发出「轰隆」巨响,内城诸多马厩、军帐等地豁然爆炸,不少鲜卑人才入一入城便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哀嚎之声遍地。鲜卑世居荒漠,对「火药」几乎闻所未闻,士卒听得这等滔天巨响一时间直吓破了胆,还未等粉身碎骨便已开始胡乱奔走,尤以吐蕃、高丽等联军更为不堪,一时间偌大的乌城之中呼喝不止。马蹄践踏之下满是无辜冤魂。
*** *** ***
「咳……咳……」
火药轰鸣之下,本就松散的墙土变得更为脆弱,内城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地底,盛红衣勉力轻咳了两声,对外间的局势越发有些看不太懂:「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火药!」吕松剑眉微皱,深邃的目光透过一处小孔倒也能瞧出外头的动静:「是火药!幼时姐姐说起过,『火药』一物虽是祭祀所用,但近些年工部、兵部已通过改良将其投入军中,冀州为边陲要塞,自然也有。」
盛红衣闻言不由朝吕松多看了一眼,眼中更是欣赏:「你是说,这是易云霜安排的?」
「嗯!」吕松几乎不假思索:「她以『乌城』为饵,自不会只做一手准备,如若乌城不保,待鲜卑人入城后便会令人引爆……」
「怎么了?」见吕松突然停顿,盛红衣目露关切问道。
「只不过,这火药埋伏于内城,需要人为引爆,她布下火药如此之多,想来这乌城之中,还有她藏匿的死士。」
「……」盛红衣闻言不语,当即扭过话题:「那咱们的人呢?」
「我军藏匿之地大多为地道和密室,但……」吕松并未名言,乌城破城之时,援军残余的兵卒仍有万余,虽是早早寻好了地道与密室,但万余之人必然无法安置妥当,不少人只得藏匿于私宅、小院,如今这一番火药轰炸,却不知会损伤多少。
「顾不得许多了,」盛红衣见他脸色有些不愉,当下也只得轻言相劝:「如今城中混乱,鲜卑人退居外城,我们……」
「不急,」然而吕松抬手拦在盛红衣身前:「若我是慕容先,此时必定先让大军撤出内城,待得晚间再来探查,我等晚间行事,或许还能借助火药威势……」
「好!」盛红衣神色坚定,到得此刻,对于吕松她已是绝对信任。
*** *** ***
深夜。
「混账!」
鲜卑主帐之中,慕容先再次失了往日威仪,竟是当着高丽、吐蕃将领的面破口大骂起来:「我等早将乌城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是冀州军带着『燕尘』来也难逃一死,怎地到现在还寻不到她?」
众将纷纷沉默,也无怪乎慕容先如此大怒,只因着任谁也没想到,本是一举攻破的乌城,先是遭到埋伏好的火药袭击,事后派人巡查,才发现城中竟是寻不到主将盛红衣的踪影。
「会不会早已死在乱军之中了?」
「当日她中了一箭,本就活不长了,或许见我军破城,自己寻了个地埋了?」
一众将领猜测一阵,但始终没个确信,慕容先闻言更是不快,刚要继续出声斥责,却不想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慕容先当即冲出帐外,见着营门口竟是来了一队伤残呼喊,当即喝问道:「怎么回事?」
「禀报大王,他们是今夜回内城巡查的队伍,却不成想遭了埋伏,这才溃逃出来。」
「埋伏?」慕容先满脸愕然,可随即却又目光微凝,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传令各军整合,于乌城街巷中有序清查,切勿走失。」
……
三日。
鲜卑大军仍旧驻扎于乌城外围,既未能完全入驻乌城,也无法再向冀州禁军一步,任谁也没有料到,这座已经拿下了的孤城,竟然还是一块冥顽不堪的绊脚石。
慕容先的反应的确算得上迅速,当得知乌城之中尚有残军蛰伏时,他下令让各军整合,于乌城街巷中逐一清扫,倒也确实搜出许多残军,然而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偌大的乌城中藏匿的残军之多竟是如此惊人。
几乎每夜巡查内城的军队都有着不小的伤亡,少则数百,多则上千,据说埋伏的明军神出鬼没,常余街头巷尾突然杀出,稍有疏忽便能将一支千人队搅得人心惶惶,偏生这些残军还早早藏匿好了地道与密室,一旦呼求援军,明军便能从容撤去,若是强攻得急了,甚至还会触及城中残留着的火药,直炸个粉身碎骨。
就在昨日,慕容先胞弟慕容英亲自巡视便遭了一支十人队的刺杀,要不是慕容英身手敏捷逃了出来,恐怕也得落个身首异处。
「大王,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未来得及整合部众攻打冀州,如今却要在这小城里处处受制,倒不如弃了这乌城,咱们直取冀州来得痛快。」
「你说得什么鸟话,这城中不过还剩些卑鄙小鬼,待明日我亲自去缴了他们,为这些天亡故的弟兄报仇!」
慕容先犹自闭目沉吟,到得如今,他也已收拾好了心中的骄傲,开始认真审视起眼前的这支残军,以他目前的兵力,要想在这乌城里挖地三尺的去搜寻残军倒也不是难事,可如此大动干戈,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才有可能将这股余孽尽数扫除,可到得那时,冀州方面又该是何种变化?
可若是弃了这乌城?
慕容先睁开双目,这位草原的新一代雄主眼中已是少了几分神采,草原骑兵最重士气,若是不战而退或是有仇不报势必动摇军心,更何况他若退出乌城强攻冀州,这城中残军便成了一道后方隐患,着实让人如鲠在喉。
「却不知这股残军究竟是何人指引……」一念至此,慕容先陡然站起,当即也不再犹豫:「传令全军,自明日起整合清扫,不惜时日,不惜代价,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股残军给我揪出来!」
「是!」
*** *** ***
燕北官道一片萧条,除了来往的行脚商人,更多的是自燕北之地南下的难民。
然而今日的官道之上,却有一辆略为怪异的宝马香车急速前行。
马车虽只富户才有,但沿途百姓自是见过大户人家的官轿,然则这一辆马车却是并无车夫驾驭,走在车前的骏马有序疾走,非但能让车轿安稳前行,更是步伐稳健,不带一丝颠簸。
但即便是无人驾马,沿途的百姓倒也不敢对这宝马香车有多少觊觎之心,只因在这车轿之旁,还伴着一位威猛恶汉策马护佑,这恶汉虽是衣冠楚楚,可毕竟身量高大,沿途来对周遭难民并无丝毫同情,反倒是因着旅途劳累,时不时还要朝周遭恶语相向,虽是惹人不喜,但确实也少了诸多麻烦。
「千机峰主,咱们都走了三个时辰了,要不前面寻个地方歇息吧。」徐东山心中叫苦,他虽是效力于麓王世子门下,可好歹也算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泰山盟少盟主,如今却莫名成了这女人的跟班,实在是让他心中不忿。
「吁~」车轿之中传来一道悦耳的轻呼,前车骏马竟是瞬间抬起马蹄止住步伐,毫无征兆地停在原地盘旋踱步,车帘缓缓挑起,露出的自是千机无尘那张清渺淡绝的容颜,虽是仍旧盘坐在车厢内不曾走出,但依旧让徐东山心中倍感压力。
这女人内功之深世所罕见,即便是徐东山也自愧不如,但更令他投鼠忌器的,还是这女人层出不穷的机关偃术,无论是她的机关椅还是这驾马车,徐东山总觉着深不可测。
「徐少侠,北境局势难料,我等还是快些赶路才好。」
「再快也得歇息不是,想当初我与世子赶路进京的时候,也得两三个时辰歇息的……」
「呵,」轿中传来一声轻笑:「你胯下这匹黄马是麓王府的照夜驹,据我所知,即便是昼夜奔袭,也该不会有何损伤,徐少侠内功深厚,想来不会比这畜生还不如吧?」
「你……」徐东山闻言大怒,可嘴上却是并没有多少言语辩驳,只好低头继续撒泼:「累了就该歇息,若是路上遇到摩尼教的妖人,没了力气怎么打?」
「……」车轿之中一阵沉默,千机无尘倒是没去反驳他这惫懒言语,转而是朝着车驾前的骏马看了一眼:「那便依你,去寻个小镇修整一日。」
徐东山闻言大喜,他虽是生性桀骜张狂,可在这女人面前却又不值一提,见她答应下来,连忙策马向前赶路,过不多时便寻得了一处小城位置,二人也不耽搁,径直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订下房间,徐东山便迫不及待要去睡个大觉。
「徐少侠。」
徐东山才刚收拾好房间,门外却是传来千机无尘的声响:「徐少侠若是有暇,还请帮在下一个小忙。」
「什么忙?」徐东山暗自警惕,在他看来,这女人除了不能治好自己的腿,恐怕什么难题都能解决。
「连日奔波,我这匹『白隙』有些不适,还请徐少侠帮我去买几副药来。」
「买药?」徐东山先是一愣,可随即脑中却是闪过一道心思,当即脸色一变,满脸谄笑道:「既是千机峰主吩咐,徐某自当效劳。」
徐东山出得客栈便直奔药房,除了按千机无尘的药方买药外,自己更是左右张望一阵后掏出一张满是褶皱的旧纸:「给我按这个方子,再抓几副。」
接过药材,徐东山一时间竟是有些春风得意的感觉,他私藏的方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宝贝,甚至连调养身体都算不上,早年他游历江湖,有幸结识了一位采花贼,二人虽是从属黑白两道,可偏偏臭味相投,因缘际会之下,徐东山便得了这一味能让女人身心酥软的迷香,继而也闯下了他「花衣太岁」的名号,这些年被老盟主严加管束,徐东山也不敢胡来,迷香之事也便没再提起,可今日帮着千机无尘抓药倒是让他来了主意:这残女一路淡漠出尘,倒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修,今日倒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徐东山快步赶回客栈,将千机无尘的药方交还,自己便回到房中调配起他那宝贝迷香,待得晚间隔壁房中没了动静,这才起身寻来一根袖里箭筒,将调配好的迷香小心倒入,再踱步于走廊时却已发现千机无尘的房间里早已熄了灯。
徐东山强自按捺住心中狂喜,轻轻用那箭筒在窗布上戳出一道小孔,大嘴凑上轻轻一吹,一道缥缈烟尘便借着箭筒散入女人房间里。
