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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粗长没入花穴捣得汁液四溅
“陛下,属下已派人彻查,阿胭姑娘的身世确实无误。”陆英在御书房低头禀报。
“废物!”穆屿明勃然大怒,抄起案上的镇纸朝他砸去,镇纸重重砸在陆英肩头,“这么多人手,连个女子的来历都查不清,要你何用!”
陆英跪下请罪:“是属下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罚你又有何用!”穆屿明眸中闪过一丝焦躁,“去查当年和李家来往甚密的世家,特别是唐家、云家。还有,李府出事那日,可有旁人出入?快去查!”
“是,陛下。”陆英恭敬退出御书房。
—— 是夜,偏殿。
床榻上,两道身影交缠拥吻,阿胭情不自禁攀上陆英的肩,却忽闻他压抑闷哼。
阿胭:“你怎么了?”
陆英眉头微蹙,似乎在忍耐痛楚,提起白日之事:“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一眼便看透他在演,阿胭却并未点破,解开他的衣衫,露出肩头一大片淤青,指尖轻抚那片青紫,语气轻柔:“陆统领为了替我遮掩,真是受苦了。”
见她眼中泛起怜惜,陆英暗自扬唇,不枉他故意将伤势加重。
他执起她的手,在细嫩的掌心落下一吻:“为了阿胭姑娘,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阿胭抬头,一双美目眼波流转,主动凑上前去,红唇印在他的伤处。他肩上还有两道已经愈合的匕首疤痕,她伸出舌尖,轻轻舔舐。
陆英身体一僵,揽住她的腰肢,嗓音低哑诱人:“既然阿胭姑娘如此心疼,不如……”
话音未落,阿胭便主动仰头覆住他的唇,陆英嘴角勾起,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唇齿相依,难舍难分,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床上的锦被随着两人的动作变得凌乱不堪,床角挂着的香囊也在不停轻晃,香囊散发出的幽香弥漫在帐内,更添了几分暧昧旖旎的氛围。
玄色锦袍和红色罗裙纠缠不清地散落在床下,赤裸的身躯在烛光下交缠,密不可分。
陆英的粗长没入蕴满汁水的花穴中,动作狂野,捣得汁液四溅,喘息声粗重急促。
“啊……陆英……嗯……啊……”阿胭发出娇媚的呻吟,修长白皙的双腿缠绕着他的腰,身体不断迎合他的动作。
陆英每一次深顶都轻声唤着“阿胭”“阿胭”,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欲望。
狭小的床帐内温度越来越高,弥漫着浓郁的爱欲气息,令人心生燥热,愈发情动。
软嫩的穴口费力吞吐着在其中快速进出的肉棒,蜜液源源不断地往外渗,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阿胭的呻吟声如泣如诉,满身香汗淋漓,连葱白的指尖都透着粉意,冒出潮气,肌肤接触的地方湿漉漉的,但都不及交合处的湿黏泥泞。
床角的香囊摇了一夜。
春宵苦短,不知不觉间,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陆英满脸餍足地起身,整理好衣衫,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女子,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俯身在她额角落在一吻,悄声离开了房间。
(七十五)赏穆屿明一记响亮的耳光
御书房内,阿胭身着一袭绯色襦裙,懒懒地靠在案前读着奏折,眼皮不住打架。
“无精打采的,昨夜没睡好?”穆屿明放下手中的朱笔,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阿胭掩唇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眼角还带着未消的倦意。
穆屿明抽走她手里的奏折:“既然如此,那就别读了,喝点茶醒醒神。”
难道不应该让她回去休息吗?阿胭心下腹诽,端起刚呈上的茶水抿了两口,目光不经意瞥向身侧的穆屿明。
只见他垂着头,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腰间那块玉佩,时不时朝门外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半盏茶功夫,内侍总管躬身进来,“陛下,唐修撰已经候在门外了。”
穆屿明:“让他进来。”
召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过来是何用意?阿胭百无聊赖地想着。
还未及细想,穆屿明突然将她拉到了腿上。
“你做什么!”她不满地挣扎。
“别动。”穆屿明低声道,把她紧紧按在腿上。
正推拒间,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微臣参见陛下。”
声音熟悉得令她心头一颤。
阿胭下意识转头望去,立时便愣住了。
站在下方的男子,身着绿色官服,清隽俊逸,眉眼褪去了少时的稚嫩,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竟是……唐之淮。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的眼中皆流露出震惊之色。
阿胭猛然转过身,受惊般躲进穆屿明的怀里,不想让唐之淮看见她的脸,她死死咬住下唇,逼退眼底的泪意。
“躲什么?”面对她的投怀送抱,穆屿明冷笑一声,掐住她精致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让唐爱卿也看看朕新得的美人。”
他看向唐之淮:“你觉得她如何?”
