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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四面楚歌
「一人一剑?」
宁州王府,宁王萧度稍稍有些错愕,望向丁三的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戏谑之意,然而那丁三满脸仓皇狼狈却又不似作伪,一时间却也让宁王升出几分狐疑。
「走,去看看。」
宁王并着几位家仆侍卫一路朝着宫门方向行去,才至前厅,便有一股刺耳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众人举目望去,却见前厅方向早已围满了人,数千王府近卫尽数出动,似乎已将来犯之敌围在校场。
「哼,就一个人,也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宁王朝着四周扫了一眼,这里里外外围着的约莫两三千之众,就为了那所谓的「一人一剑」,实在有些荒唐。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只听得那千人围聚的中心位置赫然爆出「轰隆」一声巨响,伴着四五名近卫尸身飞至高空,一时间整个前厅地面不断晃荡,竟有种天地震颤的感觉。
「什……什么情况?」宁王心中一惊,对于刚才那声巨响稍稍有些余悸。
便在此时,一道既陌生又熟悉地语声响起,虽是女声,但那透着无上内功的传音却显得格外的雄浑壮阔。
「萧度,你终于来了!」
伴着这一道骇人的女声传递,挡在宁王身前的一行侍卫纷纷向着两侧散开,似乎是有意为这一声呼唤而让开道路,到得此时,宁王才算瞧清了来人样貌,犹记得京北城门处的截杀,连那所谓的「摩尼教主」也被她当场格杀,如此人物,难怪能一人一剑杀上门来。
「你……你疯了不成?」宁王嘴上叫嚣,可双脚却不自觉地向后缩了几步,待退至一众近卫身后时才觉安稳,当下继续喝道:「纵使你天下无敌又如何,本王府中精兵无数,你……」
宁王话音未落,场中的剑无暇便已执剑杀来,宁王身前虽有近卫上千,可在那凌厉的剑锋之前根本没有一合之敌,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四起,直吓得宁王浑身颤抖,连那迈步的双脚也变得绵软起来。
「快,列阵!」倒是身边的一位年轻校尉挡在宁王跟前,扯着嗓子朝场中大呼了起来,在场近卫倒也算得训练有素,在那校尉的呼喊下稍稍镇定许多,趁着剑无暇还未突破兵群,众人开始整军列阵,待得剑无暇身前又一批禁军倒下,迎面而来的便是已然列好阵型的王府禁军。
「杀!」
列阵军阵之中不断响起喊杀之声,可第一排近卫却似有些犹豫,毕竟先前这女子所展露出的神威实在太过骇人,然而那挡在宁王身前的校尉却是再次发声:
「擒得此女者,赏千金!」
「杀!」喊声再起,这回再无人动摇,十五人坚盾在前,十五人长矛在后,三十人合围冲杀那圈中女子,势必要将她剿杀当场。
然而剑无暇此时剑意早非凡俗高手可比,凤目赫然一睁,长剑沿那一圈坚盾横扫,只听得「滋滋」几声电火之声,那质地坚实的厚盾便被硬生生斩成粉末……
众人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后军的十五支长矛便已突刺而来,剑无暇凌空跃起,将这第一轮突刺轻松化解,然则那十五支长矛同时向上扬起,似乎是在等她坠落之时合力刺杀。
可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眼前女子的神通,凌空而起的剑无暇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匆忙下落,反倒是她倩影翻转,长剑直冲那高高扬起的长矛反攻而来。
「轰隆」一声,即便是站在远处的宁王等人亦是被那中心处溅起的尘土所摄,待得尘土散去,那外厅正中之处便只剩下满地尸骸,剑无暇负剑而立,血染襟袍,周遭杀气弥漫,俨然一尊嗜血魔神。
「第二列,出阵!」
护在宁王跟前的校尉再度出声:「擒得此女,赏千金,封千户侯!」
「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第二列、第三列、第四列相继而出,可不过几个回合便化作尸山肉泥,,杀红了眼的女剑神依旧屹立不倒,仿佛这世间便再无能阻她之人。
「第五列出阵,弓弩手准备!」
「舍身成仁,厚恤!擒得此女,赏万金,封万户侯!」
抚恤封赏再次提高,不少前沿卫军回头侧目,似乎是想从宁王这位正主口中确认真假。
「赏!赏!」宁王反应不慢,当即下令:「只要能捉到她,重赏!」
「杀!」
第五列近卫再次冲出,有着「厚恤」、「重赏」的承诺,他们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叮……呲……」
剑刃与强盾再次碰撞,鬼魅身形在那密集长矛之中不断穿梭,待得剑无暇再度停手之时,坚盾粉碎,长枪散落,三十余人再无生还。
「这……这……」
宁王此时也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不轻,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也不过是草莽之流,千军阵前,武功难以施展,气力损耗严重,任他再强的高手也难以招架,是故他才敢与摩尼教结盟,举兵起事,可他哪里能想到,眼前的女人竟是能恐怖如斯。
没有刺杀,没有诡计,她只一人一剑前来,全然不将他的兵马放在眼里。
「快上,她的剑快不行了!」
年轻校尉再度出声,倒是给宁王提了几分精神,众人这才发现,即便这女子浑身浴血宛若魔神般屹立不倒,可她手中的长剑却在多次斩破坚盾之后,剑锋钝化,剑刃之上已然出现不少残缺。
「第六列出阵,杀!」
倒是不需这校尉提醒,第六列人马已然主动杀出,又是一阵血雨横飞,三十余人的小队再度倒下,而剑无暇依然傲然独存。
但这一回,剑无暇没有给对方喘息的空间,第七列攻势还未出手,她便已然挥舞着残剑向着宁王方向飞奔而来。
「小心!」
杀气骤然飞升,位于宁王跟前的校尉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从右侧提出一位护卫向前一挡,只听「噗嗤」一声,长剑自那护卫腹部刺入,又从他背脊之处飞出,好在这校尉拳脚灵敏,竟是能握住那卸了劲力的长剑向后连退数步,这才将这一剑之威堪堪挡住,而待他再次观望局势时,剑无暇却已借着军阵长枪纵身跃起,一路向着府门飞了出去。
「今日已乏,明日换把好剑再来寻你。」
空中颤音回荡,显然是这女子临走之前的传声内功,直至天边再无那女子踪迹,王府众人这才缓过神来,一众护卫清点伤亡,收捡尸体,宁王也稍稍恢复镇静,这才有暇朝着那年轻校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王爷,末将李存山,祖籍宁州,三年前入了府兵,现居校尉。」
「李存山,」宁王念叨着这一陌生的名字细细咀嚼了几声,而后又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李存山不卑不亢,似是对这一问题早有预料:「有些棘手。」
「哦?」宁王顿时来了兴致:「只是棘手?」
「此女武功绝顶,确有力破千军之能,即便是军阵有序铺展也未必能阻她,况且,此女也不是鲁莽之辈,时局不利便舍剑而走,如此一来,便更不好防范。」
「可有应对之法?」
「有!」李存山掷地有声言道:「以今日看,她若潜伏于王府暗中偷袭,王爷绝无活命之机,她闹得满城风雨,想来不止刺杀这般简单。」
「……」
「我猜她无非两个目的,要么纯粹将事闹大,当着天下人面前袭杀王爷,以正威名,要么,她想让王爷调兵回防……」
「此为阳谋,但王爷不得不防,依末将看,王爷近些时日便不要出府,更不可现身于闹市人群;同时抽调武安城至少一万兵力回援,以备不时之需;最后,全城搜捕,特别是铁匠铸剑之所,不求能将她擒住,但也可拖住她不少行程,」
宁王微微颔首,随即又朝着这年轻小将扫了一眼,郑声道:「李存山,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宁州府的督军统领,宁州府府兵任你差遣,由你全权负责王府安危。」
「末将领命!」
*** *** ***
剑无暇大闹宁州府时,远在江南的吕松才刚刚入得金陵城,一路南下急行,也算赶上了白崇山的叛乱,乌魂将士稍稍得以喘息,也可在这金陵城中修整一二。
「钟某前些日子才听人说起过吕将军的威名,说您只率这两千轻骑便横扫大漠,杀得那北境蛮夷闻风丧胆,又说您班师勤王,平了宁、齐两位逆王之乱,如此年轻有为,当真是不可限量!」
大战结束,时下金陵城官职最高的钟仁率着一众官员于府尹衙门设下庆功喜宴,吕松身为燕京援军统帅,毫无疑问位居主座,可那位对战事功劳甚伟的苏家小姐这会儿却是屈居次席。
「钟将军怕是记漏了,吕将军还是此次讨伐宁州的主帅,麾下五万精兵,若是再添讨逆之功,吕将军怕是要胜过当年的镇北侯了!」见钟仁提及吕松过往,同席官员自然纷纷迎合、
「是啊,此次戍卫金陵,也多亏了吕将军驰援之功,」钟仁继续笑道:「吕将军放心,此事钟某定会上表天子,以正我大明军威。」
「来,我等敬吕将军一杯!」
群臣举杯换盏,倒是一副欢愉之景,可吕松早在钟仁的那句「上表天子」后便已收起了应酬心思,他此战虽是来得及时,可在突击之时被那钟声所摄,全军只得下马冲杀,待得杀到阵前时,整个桂州军早被那「苏家骑兵」冲散,名扬天下的虎豹骑也被杀得七零八落,真要算起来,他这一战也不过是捡捡便宜,收拾残局罢了。
可钟仁却只字不提苏家之事,甚至将苏家小姐安置在了次席,反倒是要为自己请功。
他是要淡化苏家功劳?是为抢功?还是为了遮掩?
「说起来,陛下这一招真是高明,明面上封了吕将军为讨逆统帅,太子萧琅随军,可实际上却兵分两路,吕将军这一路却直奔金陵而来,想那白崇山做梦也没想到,吕将军如此兵贵神速。」
「是啊,还害得我等担惊受怕了几天,要是早知吕将军来,我等大可回府好睡几日,哈哈。」
「只是可惜了郑大人。」
几位官员先是说笑,而后又提及在宪王之乱中惨死的郑钧,一时间席上气氛寥寥,倒是吕松执杯而起,言道:「诸位,我也听闻了郑大人的事迹,高风亮节令人敬佩,此事我也会亲表天子,共天下之人传颂。」
「吕将军大义,大义!」
又是一轮把酒寒暄,吕松如今的酒量倒也不差,几杯入肚非但不似当日麓王府中那般昏沉,反倒是心中思路愈发清晰,整个晚宴,在场官员绝口不提苏家之事,他这一介外人自也不好提及,而他们对自己百般称颂,除了寒暄抬举,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他们想赶我走?
吕松心中一登,脑海中浮现起适才某位官员的言语:
「兵分两路!」
「兵贵神速!」
看似在说驰援金陵一事,实际却是以宁州战局催他早日动身。
一念至此,吕松再度望向那正言笑甚欢的钟仁钟大人,他原本为金陵守备将军,如今郑钧一死,他便暂代了金陵府尹一职,此战之中他也有戍卫之功,想来天子也不会再派府尹,他这么急着催促自己,莫非……
吕松淡然一笑,又与前来敬酒的官员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后,目光却是朝着次席默默独饮的苏语凝瞥了一眼,而这一眼,吕松的脸上已然泛起了玩味笑容。
是她!
当日齐王府打探,他正撞见齐王府中的一位女客,那日只在撤走之时约莫瞧见了女子背影,却不成想,竟然是她!
「吕将军?」一旁有人瞧见吕松望着苏语凝方向久久不语,当即玩笑起来:
「吕将军莫不是看上了咱们苏家大侄女儿,哈哈,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大侄女儿?」吕松略微有些不解。
那官员笑道:「也算不上太亲,苏老太公当年德高望重,苏家家主这些年也是热情好客,由他资助,咱们金陵城里诗会酒会不断,时间长了,咱们这些附庸风雅的也都兄弟相称了,这苏家小姐,自然也就成了咱们的大侄女儿了。」
「原来如此,」吕松缓缓点头,心中已然对这金陵官场有了新的认识。
「要算起来,你们年岁相仿,男未婚女未嫁,当真是天作之合呀!」一旁的钟仁也凑起了热闹:「吕将军若是有意,老夫愿意亲自上门说媒,只不过……」
吕松虽也知道这群人的言语当不得真,嘴上却也不点破,只顺着钟仁话道: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嘛,苏家小姐才貌无双,这些年来又主理苏家生意,这女人嘛,管得事多了,心也就大了,咱们这些个当长辈的,怕也做不了她的主喽。」
「那你还说个屁的媒!」吕松心中冷笑,嘴上却是极为乖巧:「钟大人言重了,在下如今也是圣令在身,也不好在金陵多做耽搁,我计于明日率军启程,今夜,还是与各位大人开怀畅饮。」
「明……明日?这么急?」
吕松望着钟仁脸上的震惊微笑道:「是啊,圣命在身,不得已啊!」
「既如此,那便祝吕将军旗开得胜,再立不世之功!」
*** *** ***
是夜,酒宴散去,各家陆续回府,只因苏家的金陵老宅与府尹衙门相距甚远,苏语凝也只得在月影星辰二女的扶持下驾车而返,也因在酒宴上应酬了几杯,此时的苏语凝面带微醺之色,红彤彤的小脸上更添了几分迷离色彩,才一上马车便靠着座位躺倒,生生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哪还有平日里仪态端庄的大家之风。
「小姐也真是的,喝不得酒却还要和那些个大老爷们喝,喏,现在好了,喝成这样,要是被外人看见……」
「嘘,你少说几句,小姐这段日子着实辛苦,或许,她是想放松放松,缓解压力吧。」
两大侍女在车马外叽喳个不停,而车里的苏语凝却已闭目昏睡过去,确如星辰所言,这些时日太过操劳,今日总算能借着酒劲睡上一觉,更何况,还能避开一些难缠的麻烦。
忽然,马车行至一处转角时,一道疾风掠过,待月影星辰提起戒备之时,一道黑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拦在了车马之前。
「什么人?」
两大侍女几乎同时出声,可那黑衣身影却是并不答话,手中长剑出鞘,剑锋直逼车马而来。
「找死!」
月影星辰见来者不善,当即一跃而起,二女各执一剑,一左一右一攻一守,瞬间便将这黑衣剑客拦在车前,而那黑衣剑客亦是武功不俗,虽是被二女的合击之势所扰,但退守之余便也很快摸清二女剑阵的路数,当下便舍了一侧防备,蓄力强攻月影一方。
「嘶啦」一声脆响,却是星辰的长剑划破黑衣,直在那黑衣剑客臂弯处划出一道血痕,可即便伤了他,此时的星辰也不敢妄动,只因那黑衣剑客的剑锋已然横在了姐姐月影的脖颈之前。
「阁下到底是谁?」月影横眉一挑,倒是对这近在咫尺的剑锋毫不畏惧。
直到此时,黑衣剑客才肯摘下面纱,露出的却是一副英朗俊秀的少年容貌:
「二位不记得吕某,吕某倒是记得二位的精妙剑阵。」
「是你!」二女神色明显有些慌乱,今日夜宴,吕松无疑是赚足了眼球,她们二人自然也识得这幅面孔,可她们哪里难想到,当日在齐王府所遇到的刺客,便是这位如今风头正热的少年将军。
吕松不理二女反应,转身朝着车马轿帘柔声道:「苏小姐,在下有些事想向您讨教。」
「吕将军,」月影星辰赶紧上前将他拦住:「您虽是贵人,可我家小姐也是守礼之人,今日天色已晚,您若真有什么事情,不妨明日下了拜帖来我苏府再谈吧!」
吕松冷笑一声,目光却是不曾从那车轿挪动半分,见里头的正主一声不吭,吕松也懒得争辩,径直道:「既然苏小姐不反对,那吕某便只好放肆了!」
话音刚落,吕松便一跃而起,月影星辰二女同时飞身想要阻拦,却不成想吕松于空中大臂一挥,赫然便有两把飞刀朝着二女扑来,二女不敢怠慢,当即撤开闪躲,待得落稳之时,吕松也已到了马车门口,只轻轻一推,车门便向里敞开。
「……」
动手之前,吕松便已算到这苏家小姐非等闲之辈,故而也做了一番准备,此时推开车门,即便里头是高手暗伏或是暗器扑面他也有应对之策,然则以他这些年的江湖阅历也实在难以想象眼前之景,只见那平日里高雅闲淡的苏家小姐此似顽劣稚童一般躺倒在软垫之上,头钗散乱,面腮艳红,再加上这轿中萦绕着的酒气,吕松哪还不知是何缘故,当即退下马车,闭口不语。
「小姐今日多饮了几杯,还望将军海涵。」
「将军,有什么话,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吕松再度朝那车内的苏家小姐望了一眼,见她呼吸匀称,不似作假,当下也只得收起盘问心思,向着月影星辰二女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车马缓缓驶离,角落里的黑影却已不单单是吕松一人,不知何时,张先李顺也已前来汇合。
「松哥儿,军营那边倒是没甚异状,那支骑兵已被编入金陵的守备军了,由钟仁直接统帅,而那两位苏家少爷竟也在军中挂了职,倒也算得上合规了。」张先李顺二人受吕松之命查探苏家骑兵之事,倒也如吕松所想,大战一过,钟仁便将这路骑兵揽至自己麾下,一切也都变得顺畅合理。
「当真是好算计啊!」吕松冷声笑道:「名震天下的『虎豹骑』便被这一支『守备军』给打败,金陵城上下百官闭口不提,她苏家小姐还早料到了我会来寻她,以醉酒为托推搪,如此一来,我即便心有疑惑,手中也难有实证,待明日我等启程,这金陵,怕是要成她苏家的天下了。」
「松哥儿是不是多虑了?」李顺却似有不同看法:「大户人家,蓄养私兵并不为奇,毕竟此次守城,苏家也是立了大功的,金陵百官为其遮掩,想来也是少些麻烦,她苏家财大气粗,难不成还要找朝廷讨些奖赏不成?」
「若真是一般私兵倒也无妨,可她初战便能剿灭闻名天下的『虎豹骑』,此等战力,谓之『神兵』亦不为过,此等做派,岂会别无所图。」
「那松哥儿的意思?」
吕松沉吟半晌才道:「宁州战局不容耽搁,这样,李顺,你去军中挑选几名精明的,待我等明日出城后再伺机返回金陵,暗中查访,若有蹊跷,即刻书信于我。」
「领命!」
*** *** ***
「小姑娘,咱们这便要上路喽!」
江州渡口,一艘往返大江东西两地的大船扬起风帆,高坐在船头的老人身形有些削瘦,可胳膊上的腱子肉却比不少壮汉还要精神,近四十余年的漕运生涯,老人的眼神里已然少却了几分激情,可今天却不同,他的身后突然多了一位穿着男人衣服的小姑娘。
老人一辈子船上讨生活,早年家里的婆娘通了外人跑了,他便一直没再续弦,可突然间带着个小姑娘上船,难免让人有些意外。
「嘿,老丁,这女娃儿是你什么人呀?」
老丁头爽朗一笑:「嘿,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小姑娘,可是俺老丁的救命恩人!」
「你就吹吧,你老丁头鬼精鬼精的,谁能害你,还用得着这么个小姑娘救?」
老丁头摇了摇头,嘴上却不再和他人争辩什么,要说这事儿他自己也有些恍惚,可他说得却都是大实话。
那日天降业火,不少人家遭了劫难,老丁头那日返家,正瞧着隔壁张婶一家起了火,老丁也是热血上涌,想也没想便冲入火海,几经折腾将张婶一家救出,可自己最后逃离之时,却正被一根烧断的房梁击中后脑,整个人便就这么倒了下去,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位衣着光鲜的小姑娘,见得老丁遇险,当即一头冲入火海,没成想竟真将老丁头扛了出来。
老丁头醒转之后得知详情,当即便要找那小姑娘答谢,却没想到这小姑娘却只说了一句:「老爷爷,能给我换身衣服吗?」
在麓王府由世子妃精心挑选的华服被烧成了一团黑炭,苦儿对此倒是毫不介意,甚至于老丁头为她拿来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男装时,她反而有些欢欣雀跃。
十年前,她与少爷闯荡江湖时,也经常穿少爷的衣服。
老丁头问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苦儿说不上来,只说想随便走走,瞧瞧外面的世界。
于是乎,老丁头乐得将她带上了船。
「你要是喜欢,以后就跟着我跑船,咱们这趟船从江州一路到蜀州,沿路风景自是不差,甚至还能瞧见许多你从未见过的风俗人情,保准让你喜欢,等哪一天你玩累了,想回家了,跟老丁说一声,老丁亲自送你回家。」
「真好,多谢老爷爷了,」
「叫老丁吧,我这年纪,还当不了你爷爷。」
「好的,老爷爷,」苦儿脆生生的唤着,双眼却早已随着大船的行驶四处张望起来,江水辽阔浩荡,每一轮水浪都能让她觉着脚下颤抖,她从未坐过船,可她天生不怕这等晃荡,待熟悉了一阵后,竟是能迎着船头冷风撒欢了似的转圈。
老丁头不会说她,老丁头手下的活计当然也不敢说她,当初世子妃告诉她嫁给少爷便要学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可现在,她却可以无忧无虑的转圈,甚至在这一望无际的江河大浪里叫喊。
嘿嘿,苦儿没有什么大志向,就想这样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活着,只不过,有少爷陪着最好。
念到少爷,洋溢着幸福的精致小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伤感,她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少爷而出走的,而她知道,自己总归是要回去的。
「少爷,你还好吗?」
苦儿轻轻唤了一声,身边并没有人能听见。
「快看,有官船!」
突然,身后传来了些许声嘈杂,苦儿顺声望去,果然见着不远处现出十几条大船轮廓,官船巍峨雄伟,比起他们的货船要大上几倍,而这会儿出现的官船如此之多,船员们自然好奇得紧。
「老爷爷,你们经常遇见官船吗?」
老丁头笑道:「南北大江就这么一条,自然遇到过不少,不过平日里官船也就两三艘而已,这么大的手笔,怕是一路兵马吧。」老丁一边瞧一边为苦儿讲解:
「看,船上还有战马,还真是一路骑兵。」
苦儿顺着老丁的目光扫过,映入眼帘的除了老丁口中的官船和战马,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屹立在最前一艘官船的船头。
「少……少爷?」苦儿惊得张大了嘴,虽是相距甚远瞧不太清,可苦儿依旧能一眼瞧出他的少爷。
「怎么了,小姑娘?」老丁头见她脸色有变,连忙上前探问。
「没,」苦儿哪里能想到,自己才出走不到几天,竟是能在这南北大江上遇见,可此时老丁的船是朝着西边的蜀州而去,而吕松的那一路人马,却是借着官船北上,一路朝宁州进发。
如此一来,两支船队的接壤时间不过一瞬,等到苦儿再去看时,官船队伍早已与他们拉开距离。
「少爷,你过得还好吗?」
*** ***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正殿,曾经的麓王萧柏安稳地坐在龙椅之上,登基虽只半月,但多年领兵的他早已有了上位者的威严,此时群臣跪伏,天下在握,眉宇之间再多几分凌人气势。
然而再威严的气势也经不住天下琐事的搅扰,早朝还不过一个时辰,天子萧柏的脸上便已现出几道深痕。
天降业火,各州各府皆有灾祸,先有宁州、齐州逆王残余借口叛乱,后有金陵、桂州兵变起事,再到今日,蜀州、甘州两地再生事端,原蜀州督军徐虎借天灾之机兵谏蜀州府,自作聪明的蜀王求援甘州,却不成想甘州中郎将郭凯与徐虎早有勾结,二人一明一暗,只十余天时间便将蜀州九郡十三县尽数拿下,如今二人合兵一处,兵锋直指甘州,甘州府尹杜孝文后知后觉奏报朝廷,也不知如今的甘州是何局面。
但比起甘州未知的局面,更让人犯难的还得是如今的朝廷,吕松携「乌魂」
南下解了金陵之乱,萧琅率着他麓王府的老底在宁州与叛军对峙,除此之外,燕京周遭业火亦是肆虐无度,禁军与京虎三营也已自顾不暇,他又如何能顾得上远在西南的蜀州与甘州。
「姚相,下朝之后,你与兵部、吏部几位大人移步尚书房,甘、蜀之祸虽需从长计议,但也该有个章程。」
姚泗之闻言只得拱手领命,他当然知道此事为难,但他身位宰相自也责无旁贷。
「诸君若是无事,便散了吧。」
听够了诸多繁琐,早朝也已熬到了午时,待得群臣告退,萧柏缓步起身,正想着用过午饭便与姚相等人商议要事,却不成想前脚刚出正殿,身后便有宫人急促赶来。
「陛……陛下!」
「何事?」萧柏脸色阴沉,瞧那宫人模样便猜出不是好事。
「回陛下,是二皇子那边……」
「这个孽障!」还不等宫人说完,萧柏便已怒火中烧,当即快步朝着萧玠所在的齐心宫走去,才至宫门外,便已能听见院子里的叫骂与哭喊之声,叫骂自然出自他那不孝子,而哭喊,只能是这齐心宫中的太监宫女,以及那位安静跪倒在厅中的……吕氏。
「住手!」
天子震怒,即便是纨绔如萧玠也被吓得变了脸色,然而惶恐之余,望向吕倾墨的眼神中却更多了几分怨毒。
萧柏寻了个高位坐下,眼神只在屋中扫了一眼便已猜出大概,而后自有心腹宫人上前悄声诉说着今日之事:原是萧玠逃学在先,想趁着宫中事多出宫玩乐,可吕倾墨得知后叫人堵住宫门,这才闹出如此动静。
「逆子,逆子!」萧柏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左右寻了个茶盏便朝萧玠狠砸了过去,可自小为质的萧玠倒也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自觉,连滚带爬的躲过一击,更是气得萧柏暴跳如雷,愤恨之下竟是猛地夺过身侧侍卫的刀剑,俨然便要手刃亲子。
眼见天子盛怒,吕倾墨一把冲出抱在萧柏脚下,哭声道:「陛下,陛下息怒,相……二皇子他还年少,他,他会改的,会改的……」
佳人抱在脚下软语相求,萧柏心中怒火顿时消退少许,他本不是暴戾之人,只因近日朝中琐事繁多而失了分寸,见这逆子如此行径自然更为恼火,然待他静下心来,却已然察觉出了另一层意味。
当然在东平王府,自己亲口认了她这媳妇,可如今他得登天子位,却迟迟未册封她这二皇妃,是故无论萧玠还是宫中之人对她也多有微词,萧玠自然也不肯听她劝说。
然则他当然不是故意漏掉册封一事,只是吕倾墨毕竟曾遇歹人劫持,虽是说「遇高人搭救平安归返」,可这其中过往却不得而知,他身位一国之君,皇妃之事自然要慎重一些。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重新估量了,这萧玠顽劣成性,若是有太子在后宫还可管教一二,眼下萧琅出征在外,他也只得将管教之权托付于人了。
「传旨,即日起封吕氏为齐心宫正妃,宫中大小事务皆听吕妃调度,若二皇子有忤逆之举,吕妃可随时派人传话,朕,定不饶他!」
「父皇,您这……」
「住口!」
见萧玠似有反驳之意,萧柏当即厉声打断,随即又朝着吕倾墨温声道:「吕妃,你有才学,今日已将管教之权托付于你,今日朕便想看看你待如何处置。」
吕倾墨躬身而起,稍稍收敛起平日里的娇弱模样,只见她蠕了蠕嘴,又深吸了口气,这才郑声道:「谢陛下,依妾身愚见,此事有大中小三过,且需按大中小三罚而处置。」
「哦?」萧柏见她言之凿凿,倒是觉着有趣起来:「何为大中小三过?」
「皇子疏学好玩,顶撞天子,是为中过;宫中之人规劝不利,是为小过,」
吕倾墨前两句倒是轻描淡写,而待说完「小过」一句后忽地提高音色:「而最大之过者,乃皇子身边怂恿之人,近侍张让!」
「嗯?」萧柏闻言又朝萧玠身侧望去,果见他身后正站着一位面色惊恐的近侍,见萧柏目光所至,那近侍当即跪倒:「陛下,陛下饶命啊!」
萧柏冷哼一声,随即又朝吕倾墨言道:「那何为大中小三罚?」
「皇子之罚,当禁足半月,抄书百篇,宫人之罚,可扣饷半月,扣假三天,」
说到此时,吕倾墨扭头望向那浑身颤抖的近侍张让,厉声道:「至于这近侍之罚,当杖毙于宫中,以儆效尤!」
萧柏缓缓点头:「不错,理应如此!」
「来人!」见圣裁已定,萧柏身侧的宫人当即便要唤来侍卫,可那被吓得腿软的张让却是突然语出惊人:「陛下,陛下,奴才冤枉,奴才……奴才有话要说,奴才……奴才有一桩机密要说……」
「嗯?」
虽是知道张让这话是为活命之言,但萧柏依然眉心皱起,他整日忙于朝政,对后宫管束自是欠缺,这后宫中真出了什么「机密」倒也并非奇事。
「是何机密?」
「是……是……」
张让轻吁了两口气,借着天子问询之际向前轻挪了两步,待得再近之时,却见他双目赫然一瞪,双手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一把甩开天子跟前的宫人,右手一甩,竟是从腰中掏出一柄短刀,气势汹汹地朝着萧柏扑了过去。
「有……有刺客!」
「啊!」
「父……父皇!」
「吕……吕妃!」
第38章:惊涛骇浪
「陛下,太医也说了吕妃应当无碍了,您看……」
齐心宫内,守在天子萧柏身侧的近侍小声提醒,夜已深沉,这齐心宫也算得上不测之地,倘若再有什么差池,他这条小命还不知能否安生,
萧柏面色阴沉,只一言不发地盯着软塌上的女人,好半晌才算压制住心中怒火,缓缓起身准备回宫,可一瞥见跪在外间的萧玠,他又觉一阵气急,若非瞧在骨肉血亲的份上,他还真想一剑斩了这位不孝逆子。
堂堂皇子,身边的近侍竟然是武艺高超的杀手,若非吕倾墨离得近,替他挨了这一刀,此刻恐怕他萧柏便真成了史上最短命的皇帝。
「父皇、父皇,儿臣着实不知那张让……」见萧柏起身,跪在地上的萧玠当即挪了挪脚,脑袋朝着萧柏方向不住叩首讨饶,可这般模样在萧柏看来更是不堪,想他麓王一脉世袭掌兵,何曾有过如此不学无术之辈,要不是念在他自小长在京中无人照看……
「自今日起,不得踏出齐心宫半步,每日传教习前来讲学,每七日一次小考,若不成,罚抄经文,若再不成,杖刑伺候。」
天子震怒,四下无论宫娥近侍俱都噤若寒蝉,自开朝以来,何曾有过皇子受杖刑之先例,可见今日之事萧柏是动了真怒,任谁也不敢在此时劝阻。
「陛下……」
可偏偏此时,一道柔弱之音自珠帘之内响起,萧柏闻言登时一愣,随即脸上一喜,当即便转身朝着床榻扑去。
软塌之上,吕倾墨面色寡白,气若游丝,一头长发散落开来,额头上还敷着一条白巾。这本该是病榻之人的虚弱模样,可不知为何,在此时的萧柏看来,这一打扮下的吕倾墨却较之往日的锦袍宫装更为动人。
「跟着玠儿这许多年,她确是受委屈了。」萧柏心中一叹,脸上却已变得肃穆起来:「今日多亏了你,有什么话,待病好之后再说,现下还是好好养病吧。」
「陛下……」然而吕倾墨却是并未就此罢休,虚弱的手臂自锦被中伸出,仿佛是在呼唤着什么。
「你……」萧柏眉心一皱,他当然知道吕倾墨要说些什么,可就算自己再恼怒,对这孱弱的儿媳他也实在说不出半句重话。
「陛下,二皇子他年少无知,刺杀之事,绝不会是他的主意……」
「此事朕已知晓,你还是安心养病吧。」
听得天子许诺,吕倾墨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安定,她缓缓侧目,望着珠帘之外仍旧跪趴着的萧玠,眼神之中忽的多了几分迷惘之色。
「既如此,朕就先回宫了,待明日再来看你。」
一应事闭,萧柏这才走出齐心宫的大门,可还未来得及回宫歇息,御书房当值的近侍便赶来通告:「陛下,姚相和几位大人自午时便在御书房了,还等着陛下的。」
「哎,叫他们都回去吧!」萧柏此时已然身心俱疲,只想着回宫好生歇息一番,可还未等那近侍转身,萧柏又觉国事体大,若不早些拟定个章程,越拖便越是不利。
「诶诶,你等等,」犹豫再三,萧柏终是唤住了准备回去传令的近侍,些微叹了口气,这才道:「罢了,还是摆驾御书房把。」
「另外,叫御膳房给几位大人准备点夜食。」
*** *** ***
武安城外,讨逆大军营帐。
吕松抵达之时,营中士卒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欢欣雀跃,吕松一眼扫过,不少人的身上都已挂了伤,虽无破败之景,但多少显得有些士气低迷。
「吕将军,将军昨夜受了些伤,这会儿不便下床,还请您过去……」亲卫话音未落,吕松便快步向着主帐奔去,只因那亲卫口中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贵为太子的萧琅,若他有个闪失,麓王这一脉的帝位怕是又要再生波澜。
掀开帐帘,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位讨逆军的参将,吕松目光掠过,总算在众人的身影之后瞧见了病榻之上的萧琅。
「世……殿下?」吕松上前几步,也顾不得君臣之礼,只一手夺过萧琅右臂,两根手指轻轻一搭,待感应到萧琅脉象平缓,这才眉心舒展,放下心来。
「还是唤我萧琅吧,」萧琅淡然一笑,随即便说起病情:「不过是被滚石砸了下胳膊,皮外伤罢了,修养两日便可,军医却非让我躺着歇息。」
吕松回道:「虽是外伤,但也不可马虎,你还是听军医之言,好生静养吧。」
「也好,」萧琅倒是没有拒绝:「既然你已回来,我也用不着担心军中之事了。」
说到军中之事,吕松不由皱起眉头,他扫了一眼帐中的几位参将,脸上现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你是想问昨日战事吧?」萧琅自然清楚他的心思:「我把你当兄弟,有什么话但问无妨,更何况这讨逆大军本就是你为主我为副,如今你已归营,自该行主帅之责。」
见萧琅如此豁达,吕松自也不再拘泥:「出京之时,咱们不是说过围而不攻吗?」
萧琅还未答话,一旁的参将却是抢过了话头:「吕将军,此事真不能怪殿下。」
「我军自驻扎伊始,敌军便不断派出小股人马夜袭滋扰,殿下虽命人严加布防,可来犯之人多是摩尼教的高手,稍有动静便轻功撤走,扰得大军苦不堪言……」
「于是,你就出兵了?」吕松瞥了眼萧琅,似乎觉着如此简单的诱饵不该能瞒过萧琅。
萧琅面露苦笑:「终究还是我小看了对手。」
「武安城的那位守将名唤怒惊涛,据传是摩尼教中首席长老,我本只当他仗着麾下有这一队武功高强的教众才敢如此滋扰,当即便寻着他们的动向规律布下截杀之局,兵分四路将其逼至武安城南侧的一处死地,谁知我等追到之时,那死地周遭冒出的竟是宁州府的伏兵。」
「还多亏了殿下机警,才踏入那关隘一步便察觉不对,当即下令撤退,就这还被滚石砸了下,若是再进几步,咱们恐怕都回不来喽。」
听得萧琅与那参将言语,吕松脑中已然有了整场战局的轮廓,那怒惊涛早有设计,先是派这小股人马不断袭扰,待得萧琅不耐之时,早先一步算到截杀之地,一招李代桃僵差点取了萧琅性命。
「犹记得平山县外与此人见过一面,却想不到竟还有如此算计。」吕松微微点头,随即又在萧琅肩上轻轻一拍:「殿下也莫要自责,若换作是我,恐怕也得中计。」
「败了便是败了,倒也不必粉饰太平,你既已归营,战局便交给你了。」
「你倒是看得开,」见萧琅豁达至此,吕松心中不由得也更加佩服,当即抱拳道:「殿下放心,来时路上,我已想好了破城之策。」
……
第二日,讨逆大军在围城半旬后总算吹响了进攻号角,讨逆大军全军集结,尽数朝着武安城东门围去。
自两军对垒以来,讨逆大军还是首次发起攻城之势,守城一方自然也已做好充足准备,怒惊涛手持长刀立于城楼,遥望着一路压近的大军,面色从容,他虽是摩尼教隐于暗处的护法长老,可谁能想到,他还是一位熟读兵书,精研战法的将帅之才。
「吕松,怒某恭候你多时了!」
怒惊涛长刀一震,声如洪钟一般响彻四方,威严气度可见一斑,然则讨逆军阵中走出一骑,白马银枪立于阵前,面对怒惊涛这蕴藏内力的一记狮吼竟无半分惧色:
「怒惊涛,可敢出城一战?」
怒惊涛闻言一声狂笑,随即便吹出一道哨音,而伴着这哨声响起,武安城门缓缓打开,一匹黄骠战马自城中飞驰而出,于此同时,怒惊涛亦是纵身跃起,自那数十丈高的城楼一跃而下,正落在那黄骠战马之上。
「哈哈哈哈,你我皆出绿林,正该用刀剑说话,今日一战,怒某可是期待已久。」
吕松长枪一指,眼中立时现出几分杀意:「倒要领教摩尼教的高招!」
二人寒暄作罢,竟是当真纵马冲杀开来,一个关刀横扫,一个长枪突刺,战马呼啸而至,刀枪电光火石,二人武功之高、内力之深,江湖之上俱已难逢对手,却不曾想在这沙场战阵之间也能战得如此激烈。
这二人拼杀焦灼,两军阵中的一应兵将却是心思各异,主将阵前单挑向来是话本小说之中的场景,如今却被这两人搬至眼前,虽说这二人皆是出身江湖,武艺卓绝,可毕竟是身系数万大军的统帅,若是阵前有个闪失……
更何况,吕松漠北袭杀慕容先威名远扬,怒惊涛前日伏击萧琅初现峥嵘,二人俱有名将之风,如今却改用这江湖人的方式……
「咚咚咚咚……」
区别于将官的多方顾虑,双方军士俱是被这二人的高超武艺所震撼,城头之上渐渐传来擂鼓之声,正应和着怒惊涛的刚猛刀法,长刀挥砍之间,擂鼓震烁,气势更增,吕松持枪横挡,竟不曾想这一刀刚猛如斯,只听得「嘶」的一声惨叫,吕松战马双腿下陷,整个人竟是被这大刀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将军!」
讨逆军中几名副将顿时面色一紧,当即便要冲出营救,可就在几人呐喊之际,被长刀压制的吕松竟是身形一闪,整个人弃了长枪与战马就地翻滚,怒惊涛大刀斩落,长枪断裂,战马坍塌,可正当所有人以为他得胜之时,忽的身下一斜,竟是吕松侧翻之时抽出长剑,一剑横扫,竟是将那黄骠战马的前腿斩翻当场。
「吁!」
怒惊涛不愧大将之风,即便战马失衡亦能靠着高超马术控住身形,但战马前蹄已没,怒惊涛自也不便再骑,当下双手持刀凌空跃起,再度朝着吕松生扑而来。
「好!」
「好!」
「好!」
见得吕松化险为夷,甚至一剑斩落怒惊涛的坐骑,讨逆军中立时响起一阵欢呼,从军之人本就有豪勇,见主帅如此神威,一时间自也士气高昂起来。
二人俱已落得马下,可拼杀之意丝毫未减,怒惊涛关刀威猛,步战更显刀法路数,一招一式内劲无穷,刀影闪烁,吕松每每躲避之时便有数道刀痕印于尘土之上,而吕松剑法自然胜过枪法许多,他本就随那邋遢老翁修习剑法,后又经苦儿之口融入不少念隐门的剑意,漠北之行剑气又有精进,若是再遇上恶鬼无常和色骷髅这两位摩尼护法,吕松也有了一战之力。
但怒惊涛贵为摩尼教护法之首,除了武艺卓绝外,更有着远胜旁人的对阵经验,他先以关刀身长之优势抢得先机,几番砍杀下来将吕松逼退数步,可吕松剑意通明已甄化境,待他剑气凝聚之时,怒惊涛已然觉察出几丝危险,复又转攻为守,化去吕松数道杀招,而后更是蓄力一击,趁着将吕松逼退之时从容后撤,抚须轻笑道:「一年不见,竟想不到你已精进至此」
吕松见他停手,心中隐约猜到几分怒惊涛的避战之意,当即笑道:「怎么,怒将军这是要逃回城中吗?」
怒惊涛丝毫不见羞恼之色,从容应道:「今日一战,倒也算酣畅,不过两军对垒,终究不能以比武定论,怒某很是期待,威震漠北的乌魂该是何等风貌?」
「哼,恐怕你是见不到了!」吕松知他心虚避战,自不打算放任他就此离去,当即持剑抢攻而来,而怒惊涛闻言却也不再顾及许多,拖起长刀便朝城门奔逃,二人一追一跑,转瞬便已到了武安城门之下。
「松哥儿小心!」
讨逆军阵中李顺心思最慎,见吕松追逐之下以近敌城,当即心生警觉出言提醒,然而他话音未落,一路奔逃的怒惊涛却是突然回头,发出一声近似猛虎的嘶吼,而顺着他这嘶吼之音,城头赫然现出一排弓弩手,吼声一起,乱箭齐发。
吕松身形迅捷,普通箭矢自不能伤他分毫,可此时怒惊涛反身杀来,乱箭威慑配上他这长刀刚猛,腹背受敌的吕松已然避无可避,竟是被这一刀击飞数尺,重摔落地。
「受死!」见吕松受伤倒地,怒惊涛毫不犹豫拖刀反扑,可他脚步刚至近前,那倒地不起的吕松突然飞身跃起,战袍一甩,数十道飞刀匕首挥舞而出,竟是直逼怒惊涛面门而来。
「呀!」
怒惊涛虽是长刀挥舞及时,可面对吕松这一招「满天飞羽」的暗器功夫亦是招架不及,一记飞刀刺入左臂,直疼得他当即惨叫出声。好在怒惊涛也非泛泛之辈,见吕松并未受伤,当即便知自己再无胜算,乘着城头乱箭威慑,怒惊涛闷哼一声,靠着右臂单提长刃,快步向着城中逃窜。
这一回,吕松不再追杀,只望着怒惊涛远遁的身形微微凝视,待得张先李顺等人拍马近前时,吕松这才浑身一松,一口热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
「你也是,昨日还笑话我冒进,今日便跟人玩起了单挑,还勇追穷寇,险些出事。」
主帐之中,手上还绑着白斤的萧琅闻讯而来,见吕松伤无大碍,这才有暇与他开起了玩笑。
吕松背靠床榻,脸色虽有些苍白,可眼神之中却依旧散发着精锐光芒:「你放心吧,怒惊涛刀法虽厉,可也很难伤我,我不过是借着机会强受他一刀锋芒,好换取我这暗器出手的机会,今日他受我一刀,至少得修养半月。」
「原来如此,」萧琅虽也猜到几分,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当即更为钦佩:
「要说这暗器飞刀之术,据传当年烟波楼中有一女子便善于此道,北明末年,那女子还用此术袭杀过当时的匈奴王庭,倒与你袭杀慕容先有几分相似,如今想来,到不知你与此女……」
「此事我亦不解,可家师云游在外,我也不便打听,或许家师与烟波楼有所渊源吧。」
萧琅闻言微微一笑,又道:「我这几年一直有个猜疑。」
「什么猜疑?」
「烟波楼中人或许就隐匿于世,与那念隐门一样,一直在洞察着时局百态。」
吕松缓缓摇头:「烟波楼之事过去已有百年,即便不死,如今也都成了白发翁妪,又如何能……」
「哈哈,说来也是,」萧琅哈哈一笑:「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与烟波楼有些缘分,要不然怎么这乱世一起,便有你这一位少年英侠横空出世,甚至还会烟波楼当年的暗器功夫。」
「……」
吕松一阵无言,萧琅虽是调侃,可语中意味却也不无道理,他身边之人,无论是师傅还是念隐门,亦或是分隔南北的岳家与苏家,身上均有着当年烟波楼的印记,难道说,烟波楼人真还活着?