本就优雅静谧的客房此刻再无半点声息,徐东山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一来是等着迷香完全坠入女子口鼻才算稳妥,二来,他却要考虑考虑此事的后果。
千机无尘身为念隐门的峰主,连世子也要忌惮三分,更何况她修为高深,身边随处都是机关陷阱,稍有不慎便会自讨苦吃……可就算她再如何厉害,在徐东山心里也不过是个女人,如今中了这迷香,待会儿便任也只得任由他摆布。
「这女人久居深山,定然不知道男女之乐,老子先摆弄得她欲罢不能,叫她食髓知味之后,想来也不会再多怪罪。」
「可她毕竟是个残女,这双腿没了知觉,那下面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
「呸,就算是没感觉老子也要给她肏出水来,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要一路给她鞍前马后当个下人不成,老子今晚便要生肏得她下不了床!」
一阵考虑之后,徐东山终究是选择了最为简单粗鲁的理由,他这一趟赶路辛苦,整日陪着个木头一样的残女,心中早已有了愤懑,今日机会正好,他又岂会轻易放过。
才只推开房门,徐东山便觉着一股少女清香扑鼻,据说这女人修习涉猎繁杂,于茶道、药理均有造诣,可如今这股幽雅暗香却又与平时的茶药味道不同,以徐东山的经验来看,倒像是少女出浴时的那股自然体香。
「也不知这残女该如何沐浴?」
徐东山脑中闪过此念,可随即却又自顾自的摇起了头,这女人虽是双腿不便,可身上的机关法器却是让人叹为观止,既是能做出那机关椅和马车,这沐浴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沉浸于这股少女清香之中,徐东山一时间竟是有些激动,他虽是有着「花衣太岁」的名号,可早年碰过的女人也大多是乡野村妇,如今追随麓王世子倒是尝过几次温香佳人,可对比起来,这房中的清香却是能令他心怀大畅,脑海中一时间竟是闪过无数淫靡画面,有那当日在演武场上清冷无双的剑无暇,有那跟随在剑无暇身边的小俏婢苦儿,还有那广云楼里被他肏弄得梨花带雨的云些小娘子,甚至连他在麓王府见过的世子妃岳青烟、二王子萧玠的妾室吕倾墨都一一浮现脑海,然而这一道道曼妙倩影最终幻化成了那位残女道姑的模样,徐东山心下微微一动,大着胆子向着女子香闺软床缓缓踱步,很快,那张在他脑中不断幻化过的绝美容颜便已近在咫尺。
「原来她这么漂亮!」
也怪不得徐东山有此感叹,千机无尘虽是气质卓然,但寻常人瞧她第一眼自不免会关注到她的残缺双腿,深感遗憾之后便又会被她这一身机关偃术所折服,这样一个聪颖博学的女人自然不需要美貌来博取眼前,可现下她安安稳稳的躺在秀榻之上,雕花的锦被盖在身上只露出这张倾国容貌时,徐东山才蓦然发现,原来这女人竟是生得如此漂亮。
此时的千机无尘并无半点妆容,束发散开安然垂髫于枕间,可偏生是这般素颜朝天的打扮却更加让人心动,肌肤如雪,眉目如画,配上这尊轮廓近乎完美的脸型,徐东山直看得口干舌燥,当即便伸出魔手探向少女的嫩白脸颊,才一触碰便觉着手中如水般润滑舒爽,大手一路向下,直到女人那凸起的下颚处轻捏细扭,颇有一种将这绝美脸蛋儿掌控于手的快意。
「能肏到这样的货色,这辈子死了都值!」徐东山深吸一气,稍稍向后退了半步,若是步入房中之时还带着几分犹豫和惶恐,到如今他便再没了任何顾虑,快步解开外衫衣裤,直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赤条着身子站得笔直,甚至还借着皎洁月色抖擞了两下肌肉,终于,一切就绪,徐东山嘴角露出放肆的笑容,大手一把捉住锦被一角,猛地掀开……
「啊……」
*** *** ***
乌城,血流成河。
吕松剑刃翻飞,已是记不清今日杀了多少人,但一眼望去街巷之后,仍旧有着源源不断的鲜卑人围拢过来。
「啊!」后方再度传来一声惨叫,却是背负着盛红衣撤离的亲兵被另一股敌人截住,两相对敌不出三合便死于乱枪之下。
吕松见状当即狠咬了口牙,已顾不得身躯疲惫和体内气血胡乱翻涌,当即挥剑横扫逼退来敌,而后纵身跃起,于那高墙上连行数步,一剑自空中斩下,正落在那股堵截之敌跟前,一剑斩落为首之敌,随即又从腰带里摸出一包石子拽入手中,蓄力一扫,那一包石子竟是于空中散开,电光火石之间正中眉心,分毫不差。
「张先李顺,你们护着将军先走。」
吕松朝着己方阵营里扫了一眼,近百人的队伍如今也只剩下十余人,好在有张先李顺这两位后营中结识的兄弟,吕松一声令下,这二人也不犹豫,一左一右将盛红衣护在中心,沿着街巷后方一路急行。
鲜卑军中显然已是发现了端倪,即便是吕松悍勇犹如战神,可依旧抵挡不住街巷之中那源源不断的呼喊求援之声,眼见得围靠过来的敌军越来越多,吕松腰中的石子也已见底,当下横剑一掷,竟是一剑穿破两人肝肠,直吓得这股鲜卑人望而却步,再不敢上前拼死。
吕松总算寻得这一丝间隙,当下也不犹豫,翻身便朝着盛红衣等人退走的方向追去,可还没行几步,却见得街尾处竟又冒出一股敌军,虽是数目不足百人,可对于他们这群残军而言无疑是覆灭之兆。
「完……完了……」李顺横刀立于身前,望着这支甲胄崭新的鲜卑人,心中自是有了觉悟。
「跟他们拼了!」另一侧的张先却早已是杀红了眼,如今已无退路,终是说出了那句赴死之志。
「拼了!」即便吕松平日里有着诸多算计与谋略,此时逼入绝境也别无他法,眼前这股敌军虽不过百人,可偏偏将他们撤离之路完全堵死,若是不能迅速解决,只怕不到一炷香时间便会有无数支百人小队包围过来。
然而就在吕松等人准备冲杀之时,却听得另一头竟又突然杀出一支不过二十人的残军,为首一人手执钢刀冲在最前,钢刀横斩竖劈,一时间竟是杀得鲜卑人措手不及。
「张统领!」吕松一眼认出来人,正是盛红衣麾下职位最高的张世。
张世此时早已杀得满眼血丝,也顾不得与吕松寒暄,一边挥舞钢刀一边喝道:
「快带将军走!」
吕松闻言心中一颤,他虽是忙于杀敌,可耳力自也不差,他这一路都未能觉察出张世等人的动静,可想而知他们隐藏极为隐蔽,若不是盛红衣陷入危局,他们完全可以继续躲避……
「多谢了!」吕松微微拱手,当即便率着张先李顺等人撤离,自街巷杀出后便能寻得一处隐蔽私宅,若是遇到鲜卑人巡查还能钻入地底密道躲藏,或许还能坚持些时日。
望着吕松等人撤出街巷,张世终是长舒一气,可也就在他如释重负之时,一支暗箭却不知从何处飞来……
「噗」的一声,长箭直入肺腑,张世身躯一滞,终是没了挥刀的力气,他缓退了几步,再度望向吕松撤离的方向,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将军,保重!」
*** *** ***
「咳……咳……」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盛红衣才从昏睡中缓缓苏醒,看着四周漆黑一片的土窖,盛红衣却是感到一阵久违的心安,又是一轮清洗,他们总算活了下来。
「你醒了?」吕松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挪到近前直接拉起盛红衣的手臂便去搭脉,似乎早已忘了什么是男女之防。
盛红衣脸上难免羞怯,可历经这许多之后,此刻自然也顾不得在乎这些礼数,趁着吕松搭脉的功夫,她抬头扫了眼地道里仍旧躲藏着的亲兵,那股仅剩的心安立时消散无踪。
「还不错,毒性压在腹腔之下,至少还能挺个七八日。」
「……」
「昏迷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张世的名字。」
吕松并未打算瞒她:「张统领昨日为了掩护我们,率着集结起的几支小队阻敌,最终被鲜卑人围住……」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盛红衣的眼中早已泛起几丝晶莹,好半晌后才悠悠叹声:「张世原是我夫家门房之子,幼时便随我从军,一路骁勇升到统领,这些年随我调入京城,本该是光耀门楣的时候……」
「可他终究还是来了,」吕松打断了她的感慨:「那日他若躲藏不出,想来鲜卑人是发现不了的,但他终究还是来了。」
「我对不起他,」盛红衣深吸了口气,目光却是不由得在吕松身上打量许久。
「你……为何要陪着我们留在这孤城里。」
这话倒是说得吕松一愣,但随即他也反应过来,他是麓王世子推荐来的人,本不该对这里有太大的归属,更何况他武艺高强,要想独自脱逃并非没有机会。
吕松沉思半晌,心中竟似乎也没有个答案,只得摇头苦笑:「我自幼孤苦,学得一身武艺本只想着回家复仇救人,可害我的家人各个惨死,要救姐姐却又无能为力,彷徨度日这些年,倒不如军营里这些天过得充实,若是可以,我真想带着大家活下来。」
「也是个苦命之人,」盛红衣闻言先是叹息,随即又强撑起精神打趣道:
「可我听说,你在后营里像个木头,和谁也不亲近。」
吕松尴尬一笑,盛红衣这话倒是不假,他久居深山,一时间还不太习惯与这许多战友相处,即便是与他关系稍好的张先李顺,他也只是经常呆在附近听他二人拌嘴,鲜有插话的时候。
「你文武双全,又有一颗赤子之心,若是能活下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盛红衣由衷感叹:「若是我也能活下来,我定要将我这些年的统兵之道尽数教你。」
「那便一起活下来!」吕松朝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扭头望向身后这群疲惫不堪的亲兵:「只要能活下来,我、你、他们、我们……都会变得了不得。」
吕松这话倒是不假,盛红衣手下这支援军虽是组建不久,但本就是抽调各地府兵精锐而来,如今经历得这场死战,于三十万鲜卑大军攻坚下守城十日,而后便是围绕城中地形乱战、巷战无数,虽是不知究竟还剩下多少,但只要能活下来,他们的将来便大有可为。
「与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吕松思虑之间,盛红衣反倒是自己朝他挪了挪身位,曼妙的身体几乎贴在了吕松胳膊上,她如今身体虚弱,长久坐着确实需要一个倚靠,如今二人既已历经生死,那些莫名的礼数自然再也懒得计较。
第23章:绝处逢生
“张先李顺,保护好将军!”