唐之淮的目光完全被他怀中的女子吸引,看清她杏眸中盈满的泪水,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压抑的痛楚。
穆屿明:“怎么不说话?唐爱卿不觉得她像一位故人吗?”
唐之淮失神地望着阿胭,声音喑哑得几乎听不清:“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穆屿明的手指在如玉般的脸颊上滑动,语气意味深长:“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像李云嫣吗?”
唐之淮攥紧了拳头,青筋在他手背上暴起,强忍着一言不发。
“去年,朕南巡至江州,听闻她曾是江州鼎鼎有名的……”
话说至一半,穆屿明察觉到阿胭的手无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裳,用力得指甲几乎戳进他的肉里。
低头看去,见她下唇咬出深深齿印,眸中泪光闪烁,他没再往下说,挥手对唐之淮说道:“你先退下吧。”
唐之淮盯了阿胭半晌,才失魂落魄地告退。
唐之淮的身影一消失,阿胭立刻从穆屿明的怀里挣脱出来,甩手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穆屿明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指尖上沾染了几丝鲜血,是被她的指甲划破的伤痕。
好些年没被人打过了,他眼神凌厉地射过去,却在触到她梨花带雨的脸庞时,眸中寒意渐渐化开,站起身与她对视:“这么生气?”
(七十六)和表哥抱抱
阿胭再次扬手欲打,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面前的女子泪眼盈盈,泪水顺着脸颊蜿蜒流淌,汇聚在她尖俏的下巴,摇摇欲坠。
穆屿明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掌心向上,接住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晶莹的泪珠跌进掌心,带着滚烫的湿意,他沉声问道:“为什么这次如此生气?”
阿胭努力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哽咽道:“我以为数月来的安然静好,是因为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和尊重,原来你仍然只是把我当作玩物,我一时恼极才动了手。”
穆屿明注视着她:“哦?真的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人?”
“不是。”阿胭别过脸去。
“若当真如此,你吻我一下,我便信你。”
阿胭震惊抬头,杏眸圆睁。
“怎么?不愿意?”穆屿明冷哼一声,“方才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原是哄我的罢?”
阿胭咬着下唇,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纠结良久,终是狠了心闭上眼睛凑了过去。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光,小巧的鼻头湿红,如春雨后的海棠花,楚楚动人。
看着她逐渐靠近,穆屿明忽觉心跳失序,呼吸亦乱了。
就在红润唇瓣即将触及他的唇时,他蓦然偏过头去,阿胭的吻落在了他的下颌,她错愕地睁开眼睛。
穆屿明将她推开,拿起丝帕擦拭手指,又狠狠擦拭她方才吻过的地方,冷声道:“出去!”
阿胭被他推得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在地,心中顿生恼怒和屈辱。
明明是他要她亲的,却又摆出一副被轻薄的模样,实在可恶至极!
她愤愤地跑出御书房。
穆屿明盯着她的背影,将帕子甩在案上,扬声吩咐:“来人!跟着她,看她有没有去找唐之淮!”