「报!」
吕松沉吟之际,门外传来一声奏报,萧琅才一抬头,便见着如今统领乌魂的副将薛亮大步走进。
「松哥儿,确如你所料,人抓到了!」
「哦?」吕松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从床上一跃而起:「可有活口?」
「有一个,而且,还大有来头!」
「走,去看看!」
二人一唱一和,直把萧琅说得有些发懵,当即斥道:「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吕松哈哈一笑,这才解释起来:「怒惊涛不是庸才,今日一战,他自然不会拘泥于单挑取胜,他麾下不是有一支武艺高强的武林人吗,他自然要趁此机会杀入我营中袭扰,于是我早让薛亮带着乌魂守在外营,这一遭,也算是为你报了诱敌之仇。」
「哈,竟想不到你如今也变得老谋深算了!」
*** *** ***
「咚咚咚咚……」
几声急促的鼓声惊醒了船舱里小睡的苦儿,苦儿轻快地翻身下床,行至甲板时见得船上众人穿梭不止,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要靠岸咯!」
过往的船夫见她神色迷惘,好心提醒起来,行船近岸,首先要做的便是敲鼓传讯,一来提醒船夫抛锚落定,二来也提醒船上人小心晃荡。很快,苦儿的视野里便有了一扇立于水中的高大拱门,定睛一瞧,大门的正中写着「巴郡」二字。
「这里就是巴郡了,蜀州九郡十三县,只有这巴郡通水,等咱们卸了货,老丁带你去镇上玩两天!」老丁头寻了过来,每每见到这一脸天真的女娃,他总能露出和蔼笑容,明明才刚过五十,可心里头早把这女娃当作自己的孙女看待。
「停船!停船!」恰在此时,岸边却是突然传来几声呼喊,自那「巴郡」水门的停泊岸上,一队穿着官衣的差人围了过来,还不等船靠近便不断大声嚷叫起来。
大船平稳靠岸,老丁头带着几位精壮船夫下了船,直朝着差人们的领头笑道:
「官爷们辛苦了,在下是跑江州到蜀州这一路段的老丁,不知诸位官爷是……」
「我等是徐将军麾下的,如今奉命把守此地,」那领队神色倨傲,说起自家「徐将军」时更是得意:「你们船上装的是什么?」
「回官爷,就是些南北杂货,咱们也是给那些个大人物跑跑腿的,」走南闯北多年的老丁这会儿变得尤为圆滑,他一边搭上那领队的胳膊,袖口里立时多了一锭约莫十两的银子,只一个推搡的功夫,银子便已到了军官手里。
若是换作以往,甭管是哪个衙门的差人,这十两银子下去都得露出笑脸,什么检查、文书通通能免则免,可意外的是,今天这股差人却并未如老丁头想象的那般做派,那领队先是将银子收入袋中,而后竟是板着脸道:「徐将军说了,蜀州境内一切船货先得到府衙报备,你们速速把货物清点,随我等一起去府衙吧。」
「诶,别别……别啊军爷!」老丁头闻言脸色一慌,这些官话他自然听得出真假来,说是去「报备」,可货要真落在衙门手里,还不知道能否出得来,而且他们所载的货大多有时限,若是误了货主们的差事,他们恐怕也交不了差。
然而这群收了钱的军爷却是极为跋扈,见老丁头情有不愿,竟是直接抽出腰刀来:「尔等形迹可疑,莫不是船上装了什么违禁之物?」
「诶,冤枉啊官爷,咱们这船……」
「给我搜!」那领队根本不予老丁头辩解的机会,腰刀一举,麾下的二三十余人一齐朝着船头涌入,船员们虽也是精壮之辈,可面对这一群穿着官服拿着佩刀的差人自然也不敢招惹,只得让开道路任人搜查。
「老爷爷,他们这是?」苦儿自船头跑下,一面避让着前往搜查的差人,一面去寻老丁头打听情况,可她才一下船,老丁头身侧的官军领队却是眼前一亮,登时一手推开老丁,毫无避讳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来。
苦儿虽是身着男装,可无论脸相还是身段都能一眼瞧出其少女身份,唇红齿白,面若桃李,即便是这一身朴素男装也难掩其美艳,这官差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可只瞧了这苦儿一眼,心中便已认定这是个娇嫩美人儿。
官差走得近前,对这苦儿看得越发仔细,细瞧之下,这少女非但生得娇俏动人,眼神之中更是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清澈纯净,如此气质,别说青楼里的庸脂俗粉,即便是如今破落的官宅小姐也难有这般动人。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妞?」这官差领队见色起意,立时大手便要朝苦儿捉捏过去,然则苦儿如今武功身手俱是突飞猛进,面对这寻常差人自是能轻松避开,一个侧身便躲至老丁头身后,怯生生地问道:「老爷爷,他们,他们是什么人啊?」
「莫怕莫怕,有我在,」老丁头一面安抚着小苦儿,一面又上前打起哈哈:
「官爷,官爷,这是老朽养大的孙女,您有什么事,只管找老朽便是。」
那领队一捉不中,身形未稳之下险些栽了跟头,身侧的一众兵卒纷纷露出讥笑之色,如此窘境,他岂能善罢甘休,竟是当众拔出刀来:「尔等抗拒官差,究竟是何居心?来人啊,通通给我拿下!」
「诶诶,官爷官爷!」老丁头还待辩解,却不成想这一队兵卒说拿就拿,转眼之间,十余名船员尽数被押至岸边,离老丁头与苦儿最近的官差刚要上前,却被苦儿一脚踢开,三拳两脚便将四五名官差打倒在地。
「大胆,竟敢抗命,来人,来人!」
那官差领队倒也有些眼力,见这少女身形鬼魅,拳脚之间内劲十足,想来便是那武林中的「女侠」了,蜀州绿林向来人才济济,他对此也不见怪,当即便撤开数步仰头高呼,不多时,几路与他们同样打扮的官差小队循着声响靠拢过来,小小的船舶之地很快便围聚了上百官军。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老丁头此时也发现不对,巴郡只是蜀州一处小郡,平日里官差兵卒也不过百人,可今日只这领队一呼,立时便有上百人围聚至此,而且,听那远处声响,似乎还有大队人马朝此地涌来。
「嘿嘿,袁老四,怎地,想吃独食碰到硬茬了?」
被唤作「袁老四」的领队却是嘴角一撇,冷笑道:「小爷我寻到一位绝色俏佳人,正想献给徐将军作贺礼,却不料这女子武功了得,诸位与我合力擒拿,日后在徐将军面前,袁某一定如实相告。」
「袁老四啊袁老四,你可真敢吹啊,还绝色俏佳人,还武功了得,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与那「袁老四」唱对台戏的领队骂骂嚷嚷地走到近前,刚见着那小苦儿的面相,整个人立时连话都说不完整,他初时还只以道「袁老四」诓他,却没成想此女竟真如此动人,那天真灵动的小眼珠子里莫名带着几分勾人邪魅,而她这还只是穿着朴素男装,若是换上一套官家小姐的行头,怕是整个蜀州的男人都要被迷得走不动道了。
「如此美人儿若是献给将军,我等岂不一路青云?」那领队反映迅速,当即便朝着身后士卒呼喝起来:「来啊,将他们拿下!」
几路官差此刻俱是一般心思,徐将军喜好女色,据说入主蜀王府当日便将蜀王妻妾儿女临幸了个遍,此等绝色,定能投其所好。
上百名官差一拥而上,苦儿倒是不见慌乱,一手夺过一把剑刃,一手拖着老丁头不断船头冲杀,可才杀出一条道来,老丁头却是急得大喊:「丫头,他们,他们不在,船开不动的。」
「那怎么办?」苦儿终究是涉世未深,此时也没个主意。
老丁头朝着那满是人头的官兵盯了几眼,心中也知道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当即喝道:「丫头,咱们杀进城里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好!」
苦儿的回答简洁明了,她当然知道眼前这数百人的官兵不好应付,可儿时自己与少爷每每遇险时,少爷也总能带她化险为夷,今天,她也要像少爷一般,从这绝境里杀出一条路来。
苦儿带着老丁头反身一跃,长剑自高空斩下,立时便在围堵的人墙里破开一条道来,本是抢来的一柄普通铁剑,此时在苦儿的手上,最外一层竟是莫名裹着一道寒霜,这等情景,却是跟当日飞云堡剑无暇一剑破摩尼时如出一辙,谁又能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此时竟已修出剑气。
「这……这是剑气?」见多识广的袁老四赫然一惊,竟想不到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是一位剑法卓绝的高人。要知道江湖绿林中能练出剑气的屈指可数,他也是曾经在徐虎麾下时听人说起过剑气的造诣,却不成想,今日倒是开了眼界。
他本是蜀州督军徐虎麾下的一名参将,徐虎造反时他因疏忽职守,让蜀王寻到机会逃脱,要不是甘州中郎将郭凯与徐虎同属一党,他连小命都难以自保。如今得遇苦儿,他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掳走献给徐虎,届时他自然能重回徐虎麾下,甚至还能再进一步……
袁老四遐想未消,苦儿的剑下已然又多了十余缕亡魂,寻常官差哪里是她对手,才一眨眼的功夫,近乎百余人的官差们便已吓得胆寒,围拢着的阵型里再无一人敢上前挑衅。
「废物!」袁老四回过神来,瞧着这群节节后退的官差心中大怒,可他嘴上骂得凶狠,自己却也不敢上前半步,只得任由着苦儿带着老丁头一步步向城里逼近。
便在此时,又一支百来人的甲胄军士驰援而来,袁老四定睛一瞧,顿时两眼冒光:「方将军,方将军,快,快、拦住他们!」
「方将军」闻言目光一紧,立时便发现被围在人群中的老少二人,见苦儿一柄长剑护在身前,数百官差不敢近身,当下也瞧出了端倪,直接下令道:「来人,放箭!」
「方、方将军,不可、不可啊!」袁老四一听「放箭」二字脸色大变,他还指望着这女人加官进爵的,若是被射杀在此,岂不是鸡飞蛋打,前功尽弃?
然而他话声未落,「方将军」麾下军士已然弯弓搭箭,与袁老四这等监察船舶的官差不同,他麾下将士这支可都是正规府军,将令才出,霎时间便扬起一道箭雨朝苦儿这对儿爷孙射来。
「砰砰」几声脆响,苦儿面色沉着地挥舞着手中铁剑,强大的剑气犹如屏障一般护在二人身前,寻常箭矢根本无法近身,甚至不少箭矢被她剑气所扰,转而偏向那群围困着的官差,一时间哀嚎四起,官差们愈发胆寒后撤,不多时便已让出一条道来。
见得围堵之势有隙,苦儿眼前一亮,立时长剑一甩,以那霸道剑气将箭雨引至高空,而自己则拉着老丁头纵身跃起,自那空隙之中冲了出去。
「哼!」那方姓将军见状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此时也顾不上袁老四的劝阻,当即抽出马背上的长弓,屏气拉弓,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利箭破空飞出,直取那少女身后破绽。
「小心!」
苦儿这边刚刚弃剑震退箭雨,又拉着老丁头一路狂奔,一心多用之下自然无暇顾及身后冷箭,眼看暗箭袭来,倒是她身后的老丁头率先警觉,情急之下竟是连拉拽都来不及,只得一整个人扑在苦儿后背,一瞬之间,羽箭正中背心,可即便中箭,老丁头依旧只发出「嗯」的一声闷哼,依旧由着苦儿带他向城里奔走。
「快,再快些……」
「去巴郡北城边上,那里有……有我买的一间宅子,我身上……有钥匙。」
*** *** ***
「那徐虎好生歹毒,非但劫了周遭往来的车马船舶,更是派遣军马扮作商户向江南一带劫掠,如今除甘州外,渝州、桂州等地皆是乱象四起,若是再不派遣兵马镇压,怕是会养虎为患呐!」
御书房中,天子萧柏、宰相姚泗之等要臣围坐而谈,讨论的依旧是蜀州徐虎的叛军,那日商量对敌章程时,姚泗之便提出派遣使臣前往招安,「以势相逼、以利相诱」,只为拖住蜀州叛军,为宁州的吕松、齐州的易云霜争取时间。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那徐虎竟是当街杀了使臣,更是扬言要率军杀入燕京取而代之,此等猖獗之辈,自然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不过一介匹夫耳,」萧柏倒不似姚相那般愁眉,虽是与这徐虎未曾谋面,但此等狂悖之人于他而言倒也算不得大敌。
「陛下所言极是,只不过如今……」
几人聊得正热,忽听得天子近侍上前传讯:「陛下,吕皇妃来向您请安了。」
「嗯?」萧柏脸色一愕,神色之中略微有些犯难,此刻朝臣们正在商议大事,后宫之人自然不宜干预,可吕倾墨毕竟前些日子因他而伤,如今病体初愈却反倒来给他请安,他自然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也罢,宣她进来吧。」一想起那日吕妃奋不顾身为他挡刀的场景,萧柏心中一软,破天荒地应了下来。
很快,吕倾墨穿着一身淡雅的绿色宫袍走进,手中端着一盏食盒,朝着萧柏躬身行礼道:「儿媳拜见陛下,听闻陛下连日处理国事甚是劳累,儿媳特去煮了些肉羹,想着为陛下和诸位大人送来一些,也不知是否打扰了。」
「不妨事!」萧柏淡然一笑,随口又道:「朕不饿,你给诸位大人盛上一碗吧。」
「是!」吕倾墨颔首答应,随即便侧过一旁,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打开,一碗一碗地盛倒,尽可能地减少些动静,生怕扰了几位朝臣。
见她如此模样,姚泗之不由得轻笑起来:「吕皇妃莫要太过拘谨,我等这会儿也着实饿了,正赶上你来,估摸着喝了你这晚肉羹,才有力气去想事情。」
「就是就是!」几位朝臣随口应和,倒是让房中气氛融洽起来,吕倾墨为其逐一分发后又为天子盛了一碗,见众臣喝得舒坦,萧柏倒也收回适才的「不饿」
言语,倒也接过肉羹吃食了起来。
「吕皇妃的厨艺当真不错啊!」
「竟想不到这简单的肉羹也能如此美味!」
几位大人逢迎之时,吕倾墨却是不经意地凑到了姚泗之的身侧,脸色略微有些紧张,娇润的小嘴抿了又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吕妃是有话要说?」萧柏倒是瞧得清楚,当即疑惑问道。
「是,儿媳……」吕倾墨犹豫再三,终是咬了咬牙,决心道出心中所想:
「儿媳是有话要说。」
「哦?」
「儿媳听闻,陛下和诸位大人是因蜀州之乱犯了难。」
「……」听得此言,萧柏顿时面色一沉,后宫不得干政自古便是皇家不成文之规,今日让吕倾墨进得御书房便已是破例,想不到她如此不守规矩,竟主动问询起国事来。
「陛下息怒,儿媳,儿媳也知不该过问国事,可……可儿媳心里却是有了些想法,想着若是万一有用,就算是被陛下责骂,儿媳也是愿意的。」
「什么想法?」听得此言,萧柏面色稍霁,赶忙朝着吕倾墨走近了几步。
吕倾墨再度抿唇,待将脑中思绪整理好后尽数道出:
「蜀州之乱,首乱在徐虎、郭凯等奸佞之辈,而非民怨,儿媳认为,首先要做的便是稳定民心,如今燕京周遭受难百姓皆已得到朝廷抚恤,陛下可命人将其赈灾之事向蜀、甘一带传播,让蜀州、甘州百姓知道天子仁怀,如此,徐、郭之乱,必不能长!」
「其次,平乱之难,莫过于兵将粮草,既然朝中兵将不足,便可借助外力,陛下莫非忘了,云都尚有一支世受皇恩的蛊兵?」
「最后,是为长久计,命燕京周遭府郡加急募兵,既可消除业火天灾之后的余患,又可巩固社稷,若是国库上有难处,儿媳还有一法。」
「还,还有何法?」听着吕倾墨娓娓道来的三条国策,无论萧柏还是诸位朝臣此刻尽皆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还有些跟不上思路。
「可借业火为由,推发新币,新币铸以『除灾避祸』为象,百姓自然响应,届时也能填补国库之空。」
「若是……」姚泗之正欲提出异议,可吕倾墨却似猜到他的疑惑,抢先一步言道:「其实诸位大人不必忧心,无论募兵还是新币皆为应变之举,想那宁、齐二王这些年积攒如山,待宁州、齐州战事一定,诸多问题自可迎刃而解。」
第39章:蜀州徐虎
巴郡。
自那日渡口纷争后,小小的巴郡城里巡卫多出了一茬,尤其是对城中客栈、茶馆的盘查极为严厉,城中大小十余家客栈近乎每日三巡,可即便如此,也未能寻得那闹事的女子下落。
可就在一处药铺外围,乔装打扮的袁老四却是领着两三名随从蹲在门口,直到瞥见一名村姑模样的女孩步入店中,袁老四顿时双眼一亮,小声嘀咕起来:
「还是他姓方的主意好使,明面上查客栈茶馆,暗地里蹲药铺,那死老头中了毒箭,要是不抓点药还不得等死。」
「哥,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袁老四冷笑一声:「得动脑子!既然找到了人,那就都不是事儿,咱们先跟着她,等摸清楚了位置,再把那老头给逮住,还怕她不从?」
「哟,还是哥你脑子好使。」一众手下应声捧场,说着便紧随着那村姑打扮的女人前行,几人虽是武功低微,可蹲点跟哨的功夫倒也熟练,过不多时便寻至城东一处老宅,见那女人进入宅院后便没了动静,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即袁老四便领着一人向衙门奔去。
老宅民房之中,苦儿卸下一身伪装,将那采买来的药材清点一番后,刚想去厨房熬药,房间里却是传来了老丁头的起床动静。
「诶,你别起来,你身上……」苦儿赶忙跑了过去,看着脸色暗沉的老丁头心中更是酸楚,那日争斗,她本无意逞强,却不料最后逃脱时被人射出毒箭……
「小……小丫头……咳咳……你……你……刚才……咳咳……是去……是去抓药了?」老丁头的音色沉重,每说几个字便要咳上两声。
「嗯,是按你昨天说的药方……」
「可……咳……可有官兵把守?」
「没有,」苦儿笑道:「我出门时先去其他街转了几圈,他们只搜客栈和茶馆,药店倒是极为安全。」
「……」老丁头微微沉吟,心中仍有疑虑:「他们……既然是毒箭……咳咳……
就该守着药铺……莫非……遭了……咳咳!」老丁头说得激动,竟是一个踉跄从床上跌了下来。
苦儿感觉上前搀扶,却不料老丁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激动道:「小丫头,你快走,快些离开这里。」
「……」苦儿微微皱眉,她虽然算不上愚钝,到底也不如老丁头这般跑江湖的阅历广,当下还待犹豫,可老丁头却是直言道:「你此时若不走……咳咳……
一会儿他们便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他们……他们定会拿我作威胁……」
苦儿听得真切,可自不会撇下这受伤的老人不管,她快速将衣物、干粮以及采买来的菜草药包在一块,又从床上将老丁头扶了起来:「老爷爷,你放心,我绝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你撑着些,我现在就带你出城。」
「你……你带上我,怎么出城?」老丁头苦笑着摇头:「丫头,你走吧,老丁头这辈子活够了,实在……诶……」
老丁头话还未说完,苦儿却是一把将他扛了起来,当年出逃时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的吕松,便是如此将她扛到了念隐山门下,现下她武功精进,内息充沛,当然也要像当年的少爷一样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两人不走正门,改从后院门墙跃上屋顶,直接一路小跑向着城门跑去,然则这一老一少实在显眼,才过两个巷口便被巡街的官兵瞧见,顿时四周喊声四起,源源不断的官兵不断向着城头奔涌而来。
苦儿仗剑行走,所过之处一片哀嚎,亡命之时也不再有所顾忌,曾经的天真少女此刻竟也化身炼狱死神,硬是从官兵的围追堵截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快关城门!」
苦儿才至城门脚下,远处便已传来袁老四的呼声,苦儿猛一回头,果见那日
拦截她的袁、方二人皆在阵中,眼见得城门即将关上,苦儿当下心中一凛,紧咬牙关向着那快要合上的大门奋力一跃,竟是奇迹般地钻了进去。
「出来了!」见着拦路追兵尽皆被这城门挡住,城门之外更是山峦叠嶂地丘陵,凭自己的轻功自然算得上是逃出生天了,苦儿心中一阵欣喜,正想着朝北一路绕过长河转至甘州,可她才迈不过数步,刚刚舒展的眉头便再次紧锁,巴郡城门向北不足一里之地,正有一片黑压人潮缓缓靠近。
「何人胆敢拦路?」
饶是苦儿有意躲藏,配备有斥候的大军此时也已发现她的踪迹,数百骑兵分成几路包抄,顷刻之间便将她团团围住,而此时巴郡城门再开,追逐而来的袁、方等人立时高声呼喊。
「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苦儿奋力苦战,可她终究不是天神,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阵围堵,挥舞着长剑的手臂也渐渐开始酸软,一通乱战之下,细腻修长的脖颈便被数支长矛架住,俨然便要命悬一线。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自城中追来的袁老四大声呼喊,这边军阵倒也配合,只将这少女与老人围在中间严阵以待,待得袁老四走近些许,这才拱手道:「末将是巴郡漕运统领袁四,却不知是哪位将军?」
「袁四,你不在城中巡查,到此作甚?」
军阵之中忽地让出一条大道,只见一位长须莽汉骑着战马缓缓出列,此人未着甲胄,甚至粗布衣裳未能覆其全身,一身雄浑的腱子肉倒像是故意袒露一般着实骇人,再加上他那身长九尺的巨硕身形,全军上下俱是他一人之威。
「将……将军!」
然而袁四却是双眼一亮,他当然认得来人,此人正是前几日才夺下蜀州的督军徐虎,而他袁四,早先也是徐虎帐下的一位参将。
「哼!」徐虎见他这一脸衰相,当下便猜到他定是擒拿此女之时让人逃出了城,若不是自己率军来此,想必就要任人脱逃了。
「将军,见到您老人家便太好啦,太好啦!」袁四激动得语无伦次,察觉到徐虎眼中隐有不悦,他当即迎上前去,凑在徐虎耳边轻声言语起来:「将军,此女乃当世绝色,属下正想将她擒住献于将军……」
「……」徐虎闻言倒是并未做声,目光再度朝着那被架在军阵之中的苦儿看去,虽是距离尚远瞧不真切,但却也有几分窈窕身姿,将信将疑之下倒也不再计较袁四的过失,转而道:「来人,将这二人收押,一并带入城!」
「将军,此女武功颇高,须得用那老头相挟,方能顺遂。」袁老四见徐虎脸色变化,心中稍安,当下又出起了龌龊主意。
「哼,也罢,将这二人分开收押,好生看管!」
*** *** *** 武安城下,吕松所率讨逆大军已是第三回发起强攻,潮水一般的士卒向着坚城高墙涌了上去,城头弩箭漫天而下,攻城士卒浑然不惧,靠着手中坚盾笃定前行,可先锋军团才到墙角,城头立时又现出无数滚石金汤,先锋军攻势骤减,好在吕松这边及时派出一队弩手上前压阵,弩箭直射城头给予还击,这才将那阵滚石金汤的势头给压了回去。
「将军,您看,城头快不行了!」
眼见得城头守势渐缓,吕松跟前的几位副将立时双眼放光,大军围城数月,此前两次强攻都未能在那坚实的防备下占得便宜,如今敌军已露疲态,若能就此破开城门,他们也算不枉这数月来的艰辛。
吕松望着城头上的守军态势深思半晌,敌军城头兵力确有不支,只消他再为攻城之势添一把火,武安城破便不再话下。
「传令,左右两路交替攻城,一旦城门告破,我将亲率『乌魂』入城!」
「乌魂!」麾下将士闻得此言大为振奋,「乌魂」在草原的事迹早已传遍全军,可此战围城数月,全军上下却连「乌魂」的影子都没见到,将士心中难免猜疑,如今听得有神兵压场,攻城势头自然更为猛烈。
「起锤,破!」
左右两路先后席卷,城头的礌石羽箭越发稀疏,攻城方阵中赫然抬出一顶攻城巨锤,近百人的小队抱锤狂冲,仅一个撞击,那磐石一般的城楼铁门便已陷出一个大窟窿。
「破!」
「破!」
「破!」
接连三声齐呼,攻城巨锤终是在一声「轰隆」巨响中撞破城门,抵在城门后的守军立时慌乱溃逃,攻城一方欢欣雀跃,各自抽刀杀入城中,势必要在「乌魂」
破城之前杀出一条道来。
而在城外的主将阵前,吕松见大势已成,亦是纵马高呼起来:「乌魂何在?」
吕松高呼之下,武安城东数里之外的山峦上一阵轻微震颤,一路燕尘自山腰处扬起,由薛亮、张先、李顺率领的「乌魂」轻骑纵马而下,伴着阵阵马蹄轰鸣,一时间大地震颤,千军胆寒!
「乌魂,随我入城!」
「杀!」
数千人的齐声呼喝,声势竟是瞬间盖过了场上拼杀的数万大军,神兵乌魂踏马而来,俨然要将这小小武安城踏为平地。
可就在全军斗志昂扬,深以为战局明了之际,武安城中赫然冲出一道人马,既不着战甲,也不执长兵,却是各个飞檐走壁悍勇冲杀,仅是一晃神的功夫,最先入城的数十人便已倒在刀剑之下。
「这是……」吕松驻马定睛,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凝重,自那日首战打伤怒惊涛后,城中所传怒惊涛伤势每况愈下,而那支所谓的摩尼教高手组成的江湖高手已然死伤殆尽,可今日一见,这所谓的消息,竟都是怒惊涛故意放出来的……
「快撤!」
最快入城的先锋不过百人,这才一照面便折了一半,可还剩半百之数守在城门口彷徨不定,一边是天神下凡的神兵乌魂,一边是早有埋伏的摩尼高手,身处其中的将士霎时难以自度,可立于远处的吕松却是瞧得真切:「来不及的,先撤出来!」
然而即便他运足了气力高声呼喊,城中的将士也在汹涌的喊杀声中渐渐迷失,他们确实难以辨别双方的距离差距,但他们知道,只要坚守住城门,只要坚持一会儿、一小会儿,乌魂便能入城了……
可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差错,怒惊涛的大刀已然斩下,摩尼教的一众高手轻快迅猛,钩锁、琏锤、长鞭,城门口的将士甚至连刀都还没来得及举起,只能在临死之前看着城外的神兵步步逼近。
城门终究没能夺下,千斤重的铁闸再次堵住入口,城头亦是再度洒下箭雨礌石,吕松微微闭目,终是在满心不甘中大声喝令:「鸣金收兵!」
攻城之势再度告破,虽是比前两次更近一步,但此番折损也是更为惨重,吕松快步返回大营,首要之事便是清点伤亡与检视战局,待得一切处置得当后,营外却是传来了一道让人欣慰的谈笑:「能与你这『漠北苍松』打得有来有回,那怒惊涛倒也是个人物!」
吕松眉眼一抬,却见病体初愈的萧琅与季星奎并步走来,吕松倒也心思豁达,当即打趣道:「他当然是个人物,不然怎将你这新晋太子打得闭门不出了?」
「哈哈,你啊!」萧琅苦笑着摇头坐下,语气倒也不见半分忧虑:「我听闻你今日吃了败仗,还道你心神烦闷,特来宽慰两句,却没想到你是这般态度。」
吕松撇了撇嘴:「虽是未能破城,但武安城中兵力、补给皆已匮乏,不出三日,武安必破!只可惜……」
「只可惜那怒惊涛手中还有强军压阵,若他有意弃城退守,我军也不敢深入,无法毕其功于一城!」一旁的季星奎颔首笑谈,倒是一语道破吕松心事。
「还是季先生看得透彻,」吕松缓缓点头:「我亦考虑派乌魂断其后路,但武安城西山路绵延,若他有意设伏,恐怕……」
季星奎与萧琅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之色,还是萧琅直接言道:「吕兄不必忧虑,季先生此来,便是传达父皇旨意,宁州讨逆之战,稳扎稳打即可,切莫心急冒进。」
吕松听得此言不由也舒展了眉头,可随即又疑惑问道:「听闻蜀州之地再起波澜,朝中……」
「呵,」季星奎笑道:「这要说起来,还有两则好消息说与吕将军听。」
「哦?」
「第一嘛,是齐州之战,易云霜率五万冀州军一路横扫,三日之间连下齐州北部十三关,而后长驱直入,打得那逆王逆子下了降表,如今这位『北地霜花』
已然押着逆王一干叛贼进京,估摸着这几日也差不多入京了。」
吕松闻言先是一惊,脑中全是那位「北地霜花」的风姿倩影,既能算无遗策运筹千里,又能白马银枪沙场驱敌,这一战,当世再无人敢小觑她镇北候的威名。
「老侯爷得了位好孙女,这位新镇北侯,足有我朝军神之威啊!」吕松不吝赞美之词,随即又开始审视起宁州战局来,一想到两人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兵力,如今自己却还在武安城外寸步难进,着实让人唏嘘。
「吕兄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武安城有摩尼教贼子坐镇,自非那齐州可比,我军稳扎稳打,覆灭逆王与魔教自是迟早的事。」萧琅见他皱起眉头,自也适时出声宽慰起来。
「还是听听我的第二条消息吧!」季星奎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是在告诉众人,这第二条消息更为震撼。
「愿闻其详!」
「蜀州战事一起,陛下与百官苦思数日不得良策,却没成想,吕将军的胞姐,二殿下的吕皇妃,竟是建言献策,稳民心、募新兵、铸新币等,这才不过两月,燕京城外募集的新兵便已有了两万之数,国库亏空暂缓,若是一切顺利,再过两月,这批新军便能领着全新的军饷驰援宁州。」
「姐姐?」吕松再次愕然,比起易云霜的飒爽英姿,季星奎口中的「吕皇妃」
显然更加让他恍惚,吕倾墨自幼饱读诗书不假,可国策大事却并非纸上谈兵,而自她委身于那不成器的萧玠之后,似乎连日子都过得不太顺当,如今怎地一鸣惊人,倒是成了麓王新朝的「救星」了。
「姐姐能谏言治国,弟弟能马上杀敌,你们吕家果不愧是书香门第,却不知令堂当年何等风姿,能生出你们这一对儿妙人来?」萧琅笑谈之间一时兴起,他倒是知道吕松之父吕海阔一家的事,但对吕松母亲倒是知晓不多。
「我娘亲……」吕松稍稍沉吟,仿佛「娘亲」这一称呼已然是很久远的事了:
「我娘她只是吕家的一房小妾,家道中落,因生得貌美被我爹……家父聘入府中,后来,一次回老家探亲的归返途中,遭了山贼,丢了性命。」
「怪我怪我,不慎提及往事,」萧琅自知失言连忙道歉:「说来季先生带来的消息都是好事,令姐如今深得圣眷,即便我那弟弟再不成器,有父皇撑腰,她在宫中的日子自也不会太差。」
「如此便好!」
几人言语之时,帐外却是传讯有人求见,吕松正要问是何人,忽觉一道凛冽剑气扑面,吕松浑身一颤,当即一把推开身侧的萧、季二人,然而那剑气却并非朝着三人而来,一剑直入帐中,却是不偏不倚地插在三人正中的地面上,长剑驻地,却是在地上划出一道深邃裂痕。
「剑……苦儿师傅?」
吕松当然识得此剑,除了那位念隐门的剑无暇峰主,这世间还有谁有此剑意,三人当即走出营帐,果见帐外一道高挑身影,背身而立,孤高绝傲。
与往日的一袭白衣不同,此时的剑无暇浑身浴血,仿佛从地狱走出一般令人恐惧,而当她转身之时,那眼中的怒火直视吕松,刹那间便让吕松遍体生寒。
「苦儿师傅?」
*** *** ***
「今日就交代这些了,明日会谈关系重大,谁要是误了我的大事,休怪我翻脸无情!」巴郡城中,身形魁梧的徐虎高坐在府衙正堂之上,时局变幻,曾经的督军统领已然成了蜀州之主,麾下雄兵数万,大有一方诸侯之势。
见麾下将领纷纷领命而去,徐虎脸上缓缓现出几分惫懒之色,他统兵固然有勇有谋,可他「荒淫」之名却也人尽皆知,那日攻下蜀王府,硬是将蜀王家中妻女一并奸淫个遍,甚至还让手下四处寻觅美女,如此上行下效,这才有了那袁老四的恶霸举措。
公事已毕,徐虎大步流星的朝着府中内宅行去,巴郡府衙原有的官员官眷早早地迁了出去,如今这内宅除了他外,便只十余名亲兵把手,如此一来,徐虎便能无所顾忌地享用起属下为他献上的「宝贝」。
「小美人儿,我来了!」
徐虎绕过园子小径,直奔那让自己早早心动不已的内宅绣房,巴郡僻壤之乡,靠着前几任府尹的搜刮才整治出这一套宅院,绣房陈设高贵优雅不显奢华,房中还有一张白玉案几,案几边缘设有一座小巧精美的白玉炉鼎,一股幽香在房中缓缓流动,仿佛在为即将发生的闺阁之事做着铺垫。
「哼,倒是有心!」徐虎一声冷笑,他是粗鄙武将,自是不追求这些奢靡之风,但属下们的心意自然也要体贴,当下也不多言,直奔着床头上被麻绳紧缚的少女瞧了去,此时的苦儿正昏睡不醒,自今日被擒下后,早有准备的袁老四等人便给她强行灌了一碗软骨汤,浑身酥软之下更是让人身心俱疲,才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沉沉睡下。
苦儿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身粗布衣裳,一来是那老丁头家并无女眷,二来也因这些时日掩人耳目故作低调,可即便如此,那粗布衣裳倾漏而出的一点儿脖颈、臂腕,肌肤细腻好似凝脂,温润腻滑堪比美玉,再加上那掩饰不住的清纯美貌,只稍看上一眼,徐虎便觉着自己年轻了十岁不止,一身虎胆为谁先,他搏命至此,为的不就是有此等机会享用佳人吗?