乌城守卫战第二十四日,盛红衣吕松所藏匿的民宅密道再度被敌军发现,吕松再度率众杀出重围,领着三十余人的残兵一路向西城转移。
“不好了松哥,那边来人了。”
“松哥,这边也有!”
吕松年岁不大,但如今在这一股残兵里已是绝对的核心,一来他武功高强,常以一己之力杀出血路,二来他足智多谋,这段藏匿乱战的日子全靠他带头才能一次次的躲过敌军围堵。
“来得好快!”吕松看着眼前三面包夹的阵仗难免皱起眉头,鲜卑人这些日子对城中的搜查极为严苛,常以百人为队逐街逐屋盘查,如今才只杀出百步不到便引来两三支小队围堵,若要杀出西城怕是千难万难了。
“怎么办?”被几人搀扶着的盛红衣亦是露出不安神色,她从军这些年大多以沙场决战,却从未接触过这类城中巷战。
“和他们绕!”吕松微微咬牙,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长剑一指,众人便随着他的脚步向唯一的缺口撤离。
追击的巡查士兵逐渐汇聚成一处,也不多话,直接朝着残军逃窜方向追击,可没想着才一个拐角的功夫,空中竟是突然洒下一片石灰粉,众人躲闪不及尽皆被撒了一身,还未来得及睁眼,吕松的暗器石子便已飞了过来。
“啊……”
趁着敌军哀鸿一片,吕松毫不犹豫领着众人冲杀回来,虽是人数悬殊,但凭着石灰粉和暗器石子的偷袭,盛红衣这一路残军此刻也杀出了气势,二十余天的苦战,活下来的都有一股有死无生的气势,一路冲杀,竟是将这股数倍于己的鲜卑人杀得片甲不留。
“怎么样?”吕松收拾好刀剑、石子,回头瞧见李顺的右臂挂了道彩,当即上前问了一句。
“没事儿,还能再杀他十几个!”李顺这会儿显然也已杀红了眼,可待得队伍稍稍规整,一向心思缜密的他不由得也犯起了难:“松哥儿,如今这局势,鲜卑人摆明了是要把城里的弟兄杀个干净,咱们这……”
“乌城虽是死局,但咱们求生并非没有意义,在这里多拖一日,鲜卑人的处境便多艰难一分,他三十万大军自不会在乌城久驻,现在就比谁的耐心更强,他一旦挺不住,咱们就有了活路。”
“好,既然你有把握,那咱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走,咱们去西城,那里还有几处密道。”
众人收拾完毕便随着吕松一路朝西城潜行,乌城虽不算大,但城中毕竟被易云霜的火药炸过一轮,鲜卑人自也不敢派驻太多兵马驻扎,各路巡查小队虽是密集,可吕松这一队早将乌城地形背得滚瓜烂熟,一路迂回包抄,遇强则避,遇弱则击,果真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这一路杀声动静实在太大,待得靠近西城时,鲜卑人已然发现了端倪,外城驻扎的慕容先更是亲自率兵前来,望见那一路且战且走的残军中有一负伤女将,登时目光一亮:“就是他们了,来人,调弓弩手来围堵,决不能放走一人。
”
“不好了,松哥,人越来越多了。”
张先一刀斩落靠近的敌军,趁着两步喘息的功夫追上众人,然而除了身后的追兵外,前头的街巷口似乎也已围了不少人。
“今日拖得太久,鲜卑人定是觉察过来了。”吕松心中闪过一丝不甘,按照他的计划,只需再快个几步,这一队便能顺利抵达西城民宅,借由密道躲藏个几日,若再被发现,他们还可靠着密道朝城外冲杀,即便九死一生,但拖了这些时日也算死而无憾,可他却还是低估了慕容先清扫城中余孽的决心,这一路来鲜卑人首尾相连,几乎每杀完一队,便有近三队闻讯而来,即便已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可四面八方围追而来的残军却是越来越多。
“若事不可违,你便自己逃吧,”身后的盛红衣突然出声,此时危急与她而言自然一清二楚,心知突围无望,当下也顾不得动摇军心,径直朝着吕松言道:
“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若能活下去,那便一定要活下去。”
“是啊,松哥儿,你走吧!”
听得这话,一众兵卒仿佛松了口气,这些时日他们都已看出,凭借吕松的本事,要想独自冲杀出去也不无可能,眼下生机近绝,却也有不少人希望他独自逃生。
然而吕松此刻也已杀红了眼,收剑端立于阵前,高声呼喊:
“吕松半生孤苦,幸而学来一身武艺,此刻正当用时,岂可负了众兄弟独自离去,今日即便战死,也要让鲜卑人瞧瞧我大明男儿的厉害。”
“好,那便与他们拼了!”
“拼了!”
仅只二十余人的残军齐声咆哮,一时间犹如脱出囚笼的猛兽一般冲向围堵的鲜卑大军,几乎两三人便能守住一道巷口,敌军虽是数目占优但却一时施展不开,甚至被这二十余人的残军杀得节节败退。
慕容先驱马赶来之时,巷口已然围了数千人之多,可无论是长枪还是刀盾都难以再寸进半步,眼看着那二十余人各个带伤,可鲜卑这边却再没人敢轻言冲阵。
“废物!”慕容先叱骂一声,当下长剑一甩,向着身后跟来的弓弩手喝令:
“给我射!”
“咻咻……咻咻……”
一阵箭雨当空落下,吕松当即一跃而上,一面挥舞长剑斩落箭矢一面呼喝着众人退守,然而众人大多在关口拒敌,骤然退守难免躲避不及,当下便有几人被射杀当场,幸存下来的也多少带些轻伤。
“传令下去,凡斩敌首级者,皆有重赏!”
慕容先面无表情的发号指令,此番也是无奈之举,数千大军被区区三十余人杀破了胆,若不施以重赏,恐怕还难以迅速解决。
“报!”
然而就在他传令之时,外城突然冲出几匹轻骑,慕容先面露狐疑,要知道因着城中暗藏火药缘故,他早已下令骑兵不得入城,此刻既有人抗命赶来,显然是遇到了急事。
“禀大王,东城发现残兵踪迹……”
“禀大王,南城粮草被袭……”
“禀大王,北城出现一股百人残兵……”
慕容先闻言虽是面色不善,但心中却是暗自有了几分欣喜,果然眼前的这支残军便是盛红衣了,不然也不会引得这城中各处残军响应起势,这支残军若是隐在暗处或许还能让他头疼,如今既已尽数杀出,他反而丝毫不惧,不过是数十数百的乌合之众,在他三十万大军的绞杀下又能成什么气候,可就在他心中暗下决议速战速决时,又一道训令却是让他措手不及。
“禀大王,西城外不足五里,发现冀州军动向……”
“什么?”慕容先面色一窒,当下斥问道:“不足五里,斥候做什么吃的?