阿胭提着绣花裙摆一路奔过宫道,在石板上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她径直朝御花园跑去,终于在一角亭子里望见那道绿色的身影。
二人遥遥相望,春风拂过,吹动他们的衣袂。
唐之淮大步向她走来,步子迈得越来越快,阿胭再也按捺不住,扑进他温暖的怀抱,双臂搂着他的腰,泪如雨下:“之淮哥哥……”
“阿嫣……当真是你吗?”他声音压得极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俊秀的眉眼间笼着浓烈的思念,清眸漫出一层水雾。
“是我,之淮哥哥,我是阿嫣。”她低低啜泣,声若黄莺鸣啼,听得人心尖儿都跟着颤。
唐之淮握住她单薄纤瘦的肩头,垂眸细看她的脸,目光贪婪,像是要将她的每一分容颜都刻进心底。
“阿嫣,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他抬手为她拭去泪珠。
闻言,阿胭泪流得更凶,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尽数倾泄:“之淮哥哥……我……呜呜呜……”
她泣不成声,语不成句,唐之淮闭上双眸,掩去眸中翻涌的泪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温声安慰:“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远处的假山旁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两人惊得分开,转头望去。
(七十七)赏表哥一个吻
陆英抱着手臂,斜斜倚靠在假山石上,眉梢轻挑:“真是对不住,不小心扰了你们郎情妾意的重逢时刻。”
见是他,阿胭心底一松,却又懊恼自己方才的失态,竟忘记这里是皇宫,人多眼杂,还好来的是陆英。
她向唐之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等,走到陆英面前,湿润的眸子望着他,悄悄勾住他的手指,柔声道:“陆统领,还好是你。”
她咬字软糯,带着十足的撒娇意味,陆英很是受用,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阿胭……不,阿嫣姑娘请放心,我会看好这里,不会让人过来。至于陛下那边,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有陆英守着,阿胭安心返回唐之淮身边。
她仰头望着他的脸,几年光阴,将少年的青涩尽数褪去,眉目愈发清隽,轮廓更显分明,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依旧如当年一样,看向她时脉脉含情。
李唐两家是姻亲,唐之淮是她的表哥,他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那时的唐之淮意气风发,眸中满是朝气,不似现在这般内敛沉静。
阿胭忍不住摸他的脸颊:“之淮哥哥,你变了好多。”
唐之淮握住她的手,嘴角噙着浅淡笑意:“时隔数年,我们都长大了。”
他抚过她的鬓发,眼底透着怜惜:“你也变了许多,可我更希望,你还能如从前那般无忧无虑。”
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阿胭靠进他怀里:“之淮哥哥,我好想你……”
“阿嫣,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些年你又是如何过的?”
不想让他知道她曾在青楼浮沉,又辗转承欢于数人的屈辱,阿胭退开些许,轻声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日后若有机会,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觉察她神色有异,想起御书房内的一幕,唐之淮蹙眉问道:“穆屿明如今还不知晓你的身份?”
“嗯,不过现在他只怕也生疑了。”
“我带你出宫,若穆屿明不放人,我便去求父亲。他若知道你还活着,定会很高兴,就算拼上整个唐家,也要将你带回去!”
“你别说傻话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留在宫里。”
唐之淮急切道:“你想做什么?”
“之淮哥哥,你别问了,其实今日我本不该同你相认,只是一见到你,我便……”阿胭低头,咬唇哽咽道,“你就当没见过我,出宫后也莫要告诉舅舅,仍当我已经死了吧。”
唐之淮望着她的侧脸,看到那抹倔强中藏着的决绝,心如刀绞:“我既已见了你,又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阿嫣,你知道的,我一直……”
话未说完,阿胭踮起脚尖,以吻封缄,这一吻带着诀别的意味。
唐之淮先是一怔,迟疑半晌才将手搭在她的腰上,不敢再动分毫。
泪水无声滑落,渗入唇缝,咸涩的滋味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
陆英在一旁抱臂旁观,眸色渐深。
良久,阿胭缓缓退开,深深地望了唐之淮一眼:“我该走了。”
“阿嫣!”他拉住她的手,眸中满是不舍,还想再说些什么。
“唐大人,阿嫣姑娘,”陆英突然开口,语调有几分刻意的冷淡,“陛下那边还等着我回禀呢,若是耽搁太久,陛下恐会生疑。”
阿胭挣脱唐之淮的手,绯色的衣袖从他指间滑过,如流水般再难挽留。
她转身疾步离去,裙裾翻飞,惊起一地落花。
唐之淮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唐大人,你还是早些出宫为好。”陆英淡淡说道。
(七十八)原来他是你的心上人
檐角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穆屿明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焦躁难安。
“陛下。”陆英如一阵风般悄然现身。
“如何!”穆屿明猛地转身,急道,“她可有去找唐之淮?”