一阵雄心抖起,徐虎毫不客气地褪下一身常服,直露出那一身彪悍粗矿的腱子肉,他缓缓靠近床边佳人,小心翼翼解开麻绳,正要去解那绳索时,昏睡中的少女赫然惊醒,见着有人在自己身上不住摸索,当即便要挥掌迎击,可她才一出手便被徐虎轻松捏住,整个人再难提起一丝气力,刚刚汇聚起的劲头瞬间瓦解,整个人再度软倒在温床之上。
「哟,小美人儿醒啦,也好,也好,这便让你尝尝我徐虎的手段。」徐虎淫笑着扑将上去,直吓得娇嫩美人儿不住尖叫:
「你……你放开……放开我……我……」
「小美人儿,别白费力气啦,以后就跟着我,包管把你养得白白嫩嫩,不比跟着那跑船的老头强?」
「老爷爷……」苦儿一阵气苦,可听得徐虎说起老人,当即斥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嘿,你放心,那老头好吃好喝供着,也安排人给他疗伤解毒,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子便留他性命,如何?」
「……」苦儿咬了咬牙,她生平坎坷虽多,但从前有位坚毅聪颖的少爷挡在身前,倒是叫她一路顺遂,如今自己一人时,却不成想这所谓的天下江湖,竟有如此多的险恶龌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苦儿扯着嗓子质问,语声脆嫩,倒也听不出多少凶狠。
「那你可听好了,」徐虎款款站起,毫不避讳自己裸露出的下身雄器:「本将便是如今的蜀州之主徐虎。」
「徐虎?」苦儿这几日倒也打听了些蜀州变故,却没成想眼前这人便是蜀州的造反头子。
「你……别碰我……啊……呀……」苦儿还待多言,可徐虎的大手已然自她脖颈处穿入,顺着她那娇嫩的冰肌玉骨落到胸口乳丘之地,少女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发出嘶鸣般的尖叫,虽是身体难以抵御,但靠着这一声尖叫倒也让徐虎兴致大减。
「哼,你哭嚎什么?」徐虎退出手来,板起脸道:「如今蜀州城里想跟着我的女人不知多少,你若识相,我自不会亏待你,你若再哭喊,我这就命人宰了那老头。」
「……」苦儿闻言顿时止住哭声,她入此绝境,显然还无法判断如何取舍。
徐虎见她动摇,当即朝着门外唤道:「来人,去将那老头一刀砍了,我……」
「不要!不要!」苦儿闻言顿时惊醒,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从床上滚了下来,径直抱在徐虎的腿边讨饶起来,那老丁头虽和她无亲无故,但这一路上对她多加照拂,那日从渡口逃离,老丁头还为她挡了一箭……更何况,自己已非完璧,能换得老丁头一命,总是好的。
「嘿,这才乖嘛!」徐虎大笑一声,巨硕身形缓缓弯下,一把拽住她的细嫩胳膊给提了起来,抱到床头,满脸淫笑道:「来,自己把衣服脱了。」
苦儿微微抿唇,眼中已然泛出几丝泪花,但此时也容不得她再犹豫,她抹了抹眼中的泪痕,这便如徐虎所言,一扣接一扣地解开自己的外衫……
看着眼前的绝美少女一步步变得顺从,徐虎便大喇喇地坐到床边,满脸的春风得意,如今他势头正猛,除了联结郭凯攻取甘州外,他甚至还与南疆有了联系,就在明日,那位传说中的「南疆神子」便会亲赴巴郡,若能一举结盟,届时他便能发兵江南,趁着南明朝堂评定二王叛乱的时机。将那孱弱已久的江南各郡尽数拿下。
脑中权谋交错,徐虎心中不禁有些膨胀,仿佛此时的自己已然问鼎中原,直取燕京,甚至乎座下将领黄袍加身,天下唾手可得,可就在他心思飘然之间,眼前少女忽的双眼一翻,刚才还楚楚可怜的眉目顷刻间变得杀气腾腾,娇柔少女奋力一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
「唰」的一声,徐虎虽是有意躲避,可终究是遭了暗算之计,可他从军多年,体魄之强健又哪里是这匕首所能毙命,虽是伤口划出一条血印,可在徐虎看来就像被苍蝇小咬一口,当即大手一挥。立时便将这手无寸劲的少女扇飞了出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徐虎勃然大怒,当下再不讲究什么情趣之乐,虎熊一般的腰身噌地一下跃起,将这险些晕厥的少女捉了起来,一把推至那白玉案几之上,大手猛地一掀,案几上的茶盏、桌布洒落一地,只剩下光溜溜的桌面与少女那浅薄的亵衣贴在一起。
「嘶啦」两声,少女亵衣瞬间化作柳絮飘散,徐虎双手各捉住少女一只脚腕,轻松将她双腿分开,而后又在她下身处一阵撕扯,直到那一缕芳草显露眼前,徐虎这才两眼放光的将她完全推倒,大嘴「噗」的一声在手中吐出一口唾沫,直往自己的下身坚挺处一抹,随即便寻着那芳草嫩穴一个劲儿地莽了进去。
「呀……啊……」行刺失败的少女仰天痛呼,仿佛一切回到了那个在燕京麓王府客房里的晚上,而这一次,壮硕如牛的徐虎更为粗蛮,那足有她手臂粗长的肉枪重锤而入,虽是有着唾液润滑,可她毕竟身子娇嫩,哪经得起这等摧残,才一个深插,整个人便觉得气血不顺,涣散的眼珠儿一阵昏沉,竟是整个晕了过去。
「哼,装死?」徐虎嘴角微翘,他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当即将肉茎退出少许,稍一提气,腰腹狠狠发力,这一回,那粗硕的肉枪径直深入,直在少女紧致的蜜穴里挤出一条绝路,直到绝路尽头,深触软壁花芯。
「啊啊……啊!」昏厥少女骤然转醒,强行撑开嫩穴的痛楚较之当日的开苞也不遑多让,她又如何经受得住,可她身体虽有起复,可意识却依旧有些模糊,只觉得下身仿佛被人用刀割碎一般让人窒息,她猛地抽了口冷气,小嘴不自觉地张到最大,喉咙里发出的嘶吼渐渐变得低沉,眼泪滑落,全身不住向案几上蜷缩,软绵绵的手脚更是竭力的向外踢打,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将她心中的不忿与痛楚发泄出来。
但徐虎压根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他与这少女非亲非故,只当她是属下送来的一件美色玩物而已,如此一想,才刚刚顶入花芯的肉枪又是一抽,而后双手各自把住少女大腿内侧,摆开架势之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轰鸣抽插……
「啪啪啪……啪啪啪啪……」
徐虎肏得大开大合,只觉身下这少女非但生得相貌、身材上乘,如此这被肏着的小屄穴也是叫人大开眼界,紧致之余带着几分温热包裹,抽插几许又觉四处紧夹,几个回合下便已让他有了射意,徐虎低吼一声,强行打断了这畅快的抽插节奏,面对如此尤物,他当然不能允许自己如此轻易的射出。
「呼……啊……呼……」被肏得神识模糊的苦儿渐渐没了尖叫的气势,小嘴顺着鼻息一顿一顿的发出些微呼吸声响,而待徐虎抽出那骇人肉枪之时,苦儿这才有所醒觉,仿佛噩梦初醒,她左右张望,随即却是脚下一轻,整个身子竟是被男人直接抱了起来,而她那疼得泛红的娇嫩屄口,这会儿仍旧插着一根炙热滚烫的男人肉茎。
肉茎再度插入,随着男人的腰腹贴身轰炸,娇小的身躯一次次晃荡在男人的熊腰之间,这一回,撞击声响更为激烈……
第40章:南疆神子
“啪啪啪啪……”
巴郡府衙后宅院的厢房里,一身精光腱子肉的徐虎正处于欲火最旺之时,怀中女子绵软水润,身姿相貌自不必提,更让他为之振奋的还要属这女子的内媚之体。
要知道一个时辰之前她还在暗中蓄力试图反击,可一旦大屌插入,这少女便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而随着他的大力冲撞,娇嫩少女犹如开堤之闸一发不可收拾,先是蜜穴之中源源不断的琼浆欲水,痛呼之声渐渐低沉,甚至随着他节奏的加剧而变得娇软可人。
徐虎站得笔直,宽厚的手臂将她整个抱起,直将这娇小的身段完全挂在自己的上半身,胯下怒龙昂首冲刺,每一次顶撞都是淫水飞溅,直到他欲火迸发,胯下巨龙终是直坠穴巅不再抽出,激情狂射好似巨龙吐息,
一股又一股的浓精飞入佳人内穴,徐虎顿觉脚下一软,九尺高的身形赫然将这娇俏佳人松开,向后一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当真是爽死个人!”徐虎心中感慨,他好色如命,自然对床第之事颇有见地,这女娃抱在怀里软嫩可人,越肏越爽,即便是手脚乏力也不舍得松开分毫,如此一来,这一番大战竟是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如今终于射出,徐虎这才有暇回味起适才的无边快乐。
然而这股回味才只开始,他腹下却是突然升出一股莫名暖流,徐虎虽是体魄强健,但军旅之中只修外功,对这股陌生暖流并不熟悉,初时还只道是劳累过度躺下歇息,可越是躺下便越觉腹下热流膨胀,整个人浑身不畅,只得捂住腹部缓步下床,本想着推门去唤亲兵,可还没等他张口,身后却是传来一道寒彻入骨的杀意。
与徐虎这等粗蛮之辈不同,苦儿经历过麓王府中一夜的内息调和,对这股内息暖流自不陌生,随着暖流摄入体内,先前还涣散着的神识立时清醒,而后便是气机凝聚,内息复苏。苦儿睁开双目,非但手脚轻便自如,甚至体内气海之强还要胜过先前,虽是有感于自己修为提升来得太过容易,可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要解决掉眼前的男人。
她飞身跃起,却是趁着徐虎无力之时双手锁住男人脖颈,也不等他开口求饶,先前所经历的种种屈辱涌入脑海,苦儿臂力加剧,掐在男人脖颈的手指越发用力,终是在一声“嗯”的闷响声中结果了男人性命。
可怜这徐虎苦心经营,一朝席卷蜀州,大有进取天下之意,不成想如今却死在了自己的风流孽缘之下。
手刃徐虎的苦儿此刻却是浑身颤抖,她功体恢复,脑中所想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欺辱她身子的恶人诛杀,致使杀心狂涌,出手狠辣迅捷,然则她一招毙敌之下,体内杀气却并未就此散去,反倒是双目莫名变得赤红。
她款款起身,随手裹了一件衣袍在身,长剑回手,便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
“杀!”
后宅之中自有兵卒察觉不对,见这少女手持长剑杀气腾腾,兵士当即一拥而上,然而此时的苦儿既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天真少女,也不是跟着大船一路漂泊的陌路女侠,此时的她面色阴冷,长剑所过之处皆是断臂残肢,一时间热血横飞,溅洒在她那简陋的外袍之上,本该春光旖旎的身段如今却变得犹如死神一般可怖。
“来人呐,来人呐!将军,将军……”
不知冲杀到何时何处,早先经历的厢房里传来兵士的叫喊之声,徐虎遇难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府衙,一时间军号齐鸣,无数蜀州军士朝着这巴郡府衙集结而来。
苦儿犹自沉浸于这从未有过的杀戮快感,念隐门功法虽是高深,但修行一道却也讲究清净二字,即便是剑法卓绝的剑无暇亦是能在宁州府中进退有度,可如今苦儿修为进境太过迅猛,心境却是难以追赶,两相磨合下已然波及心智神识,如今杀心已起,业火更盛,手中长剑翻飞时早已忘却了初心为何,剑锋所指,再无一具活口。
“妖怪……妖怪啊!”
见这少女两眼通红,府中兵士如同以卵击石一般陨命,再有赶来的兵士们已然没了先前的冲杀斗志,本该围追堵截的阵势也已生了惬意,不知谁人呼喊了一句“妖怪”,府中将士俱都大声哭喊,连带着埋伏在外的弓弩手也被这股颓丧之气所摄,纷纷放下兵刃向外奔逃。
可即便如此,苦儿的长剑依然未能放下杀戮,身形跃起,赤裸着的双脚踏在空中如履平地,只几个翻身便跃至府衙正门,面对数不尽的蜀州精锐,苦儿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阴冷笑容,长剑挥舞,又是一番血影屠杀。
“住手!”
不知杀到何时,庄严的府衙内外早已尸横遍野,甚至到城中临近街道都已弥漫着血腥气味,巴郡守备军马与徐虎所率亲军早已将府衙周遭围得水泄不通,然而徐虎身死群龙无首,此刻这少女宛如杀神,任谁也不敢直触逆鳞,直到长街尽头两匹骏马疾驰而来,一道洪亮呼号响起,一众军士这才停下冲杀,直将人群之中的苦儿拉开数十步之遥,久战之下的苦儿亦是收起剑锋,驻立于府衙门前侧目相看。
很快,长街之尾,一路骑兵缓缓踏入,虽是碍于城中百姓难以疾驰行走,但观其军姿凛凛,马踏生风,确是一支善战之师。
“郭将军!”
府衙兵士有眼尖之人识得军马之中右侧之将,正是与徐虎合谋的结义兄弟甘州郭凯。
郭凯出身草莽,身形与徐虎一般俱是壮硕如牛,却见他双目赤红,见局势稍定,当即翻身下马质问来人:“我大哥如何了?”
“郭将军,要为我们将军报仇啊!”
“大哥!”
郭凯闻得此言登时双眼一黑,险些从战马之上跌落,好在身后有亲兵扶持,这才平稳下马,拔出大刀朝那人群之中的少女走去,可才只上前一步,身下便有亲兵将他拉住:“将军不可,此妖女手段了得!”
“我呸,杀我大哥,我定要她好看!”郭凯还欲挣脱亲兵,身后却又传来一道阴柔语声将他打断:“郭将军,此女武功不俗,不如让在下领教一番如何?”
郭凯闻言心中窃喜,得知徐虎身死消息时他尚在城外,虽是心中悲愤,但却也嗅出此时亦是他掌权之机,入城之后自是要在三军阵前将这女子擒拿,可这女子毕竟手段了得,他自忖有些难以对付,本想着豁出性命搏上一搏,却不想身后这位却是要替他出头。
“他是自己请来的外人,若能拿下这妖女,倒也算是我的功劳。”想到此理,郭凯当即闪开身形:“久闻南疆神术无双,今日恰逢妖女作乱,正要请神子出手。”
“甚好。”来人微微一笑,却是轻巧一跃飞入军阵之中,苦儿闻声而起,长剑再度挥舞,霎时便有数道剑气闪烁,即便是围在数十步之远的兵士亦有波及,更遑论身处其间之人。
然而那“神子”却是一跃而起,双脚犹如凌空一般神秘诡谲,待得剑气消散,“神子”抢身贴近,一手格挡住苦儿的横劈一剑,空出的一手回身结掌,直朝苦儿面门击去。
苦儿眉目一凝,身形向后轻退数步,避开这男人一掌后,再度挥剑,可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出剑,剑招恰似在对方掌控之中,每一剑都被轻松避开,继而还要应对这男人的反击攻势。
饶是她如今功力大进,一时间竟也无法将这“神子”制服,反而因着她接连苦战,体力逐渐不支,终是在一式念隐门的起手剑招后被他一掌震开长剑,苦儿手臂一软,身形未稳之际右肩再中一掌,娇瘦身影径直撞向街边墙头,苦儿脑海再无神识,终是闷头一歪,昏睡不醒。
“神子好功夫啊!郭凯见这妖女倒地不醒,一时间精神大振,快步走上前来,握住“神子”的手臂朝着全军将士大声唤道:“诸位,妖女害我大哥,现已被这位南疆神子所擒,诸多事由,还需本将与神子商议定夺,尔等且先回营,务必约束麾下,再行定夺。”
南疆神子闻言也只颔首一笑,郭凯此言说得坦荡,既有对大哥徐虎身死的哀痛,又有对自己这位“客人”的推崇,更能约束部下,稳定局面,须臾间便有了当家主人的做派,到底也是一号人物。
只不过,他到底没有雄踞一方的底蕴。
一众兵将各自回营整顿,府衙着人清洗打扫,搭设灵堂,一切井然有序,约莫深夜时分,郭凯这才抽出空来会客。
南疆神子复姓南宫,单名一个出字,按理说南宫一脉自镇南王之后世代镇云都,为大明江山坐镇西南一脉,直到这一任神子继位,南疆的态度却似有了转变。虽说南明复兴一战中先帝曾许诺免了南疆的年供,但南宫一脉这些年也曾多次派人上京朝拜,但自南宫出继任之后,南疆便以各种事由推脱朝
拜,甚至连天子驾崩,麓王继位这等大事,南疆也未有支言片语。
“今日诸多琐事缠身,倒是怠慢了神子,还望神子勿怪。”郭凯身着孝服,脸色略显憔悴,只不过眉宇之间倒有几分精明味道,看他高坐堂前,一副主人气派,显然是对今日会谈颇有把握。
诚然,南宫出早有不臣之心,如今又赴约至此,合盟想来不是难事。
“郭将军客气了,”南宫出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半点架子,先是与郭凯寒暄几句,说到徐虎之死,语中略有惋惜之意:“在下虽身处南疆,但也久闻徐将军威名,今日本想一慕风采,却不想突遭厄难,实在是天妒英才啊!”
“哎,大哥之事,确是可惜了,”郭凯应和一声,随即便挑起话题:“但神子放心,我与大哥生死相照,况时局至此,我与麾下将士也再无退路,与神子约谈之事一应照旧。”
“有郭将军这句话,在下便放心了,来,敬郭将军。”
“好!”
二人举杯尽饮,甚是开怀,郭凯见他如此,当下便不再绕弯,直言道:“神子,郭某年长你几岁,便唤你一声南宫兄弟吧,我二人既如此投缘,不如便将这合盟之事敞开了说,你看如何?”
“在下也正有此意。”南宫出依旧是谦和有礼,只不过言语中对郭凯的“兄弟之称”拒不回应。
郭凯似也察觉到了几分,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今日之事,他也早有准备。
“如今天下大乱,朝廷自顾不暇,正是你我进取之时,甘蜀与南疆毗邻,若能结盟一处,必能成事。我大哥徐虎在世时曾言,你我各出兵十万,横扫江南,待时机成熟,我兵出甘州,你北上兖州,届时,天下可定!”
“徐将军有勇有谋,确是不错!”
“这么说,兄弟你是答应了?”郭凯见他称颂徐虎,心中一喜。
“自然是要答应的,”南宫出说到此处终是露出一抹诡谲笑容:“只不过嘛,我南疆兵出十万,自然也需要些好处才是。”
“当然当然。”
“第一嘛,今日擒下的那名女子,其武功路数与我南疆颇有渊源,郭将军不如将她交给在下审问。”
“竟有此事,”郭凯闻言有些惊愕,但他对江湖之事倒也知之甚少,稍作思量便道:“此女杀我大哥,若不处置恐难平众怒,但既然兄弟你开口,郭某便作主允了。”
“郭将军果真爽快。”
“好说,好说。”
“这第二嘛,南疆一贯贫瘠,农牧不兴,此番出兵,还要请郭将军调集兵粮。”
“……”事涉军粮,郭凯难免有些犹豫,要知道今日之前,他还只是甘州一路军马主将,蜀州军政如何,他并不知晓。当下只得搪塞道:“兄弟,军粮之事,恐怕还要等我回去查了才能定夺,不如,你先说说其他的吧!”
“也好,其实前两桩答应与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这最后一条。”
“哦?”
“两军合盟功伐江南,总该有个统帅才是,若是徐将军在,这统帅之位自然责无旁贷,可如今嘛……”
郭凯闻言面色一黑,先前的殷勤态度荡然无存,当即冷笑道:“郭某亦是武将出身,带兵打仗自然不在话下,莫非神子是瞧不上郭某?’
“呵,”南宫出轻笑一声:“郭将军可知道,南宫出的‘出’字为何意?”
见郭凯冷峻着脸不作应答,南宫出继续言道:“南宫家世代镇守南疆,守护的是当年先帝与镇南王的情义,守护的是我南疆族人,可如今百年已过,大明皇帝换了一茬,却不知还有几人知道我南疆困苦,我为自己取名为‘出’,便是要兵出南疆,拿回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口气倒是不小,郭凯眉眼一抬,嘲讽道:“可仅以你南疆弹丸之地,似乎有些托大了吧。”
“原本是有些托大,可如今嘛,若郭将军愿拜入我南疆旗下,合甘州蜀州南疆三地之力……”
郭凯甚至还没等他说完便已站起身来:“拜入?哈哈哈哈,南宫出,你好大的口气。”
“郭将军,你有将帅之才,但也需择明主而侍,若是看不清局势……”
郭凯嘴角抽搐,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哦,那我倒要领教领教,你所说的局势为何?”
“就比如现在,南宫出端起茶盏轻轻品饮,依旧是那般不急不慢:“这房中仅你我二人,即便你能调动这城中的千军万马,但若我要杀你却也易如反掌。”
“这话不假,”郭凯也是学着南宫出模样端起茶盏,不同的是,他的笑容更多几分阴森:“只不过,郭某也不是鲁莽之人,为安全起见,方才你喝的那杯酒水里……”
“散功粉吧?”南宫出依旧有恃无恐:“赤茯苓、陈橘皮、甘草……是了,你们既不想坏了盟约,又要留这一手,甘草放得少了些,是吧。”
“你!”郭凯听他说得真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许多,对方竟是能一语道破他的图谋,那岂不是……
“郭将军莫非忘了,我南疆子民天生养蛊,这等低劣药粉,怕是制不了我吧。”
郭凯脸色剧变,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风度,当即便要起身呼救:“来……”
一个“人”字尚未出口,南宫出突然挥出右臂,只听“咻”的一声轻响,一道残影直入郭凯口中,郭凯立时面如土灰,那飞入口中的残影恰似一条蠕虫,才一入口便直朝他的喉管钻入,只一瞬间的功夫,那蠕虫便已钻入肺腑之中。
“啊!”郭凯正要惨叫,可南宫出却是早有准备,一个纵身跃至近前,双指正中哑穴,郭凯“嗷嗷”两下已然发不出声,而腹下被蠕虫撕咬的痛楚却是让他再也没有挣扎气力,整个人犹如烂泥一般瘫倒,哪还有先前半点威风。
“这虫名为噬心蛊,乃我南疆蛊神池下所生,而我既为神子,便能催动蛊术,操纵你体内蛊虫,简单点说,现在我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甚至,我还能让你生不如死。”
南宫出将南疆蛊虫之事轻描淡写说出,而后催动蛊术让噬心蛊稍稍停歇,待郭凯痛楚消散面色稍缓时,南宫出这才开口:“怎么样,郭将军,咱们接着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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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城。
吕松大军有序入城,围城数月,七度攻城,终是在今早收到怒惊涛撤走的消息,经探子几番查实,讨逆大军终是踏上武安城的城楼,望着这城中的满目疮痍,众将心中难免沉重,怒惊涛之所以能困守死战数月,除了他用兵诡谲老辣之外,更是靠着他的阴狠行径。
早在大军压境之前,怒惊涛便令人强征民役,以民居瓦砾修缮城墙,及至强征民粮、屠宰耕牛以作军粮,更有甚者,据传他还在城中搭建“劳军营”,强征民女,以供他数万将士发泄……
种种恶行不堪入耳,但终究是将萧瑜、吕松等人困在城外数月,及至数日前那场恶战后,城中器械补给均已告急,怒惊涛这才下令撤走武安。
“追!”望着如今十室九空的残景,吕松仅只思虑了片刻便下达了追击指令。
“松哥儿莫要意气用事,要是他途中设防,来个请君入瓮……”李顺一向严谨,见吕松满脸愤懑,好心提醒起来。
“他若有暇设防便不会弃了这武安城,我等快马追击,就是要让他立足未稳。”吕松翻身上马,可临行之际却又想到了这城中残存的百姓,不由得心中一紧:“着令毗邻郡县筹调救济银粮,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是!”
三千乌魂踏马而行,一路风火,虽是距离怒惊涛撤走已有一日,但吕松心中却也有着几分计较。怒惊涛残兵约合两万,虽是轻装急行,但远不及乌魂轻骑迅猛,沿途自不敢,只得大行官路,以城池、关卡为碍阻挡追兵,然则武安至宁州府一路险隘不多,寻常关卡哪里挡得住乌魂脚步,因而这一路自是畅通无阻。
吕松穷追两日,一应关卡城隘望风而降,吕松心领神会,当即回书一封着薛亮领着大军一路接管,自己则领兵继续追击,第二日夜间,终是在宁州府前的石关寻得怒惊涛残兵踪迹,吕松也不作修整,当即领着乌魂冲杀而入,一番激战厮杀,乌魂轻松占得石关,怒惊涛终是领着不足三千的残军退回宁州府。
“松哥儿,还要再追吗?”杀兴正浓的张先犹不过瘾,望着退回宁州府的残兵,恨不得径直杀入城中结果了敌酋性命。
“宁州府尚有精兵数万,剑前辈也说起宁州府内有高人坐镇,不可莽撞行事,还是撤回石关,待大军汇合后再议围城之事。”吕松收起冲杀势头,双目紧盯着不远处的宁州府城门,这便是他讨逆大军的最后一关,但比起武安城下的艰难,如此这座宁州府对他而言已是风烛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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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皇城。
萧琅与季星奎甫一回京便被宣入宫中,而此时的御书房里,除了天子萧柏与姚泗之等老臣外,皇妃吕倾墨如今也侍奉在天子跟前。
“儿臣拜见父皇。”
“回来便好!”萧柏面目和熏,但心中仍有几分挂怀:“听说受了伤?”
“是儿臣过失冒进,中了埋伏,些许轻伤,也算是教训了。”
父子二人一番寒暄,语声之中难免有了几分生疏,君臣有别,萧柏既不好太过偏爱,萧琅也不好过于放肆,好在父子俩心照不宣,先是在一众老臣面前训斥了几句,而后又令萧琅汇报了一番前线战事,直到入夜时分,萧柏才着令群臣告退,独留萧琅一人在御书房用膳。
“前方战事顺遂,朕也心情舒畅,今日唤你来,倒是有件事情与你商量。”
萧琅正襟端坐,洗耳恭听。
“前些时日,吕松与我上书说了金陵城的情况,说起那位金陵守备钟仁与金陵富户苏家的暧昧关系,虽是有些捕风捉影,但朕觉得,还是要慎重一些。”
萧琅沉思片刻才道:“此事吕松也与我说起,但时下四处征战,朝廷再不堪多生事端,依儿臣计,金陵之事,能稳则稳。”
“呵,季先生去武安接你之前曾与我献了一策,你猜如何?”说到此处,萧柏却是莞尔一笑,似乎是觉着接下来的场面颇为有趣。
“哦?是何良策?”
“他说,那金陵苏氏尚未婚配,你若将她娶为皇妃,倒也能断了苏家的念想。”
“这……这万万不可啊,”萧琅想也没想便摇头苦笑道:“青烟一向贤淑,与儿臣也是情投意合,这……”
“又没说她不好,让你齐人之福也不愿意?”萧柏继续打趣道。
“儿臣不愿,萧琅也不知他语中意味如何,竟是直接跪倒在地:“父皇,这几年朝中事多,儿子与她聚少离多已然心中有愧,若是再纳旁人,实在是……”
“好啦好啦,瞧把你急得,”萧柏也知道儿子性情,也不多劝,转而言道:“那你说,叫她嫁入京中,此计可好?”
萧琅略作思忖:“确是不错,据吕松所言,苏家此女有经天纬地之才,若能为我所用,实属我朝之福,只不过,何人……”
“你觉得,吕松如何?”
萧琅闻言一愕,论权贵与年岁,能与那苏家小姐相配的却也只有如今尚未婚配的吕松,萧琅脑中思索片刻才道:“此事牵涉颇多,儿臣却也不敢妄议。”
萧柏似也猜到他有诸般顾虑,继续道:“我也听说过他与那侍女之事,只不过如今人海渺茫,也不知何处寻起,总不能那侍女一日不回,他这位大将军便一生不娶罢。”
“父皇说得也是……”
“朕只关心,他吕松若是与苏家结姻,将来,你能掌控得了吗?”萧柏语声不疾不徐,但语中意味却是犹如雷霆一般让人震撼,吕松如今身位朝廷新贵,不但在军中颇有威望,更是亲掌神兵在外征战,将来若是与苏家联手,有兵有钱,若是包生祸心,自是要比如今两王徐虎之流更加可怖。
但萧柏语中的第二层意味却也有些明显,他年岁虽不至老迈昏庸,但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亲率大军围剿海寇的麓王了,如今萧琅年轻有为,大有贤明之象,自己再撑个三五年,他也好放心将这局面交予他手,他倒也好退居后宫,享享天伦之乐。
萧琅哪会听不出父亲心思,沉思半晌终是语声坚毅的回道:“父皇放心,吕松为人,儿臣信得过,更何况,前有家国大义,后有念隐山门,无论何人胆敢谋逆,儿臣也都有信心。”
“如此便好,我已着人叫钟仁领着苏家小姐进京述职,且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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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云都,蛊神殿。
南宫出换上一身五彩冠袍,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步入这座南疆人心中最为神圣之地,面对着那座受万人景仰的蛊神雕像,南宫出缓缓闭上双目,体内蛊力运转,却是能将他带入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不是跟你说过,少来烦我吗?”一道散漫的语声自耳边传来,南宫出睁开双目,这蛊神殿内虽四下无人,但他却知道,他要寻的人已经来了。
“前辈,我本无意叨扰,只是此次中原之行,遇到了一桩怪事,还想请前辈解惑。”
“说吧,什么怪事?”
两人一问一答甚是自如,可偌大的蛊神殿中仍只有南宫出一人,显然他已对这位“前辈”十分熟悉。
“前辈传我的功法卓绝,我本以为可在这世间畅行无阻,却不成想才去了一躺蜀州,便遇到一位剑法近似之人。”
“哦?”
“此人乃一女子,年岁不大,剑法也不甚娴熟,但奇怪的是,其内力之高堪比我神殿几位长老,是故我将她擒下带回南疆,好来请教前辈。”
“确是有趣,你去将她带来吧。”
“是!”
南宫出马不停蹄走出,很快便令人将那昏睡不醒的少女抬入殿中,再次屏退左右,蛊力注入,一时间却久久不围高人声响。
“前辈?您还在吗?”
“咳,”散漫语声再次传来,可这一次,语声却是稍稍有些变化:“想不到,这许多年后,世上竟也有了这般女子,可惜,可惜了……”
南宫出微感诧异,耳中声色虽是散漫闲适,可毕竟是他偶然间通过蛊力注入蛊神象才发现的世外高人,甚至这高人还传了他一身南宫神殿从未有过的武功,如此人物,竟也会贪恋美色?
不过南宫出倒也没太觉着奇怪,如今板架上躺着的少女着实当得起世间绝色二字,虽才只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生得亭亭玉立娇嫩可爱,尤其是那对儿灵动眼眸,仿佛这世间便没有烦恼忧虑之事,只可惜,此女武功几近入魔,即便他靠着蛊力擒下,也只得让其一路昏迷,不敢将她唤醒。
“言归正传,我传你的剑法武功本也不算什么绝密,若是有心传承,中原能修行这一路功法的自然不少,只不过……”散漫语声忽而停顿数息,继而言道:“你福气不错,她虽是功法一般,但却是一具纯阴体脉,与之交合便能提炼修为。”
“还有这等好事?”南宫出面色一喜,要说起来,他将这绝色女子带回南疆,除了对她功法疑惑外,自然也有觊觎之心,如今非但能得偿所愿,更是能助力修为,对他而言确是天大的幸运。
“另外,她自身修为也能随交合而提升,趁着她心神不稳,你用些蛊术,她也能是你一大战力。”
“妙极妙极!”南宫出连连称赞:“如今我南疆大军正要出山,能得这一助力,自是再好不过。”
“等等,”听得“出山”二字,散漫语声终是有了几分变化。
“是啊前辈,南宫出也不避讳,径直言道:
“上回我便说起过此事的,我以为南疆贫乏,若要改善根本,便要将这数十万蛊民带出南疆,于中土辽阔之地开枝散叶……”
“咳咳,”还未等他说完,那散漫语声便打断道:“这事儿我不管你,只不过你祖……也罢,你是南疆神子,想做什么便去做。”
“多谢前辈!”南宫出闻言狂喜,只道是自己率兵出山之事得到了这位高人认可,有他相助,自是无往不利:“若能坐上燕京城里的天子宝座,我定叫天下人广铸蛊神庙,以供前辈香火。”
“少来!你做的事,我身边有人不喜,至于那宝座,也不算得稀罕。”
“有人不喜?”南宫出略微有些惊愕。
“不该问的别问,”散漫语声加大了几分音色,倒有几分长辈训斥的意味:“你且过好你自己罢。”
“是!”南宫出俯下身子不敢多言,他虽不知这散漫语声的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知道,对方是有着他难以想象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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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府。
宁王萧度已是多日未曾出府,毕竟有剑无暇的威慑,整座宁王府都是高度戒备。但今日不同,一来是剑无暇已有近十日未曾现身,刺杀之危已然缓解,二来是怒惊涛兵败退守,此时城中人心惶惶,正需他来稳定军心。
“诸位死守武安,鏖战至今,劳苦功高!本王,必铭记于心!”萧度立于高台,虽已是末路之局,但自小便生于帝王家,言语之中依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雄浑底蕴:“武安一战,尔等坚守数月,损敌数万,本王心系诸位,这才令怒将军弃守武安,计歼敌于宁州府外,立不世之功!”
“此外,本王已联合蜀州徐虎、甘州郭凯,广结天下义军讨伐逆王,我等……”
宁王正自讲说鼓舞士气,可话音未尽,远处却是响起擂鼓之音,俯首一瞧,却见数名斥候在怒惊涛耳边低语几声后,怒惊涛便上前拱手:“宁王,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均有擂鼓声响,似有攻城迹象,末将便先去了。”
“好,好!”宁王一时语塞,连道两声“好”来掩盖心中惶恐,见怒惊涛领兵向着东城而去,宁王心中仍有余悸,当下也无心再言,便要起身回府,可便在此时,他身后的李存山却是面色一紧,当即抽出佩刀喝道:“全军结阵!”
宁王心中一凛,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空中飞剑破空,多日不见的剑无暇再次现身,一袭白衣翩翩而下,直奔他身前千人军阵。
“府兵集结,集结!”李存山从容呼喝,数月以来的博弈,他已然对这刺杀早有防备,除了校场周遭数千精锐严阵以待,更有上万兵马能从营中闻讯赶来。
“哼,”可这一回,剑无暇并不像往日那般横冲直撞,杀上百余人便顺势退走,这一遭,剑无暇白衣飞舞,隔着数步之遥在那校场正中划出一道剑气残影。
“轰隆”几声巨响,守在宁王身侧的一批死士顿时劈成两瓣,稍远之人更是被这剑气逼得连连后退,只这一刻,宁王身侧所站着的,仅有李存山一人。
也就在此刻,校场正中高台炸裂,又一道剑影自下而上,李存山当即抽刀迎敌,刀剑碰撞,李存山却远不及来人之力,只得眼睁睁望着那柄击退自己的长剑划至宁王脖颈。
“吾乃讨逆军主帅吕松,逆王萧度已在我手,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第三卷:天翻地覆
第41章:逆天改命
念隐峰顶,千机无尘独坐车椅立于群山之巅,望着夜空中的满天繁星,脸色甚是凝重。
“你初悟天象之道,虽还有诸多堵塞,但已然算是进境神速,又何必执迷于气运一说,徒增烦恼。老门主双手负立于千机无尘身后,看着这位天赋异禀的徒弟难免欣慰,然而对于气运一道,不止是她,就算是念隐门的前几任门主也都知之甚微,可千机无尘却是一心求解,这段时间以来日夜钻研,着实令人忧心。
“师傅你曾说过,气运虽如游丝一般不可捉摸,但却关系天下之势,帝王家有天子气运,名将宰辅有臣子气运,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有气运,虽是天下万象无奇不有,可气运一说自有天定,万不能改。”千机无尘复述着当日老门主与她说起天象气运一说时的言语,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解之色:“可徒儿却发现,这天下之势,未必符合气运之说。”
“嗯?”老门主微微皱眉,倒是没想到她几日来所钻研琢磨的竟是此事:“此话怎讲?”
“数月之前,弟子虽未领悟天象观星奥妙,但却也常常留心,甚至将所观之星象绘于纸上……”千机无尘说着便将一张绘纸展开,看着纸上繁复的星辰绘图,老门主也不禁陷入沉默。
“紫微星弱,帝星现于宁州,亦或者说,天子气运,归于宁王。”千机无尘缓缓道来,清冷的面容再度抬起:“而今再看,宁州黯淡无光,而燕京帝都却正炽热耀眼……”
老门主亦是露出愁容,嘴上温吞吞地念叨起来:“星象有变,但气运却是命中注定,可如今……”
“是以弟子今日有此一问,这世上,莫非真有人能逆天改命。”
老门主久久沉默,似是回忆起了孩童之时师傅师叔们的言谈。
“据说,百年前的护国之战,便是那位烟波楼主逆天改命之局。”
“当真?”千机无尘浑身一震,想那传说中的烟波楼主再是了得也终究是肉体凡胎,难道她竟真能修炼到能逆天改命的境界?
“吾师曾言,昔日鬼方南下,是大明气数已尽,若按命格演算,天下须得经受百年乱世,可那人却凭一己之力逆天而行,扶持幼主,匡扶天下,这才有了如今的南明社稷。”
“那现在呢?”千机无尘追问道:“宁王荒淫,麓王贤德,莫非这也是她在暗中操纵?”
老门主再次沉默,可千机无尘却是越发执着:“又或者说,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逆天改命?”
夜色昏沉,一贯早睡的老门主却并未卸下衣冠,透过房间窗户正能望见山巅之上的千机无尘,她依旧沉浸于观星命数之学,至于那更为虚无缥缈的“逆天改命”,却更叫她执迷。
“哎……”老门主轻叹口气,随即却是从床边的一处木箱中取出一具珍稀棋盘,将棋盘置于桌面,黑白两色棋子有序落下,片刻之后,棋盘上便已摆出一副珍珑棋局。
“又或者说,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逆天改命……”
老门主双腿盘坐,枯瘦的双手之间渐渐凝聚起一层浩瀚气机,油尽灯枯之际,她也想看看这世间命数的真相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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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王萧度已在我手,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宁王府校场正中,吕松持剑架于宁王脖颈,与身侧的剑无暇互为犄角,仅只二人,便叫这校场上的千军万马难以靠近。
“退……退下!”宁王脸色发黑,声色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吕松冷笑一声,随即便要架着宁王走下高台,台下军士稍有犹豫,剑无暇却是一跃而起,长剑凌空斩下,骇人剑气直将众人震得四散开来,而就在众人散开之际,长剑已然在地上破开一条坦途大道来,吕松架着宁王行于大道之上,虽两侧俱有重兵把持,可在这二人面前,谁人也不敢冒进半步。
校场立于宁州府城正中,吕松一路向东而行便能与城外的讨逆大军汇合,擒得逆王归营,这场历时数月的讨逆大战也终将告一段落,虽是历经武安城的数月对峙,但宁州府这一战却是意想不到的顺利,得益于师傅下山前传授的这套隐匿刺杀之术,他这才能先在黄沙之中诛杀慕容先,又在这宁州府内擒下萧度。
“小心!”
可就在吕松浮想之时,身后却是突然传来剑无暇的呼喊,吕松浑身一颤,只觉周遭突然升出一股无边气机,而这股气机的源头,赫然就是他手中长剑正架着的宁王萧度。
“叮的一声脆响,长剑剑身被人轻松震开,吕松还不及反应,那本该被他架在手中的宁王萧度竟是突然发作,犹如换了个人般身法了得,只一掌将他逼开数步距离,而吕松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阶下之囚脱离掌控后的选择,竟是朝着剑无暇生扑而去。
“哼!”
剑无暇倒是最先感受到来人的气息变幻,当那股萧萧无边的气机升起时她便已出声提醒,此时更是全神戒备,长剑出鞘,凌厉剑气缠绕周身,对那浩瀚掌力不躲不避,剑势已成,俨然要与对方死战到底。
吕松缓过神来,实在没想到这宁王何时有了这等武功,可眼观这人掌法凌厉,对阵剑无暇竟还隐有压制之象,此等修为,又怎可能是那个荒淫好色的宁王?
“不对,他不是萧度!”吕松脑中警醒,随即便意识到时局不利,如果眼前之人不是宁王萧度,那这全城兵马便不会受他钳制,原本定下的擒王之计便落了空,相反,他二人身陷重围,又该如何自处?
“他当然不是本王,”果然,远处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却见着同样身着蟒服的宁王萧度在一众兵将的簇拥下从容走出,同一时间,怒惊涛、李存山各领兵马杀回,直将二人所在之地团团包围。
“你果然没有死!”
然而身处险地的剑无暇却是浑然不将这千军万马放在眼中,甚至她的眼中还略有几分激动之色。
“念隐门,剑无暇,”然而对方却并未直面回应,反倒是将她的名号轻轻念叨了一遍,而后又是微一咂舌,那张挂着宁王面皮的脸上现出几分惋惜之色:“你进境不凡,确有名剑风骨,但可惜的是,你修的终究是凡人之剑。”
来人声色浑厚沙哑,仿佛是刻意用内力粉饰一般让人真假难辨,吕松还道是他故弄玄虚,可剑无暇却当真听了进去,直言问道:“何谓凡人之剑?”
“念隐山门虽是不俗,但你所修所练不过也是一册剑谱,一把古剑,即便你练得再精,也依旧有前人之迹。”
剑无暇犹自不服:“我念隐山门源起烟波楼,所修剑法更是当年的剑神琴枫所创,岂是你一句‘凡人之剑’所能概括。”
“也罢,吾虽不能早生百年与那琴枫一战,但今日,便要让你领教一番超凡之剑的盛景。”
一语言罢,这位假扮宁王之人浑身气机膨胀,一身蟒服伴着面上的人皮炸裂开来,霎时间现出那套通体黑袍修罗面罩的阴森模样。
到得此刻,吕松才算明白剑无暇当日言语之意,摩尼教中确有一位能与她匹敌的绝世高手,而当日燕京城门口死的,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剑……苦儿师傅,小心啊!”见二人战作一团,吕松也只得干巴巴地望着那绵延不绝的剑气四处飘散,即便他已修出剑气,即便他如今也是能力敌千军的高手,但在这场巅峰之战前,他似乎连二人的身位都难以捕捉,他持剑环顾左右,见周遭兵士并未上前,他也只得凝神戒备,静候这场比武结果。
然而吕松绝想不到的是,这场看似顶尖高手的巅峰碰撞,实则在二人出剑的一瞬间便已有了定论,剑无暇极尽全身气力的一剑,甚至连对方的护体真气都未能破开,而对方,却是以指化剑,犹如老叟戏顽童般比划出数道剑芒,身法进退自如,剑气游刃有余,此等神迹,已然颠覆了她半生苦练。
到这一刻,剑无暇才明白对方所言非虚,这世间,当真有随心所欲的超凡之剑。
“轰隆”一声巨响,剑气消散,二人犹如尘埃落定一般现于众人跟前,黑衣修罗背手悬于半空,依旧是那般高高在上难以捉摸,而剑无暇,却是破天荒地半跪于地,靠着半截长剑苦苦支撑。
“苦儿师傅……”
吕松急切呼喊,刚要上前搀扶时却被一道剑气横空拦截,黑衣修罗那浑厚模糊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不想她死,便乖乖扔下兵刃。”
“你!”吕松心中悲愤,抬手便是一剑横扫,可那微弱的剑气在黑衣修罗看来实在与蝼蚁无异,甚至乎连斜眼都未曾一瞧,硬生生地抬手一挥,吕松手腕一痛,长剑再次脱手,而便在这时,怒惊涛飞身而上,钢刀架在吕松脖颈之上,叫他再是难以动弹。
“哈哈,妙极!妙极!”
见这二人尽数擒下,宁王萧度大笑着从人群之中走出,心中畅快之极,甚至连这阴森可怖的黑衣修罗也觉着眉清目秀:“教主果然是守信之心,有您出马,本王何愁大事不成。”
“王爷谬赞,本教赴约而来,也请王爷守诺才是。”
“……”宁王闻言微微一顿,当日他被剑无暇扰得寝食难安,不得已修书一封交予怒惊涛,试图请这位摩尼教主出山相助,却不料对方立马有了回应,而作为交换,索要的竟只是他的一滴精血。
“恕本王冒昧,还想请教,本王的精血与教主有何好处?”