”
“回……回大王,冀州军来得太快,斥候根本来不及通传,但看他们的速度和穿着,来的似乎是……似乎是‘燕尘’!”
“燕尘?”得知这一讯息,慕容先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狂笑:“哈哈,她终于忍不住了,她终于忍不住了!”当下也再顾不得眼前这支残军,只轻微的嘱咐一句“格杀勿论”便带人匆匆离去,比起这一路残军,“燕尘”显然才是他的头等大敌。
慕容先领着众人离去,可围堵吕松等人的鲜卑人却并未撤离多少,在一阵箭雨攻杀之后,鲜卑人又得了慕容先的亲口许诺,各自沿着残军退让出的巷口围了上来。
吕松等人越退越是艰难,熟悉地形的他此刻更显焦虑,适才迫于箭雨威胁,他们只能沿路退让,如今退却的地形几乎成了思路,再向后数十步便只有一个拐角,而那里,便只有一面乌黑的城墙。
“这次,怕是再无活路了。”吕松瞧了一眼身侧虚弱的盛红衣,艰难道出实情,然而盛红衣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也早已做好了赴死准备:“若有来生,定再与君携手杀敌!”
“对,下辈子,咱们还要一起杀敌!”
*** *** ***
冀州侯府。
戎装未卸的易云霜半靠在座椅上,手头拿着的是昨日乌城一战的伤亡名录,虽是知道早年便被祖父教导两军对垒切不可感情用事,可目光扫过那一列列熟悉的名字,易云霜的眼角依旧有些发红。
沙场无情,可她终究才只二十出头,那些看着她长大甚至教过她武功、兵法的长辈们一一陨落,她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启禀将军,吕松醒了!”
“哦?”易云霜微微抬首,脸上瞬间恢复平日的威严:“走,去瞧瞧。”
吕松得高人真传,苦练十年,内功修为足可护住自身肌体运转,卧床不到一日便已转醒过来,还未来得及探查事态如何,易云霜便已领着易家的几位义子叔伯前来探望。
二人曾于侯府见过一面,届时吕松还只是跟在盛红衣身后的一位不起眼的小将,如今的他,却已有了和易云霜对坐而谈的资格。
“从昨日到现在,我耳边已听过不少你的故事,有人说你勇猛无双,以一人之力杀退数千鲜卑,又有人说你智比孔明,率人在城中迂回袭扰,耍得慕容先三十万大军无计可施……”
吕松看着眼前这位将他们视为“弃子”的女人,心中情绪一时间极为复杂,最初想到易云霜的计划时,他自然是极为愤慨,只觉这女人视人命犹如草芥,简直蛇蝎心肠,可在见识到鲜卑人的神兵破城之后,诸多危局之下倒也无暇抱怨,而后细细想来倒也觉得她这种种谋划也不无道理,而后再到昨日死战之时,筋疲力尽的他已然有了赴死之念,可却万万没想到,是眼前这女人率兵杀入,于刀斧之下救下他那一队人的性命……
见吕松精神恍惚久久不答,易云霜倒也没太在意,转而是于房中寻了个靠椅坐下,亮丽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少年,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吕松收回心思,同时也向易云霜瞧了过去,易云霜生得极为貌美,可此时却身着银甲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不羁的向前伸出,全然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做派。
可偏偏她这等不拘小节的行径最让军中将士喜欢,吕松自也不会例外。
但即便心有好感,此刻吕松也不会给这女人多少好脸色:“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难道靠的就是这些流言蜚语?”
“哼,”易云霜轻笑一声:“流言蜚语自不会空穴来风,至少麓王府对你可是赞不绝口,一封小小的推荐信便将说你说成国之大才,昨日若非我有幸遇见,他日麓王定要拿我问罪不可。”
见她说起昨日之事,吕松越发来了脾气:“大丈夫死则死矣,昨日若真战死城中,吕某自不会皱一下眉头,倒是你,弃我等援军在先,此刻若要挟恩图报,哼,吕某绝不领你这份情。”
“放肆!”易云霜还未开口,随之而来的易家叔伯们几乎同时咆哮出声。
“哼,”吕松于乌城血海之中杀伐不断,此刻对于几位易家将军的咆哮全然不惧,径直站起身来冷声道:“怎么,冀州军敢弃我援军困守孤城不顾,不敢让我告知天下吗?”
“你!”几位将军闻言尽皆变色,年岁最小,脾气最爆的易十七甚至直接拔出刀刃要来斩了吕松人头……
“住手!”好在易云霜几时出声喝止,此时的易云霜脸上终于不再是那般随性淡然,却见她缓缓起身走向吕松,直至两人身位不足半步,易云霜才正色开口:
“你心中有气,自也应该,但眼下却不是你斗气的时候,乌城援军此役伤亡惨重,但活下来的残军仍有两千之众,他们此刻军心涣散,需要有威望之人加以规整。”
吕松闻言倒也安静了许多,他的确恼恨冀州军与易云霜的冷酷无情,可眼下,那些随他隐入孤城死战的兄弟自然更为重要。
“残军那边,我会去规整,咱们风风光光的来,就该风风光光的走,还有,盛……盛将军如今可还好?”
“这便是我来寻你的第二件事,盛红衣将军身中箭毒在先,终日劳累在后,即便有你用内力强压毒性,但如今也已渗入肺腑,药石无医。”
“什么?”吕松怒目圆睁,竟是直接拽住易云霜的银甲胸襟。
易云霜依旧面色不改,只轻轻在他耳边言语:“我已请了冀州最好的几位大夫来看,如今她人便在医馆,你且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吕松右臂一挥,直将易云霜甩回原地,此刻也不再顾及什么伤势,双腿化作车轮一般向外飞驰而去。
看着吕松如此急切奔走,一众易家将领才稍稍缓和脸色,对于吕松这等性情中人他们自然也是敬重,可即便如此,吕松若是敢对易云霜不敬,这群叔伯也决计不会答应。
“云霜,你为何不告诉他‘燕尘’的事?”
易云霜神色落寞,只望着手中从未扔下的伤亡名录久久不语。
“哎,”易五一声叹息:“这小子还说不领情,为了救他们,‘燕尘’一千八百位弟兄啊……全没了啊……”
“嗒”的一声轻响,晶莹的泪滴终究从易云霜的眼眸中滚落下来,在那张微微浸湿着的伤亡名录第一行,赫然写着十个大字:
“神兵燕尘,全军无一生还。”
*** *** ***
南明历一百三十八年,易云霜率冀州军五万,协神兵“燕尘”决战乌城,鲜卑王慕容先以三十万大军阻敌,出神兵“厉鬼”以抗“燕尘”,双方苦战一天一夜,伤亡惨重,最终以冀州军惨胜收复乌城。
经此一役,神兵“燕尘”与“厉鬼”全军覆没。
刚刚苏醒的吕松自然还没能知道那一战后的战局走向,此时的他发了疯似的奔跑,直到闯入医馆内宅,见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盛红衣时,他这才如释重负的跪倒在地。
“你来啦,咳……咳咳……”盛红衣的面色寡白,显然已是没了生机,可她此刻神色却是颇为安详,显然是终于等到了她想见的人:“我让大夫为我金针续命,就想着还能再见你一面……”
“将军!”吕松轻唤了一声,面色沉重的走上前去,按着之前在乌城时的习惯抚上了盛红衣的脉搏,体内真气缓缓注入,一入肺腑便已发现盛红衣五脏里混沌一片,确如先前易云霜所说已是药石无医了。
“莫要再白费力气了,”盛红衣瞧他脸色不善,当下却是轻声安抚道:“能在乌城撑下那么多天,我也早已是心满意足了。”
“一定还有办法的,”吕松言语之间已然带了几分哭腔:“她说咱们的兄弟还剩两千人,他们……他们都在等着你啊!”
“不,”盛红衣淡然一笑,随即却也抬出左手搭在吕松的手背上,感受着少年手上的温暖脸上显然舒缓了许多:“他们等的是你。”
“易云霜与我说起过,乌城残军历经苦战乱战无数,能在鲜卑大军围剿下活下来的,都会是战场上的精兵,但我死之后群龙无首,唯一能将他们聚集一起的,便只有你。”
“我虽是主将,但在乌城时早早伤退,非但无功,反而成了你们的拖累,从今往后,你便带着他们建功立业吧!”
盛红衣一阵言语,脸上的气色却是越发惨白,吕松瞧得心疼可却又不好打断,直待她说到拖累“一句”时,吕松才出声反驳:“什么拖累,若不是你扛着病体与我等生死与共,残军军心早已散了,且不说之后的巷战躲藏,光是破城之时我等都该早死了。”
盛红衣看着少年略显激动的神色,心里仿佛涌入一道暖流,从军多年,她已少有了作为女人的温柔与感性,可在乌城这段时间,眼前这个少年给了她太多的安全感,甚至到得后来,他已成了全军上下的心中靠山,这样的少年,又有哪个女人不为之心动。
可她终究是将死之人,话到嘴边,也只能轻轻感叹:“吕松,答应我,带着他们好好活着……”
“……”吕松闻言一阵沉默,他性情虽也有时冲动,可如今也知道盛红衣的伤势危急,沉吟几许,吕松缓缓起身,径直向后跪倒在地:“吕松定不负将军所托。”
“能……”盛红衣嘴角微微抿动,显然已是撑到了极限:“能唤我一声‘红衣’吗?”