陆英垂首,声音平稳:“阿胭姑娘回去的路上确实遇到了唐大人。唐大人拦下她,直言道她的容貌与一位故人极为相似。”
穆屿明薄唇微扬。
“不过,”陆英话锋一转,“阿胭姑娘说他是认错了人,没有过多纠缠便离开了。唐大人见状,失神半晌,也随即出宫了。”
穆屿明笑意凝结,眯起狭长的眸子:“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穆屿明踱至他面前,目光如炬:“陆英,自朕登基以来你便跟着朕,你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但若是有朝一日让朕发现你欺上瞒下,你知道后果。”
陆英躬身应道:“谨记陛下教诲。”
穆屿明挥手让他退下,盯着他离去的身影,神色莫测。
—— 更深夜静。
偏殿未燃烛火,寂静无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只玄色锦靴迈进来,径直朝帐幔低垂的床榻行去。
来人高大的身影被月色拉得很长。
撩开轻纱帐幔,下一刻,一具温软馨香的身体便贴了上来,不着寸缕的肌肤光滑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诱人的体香。
阿胭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嗓音魅惑:“陆统领,我等你许久了。”
欲望瞬间被她勾了起来,阳物充血、跳动,不消片刻,便硬得发疼。
阿胭的手隔着衣料抚摸他坚硬灼热的欲望,似有若无地挑逗着。
今夜的她格外妖媚,举手抬足间尽是勾人的风情。
陆英面无表情道:“阿嫣姑娘这般示好,是为了感谢白日里我为你遮掩?”
先前几次欢好,他总说这是在收取为她欺君的谢礼,其实不过是床笫间的玩笑。即使她拒绝与他亲近,那他仍是要护着她的。
“当然不是,”阿胭环住他的脖子,明眸如水般望进他眼底,“是因为我想要你。”
“只是想要我?不是旁的缘由?”
阿胭不满地撇嘴:“你今日问题怎的这样多?平日不是早就扑上来了。”
“原来我在阿嫣姑娘眼里,是如此急色的一个人。”他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
“我可没这样说。”阿胭在他怀中轻蹭,似只撒娇的猫儿。
她的肌肤与夜风接触变得微凉,陆英捞起床上的锦被将她裹住,转身去点燃床头的蜡烛。
“你点灯做什么?”阿胭不解。
“因为我想看清楚你。”陆英坐在床侧,指腹轻抚她的眼角。
烛光映照出她眼底的红意,显然是哭了许久,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停顿几息,才开口问道:“回来后又哭了?”
“就哭了一小会。”
“我听闻,当初若不是李家遭逢变故,待你及笄之后,便要与唐家议亲了。”
“嗯。”阿胭轻声应道,抬眸看他,“陆统领又吃醋了?”
陆英喉间泛起涩意,低声道:“怪不得你如此在意他,原来唐之淮是你的心上人。”
(七十九)或许他并非是幕后真凶
阿胭仰头吻上他的唇。
陆英眸色一暗,当即反客为主,吻得霸道猛烈,舌尖探入她口中肆意掠夺,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 直到她发出窒息般的呜咽,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阿胭气喘吁吁,红唇微肿,泛着莹润的暧昧水光。
陆英定定看着她,不冷不热道:“白天才见了心上人,夜里便能若无其事地与旁的男人亲密。”
他一副幽怨的神情当真好笑。
阿胭依偎进他怀里,两条藕臂环住他的腰身,仰起俏脸:“我是有些喜欢之淮哥哥。”
“但是,并非到了此生非他不可的地步。”她声音渐低,“这般难过,更多的是想起了曾经的日子。那时亲人仍在,无人敢欺负我,更别提穆屿明那个卑劣的小人。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被可恶的穆屿明欺辱……”
说着,她的声音渐不可闻,变成小声啜泣。
陆英低头,见她咬着唇安静垂泪,泪珠无声地自眼角滑落,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端的是楚楚动人,令人怜惜。
“莫要哭了。”他轻叹,将她的脸捧在掌心,拇指指腹温柔地为她拭去泪痕。
阿胭用他的袖子蹭干眼泪,声音还有几分哽咽:“你跟我说说唐家的近况吧。”
陆英缓声道:“唐家家主依然稳居礼部尚书之位,唐夫人亦安然无虞。”
听闻唐家未受牵连,阿胭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
“唐之淮前年春闱中了状元,入职翰林院修撰。陛下有意打压他,同期进士或升迁或外放,唯独他仍在原职。”
难怪他现在眉眼间满是郁郁之色。
此刻是交心的好时机,想到当年的那些刺客,阿胭掐着手指,嗓音发颤:“灭李府满门的,是不是暗卫营的人?”