黑衣修罗只背手负立闭口不言,甚至不愿意随口杜撰一二,此等局势,即便他翻脸无情,宁王这一支残脉又有何能力来抵御。
“也罢也罢,今朝也算是捡回一条性命,既是早早应承过了的,本王也决不食言,”萧度也并非愚钝之人,如今宁州府全靠他摩尼教支撑,别说是要他一滴精血,即便是让他俯首称臣,他也未尝不会考虑。
言罢便从护卫腰间取出长刀,朝着掌心轻轻一滑,一道血红刀印便从掌中现出,鲜血流下之时自有手下备好杯盏,轻轻接了几滴于杯中,这便朝那黑衣修罗递了过去。
黑衣修罗接过杯盏藏于怀中,随即便朝宁王微微拱手:“此间事了,这二人便由王爷发落,只消一条,不可取他二人性命。”言罢便是身形一闪,整个人犹如黑烟一般散落于空,顷刻之间便再难觅踪迹。
“好,好,好!”宁王接连回应了三声“好”字,每一声却都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第一声“好”,自是应下这摩尼教主的小小要求。
第二声好”,却是他目光瞥向吕松时的思忖结果,这吕松虽是可恨,但他身为城外数万兵马主帅,由他牵制城外,逆转局势,再好不过。
而第三声“好”,则是他最为激动的一声,那白衣缥缈的剑神终是落在他的手里,他当然舍不得杀掉,一想起这数月以来的痛苦折磨,即便是那黑衣修罗不说,他也不会就此辣手摧花。
“哼,念隐门剑无暇,终究还是落入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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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宫城之中,萧瑜满脸倦容走出宫门,虽是禁足、抄经之罚已过,可他心头郁结难解。父王荣登皇位,大哥文武双全,被他视作玩物的妾室如今也已成了他的二皇妃,颇得圣倦,而那位被他瞧不上的吕松更是屡立战功,据说讨逆大军已然杀到了宁州府,不日便将凯旋。
身边之人无不建功立业,唯独他身位皇子却还终日惶惶,身边竟还出了刺客,险些害了他父皇性命,自那日后,他便再未曾见过父皇萧柏一面。
“殿下,皇妃前几日受了风寒卧病不起,您合该去探望一番才是。”
“殿下,陛下正在御书房议事,您此时去,怕是……”
萧瑜微一顿足,朝着这好心提醒的内侍狠狠瞪了一眼,可他如今无权无势,除了这皇子的名头,在宫中着实也无甚地位,倒还不如昔日在京中做个闲散纨绔来得快活。
便在此时,齐心宫外一阵稀碎脚步传来,萧瑜定睛望去,却见着不少宫娥太监朝着宫城门口涌去,萧瑜微一皱眉,当即板起脸问道:“是发生了何事,怎地都如此没规矩。”
内侍快步追去,寻了个宫女问了几句,这才回头解释:“禀殿下,据说是那金陵守备携着苏家的才女入宫面圣,那苏家才女美艳动人,这一传十十传百,宫里不当值的也都想去瞧瞧。”
“哦?萧瑜顿时来了兴趣,当即唤道:“走,我们也去瞧瞧。”
自皇城城门到御书房路途不近,途径三宫五门一路向北,待萧瑜寻至御书房门前时,却正见着这位传言中的绝色踏入北殿长廊,苏语凝依旧如往日一般身着盛妆,红袄披肩,白衣覆里,柳眉杏眼,风韵楚楚,只这短短几步,其风华已然压过这宫中的万千妃嫔宫娥,也难怪惹得宫中之人纷纷注目来瞧。
“果真是位绝色,”萧瑜双眼炙热,直勾勾地盯着这位苏家才女的身影,要论及相貌,他府中的吕倾墨倒是不差,可对比起苏语凝这般自信从容庄严华贵的气场,往日卑躬屈膝的吕倾墨无疑要弱上几分。
甚至连与苏语凝南北齐名的岳青烟,恐怕也及不上这位苏家小姐的美貌。
“据说她豆蔻之龄时便开始处理家中事务,如今年仅弱冠,便已统管苏家,更是在金陵一战中布局谋划,尽显才女之能,此趟进京,父皇定会嘉奖。”
萧瑜心中思量:大哥既然能娶岳家的,我当然也能娶苏家的,若能得此女相助,将来封王就藩,定不会叫人轻看了去。
萧瑜此时念想倒也不算离奇,吕家如今虽已得势,但当日嫁入他府中的吕倾墨在他看来仍旧是不入流的犯官庶女,即便她风姿绰约满腹才学,可不知为何,他脑中只有男女之欲并无夫妻之情,而苏家一介商贾,想来不会拒绝他这皇子的好意。
可他哪里能想到,苏语凝的婚事,萧柏早已有了主意。
“苏家姑娘,可曾有了婚配?”
御书房内破格接见,足以彰显皇家恩宠,钟仁携苏语凝一并谢恩后便说起了金陵战事,君臣寒暄几番后,萧柏却是意外问起了苏家小姐的婚事。
苏语凝秀眉微蹙,灵动的双眸里很快有了几分猜想,她并未急着答复,而是略微朝着身侧的钟仁低了低头,钟仁当即会意,上前答复:“启禀陛下,苏家老爷近年来身体欠安,苏家一应事务便落到了我这大侄女手中,故而耽搁了婚事……”
“这便是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对了,”萧柏嘴角微翘,目光再次瞥向这位国色天香的苏家长女,越看越觉着满意,当即直言道:“既如此,朕倒是想做回媒人,为苏小姐……”
“陛下!”还未等萧柏说完,苏语凝却是上前一步直接打断:“陛下,民女身份低微,当不起陛下如此看待,况婚配之事合该家中长辈做主,还请陛下……”
“呵,”萧柏倒是不去计较苏语凝的打断,反而是朝着钟仁轻轻一笑:“想来,是苏家小姐眼光太高,一般儿郎入不了她的法眼吧。”
钟仁略显尴尬,心中也直嘀咕这位大侄女平日里察言观色都是上乘,怎地今日竟是敢当众驳了陛下的话,无奈之下,只得面露苦笑不敢轻易答复。
“朕要说的儿郎,绝非一般庸才,北战鲜卑,南平金陵,此子想必苏小姐不会陌生吧?”
听得此言,钟仁倒是有些惊讶,那日在金陵酒宴上本是戏谑之语,却不想被萧柏说成了真,想那吕松将星转世,燕京城里多少名门闺秀挤破了头,苏语凝虽是生得娇美,可毕竟是商贾之女,论及身份,自是有些差距,可若是陛下指婚,那旁人便不好多说什么了。
“陛下,若民女说不愿呢?”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苏语凝的回答竟不是谢恩,反倒是眉眼一眨,略带几分俏皮的反声询问。
“哦?”萧柏即便涵养再高,此事也难免有些怒意,但他如今贵为君上,自不会与这一女子动怒,只是坐回龙椅,拿起桌上的茗茶轻轻品饮,似是在等待她的一个说法。
“陛下好意民女自是感激不尽,但赐婚之事金口御言,民女若不抢先一步,怕到覆水难收反倒不好,只得将心中顾虑坦诚于陛下,再请定夺。”
“你说,朕不怪你。”萧柏微微点头,倒也认可她方才所言,若是金口御言一出,再想推辞便是欺君之罪了。
“民女出身商贾,身份低微,所求不过是个安稳怡家,吕将军有将星之能,日后或征战在外,或镇守一方,终归是聚少离多……”
苏语凝说到此处,故意抬眼朝萧柏瞧了瞧,见他面露不悦之色,这便抢先笑说道:“当然,若是天下太平,兵戈不复,民女自是满意这位郎君的。”
萧柏脸色稍霁,倒也听出了她话中意味:“你这丫头倒是反将起朕的军了,不过有你这话也便够了,前几日传来的军报,讨逆大军已兵临宁州府城下,不日便将凯旋而归,苏家小姐不妨在这京中小住几日,且看看这燕京风华,瞧瞧这天下大势。”
苏语凝闻声略有触动,她素有鸿鹄之志,其根源却是先帝治下二王争嫡致使朝纲混乱,而如今这位麓王萧柏倒有几分明君之象,若真能天下安稳,她自然也不愿去搅弄风云,稍一思量便也应承下来:“既如此,民女便领旨谢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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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旨作罢,苏、钟二人出得宫门,直奔驿馆,至得房间无人处钟仁才算长出一气,再瞧着身边这位举重若轻的苏语凝,不由得摇头苦笑:“我说大侄女,刚才险些被你吓死,你这婚事,哎,你心思重,我自是猜不透的,可,可那毕竟是天子……”
“他既是天子,便该造福万民,你我皆为民,自不该逼婚强娶罢,”苏语凝面露俏皮之色:“不过他这一计倒是不差,若我嫁入燕京,金陵之事他便再无顾虑。”
“哎……”钟仁苦笑连连:“要我说,金陵危局已解,你那两位兄弟也有了将职,那支兵马倒不如打散了充入府兵……”
“不可!”提及苏家那路兵马,苏语凝却是态度坚决,脸上也再无丁点玩笑之色:“叔父,刀剑在手,方能与人对弈而谈,如今神兵已成,若打散重组,无疑自断一臂。”
“可……可你我皆为朝臣……”
苏语凝此时也不再遮掩心中所想:“天子虽贤,但得位终究太过艰难,天下之大,心怀祸胎之人无数,依我看,五年之内,天下都难得安稳,既如此,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吧。”
“也罢,陛下倒也没逼你太紧,我明日便回金陵了,你在京中多加小心吧。”
“劳叔父挂心,语凝自有分寸。”
钟仁稍稍点头,临出门时还不忘叮嘱一句:“那个,大侄女,依叔父看,那位吕将军倒确实不差……”
苏语凝还未答话,一旁的月影星辰却是率先“噗嗤”笑了起来。
“那就是个小贼,前脚刚出金陵就把咱们给卖了。”
“还不知道他在皇帝面前说了些什么难听的。”
“小姐决不能嫁给他。”
看着两女叽叽喳喳闹将起来,钟仁也只得尴尬退去,苏家大侄女的心思太多,她的婚事如何,还是随她自己吧。
钟仁前脚刚走,房门外却是传来小厮的呼声:“苏小姐,外头有位自称萧公子的上门求见。”
“萧公子?”苏语凝微一皱眉,燕京双王之乱才过,这京中能称“萧公子”的无非就是那二位了,当即也不敢怠慢,直朝着驿馆前门迎了上去。
苏语凝步至前门,却只见着一位锦衣公子在那门口东张西望,身边跟着的几名侍卫随从亦是眼神飘忽,显然是觉着这位皇子私自出宫的行径过于荒唐,生怕出个什么纰漏惹恼了圣上,回去落得个人头不保的下场。
“想必这位便是萧瑜萧公子了?”苏语凝抬手作揖,倒是给足了萧瑜面子。
萧瑜满脸惊愕:“苏……苏小姐认识我?”
苏语凝微笑点头,这便将人引入客房,叫人端上茶水,这才开口道:“早听闻二皇子少年风流,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萧瑜自小没少听过这等阿谀之语,可偏偏这位苏大小姐语声轻柔悦耳,直让人心旷神怡,萧瑜听得真切,心中甚至臆想着莫非这位苏小姐对自己早有关注?
稍稍酝酿了一番说辞,萧瑜正色道:“苏小姐过誉了,今日在御书房外,本宫碰巧遇上了苏小姐,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后又听闻我父皇要为苏小姐介绍婚事,竟是那庶子吕松,好在苏小姐没能答应。”
说到这里,苏语凝便已对他此行的心思有了几分估量,当下顺着他的意思问道:“哦?莫非二皇子与那吕松有隙?”
“哼,何止有隙,简直有仇!”萧瑜朗声道:“自古嫡庶长幼之别便是人伦大道,便如我一般,自小便立志辅佐兄长,绝不敢有不臣之心,可这吕松一介庶子,自小忤逆父兄,如今走了狗运建了几分功业便目中无人,竟是教唆我父皇赐婚,实在,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萧瑜越说越是愤慨,自十余年前的微末琐事记仇至今,如今更是多了几分嫉妒与艳羡,听闻苏语凝当面拒了天子赐婚,他对这位苏家小姐更为看好,只觉是意气相投,当即大献殷勤道:“苏小姐绝代佳人,怎可匹配那等莽夫。”
苏语凝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深以为然模样:“二殿下说的是,世人都说陛下两位皇子,太子萧琅文武全才,有名士之风,依我看,那是二殿下深谙处事之道,谨守长幼之序罢了。”
萧瑜闻言更为激动:“这么说,苏小姐对在下………
苏语凝温和一笑,却是对这直白言语不做答复。
萧瑜见状不妙,赶紧抢话补救:“是本宫失态了,苏小姐与本宫今日初识,我……”
一贯纨绔的萧瑜此时竟是脸色稚嫩,连说话都有些吞吐,倒是苏语凝心有盘算,主动示好道:“陛下留我在京住些日子,听闻二殿下早年也是常住燕京,若是有空,不妨请二殿下做个向导,好带我也见识见识燕京城的大好山水。”
“啊,如此甚好,甚好!”
萧瑜连连点头,只恨不得明日便邀她同游踏青,可苏语凝思虑周全,补充道:“若是殿下要邀,怕是引人非议,若是殿下有心,也可叫上宫中几位女眷作陪,如此才好。”
“女眷?”
“听闻二殿下府上有位倾墨夫人,颇有才气,语凝早想拜会,再有太子宫中的岳家妹妹早年也与我相识,我自也牵挂得紧。”
“好好好,我这便回去,定邀她们一并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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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教主!”
宁州府城,摩尼教难得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王府客房之中,黑衣修罗高居首位,怒惊涛甲胄未卸便前来参拜,而伴着他同时走进的,却还有那位新晋王府戍卫统领,李存山。
“城外,如何了?”
黑衣修罗语厚声沉,每一次发声都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每一次的语声背后都带着一股阴森可怖的杀气,即便如怒惊涛这般沙场悍将都有些喘不过气,赶忙回复道:“这吕松倒是有几分能耐,即便是被擒的消息传出去,城下兵马也井然有序未退分毫,如今已是三面围城,只留了西路缺口,显然是在动摇我军军心。”
“那王府呢,近况如何?”
“哼,王府自是热闹,萧度一回府便将那二人收押,先是在吕松身上一通酷刑,逼着他写下降书,那吕松自是有几分骨气,听说肋骨断了三根,愣是连喊都没喊一声。”
“那剑无暇便更惨了,据说是叫府里的婆子扯了去灌汤药,软骨散、迷魂香、欲女酒混在一起灌,甚至连那屁眼星子都灌了汤水,我估摸着这会儿,咱们这位好色王爷已是提枪上马,风流快活着。”
黑衣修罗沉吟良久后才道:“知道了,人,只要不死,都随他吧。”
“是!怒惊涛应了一声,见教主不再多言,当即请辞道:“教主,军务繁重,属下就先告退了。”
怒惊涛快步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这位修罗教主与李存山二人,李存山略—闭目,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不知教主叫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终于,黑衣修罗沉声反问:“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有聪明人的说话方式。”
李存山轻笑一声,散漫道:“莫非教主是要招揽在下?”
黑衣修罗果真点头:“确有此意。”
李存山倒是有些诧异于对方的直白,可事关自己的前程,他很快冷静下来:“却不知教主凭何招揽于我,贵教虽好,但也仍要靠着宁王的身份起事,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若我所料不差,除了家传兵法,你还学过几分观气之术。”
李存山闻言顿时色变,他身世隐蔽,来宁州府时更是随口编撰了个农户家世,只想着凭自己才干闯出一番天地,却不成想竟是被人如此轻易戳破。
“你怎么……”
“一年之前,真龙气息渐弱,帝王气运大多环绕于宁州府城,你投军于此,足见眼光不差。”
“数月之前,帝王气运一分为二,麓王萧柏虽是得位正统,但他萧度却依旧气运不散,你顺势出头,亦是明智之举。”
黑衣修罗侃侃而谈,每一句都直戳李存山的心窝:“但今日之后,这天下帝王之气运,便只会尽归一人。”
李存山闻言更是瞠目结舌,对方所述气运之说确实不假,可若说尽归一人,他却有些不信:“那敢问教主,此人是谁?”
黑衣修罗赫然抬头,乌黑的披风上渐渐多了一道金光笼罩,青面獠牙的修罗面罩依旧是那般阴森可怖:“自然,便是我了。”
一语落罢,自那乌黑披风内里飞出一只杯盏,正是先前校场外宁王许诺的一滴精血,杯盏破开,精血直入修罗面罩,仿佛机关启动一般彻底将那一层金光点燃,金黄色的护体真气霎时变得火红一片……
“这是……”李存山双目圆瞪,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他的观气之术虽不高深,但如此浓郁的帝王之气自是看得真切,眼见得这股气机与那黑衣修罗渐渐融为一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见证了何物。
摩尼教主凭借宁王的一滴精血转化了帝王气运,这里的重点当然不是那一滴精血,而是他真正见证了他难以想象的一幕:这世上,当真有人能逆天改命!
“李存山,你先祖李孝广本就是我教中人,你学成出山,莫非还要自立门户不成?”
第42章:生死一剑
“小姐,他们来了!”
燕京驿馆外,眼尖的月影瞧着一辆气派的马车呼喊起来,恭候了许久的星辰伴着苏语凝从容走出,正迎上邀约前来踏青的萧瑜一行。
“苏小姐久候了,”萧瑜走下轿来,刚要上前去扶佳人,可苏语凝却只是轻轻一鞠,在月影星辰的护持下上了萧瑜身后的那辆马车。
车帘掀起,苏语凝微微一愕,饶是她早有预料,可这车轿里的春光美色也着实让她为之叹服。车轿之中坐着两位女子,一个是她幼时有过几面之缘的岳家小姐,如今的太子妃岳青烟,而另一位,则是二皇子萧瑜如今的皇妃吕氏,虽说二皇子还未封王就藩,可这位吕氏如今在宫里也算风光,想来天子是不会为他再纳新人了。
萧瑜自那日回宫后便对这位有着“天下第一”名头的绝色女子念念不忘,只道是寻到了一位真心动他的女子,听她说起想在京中游玩,当即便在宫中加紧联络,总算求来了这次的出行。
太子萧琅也因国事繁忙未能前来,一想到此行能带着三位绝色女子踏青郊游,萧瑜自是有些得意忘形,倒是忘了驿馆外人多眼杂,见苏语凝径直上车,这才有所感应,非但不恼,反而对这沉稳有度的女子更为喜欢,当下也不坐车轿,寻了匹好马领在众女车轿跟前,好让这位苏小姐掀开车帘时能瞧见自己。
但苏语凝哪会去理他这小心思,她虽不是男子,但也对车轿中这两位女子颇为欣赏,尤其是现在坐在她对座的这位皇妃吕氏。
岳青烟坐在二人中间,如今也颇有长姐风范,先是与苏语凝寒暄了几句儿时旧事,待得马车驶动,忽而便挑起话题道:“听说,妹妹拒了陛下的赐婚?”
说到此处时,岳青烟不由得朝吕倾墨望了一眼,说起来她自是钟意这门婚事,那日在平山小县时她自觉有负于吕松,本想着为吕松与苦儿撮合一二,却不成想那丫头竟是不见了踪影,如今这位苏家小姐才貌出众,若他二人能成,自然也算一门好姻缘。
苏语凝轻笑道:“姐姐言重了,陛下心怀天下,于小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当不得真,何况,小妹也不敢有拂圣意,一切且等吕将军凯旋之时再做定夺吧,说不准那时,吕将军再立奇功,便瞧不上小妹这等商贾之女了。”
说到这时,一贯缄默的吕倾墨却是难得开口:“苏家妹妹说得哪里话,我那弟弟虽不成器,但绝不是趋炎附势之人,若妹妹真有心,他……哎……他是个命苦之人……”
吕倾墨说着便低下头来,似乎是忆起往事不胜唏嘘,一时间便不再言语。
可苏语凝却是有些不依不饶:“哦,要说起来,姐姐自小与吕将军分离,对他还能如此了解?”
“我……”苏语凝这一句无疑戳中心窝,吕倾墨自然更为语塞。
“据我所知,吕将军少时与吕家不睦,愤而离家,十年之后却又凭着战功重建吕家,倒也算是光耀门楣……”
“我又听说,吕家蒙冤,全家男丁尽遭屠戮,他却安然北上投军,虽是立下赫赫战功,不过论及骨肉亲情,怕是有些让人寒心……”
苏语凝言辞激烈,显然对吕松了解甚多,即便是岳青烟与吕倾墨这两位与吕松熟识之人一时间也都不好辩驳,吕倾墨微微抿唇,面上虽有波澜却并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岳青烟替她解了围:“妹妹这话说得不对,他少时性情未定,或有不当之举,但也并无过错,何况他于逆境之中勤学苦练,才得有今日之功……”
“姐姐教训得是。”苏语凝语声忽而放缓许多,脸上也露出几分轻快笑容:“妹妹我在这背后说道人家终归不对,今日是我等姐妹出来玩的,便不说他了。”
二女虽还心有芥蒂,可苏语凝这等明艳女子一旦展露笑颜,即便是女子也不由得心下动容,自然也不好过多追究。
苏语凝与岳青烟本为世交,二女便又聊了一段南北两地的风俗人情,见吕倾墨依旧靠在车窗蹙着眉头,苏语凝忽而话锋一转,朝着吕倾墨问道:“吕家姐姐今日怎地这般消沉,小妹可是听闻过吕家姐姐的御前三策,即便是当朝宰辅都赞不绝口,令小妹向往已久,莫不是还在怪小妹适才的糊涂话,若果真如此,小妹这便给你赔个不是。”
吕倾墨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略微侧目,瞧着苏语凝那张明媚的笑脸,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提防之色:“妹妹过誉了。”
仅只一言,再无多话。
苏语凝眉目一转,还待再说,却被车帘外的一声叫唤打断:“苏小姐、大嫂,剑鞘山到啦!”
几女有序下车,前有萧瑜带着家仆探寻山路,后有岳吕二女唤着婢女整点行装,苏语凝与月影星辰倒真成了贵客一般走在中间,趁着身后几位贵人还未近前,星辰悄声问道:“小姐今日怎地如此多话?”
苏语凝嘴角翘起,心中思绪却依旧未有答案,只是抬起一只凝脂皓腕敲星辰的额头,娇笑道:“怎么,还管起我来啦?”
星辰嘟了嘟嘴,也不好和小姐争辩什么,倒是一旁的月影插了句:“小姐,莫非是觉得……”话才说一半,身后便又传来萧瑜的呼声:“苏小姐,前边的路况我已问清楚了,咱们先沿着这条山路走,约莫三里路就能到山腰,那便是当年琴枫剑神悟道的地方,到时咱们……”
说到此处时,苏语凝忽而星眸—转,却是悄然挪到月影身侧位置,轻声耳语了几句,这才顺着萧瑜的话语应道:“萧公子有心了。”
这时身后几女也已跟了上来,几人同行上山,顺着四处可见的宜人景色一路畅游,苏语凝妙语连珠,不仅哄得萧瑜心花怒放,更是将二女逗得喜笑颜开,不到须臾功夫便将先前因吕松争论之事忘却无踪。
过不多时,几人便已行至这剑鞘山的山腰处,几人目光所及,正是当年烟波楼琴枫剑神悟道时一剑破山所遗留的残景,但见那山腰峰峦处断成两截,每一面都是光洁如洗棱角分明,果真是利刃划过一般让人叹服。
尤其是那断面之上隐隐透出的几分寒意,即便在场众人大多不会武功,却也能领略到当日剑神悟道的神通剑意。
“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剑影迷!”
苏语凝兴致一起,竟是随口吟出两句诗来,可她诗只半阙,却久不见下文,反而是眉眼一挑,望着不远处凝神观山的吕倾墨言笑道:“吕姐姐,小妹先行献丑,倒想听听姐姐的诗才,姐姐莫要见怪。”
吕倾墨倒也并未见怪,她略微沉吟,顺着这剑鞘残垣一路远眺,徜徉间终是开口:“剑气一开三万里,尽看天下庸人熙!”
“好!”
吕倾墨下阙一出,萧瑜顿时拍掌叫好,实际早在苏语凝半阙之前他已做好了附和准备,也不管吕倾墨言之为何,他只道这是苏家小姐与自己的“贱内”合作之词,萧瑜心中暗道:既是能合作一诗,日后岂非不能合作一室?当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自是要对这听不懂的诗句大家赞誉。
然而在场之人却并未如他那般不学无术,岳青烟微微颔首,显然是被她这弟媳妇的才情所摄,自嫁入王府来,吕倾墨一向谨小慎微,若非当日传出她有御前三策之说,她还真以为这才女”之名是夸大其词,但即便如此,吕倾墨也鲜少吟诗作对,今日想来是被苏语凝逼得紧了,这才有所表露。
相较于岳青烟的欣赏,始作俑者却又是另一番心境:“且看天下庸人熙……且看天下庸人熙……你既有如此才情,为何却甘做这纨绔子弟中的一抹红粉,你视天下之人为庸,那你,又有何与众不同?”
思绪飘散时,异变突生,正是那残垣断鞘间忽而升出一道白烟,众人诧异之际不由纷纷上前,却见那白烟缥缈之中,一道白衣身影缓缓飘出,虽是白烟朦胧难以分辨,但那与青烟缥缈之感,足以让人联想到这崇山之名。
“剑神!剑神显灵了!”
先是路途一道的熟客发出感叹,紧接着一路随行的侍从口口相传,到最后竟是引得山腰众人一溜烟的跪倒在地,纷纷朝着这“剑神显灵”的神迹俯首朝拜起来。
“这……”而身处最前头的萧瑜却是有些发愣,今日邀约来这剑鞘山本也只是为了博佳人一笑,心中实则对那琴枫烟波楼—系并无敬意,更何况他如今贵为皇子,又怎肯轻易跪拜,当下板起脸喝道:“何方妖孽,敢在此装神弄鬼?”
萧瑜话音倒也不无道理,这剑鞘山成名已久,从未出现过剑神显灵之事,偏偏今日叫他撞上,难免有故弄玄虚之嫌,当即便要叫身后武士去探查一二,可他话音才落,那白眼之中竟是忽而飞柄七目长剑,剑锋凛冽直取萧瑜正前……
萧瑜哪经过这等阵仗,慌不择路之下整个人向后一倾,直落得个驴打滚的狼狈场面,好在那七柄长剑来势有缓,竟是在他摔落跟前相继坠落,只听得“吡吡”几声,长剑入土,却正将萧瑜团团围住。
“剑神饶命!剑神饶命!”萧瑜此刻哪还敢有半点不信,翻身起时再不敢大放厥词,竟是直接跪倒连连告饶,而见他跪倒,宫中带来的侍从女婢也相继俯身,甚至连岳青烟与吕倾墨也互视了一眼,朝着这显灵”神迹躬身行礼。
“剑神显灵,自是要助我大明铲除奸佞,诛灭反贼,天佑我朝,幸哉!”
苏语凝眉目一闪,只一言便将萧瑜适才的尴尬之举化解,而萧瑜闻言亦是双眼一亮,连声附和道:“说得是,说得是,此为我朝之神迹,是吉兆,是祥瑞!”
“快,快回宫,我要禀明父皇,将这一神迹告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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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王府,地牢。
四道精铁环绕,两道枷锁缠身,谁能想到,搅扰了宁州府数月之久的剑无暇已然被摆弄成了一副任人鱼肉的姿势。
自那日被摩尼教主重创之后,宁王萧度便迫不及待叫人为她医治伤情,而后又叫来府中女官为其灌输淫水汤药,加之以鞭挞调教,誓要将这冰冷剑女变成自己身边一条忠犬性奴。
可一连两三日过去,这剑无暇竟是犹如木偶一般毫无反应,若不是还有丁点呼吸残气,一路调教着的老婆子还以为是死人一个。
“可惜教主走得太急,竟是忘了再布一次透骨钉,”宁王立于地牢门口徘徊不前,看向怒惊涛的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仰仗的味道。
而怒惊涛对他的态度自也大不如前:“教主日理万机,又岂会在意这等小事。”
“那……那他何时才能……”萧度言语无措,心中想着让那神通广大的教主早日现身助他杀出宁州,可话到嘴边又觉着他王侯之尊又岂能完全倚仗外人,一时间便又沉默下来,曾几何时,他就算是兵谏未果逃回宁州,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皇家体面,府中规矩井然,军中等级森严,如此才能抗衡讨逆大军数月而不倒。
可他哪里明白自己残存的帝王气运已然不复,思绪无果下只得将事故因由赖给如今地牢里的女人。
这女人在我宁州府搅扰了几个月,搅扰得自己心绪不宁,现在连气势都弱了三分,哼,且看今日本王如何炮制你。一念至此,萧度再不耽搁,快步踏入地牢。
“王爷,您来啦!牢中女官仆妇赶紧上前,脸上却并无多少光彩。
“王爷,这女人……这女人她油盐不进呐,我们实在没法子……我们……”女官话音未落,萧度便抬手示意她离开,待得这牢房里只剩下剑无暇一人时,萧度这才上前去,看着这位四肢被缚的女人微微发怔。
“本王近日回首往事,总算认识到一个错误。”
“一个致命的错误。”
昏迷中的剑无暇忽而有了一点动静,低沉的头颅稍稍朝上仰了仰,虽是仍被披散的头发遮住目光,可这些微动静倒也表明她有了听下去的想法。
宁王继续自言自语道:“曾经我以为,这争天下,靠的是权谋,是文武百官的支持,是手中兵马的实力……”
“可本王万万没有想到,这世间,竟也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局势……”
“鲜卑之乱,是本王与摩尼教暗中支持,本想以燎原之势逼迫燕京三营驰援,却没成想,一个易云霜便将草原局势稳住,而更没成想,还冒出个吕松。”
“燕京之事,本王早已算定了先皇与齐王的布局,却没成想,又杀出个麓王,他萧柏算个什么东西!”
“而今这宁州围城,外有吕松所率神兵之师,内有你这剑神袭扰,可那又如何,那位摩尼教主也仅只一人,一人便将你等生擒至此,一人,便可决定天下走势……”
“这世间,终究是人定胜天!”
说到此处,宁王一手托住剑无暇下颚,似乎如此便能将这女人拽入手心:“你是个人才,所以这些天我也并未碰你半分,只要你愿意就此臣服,本王保证,你与你的念隐门,都能安然无恙。”
如此漫不经心的劝降,即便是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萧度说完还不等剑无暇有所反应便是自嘲地笑了笑,随即便又轻轻挪动着自己的大手,自女人下颚处一路向上游走,与她滚烫的脸颊紧密贴合,
“卿本佳人,奈何……”
话音未落间,手中抚摸着的脸颊却是突然一抽,宁王低头一瞥,却正撞见女人嘴角轻微抽动……
“我知道你觉着好笑,在你眼中,他萧柏是君,我萧度是贼,可这天下、这皇位,向来便是成王败寇,在我眼里,你又何尝不是助纣为虐。”
剑无暇忽而抬起了头,披散的长发向下滑落,露出的是那张冰冷而又精致的小脸,纵使血肉飞溅满脸污秽,此时的她依然带着几分玫瑰般的艳丽。
自剑无暇被关进这间牢房起,她便再没说出一个字,无论是严刑拷打还是下作淫药,她都如老僧入定一般不予理会,仿佛眼前的这具皮囊与她无关一般,可偏偏这时,她终于开了口:“皇位于你而言确是成王败寇,但于百姓而言,却是性命攸关。”
“哼,宁王冷哼一声,竟是与她争辩起来:“人生有命,若能奋起生长,便如我麾下将士一般荣华富贵,若是不识时务,自然便如你一般,一切,尽在我手。”
说到“尽在我手”之时,宁王的大手已然不再满足于这张略显脏乱的俏脸,转而是一路向下,可才触及到女人脖颈位置,宁王的手却是自主停了下来。
原来这剑无暇两三日来油盐不进,女官们自然下手越发狠辣,这一具本该粉嫩诱人的处子裸躯,此刻却已成了伤痕累累的斑驳残躯,即便宁王他再记得这剑无暇的英姿美貌,此刻也难免败了兴致,当下倒吸了口气,朝着门外的女官喝道:“着人给她梳洗,三……两个时辰内,带到我房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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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个时辰不长,但对于此时的宁王而言却实在有些烦闷,他生于帝王之家,自小便有帝王之志,可此刻不说天下大势,就连这地牢里关着的女人他都已没了信心。
“哎,若真是王图霸业一场空,不如,乐在当下!”
苦思无果之下,宁王倒也不再蹉跎,耳边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心想这府中女官们的效率倒是不错,当下便要抖擞精神开门迎接那惦记了许久的美人儿,可没想着房门一开,当面来的却是一身甲胄的李存山。
“额……怎么是你?”宁王面色一板,心下烦闷自不会给他好脸色。
李存山躬身道:“禀王爷,怒将军着人传来消息,城外大军后撤二十里,并派了一名使者入城。”
宁王一听又是军务,一时间兴致更差,随口便道:“这些事情,你们拿主意便好。”
可李存山却是急道:“王爷,此役关乎府城安危,咱们有吕松在手,大有可为,若是运用得当,不但围城困局得解,甚至能兵锋东进,直取燕京……”
“存山呐!”宁王听他如此用心不由也有几分心软,可转念又想到这城外困局、燕京甚至那深不可测的摩尼教,宁王心中一暗,随即又道:“这样,与使者接洽之事你先与怒惊涛拟定个章程,本王今日乏了,明日,明日再来见他。”
“……”李存山只得躬身而退,可临出房门时,却见着一众女官抬着一团锦被走进,李存山微一蹙眉,眼角已然瞥到那一段精钢锁链,如此隐蔽在锦被之中,不用想便知道是何目的。
“果然是气数已尽,也罢,也罢!”李存山摇头一叹,心中那仅存的纠结也已荡然无存,可他并未朝着府门迈出,转而是寻了个无人的空挡,转头朝着地牢方向钻了进去……
此时的宁王却还未意识到危机环绕,当剑无暇被裹着被褥抬入房中时,他便再没了别的心思,府中女官做事严谨,非但将人梳洗打扮得焕然一新,更是将那地牢中的锁链给一并抬了进来。
剑无暇显然是被灌了不少迷药,浑浑噩噩中便被送上了宁王的大床,精钢铁链再次搭建,围绕着房中四面墙壁而连,直将这念隐山的女剑神牢牢束缚在大床正中,如此一来,直待锦被掀开,宁王便可安心享用这女剑神的完美身段。
宁王面露淫笑,仿佛只有在受用女人时才能找回到他曾经的自信与雄心,他挥手示意婢女为他更衣,待他脱落得干净,一干人等自是识趣地退出房间,只留下宁王一人享受这春宵一刻。
雕龙画凤的锦被外只系了个轻便的小结,萧度只手指一捻便轻轻破开,本就松散的锦被立时向着两侧滑落,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白洁无暇的嫩滑小腹,平坦光洁,甚至因着常年习武的缘故还在腹部凝结出几块美肌,宁王悄然上手,只在那小腹处轻轻一滑,整套锦被终是向外完全敞开,除了那一览无遗的胸乳和私处,更为夺目的还是那四条精钢铁链。
“本王还从未试过这个身法。”
萧度嘿嘿一笑,满目淫靡地望着这尊被束缚住的鲜嫩躯体,自上而下,一边是剑无暇那种清冷姣好的面容,而另一边,则是一对儿白玉小脚露在外头。
剑无暇身量极高,锦被自然不能尽数覆盖,如今又被这铁链拉扯四肢,整个身子便被掰成了一个“大”字,倒是更有几分匀称的美感。
“啧啧啧……”宁王俯身而下,仿佛造物主般欣赏着自己的玩物,没错,就是玩物,一念至此,宁王倒似身心通透了几分,什么策反逼迫,什么调教臣服,面对这样的女人,他何必去计较那些,他只消将她视作一件玩物,一条母狗,像是曾经玩过的那些女人一般肆意蹂躏践踏,如此,才是他贵为亲王该有的气魄。
邪火升腾,色欲熏心,即便是帝王气运不复,但此刻的宁王萧度终究找回了几分男人最原始的冲动,他抬起大手,自女人那细致的腰腹一路向上,很快便握住那对儿挺翘的乳峰,圆润丰盈,即便是平躺之姿也能傲然耸立,宁王大手一捉恰能尽握掌心,拇指正捻在那乳峰上的娇嫩红豆,只轻轻一划,身下的女人便已有了反应。
剑无暇意识渐醒,这几日来迷药淫药不断,她自己也已有些分辨不出此时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可无论身处何境,对她而言似乎也并不重要,除了先前与宁王答话时些微争辩,余下的时间,她依旧在想一个问题。
何谓“超凡之剑”。
漫天剑气涌入心头,那是她自以为必胜的一剑,可对方却只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她所有的剑气便已化作虚无,而当对方出剑时,四方沉寂,百鸟无声,而唯有她的耳中能听出一道龙吟剑气……
悟剑于心,方能感知剑气,这是剑无暇十五岁那年的感悟,藏剑于心,方能剑气自如,这是剑无暇一年前出关时的感悟,可现实是,这些于世人而言已有超脱之意的感悟竟是抵不过那人的一剑。
超凡之剑,究竟为何?
便在她脑中浑噩之际,一丝身体本能的痛感将她扯回现实,她额间秀眉轻轻一皱,清冷的眉目轻轻睁开,入目的依旧是那无耻宁王,剑无暇下意识地驱动周身,依旧是经脉未通,四肢被缚,全身被人清洗过一遍放在了一张大床上,再看向脱得精光的宁王,剑无暇哪还不知他是何目的。
没有想象中的尖叫与叱骂,剑无暇的眼神里甚至都没有一丝惊恐,仿佛对自己的遭遇早有准备一般,剑无暇再次合上双眸,全然不将这个男人放在眼里。
“哼,你还是这般孤高,”宁王见状心中难免有些发恼,当即冷笑道:“也好,本王喜欢的就是你的这股清高,你可得多多保持,要是没肏两下就成了你师妹那下贱模样,我会觉着没意思的。”
听得此言,剑无暇那冰冷的身躯忽地一抖,整个人犹如被雷电击中般蹬了一下,直挣得四肢上的铁链叮叮作响,她虽苦修剑道,但从来不是无情之人,她出身念隐门,秉承的是念隐门匡扶社稷的大义,而从本心出发,对于山门里的师尊与师妹和徒弟,她都视为骨肉至亲,萧度此时提及琴无缺之事,无疑已是触到逆鳞。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绝情绝性呢?怎么,听我提到你师妹就来脾气了?”宁王一声狞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眼中精光四射,比起一个木偶,自然还是这有反应的鲜活肉体来得刺激,更何况,凭着这一弱点,说不定还能将这女剑神调教成功,进而将她变成自己的一大战力。
可剑无暇的反应却并不如他所想,仅只一次挣扎过后,整个人复又沉静下来,铁链归回原味,呼吸渐渐平稳,唯一的区别只有她眼中的神采,若说先前只是冰冷无情,那此时剑无暇的眼中便已布满杀气,犹如暴雨前的阴霾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寒彻入骨。
“哼,别以为装出这副死样子就能幸免,”
宁王轻笑一声,虽也忌惮她这冰冷眼神,可他常年以欺凌美女为乐,自然也不会被这眼神所吓倒,他腰身一撅,整个人半压在剑无暇的身上,略显猥琐的朝她脸庞亲了上去……
“吧唧”几声,男人的大嘴犹如小鸡啄米般落在剑无暇的白净脸颊上,温热的唇瓣触及冰雪玉肌,宁王只觉浑身一阵清凉,连带着双手扶在那同样冰冷的柔荑香肩处,将自己整个侧脸贴在女人的面容之上,小河淌水一般感受着女人的清冷肤质,男人心中大为畅快,一时间更是放下身段体统,无比贪婪地俯下身来沉醉其中。
宁王向来自诩风流,即便是欺男霸女时也往往注重风度,可今日面对这清冷女剑神时,无论手法还是仪态均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乘,心中惴惴不安,手脚笨重生疏,甚至连压在女人身上施为时也显得粗鄙莽撞,全然不似他这风流王爷的手段。
然而越是这般,宁王却越是觉得畅快,原来卸下他亲王的身份,只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享受这样一个极品女人,竟是如此的快活自在。
女人冰晶一样的肌肤在他的亲抚下渐渐火热了起来,也不知是身体本能还是药力作用,三两下的功夫,剑无暇的脸颊变得一片通红,甚至连那冰冷肃杀的眼神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宁王见得如此,手脚便更加放肆起来,一手捉住一只挺翘美乳,另一手则向下把住女人那矫健结实的大腿根部,如此姿势之下,除了他的手脚得意,整个身子,腰腹、肚腩甚至是下身那根坚硬如铁的龙根
此时都已贴在女人的冰肌之上。
与脸颊上的变化如出一辙,剑无暇的整个身子亦是先冷后热,仿佛冰雪融化后的火山,只他手脚揉搓的功夫,宁王便已觉察出这女人的体温变化,整个人先是警觉地从女人身上爬起,待确认女人并无异常动作后才稍稍放心,可那炙热的体温却实在有些蹊跷,当下大手一探,竟是直奔女人最为敏感的玉洞而去。
果然,少女嫩穴与她身体其他部位大不一样,这处少女极阴之地却偏偏不如其他部位冰冷,自始至终保持着应有的恒温,而宁王此刻手指自那嫣红的穴口嫩肉处划过,温热曼妙的触感直让他下身越发膨胀,恨不得立刻提枪上阵,肏得这女剑神号啕大哭才好。
手指沿着嫩肉寻出的裂口肉缝缓缓向前,本以为会直入蜜穴摸索出一道温润花径来,却没成想他手指才从肉缝探入少许,便被一道肉膜屏障给生生阻挡在外,宁王眉心一皱,虽是猜到她仍是处子之身,可寻常女子红丸大多在花径中段,如此这般靠前的红丸倒是头一回见。
不过到底也只是一道肉膜而已,宁王懒得多想,甚至也不等那嫩穴里泛出水来,竟是直接扶住胯下肉枪,猩红枪头直架嫩穴肉缝,腰腹一挺,长枪便沿着肉缝中心向里狠狠挤压,竟真被他挤出一条路来。
“嗯……”沉默了许久的少女难得发出一声闷哼,宁王猛地抬头,见这位高冷孤傲的女剑神的神采终是有了变化,眉心皱起,银牙紧咬,润红的脸颊上泛起阵阵汗珠,显然是在和那噬心的痛苦做抗争。
“怎么,害怕了?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呢,你放心,本王手段多得很,今天,定要禽得你永生难忘!”