吕松心中微颤,到得此时他哪还不明白她的心思,两人虽是年岁辈分差上一些,可毕竟同生共死,到得此时他又如何能够拒绝:“红衣……”
盛红衣安然一笑,脸上却并未如先前那般安然,将死之人本该释怀一切,可偏偏到得此时,她却有了诸多遗憾:可惜她未能再活十年,不能见到眼前少年意气风发建功立业的时候,又可惜她未能晚生十年,不能与这少年举案齐眉,共驰天下……
带着诸多遗憾,盛红衣眼前逐渐灰暗下来,仿佛夜幕降临,一切终归宁静,然而就在这宁静来临的刹那,隐约间却似乎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呼喊:
“松……松哥儿……城里来了个奇怪的女人,指明说要见你!”
“……”吕松看着盛红衣渐渐衰落的气息,哪里还有闲心去见所谓的“女人”,刚要出声拒绝,却不想张先却是语出惊人:“那女人说,她或许救活好将军!
”
*** *** ***
东平麓王府。
麓王府邸近些时日明显热闹了不少,一来是二少爷萧玠归家,府中几位王妃姨娘时不时办些酒席来请这位离家十年的少爷叙旧玩闹,二来是麓王赶赴胶岛一带督战水军,府中主人不在,约束自然少了许多。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早醒来,萧玠已是瞧见府中管家正为下人们一一派发赏钱,心中难免好奇。
“回二少爷,刚刚传来的消息,王爷打了胜仗啦?”
“不过是一群倭寇而已,至于如此吗?”萧玠满脸不屑,他印象里父亲戎马一生,早年东平府内平息叛乱、剿灭异族大小战役无数,每次都是大胜而归,如今不过是整肃海上倭寇,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相公有所不知,”一侧的吕倾墨不知何时也从房中走出:“东平府海军不过五千,而倭寇势力虽散,但真要算下来据说有数万之多,王爷这一仗,足可震慑海上,沿海百姓日后定会大力称颂,届时无论是对王府威信还是海军的支持……
”
“去去去,”然而萧玠对此却是混不耐烦:“整日便会说些大道理,烦死了!
”
萧玠对吕倾墨一向没个好脸色,尤其是前些日子王爷命她对自己严加管束后萧玠便更是厌恶,三两言斥退了众人便朝府门走去,可才至大门,却见着门口来了一队身着黑衣的武士,似乎正与门房言谈。
“你们是干什么的?”萧玠闲来无事上前询问。
而门房听得萧玠呼喊登时面色大喜,当即过来附在萧玠耳边小声道:“二公子,这些个是东瀛人。”
“东瀛人?”萧玠闻言神色一紧,麓王正与倭寇交战,此时东瀛人竟然敢来府上,要知道麓王虽不在王府,可府中一向驻有精兵,别说他们一队武士,便是数千倭寇攻打,麓王府也能坚守以战。
“在下是东瀛德才将军门下武士,小田三郎,”门外的东瀛人听得懂一些汉话,可嘴里说出的语调却是极为怪异,“我们是带着着将军的诚意前来拜访麓王。
”
“……”萧玠微微错愕,他于这些政务、军事一窍不通,当然也不敢妄加决断,可府中如今除了几位王妃姨娘外,便也只有他能做主,思虑几许,他这才算想起自己还有位“有些才干”的妾室。
萧玠领着一众东瀛人进了议事厅,吕倾墨得了消息赶来,才一进门,一群东瀛武士尽皆露出痴迷目光,吕倾墨知道是接见外客,自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如今盛装出席,凭着她本就倾国倾城的容貌,自然成为在场男人们的目光焦点。 “中原果然天朝大国,在下还是第一回见到这等绝色,”小田三郎也算有些见识,当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知道来人出自麓王府,言语间也不敢轻薄。
“奴家是府中二郎的妾室,只因懂得几句东瀛话,相公便着我来此作陪。”
吕倾墨款款躬身,举止做派更显雍容华贵,一颦一动更让眼前的东瀛人心动不已。
“哦?夫人还懂东瀛话?”小田三郎脸上一喜,随即便是一阵“咕噜咕噜”
的鸟语说出,直听得萧玠连连皱眉。
然而下一秒,吕倾墨竟也是“咕噜咕噜”的做起了应答,无论语调、语速都像是寻常交谈,完全没有一丝障碍。
“他……你们说些什么?”待得两人说完,萧玠连忙凑上前去好奇询问,吕倾墨只微微一笑,却是在耳边朝萧玠轻声低语:“他们是东瀛一方正统代表,对于麓王此次出兵扫除倭寇是持支持态度的。”
“哦,”听到这话萧玠才安下心来,若不是敌人,那无论谈判结果如何,麓王日后都不会怪罪。
而后吕倾墨与小田三郎便是一阵言语,二人先是面色温和,可说着说着却是突然气氛严肃,言语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可还没等萧玠插嘴,这两人却是突然哈哈一笑,仿佛先前的争论不曾有过。
小田三郎抬起双手,在空中轻拍了三下,跟随而来的武士便尽皆走出大厅,自先前带来的轿子里抬出许多宝箱。
“这……这是何意?”萧玠望向吕倾墨满是不解。
吕倾墨则莞尔一笑:“他们想与王爷合作,除了共剿海上倭寇以外,更想战后恢复两岸通商,妾身估摸着这也是王爷此次剿寇的目的之一,当下便和他争论起了通商事宜,也为王爷争取到了一些利润……”
“等等,这等事情,我们……”
“相公莫怕,此事妾身并未做主,只说会修书一封将其引荐去胶岛与王爷,不过此事大致能成,他们为表诚意,也带了些特产前来。”
“这样啊,”萧玠稍稍安心,这才有空看了眼东瀛人带来的特产,无非是些甲胄刀刃、河参海物,对于濒临东海的麓王府而言着实算不得稀奇,但萧玠也知道东瀛自古孱弱,百余年前还因烟波楼与摩尼教的争端而闹得近乎亡国,如今能送来这些也的确不易,当下也懒得计较,可就在他要敷衍答谢之时,一名身着白衣的和服女子却是款款走近,只在府中厅了一眼便朝着萧玠跪了下来,嘴里带着略为生疏的口音呼道:“拜见王爷!”
“这是?”萧玠有些发懵,显然不是因为这女子把他认错为“王爷”,而是这和服女子面容精致可爱,眉宇间更是极具风情,言语虽是生疏可却稚嫩娇柔,一时间竟是让他颇为心动。
“听闻麓王风流,而我东瀛也难有大礼献上,此次前来,便带来了这位‘星子’小姐,”说到此处,小田三郎瞧瞧靠近了萧玠几分:“星子小姐自小由专人培育,本该侍奉德才将军,但将军听闻麓王神威,这才割爱相赠,如今仍是处子之身。”
“相公!”还未等小田三郎说完,吕倾墨却是连忙出声打断,直将萧玠拉回身侧轻声言语道:“将军,收些特产自是无妨,可这女人却万不能收,她身份来历一概不明,若是将来对王爷不利……”
“……”萧玠闻言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吕倾墨说得有理,可抬眼再望向这东瀛女子时却又一次陷入她那娇弱温柔的眉眼里,这女子虽不及吕倾墨高挑貌美,但吕倾墨于床第之间却一直羞涩抗拒,故而他才时常不与她好脸色看,如今见得这等美人,哪还有放过不要的道理:“咳咳,区区一个女子能兴起什么风浪,既是人家的一番好意,我便替父王收下了。”
“相公!”吕倾墨委屈的唤了一声,可得来的只有萧玠的无情斥责:“莫要再聒噪,你且回去写你的信,别来烦我!”
*** *** ***
华灯初上,萧玠所居的内宅里一片欢歌,萧玠当夜便于内宅中宴请了小田三郎等人,除了喝酒赏月,萧玠还特地请来了府中乐师奏起了南明宫乐,一席间杯盏交错,倒也十分热闹。
酒过三旬,萧玠已是喝得有些尽兴,本要散了宴席回屋歇息,可一旁的小田三郎却是故意凑过头来低声耳语:“麓王府家中乐师的确技艺非凡,只是……”
“嗯?”萧玠听他言语之中似有不满,当下面露愠色,只道这蛮夷之邦也敢教唆他麓王府的乐师。
然而小田三郎却是嘿嘿一笑:“只是这宫乐太过沉重,若是寻常大宴自然合适,可你我今日对饮小酌,还是我东瀛的舞曲最是动人。”
“哦?”萧玠不置可否的唤了一声:“我倒确实没听过东瀛的舞曲。”
小田三郎微微一笑:“正好,咱们星子小姐色艺双绝,若是二公子有意,可要她来献上一曲。”
“还有这事,”萧玠闻言立时眼前一亮,白日将那日本女人安置在客房后他还正琢磨着不知该如何下手,眼前这日本人倒是会送枕头,当即哈哈一笑:“快去请快去请。”
很快,一身白衣和服的星子缓缓步入萧玠内宅之中,只朝着众人低头浅浅一笑,萧玠心中便生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望,直恨不得将这东瀛女子搂入怀中剥个干净放肆把玩,而便在他恍惚分神之时,星子也已行至几人身前一处空地,随行的几位侍女各自吹奏起一段异族曲调,曲风舒缓,倒却是让人倍感轻松。
星子所穿的一身和服看似繁重,可实际却只靠着腰上一条锦带围系,故而随着乐曲响起,星子也只稍稍扭动细腰,以小手击掌合拍这等简单动作来响应,可即便如此,萧玠的目光便在也没从她身上挪开过,那星子面容俏丽,眉宇间满是风情,可被萧玠如此虎视,不由得也羞得面红而润低下了头,可没过几出又因着舞曲动作而抬头微笑,如此反复,着实是吊足了萧玠的胃口。
“二公子,”小田三郎轻唤了一声,萧玠这才如梦初醒的“哦”了一声,二人再次碰杯,待得一饮作罢,小田三郎才轻笑出声:“在下听过天朝的一首名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日已然尽兴,我等就先告辞了。”
“不急,不急,再喝几杯。”
小田三郎当然知道他也是随口客套,当即哈哈一笑:“二公子若是喜欢,星子继续作陪便是,我等就不打扰了。”言罢便是朝着身边武士挥了挥手,连带着身边武士、侍女等人尽皆退下,当真只留下了星子一人独自在内宅中满脸愕然不知所措。
“这……”萧玠倒是没想到小田三郎如此知趣,才一晃神的功夫便只留下了他与佳人独处一室,当下也不客气,径直站起身来半醉着扑向那手足无措的东瀛少女,大手一弯,毫不费力便将这少女揽入怀中。
“公子……公子……”怀中少女满脸娇羞惶恐,可被男人搂住的腰身却并无半点反抗之意:“奴家是献与王爷的……”
“嘿嘿,可我偏偏就要你,你待如何?”萧玠满脸淫笑,大手已是剥开了少女腰间的那一抹锦带,少女和服立时向下滑落,一时间嫩滑香肩裸露在萧玠眼中,萧玠更显得意,大手各自扶住香肩与细腰,竟是直接拦腰抱起。
“望……公子怜惜……”
第24章:神机大炮
「公子……」
麓王府厢房之中,随着东瀛舞女星子的一声甜腻嗔呼,萧玠顿时按捺不住心中欲火,直将这舞女抱上软床,双手齐动,三两下便将那一身宽松的和服剥了个干净。
「谁教你这般称呼的?」雪嫩光滑的少女裸躯尽显眼底,萧玠心中暗赞之余也忙不迭的宽衣解带,而褪衣之时又想起这东瀛舞女几次不同的称呼,当下也好奇了起来。
「是小田君……」星子轻轻低语间眼眸轻微跳动,举手投足间更是魅惑天成:
「小田君教我,要服侍之人便是『王爷』!」
「难怪你当时把我认作了我父王。」
「今天来时,小田君又说,不是『王爷』,是『公子』。」
「哈哈!」
虽是简单的说明缘由,可这东瀛舞女声若细蚊,柔软娇嫩,眉眼间自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动人美感,直瞧得萧玠雄心大发,当下更是得意忘形。
「这『公子』虽也不差,但也太过寻常,」萧玠眉眼一挑,脑中竟是升起了玩闹心思:「在我们大明,你得唤我『爹爹』才对。」
「爹……爹?」
「对,便是最亲昵的称呼了!」
「可是……星子学过的汉话里,『爹』是父亲的意思……」星子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可她的质疑话语还未说完,眼中突然冒出一股惊恐之色:
「呀!」
原来是两人打趣之时,萧玠已然褪下了自己的衣裤,直挺着那根猩红而粗长的阳根朝着软床走了过来,星子顿时吓得面红耳赤,甚至将软床上的锦被扯出一截来掩住小脸,然而萧玠却对她这羞怯模样更为喜欢,当下一把将她从锦被中扯了出来:
「怎么样,我这阳根比你们日本人的如何?」
「好大!」星子语声微颤:「星子学习时,见过一些画册,没想到……」
「哦?」萧玠轻笑一声:「看来你还真是个处子,很好,今天我便让你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儿。」
萧玠言罢便也不再耽搁,双手早已环住女人娇躯直探到那圆润雪白的翘臀不住揉捏,虎腰一沉,整个人已扑将上床,直接将那阳根巨屌凑到女人的花房边上轻轻磨蹭:「待会儿若是要喊,可别忘了我教你的话。」
「爹……爹?」星子目光闪烁,显然还有些不太确信。
「不错,」萧玠嘿嘿一笑,随即便用手指轻轻拨弄起女人花房上的细腻红豆,才只一抹一挑,这未经人事的处子蜜穴里竟已渗出许多甜美的花汁,萧玠更是大喜过望,当即虎腰一挺,硕大的肉棒龟头挥军直入,直插进这东营少女的蜜穴花径之中。
「啊……好粗……啊啊……轻一点……雅蠛蝶……星子……星子受不了了……
啊……爹爹……」
清子双手掐在锦被里,直感到一根又粗又硬的肉棍猛地插入,直接将她那精心培育保留了多年的处子贞洁击个粉碎,长枪侵入,敏感的身子不由得猛地一颤,只觉得花房之中又热又胀,别样的触感早已超脱了她这些年所学习的范畴,只觉这股痛感比一切模拟演练都要可怕得多。
「呵……舒服……」
萧玠一经插入整个人不由得舒畅起来,腰身缓缓挺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梨花带雨的娇媚女人,心中满是畅快。
东瀛舞女到底也是经过自小训练,一阵撕裂疼痛过后便也恢复起了本来面目,泪眼婆娑的双目缓缓睁开,看向男人的目光满是柔情蜜意,而那双因着疼痛而紧抓锦被的小手这会儿也开始抬起,自男人骑在她身上的大腿外侧缓缓抚摸向上,直至攀援到男人的虎臀后腰位置,手心微微用力,俨然是要让萧玠深入得更加彻底。
感觉到自己的肉茎正被女人的初穴紧紧包围,萧玠登时便有一股激射之意,那又湿又暖的蜜穴里仿佛有着一种能让男人着迷的魔力,比起他往日肏过的女人不知舒爽了多少倍。
而偏在这时,这满脸春意的东瀛舞女竟还露出一丝勾魂夺魄的笑容,嘴上不住地呻吟道:「爹爹……爹爹……」
萧玠双手按压着女人没有一丝赘肉的盈盈细腰,肉棒便像是装了马达一般开始不停撞击,随着那一声声娇吟浪呼,那初经人事甚至还泛着鲜红血丝涌出的小穴里竟还喷出一小撮淫水……
「操,这……这就喷水了?」
萧玠登时双眼放光,要说他自小锦衣玉食,娶的又是吕倾墨这等美妾,这世间美色于他而言倒也无甚新奇,然而他自小受父兄庇荫,学文不成,学武不就,唯有在这闺房之中找些乐趣与信心,可偏偏那位强掳来的妾室是个守礼的女夫子,稍有忤逆便来个以死相逼,即便是被肏得丢了魂了也不愿叫唤一声,更不会有眼前这般淫水飞溅之景。
「啊……爹爹……爹爹好厉害!」
「星子……美……美死了……啊……」
听着这东瀛舞女的酥骨浪吟,萧玠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又是一顿狠肏之后便迅速抽出肉屌,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胯下女人便已识趣的翻了个身,直勾勾的跪倒在萧玠身前,甚至还在萧玠惊喜之余笑吟吟的翘起了美臀,颇有一副「蓬门今始为君开」的感觉。
萧玠的大手「啪」的一声打在了星子的翘臀上:「小骚货,才发现你这么骚的!」
然而星子却是妩媚地嘟了嘟嘴:「是……爹爹……爹爹……肏得星子好爽……」
「哈哈!」
萧玠闻言哪还能忍得住,当即腰身一挺,长枪顺着女人翘臀下的花径蜜穴一路冲击,竟是直接顶在了女人的花芯深处:「今晚上非要肏死你不可!」
星子顺势眉目一转,继而做出一副求饶之状:「啊……不要……爹爹……绕了星子吧……」
然而萧玠又哪里会去理她的哀求,用这后入之姿深插数十下之后便已不再忍耐,下身精关一松,抽插速度更剧,边肏边是狞笑:「那就让爹爹我先肏大你的肚子再说!」
言罢便是一声低吼,肉棒一阵抽搐,瞬时便有一股滚烫阳精射出,直贱洒在少女最为敏感的花房之中。
*** *** ***
夜已三更,东平麓王府里早已是寂寥一片,可偏偏在这萧玠的内宅院子里却仍旧有着一阵男女欢好的靡靡之音,即便是隔了几间屋子也能听得真真切切。
「小姐,那屋子还在折腾呢!」刘妈指着萧玠所在的厢房,满脸的愤懑与不屑,作为陪嫁跟来的妈妈,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位姑爷,竟是放着如此漂亮、优秀的小姐于不顾,偏生对那倭族的狐媚女人给勾了魂,如此明目张胆的宣淫,岂不是不将她家小姐放在眼里。