宁王此时也已胀得满脸通红,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亢奋与精神,随着这一句略显癫狂的言语说出,男人的肉枪几乎同时向里一顶……
“啊!”
然而令人绝难想到的是,那本以为一戳即破的少女红丸,此刻却像是门板一般坚硬,即便是宁王那身经百战的烙铁长枪,在顶上那肉膜的瞬间也不由得沉舟折戟,黯然退场。
“怎么,怎么可能?”
宁王猛地起身,一面捂住下身肉棒消化这钻心疼痛,一面却死死盯住这近在咫尺却不得的女人,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何这女人的红丸肉障会如此坚硬。
宁王正觉烦闷,目光却正与剑无暇的眼神相触,但见她的冰冷眼神中再多了几分嘲讽味道时,宁王忍无可忍,不由破口大骂道:“你个贱人,到底施的什么妖法?”
剑无暇依旧不作理睬,甚至将头扭了过去,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妈的,老子看你是有多硬!”萧度此时已近疯癫,快步从大床跃下,随即又从墙角取出一柄长剑,剑鞘脱落,凌厉的剑锋直指女人胯下身位,誓要将那坚硬肉障一剑破开。
到得此时,剑无暇终是闭上了眼,眼眸落下,她的心中隐有几分恻然,她终归是要死了,身死于敌手自是不甘,但更多的不甘,却还是她那伴随半生的剑意。
若是死了,便再难抚剑、修剑、悟剑。
若是死了,便再难领略那“超凡之剑”。
若是死了.…
若是不死,才好!
冰冷的剑身微触肌体,还未等她的思绪合一,一道熟悉的剑气迅猛而来,剑无暇凤目猛睁,却见着那赤裸如猪猡般的宁王已然被这剑气击飞于地,房门“哐”的一声破开,便在王府侍卫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浑身浴血
的吕松仗剑而来。
第43章:狡诈降将
“你……你……”
宁王萧度满目惊恐,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无法理解这个阶下之囚如何能越过他的王府侍卫,竟是直接杀到了这里。
“来人,来人!”萧度竭尽全力地呼喊咆哮着,他当然知道吕松的本事,若是自己落入他手,别说此时的美色成空,就连他的王图霸业也成了黄粱一梦。
“王爷,您是在找他们吗?”
还没等吕松回应,宁王便听着门外传来一道熟悉声响,只见那才离去不久的李存山手握一柄钢刀走出,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是赫然提着两颗人头。 丁三、丁四!
“你……你敢反我!”宁王此时哪还不知真相,李存山此时手握王府戍卫大权,若他要反水,这王府上下谁人能挡。
“你麾下亲信皆已伏诛,城外的两位总管想来也逃不脱,萧度,束手就擒吧!”李存山一声大喝,手中钢刀径直插在萧度跟前,可他身前吕松此刻却并未有所动作,作为降将,他也不敢冒进,只得朝吕松问道:“吕将军,你……?”
吕松目光冰冷,眼神之中的杀意自是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萧度属谋逆大罪,自己此刻手刃结果了他自也容易,可他作恶多端,非千刀万剐难以解恨,尤其是他还曾欺侮过那位琴峰主……
一念至此,吕松赶忙将目光投向床角处全身赤裸着的剑无暇,虽是竭力躬着身子将部分隐秘遮挡,可毕竟是不着寸缕,白皙光洁的美好身段到底暴露太多,吕松微微一怔,当即解下外袍披盖在剑无暇的身上,嘴里柔声问道:“苦儿师傅,此人如何处置,全凭你定夺。”
外袍加身,即便是心境超凡的剑无暇也不由觉着一阵温暖,她缓缓闭目,试图去调息自己那残存着的一丝剑意,可毕竟内伤在身,又被宁王灌了无数汤药,此刻依旧提不起力来。
蓄力不济,剑无暇那高挑健美的身姿忽而一阵发软,竟是直接朝搀扶她的吕松靠倒了下来,被那汤药调制出的敏感肌体忽而触及到吕松这一身健硕蛮肌,剑无暇心中更觉火热,一股难以言述的温情在身体里缓缓流淌,一时间身子更软,竟是险些栽倒下去。吕松这些天虽也受了不少酷刑,但他体质刚健,只消内息不散便能自行调节,眼见得剑无暇如此模样,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一个抬手便将她横抱在怀,可如此一来,剑无暇的胸口风光便被他尽收眼底,吕松见得此状赶忙侧目,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心中不由对这荒淫王爷更加恼恨,当下冷目一扫,便要发作取了这逆王性命。
“咳……”
似乎是猜到了吕松此时心思,剑无暇轻声一咳,声色徐缓道:“且将他押下,容我带回念隐门,交师妹处置吧。”
“好!”吕松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在他看来,宁王被擒,整个宁州府便不攻自破,他一介反王的生死自然算不得什么,将其押解回念隐门,倒也算替琴峰主报了仇。
王府之中喊杀之声不断,二人也不再赘言,既然主意定下,吕松便背负着剑无暇,与押解宁王的李存山一并杀出,而王府亲卫们见大势已去,一路倒戈者不胜枚举,到得王府正门之时,却见着薛亮、李顺等人早已携着讨逆大军杀入城中,正要朝王府冲杀。
“将军!”
“松哥儿!”
一众将士装备齐整,倒也不见厮杀惨烈痕迹,原是那李存山早早给城外去了书信,约定攻城之时城中府卫大开城门,薛、李二人虽是将信将疑,但眼见得城门开启不好贻误战机,领兵杀入时果见得守军望风而降,宁州府城便就这么轻松告破。
怒惊涛见大势已去,只得领着一路摩尼教亲军往南而逃,倒是张先领着一路骑兵追杀而去,至今未归。
“此战全赖李将军弃暗投明,吕某拜谢了。”
听得此话,吕松不由得对这搭救之人心怀感激,李存山不仅救他于王府地牢,解了剑无暇性命之危,更是让全军长驱直入,替大军避免了许多伤亡。
李存山将昏迷着的宁王交付给吕松部下,随即语声平和应道:“吕将军言重了,李某不过顺应大势,不过能让府城百姓免受无妄战乱,李某便已心满意足了。”
吕松听他此言更觉此人心怀大义,当即点头道:“说得是,我等驰骋疆场,浴血而战,为的便是我大明百姓少受战乱之苦,今日宁州战事已定,这天下……”吕松本想说天下便会安稳几分,可随即却又想起甘蜀二地战乱又起,却不知这天下要何时才算真正太平。
“张将军回来了!”
忽而远处传来几声呼喝,听得是张先归营,吕松赶紧领着众人上前探看,张先是他北伐援军时便结识的兄弟,勇猛有余却不擅算计,此番追逐那老奸巨猾的怒惊涛,不免让吕松心中捏一把汗
“松哥儿!”
张先见得吕松安然无恙,当即敞开了双臂抱了上去,吕松也算虎口脱险,被他这一粗莽熊抱倒也有几分动容,赶忙探问道:“听闻你追那怒惊涛去了,可有闪失?”
张先闻言倒是松开了臂膀,抬手指向他身后的一众“乌魂”将士,哈哈大笑道:“松哥儿说的什么浑话,自‘乌魂出世起何曾受过败仗,那怒惊涛只顾奔逃,竟是连本帐机密都给扔了个干净,我见其已奔出宁州府境便不再追击,只派了几名斥候跟了去,这便回来报之松哥儿。”
“哦,倒是没想到咱们张先将军如今也算有勇有谋了!”吕松见他进退有度,当下更为欣喜,薛亮李顺也上前来打趣,待张先掏出一份怒惊涛所留下的图纸时,众人才不由得收敛玩笑正色起来。
那图纸纸质精细,一眼便知此图绝非凡物,自那图中蜿蜒粗线之下犬牙交错,标注之名却都是大河南岸一带的大小城池,而其中几处交互地形皆由黑点标注,一时间倒是让人有些费解。
“莫非,这是摩尼教在江南的布局之图?”
一旁的李顺倒有几分急智,瞧这图上黑点散落之地大多是重镇关隘,不免有此猜测。
吕松沉吟少许才道:“此事需得慎重,诸位先于城中整束兵马,约束部下莫要惊扰百姓,待一切安定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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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剑无暇惊醒之时依旧身处宁王府的厢房之中,只不过与她昏睡时不同,如今的宁王府已然尽归讨逆大军管辖,大军入城,不过两三个时辰便已将整座府城攻下,三军休整之际,吕松便将这王府当做临时大营。
剑无暇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闭目调息,可全身气机却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根本提不起来,剑无暇微一皱眉,她自小学武,受伤倒也寻常,可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如此麻烦,若是气机不复,那她这一身剑意也不过是空招而已,再加上她此时身子虚弱,恐怕此时一个幼童便能将她轻松制住。
好在,她身边还有个吕松值得依靠。
念及吕松,剑无暇忽而心中一紧,赶忙掀开被角一撇,却见自己身上早已换好了一套新衣裳,复又想起自己被救时的模样,当下俏脸一红,古井无波的心中竟是忽而荡出一丝涟漪来。曾几何时,这个被苦儿整天念叨在嘴边的“少爷”,已然可以站在她的身前。与吕松一样,剑无暇自小也是凄苦出身,若非念隐门主收养,恐怕早已成了冬寒地里一片冻骨了,自那时起,她便追随门主潜心修行,一心练剑,至今都未曾想过男女情爱之事,倒是没想到在这生死之局时,倒是对这吕松有了别样目光。
“你醒啦!”
便在她心中浮想之时,吕松忽而推门进来,见她正对着新衣裳发怔,不由笑道:“我在府中寻了几名丫鬟,你此时行动不便,便托她们照看着。”
剑无暇缓缓点头,随即便问起了宁王之事。
吕松又言道:“此事正要禀报前辈,将士们在怒惊涛的残营里发现了一张图纸,我怀疑,那是摩尼教在江南的部署图。”
剑无暇闻言眉心微皱:“我听闻此人颇有谋略,你要当心他故布疑阵。”
“确有考虑,”吕松点头道:“我们决议,让薛亮领着大军班师,我率‘乌魂’沿路探看一二,正好由江南一路绕回京师时可途经念隐山门,届时苦儿师傅便好将这宁王带回山门之中处置。”
“也好。”
“倒是还有一事,”吕松掏出那张图纸,却是在一片黑点边缘处指出一处小镇:“前辈可知,这是哪里?”
剑无暇凝眉一看,立时便觉察出几分蹊跷,这图中黑点看似错综复杂,但无形之中却带着几分阵法之迹,若是将那最边缘处的小镇连接,俨然便是一局北斗七星阵法。
“我虽不及师妹那般钻研阵法,但也知此地非同寻常,若不是引你入彀,那便是其中大有乾坤。”
“无论如何,此地也须一探究竟。”
剑无暇默认点头,可脑中又浮现起那位黑衣修罗的恐怖实力,不由得出声提醒道:“那位摩尼教主高深莫测,你,要小心些,”
“这是自然,”吕松倒是并未察觉出剑无暇的关切之意,自顾感慨道:“也不知那摩尼教主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是真遇上了……”
“可惜,要是当日的烟波楼主尚在,定能与之一较高下。”
剑无暇缄默不语,心中却是忽而凝聚出几分战意,她虽两番战败,但心中仍有再战之心,若是真能领悟他口中的超凡之剑,也未尝不能与之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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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三日时间,吕松便已将宁州府城整肃安稳,不同于漠北时的千骑突袭,此番攻下宁州之后需得掌控宁州一切军政事务,好在有李存山这位熟悉宁州府军务之人从旁协助,收编降军,挑选能吏,果然在三日之后收到朝廷圣命,大军即刻班师。
对此吕松倒也无甚异议,如今战火不休,甘州郭凯虽是安稳了许多,但听闻南疆一带忽而又有了异动,如今自己抽得空来,朝廷自然希望他赶紧回京,趁早决议南征之事。
吕松自也早有定断,一边修书回京告知自己的分兵之策,一边按着先前布置,由李顺暂守宁州府,薛亮率军回朝,自己则带着剑无暇及“乌魂”一行快马南下,直渡长河。
大军长途奔袭,只在夜间稍作休整,而有别于吕松等人的倒头就睡,一路有人照料的剑无暇倒是无甚劳累,于深夜之时仍旧在帐中打坐调息。
“今日,便要让你领教一番超凡之剑的盛景。”
剑无暇闭目之际,体内气机并无半点回升,反倒是那日摩尼教主的言语却始终在脑中交织,她始终没能悟到这所谓的超凡之剑,甚至如今,她连自己体内的伤势都不甚明朗。
她虽攻于剑道,但念隐门所涉庞杂,她自然也懂些医理奇门之术,可她这一路调息修养,终究没寻到自己体内伤势为何,只觉那股熟悉的剑意悄然远去,浑身气力难继,甚至还要受那久久为曾散去的淫药之苦。
说来这淫药也着实可恼,若她修为尚在,这淫药自然不值一提,可以她如今状态,只能靠着汤药慢些调理,少不得也得半月之久,可如此一来,这深夜时分便也难熬了许多。
忽而一阵寒风拂入,剑无暇没来由的打起了激灵,仿佛这寒风在她脸颊上的每一处毛孔中摄入一般令她浑身轻颤,英气逼人的秀眉微微皱起,强忍着身体的敏感深吸一口气,约莫小半晌的功夫才将这股敏锐触感强压下去,可就在她心神放缓长舒一气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却是自帐外传入。
“谁?”
“剑峰主,情欲本是自然之象,你一味压抑,怕是要祸及体脉,累及伤势。”
一道低沉男音入耳,剑无暇神色越发凝重,她虽与此人不熟,但也知道他这些时日深得吕松信任,若他心怀不轨……
剑无暇端坐于帐内床垫,眼神紧盯着缓缓走进的宁州降将李存山,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寻出几分答案。
李存山虽是降将,可在吕松处置宁州府军政之时颇有功劳,此人既通兵法,又熟吏治,确是吕松军中急缺的人才,如今吕松将其带在身边,自是有栽培之心,可他胆敢夜闯自己的营帐,若是没有要紧之事,想来便是有不轨之心。
果然,李存山也不顾及什么礼数,竟是直接坐在帐中座椅上,全然不似往日谦卑,甚至语声之中带着几分戏谑味道:“剑峰主,李某来此,是特为剑峰主解惑而来。”
“何意?”剑无暇语声冰冷,对李存山这般戏谑的口吻颇为不喜。
“教主曾言,剑峰主要参透超凡之剑',须得有人在旁协助,故而命我在此恭候。”
剑无暇面色一寒,自是没想到此人如此肆无忌惮,要知道此时二人周围尚有三千“乌魂”,只要自己一声高呼……
“剑峰主可曾去过京郊的剑鞘山。”李存山确是胸有成竹,只一语便挑起剑无暇的心中执念:“剑峰主可知,在那残垣神迹之下,曾有一段琴剑神的悟道箴言。”
“……”剑无暇星眸一闪,剑神琴枫事迹流传甚广,但天下却没人知道她还留有一段悟道箴言。
“教主有言,你距那超凡之剑仅一步之遥,若有了这悟道箴言,破镜自不在话下。”
“条件?”
李存山忽而挺身站起,朝着剑无暇所在的床垫轻迈了几步:“倒也不算太过苛刻,只是大军奔袭颇为劳累,李某想请剑峰主服侍几日。”
“哼,”剑无暇冷笑一声,显然对他这言语满是不屑:“贵教教主将此事交付于你,难道便是供你消遣我的?”
李存山亦是哈哈大笑;“信与不信,由剑峰主自行忖度,只不过,剑峰主这尊窈窕仙躯,李某可是惦记多时了。”
剑无暇冷眼一扫,果见这道貌岸然的李存山脸上已然布满淫欲之色,倒是与那位好色宁王颇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心中更为鄙夷。
“既是如此,那便无须再谈了,”剑无暇自是知道眼前局势,这李存山虽算不得什么高手,可要制住她也轻而易举,未免夜长梦多,她自该早些呼唤起吕松等人将其制住,而后再慢慢审问才是。
“来人!”
可她好容易积蓄几分气力呼喊出声,周遭却仿佛静止一般没有半点动静,而再看向那镇定自若的李存山时,剑无暇这才知道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这是什么妖法?”
李存山微微一笑,倒也不作隐瞒:“此为囚笼幻阵’,乃我教幻法神术之中最为寻常无用的一种,可用在此时,却是恰到好处。”
“我布阵之时,你尚在打坐调息,故而在外人看来,你也只是如此模样,而你我身处其间,只要阵法不破,便不会传出半点动静。”
“……”剑无暇闻言便不再言语,此间形势已明,再争口舌之利已是徒劳,若要破局,必得有所取舍。
“你说你知晓那悟道箴言,有何凭据?”
“箴言一共十句,为表诚意,我可先念上一句,若是剑峰主应下,余下每日一句,绝不拖欠。”
剑无暇沉吟少许,终究无法理解这李存山意图何在,总不能说他当真色令智昏,以这剑道箴言换取自己的风流快活,要知道自己若当真破镜,莫说他这一小小阵法,即便是那摩尼教主亲至,她也有一战之力。
摩尼教,到底所图为何?
剑无暇思绪之间,李存山的大手已悄然靠在她香肩之上,她此时身着不过一件素白单衣,男人的大手一靠便仿佛贴在她肌体一般让她浑身轻颤,虽是过去了好几日,但宁王萧度灌在她体内的淫欲汤药着实难以清除,而也就是这一贴,她那才刚刚压制住的情火瞬间点燃,酥软的身子摇摇欲坠,娇嫩的肌肤表层渐渐生出一层细汗,最要命的,还是她那未经人事的花穴私处里,竟是开始泛出一许热流来。
“放肆!”剑无暇一声轻喝,下意识地挥动手肘,若是从前,这一简单的动作便能唤出那柄青锋长剑,只一舞剑花,这李存山便能身首异处,可此时的她气力全无,连那抬肘动作都被李存山先行拍断,继而双手轻推,直将她整个身子推倒在床垫之上。
“剑峰主何苦如此,以你如今状况,反抗不过是自讨苦吃,教主命我将这箴言告诉你,不过是瞧你求剑心切罢了。”李存山一边语声戏谑,一边却是将那不安分的大手向着这冷艳女侠的胸口探了进去。
粗厚的手掌掠过那层单薄的白衫,从胸口处一路向里挤压,只一划一团的功夫,手指便已触及到剑无暇胸口的那两团嫩肉,虽算不得雄伟壮丽,但那绵软丝滑的触感却是让人更加爱不释手。
“我……我若……破镜,第一个……第一个……要杀……杀的就是你!”剑无暇强忍着全身酥麻的敏感刺激,紧咬着牙憋出一句答语来,她虽孤傲,可绝不是鲁莽无脑之辈,否则也不会在宁州府大闹近半月又能全身而退,此刻欲火缠身,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结局,可无论如何,她都不愿就此放弃。
最后一次,她屏住呼吸,以她初入剑道时所用过的运功之法开始调息运转,心中剑意奔涌,执念更盛……
“噗!”
一口鲜血自喉中喷涌而出,剑无暇再度瘫软在床,她依旧没能唤醒她的气机修为,甚至因为这一强行运功而心肺受损,娇柔的肌体越发软烂,甚至连说话争辩的气力都已没了。
“剑峰主,何苦呢?”李存山瞧着有趣,嘴上调笑口吻越发得意,他倒也不算荒淫好色之人,靠着自小勤学攻读战法,才得以在宁王军中崭露头角,继而得摩尼教主青睐收入教中,可他再是如何自控,此时此刻也与那贪花好色之人并无差别,小腹之处欲火升腾,眉眼之间淫欲尽显,更有那下身处的昂首挺立……
他贪恋的并非剑无暇的美色,他看重的,是那位宁州城内搅动风云的寒霜剑女坠落凡尘的诱人姿态,他要的,是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女侠踩在脚下,蹂躏、征服!
“这剑道箴言第一句便是:‘剑心非死物,剑道远凡俗!”
“剑心非死物?”剑无暇霍然一惊,只这一言便让她在繁乱思绪中打开一道大门,数十年苦练清修,一颗通透剑心早已尘封冰冷,所求不过剑道之巅的无上境界,蓦然回首,自己曾被师尊誉为“天命剑心”时也不过剑道小成,那时的自己,豁达开朗,明悟通透,这才能在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习得当年烟波楼传下的不世剑法,可经年之后,她剑法越强,剑道越高,性子却也变得越发冷漠。
此生与剑为伴,足矣!这是她常挂嘴边的话,世上庸人多熙攘,而她,一心求剑便是。
直到近日功法退散时,她忽而寻到了几分久违的心动,她念及此趟宁州之行,是为师妹复仇,为师门尽责,更是,为天下计,这份念想并非偶然,而是她那尘封剑心深处最原始的情感。
剑心,不该如此。
此念一通,剑无暇只觉周身内息隐有复苏之念,可那股内息微弱如游丝般依旧难以捉摸,剑无暇心中一急,当下追问:“还有呢?”
然而李存山却是邪魅一笑,故意将嘴凑到这落魄峰主的耳边,舌尖在那晶莹耳畔轻轻啃咬一记,这才开口道:“当然还有,只不过,得看剑峰主的表现了。”
言罢又是一记深吻,满是唾液的唇舌尽数覆盖在高冷剑神的娇嫩耳垂,甚至顺着那耳垂向里一路挑逗,直到那耳廓中心处才堪堪停歇,唇舌再一搅扰,仿佛一只蠕虫要从她双耳之间穿过一般让人目眩神迷,剑无暇眉心紧蹙,身子已然没了半点气力,只得放弃抵抗任由着男人施为。
见她手脚一软,抵抗的劲道尽数卸去,李存山随即也顺势一趟,整个人半压在这念隐门剑神的上半身,唇舌贴着女人的脸颊一路向下,顺着那冰肌玉骨放肆亲吻,直到靠近那两团挺拔乳球时,大舌一卷,竟是直接将那娇软红豆吸入口中。
“喔……”
剑无暇全身一颤,本就被淫药浸润过的身体哪经得起这般挑逗,不由得双腿向里蜷缩,嘴里呼出一记高亢的清音……
“倒是没想到女剑神还有如此诱人的一面!”李存山见状不由大笑,数月刺杀,他被这剑无暇的神出鬼没搅扰得不得安宁,可谁能想到,昔日万军丛中进退自如的剑无暇如今却是被他按在身下肆意亲吻,甚至还被自己给搞得媚声呼唤。
也难怪那宁王萧度对她如此着迷,竟是连城外战事都不顾,要先尝一尝这剑女侠的滋味,如此佳人,如此盛景,即便自律如他,此刻也有些把持不住,恨不得立时脱下衣袍提枪上马,将这清冷剑仙肉得哭爹喊娘。
可他到底是李孝广的后人,数十年苦修才有了今日地位,他既已归顺摩尼,那便自然不会忘记那位黑衣修罗临行时的安排。
“罢了,今夜就到此处。”
还不等剑无暇有所感应,李存山却是意外地站起身来,稍稍整理装束后又像剑无暇微微一笑:“剑峰主,明日再会!”
神兵“乌魂”随行,夜里每隔一个时辰便有巡视之人,他虽有摩尼教的“囚笼幻阵”傍身,可他身位降将,终究是不敢大意。
剑无暇望着眼前之人起身离开,迷离的双眼越发模糊,此时的她面若桃李,呼吸急促,莫说是李存山,就算是在这山野中随手寻个男人都能将她轻松推倒,肆意凌辱,可他偏偏点到即止,似乎不打算在今夜将她如何?
有这份定力,他又何故以剑道箴言换取风流快活,那他,究竟所图为何?
摩尼教,究竟所图为何?
剑无暇思索无果,反倒是脑中困意上涌,加之与外界阵法隔绝,无奈无措之下,只得双眼一闭,沉沉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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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儿师傅?”
“剑峰主?”
第二日清晨时分,大军出发之际,吕松却是觉察到剑无暇营帐之中毫无动静,上前一探,却见她端坐于帐中一动不动,仿佛与这世间隔绝一般。
“莫非是在修炼何等功法?”一旁的李存山故意上前搭话,吕松微一沉吟,却也被这话头指引,缓声道:“之前就听说起剑前辈常闭关清修,如今想来,便是如此了!”
当日在东平府与那摩尼教高手大战一场后,剑无暇便自顾返回山门闭关清修,直到二王之乱时才破关而出,如今她修为受损,有此闭关之象倒也合乎情理,吕松自然不作他想。
“得安排几个人守在此处才好。”
一旁的张先却是急声道:“松哥儿,咱们的时间可耽搁不起了,那边境况难料,若再拖延……”
吕松稍作沉吟,随即便有了安排:“探查之事本就该轻装简行,押解逆王一行本就不便,既如此,便驻军于此,我只率十余人探访,若有军情,再来调兵不迟。”
“既如此,那便听松哥儿的,只是松哥儿你这一路,可要多加小心才是。”有着宁州府前车之鉴,身边将士难免对他的安危更为紧张。
“放心,我自有分寸。”
商议既定,吕松便率着十余乌魂死士乔装而行,不过日落时分便已行至图纸南岸最近的一处小镇,为掩人耳目,吕松便令众人隐蔽于城外接应,而自己却是寻了套夜行黑衣,悄然潜入,沿着夜色箭步而飞,至得高处目光横扫,直将整个小镇屋宅府邸尽收眼底。
要说起来,他本就是个浪迹多年的江湖闲散客,飞檐走壁探寻消息倒也极为熟练,此刻跃上高檐,三两步便寻至一处富家豪宅,凑至那有声响的屋檐上俯身聆听……
“官人……啊……官人……我要……官人我要啊……”
“啊……’
不堪入耳的淫声浪叫瞬间便将吕松耳根听得通红,吕松赶忙起身,略显仓皇地飞向下一处屋檐。
小镇虽小,但镇上百姓也足有千户之多,好在这夜深之时大多安稳睡下,吕松也便这般一家家地探寻而过,所听的大多也是寻常百姓的生活琐碎,床笫之欢,挑灯苦读,又或是忙碌于早市的商贾之户,林林总总不胜枚举,虽是未能寻得有关摩尼教的机密,但吕松却并无任何气馁烦闷之色。
这江南小镇安居一隅,百姓寝食有序,倒也算是这战乱年间的桃源圣地,若是世人皆如此这般岁月静好,那他这连番征战倒也算是值得了。
是夜深沉,镇上亮着的屋子越发稀少,吕松抬眼望去,却见小镇中心位置倒是还剩两户人家亮着烛光,吕松也不多想,径直踏着屋檐轻跃而去,然则还不等他屏息聆听,屋子里的声响却是让他精神一振。
“将军,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
“嗯,北边有消息吗?”
这位被称为“将军”之人声色粗犷,吕松当然熟悉,此人与他在武安与宁州与他对峙多日的摩尼教护法怒惊涛。
“说来奇怪,本打算在城外设伏堵截,却没成想他们竟是在南岸就地驻扎,倒是让弟兄们白白守了一晚。”
怒惊涛沉吟数合才道:“此人用兵稳妥,想来是察觉出伏兵之危,不得冒进而已。如此也好,我等兵贵神速,取了那宝藏早早遁去,再叫他们扑空一场……”
“将军,那宝图已泄,对方又穷追不舍,这般险境,又何必去寻那……”这士卒言有关切之意,显然是觉着大军溃败自身难保,故而为怒惊涛这一决议有所担忧。
“放肆!”然而怒惊涛却是沉声一喝:“教主谋划算无遗策,他既说非取不可,我等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将这宝藏带回去。”
“是!”
二人声响渐没,吕松却是趴在屋檐不敢妄动,直到怒惊涛率着数十名摩尼教高手悄然撤走,吕松这才敢透出些微呼吸,他本以为怒惊涛这一路残军只会一路遁逃,寻个安稳之地修养,却没成想他竟还敢另作他图。
“设伏、宝藏!”
吕松微微沉吟,脑中再度浮现起图纸之中的七星连珠,登时眼前一亮。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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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时分,驻扎在大河南岸的乌魂阵中依然是悄然无声,当日千骑入漠北,他们便靠着这股严明军纪一路潜行杀戮,直杀得草原哀鸿遍野,杀得慕容先撤军回援,如今虽是不及草原危险,但神兵已成,就地扎营而时刻静默却已成了乌魂的习惯。
一路巡查走过阵营正中的帐篷,巡查士卒稍稍瞥了眼帐中,见那高冷剑神犹自打坐纹丝不动,巡查士卒难免唏嘘,感念着高人行事与众不同的同时继续向前巡查,可他们如何能想到,就在他们前脚踏过时,一道鬼魅身影悄然而至,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一头钻入那让人倍感神秘的女子营帐。
“剑峰主,我又来了!”
剑无暇豁然惊醒,一时间只觉有些头昏,她望了一眼帐外一成不变的黑夜,再瞧了瞧满脸淫笑走进的李存山,忽而问道:“你…我,睡了一天?”
李存山微微一笑:“黄粱烂柯,大梦难醒,剑峰主又怎知,此时亦是身在梦中。”
剑无暇闻声一凛,下意识地运转内息,可回应她的依旧是空荡一片的气海。
“废话少说,念下一句。”
然而李存山却是满脸得色朝她靠近,寻着那床垫的一处高地坐下,这才开口道:“剑峰主,既是求人,便该有求人的态度。”
…”剑无暇冷目一凝,也不答复,只死死地盯着这狡诈之人,等待着他说出图谋。
“今夜,我想让你跪在我跟前,为我,含—萧一吹一屌!”
第44章:烟波楼主
“快……快点儿……”
“那边看看……”
月明星稀,一片不知名的山林里赫然现出无数火光,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怒惊涛便已率着麾下数千人马将这山脚牢牢占住,随着火光一路向上攀援,众人也将此行的目的暴露无遗。
“莫非真有什么宝藏,竟是让他如此兴师动众。”吕松率着几名亲卫埋伏在山脚,望着这群山上的星火一片,心中亦是疑惑难解。
“将军,人回来了。”
身后一记轻唤,正是吕松派出去的两名斥候提着一名老人靠了过来。
“别……别杀我……”老人不过村夫打扮,是这山林附近的猎户人家,半夜时分被人挟持而来,自然惶恐万分。
“老人家莫慌,”吕松温声直言:“我等是朝中兵将,并非贼人,只因事态紧急,这才将您带来了解些情况。”
老人半信半疑地点头:“你……你们要了解什么?”
“此为何地?”
“这里啊,这山叫烟霞山,我们住在山脚东头,我们那儿有两个村子,我们……”
老人显然是会错了意,说到自己的村落时也开始没头没脑的胡诌了起来,吕松顺势打断道:“老人家,这山上有人住吗?”
“没有,咱们在这山脚住了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人……嘶……不对,”老人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要说起来,几年前开始,这山就古怪起来了,也不知怎么的,我们好多次想爬山,可山上满是迷雾,那些个以前走惯了的路到头怎么着也上不去了,走着走着就走回山脚了你说怪不怪……”
吕松闻声略作沉吟便已有了猜想,他在念隐山脚下生活多年,可从来也没踏上过念隐山门一次,只因那念隐山腰处布有一层阵法,阵法变幻莫测,形势无常,据说是那位千机峰主亲手布下,每日变化,这才有了念隐山的神秘。
“如此看来,这烟霞山上,是有高人呀!”
“将军,快看!”忽而手下有人呼喊,吕松闻声而望,却见着怒惊涛所率兵马已然攀至山腰,长龙一般的火炬汇成一团,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竟是在山腰正心处爆出一团焰火,一时间山峦黑雾尽皆散开,蜿蜒山路就此现于人前。
“怒惊涛不愧是熟读兵法战阵之人,此阵虽算不得高明,但能这么快举火而攻,一炸而定,确有几分本事。”
吕松感叹之余,当即也领着亲兵小心尾随,借着夜色遮掩,几人又都身手敏捷,倒也一路相安无事。
“找到了,找到了!”
不知何人发出一声欢呼,山头的怒惊涛快步赶去,却是在峰顶一处山涧旁寻到一处山洞,而那山洞之外设有茶座、食釜,俨然便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怒惊涛行至门口打量半晌,随即便沉声顿气向着洞口发出一声长啸:“前辈!”
“前辈!”怒惊涛一声长啸,整座山林顿时响起漫天回音,即便是他身侧的将士也不禁捂住耳朵,以免被这内力充盈的呼喊声所伤,可即便如此,那山洞之中也并无半点回音,一时间倒让怒惊涛有些将住,但他到底是果决之人,接连呼喝三声之后,终是抬手一挥:“进洞!”
吕松等人不敢靠近太多,虽是心急于那洞穴中的状况如何,但眼下“乌魂”未至,他也不便打草惊蛇,只得继续等待,可怒惊涛人手才一进洞,赫然便传来几声惊呼:“将军!将军!”
怒惊涛闻声而入,目之所及却是整个山洞四周竟是刻满了字画,定睛一瞧,竟是高深莫测的武侠心法与招式,怒惊涛抬手稍作比划,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竟似有顿悟之感。
“难怪教主说是宝藏,如此精妙武学,若是我摩尼教教众习得,这天下岂非唾手可得。”怒惊涛狂喜出声,正要下令差人抄袭刻用时,一记浑厚雄音自天外传来。
“此间武学皆非凡俗,若是强加修炼,只会自食恶果。”
此音雄浑响亮,于这山巅之上缥缈而来,即便是怒惊涛这等高手也难以寻出来人所在,一时间只得抽刀戒备,强撑着体内气血翻涌回声道:“前辈,还请现身一见。”
然而那浑厚雄音却是再无答复,只留给这清冷的烟霞山巅一片寂静。
怒惊涛一时捉摸不定,可眼下天色已迟,山巅的另一头已然泛出晨光,他也不好再做耽搁,只得命令麾下之人继续抄录,可也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山腰赫然亮出数道火炬,直将他这一路人马团团包围。
“怒惊涛,我看这回,你往哪里逃?”
怒惊涛闻声脸色大变,当下也不犹豫,直接抄起长刀朝吕松迎了上去,吕松剑刃相拒,竟是直接将这位摩尼教大护法的刀锋给弹了回去,怒惊涛面色更霁,他实在难以想象,吕松修为进境如此之快,要知道当日在飞云堡武林大会时吕松还不过是个略显稚嫩的毛头小子,如今他竟已有些不是对手。
然而他此刻别无选择,自己麾下这数千人才一交手便已折损大半,他已然看出来者便是那支突袭漠北的当世神兵,如今他被围在山巅,唯有拼死一战才是求生之道,一念至此,怒惊涛大喝一声,目眦剧裂地挥刀斩来,吕松前番才历生死,于武学之道进益更深,原本还要仓皇抵挡的大刀如今却瞧得刀锋平缓,他腾挪身位,借着那刀锋进击之时侧身翻转,朝着怒惊涛身位一个箭步,手肘一抬,正打在怒惊涛的臂膀处,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怒惊涛手臂一麻,长刀落地,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吕松的长剑已然架在他的脖颈。
“……”
不过三招,摩尼教大护法大将军怒惊涛便已被吕松擒下,在场之人无不惊叹愕然,连带着他麾下将士此刻也已被乌魂杀得哀鸿遍野,眼见大势已去,立时便有人跪下身来高呼道:“饶命!”
吕松点了怒惊涛数道大穴,将其交由麾下押解,又着令张先清点俘虏打扫战场,一番处置结束,这便朝着那神秘的洞穴走了进去。
洞中一如怒惊涛先前所见,四面残垣上刻满了武学招式和心法,可他才看一眼,便瞧出与怒惊涛不一样的内容。
这洞中所载的武功纷繁庞大,可有一路剑法,却是与他所练的一模一样。
“烟波浩然气,苍茫烽火剑,却不知你这一路剑法师从何人呐?”忽然,那一道浑厚雄音再次响起,而这声线与怒惊涛所听到的又有不同,吕松寻声一转,却见着那山洞深邃之地,一位青衣老者负手而立,却是从未有人发觉。
“你是何人?”
吕松心生警惕,只觉这老者高深莫测,不敢大意。
那青袍老者转过身来,身形寻常,面貌寻常,只是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倒像是不会武功的模样。
“少年,你所用剑法与我颇有渊源,可愿与我说说?”
“……”吕松心中隐有猜测,见这老者如此说辞,不由心中一动:“前辈可知念隐山?”
老者踌躇半晌,摇头道:“老朽隐居已久,不曾听闻。”
吕松想了半晌才道:“前辈恕罪,家师云游四方,从不通名,晚辈自己也不知这剑法来历。”
老者沉声半晌才道:“那你可知,你这一身剑法,出自数百年前一位隐者之手,历经几代,方有今日之变化。”
“隐者?”吕松有些好奇,毕竟他还从未了解过他那邋遢师傅有着何等经历。
“大明开朝第一谋士,隐者叶修。”说到此处,这老者眼神微凝,正色说道:“又或者,你可以称他为烟波楼主。”
“烟波楼?”吕松心中一颤,显然对这名字有些敬畏,可他所了解的烟波楼主却是那位倾绝天下的神女慕竹,似乎与这老者所说有所不一。
“烟波楼相传数百年,其中最为耀眼的便是那位匡扶南明的神女慕竹,当年她滨海悟道,一剑便斩了摩尼教的第一高手,她那时所出之剑,便与你的剑法如出一辙。”
“……”吕松闻言大惊,他自小便向往烟波楼那等匡扶天下的隐士,可他哪里能想到,那位疯癫邋遢的师傅,竟与烟波楼有着莫大渊源。
“那前辈,您究竟是?”
青衣老者手抚长须,缓步向着洞口走了几步,抬首时已然能瞧见洞外山巅的熹微晨光,他驻足而立,声色不疾不徐,而气息却又充足绵长,仿佛一位久居山野的巨兽脱困而出,要在这浑噩世间重新绽放本属于他的风采。
“我便是烟波楼第五任楼主,当年慕竹仙子隐退前的亲传弟子,叶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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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
燕京驿馆之中,苏语凝微微皱眉,显然对家仆所带来的消息有些意外。
“是啊小姐,据说那位南疆神子有呼风唤雨之能,先是引南越之水淹了越州,一战而定,而后兵分三路,自蜀州、云都、越州三地,一把火烧得桂州山林哀鸿遍野,这下江南一带一马平川,很快便要杀往金陵了。”
苏语凝微微闭目冥神,很快便已有了定计:“月影,你去备下马车,随我进宫面圣请辞。”而后又向着另一名侍女唤道:“星辰你且安排收拾行装,若是陛下允准更好,若是不准,我想也留不了几日了。”
言罢便已起身向着屋外走去,月影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已驾车在门口等候,苏语凝缓步上车,临行前也已写好一封书信递予家仆:“事态紧急,劳你快马加鞭赶回金陵,将此信交予钟仁叔父。”
一路快马疾行,苏语凝虽无官身,但也得过天子萧柏的钦点通行宫中之权,因而一路畅通,至得御书房外稍等了片刻,近侍便传来萧柏的接见之音。
苏语凝入得御书房,正见着萧柏与一众朝臣围炉而坐,倒是一副君臣和谐之象,苏语凝心中稍安,对这天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苏小姐来啦,快坐,我等正聊着江南战事呢!”萧柏面带微笑,倒是看不出有何慌乱之色。
苏语凝轻轻一揖,随即便轻笑起来:“陛下莫怪,民女闻得南疆之事可吓破了胆,这便急着赶到宫里来见陛下,却不想陛下如此镇定。”
“哈哈哈哈,”萧柏大笑道:“倒不是镇定,不过是这半年来烽火不断,想那蜀州的徐虎已死,甘州的郭凯也已随了南疆,南疆战局不过是甘蜀之乱的延伸罢了,如今齐州、宁州战事已闭,我朝大军即刻南下,想那所谓的南疆神子也不足为惧。”
苏语凝微微颔首,随即又朝萧柏躬身一拜:“陛下,民女此来,是向陛下辞行的,金陵战事将起,民女挂念家中父兄,也想回去出一份力。”
萧柏闻言却是直接摇了摇头:“苏小姐心中急切朕自然知晓,只不过朕还是要耽搁你几日。”
“吕松的讨逆军昨日已到了西城,兵部已经着手调度,不出三日便能整备出南下出兵的粮草辎重,正好吕松说是探到了摩尼教的军情,他带着‘乌魂’追去了,朕已下旨让他尽早回京,等他回了京,我着你二人见上一面,届时便让你们一同南下可好?”