「罢了!」吕倾墨叹了口气,面色寡淡地望着窗外的黑夜星辰,眼中满是迷惘愁思。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早些睡吧,不去理会那没良心的。」
吕倾墨缓缓摇头:「刘妈妈,我有些睡不着,你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
刘妈自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当即便为她披了件锦袍,搀扶着走出房门,在那阵阵淫词艳语中走出内宅,一路向着花园走去。
「哎,咱们小姐真是命苦,本该是个官家大小姐,即便不是嫡出的,可也总该嫁个品行端正的,可……哎……」人在王府,刘妈倒也不敢大放厥词,只是感伤着自小服侍的小姐如今过得苦难。
然而吕倾墨此刻倒是淡然了许多,借着皎洁月色踱步走进了花园最中的凉亭,安然坐罢,竟是独自吟起诗来:
「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
「好诗!好诗啊!」
然而就在吕倾墨语声才落之时,夜空之中不知何处飘来一记男人的讪笑之音,吕倾墨连忙起身,可四下张望却是不见一人,当下便觉汗毛竖起:「谁?谁在说话?」
「小娘子莫慌,你家相公不疼你,我来疼你便是!」
又是一记男人笑声传来,吕倾墨只觉得耳边一阵强风呼啸,刚要转头回望,却不想自己胸前突然传来一记镇痛,随即便是腰肢一紧,一只粗糙的大手竟是将自己拦腰抱住。
「淫……淫贼……」
吕倾墨当即醒悟是遇到了贼人,可她呼声还未出口脑中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随即整个人已是向下一软,全然没有知觉的瘫倒在男人的胸怀之中……
*** *** ***
冀州城西郊,北仓山。
「杀!」
「杀!」
「杀!」
一连三记震耳欲聋喊杀声自北仓校场传出,即便是离之不远的冀州大营也都闻声色变,若不是有斥候提前告知情况,冀州军的各路将领少不得要虚惊一场。
北仓校场并不算大,约莫只能容纳两三千人,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中练兵场、演武台、餐厨、马厩一应俱全,易云霜将这批从乌城活下来的残军收编于此,的确算是厚待。
但对于吕松而言,他当然清楚易云霜的另一层用意:这座北仓校场,曾是神兵『燕尘』的练兵之所。
神兵「燕尘」在乌城一役中破敌数万,后与鲜卑神兵「厉鬼」决战生死,双方酣战一日,直至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两大神兵至此退出历史舞台。
而疆场之上就有前仆后继之人,易云霜不惜打破自己的战略部署营救乌城,为的,也正是如今吕松眼前这一批活下来的人,他们历经生死,无论心志还是战力都已超脱常人,当下吕松要做的,便是将这群同生共死的兄弟变为真正的百战「神兵」。
「提气,凝神,枪击,进,再进……」
吕松周旋于校场之上,慷锵有力的话语随着内力的散播而遍及校场每一位士兵耳中,他如今所授的,便是当年烟波楼神女惊雪所留下的枪击阵法,这两千残军多为中原男儿,在骑射一道上自然比不得草原征战的冀州军和鲜卑人,修习长枪阵法自然最为合适。
一番训罢,吕松缓步走出校场,却没想到门口早已有人恭候。
「吕松兄弟,那位千机峰主让我来唤你去医馆,说是你的老情人醒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泰山盟的少盟主,如今跟在世子萧琅身边的徐东山,他与吕松虽是先前有所过节,但如今知道吕松已是跟了世子,又听说他这一战建树不小,当下便有示好之意。
「休得胡言!」然而吕松却是最不喜他这登徒浪子的品性,虽也知道他向来如此,以后又会是萧琅麾下的同僚,但既是提及了盛红衣,那他便不会有任何妥协:「盛将军血战沙场,岂容得你污蔑。」
「好好好,」徐东山也知道这人太过正经,当下也不再玩笑:「那咱们就别耽搁了,快去见那位血战沙场的盛将军吧。」
吕松倒也不再多言,无论如何,对于千机无尘与徐东山的到来他是万分感激的,就在他以为盛红衣已无药可治之时,精通医理的千机无尘及时赶到,只一粒药丸,几方草药便将她体内毒素祛除得一干二净,而后调养了三日,到今天,便真让盛红衣醒转了过来。
两人快步来到医馆,闻讯赶来的除了吕松外,易云霜、易五等人也已赶到,入得房中时,那日昏死过去的盛红衣此刻竟已是背靠着床檐坐了起来,虽是模样有些虚弱,可对于聆听过她「临终遗言」的吕松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惊喜。
「将军!」
然而吕松还没来得上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薛亮却是抢先一步哭喊着冲了进去:「将军,你可算醒了!」
然而床上静卧的盛红衣却只是将目光对准了不远处的吕松,姣好的面容下嘴角微微翘起,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病人身体虚弱,诸位还是莫要惊扰才好。」
一道淡雅悠然的女声传出,众人这才发现屋子里竟还有一位端坐在轮椅之上女人,千机无尘缓缓走出,虽是因着坐立之姿矮了常人半截,可偏偏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神圣之感,一时间竟是无人再敢踏进房门。
「徐公子,外间有正煎煮的药汤,每一炷香时间去加一次火……」
徐东山闻言当即面露难色,然而便在眼神与千机无尘交锋的一刹那便又缩回了头,当下再不敢有所忤逆:「是,是,知道了。」
千机无尘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招呼着众人走出:「吕公子,易将军,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 *** ***
不出三日,冀州城外再次大军云集,慕容先虽是在乌城折了几万兵马与神兵「厉鬼」,但其作为根基的二十万鲜卑铁骑却仍有一战之力,不过几日休整,慕容先便再次兵临城下,妄图毕其功于一役。
易云霜手持银枪立于城楼之上,眺望着城下黑云一片的鲜卑人,易云霜的脸上依旧是那般从容自信,似乎并不将城下这数倍于几的兵力放在眼里。
「易云霜,没了『燕尘』,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守冀州!」
慕容先亲御战马行至三军之前,虽已年过五十,但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着实不凡,仅仅是在三军阵前策马扬鞭一番,二十万鲜卑铁骑便已满眼通红,纷纷叫嚷着踏破冀州,死战到底,而慕容先统兵又绝非逞一时之勇,阵前巡视一番便又退回阵中,王旗招展变幻,鲜卑大军阵营就是让出一条道来。
「杀!」
终于,慕容先一声高呼,鲜卑大军宛若潮水一般汹涌杀来,易云霜凤目睥睨,右臂轻抬,身后擂鼓顿时响彻全城,早已做好战备的冀州军有序行动,弓弩齐射,滚油、擂石不断搬上城楼,伴随着震天彻地的擂鼓声响,冀州军的斗志也已升到顶点。
然而便在鲜卑大军即将步入弓弩射程之时,鲜卑阵营中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响亮号角,阵营中央赫然钻出两部造型奇特的的铁甲战车。
这战车足有三十丈高,车身皆以精石所铸,通体全身尽数封闭,除了下身数个车轮外,还需倚靠上百人力推行向前,如今行进于两军阵前,便像是一幢行走的大山,气势巍峨,堪称神迹。
凭着这雄伟战车,鲜卑大军顺利跨国弓弩射程,几番箭雨射罢,果真被这战车铁甲挡了个严实,然而这战车还远不止抵挡箭雨的功效,待得战车逼近城楼,无数鲜卑人借着战车背部阶梯有序攀援,直到登上车顶,这才发现那高不可攀的冀州城墙犹如三岁幼童一般矮小,士卒们只需纵身一跃,便能轻松落在冀州城楼。
「全军戒备,死战!」
冀州军本就人数不多,而那雄伟战车却是将冀州高城的优势尽数化解,如今蛮军跃下,困守城头的冀州军只得操持刀刃与登楼之人死战到底。
顷刻之间,冀州城楼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死战!死战!」
到得此时,无论是易家的几位将军还是严威、胡元昊两位参将,此刻皆已杀得满目通红,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然知道眼前这一番冲击对局势的影响,然而身位冀州将官,此时除了固城死守,别无他法。
城下,便是他们的血肉至亲,便是他们愿意付出生命守护的冀州百姓。
「五叔、九叔,严将军、胡将军,城头便交给你们了。」易云霜健步如飞,每行一步便是长枪挥舞,每一枪落下便留下几道鲜卑亡魂,然而偏生是这般杀戮时刻,她却依然能有条不紊的布置战局。
「十三叔,你去抽调一路精骑,无需太多,三千……两千人便好!」易云霜也知各处城楼告急,冀州军疲于守备,此刻已很难再抽调人马,但要破眼前局势,她又不得不抽出一路精骑。
「十七叔,『地听』营撤回,你带人去驰援北城……」城楼局势危机,此时的鲜卑人只需要押重兵于这两部战车便好,自然也不会再寻地道,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城头得失。