“……”苏语凝自是能猜到天子心思,自己在金陵练兵御敌虽是有功,但到底也犯了禁忌,若不能将她安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来他也不会放心。
“既如此,一切全凭陛下做主,民女听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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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松赶回渡口驻地之时,剑无暇却并未如先前那般打座冥神,而是安静地躺倒在帐中床垫上沉沉睡下,无论旁人如何呼唤都未能醒来。
“是昨夜子时醒来的,当时在下正在帐边守候,她问了将军去向后便就此躺下,而后便一睡不醒了。”李存山“如实”相告,吕松自然也不疑有他,当即伸手搭在剑无暇的柔胰脉搏上,感悟到其体内脉象正常,久违的真气隐有复苏之象,倒也放心了不少。
吕松环顾四周,依旧没觉察出任何异样,他当时追踪怒惊涛有些紧急,便着人命张先率乌魂驰援,只留下了李存山等十余名亲兵看守逆王,等他回想之时难免心有余悸,若是李存山心怀不轨,这逆王甚至剑无暇都已身处险地。
好在这李存山是真心投靠,等众人归返时依旧警戒四周,不敢有丝毫怠慢,倒是让吕松放心不少。
“将军,燕京传来消息。”
还不等吕松开口,李存山便拿出一封信笺,吕松拆开一看,正是萧琅亲笔,谈及江南军情紧急,着令他火速回京。
“咱们松哥儿天生的劳累命,这刚打下宁州,还没歇口气,又得去江南了。”张先闻得讯息难免发些牢骚,想来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心思,乌魂全军这一年来南征北战多地辗转,想来是有些乏累了。
可即便如此,吕松也不敢让乌魂修整片刻;“诸位,我常与几位统领说起天下局势,如今宁、齐两地战乱已平,天下间还成气候的便只剩这云都的神子罢了,我知诸位辛劳,但眼下这一战却是刻不容缓,我等建功立业所为何来,为的不就是我南明子民一个安稳吗?既如此,这一战,我等便刻不容缓。”
“待战局安稳,我定会奏请陛下为‘乌魂’将士请功,升官加爵不在话下,但那些都属后话,我等自乌城一战后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漠北奇袭那等艰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宁州府也打下来了,难道区区一个南疆神子便让诸位胆寒了吗?”
吕松如今身居高位,言语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抑扬顿挫,本是如兄弟一般的低声好言,可情到深处时却也有了几分壮怀激烈般的豪情,一时间全军动容,竟是齐声高呼:“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好,即刻整军出发。”
说是即刻班师,但吕松却也不敢马虎,这一路由西南而进,正好途径念隐山门,按照他早先的计划不变,他此番又多押了一位摩尼教的护法怒惊涛,甚至还挂着两千摩尼降卒,而那位念隐山的大峰主依旧昏睡不醒,想来这一趟念隐山他是非去不可的。
大军疾行两日才至河北境内,吕松虽是熟悉地形,但忌于念隐山门隐蔽,他也不敢带太多人前往,着令张先领着大军和降卒继续北上,自己则只带了李存山和十余名亲兵,一边抬着剑无暇,一边压着宁王。怒惊涛朝着一处不知名的山林小心潜心,至第三日午时,几人才至那荒山山腰之地,看着那云烟环绕的山顶,吕松心中不由一阵触动。
曾几何时,在这片云山缥缈里,总有个小丫头能第一时间奔赴而下,云山环绕着的是念隐门的护山阵法,吕松自然不得入内,而苦儿是念隐门弟子,又得师门许可,便能自在往返,甚至还和他在山腰处搭建一处草屋,做饭洗衣,怡然自得。
如今,却不知苦儿到了何方?
恍惚之际,云山深处忽而现出几道白衣清影,正是念隐门中女子服饰。
“可是吕公子当面?”
吕松拱手答道:“正是,此番奉剑峰主指示将两名恶人押解回山。”
“师伯何在?”
几女想来都是千机无尘峰下弟子,见吕松提及剑无暇,连忙探问,吕松这便让开身位,几女立时见得剑无暇躺在一顶担架上,连忙上前呼喊:“师伯!师伯!”
“几位莫慌,剑峰主并无大碍。”
几女互相瞧了几眼,这便有主事之人拱手道:“吕公子稍候,我等这便去请示师傅。”
很快,山涧云雾忽而散开,一道钩锁笔直而下,正中吕松跟前,还不等吕松发话,那辆熟悉的机关椅便自云雾之中飞身而下,正是久别了的千机无尘。
可不知为何,这位二峰主的脸上却并无半点寒暄喜悦,反而只淡淡地瞧了吕松一眼,这便轻声道:“你叫他们在山下等候,你随我上山便好。”
吕松点头应下,念隐门从不许男子上山,今日带他回山已是坏了规矩,这余下的十几名将士自是不太方便。
待得众人退下,千机无尘也只驾着她的机关椅高高飞起,椅栏处飞绳连发数合,于这缥缈云山间几个盘旋折腾,这云山雾气瞬间散开,一条平整坦途终是现于人前。
“走吧,我有话与你细说。”
“老门主亡故了?”吕松赫然一愣,但看着念隐门上下俱是白衣素缟,连一向从容的二峰主千机无尘此时也难掩悲伤之色,吕松这才真正明白,那位将他与苦儿收上山的念隐门老门主就这么故去了。
“命数自有天定,只不过师尊临别之际倒是有一句遗言交付于你。”
“我?”吕松满脸不可置信,按理说老门主与他不过儿时一面之缘,却没成想她有遗言交代。
“师尊精研观星之术,临别之际已是气若游丝,想来是这一次耗费了太多真元,”千机无尘温声言道:“她当时依旧保持着观星之态,嘴上一字一句念叨着‘因果孽缘,因果孽缘’,直到最后一刻才大呼出声‘去找吕松,让他去南疆,那是唯一的出路了’!”
“南疆?”吕松沉吟不语,莫说是他,即便是千机无尘这等才学也难以领悟老门主临终之语。
“此番回京,便是要率兵南下平叛,若是得胜,自该兵进南疆。”
千机无尘微微点头,这便道:“既如此,那便祝你一战功成,早日到南疆看看。”
吕松点头应下,随即却是岔开话题道:“二峰主,我这一趟追击,却是遇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哦?”
吕松这便将与那叶羽相遇之事说出,说到其仙风道骨般的体貌时更是面露敬仰之色:“若是能请他老人家出山,想那摩尼教、南疆神子之流都不足为惧了。
千机无尘见他说得入迷,虽是心有疑虑,但毕竟自己未曾见过不好妄自揣度,温声笑道:“他既是隐居山林之人,这凡尘俗世又哪里会管。”
“说得也是,”吕松点头道:“不过我与他说起了念隐门之事,说起念隐门祖师念公主的过往,倒是让他有些动容,直言烟波楼有后人如此,倒也对得起天下百姓。”
千机无尘还在咀嚼他话中深意,吕松却是忽然眼前一亮:“诶,二峰主你才学过人,何不邀那位楼主见上一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是真能说服……”
千机无尘倒也没作推辞,毕竟如今摩尼教强敌伺环,能得一助力自然不算坏事:“按理说我本该亲自拜访,但眼下师姐昏睡不醒,师妹又……若是方便,可否请那位前辈上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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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千机无尘谈好了相请那位叶羽楼主一事后,吕松又在老门主坟前叩了几个头,到得下山之时已近黄昏,见得李存山在山下守候,吕松径直道:“李将军,吕某有一事相求。”
“哦?将军但说无妨。”
“你虽是降将,但此番兵破宁州有你功劳,此番回京也正该为你请功谋个五品将军,可眼下有一桩事,我却只好交予你来。”
“将军见外了,李某得将军不弃已是万幸,但凭将军差遣。”
吕松点头道:“前日的烟霞山上有一隐者,此人与这念隐山有着莫大渊源,你务必请他来念隐山一趟,就说是念隐山门主相邀,他……他若不答应也不必强求,你便起一封书信予我,我改日再携千机峰主一并去拜访他便是。”
“看来将军格外看重此人?”
“他……”吕松刚要开口,可又觉着这些高深隐士不喜旁人纷扰,便改口道:“你依言照做便是,若是遇见了,你也莫要去问他身份。”
“末将领命。”
望着吕松跃马离去的身影,李存山的眼神里终于闪过几道狡谐,本以为还要毛遂自荐一番,却不成想吕松的每一步安排都与那位教主的说辞不谋而合,一想到那日摩尼教主与他讲述吕松这一行时的细枝末节,李存山的心里亦是不由得生出一阵寒意。
“吕松崛起太快,虽是兵法纯熟,但却善用险招,他若得知我摩尼教动向,必会率孤军深入,而你新降不久,留在后方时便有机会接近剑无暇。”
“朝中变故一起,天子自会催其班师,他只得令乌魂先行,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你务必寻得留守之机。”
……
“这便是所谓的‘算无遗策’吧,”李存山心中唏嘘,一想到那位高人的称号便是“烟波楼主”,他不由得嘴角翘起:“想来就算是真的烟波楼主,恐怕也算不过这位摩尼教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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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念隐山巅。
千机无尘依旧躺在机关椅上仰望着浩渺星空,可自老门主仙逝以来,她一直忙于门中事务,可今天与吕松匆匆一面,倒是让她对局势有了一层不一样的看法,摩尼教固然可怕,江南又有南疆神子发难,可朝中明君贤臣,朝外名将神兵,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位神秘的烟波楼主,这些个魑魅魍魉,当真能掀起什么大祸吗?
“师姐?”
身后忽而传来一记清脆的呼喊,千机无尘回过头来,却见着琴无缺披着一件素白小袄爬了上来,她自上回受难后武功便只恢复不到一成,如今爬上山巅这会儿功夫便已有些虚汗,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急切着爬了上来。
“你这会儿不是该去地牢,看看那个人吗?”
琴无缺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见的,这些年见过的恶人太多,他也只不过是个作恶到我身上的人,说起来经此一事我倒是看破了不少。”
“哦?”
千机无尘难得与她调笑起来:“师妹这是不修琴艺,开始悟道了?”
“你不也许久不看你的机关图,一心执迷你的观星术咯?”琴无缺巧笑嫣然,每每有和师姐们拌嘴的机会都会让她笑逐颜开,这些天回到山中虽不能恢复修为,但至少心情好转了许多,这几日也开始帮着师姐操持门中事务了。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千机无尘见她发笑心中亦是一暖,这才开口询问正事。
“我听说,你要去请那位烟波楼主?”
“嗯,”千机无尘点头应下:“既然师姐都敌不过那位摩尼教主,我们总该想些办法才是。”
琴无缺却是赫然摇头:“但这样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你就这么将他请上山,万一他是个假的怎么办?”
千机无尘回过头来瞧了这位师妹一眼,眼神之中愈发多了几分关爱:“你呀,确实晓事了许多。”
“怎么,师姐这是早有准备?”听她语气轻松,琴无缺不由得放心了许多。
千机无尘缓缓道:“烟波楼虽是天下皆知,但‘隐者叶修’之名却是知之甚少,我也是这几日翻阅山门典籍之时从一篇孤本里才知晓此人的,这孤本灰尘遍布,怕是师尊她老人家都未必翻过。”
“哦?如此说,这位烟波楼主便是货真价实咯。”
“我今天特意瞧了瞧吕松的修为,他这一年进境极快,早已不是当年念隐山下独自练功的‘小少爷’了,他若看重,想来也做不了假。”
“不过,我也不会让他轻易上山,我虽许久不看机关图,可这几日观星所得倒也并非一无所获,我这儿正有一套星象大阵等着他老人家,若真是一位高深隐士,想来也不会与我这好学晚辈斤斤计较。”
“哼,师姐你还真是滑头,”琴无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问道:“只是咱们地牢里本就关了一个,现在好了,又多两个,咱们这么关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千机无尘闻言亦是点头:“刑律之事并非你我擅长,你大师姐倒是逍遥,闭关半载,出山半载,倒是把这山头全交给我了,她不醒来,这几人我还真不好定夺。”
“哎,要是我功法尚在,你给他们一副乱神药,我给他们一段诛魂曲,说不定早就问出摩尼教的秘密了。”说起功法修为之事,琴无缺难免伤感,可又想到刚刚回山昏迷不醒的大师姐,不由问道:“大师姐如今怎么样了?”
千机无尘皱眉道:“说来也怪,我瞧过她脉象,那位摩尼教主并未如你一般种下‘透骨钉’,如今她体内隐有修为复苏之象,说她是‘闭关’,倒也不差,只是她这一路昏睡不醒,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连你也瞧不出来?”
“我估摸着,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新近所悟剑道有些剑走偏锋,超出寻常,你我常人难以领悟,这第二嘛……”
“第二什么?”
“南疆蛊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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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念隐山另一峰峦居所内,昏迷不醒的剑无暇忽而发出一声轻吟,一如这些时日所经历的屈辱洗礼,高挑修长的身躯骤然一缩,虽是依旧没能睁眼,但她的脑海里却已闪过了无数咒语般的言语。
“剑心非死物,剑道远凡俗……”
“剑峰主,我只不过想要你好生服侍我几日……”
“剑心非死物,剑道远凡俗……”
“剑峰主,今日我就想让你跪在我跟前,为我,含笑吹屌……”
“剑心非死物,剑道远凡俗……”
“剑峰主,该动身啦……”
恍惚间犹如厉声入耳,剑无暇双眼突睁,猛然从床榻之上惊醒过来,右臂一抬,长剑入手,竟是直接破门而出。
“师傅,您醒啦?”
“师伯?”
屋外自有念隐山的女徒照料,可剑无暇却是径直无视她二人关照,双脚一踏,竟是直接朝着主峰飞跃而去。
“快,快去通知师叔!”
第45章:地裂山崩
月明星稀,山巅上的云雾渐渐散去,透过那山石野草上的一点儿夹缝相看,一间朴实却又精细的大宅院正闪烁着火红的烛光。
宅院装饰并不奢华,既不雕龙刻凤,也不镀金镶银,只是主宅屋子格外宽敞,屋子正中立着三根石柱,地上摆放着的不过是寻常人家的木石桌椅,可见这宅子的主人颇通布局之法,一间简单的主厅雅致温馨,倒是比不少江南大户人家还要雅致。
然而这座雅致的大厅里,今夜确是染上了一层耐人寻味儿的声响。
“原来,你们所谋划的这一切,便是这里。”言语之人声色低沉,但不难分辨出这是一位妙龄女子,这女子眼神暗淡,嘴角尚有因伤而喷涌出的血水嫣红,精致的小脸在红烛的照映之下愈发显得美艳动人,可这股美艳背后,却又带着几分凄厉,美人我见犹怜,莫过如是。
“哈哈!”
随着一声男音狂笑,却见一道身形健硕却又满头白发的男人身躯正压在女人身前,借着窗外透来的皎洁月色,男人淫笑着抬起右臂,却是在自己脸面一角轻轻一挥,顷刻之间,那张陌生的面容变得有些诡异,看在女人眼里,隐约间又带着几分熟悉。
男人环顾左右,这雅致宽敞的大厅里虽只十余人,但那此起彼伏的淫笑与痛哭之声却是不绝于耳,顺着男子目光一路张望,所见之景无不与他此刻一般,一男一女,一把座椅。
而唯一的不同,却是他跟前的这把座椅奇妙无穷,融合当世偃术之精髓,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一把机关椅。
“千机无尘,你可有想过今天这场景?”男人一语道出,被压在机关椅上的女子眼眸忽而一阵颤动,仿佛一位棋艺精湛的棋手忽而下出了奇臭无比的一手,她内心绞痛,彷徨间已然不知该如何答复。
她是千机无尘,此处便是她念隐山门正厅,而眼下的这一幕绝非梦境,只因下一刻,一股钻心蚀骨的痛楚便从她那被剥光了的下身处传来。
男人早已脱落得精光,足有半截手臂大小的肉枪径直顶在她的下身蜜穴,不待任何情欲挑逗,不需任何爱液温润,男人的肉枪一经穴口便极其粗蛮地向里冲来,虚弱的千机无尘还没来得及呼喊答复,那粗长的肉枪便已冲破一切障碍,犹如穿肠破肚一般深插到底。
……
“嗯!”一瞬之间,这位念隐门新任门主的脸上已然冒出无数晶莹汗珠,这破身之痛便像是整个身体被人硬生生地撕成了两瓣,可她究竟还是念隐门的新任门主,整个念隐门七十八位弟子如今都在这主厅内外,她实在不愿意自己的惨叫被门中弟子听了去,而就是这一硬撑的功夫,她的目光突然瞥到了身侧不远处的另一张桌椅。
“琴峰主,那咱们,也开始吧!”
男人的淫笑伴随着胯下的挺动一起开始,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小师妹那一声声强撑着的闷哼之音,想来她是与自己一样,即便咬碎了牙齿,也不会向这群贼人低头服软。
千机无尘还不待多看,插在自己体内的肉枪也已开始了它的征伐,汹涌澎湃,激烈迅猛,每一次插入对她而言都是无尽的悲楚与痛苦。
直到此刻,她才算彻底明白当日琴无缺被掳走时所经历的到底为何,也直到此刻,她才算彻底懂得当年师尊带着她们清缴淫贼,救济苦命女子的道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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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前。
李存山缓步踏上山路,身后除了几名亲兵外,更多了一位长须白发的青衣老人。
“前辈,这前面就是念隐山了,据说这山路上可都是奇门阵法,是那位念隐门的二峰主亲自设下。”
青衣老人并不答话,反而是朝着眼前这一道阵法微微打量,两三眼的功夫便已抚须笑道:“不过是些小手段,且看我闯给你看。”
顷刻之间,这青衣老者一跃而起,直朝那满山云雾飞身而去,李存山等人踏前几步便已被云雾挡住视线,根本瞧不清阵中状况如何,可也就是这三两合的功夫,忽而云雾散开,老者负手行于山路之上,端的是仙风鹤骨,盛气凌人。
李存山等人连连跟上,青衣老者也不耽误,一路向上却仿佛如履平地,须臾之间便已连破六道阵法,直到峰门尽显,“念隐门”三个大字清晰可见之时,这老者才堪堪停下,而这一回,他脸上的自信从容便弱了几分。
“千机无尘拜见前辈!”
耳边忽而传来一道清音,正是千机无尘坐着机关椅飘荡而至。
“久闻老前辈大名,今日能一睹前辈破阵风采实乃三生有幸,不过晚辈最新悟得一手星象大阵,还想请前辈不吝赐教!”
“好一手星象大阵!”老者缓缓抚须,目光死死盯在眼前大阵之上。
大阵依然是云雾遍布,可这云雾之中却又分布着三片星芒,星芒璀璨耀眼,却是让人无从下手,给人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恍惚,他虽精通阵法,甚至已经看出这套星象大阵的解法,但他却依然一筹莫展。
三片星芒皆由七颗散星组成,将这七星有序相连便能破解其一星芒,但三片星芒却又彼此串联,错一星便能引发三片星芒激荡,再无破阵可能。
青衣老者沉浸阵法之中,不知不觉间炙热的双眼忽而闪过一丝彷徨,而就在这股彷徨之间,他的思绪,渐渐回到半年之前……
“成非玉!你且上前来!”
“我教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愿意,我便……”
“此画所述乃我教密坛之一,你自去寻它,密坛之中有我教典籍无数,你自修行便是。”
……
成非玉踏入烟霞山密坛之时亦是满心期待,尤其是看到那镌刻在石壁上的武功时更是心痒难耐,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位高深莫测的摩尼教主留给他的第一条指令便是:研习阵法。
他不敢忤逆,自五行八卦到七星九龙,他如今已是能信手拈来,再配上一套摩尼教独传的幻法秘籍,这才有了今日他这般神仙缥缈的高人作派,本以为此番能一展所学,为摩尼教立下第一大功,可他终究还是金玉其外,这位千机门主在奇门阵法之上的造诣岂是他区区几月便能比拟。
踌躇几许,成非玉终是向后退了一步,摇头苦笑道:“千机峰主到底是阵法奇才,这套星象大阵,老朽便知难而退了。”
认输虽是可耻,但坦然认输却也别有一番高人姿态,成非玉轻笑抚须,脸上依旧保持着从容气度,便想以此来消除对方的怀疑。
然而千机无尘是何等人物,早在成非玉深陷阵法之时便已变了脸色,此时见他犹自装模作样,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前辈既说自己是烟波楼后人,怎么连烟波楼自己的阵法都识不得了。”
“烟波楼自己的阵法?”成非玉脑中一嗡,只见那千机无尘长臂一挥,三片星芒散星汇聚,所呈现的不再是什么星象大阵,而是三套更为玄妙的兵家阵法。
这三套阵法,他当然不认识。
“这套玄甲阵,是当年惊雪将军北上破匈奴时所设,此一役,惊雪一战成名,烟波楼天下皆知。”
“这套天象阵,乃当年慕竹楼主于金陵城外抵御鬼方所设,此一役,鬼方大败,南明自此而生。”
“这套诸神阵,亦是慕竹楼主率军南下讨逆之时所设,此一役,诛杀奸佞,天下终归太平。”
“她……她慕竹自是比老夫要高明许多的,这些阵法或都是她自创的也……”成非玉还待强辩,可随即又想到这千机无尘今日所为,可见这三套阵法早已载入念隐门的典籍之中。
“我……”成非玉此时已是神色大变,再也不复先前“烟波楼主”的从容。
“你究竟是何人?”千机无尘右臂一抬,机关椅的扶手处赫然伸出两道钩锁,目光如炬,已是杀气尽显。
“我……我……”
成非玉还待吞吐,身后的李存山却是忽然踏步向前:“还与她多说什么,咱们攻上山去便是。”言罢却是两指含入口中,一道清脆的哨音顷刻间传遍整座高山。
“剑峰主,到你出场了!”
李存山言出法随,山门上站着的念隐门弟子均是满脸错愕,众人回过头去,却正见着她们熟悉的大师伯,那位几乎冠绝于天下的女剑神便从山巅飞来,白衣倩影,长剑出鞘……
“轰隆”一声巨响,这座耗费了千机无尘诸多精力的阵法轰然倒塌,整个念隐山在一片震荡之下渐渐恢复它的原貌,青山高耸,绿树长荫,甚至还有山涧处奔流不息的瀑布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一切终归自然,而念隐山便再无屏障可言。
“上!”李存山一声高呼,山腰处赫然间现出数百黑衣高手,这些有他宁州府的旧部,有摩尼教暗藏的精英,面对阵法坍塌又无险可守的山门,李存山等人自然是志在必得。
成非玉一马当先,李存山紧随其后,数百黑衣直扑山门,很快便将千机无尘等人团团围住,可即便如此,这位身陷囫囵的念隐门现任门主却是依旧不见慌乱,较之那位装模作样的“烟波楼主”显然更多几分镇定从容。
“你们,究竟给我师姐下的什么蛊?”千机无尘一字一顿,握在机关椅扶手上的手掌已是捏出了几道深痕,老门主刚刚亡故,她师姐师妹先后遭人算计,她岂能不怒。
“二峰主倒是好见识。”李存山阴侧着脸,轻松笑道:“这是咱们教主所种,教主说了,天上地下只此一份,想来就算真有什么烟波楼主,也是解不了的。”
“……”千机无尘闻言再不搭话,而是轻轻推动车椅向前滑了几步,直到身处成非玉、李存山与剑无暇的三焦汇顶之处时,千机无尘才向身后弟子开口道:“你等暂退!”
“师傅(师伯/师叔)……”
“哦?”成非玉这会儿倒是瞧出几分端倪来:“千机,你莫不是想要以一敌三?”
千机无尘冷声道:“师尊嘱我照托门中弟子,千机不敢怠慢,尔等莫说三个,便是千军万马,也休要踏入我山门一步。”
“哼,好大的口气!”李存山反唇相讥道:“却不知道你这做师妹的,能否敌得过师姐的剑。”
千机无尘朝着面色冷漠的剑无暇微微一撇,轻叹一声:“师姐虽受制于人,但功力尚不足三成,更何况……”
千机无尘一语言罢,忽而车椅一震,刹那之间便已跃入空中,直奔剑无暇攻来,剑无暇本能地横剑御敌,却不成想千机无尘却是脚轮一转,车椅扶手的机盒之中瞬间飞出一道散烟,烟尘扑鼻,剑无暇反应自比不得全盛之时,不多时便已吸入肺腑,立时手脚一软,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原来你早有防备!”李存山见状怒喝道:“可惜你出手还是晚了一步,如今大阵已破,就算没了他剑无暇,我等亦能将你这山门踏平。”
“晚一步?”千机无尘再次冷笑:“尔等犯我山门,我若不请君入瓮,又如何能一举歼之!”
“休逞口舌之利!杀!”李存山再不赘言,大臂一挥,数百黑衣如泉水一般直朝千机无尘冲杀而去。
千机无尘双眼凌厉,机关飞椅高悬于空,双手只在椅上轻挥几下忽而几道飞石头弹出,各自击打在山门两侧的橡树之上,两排橡树瞬间飘摇晃动,紧接着这橡树之下的土壤亦是跟着晃动起来。
“不好!”
李存山呼声还未出口,却见着整座念隐山门连同两侧橡树这一线土地尽皆坍塌,而那群才刚刚踏上上门还没杀入的黑衣高手,俱是陷入两脚踏空的绝境之中,大地忽然崩塌,手脚迅捷之人还能捉捏住一两块石根倚仗,要是稍稍慢了手脚,便就此向下跌落,而这高山之上本就只有破碎了的阵法残垣,毫无阻拦之下,稍一失足便是万丈深渊。
而千机无尘的布置又何止这些,就在这山门机关启动之时,那塌陷了的土壤里竟还生出无数刀锋,那些捉捏住石块的幸存者本还暗自庆幸,却没想着这些石块左右早已埋好了索命的利器……
“啊……”
惨绝人寰的哀嚎瞬间响彻整座高山,千机无尘倚靠着两根钢索凌空而立,宛如妖魔一般的姿态映照在每一位摩尼教众的心中。
“快杀了她!”
李存山眼见得这五百教众死伤殆尽,心中更为急切,一声怒吼之下与成非玉合力夹攻而上,他二人入教之前都有着一身不错本领,入教之后得见上乘武学更是进境迅猛,如今也都具备摩尼教护法一级的实力,而且这二人一个擅战阵枪棒,一个擅诡谲轻功,一个正面冲杀,一个伺机偷袭,这般合击之下,倒是让千机无尘不敢大意,几个回合下来,车椅渐渐向后退却,两条钩锁也尽是招架之姿……
“这娘们就会玩阴的,咱们……”
李存山见她有退让之势,正要唤成非玉一并抢攻,熟不知千机无尘临退至一处边角之地时,按滚滚车椅竟是沿着墙面轻松滑动,整个人向后迂回,竟是一举翻过二人头顶,这二人自是机敏,当即回身反攻,可就在手中兵刃即将触及千机无尘的刹那,二人俱是鼻息一蹙,脸色瞬间大变。
“轰隆”一声,一道火墙熊熊燃起,正将二人与千机无尘的身位拉开,而就在他两人所处的四周,早已被适才退让的千机无尘洒满了燃油,恍惚之间,火焰四起,竟是直接将二人包裹其中。
“呼……”变幻莫测的机关椅终是停了下来,千机无尘轻轻呼了口气,一边是被困于火墙之中的李、成二人,一边是跌落深渊的摩尼残众,她这一役虽是消耗颇多,但到底是大获全胜,
“待焰火熄落,将这二人尸首抬回山里,与那几个一并……”
“哦?想不到千机门主还挂念着我等!”
就在此时,自那山门深处赫然传来一道呼号,千机无尘侧目望去,顿时脸色大变。
那原本被押入地牢废去武功的几人,俱是一齐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怒惊涛、色骷髅甚至宁王萧度一并走来,健步如飞,面色从容,哪里有半点死囚之态,而更令千机无尘惊愕的,还是他们手中还拖着另一位念隐门的峰主——琴无缺。
“你们……”千机无尘先是一惊,可随即便已猜出了七八分真相,那日有弟子传迅剑无暇醒来,她加急寻到剑无暇昏倒的身影,甚至以防万一布下了一剂软筋散,可她却并未想过那就是那段寻找的时间里,剑无暇竟是奔赴地牢,悄无声息地将这群人给救了。
她眼下根本不容多问,攻守之势变幻,她若要救人,便只能抢先一步。
机关椅伴着长链钩锁瞬间滑翔而去,早有准备的怒惊涛持刀相迎,一个多番轮战耗损较大,一个又是摩尼教排行第一的护法,千机无尘虽是手段无穷,可在怒惊涛的刚猛刀法下也难以迅速破局,而那色骷髅却并不上前帮忙,只将手中刀爪抵在琴无缺的脖颈之上,阴侧笑道:“千机门主,你再不住手,便莫怪我辣手摧花了!”
“唇亡齿寒,焉有幸存?”千机无尘当然不傻,若她当真束手就擒,别说师妹,这满山的弟子,又有谁能幸免于难。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吗?”色骷髅继续调笑起来:“我们教主说了,念隐门弟子俱是巾帼,我等若是得胜,必不可赶尽杀绝。”
“休要聒噪!”千机无尘受他言语扰乱,动作难免迟缓了许多,而她这一门机关椅的功法慢一步便步步受制,本是攻杀之势难有进展,如今却是被怒惊涛逼得节节败退,防不胜防。
而另一边,没了千机无尘看守的火墙也随之坍塌,“轰隆”一声爆响之下,李存山与成非玉携手杀出,再度朝着千机无尘围杀而来。
“千机门主,你就乖乖投降吧,你瞧,你的师姐师妹们都被擒过,可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你放心,你这门下七十八位弟子,我们一个都不会杀,都是娇滴滴的处子,我们,疼惜还来不及呢!”
“住口!”
千机无尘一声咆哮怒吼,身形急欲摆脱合围朝色骷髅冲杀,可她身后三人又岂能让她如愿,拼杀之际,怒惊涛大刀一斩,正是正落在千机无尘的机关椅背上。
机关椅是由玄铁寒冰所铸,自然不会轻易断损,可千机无尘的这一番冲击太过迅猛,一时间人椅分离,失去车椅的她瞬间坠落,仿佛一抹无根的浮萍跌落在众人之前。
“门主!”
门下弟子纷纷拔剑上前,可眼前之人俱是摩尼教的一等高手,周身真气便叫人难以接近,更遑论去破敌救人了。
“嗤嗡”一声,成非玉抢先一步将利刃抵在千机无尘的脖颈之上,看着这位不可一世的宿敌终究败下阵来,成非于心中亦是欢喜到了极点,他的易容还未消散,他仍披戴着“烟波隐者”的白发和面具,可此时的他又哪能顾得上这容貌气度,他只想仰天大呼,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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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一阵阵高亢凄凉的呼喊在念隐山大厅内外此起彼伏,念隐山收徒谨慎,若是上了年纪再难有进益便会着令下山行走,或嫁做人妇或做江湖侠女,因而这门中除了三位峰主外俱是十五到二十岁左右的三代弟子,而这般花一样的年纪落入摩尼教妖人手中,可想而知是个什么下场。
攻破山门之后,怒惊涛整合了残存的百余黑衣教众,只一声令下,这座清心修行的念隐山便成了满是苟且之事的聚淫窝。
满山弟子之中最先受难的是跟随千机无尘等人出战迎敌的长次弟子,只待色骷髅等人手爪一撕,白衣盛雪的衣裳便被划拉成漫天白絮,少女婀娜的身子尽露人前,一马当先的色骷髅犹如饿极了的凶兽,一个箭步便将二女按压在地,不待床第枕席,不待日落月升,就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恶龙急挺,相继破开了两位弟子的处子之身。
见得两位师姐们相继失身,彷徨无措的其余弟子自是乱了阵脚,如树倒猢狲一般四处奔逃,可这群摩尼教人却是镇定自若,念隐山大阵已毁,下山之路早已被他们牢牢占据,即便这念隐山雄踞三峰广袤无比,可在他们看来也不过猎场而已。
很快,怒惊涛亲自领着七八十人开始搜山,一来是不放过任何一位漏网之鱼,二来也是要搜出这念隐山所珍藏的典籍密辛,如此一来,这一路人马便成了摩尼教众之中最是有福之人,每每闯入一所小宅捉住三两女子,怒惊涛便只大手一挥,自有三两位教众一扑而上,相继将这群修为低下的女弟子摁在身下肆意奸淫,而即便是一贯沉稳有度的怒惊涛,也在破开了念隐山藏书阁楼大门后心性大开,一边取过一本念隐山的典籍细细翻开,一边却也捉住一名女子搂入怀中……
至此,山门破碎,满山哀嚎……
而相较于满山淫乱的摩尼教人,初露狰狞面貌的李存山这会儿倒显得镇定许多,诸事安排妥当,大厅之中的两大峰主由成非玉、色骷髅“照看”,满山的女徒由怒惊涛及麾下将士统管,他这才抽出身来,快步向着念隐山左侧的剑峰奔去。
剑峰主楼卧房之中,剑无暇正悄无声息地躺在闺床上,而她身前坐着的,正是那焦躁不安的宁王萧度。
“王爷,先前说的事,您考虑得如何了?”李存山语声略显阴沉,比起当日在王府中的谨慎谦恭,此时的他自是要猖獗的资本。
“你……你们反复无常,我凭什么信……”宁王萧度这段时日经历诸多,如今也早没了皇室气度,即便是与心心念念的女人共处一室,未经允可,他却也没敢多动一下。 “王爷,事已至此,又何必追溯过往,你若不答应,不过是我摩尼教手中的一条人命,那批人的死活,又与你有何干系?”李存山所言不假,宁州府陷落之后,宁王手下以丁一、丁二为首的一批,如今在宁州一带拉起了一批人,若是放任不管,不出三月便能被地方剿灭,可若是归摩尼教接手,倒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她……当真,是留给我的?”说到此处,萧度心里的贵气难免低沉了下来,如今他一无所有,甚至连性命也捏在人家手上,倒不如就此入了摩尼教,靠着手中的那点儿人力,换个活路……更何况,这活路里还有着这么一位活色生香……
“教主吩咐过,这位剑峰主与你有莫大机缘,是留给你的。”李存山戏谑一笑,随即又道:“对了,教主吩咐过,这满山的女人我等随意处置,你若是玩腻了,也可去主峰正厅里一块儿……”
“我……我先就在这……就在这……”宁王倒不是吝啬与人分享,只不过他如今刚刚脱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念隐山,一切求个安稳最好。
“既如此,你且写下一份手书吧。”
萧度不再耽搁,马不停蹄写下一篇劝降手书交予对方,李存山接过手书颇为满意,随即便朝着剑无暇唤了一声:“剑奴,醒啦!”
只轻飘飘地一句呼唤,沉睡了许久的剑无暇赫然惊醒,双眼骤然睁开时,已然被数不尽的泪水所淹没。
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子,甚至都快忘了上一次落泪是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但此时的她,除了落泪,别无选择。
她全身酥软,才刚刚恢复不到三成的功力无从施展,这是她师妹所制软筋散的功效,可她不敢有丝毫责怪,甚至她痛恨那个无法控制的自己,一剑破开了念隐山的护山大阵。
为何会如此呢?
她并非全无神识,可似乎只要那位摩尼教的走狗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她便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全身不受控制,甚至乎在回到念隐山的前夜,只因为李存山的一句叮嘱,她便能自主醒来,一举破开念隐山的地牢……
“哗啦”一声,还不待剑无暇回首往昔,好色如命的宁王萧度已然向她扑了过来,这块儿到嘴边过的肥肉终于是回到了他的嘴边,他哪还顾得上其他琐碎,此时的他像极了三等窑子里一辈子没开过荤的乞丐,好容易攒够了一夜的快活钱,一入闺阁便要在这女子身上讨回本来,三两下的功夫便将剑无暇这一身衣裳撕得粉碎。
剑无暇已然不太记得自己是第几回如此落魄了,仿佛自陷落宁州以来,她便经常被人剥落得干净,可到头来,最终又似乎回到了起点。
可这个起点,却比当初还要痛苦。
若是当时死了才好!剑无暇心中悲痛,自己贪恋那所谓的“超凡之剑”,到头来却害得师门陷落,如此,她便成了念隐门的罪人!
“剑奴,按照这些天教你的,好好服侍吧!”
李存山言语好似魔音绕梁,即便是心中再多悔恨,剑无暇此时也不得已变了姿态,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似愿非愿,似羞还羞地将她一低,她从床上主动爬起,轻轻瞥了一眼跟前的宁王萧度,眼神里果真多了几分妩媚春色:“剑奴,知晓了。”
“这……”宁王悬在空中的手顿了半晌,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位从前誓死不屈的剑女侠,竟是能如此服服帖帖地跪在他的跟前。
萧度此时站得笔直,顺着剑无暇的跪伏身姿向下细看,正能瞧见那一对儿白雪峰峦与山间沟壑,萧度心中尚有波澜,可那波澜在剑无暇这对儿玉兔跟前似乎也不值一提,作为花间浪子风流王爷,他自是更喜欢将那位桀骜不驯的女剑仙踩在脚下,眼下这位女剑仙虽然少了几分锐气,但这般凝脂如玉盈盈一握的身段,完美的乳形,甚至那矫健修长的双腿都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如此女人,别说是没了往日的傲气,就算是一动不动的木头,那也是他付诸一切才得到的。
“王爷,那我就不打扰了!”李存山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这些时日的精心调教,最终却要将这样一个尤物送给旁人,心中难免烦闷,但教主之命不敢违,即便再有不甘,这会儿也只得将舞台留给这个好色王爷,自己嘛,还是早些去到主峰上寻个女子发泄发泄才好。
见李存山远去,萧度此时再无顾忌,目光毫无保留地瞄向女人那最让男人心动的私处,光洁粉嫩,一线沟壑之间生着一团墨色芳草,虽只轻轻遮掩,但亦能现出几分晶莹,未经人事的处子蜜穴里已然开始分泌水汁,果真是被调教好了的天然性器。
“几……几天不见……竟是都熟透了……哈哈……哈哈哈哈……”萧度见得此状不由得张狂大笑了起来,伸出双指径直向着少女蜜穴探入,微微撑开肉缝,穴内稚嫩肉豆一阵轻颤,然而这淫王的手指却是越插越深,直到被那层娇弱嫩膜所阻,萧度这才面露得色,这李存山果真守约,这么些时日的调教,竟还给他留了个货真价实的曼妙处子。
目光自少女嫩穴处扫过,随即停留在那两片挺翘圆润的股肉上,腰身曲线扭过蜜桃翘臀,这位从前清冷孤高的女剑仙,如今却是跪趴在床头媚眼如丝地望着眼前男人。
萧度缓步上前蹲下身子,拔出那双沾满了女子淫液的手指,轻轻撩起剑无暇的下颚,忽而嗤笑起来:“剑女侠,到头来,你还是我的!”
听得萧度这一声耻笑,剑无暇的眼神里倒是有了几分清澈,她试着抬起娇弱的手臂,倒也轻松将萧度的手指拍开,这才咬牙道:“确是后悔,那日没能一剑杀了你!”
“啧啧啧!”萧度嗤笑之声更大:“少说这些后悔的事,依我看呐,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我不杀你,是为了折磨你,而你不杀我,难道也不是为了将我带到这念隐山折磨吗?”
“只不过呀,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们女人再如何折磨我也不过些皮肉之伤,摩尼教一剂猛药,我便能恢复如初,而我们男人折磨你,不仅要毁你贞洁,夺你贞操,更是要将你调教成彻头彻尾的淫娃荡妇,我要叫你,日日夜夜念着男人,没了男人便生不如死!”
萧度说到此处已是双眼冒火,无论是当日在宁州府受她惊扰之由,还是近日押送、牢狱之中的不堪经历,这些对他而言都是难以启齿的过往,而他,自是要将这一切发泄在眼前女子的身上。
剑无暇闻声至此,到底是恢复了几分念隐门女剑侠的硬气,她缓缓闭上双眸,不再多言,任由着萧度爬上她的软床,“啪”的一记脆响,后臀处传来一阵火辣通粗,早已被李存山调教多日的剑无暇秀眉一拧,却是惊人的唤了一声:
“啊~”
语声酥媚动人,甚是悦耳,只是少了几分她剑无暇的清冷。
但男女床第之上,她又有何面貌保留她的清冷。
萧度一声高喝,终是挺出那一具淫女无数的赤红肉枪,双手一扶,赫然杀向女子那浅草微没的娇嫩肉穴。
少女肉穴早已水汁泛滥,肉枪一触便已兵败如山,保留了多年又多日的处子之身终是被强行翘开,好色王爷的巨棒就这样一寸寸没入,一寸寸挤压,直到将那绵薄的嫩肉凿成了一整个“凹”形……
“噗嗤……”
终于,强大的冲击掀翻了少女的坚持,未曾开发过的阴穴终究被男人的肉身穿透,猩红肉枪豁然通畅,如此便能毫无保留地搜刮着少女花穴里的肉壁褶皱,层层推进,突破那花径之中从未有人到达过的蜜穴圣地。
“啊!”