然而就在易十七领命拱手之时,易云霜却是脑中一转,再言道:「十七叔,城中有通达北仓山的地道吗?」
「自是有的!」
「派人前去报讯……」
听得易云霜突然没了下文,易十七不禁猜测道:「让他们也来驰援北城?」
「不,」然而意外的是,易云霜却是摇了摇头:「告诉他们,若是事不可违,便朝南方撤走吧!」
「云霜?」易十七一阵莫名,下意识的竟是唤出了易云霜的名讳,然而易云霜却只轻轻摆了摆手,却也并未解释许多,见得城下战马嘶鸣,知是十三叔集结的精骑到了,当下便不再多言,只快步跑下城楼,向着集结的精骑靠了过去。
「冀州男儿,随我出城破敌!」
城门拉开,易云霜翻身上马,银枪直指城外那巨硕的战车,一声喝令,两千精骑奋勇杀出,瞬时便掀起一波血海狂潮。
「有此巨车,当抵十万雄兵!」慕容先此刻遥坐中军,正望着那两部直入冀州城楼的战车不住叹服,草原铁骑不善工器,数百年来南下侵扰都被汉人的高墙城楼所阻,而今有了这等巨车出现,草原男儿便可长驱直入,横扫天下。
一番感慨作罢,慕容先复又望向身侧一位全身裹满黑袍的高壮男人,虽是不解其装扮做派,但言语却是极为客气:「怒护法,这两部铁甲战车堪称鬼神之功,这份大礼,本王可是太喜欢了!」
原来这慕容先与摩尼教早有勾结,此番南下,除了有摩尼教护法恶鬼无常刺杀镇北侯外,更有护法之首的怒惊涛带着这两部铁甲战车前来助阵。
「大王且看,冀州城出兵了。」怒惊涛自不去理会慕容先的恭维言语,手中大刀一指,正对着冀州城下攻杀而出的一路骑兵。
「是易云霜!她想破我的铁甲战车!」慕容先冷笑一声:「不自量力!」当下便是一声高呼:「慕容英,慕容定,你二人各率五千骑去包抄,我要让她有来无回!」
易云霜连斩数敌,很快便已杀到战车之下,然而这战车通体坚实,刀枪难破,除了能阻断攀爬向上的鲜卑士卒,易云霜一时间也对这巨物束手无策,眼见得鲜卑阵中冲出两路轻骑,易云霜也知不得恋战,当下便是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向城中撤回。
然而便在她回转之时,那两座铁甲战车外檐竟是突然现出两道暗门,数十名黑衣杀手赫然杀出,竟是直朝易云霜扑杀而来。
「有埋伏!」易云霜眉心紧皱,银枪连挑,可终究是被一众黑衣堵住去路,身后铁骑前来救援,可城外的攻城士卒也已反应过来,伴着左右两侧的骑兵压阵,鲜卑大军此时气势如虹,已然如潮水般向着易云霜所率精骑团团围住。
「云霜!」
城头的易五等人见状纷纷惊呼,当即便要清点人马出城救人。
「关城门!」
然而陷入血战的易云霜却是一声高呼,清冷的指令瞬间打醒了城中的将官。
的确,此刻她所率精骑已然陷入死地,如若还任由城门大开,冀州城不出片刻便将被鲜卑人攻破,可若关上城门,这城下血战的易云霜等人却也再无生机。
「云霜!」
到得此时,任谁也不敢轻易下令,易五声嘶剧烈,呼喊声里已然有了哭腔:
「回来,快回来!」
「五哥,我去!」
易十七血气翻涌,还想再出城救人,然而身负重任的易五却是将他紧紧抱住:
「十七,莫要冲动!」话虽如此,可易五也非果决之辈,即便知道形势危急,那一声「关门」却是始终唤不出声。
而便在这绝境之时,忽听得远处一声「轰隆」巨响,整个地面顿时一阵颤抖,战场厮杀着的双方各自停手,均是满脸迷惑的望着远处的鲜卑阵营。
「轰!」又是一声雷霆巨响,但见鲜卑王帐处竟是燃起无数明火,滚滚青烟四下散开,一时间战马嘶鸣,无数哀嚎声响彻天地。
「回……回援!」
鲜卑轻骑哪敢久留,虽是不知发生何种变故,但若是王帐受袭,他们即便攻破冀州也必定成为孤军,别无选择之下只得调转马头,直朝着浓烟方向疾驰而去。
易云霜浑身浴血,见敌军撤走终是长舒了口气,城中的几位叔伯赶紧拍马来救,然而易云霜却是突然目光一凛,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高呼起来:「五叔、九叔,你们再点三千,不,五千兵马出城,沿路追杀,必有斩获!」
「这?」易五还有稍许不解,如今冀州刚经历了一番血战,城中将士早已人困马乏,而鲜卑阵中局势未明,贸然追击显然有些不智。
「若我所料不差,定是北仓山的事成了!」
易云霜神色激动,若非身体虚弱,恨不得自己亲上战马:「传我将令,若能斩获慕容先首级者,赏金百两,官升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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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落,冀州将士各自归返,易五等人本该回镇北侯府复命,可稍一打探才知,易云霜此刻不在府中修养,竟是早早的跑去了北仓山校场。
北仓山后营工坊此时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以易云霜为首的冀州将官,上到各路将军,下到营伍队长,近千人围在这工坊外坪的一座「大管」跟前。
「真想不到,千机峰主竟能造出这等利器!」易云霜脑海中依旧回响着那令天地颤动的轰鸣之声,一想到这大管里的火药远远射出,竟是能在数里之外的鲜卑主阵爆炸,这等神迹足可颠覆世间战局。
「只可惜慕容先身边有高人护身,否则还真有可能给他炸个粉碎!」一旁的吕松此刻也是满脸兴奋,他这些时日一直陪在千机无尘身边,自己操练同时也会帮着打打下手,今日神器出世,那早早包裹炼制好的火药盒子囤入大管之中,飞射而出的竟是如流星一般的火球,犹如雷霆之威,鲜卑主营顷刻间便已成了炼狱火海。
「此间神器倒也算不得我独创,我念隐门的『火药』手札中便记载着当年惊雪将军对火药一物的见解,今日之事,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千机无尘闻声细语的推车走来,手边一直握着那本「火药」手札,虽是语声淡然,但眉宇间亦是有着几分藏不住的激动。
「诶,千机峰主过谦了,」易云霜当即笑道:「今日破敌,这神器当记首功,对了,这神器可有名字?」
千机无尘微微摇头,她本就是隐居深山的修士,此番出山只为寻找师门姐妹,无论是救人还是铸造这等神器都是即兴之举,属实没有功名之心。
「依我看,既然是千机峰主所造,就叫它『千机大管』吧?」冀州军将官们虽是骁勇,但对于起名一事倒也没个正形。
「不好不好,大管子忒难听了,依我看,倒不如叫大枪!」
……
一阵喧嚣过后,易云霜亦是对这起名之事犯起了难,她虽是三军统帅,但对文墨之道确实不精,一时间也没个主意,但这神器既已出世,无论是日后说道还是上奏朝堂,总该有个响亮的名字才好。
「依我看,就叫『炮』吧!」千机无尘将手札递予易云霜,指尖所书,正是当年惊雪将军亲笔所书『散之成粉,凝之作炮』八个大字。
「哈哈,原来此物早有名字!」易云霜不由会心一笑,心中也不禁对那位惊雪将军满是憧憬,当即又道:「千机峰主,不知可否将此手札借阅一番?」
千机无尘轻轻一笑:「将军戍边守土,这等手札正是再合适不过。」
「诶,等等,我想到一个,」吕松这会儿却是突然眼前一亮,当即打断两人的寒暄:「既是神器,唤它作『神机大炮』如何?」
……
北仓山正营之中,易云霜遣退了一众冀州将官,只孤身一人随着吕松、千机无尘步入正营议事。
「出兵漠北,直捣黄龙?」
闻得千机无尘这一言语时,吕松有些目瞪口呆,然而凝思一想,却又瞬间露出恍然之色。
「围魏救赵?」
吕松径直说出易云霜的心思,易云霜也不见怪:「果然是聪明人,今日神机大炮一响,此番冀州战局便已有了定论,慕容先挟重兵前来,必不能久,我估摸着,他此时已然在谋划退兵之事。」
「既是会退兵,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慕容先为草原雄主,若是让他从容撤走,少则两三年,多则七八年,他必能重整草原再度南下,但他此战落败,草原必有不服者蓄意起势,我们若添上一把火……」
「草原乱上一日,我中原百姓便又安稳一日。」
「所以,你想派我们去?」吕松微微皱眉,且不说他手中这批残军才刚刚收拢,操练还需时日,就说他们是昔日乌城活下来的人,便不该再赴险地。
然而易云霜却是话锋一转:「今日为』神机大炮『命名时,我倒是想到了许多。当年』燕尘『初建时,便是由我祖父镇北侯亲率铁骑突入草原,身经百战而成,而你这一营人马是为驰援冀州而来,若是鲜卑撤军,便该回归燕京,或戍卫京兆,或散回各府,从此闲置于朝堂庙宇,再无战火洗礼,所谓的神兵之象,也不过是黄粱一梦。」
「说得轻巧,若是草原战事不利,慕容先挟军包抄,我等安能存活?」吕松冷哼一声,当即说出最坏结果。
「若果真如此,在下也无可奈何,只不过,此令既是我口说出,便属军令,你若不去,我自会上奏朝廷!」
让吕松没想到的是,易云霜竟是突然甩起了官场嘴脸,吕松刚要发作,可侧目间却是瞧着易云霜嘴角微翘,随即便听得「噗嗤」一声,这位战场上冷面寒枪的「北地霜花」竟是破天荒的笑出声来:
「好啦,不逗你了,这计划也是千机峰主的意思,来之前我还问了你家盛将军,她也并不反对。」
吕松微微诧异,目光不自觉的望向身侧躺椅少女。
「鲜卑阵中有摩尼教妖人踪迹,我也正想去北地打探一番师妹消息,另外……」
说到此处,千机无尘抬首望向吕松:「出山之时,一位邋遢老翁与我说了些前人的兵家之法,他说若是到了北方遇到了他的徒儿,便将这些兵法传授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