剑无暇一声高呼,响彻山巅,然而这样的高呼,在念隐山众多弟子的惨呼声中,却又是那般的不足为奇。
此夜,念隐山噩梦终临,自门主以下,三位峰主七十八名弟子,无一幸免。
第46章:千机蒙尘
月夜星辰,汉水关隘,距离燕京都城不到二百里,吕松正与“乌魂”汇合,以其行军之速,一日便可入京。
“就地驻扎修整,明日返京。”
昼夜疾行,将士早已疲乏不堪,此刻修整自是明智之举,但吕松却还有着一层别样用意,待得全军驻扎后,他独自一人寻得一处旷阔山丘,长剑挥舞,剑指苍穹。
自北上从军之行后,他一路征战行军,多番死里逃生之下只觉剑意修为进境迅猛,然他一直忙于军务尚未有所规整,今日月夜盈人,吕松只觉一股清气自月光挥洒而充斥全身,他挥剑狂舞,心随意动,恍惚间竟是舞出一套从未施展过的剑法。
剑法灵动自如,既得念隐山剑道之精妙,又取战阵杀伐之刚猛,中和天地日月之神韵,剑刃挥舞时已是剑气纵横,待得剑气圆满收束回鞘时,内息已与这旷野威风融为一体,自是武学剑道又一境界之升华。
“松……松哥儿……”不知何时,张先见他不在帐中,一路寻了过来,见他此番境界突破,身材仿若天人,好半晌才惊呼出声:“松哥儿,你莫是成了神仙啦?”
“呵,”吕松轻笑一声:“你啊,还是见识少了,剑之一道本就广袤深远,我如今不过小有所成罢了。”
“嘿,松哥你还是这般谨慎,要我说啊,你这气派,比起那位女剑神可不差了。”
吕松并未答复,心中自也有一番比较,以他此时之能,比起当日东平府力阻摩尼教的剑无暇,倒也未必会输。可心念至此却也难免有了几分忧思,若是那位摩尼教主当面,他自认还是相较甚远。
“无论如何,若是真遇上了也不算没有一战之力,即便不敌,也当勠力而为之。”吕松心境初晋,浑身上下豪气云天,自不会强敌所摄。
“松哥儿这就对了,咱们一路闯过来的兄弟,哪次不是敌强我弱,险象环生,到头来还不是都败在咱们手上,那劳什子摩尼教即便再强,也终究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凡人罢了。”
“你这厮倒是洒脱!”吕松莞尔一笑,心中倒也畅怀不少:“不过你说得也对,他就算武功超凡入圣,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他若助纣为虐,誓与天下为敌,自有其因果报应。”
“不过细细想来,若要真与那摩尼教相抗,还得仰仗念隐山那三位峰主相助才是。”张先顺着吕松言语说道,他虽未随吕松上山,但先后于漠北、宁州见识过千机无尘与剑无暇的风采,自是对这神仙隐士所聚的念隐山颇为推崇。
“然也!”吕松缓缓点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先胡吹瞎侃。
“这三位峰主还真是绝配!”张先越说越是起劲:“嘿,松哥儿我想了下,让这二峰主于高处运筹帷幄,三峰主以琴声扰乱敌心。再有大峰主的剑神一怒,三峰合璧,天下无敌,那摩尼教主定然不是对手!”
“妙!”吕松笑声更朗,这张先说辞虽是玩笑,但也并非无所依据,只不过嘛,琴无缺修为未复,千机无尘门务缠身,而剑无暇,也不知何时才能闭关突破。
“却不知,她们当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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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隐山,议事厅。
夜已深沉,大厅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不断,烛光摇曳,一双双白净赤裸的美人儿长腿伴着烛影高高举起而又晃荡不止,不知何时起,满山的哀嚎渐渐消沉,虽是偶有惊呼尖叫,但相较于一个时辰前的凄厉景象,此时的念隐门到底是安静了许多。
“嘿嘿,千机峰主不愧是让成某惦记了这些年的女人,都到了这份田地还能这般坚忍,哼,瞧,你这小骚逼都流水了,还不服气?”成非玉浑身赤裸立于千机无尘那骇人听闻的机关椅前,看着这椅子上躺倒的谪仙般的女子,心中更觉畅快,当即便将两根手指刺入那满是浑浊精水的嫩穴里,嘴上更是污言秽语不断。
他终是得偿夙愿将这千机无尘给开了苞,往事历历在目,数年前的毁容废武之仇他自是铭记于心,今日一雪前耻,成非玉自是激愤难抑,肉屌开苞没多久便是老枪深插一泄千里,但他倒是对这差强人意的表现不甚在意,他已多日不近女色,一时激愤乱了阵脚而已,而这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
“……”千机无尘闭目不语,她道心通明,自是知道此时无论多说什么都只会成为这满堂的笑柄,与其逞口舌之利,倒不如冥神静思,早早寻得脱困之法。
成非玉见她如此也不着恼,他早年偷香窃玉无数,见过的刚烈女子不胜枚举,似千机无尘这般闭口不言的,大抵只消肏得她高潮迭起,一会儿便会哭爹喊娘,求着他日夜肏弄才是。即便她心志坚忍,也不过多费些时间,多肏几个晚上而已。
“千机峰主,适才成某粗莽了些,想必还没让你体会到这鱼水之乐,这回,咱们好好体会。”言罢便将那长茎肉屌朝着千机无尘的娇嫩小嘴凑了上去。
千机无尘穴道受制,浑身上下半点力道也无,即便是这作恶根源凑到了嘴边她也难以反制,而那成非玉更是手段百出,一面用肉棍儿在她紧闭的齿关外厮磨挤压,一边继续用那两根手指在那紧窄湿滑的小穴里轻轻搅弄……
“……”千机无尘面色微变,白玉皓齿越发紧咬,看似是将那肉棍儿拒之门外,可她此刻娇躯轻颤,额间隐有细汗凝结,这一幕又岂能瞒过成非玉的眼睛,却见他嘴角微翘,中指突然向里狠狠一戳,直与那花穴深处的一株肉芽黏在一块儿,而后左右轻抚一阵,忽而凝力一捏……
“嗯……”千机无尘喉间发出一阵轻微的低吼,即便再绝美的面容此刻也变得有些狰狞,她的双眼闭得更紧,下身处已是到了忍耐的极限,可如此一来,她却又难以顾及牙关的大敌。
“啊呜……呜……”
成非玉寻得空隙顺势即挺,粗长肉茎犹如长蛇一般硬生生地朝着那娇嫩小嘴儿里缓缓插入,千机无尘猝不及防却又抗拒不得,双眼骤然张开却也只能眼睁睁望着这羞人物事全然进入她的小嘴。
“嘶……”佳人檀口自是温润舒爽,成非玉得意轻嘶一声,低头之时又注意到千机无尘那痛苦模样,当即放声淫笑道:“怎么样,千机峰主,舒服吧?哈哈,哈哈哈哈……”
“放开我师姐!”
千机无尘还未理睬,身侧却是传来一声软糯清脆的少女呼声。
“哟呵!”
成非玉扭过身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声呼喊来自那位最是娇艳动人的琴无缺琴峰主了,见她一身早被色骷髅剥得精光,如今被摆弄得四肢着地如同母狗一般跪伏于人前,后臀高翘,男人的腰身正自一拨一拨地向里抽送,如此模样,她竟还想管自己的好事?
“这不是当日在广云楼外大战千军的琴峰主吗,怎么着今日不奏上一曲,也好为我等助兴一二呀!”
成非玉此言一出,立时便让琴无缺哑口无言,当日在广云楼外她是何等威风,仅一人一琴便将成非玉领着的上千禁军打得落花流水,千军阵前琴音缥缈,恍若神女天降一般引万人膜拜,即便现在,广云楼外不少百姓还将当日这一战奉为神迹。
可谁能想到,这位神女美人儿如今却是堕了凡尘,被这样一群妖魔剥了衣衫,扯了彩裙,愣生生地骑在身下……
尤其是这色骷髅看似身材短小如行尸般精瘦,可那下身事物却是异于常人的粗长硕大,每每抽插进出之时便将琴无缺那紧窄蜜穴塞得严丝合缝,不容半点空隙,琴无缺吃痛之下几度昏厥,又是哪来的气力多管闲事?
“哼,琴峰主自顾不暇,却还能关心师姐,当真是应了那句好话,古道热肠呀!”
“哈哈!”色骷髅闻言大笑:“你这浑人倒也有趣!”随即嘴角微翘,又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咱们的琴峰主是高潮得太多了些,靠着分散精力来维持些心智罢了。”
“哦?”成非玉入教尚新,自也想与这几位护法结交,当即附和道:“色兄弟,在下道行尚浅,听闻咱们四大护法各有神通,您这‘色’之一脉,想必是对女人精研最深了!”
“那是自然!”色骷髅放声一笑:“你我也算投缘,也好,今日且让你瞧瞧某的本事。”
色骷髅双目一凝,精瘦的身子骨向后微倾,伴着少女蜜穴里贱洒出的一摊水渍,一柄让成非玉目瞪口呆的人间凶器现于人前。
成非玉哪能想到,这色骷髅的龙茎非但粗长无比,甚至那猩红的茎身上竟是镶嵌着一批错落均匀的滚珠,龙茎之首圆润硕大,俨然便是为了女子玉穴量身定做……
“这……这等宝贝……”成非玉一阵轻嘶,他也是花丛老手,自然知道这等凶器对于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却不知这色骷髅这宝贝是是天生而成还是自行改装。
“也不瞒你,老子这根大屌是天生的尺寸,教主授我塑形之术,除了将十指炼成钢爪外,老子这根大屌自然也要最舒服的模样。”
“当真厉害!”成非玉缓缓点头,对这摩尼教的憧憬越发厉害。
“你瞧着,老子这根大屌根本不需用力,只让这滚珠在她的骚屄里滚上一圈,便能将她肏得淫水连流……”色骷髅言之凿凿,胯下更是为了印证自己说辞向前轻轻一靠,那骇人的凶器便以轻慢之速插入琴无缺的蜜穴之中,而琴无缺先是甄首一抬,嘴角先是一龇,而后便是面色错愕地睁开双眼,如此模样,显然是做好了吃痛准备后却又察觉身子异样舒服,双眼柔情似水,倒真是如他所言那般被肏得欲仙欲死。
“啊哈,这点儿力气就不行了?”成非玉当即大笑起来:“琴峰主呀琴峰主,我可又要肏你的师姐了,你不再说点什么吗?”
琴无缺哪有闲时理睬,如今的她才算真切体会到被人掌控是何等感觉,从前她囚于宁王府中时也曾肏得意识模糊欲罢不能,可那一来是受药力搅乱心智,二来是男人奋力狠肏之下的高潮反应,可眼前这摩尼教的色护法,竟是只靠着这骇人凶器轻插慢入,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将她的身体阀门尽数拿捏,一时之间身心俱软,再不敢多说一句。
“再给你瞧瞧,老子用力的时候……”色骷髅见他甚是捧场,当下玩兴更甚,待身下的琴无缺气息渐平,当即双手扳住那柔软细腻的腰肢两侧,嘴角上扬,淫邪一笑。
“啪叽……啪叽……啪叽……”
粗重的肉茎好似天外泰坦一般朝着那紧窄的小穴无情碾入,近一个时辰的轻缓研磨早已让他失却了耐心,正好趁着此时痛快直插。
“噗”的一声,绵软的肉穴口被挤得向里凹陷,堪比破瓜的撕裂痛楚再度让琴无缺哀嚎惨叫,猩红肉棍与那蜜穴交合处已然渗出丝丝血印,只这一幕便叫成非玉瞠目结舌。
然而这一幕对色骷髅而言才只是刚刚开始,随着肉茎完全挤入女人的屄穴,那硕大无比的茎头顶部近乎与女人子宫深处完美贴合,“啪叽”一声轻响,茎头直撞花芯壁蕾,本该具备伸缩能力的肉穴花径此时再无半点扩张空间,肉茎整个填满,剧烈的痛楚与充实的快感交织一处,琴无缺先是龇牙咧嘴地“啊啊”惨叫,可才一会儿功夫,张开的小嘴儿便已缓缓闭合,双眼缓缓睁开,呼出的气息愈发急促,仅才一记深插的功夫,琴无缺便已乱了分寸,全身颤抖,“啊哈啊哈”喘息不止。
“厉害,当真厉害!”成非玉当即惊呼起来:“在下浪迹江湖多年,今日才算开了眼界,色兄弟你这一手御女手段,只怕这一夜过后,她便再离不开你了。”
“哼,”色骷髅神气一笑,下身处继续向前挺动抽插,嘴里却也能游刃有余地回应成非玉:“只让她离不开我有何难?”
“哦?”
说到此处,色骷髅双眼一凝,眼神越发阴森淫邪:“燕京、宁州两战,我摩尼教损失惨重,教主着我等前来念隐山惩治这群女人,当然不能只是单纯的寻欢作乐。”
“教主有令,我等需在半月之内,将这念隐门调教为我教新军,她们,都将成为我教的教众,至于是强将还是女奴,这得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说得没错!”二人叙话之时,却正见着一身甲胄的怒惊涛与李存山先后走来,身后跟着几十名摩尼教黑衣教众,每人身边或抱或背或扛或提各自带着一名裸身女弟子,就地一甩,女弟子们或痛呼或呻吟或嚎叫或谩骂应有尽有,然也有几名弟子就地翻滚,再无半点生机。
“方红、祁墨!”
千机无尘自是认得此二女,她们俱是自己门下最年轻的一批,虽是年幼,但也自小熟读诗书,通晓大义,对这恶人暴行自然多般抗拒,想来是惹怒了对方,最终落得香消玉殒。
“大哥,你又弄死人啦!”色骷髅瞥了眼怒惊涛脚下两女,虽比不得几位峰主那般世间绝色,但也是青春靓丽颇有身姿,如今却见着二女双腿外岔,腿根之处血流不止,不用猜便知是被怒惊涛的大屌给活生生插死的。
怒惊涛栖身军旅,难得有此发泄之机,当然不会如色骷髅等人般小心施为,但见他轻笑一声:“这山上搜了个遍,一共七十二名弟子,被我弄死两个也不打紧,我与李存山俱有要事在身,剩下的事便交给你了。”
“既如此,那便祝大哥早日凯旋。”色骷髅闻言心中更喜,怒惊涛沉稳有度,有他在旁自己或许还有些约束,如今他若离开,这山上山下岂不是由他说了算,一想到这七十余名娇美女子都由他摆布,色骷髅当即精神大振,恨不得当即就在此地开设一场无遮大会。
“你也莫太过放纵,教主交代的事并非儿戏,况且这些女子都是身怀武功,若是一个不慎,怕是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怒惊涛厉声叮嘱后便也径直下山,虽是心中担忧这色骷髅贪色误事,但既然是教主指令,他自然也不敢多言,不过这山中女子都已被他投下了软骨化功的药物,他又留了百余死士在山上,想来也不会有何风险。
眼见得怒惊涛远去,色骷髅当即从女人身上站了起来,他在四大护法之中排行老幺,平日里做的也都是听从调遣的差事,如今能主持大局自是春风得意,当即朝着这殿内殿外百余教众吩咐起来:“来人,去把剑峰那两位也请来。”
念隐门中剑无暇修为最高,色骷髅自然不敢让她脱离视线,更何况这念隐门罹难至此,他当然要将这三位峰主聚在一处好生折辱才能报这些天囚禁之仇。
一念至此,他清了清嗓门,正色道:“所有人分列三组,一组山外巡视,一组生火做饭,另一组便可随意消遣,三组每四个时辰循环交替,除了这三位峰主,其他女子无有不可。”
“是!”
摩尼教众闻言登时欢呼雀跃,虽是早有人捷足先登在这群女弟子身上享乐过,可色骷髅如此布置,自是能做到雨露均沾,人人可享,自是全军拥戴,欢呼不止。
待众人分组完毕,宁王萧度也已搂着高挑靓丽的剑无暇缓缓走来,但见他一脸红光之下双腿却是颤颤巍巍,显然是多日囚禁困乏忽又狠狠发泄一通之后身子虚弱,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可偏偏这等狼狈身姿与那剑无暇站在一处,甚至在不久前还为这绝世剑神破了红丸,此番对比,着实让人艳羡。
色骷髅放眼望去,这剑无暇不愧是剑神之姿,身姿高挑绰约,在一群男人中都是极为出众,剑眉星目,脸上虽有蓬垢,却也掩不住她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双眼虽有迷离,但那眼底深处却又带着几分杀意。
“啧啧啧,此女当真了不得!”
不论是色骷髅还是成非玉此刻都在注视过来,二人俱是出了名的淫虫,这般眼神之下,宁王萧度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你们……你们可答应过我的,她……她是我的!”
色骷髅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可随即脸上又挂出一抹微笑来:“王爷言重了,既是教主答应了你的,我等自然不会食言,只不过嘛……”
“这山中女子俱是绝色,与其坐守一人,王爷莫不看看这满山春色?”言罢又是抱住琴无缺狠狠一挺,胯下琅琊深刺而入,霎时便肏得琴无缺呻吟不断……
“啊……啊哈……啊哈……”
“就是就是,久闻宁王殿下风流之名,怎么今日只为了一个女人而错过这满山红绿。”成非玉在一旁也附和起来。
萧度略一思忖倒也有些动容,可他如今落魄如此,哪还有当年风流王爷的气派,即便是想与这群豺狼为伴,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又岂会将他放在眼里。
“也罢,王爷你先玩着,待玩腻了又或是有心思了,咱们再商量不迟……”色骷髅也不多计较,此时摩尼教众也已分拨完毕,山外守备各司其位,山中炊火各司其职,而留在这大殿外的一众教徒也已双眼放光,只等他一声令下而已,色骷髅哈哈一笑,将怀中女子轻轻推开,而后纵身一跃至这大殿主位高座,又朝那成非玉呼道:“成兄弟,借你怀中的女人一用!”
成非玉刚才还在劝和萧度,此刻当然不好推辞,虽是对这气质卓绝的残腿女子有些眷恋,但也毫不犹豫将她从机关椅上提起,如同玩偶一般甩给了高居首座的色骷髅。
色骷髅佳人在怀自是淫光满目,他的手爪在非临敌时也能恢复肉身,尖锐五指顺着千机无尘那双略显畸形萎缩的残腿摸了上去,见她果真没有半点反应,当即调笑道:“千机峰主美则美矣,只是这双腿,可惜了!”
千机无尘不知他意欲何为,但只此一言她当然能驳斥回去:“吾虽残躯,却不失仪表,骨肉发肤受之父母,哪似你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擅改骨肉,与那牲畜何异……啊……”
“哈哈哈哈……”
色骷髅闻言不怒反笑,倒不是他胸襟宽广能容人谩骂,只是这千机无尘叱骂之时,他正将这曼妙女体架在腰腿之上,趁她话音未稳,双手一摁,正将那还带着几缕残红的小屄穴对着自己的琅琊粗棒压了下去……
“骂得好呀千机峰主,只是你这不失仪表的骨肉发肤怎么被我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牲畜给肏了呢?嗯?”色骷髅一声质问,下身巨棒猛地向上狠顶,硕大的龟头撑过层层叠嶂,琅琊斑点在这褶皱润道里剐出无数血丝,直到龙头深陷,在那娇嫩花芯处粗暴一撞,千机无尘再无驳斥之言,只剩下那紧紧拧起的眉头和难以而发的轻吟……
“嗯……嗯……”
“哈哈!”色骷髅又是一声狂啸,而后却是双手一环,将这残腿美人儿完全抱在怀里,胯下深顶同时腰身一提,竟是从那首座位置上站了起来。
“诸位!”色骷髅清了清嗓子,朝着殿中男女大声喊道:“自今日起,这念隐门便是我摩尼教又一分舵,这门中女子,皆为我教阶下之囚,或为娼妇,或为奴仆!”
“哦豁!”殿中教众大声欢呼,霎时间四散着向就近的女子扑去,然色骷髅话犹未尽,也不计较众人忘形模样,继续喊道:“这位千机无尘便是念隐门的峰主,今日,我便要当着她一众弟子的面,好生调教于她!”
色骷髅话音才落,精瘦的双腿却似千斤石柱一般摆出弓马步之姿,双手从女人脖颈一路向着腰身环绕,直让千机无尘因后坠之势本能地抬手抱住男人后脑,如此这般稳固之下,色骷髅便有恃无恐地抱着这念隐门主一通爆肏。
纤腰娇柔不堪强攻,男人肉屌才只稍稍插入便让这位年轻的念隐门主几近晕厥,无助的小手下意识地向下摇晃,总算在色骷髅的第三合插入时握住了那根赤铁琅琊。
“停……停下……”
高冷门主嘴里难得吐出如此卑微之语,色骷髅稍一扭头,正见着千机无尘那张清冷的面容上早已是香汗淋漓,眉心紧蹙,哪还有先前与他辩论残躯仪表时的从容风采。
“若是平时,在下或还对千机峰主怜惜一二,可眼下你们麾下之人尽皆注目,我若不将你肏出点儿花样来,又如何对得起我‘色骷髅’的名号?”色骷髅一声淫笑,腰腹再度向上狠顶,剧烈的撞击之势几乎将千机无尘整个颠起,本就手足无措的她顷刻之间身心俱是直坠云天。先在一阵剧痛之中恍惚飞起,惊魂未定时又在失重之下轰然落下,而那落下之时,那粗壮无比的琅琊凶物再次顶上,根本没有喘息之机便再次被顶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呀……”
即便坚韧如千机无尘这般高人此刻也不禁呼嚎不止,她并非没有体验过失重,甚至于她双腿有缺,对失重的熟悉更甚常人,然则这般被人穿肠破肺般的痛楚与恍惚无常的失重感交织一处,往日敏锐而渊博的大脑霎时间天旋地转,根本没有任何思绪余地,只随着身体的一次次飞跃而恍惚无神……
“你们瞧好了,这就是你们念隐门的门主!”
色骷髅越战越勇,眼见得他们已成全场焦点,丝毫不露怯意,反倒是一把盘住千机无尘的腰身蓄势一转,本还背向众人的她顷刻之间转过脸来……
“啊……不要……”
千机无尘的呼喊终究还是晚了,从小温文尔雅谦恭有礼的她第一次在门人面前展露着自己的惊惶,白皙的肌肤、巨硕的双乳以及那被迫反抱着男人的玉手,再加上她那根本没法聚合的小嘴,这幅面容,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威严。
“师……师傅……”
“师伯(师叔)……”
门中弟子无不骇然,即便知道这魔人阴险歹毒,可连千机无尘这等修为定力都抵挡不住,那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呼……”
色骷髅忽而长舒一气,抱肏狂顶的动作忽然僵在半空,双腿一阵轻颤之下,眼尖之人已然发现二人交合之处忽而渗出一丝白浆,顺着二人器穴交融的间隙滴落而下,直贱洒在那主座跟前地板,发出一阵“滴答滴答”的清脆之音,殿中之人此时看得痴了,意外的安静下竟是连这清脆之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他做了什么?”
念隐门中多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对眼前这一幕终归是不太理解。
然而那一众摩尼教徒却是欢呼起来:“射了!射了!色骷髅大人把你们念隐门的门主给内射了!”
“哈哈,定要让这位门主给色大人生个大胖小子!”
“她是个残腿美人儿,生的别也是个残废吧?”
“还是生个女儿好,生下来咱们色大人又有的肏!”
污言秽语充斥整座大殿,见色骷髅展示已毕,在场教众也不再耽误,各自朝身边的娇艳女子扑将上去,有的早寻好了目标径直摁住就地施为,有的哥俩齐心抱住两三人寻个房间肆意行事,也有那失了先机的却也能在大殿之中任选多人,此时不由感慨起色骷髅大人的明智,此番分组,肉多僧少,自是能让众人尽兴畅爽。
色骷髅歇息之余,目光自是在全场淫欲声中游离,此刻殿中再无一人闲适,男男女女俱是孜孜不倦地交融合一,肉欲横流,场面之淫靡瞬间便点燃了色骷髅的第二拨欲火。
眼见得宁王萧度依旧沉溺于剑无暇的曼妙身躯,成非玉也抱着琴无缺粗蛮冲撞,本只打算拿着千机无尘立威一番的色骷髅一时间竟是寻不到得空的伴侣,可他目光逡巡之际,却是对着角落里那张无人靠近的机关椅精光一闪,心中自是有了别样心思。
“哈……啊……”千机无尘仍旧喘息不止,好容易从云端之上落下,心中激荡之下只以为有了片刻安稳,可就在此时,色骷髅却是腰身一倾,犹如婴儿把尿之姿将她整个人挂着向前行走了几步,直至那机关椅前才驻足而停。
“千机峰主,你这机关椅可是好东西呀,也教我使使?”
千机无尘被他如此抱立而行已然羞得面红耳赤,此刻听他有求于己,总算有了发泄之机,当即咬牙怒喝道:“休想!”
然而这色骷髅却是早有打算,目光一扫,便寻到一位正拼死反抗教众施暴的刚毅女子,当即右臂一挥,强大内力袭出,竟是将那女子从教众身上拉扯了过来。
“倩儿!”
千机无尘见状大呼,此女原是她门下,虽算不得天资过人,但性子却是火辣,见她浑身伤痕累累,想来是被人凌辱之时誓死不从,可她如今落在色骷髅手中,又哪里是一句“誓死不从”所能解决。
“千机峰主,这女娃虽不如你好看,可到底是年轻你几分,这般年纪若是死在这里……”
“呸!狗贼,要杀便杀,何必……”倩儿听他言语,自是知道他有意拿自己威胁师尊,当即怒斥出声,可她话音未必,色骷髅的五指便已化作钢爪,只听得“咔嚓”一声,姣好面容立时爆出一团血雾,本该娇艳欲滴的美人儿瞬间尸首分离,香消玉殒。
“啊!”见得如此场面,殿中女子无不尖声骇然,而对于身处色骷髅腰间的千机无尘而言,也只能是眼中含泪,嘴里一遍遍地呼喊着少女的名字:
“倩儿!倩儿!”
“啊!”
然而她悲情未复,身侧又是传来一声尖叫,色骷髅内力再显,喋血钢爪下又是多了一位门下弟子。
“沁儿!”
千机无尘双目睁圆,眼神终究多了几分惧色。
“千机峰主,你这身子以后想来多是挂在我的腰上了,这椅子也无甚用处,倒不如将它的机关要点教了我,也省得我辣手摧花,徒增几条人命来!”
色骷髅淫威具显,喋血钢爪渐有寒光闪耀,他虽是好色如命,将这山中每一位女子都视若珍宝,可若是利益当前,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千机无尘虽是修为被制,但也能感知出色骷髅此时已然满身杀意,望着他手中彷徨无措的弟子,这一回,她终是低下头颅:
“我说!”
“好!”色骷髅双眼一眯,擒拿女弟子的钢爪终是变了回去,却见他右臂长甩,将那沁儿甩至机关椅前,继而言笑道:“非是信不过千机峰主,只是这机关椅变幻莫测,还是让你的弟子试过才好!”
千机无尘眼角微凝,沉吟半晌才道:“你须得保证,绝不再伤人性命!否则,吾宁死也不多言半句。”
“哈哈,若是旁人我还不敢保证,对于我而言,她们可都是我的心头肉呀!”色骷髅说得轻巧随意,可他手中鲜血未涸,脚下枉死的倩儿依旧没能瞑目,如此种种,却叫千机无尘心中更寒,望着那座被她精研多年的机关椅心中激荡,一道残念闪过,惊惧的眼神里再度恢复几分冰冷。
第47章:峰门罹难
“千机,你瞧,这是什么?”
身形稚嫩的女孩眨了眨眼,目光随着师傅的方向望去,沉闷的眼皮忽而有了几分光彩,空荡的房间里多了一座装有圆轱辘的椅子,千机无尘自小聪慧,立时便猜出了师傅的用意:“师傅,这……这是给我的吗?”
老门主和蔼一笑,低下头来摸了摸此时还未满十岁的小千机:“为了你的生辰,为师可是煞费苦心呐!”
小千机抿了抿嘴,奶音未消地唤了一声“谢谢师傅”,随即便朝着那比她身形高大许多的椅子走去,她轻轻攀上椅座,可身量太小的缘故一时间没能平稳,圆轱辘忽而启动,虽只挪动半步便停了下来,可也把小千机吓得目瞪口呆。
老门主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位天资聪颖的爱徒,瞧她虽是有些惊吓,可双手却是紧紧握住这车椅的扶手位置,小嘴吓得有些发青,可双眼里却满是决绝,以她之聪慧,当然明白这椅子的作用,她自小双腿有缺行动不便,如果有了这椅子代步,她那阴霾的小心房里无疑点燃了一束阳光。
“来,千机,师傅教你。”
老门主缓缓靠近,轻轻拉扯着她的双手靠在两侧的扶手,手指挪向扶手前的一处凸起位置,轻轻一按,那座椅下的圆轱辘便自行向前驶动……
“这个,叫做机关椅,师傅也是从祖师所留下的典籍中学来的偃术机关法,师傅钻研不多,只能把它做成这般模样,往后啊,这偃术便靠你自己琢磨了。”
小千机满眼兴奋地点了点头,一遍遍地按动着扶手上的机关,车椅时而向前时而向后,轮转之时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虽觉吵闹,但在小千机的心里,这聒噪的声响却是她听到过的最为美妙的乐章。
十二岁,千机无尘精研偃术奥妙,车椅行进轻松自如。
十四岁,千机无尘习得医药、暗器之术,便在这机关椅中加了暗箭毒粉。
十六岁,千机无尘内功小成,内力融合偃术注入车椅,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继而出山历练,行侠仗义,继而遭遇当年的“玉面郎君”,将其废去武功毁去容貌。
二十岁时,千机无尘修为大成,又遍访名山寻得陨石精铁若干,融以阴阳五行之术,将这机关椅打造成金刚不坏之体,辅之以钩锁爪链,近可勾爪迎敌,远可暗箭索命,即便是与师姐剑无暇切磋交手,亦能奇招百出,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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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呀,这偃术机关法乃当年烟波楼素月小姐精研而书,你自小内慧于心,修习此法最为合适,望你能博取前人之思,将这偃术发扬光大!”
谆谆教导言犹在耳,老门主的和蔼笑容浮现于心,千机无尘微微闭目,有生之年第一次落下两滴清泪。
“师傅,对不起!”千机无尘心下煎熬,这柄机关椅不仅是她的苦心精研,更是老门主当年的温馨期望,而她如今,却是要将这机关椅的奥妙传给眼前的魔教妖人!
“右臂三寸键,右手飞爪!”
色骷髅冷眼一撇,坐在机关椅上的少女沁儿只得颤颤巍巍地按下右边扶手上的一处凸起键位,果如千机无尘所言,键位按下之时右臂突然飞出一道勾爪,勾爪无人指控,便寻着扶手所对直线飞出,直到大殿门墙之处才得停息。
“左臂四寸,飞绳!”
“手盘第二格,毒烟!需得小心!”
“腿架第三格,地轨!扶……扶好……”
……
千机无尘一字一句地讲述着各处机关,色骷髅也便看着这神鬼莫测的椅子在那少女的指引下变幻出各种神通,飞绳钩索,毒烟暗器,甚至那地轨弹出之时,整个椅子径直向上飞了起来……
“机关便是如此了,若要娴熟运用,需得修习偃术,以内力联结机关,进而人椅合一,灵动自如!”千机无尘交代完毕,本就疲软的身躯愈发困顿,便也不顾自己此刻被人抱在身上的不堪姿势,顺着男人的肩膀闭眼歇息,不多时便已沉沉睡下。
色骷髅见她如此心中更安,当下也便将她扔至角落,自己则一把抢过机关椅的主座琢磨了起来,他天资不凡,不出片刻便已将这诸多机关按键记下,虽是不如千机无尘那把自然娴熟,但也算入了门槛,若是真让他修习偃术,恐怕不用多久便也能如千机无尘那般进退自如。
“哼,这机关椅果然好用!”色骷髅越玩越觉有趣,诸多键位反复摸索,然而这一众键位之中,右臂键排第五格处一处凸起键位却是未测听她提起,如此不经叫他好奇起来:
“喂,醒醒!”
千机无尘睁开双目,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迷惘。
“这里,是作何用?”
千机无尘闻言继续闭目,语声慵懒道:“不过是个生热取暖的功效,不足挂齿。”
“原来……”色骷髅闻言心中一宽,当即便伸手按下,然而他话音未落,脸色瞬间骤变,键位一落,这机关椅周遭忽而生出几条藤蔓,恰如巨蟒缠身一般将他全身紧紧绑缚,色骷髅动弹不得之下,忽觉背臀位置一阵火热,只听得“轰隆”一声,那背椅之内竟似爆裂开来,径直将这色骷髅连同那几条藤蔓炸飞出去。
“大人?”
场下之人见状无不震惊,赶忙上前探查色骷髅的伤势,可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被炸得四分五裂之时,色骷髅却是紧咬着牙关站立起来。
此时的他满脸漆黑,浑身肌肤也已被炸得焦黑一片,双眼之中血丝尽显,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能毫发无损的站起身来,直直地望向千机无尘讥讽道:“到底是千机峰主,此时竟还能留这一手,当真厉害!”
千机无尘长舒一气,她自然不会奢望靠着这些许火药逆转局势,但也想寻此良机除掉此魔。可谁知这色骷髅肉身坚实远胜常人,除了些许皮肉伤外,全然不受这火药影响。
色骷髅俯身看向那爆炸过后仍旧完好无损的机关椅,倒也难怪千机无尘能有此计,这机关椅乃精铁制成,火药爆裂竟也只将其一些机关锁带破坏,座椅本身也是毫发无损,色骷髅狠一咬牙,当即朝着殿中众人喝道:“我且去修整片刻,尔等瞧紧些。”言罢便推着那机关椅出门而去。
“哦?”
成非玉见色骷髅远去,忽而料想这厅中竟是以自己身份最高,他目光环视,这大厅之中虽是靡靡之音不绝,可那高高在上的三位峰主却也只有他和宁王萧度才得享用,又见着萧度始终抱着那尊最是高挑动人的剑女侠肏个不停,当即言笑道:
“宁王殿下,某与烟波楼颇有仇怨,今日功成,某已将这两位峰主肏了一轮,不知可否割爱,也让我尝尝剑峰主的滋味儿?”
成非玉此言倒也诚恳,饶是宁王此刻气度全无也不得不认真考虑:“我……她……”
“殿下放心,我与您一样同为教中新人,正该互相扶持才好,您瞧,这念隐山上,凡教中之人皆可享用,我这一换二,岂不美哉?”
“……”
宁王略作思忖,总算是从剑无暇的身上爬起,语声却是略显忐忑:“倒……倒也可以……就……就是……这女人终归……是教主给我的,届时……”
“这是自然!”成非玉哈哈大笑,他本就是浪迹江湖的采花贼,自然不像宁王这般执着于女子归属,当即笑道:“要说起来,王爷与我等俱是同道中人,咱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再一起大屌肏屄,岂不痛快?”
“正是,正是!”宁王连连点头,满是淫光是双眼早已盯上另两位念隐门的峰主,要说起来,成非玉所说的肏过三峰其二,可与他而言,亦是如此,只不过对比起成非玉和色骷髅来说,他倒是对那残腿美人儿无甚执念,佳人纤纤玉腿,若是把玩起来没个反应自是不美。可见着那两人肏得这残腿美人儿如此欢畅,宁王又觉着几分艳羡,以至于如今被成非玉一挑,当即也就答应了下来。
成非玉也不多话,先将怀里的琴无缺一把推了过去,宁王顺手一接,久违的胴体落入怀抱,体肤清香扑鼻,眉眼如春水伊人,虽是当日在密室之中百般肏弄,可此时此刻又有着不一样的心境体验。
那时的他纵然逍遥快活,但心中仍有帝王之志,如今意志消沉,反倒是对这美色无所顾忌起来,心中阴霾如同成非玉那般发泄而出,更是畅快淋漓!
“哈哈,哈哈哈哈!”
宁王嘴角抽搐,如果说得到剑无暇是将他这些天的身体苦难发泄一通,那如今琴无缺入怀的这一刻,他忽而有种看破世事的洒脱,他到底是没了争夺天下的执念,如今做个摩尼教的散人,只将这些个绝色侠女肏弄得爽,这一生便也无憾了。
而就在这一刻,成非玉也将那半身瘫软的千机无尘甩了过来,宁王匆忙一接,虽不如这些武林高手般动作潇洒,可到底是让他左拥右抱,看着二女那咬牙切齿的面容,宁王心中更觉得意:“就是你们这群婊子坏我大事,今天,咱们好好算账!”
“正该如此!”
成非玉见他如此亦微微一笑,随即便朝着那心心念念的女剑神走了过去,这三位峰主各有芬芳,琴无缺容颜最佳,千机无尘气质最绝,而这位剑峰主身量最高,胸乳最挺,武功又是最高,即便是如今身中蛊术意识全无,光是她剑无暇的名号和这具绝佳躯体便已能让世间男人着迷,也无怪乎宁王萧度沉浸于此,在她身上耕耘了如此之久。
而现如今,他成非玉也要尝尝女剑神的滋味。
“嘿,念隐门三位峰主,今日便都是我成某的胯下之奴!”
成非玉浑然不顾她紧致小穴里的粘稠水液,大手一抹,还沾染着千机无尘处子鲜血和琴无缺温润淫水的大屌径直一搭,只“吧唧”一声,长枪刺入,身心俱畅!
而几乎同时之间,宁王萧度将怀中二人摆弄成上下之姿,琴无缺在下驻稳根基,千机无尘在上敞开嫩屄,依旧坚挺着的肉屌俯身插入,就在二女厌弃、鄙夷的目光之中一插到底……
“什么念隐门的峰主,都是……都是人尽可肏的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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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啊啊啊啊!”
琴无缺话音未落,熟悉的触感再度陷入她那娇嫩的花唇之中,而与从前在王府地牢里不同的是,她如今的身上还靠着一位千机师姐,二女玉体横陈,不沾片屡,却一个被大屌插入,一个被手指抠挖……
琴无缺娇躯弓抬,一对儿雪乳酥胸虽是被师姐倾压,却还能荡出阵阵乳晕,娇吟阵阵,可随着那熟悉的手指深入屄穴嫩肉中时,声音却是变得酥媚清凉,
“嘿,琴峰主,怎么这就冒水了?”宁王双管齐下,更能分辨出二女变化,千机无尘道心坚韧,即便是被他尽根没入,这会儿也只是轻咬银牙,不发一声,而琴无缺却是早被他调教得敏感异常,虽是在山中调养了数月,可如今故人重游,往事映入脑海,身体自然变得敏感脆弱。
“我……不是……啊……”
琴无缺刚要出声反驳,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股难以言述的刺激迸发而出,她茫然抬头,除了师姐的身子外,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腿被这宁王扛在了肩上。
殿中满是淫靡,琴无缺的这对儿小脚在宁王看来无疑是玉净白皙,嫩若敷粉,一时兴起下竟是将这对儿小脚高举,大舌畅快一扫,顷刻之间便在那玉足之上舔了个遍,先前在王府他沉浸于这琴无缺的容颜和身段,如今他双管齐下,一边肏弄着新瓜初破的残腿美人儿,一边又对这“老情人”的小脚充满兴趣。
冰晶软糯,奇妙的触感如同干涸之下的一杯凉水般动容,而这一巧技之下,身下的琴无缺亦是被搅扰得浑身狂颤,嘴角不住的发出魅惑呻吟。
“啊……别……啊……”
即便是被一男一女压在身下,此时的琴无缺亦是压抑不住娇躯的颤动,一对儿躺平了的雪乳依旧能晃荡出一层一层的波纹,直瞧得宁王双臂舒展,本该气力不继的身子再度精神饱满。
琴无缺犹自闭眼,即便是身心俱陷,她也实在不想看到男人的得意嘴脸。
可她偏偏又闭眼不得,男人的每一次抠挖和舔舐都仿佛在她的灵魂深处刀割斧切一般让她彷徨失措,柳眉微皱,双腿也不听使唤地向里夹紧,仿佛男人的每一次动作都能让她紧张敏感。
敏感脆弱的少女仅只一根手指一条粗舌便已乱了分寸,而那位靠在师妹身躯之上,正被男人不住顶入蜜唇的千机无尘,此刻更是心潮难平。
虽是先后经历过成非玉的羞辱和色骷髅的粗暴,只待那激情高潮平复之后,千机无尘依旧能够守住心神,她虽不通男女之事,但也知道这群邪魔的手段里能够控人心性,高潮之下的不堪表现自然做不得数,只需她紧守道心,终有一日能在这群狼环顾的魔窟里寻到一处生机。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这群邪魔的底线,当宁王萧度将她的身子挪到师妹的裸躯上时,她那坚定不移的心境忽而生出几分涟漪。
那是自己从小相伴的师妹,三人一起习武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即便是学成后分峰而居,彼此之间也都心意相通,可如今这千娇百媚的师妹竟是被人垫在自己身下,被人双管齐下的侮辱,而自己,除了要承受那难以言述的感觉外,更要时刻在意师妹的感受……
自己体态虽是轻盈,但在男人的抽插冲刺下,身下的师妹能否承受?
处置她二人的是宁王萧度,师妹好容易才从阴霾中走出,此刻心境又该如何?
她二人内功醇厚,无论骨骼肌肤都属上乘之姿,如今冰肌玉骨贴合一处,又在男人的肏弄下此起彼伏,体内难免生出几分本能激荡,甚至在迷茫之时会沉浸于这尴尬而又刺激的混沌感。如此,她还能坚守本心到何时?
“啪叽”一声脆响,那被顶撞的下身屄穴里早已泛出水渍,千机无尘下意识地张嘴,可还没来得及呼气呻吟,男人的大嘴竟是直接盖了下来。
“唔……”
宁王萧度逐渐亢奋,下身肏干的速率已然到了巅峰之时,情动之下,竟是放弃了手中施为,转而压在这二女上边,一口吻在千机无尘的嫩唇上。
“呜……呜呜……”
千机无尘呼吸难及,上口下屄俱被男人折磨得空闲不得,而她身下的琴无缺稍有得闲,可身上被这一男一女压制影响,一时之间竟也随着千机无尘的呼吸起伏而变得混乱无序,她好几次试图从二人底下抽身,可浑身手脚无力着实让她望洋兴叹,更何况与师姐肌肤相切,又何尝没有千机无尘脑海中那诸多联想。
师姐初经人事,能否受得了这魔头的粗莽?
师姐本就身有残疾,好容易靠着聪慧勤勉修到如此境界,如今又遭人侮辱,今后又该如何抚平创伤?
诸多念想交汇一处,被碾压着的痛楚倒是少了几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几分不知所措的空虚。不知何时起,她的小穴早已习惯了被人撑开的感觉,无论是肉屌还是手指,男人的几番撩拨都让她回忆起了当日在地牢时的情景,那一阵昏暗岁月,除了迎接宁王的肏弄,更多是被调教女官用硬物外满屄穴,如此经历数月之久,她的嫩穴早已麻木,今夜旧梦重温,而当宁王松开手指时,她竟是忽然感觉几分彷徨。
“啪啪啪啪……”
宁王腰腹连挺,胯下抽插之速越发迅猛,清晰嘹亮的撞击之声直直传入琴无缺的脑海,这般景象,她虽身居最底看不真切,可听着这可怖的声响便能猜度出二人的交合是该多么激烈、
“啊啊……啊……”
果不其然,千机无尘再一次败倒在身体的本能,那一记记充实有力的撞击仿佛蠕虫一般往她内心深处里钻,可她本该放声呼喊的小嘴又被男人无情堵住,便在那一声声“呜呜”的抗拒之中,娇弱的内心便像是一桶点燃了引子的火药,每一次抽插都在拉近引线与火药的距离,直到引线燃尽,直捣火药正中之时……
“啊!”
高亢的呼喊终是冲破了男人的大嘴围堵,她仿佛彻底解放了天性一般不住哈气,那被男人精液灌满了的屄穴更是颤抖个没完……
“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呀呀……”
颤音渐渐变得低沉,直到最后几声时已然有了隐隐哭腔,下身屄穴处一股温热的水渍正自倾泻而出,颤抖着的身体稍有平复,可心高气傲的千机掌门却是再难坚守本心。
这一回,她不止是高潮。
这一回,她在那欲望的顶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竟是在高潮之巅彻底失禁,被生生肏得尿了出来。
名震天下,世人皆谓之“隐世仙门”的念隐门门主,竟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肏得尿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即便高潮余韵渐渐退却,道心已破的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悲愤,竟是毫无顾忌地哭出声来。
“哈哈,哈哈……”宁王也是御女无数,肏过的女人高潮模样不胜枚举,这千机无尘虽是气质不凡,但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凡胎女子,肏得哭了也不足为奇,可一旁的成非玉却是瞧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拱手一拜:“宁王殿下果真好本事!”
宁王连番激战,此刻也已困乏,见他在旁恭维,当下也从二人身上翻了个身,就势坐在二人中间,一左一右将二女搂在怀里,细细打量着成非玉那边的情况:“倒是叫你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无妨,也让王爷瞧瞧,成某的本事!”
成非玉话虽如此,但面对这被注入蛊毒的剑无暇,他着实还有些无从下手,他采花半生,所遇女子或坚贞或放荡,可偏偏没遇到过这种身不由己的傀儡之躯,虽是想完成这一人破三峰的壮举,可当剑无暇如今这媚笑模样,他便又觉着少了几分兴致。
“哎,枉你也是能与教主一较高下的人物,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成非玉心中感慨,手脚却依旧将这女剑神制在身下,可就在他欺身而下大屌沿着那嫩穴插入之时,剑无暇却是忽而灵眸一闪,眼神里竟是多了几分抗拒之意。
“嗯?”
成非玉顿感诧异,然则剑无暇的目光却是一直朝着宁王萧度的方向探望,成非玉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倒是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她被下的这个蛊,莫非便只认宁王?
有此一念,成非玉心中忽而多了几分兴致,这才向宁王大放豪言道“瞧瞧成某的本事”,此话一出,殿中除宁王外不少倦乏教众也纷纷侧目,似乎都期待着他这边的好戏。
却见成非玉俯下身来,也不急着再去深插硬肏,反而是将女剑神这窈窕身姿抱入怀中,粗蛮大手一挥,手掌中竟是多了一层粘稠水液,而这一水液只在剑无暇那光洁肌肤上轻轻一抹,那丁点受制于蛊毒的抗拒眼神立时变得沉醉迷离……
“这……这是何物?”
宁王见得此景不由大为震撼,而成非玉也只邪魅一笑,头也不回便道:“此乃我独门炼制的‘欲女水’,除了能让女人动情,更是能让这女人肌肤……细腻如水,更添情欲。”
成非玉言语之间,那大手不断在剑无暇的肌体之上来回逡巡,自脖颈到胸乳,自纤腰到玉腿,每过一处都能引得这女剑神的放荡轻吟,而她那光洁仙躯也正如成非玉所言那般在这“欲女水”的滋润下更加柔软水润,乍一看去,那本就白皙的肌肤表层仿佛蒙上一道缥缈水雾,好似那仙灵境中云雾一般神秘梦幻,让人欲罢不能。
此情此景,无论是宁王还是周遭一众注目而来的教众尽皆咂舌,吞咽口水之声此起彼伏,瞬间对这位手段高超的成非玉崇敬有佳。
“哈哈!”
然而好戏还并不止于此,成非玉忽而发力,一把环住这女剑神的柳腰,将头凑至其耳边大声笑道:“剑峰主,感觉如何?”
剑无暇此时神智已泯,脑海中除了李存山临行前的一句“好好服侍”便只有被这“欲女水”所侵扰而生出的种种情欲,当下便只轻轻呢喃:“我……舒服……啊……好……你……啊……”
话语之间,眼神依旧望向另一侧的宁王,脑中蛊术指令未变,她便如认了主的仆从一般忠心不二,可偏偏体内情欲本能又难以抑制,如此一来,倒像是偷情淫妇一般在夫婿身前云雨,心中羞愧与情欲相互交织,身体迎合之时又多几分心理顾虑,即便是受制于蛊术的傀儡,脸色上也有了明显的复杂变幻,直叫人叹为观止。
“啊!”
一声娇吟轻喝,却是成非玉双手各自黏住女剑神的两侧乳尖,娇嫩红豆配上“欲女水”的渲染,犹如一颗晶莹欲滴的鲜葡萄,剑无暇终是低下头去,先是瞧了眼自己双峰之上的莫名变幻,而后又扭头瞧了瞧作恶的男人,娇躯不住轻扭,嘴里“啊哈啊哈”喘息不断。
成非玉对此倒是轻车熟路,捻住红豆的大手忽而向外一扯,除了将那娇嫩葡萄扯出半点儿外,更是将那“欲女水”拉扯出几条粘稠丝线,线乳交融,倒像是男人大手与女人胸乳合为一体……
水到渠成之际,成非玉背靠座椅,直将这女剑神架在自己身前,顺着那水润腻滑的肌肤环抱于胸,坚挺肉茎顺着这一身水雾肌肤一路摩擦,一路享受着这曼妙无比的滋润,直到那水雾密林深处时,不费吹灰之力贯入其中,尽享女神风华。
“噗噗”几声轻微响动,周遭旁观之人俱都变了脸色,且不说宁王这等好色之徒,在座摩尼教众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哪能听不出这声响分明就是长枪击破湖海,铁棍直捣汪洋。那清晰可闻的水渍流动,可不正说明这女剑神的蜜穴里早已泛滥成灾,满是淫液?
“她……”
宁王双眼微红,他虽不至于将剑无暇视作正宫妻房,可他二人毕竟周旋了数月之久,今日又是他亲手取下了女剑神的初血红丸,可谁能想到,这女剑神在这采花贼的身下竟还能绽放出如此光彩,那水声绵延激荡,可想而知男人抽插起来该是何等舒爽。
“哈哈,妙哉妙哉!”
成非玉腰身连顶,顺滑的花径密道仿佛为他量身定做一般,严丝合缝之余又能穿梭自如,尤其是将那修长笔直的玉腿分岔开来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征服欲火正自熊熊燃烧。
“这女剑神的剑法咱们是无法领教了,这身段这骚屄,成某可就却之不恭了。”
肉茎仰天而刺,直将二人交合之处完全展露于大殿众人之前,一想到这窈窕女子曾是能与摩尼教主对峙之人,一想到从前都是她一人一剑独破千军,如今却被这成非玉的大屌如此如此刺入,一时间满堂欢呼,群雄振奋之余俱都恢复几分战力,各自抱着身侧女子再度春风,又或是与相邻同伴交换伴侣,尽享这念隐山上百花春色。
“啧啧……”
宁王萧度再次吞下一痰口水,望着二人交合的双眼满是艳羡之色,到底是习武之人筋骨更盛,即便自己早年靠着灵药滋补,如今连番征战下也已疲累不堪,可这成非玉却是越战越勇,更盛靠着强健体魄肆意变换着交合姿势,上顶下骑,前插后入,这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女剑神便被摆弄得呼喊不止,媚眼如丝,如此情景,他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成……成兄弟,可……可否……”
宁王久居高位,如今却要与这群魔教妖人为伍,一时之间自是有些难以启齿。
好在成非玉也非计较之人,他虽瞧不上这废物王爷,可既然教主有意留他性命,那他自然也不会得罪,当下笑道:“王爷客气了,今日山中同欢,何必计较许多,来,咱们把这三位峰主摆弄一块儿调教,哈哈,岂不更为痛快!”
“甚好,甚好!”
宁王赶紧答应,可他正要抱起千机无尘与琴无缺二女走来时,忽听得殿外阴风一扫,一道强有力的呼喊声立时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调教三位峰主,这等好事怎能缺了我呢?”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来人身形未现,一张悬于高空的机关椅却已飞入殿中,那机关椅虽是被火药炸了一遭,可它毕竟是玄铁所铸,稍加修整便已完好如初,此刻钩锁尽出,犹如八爪蜈蚣一般飞天遁地,倒是像极了千机无尘独战三魔时的情景。
待得机关椅缓缓降落,熟悉的身影终是现身人前,色骷髅满面荣光更胜往昔,那火药显然无法伤他分毫,经他调息修整,非但修为体魄更甚,甚至连这机关椅的偃术也有了几分精进。
“哦?”
成非玉见他如此,即便身下肏得火热,此刻也不得不恭维一句:“色护法果真神人,这片刻功夫,竟是将这机关椅收拾到如此地步。”
“哈哈,这算什么?”
然而色骷髅却是放声大笑:“这些路数都是她千机无尘的本事,而我,有我色骷髅的路数。”言罢便是放声一喝,却见那机关椅分裂而出的三条钩绳突然向着三位峰主各自袭去,宁王成非玉二人感觉松手撤屌,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钩绳便已缠在三女腰身之上,犹如长蛇一般紧缚三女身形,钩绳一路向上,直将那三女悬于高空。
三位曾经武功卓绝的念隐门峰主,此刻犹如牵线风筝一般高高悬挂,一身修为被制不说,此刻更是连手脚都无法动弹,而色骷髅所说的“路数”还远不止于此,却见他嘴角一翘,也不知按了什么键位,只听得“咯吱”一响,那绳索尽头处的钩爪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三条猩红假屌。
“啊!”
随着那三只假屌沿着三女下身狠狠插入,三女几乎同时发出痛呼之声,而坐在正中的色骷髅却是一脸得色,对这新研发的机关颇为满意,难免自吹自擂起来:“如何,我这出‘三角戏三峰’,算得上一出好戏吗?”
“算得算得!”成非玉连连拍掌:“且不说这个中滋味如何,今日光是见到这幅场景,成某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宁王亦是附和道:“果真神奇,有了这宝贝,这满室女子皆为我教中玩物也!”
“那是自然!”
色骷髅厉声狂啸:“这三位峰主的红丸都已不再,如今正该给她们通润菊穴,磨练口技之时。”
第48章:国之大难
“小姐,时辰到了!”
月影轻声呼唤,案几上的苏语凝这才缓缓撑起身子,素手抬起揉了揉眼,这才从一片混沌之中醒来。
今日是陛下生辰,前些时日便与她说起过入宫赴宴,然则她这些时日为着金陵战事心绪不宁,昨夜睡得晚了些,故而午间小憩,方才唤起。
“小姐,我听说岳家这次可是大手笔,咱们……”
天子寿诞,萧柏不忍铺张,便只邀了后宫亲眷与几名近臣赴宴,也不知是谁向陛下进言说苏家小姐迟早是吕将军内眷,如今身在京城不如一并请来,如此才有了今日这一遭,可她苏语凝到底代表江南苏家,这贺礼一事只能与江北的岳家看齐,听闻岳家有了准备,侍女们难免有些担心。
“无妨。”苏语凝语声淡然,眼神之中已然清明许多。
三人乘坐车轿到得宫中,却不想这皇城里依旧如往日般漆黑肃穆,除了主殿中灯火通明外,其他地方俱是不见铺张排场,行至主殿,天子萧柏高坐于首,正和几位近臣闲叙着家中琐事,两位皇子分坐次席,除近臣外,两位皇子携皇妃反倒是身居次席,而自己以客卿之资倒也被安排在了次席之末,与两位皇子不过一席之隔,倒也算是得皇家看重,尤其是苏语凝入座之时两位皇子俱是起身寒暄,倒是让同席之人甚感荣幸,但无论是皇子青睐还是旁人艳羡,苏语凝俱是对答得体,只是寒暄之余目光稍有涣散,多少有些慵懒之意。
“苏小姐神色欠佳,莫非近日休息得不好?”萧琅最是观察细微,倒是一眼瞧出端倪。
苏语凝轻笑一声,却是拿着一旁的岳青烟打趣起来:“还不是听说岳姐姐费劲心力为陛下筹备寿礼,你我两家一北一南向来同气连枝,如今却是要抛下妹妹了。”
岳青烟倒也机敏,连忙笑道:“妹妹此言差矣,你我为女儿时自该以家族为重,但如今姐姐却要以夫家为重,自然不好与妹妹同筹。”
“不过嘛……”说到此处,岳青烟又朝着一旁的吕倾墨望了一眼,后者嫣然一笑,似是早已领会她意欲何为:“要是妹妹早早嫁了吕将军,咱们便是一家人,这等事情,才好一块儿商量。”
苏语凝抿嘴一笑,她二人几次邀他同游宴饮,不时便提起与吕松婚约之事,她虽是能应对,但也不好寒了这两位的心,只好顺着岳青烟的话头问道:“听说吕将军折返之时有些波折?”
岳青烟却是眉眼一动:“妹妹好灵的消息,我也是昨夜听太子说起,不过具体为何,我等还是莫要妄自揣摩。”
苏语凝知道她好意提醒,当下也不再追问,只将目光再度投向天子,萧柏自继位起便勠力国事,从不懈怠,今日寿诞之上却又与几位近臣闲叙家常,果真是仁德之风,若说他虚伪善变,可若他能虚伪一生,这天下百姓也是有福的。
“儿臣携岳家恭贺父皇生辰,祝父皇福如东海,贺我大明天下世代安宁!”
不多时间便到了群臣贺礼之时,太子萧琅首当其中,与岳青烟一并出列祝贺,手中却是捧着一只精致长盒,倒是让人琢磨不透。
“吾儿请起,”萧柏大笑:“听闻贤媳准备了大礼,可是此物呀?”
岳青烟将手中长盒一举:“自是瞒不过父皇。”
言罢二人便将长盒打开,群臣纷纷伸头探看,却见萧琅自盒中取出一柄精铁长剑,剑锋寒芒凛冽,仅只远观便能瞧出宝剑不凡。
当即便有近侍太监谄媚道:“太子觅得宝剑赠予陛下,正是宝剑赠英雄,吾皇英武,天下臣服……”
然而这番话却并未引得群臣跟随,反倒是不少识货之人嘴角微翘,似是在强忍笑意。
江湖上名剑宝刀虽是珍稀,但对于萧岳两家而言却是不值一提,太子萧琅早年游历江湖时便有藏剑数柄,他若以此物作为寿礼,显然谈不上“大手笔”。
“卖得什么关子,有话快说。”萧柏略一思忖也有些不解其意,索性仗着自己今日寿星之位笑骂起来。
“回父皇,儿媳出身商贾,不识这天下文雅奇物,只是家中素来有冶炼军械的生意,便想着冶炼几把好剑作为寿礼。”
“父皇,此剑由玄石精铁而铸,力道韧性俱是远胜我朝现有军械,将这批军械配往军士,南下平叛指日可待,天下太平亦是指日可待!”岳青烟还未说完,萧琅便已插嘴解释了起来,言语之中略有激动起伏,可见对这礼物也是极为看重。
“哦?”萧柏此时也已意动起来,当即问道:“听起来,贤媳这次铸了很多把这样的宝剑?”
“回陛下,一共铸得两万八千七百四十柄!”
“多少?”萧柏略微一颤,显然也被这骇人数字所惊。
“父皇,是两万八千七百四十柄!”萧琅这边激动模样倒是与萧柏一致,二人同为父子,平日里俱是谦恭守礼,而在如此大事面前却又如出一辙的悸动难掩。
“恭贺陛下!”
而听得此番消息,朝臣哪还不知此事甚重,当即欢呼议论起来:
“有如此神兵利器,那南方叛逆自是要土崩瓦解。”
“真想瞧瞧吕将军麾下的‘乌魂’神兵配上这些该是何等凶猛。”
“……”
“咳咳……”萧柏见喧哗四起,当下也便喝止众人,继而缓声道:“吾儿贤媳所献贺礼甚好,然战阵之上,终究靠的是我朝将士奋勇之心,忠义之志,如此,方得战无不胜。”
“陛下所言甚是。”
一番呼声之后,众人也便纷纷献礼,二皇子萧玠送的是一对儿西洋镜片,说是能助人视物清晰,萧柏累日批阅奏折,倒也算投其所好了。
待得群臣退散,轮到苏语凝上前之时,却是两手空空,萧柏却是有些好奇:“苏家侄女向来聪敏,却不知要给朕送上什么宝贝?”
苏语凝款款跪下,长裙及地,仪态自是无可挑剔,待她仰头目视天子时,眼中又有了几分崇敬之色,语声清亮:“恭贺陛下生辰,祝陛下福寿安康。”
虽只寥寥一句,经她口中说出却是肃穆无比,苏语凝用心至诚,所言亦是心中所想:只盼这位仁君身体康健,天下百姓便不再受战乱之苦。
“民女身无所长,所献之礼当不起‘宝贝’二字,幸好还粗通笔墨,又借着这几日陛下容我在京中游玩,特为陛下绘了一一幅燕京山河!”
“哦?”萧柏稍稍一愣,却见苏语凝退了几步,身后自有月影星辰二女手执一幅巨大画卷走近,二女心有灵犀,自是同时将画展开,绵延画卷逐渐显露人前,众人原本以为只是一幅山水画卷,可随着画卷一点一点铺展开来,众人这才看出些许端倪。
燕京地势开阔,除了东面环山之外四周俱已城墙为基,而苏语凝这幅画卷之中,除了将城墙绘出外,更是将京郊各处山川河流,京中各处兵营据点,甚至街头巷尾,皇城私宅一一标注,俨然便是一幅细到极致的燕京城防图。
萧柏看得入神,良久之后才道:“苏家侄女果然有心!”
苏语凝应道:“陛下,此图已将燕京各处险要标注,若是用兵得当,便能以少胜多,多处经营,便能以弱胜强。燕京皇城,永世不朽。”
萧柏颔首点头,自苏语凝入京以来,他便十分留意这位江南才女的一举一动,金陵一事虽有越矩之行,但到底是权益之计,入京之后谨言慎行,果真是一位深谋远虑的大才。
“苏家侄女有心了!”萧柏自是明白她献图之意,她入京不足一月便能将燕京观察得如此细微,那她在金陵生长,自然观察更加详尽,也难怪她能固守金陵,破了白崇山的神兵。
“赏!”
思绪作罢,萧柏当即振臂一呼,立时便有一队近侍上前,近侍各自手捧礼盒,逐一向着殿中礼宾而行,苏语凝躬身退下,落座之时封赏也便到了,礼盒展开一瞧,却是一只白玉细簪,苏语凝先是一惊,可不远处两位皇子的动静却是让她有了几分猜测,再望向台上微笑着的天子时,心中敬意更重几分。
萧柏继位以来四方征战不断,他自然不能用本就空虚的国库来筹办寿宴,但天子寿诞关乎国体威望,他便只好动用麓王府的积蓄来宽慰朝臣,此时萧琅萧玠那难以置信的眼色不似作伪,想来是发现旧时王府的珠宝被抬上来送人,心中多少有些酸楚罢。
“来,满饮此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敬酒,群臣山呼,寿宴也正式开始,早有礼乐司安排的节目上台助兴,君臣乐得其中,除了歌舞、戏曲外,更有几多民间杂耍小戏,确是让众臣少了几分拘谨。
“这剑舞倒是新鲜,只不过这用剑之人欠些火候……”
此时台上正有两名女子持剑而舞,舞姿轻盈灵动,但长剑对峙之时却是绵软无力,而萧柏军伍出身,自是一眼瞧出这两位不会武功,只是在舞蹈功夫上加了点儿剑招,可到底是空有其形,别说比肩江湖剑客,即便是军中武夫也相差甚远。
“父皇说得是,要说起这剑法,儿臣所见之人中,当属两人最为精妙。”萧琅见他兴致颇高,当即便高声附和起来。
“哦?”
“这两位父皇都见过,双王之乱时,正是那念隐门的剑女侠出手阻敌,硬生生将那摩尼教主斩于城门之下,为我大明扫除一大隐患。”萧琅此时自不知晓摩尼教真伪教主一事,只当那剑无暇剑斩魔头,为当世第一剑神。
“剑女侠的大明我也有所耳闻,”萧柏抚须一笑:“念隐山为我朝屏障,有此等高手坐镇,宵小鼠辈焉能成事。”
“这第二位嘛,便是咱们即将返京的吕大将军。”
“吕松?”萧柏面露疑惑:“朕只知道他武功不俗,到不知他有如此功力?”
“禀父皇,吕松本就天纵奇才,早些时日或许还不见经传,但漠北一行、宁州府一战后,儿臣瞧他功力倍增,便是季先生也说他武功大进,想必已是不逊于念隐门的诸多隐士了。”
“如此甚好!”萧家父子对吕松极为看重,听得吕松武功大进自是心中欢喜,再看向台上绣花般的剑舞越发不堪,当即摇头道:“只可惜吕松还未归京,朕倒是想看看这些剑法卓绝之人的剑舞是何等风貌。”
“诶!”萧琅忽而话音一提,却是突然提议道:“说到吕将军,儿臣可是听说过苏家妹妹身边有两位剑女,据说二人剑法精妙,更善剑阵合击之术……”
“竟有此事?”萧柏双目一亮,当即朝着苏语凝望去,果见她身后站着两名俏丽侍女,随即问道:“苏家侄女,可愿让你这两位侍女上台舞上一剑?”
苏语凝本不愿张扬太多,可萧柏这段时日对她礼遇有加,如今又是满目真诚,破费苦心,想来是平日操劳国事无暇他顾,今天瞧着这剑舞难得有兴,自己也不好扫了兴致,当即答道:“既是陛下所请,安敢不应。”
月影星辰各执宝剑上台,脸上挂着几分难得的欣喜,自入京以来,小姐便叮嘱二女千万小心,千万谨慎,如今难得等到小姐首肯,既是活动筋骨,又能在天子面前给小姐撑撑面子,二女自然是要好好表现。
二女所习剑阵本就讲究剑意相融,你来我往之间既是阴阳同顺,也是乾坤同调,适才台上二女的剑舞路数以她二人眼力自然是不在话下,二女持剑对峙,电光火石之间连过数招,而后各自散开,于高台上旋转起势,剑舞犹起,一红一绿,同般样貌同般身段,可眉宇之间却又有着不一样的英气。
“好!”
见此二女剑法精妙,舞姿绰约,台下之人登时欢呼叫好,朝堂之人虽说都是见识渊博,可似月影星辰这对孪生剑女却是难得一遇,虽是剑舞之下瞧不出修为到底为何,可光是这剑影婀娜的模样,已然令在场的好色之徒臆想连篇。
“这苏家不过是江南一商贾,若是找那苏家小姐讨要两个丫鬟,多送些古玩字画,又或者凭着大儒大家的名声,想来这苏家小姐不会不答应。”
“听说这苏家小姐已经被指婚给了吕家那小子,若按辈分,那小子还得称我一声世伯,找他讨要一队丫鬟应当不难。”
而最过兴奋的还属台下的二皇子萧玠,这段时日他每日便琢磨着将这位苏家小姐娶到手,到时这江南第一美女伴着两位娇俏同胞丫鬟一并在床上服侍自己,一男三女,自己一边肏弄着苏家小姐的嫩穴,一边又能搂着这一对儿剑女亲嘴儿揉胸,叫她们光着身子表演剑舞,诸般场景涌入脑海,一时间竟是笑得口津四溢,丑态尽显。
台下虽有庸人臆想连篇,却也有似萧柏萧琅这等云淡风轻之士,父子二人兴趣相投,对这轻灵剑舞痴迷有度,瞧得双眼热切时,竟也察觉不出一丝危险气机。
便在此时,二女长剑再次相撞,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月影只觉手臂一酸,本该二女同力的对峙,这星辰却不知为何加大了诸多力道,一时间竟是将她震飞了数步。
“嗯?”
苏语凝于台下瞧得真切,姐妹二人虽是偶有拌嘴打闹,但从不在大事上犯浑,这星辰突然发力,却是让她一筹莫展。
然而星辰的变化却不止于此,震开月影之后,却见她长剑一甩,身形一转,竟是朝着殿中最高位的天子冲了过去。
“刺……刺客!”
“来人,护驾!”
殿中顿时乱作一团,周遭侍卫反应不及,枪剑还未架起便被星辰剑势震飞,眼见着剑锋直扑天子颜面,忽而天子正上空一记惊雷破檐而下,四名黑衣高手现于人前,手中所执一刀一剑一枪一杖,各自摆好阵势以御这剑女之威。
萧柏此刻脸色阴沉,枉他对苏家如此礼遇,竟想不到这苏语凝竟是包藏祸心,派这一剑女当庭行刺……
萧柏阅历宽广,自是对江湖武林有过了解,身位帝王,他自是会备下几名暗子,如今这四位,便是江湖隐蔽多年的老供奉,有他四人坐镇,想必这刺客也兴不起什么浪来。
然而萧柏思虑未清之际,忽而背脊一凉,随即便是彻骨剧痛传遍全身,萧柏双眼圆瞪,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可他数尺之内俱是守卫,任谁也瞧不出被侍卫和供奉团团保护着的圣上会遭遇何等不测。
可就是这等绝对安全之地,萧柏气机愈发虚弱,不出片刻便已倒在地上,一众侍卫见状急着上前搀扶,见萧柏面色寡白,一众侍卫无不骇然,有那胆大之人将手探至天子鼻息之处,探手瞬间便被吓得浑身发颤,胡乱呓语哭:“圣上……圣上……”
偏偏就在此时,殿上赫然传出一声高呼:
“苏家妖女勾结魔教行刺陛下,切不可放跑了贼人!”
这一声高呼立时将混乱的场面打破,可还未等有人发令,苏语凝却是快步行至高台,朝着仍旧发懵的月影唤了一声:“我们走!”
月影立时侧身,眼见得大殿周遭人头涌动,无数禁军蜂拥而来,她立时明白小姐心思,当即拉住苏语凝的手,仅一人一剑朝着宫门方向扑杀开来。
“拦……拦住他们……”
禁军集结,枪芒横列,即便是再强的江湖高手也难以抵御这等兵锋,苏语凝又何尝不知?
但她依然紧紧拽住月影,随她一路奔逃,即便兵锋汇聚而来,她也只在月影耳边轻声耳语:“今日遭人算计于此,若被生擒必死无疑,我们唯一出路,便只于此!”
月影闻言一滞,随即却是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一丝凄然的笑容:“小姐,听闻当年天子无道,烟波楼主携四大侍女一路杀出皇城,月影虽比不得前人,但也敢陪小姐走闯一关。”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发一言,便由着月影长剑破空,沿着禁军的长枪列阵一路冲杀而去,适才高台之上剑舞绝伦引人入胜,如今却成了地狱恶鬼,一招一式之间俱是血肉横飞。
“小姐?”
与那四大供奉战作一团的星辰忽而脑中一热,整个人身迸发出无穷战意,竟是一剑拨开那四人联手一击,忍着四人之中两人的气劲背过身去,以自主承接这份攻势为代价果断撤出,直追着苏语凝与月影所在追去。
“小姐……我……我……”
星辰眼中含泪,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话日后再说!”苏语凝一声轻斥,她虽猜到星辰适才行为并非出自本意,但眼下大敌当前,容不得她们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陛下……陛下……驾崩了……”就在此时,大殿深处再度传来一声哭喊,正是闻讯赶来的太医给出了最后论断,天子气机已绝,体内五脏六腑皆受剑气所伤,已是无力回天。
“父皇!”
与萧柏最是亲近的萧琅一声悲嚎,口中鲜血贱洒而出,整个人摇晃不定,若不是岳青烟在旁搀扶,怕是连站立都难以维持。
“捉!捉住她们!”
萧琅双目赤红,他终究不是圣人,即便心中满是疑惑,但面对父皇遇刺,他又哪里能平复心情,当即便朝着禁军方向高声呼喊。
“杀!”
前有百千禁军齐声呼喊,枪阵直冲三女所在,后有宫廷高手飞身而出,誓要将这三女擒拿以正视听。
月影星辰二女一前一后将苏语凝护在正中,剑锋所覆,刀枪并不曾破入分毫,苏语凝虽不会武功,但也绝非身娇体弱之辈,便在这二女护持下疾步而行,不时还能出声提点阵法疏漏之处,以顾周全。
可她三人终究不似当年的烟波楼主仆,初时还能凭着一腔血勇拼杀向前,可随着禁军集结越来越多,身后高手逼迫更甚,二女此时也已有些力竭,几经苦战早已伤痕累累,眼见得便要不支倒地。
便在此时,宫墙之上忽而飞出几束明灯,明灯之上忽而又抛出一阵火光,禁军尚未察觉之时忽听得“轰隆”巨响,霎那间便在军阵中爆出一团火焰,直烧得禁军首尾难顾,慌作一团。月影星辰趁势发力,也不再顾及身后高手,各自一手拉住苏语凝。另一手则双剑合璧直扑禁军最是薄弱之处,果真是在这混乱之中杀将而出。
“她们果然早有准备!”萧琅将这一幕瞧得真切,心中的怀疑终是消散,当即沉声道:“调京虎营入城,务必将她三人捉拿!如若顽抗,格杀勿论!”
“是!” 旨令发出,萧琅心神略微有所恍惚,父皇驾崩,他虽是心如刀绞,但一想到此时朝局凶险,他又哪里敢有半分懈怠:“传令朝中一、二品官员入宫议事!”
“传令禁军驻守宫外,今日之事,暂不可走漏半点消息!”
“传令吕松及其部署,火速回京!”
诸事交代完毕,萧琅犹如抽空了心神一般有些乏力,他轻拍了下身侧岳青烟的手背,柔声道:“烟儿,只怕这京城,又要大乱一场了。”
岳青烟如今也非懵懂少女,她仰头望向憔悴的夫君,正色道:“即便是刀山火海,烟儿也定相随左右。”
萧琅心中感动,当即也收拾起心神朝着大殿走去,宫人们正将天子遗体围在一处,几位太医跪倒在圣驾之前,似乎在等候萧琅发落。
萧琅正要上前,忽听得一声熟悉呼声:
“太子殿下,可曾见过二皇子?”
萧琅微微一怔,来人正是一脸素容的二皇子妃吕倾墨,见她面色焦急,显然是担忧二弟此时的安危,萧琅不忍苛责,轻声道:“想来是刚才吓得不轻,回宫去了,我这便差人去寻……”
萧琅话音未落,眼角忽而闪过一记寒芒,萧琅猛地扭头,却见是一位近侍打扮之人手执短匕凶狠而来,萧琅刚要躲闪,可不知为何他浑身顿时气力全无,犹如被抽干了精血的干尸一般枯槁无力,竟是眼睁睁地望着那短匕朝他刺来。
“噗!”
短匕没入胸腔,鲜血犹如泉水般自胸口涌出,萧琅有些不可置信,似这等武功低微的刺客,为何能这般轻而易举地靠近,而自己,又为何会被刺中?
而这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被抽调出的气力又无缘无故地回到身上,他高声一喝,却是一脚踢开那瘦小刺客,然而他胸腔中刀,这一脚之后,又哪里还有生还之机?
“有刺客!还有刺客!”
混乱的哭喊再次响彻大殿,心急如焚的太医再度围拢萧琅,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哀嚎,岳青烟自人群之中挤出,却不成想一个眨眼的功夫,萧琅便已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夫君!夫君!”
岳青烟哭得声嘶力竭,整个人几乎便要晕倒过去,而一息尚存的萧琅此时又何尝不是痛不欲生,他勠力半生,心中满怀天下,可他父子二人才刚刚让天下安稳起来,如今却要相继惨死,这天下,又该何去何从?
“陛下,苏家逆贼早有准备,于宫门外安置了诸多油车,趁禁军追逐之机纵火阻拦,如今也已不知去向。”
“陛下,京虎营中似有苏家奸细,回京路途被人故意拖延,未能及时拦住苏家人。”
萧琅闻言心火更甚,此番苏家叛逃,金陵必反,再加上南疆、甘蜀等地叛乱,齐州宁州也并不安稳,甚至连冀州一带,他都不敢笃定易云霜的态度,诸多烦闷琐碎涌入脑海,正是壮志未酬时,事与愿违天,萧琅双眼渐露赤红之色,忽而仰天一呼:
“啊!”
一声长啸破空,终是颈首一垂,卒于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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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我真不知道……当时就觉着脑袋一沉,在醒过来时,便已经在和那四个老头。”
夜黑风高,燕京南城外却是蹄声阵阵,月影星辰伴着苏语凝一路疾行,总算是冲破了禁军与京虎营的重重包围,一路向着江南奔逃。
“罢了,事不怪你,燕京城鱼龙混杂,我等身临险地,实在暗箭难防。”苏语凝轻咳一声,一路奔逃,凭她的身子此刻早已疲乏不堪,若非早早布下脱逃计划,想来也坚持不到此时。
“还是小姐聪明,宫城里有安排,宫外也有安排……”
然而苏语凝却是闭言不语,这种种布置固然有她提前谋划,但实际却是苏家百年来的家学渊源,苏家每到一处开店拓张,必先留好后路,今日脱逃,也多靠前人之功。
“吁!有人!”
三人手中马绳一紧,三匹骏马仰天扬蹄,稳稳停在这官道中央,而前方火炬渐近,却是一路急行军马。
“来者何人?”月影收起心中慌乱,一声娇斥问道。
“吾乃讨逆将军吕松,你们是什么人?”
“吕……吕松?”三女俱是一惊,她们才从虎口脱险,却没成想刚巧撞上这位,果真是造化弄人,好在苏语凝处变不惊,上前一步道:“吕将军,别来无恙否?”
吕松闻声一愕,亦是上前几步辨认,见得是苏语凝主仆,当即下马抱拳道:“苏小姐,怎么是你们?”
“家中有事,我等也只好火速离京,却不成想碰上将军。”苏语凝语声镇定,全然不似大难之下的仓皇。
吕松微微点头,他与萧琅有过书信往来,只知道这苏小姐是天子贵客,甚至天子有意撮合他二人,却不想此时相见,他一路风尘,倒是……
苏语凝是天之娇女,有着江南第一美人儿的美誉,一想到二人婚事,吕松难免有些自惭形秽,可就是这一低头时,吕松却是察觉出几丝诡异:
“你们身上……”
“适才路上遇到一伙蟊贼,”苏语凝却是抢先答道:“她二人出手急了些。”
“原来如此,”吕松将信将疑,却也只好顺着苏语凝的话头道:“天下动乱,却不想这天子脚下也有蟊贼横行。”
“吕将军想必是奉旨回京吧?”
“晚间收到消息,太子令我等火速入京,我等这才星夜启程……”
“既如此,语凝便不叨扰了,”苏语凝轻笑一声,随即翻身上马:“待得金陵事必,语凝自当回京,届时登门拜访,以全当日金陵之谊。”
吕松自不知晓皇城变故,只当她三人确有要事,如今也不便阻拦,当下也翻身上马,抱拳道:“苏小姐,后会有期。”
苏语凝嘴角一翘,望着这位如今风头正盛的少年,由衷一拜:“后会有期。”
三女快马疾行,终是消失在月色烟尘之中,吕松也不待多想,亲率“乌魂”直入皇城,可才到门口时,却见是一路兵马杀出,为首的却是京虎营的统领。
“可是吕松将军?”
“正是。”
“吕将军,大事不好,圣上遇刺,如今生死不明,我等奉命捉拿刺客,将军这一路可曾遇见?”
“……”吕松闻言脸色大变,急声问道:“刺客究竟是何人?”
“是江南苏家人!”
吕松微一闭眼,握鞭劲拳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调转马头亲手将那三女捉回,然则宫中诏令急切,他不得不先行入宫,当下也不再骑马,轻功催动,健步如飞,却是在一众宫墙上不断翻涌,不多时便已到达宫城正殿。
“圣上何在?太子何在?”
正殿之中人影窜动,可一众宫人或痴傻懵懂或闭口不言,竟是无人敢多说半句,吕松一路急行,终是在殿外寻得季星奎的身影。
“季先生,如今情形如何了?”
季星奎双眼空洞,眼角处显是有几分泪痕,本该是盛年意气风发时,如今却也变得惶恐难安,见得吕松近前,这才燃起一丝生机,拉起吕松手臂激动道:“你终于来了!”
“季先生?”
“天子、太子相继遇害,如今朝中无人主事,你……你来得正好,正好!”
“什么?”
吕松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望向殿中哭嚎着的众人,自己仅晚到了一天,这宫中,怎就生此变故。
“吕松,你我此时切莫消沉,当务之急,是要联结姚相,召集群臣共商大事,整顿朝纲,方能稳住局势,而后才能为陛下和太子报仇雪恨!”
吕松并未应声,他此时的目光正瞧见宫门外那道清瘦身影,姚相连同一并老臣入宫,自是要肃清现场,即便是太子妃这等身份也不得多作逗留,可怜岳青烟夫君新亡,心中愁苦难述,如今还要被逐令回府,一时间气血难平,竟是在殿门口晕了过去。
“太子妃!”
又是一阵急促呼喊,于这混乱的大殿上已然见怪不怪,圣上与太子先后遇害,殿上老臣、女眷晕厥的不知多少,就连那平日盛气凌人的二皇子萧玠据说也被吓破了胆躲回了寝宫,岳青烟这等当事之人悲伤过度自也能够理解。
但吕松见状却是心中酸楚,他上前一步,却又不好直接搀扶,只得隔着数步之遥轻声唤道:“岳……太子妃。”
“吕将军,大人们都等着您的,您还是快进去吧。”
朝臣们再行催促,显然是大局当前,不便计较岳青烟这等命薄之人,她这太子妃的恩宠荣华已成往事,今日之后,却不知还要受多少委屈。
吕松心中酸楚,可眼下实在无暇多顾,只得顺着人群步入大殿,到此,他才算见得天子萧柏与太子萧琅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