陆英一怔,随后面色凝重道:“不是,此事与暗卫营上下没有半分关系,我可以以性命起誓。”
她喃喃自语:“可你们不就是穆屿明手下最锋利的刀吗?不是你们,又会是谁呢……”看更多好书就到:jiledian.com 陆英沉吟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并不是谋害你家人的幕后凶手。”
“怎么可能!不是他还会是谁!”阿胭大声反驳。
她神色激动道:“一定是他!穆屿明还是皇子时便处处与惟清哥哥争,妄想夺取太子之位。李家与惟清哥哥同气连枝,他费尽心机害死了惟清哥哥,好不容易登上皇位,当然也要铲除李家!”
“阿嫣,你冷静一点。”
“就是他!他就是凶手……”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哭腔。
见她如此激动,陆英咽下了想说的话,沉默地抱住她,任她在自己怀中发泄。
待她情绪平稳下来,他瞧了眼窗外月亮的位置,起身整理衣袍:“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你别走,”阿胭扯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祈求,“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好。”陆英眼神柔和,和衣躺回床榻,将她揽入怀中。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阿胭慢慢沉入梦乡,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八十)穆屿明跳湖了
这段时日,阿胭的情绪愈发低落,春日的暖阳也驱不散她眼底的阴霾。
因李府满门的忌日将至,她在面对穆屿明时几乎掩饰不住刻骨的恨意。
穆屿明的情况亦是反常。
不仅不让她再去御书房,还连着几日罢了朝。
忌日那天,天气意外地晴好。
寝宫里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衬得人心底悲凉。
正殿内,穆屿明已经几日闭门不出,内侍们流水般的送着酒坛进去,偶尔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宫人们皆噤若寒蝉, 阿胭立在廊下,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出神。
忽然肩上一暖,落了件锦缎披风。
陆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低声道:“这里风大,别待太久。”
“他是怎么了?”阿胭凝着穆屿明的房间问道。
“自李府出事后,每年的这段时日,陛下都会头痛欲裂,大病一场。太医来诊过脉,俱束手无策,只说是心病,寻常的汤药都无用,至于饮酒,是为了麻痹头痛症。”
“呵,报应。”阿胭冷笑。
陆英眼神复杂:“其实……”
“够了。”她冷声打断,“你若是又想说他并非谋害李家的真凶,那便不必说了。”
她转身欲走,裙裾带起一阵风。
“阿嫣……”陆英伸手拉过她的手腕。
“陆统领,请你放手。”她眼神不善,声音里带着寒意。
平日里她唤陆统领叁个字时,皆带着调情撒娇的意味,此时却真真的透着冷淡疏离。
陆英苦笑着松开手:“好,你不想听,我以后不提了便是,我只是担心你因一时冲动,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罢了。”
“我的性命与陆统领没有半点关系。”
阿胭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陆英独立廊下,海棠花瓣纷扬地落在他肩头。
听闻穆屿明状若疯癫地从房间里冲出,朝御花园去了。
阿胭急忙跟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穆屿明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自幼在宫中来去自如,她轻车熟路地抄了近道,隐在花丛后远远望去。
只见他挥斥着身后跟随的宫人,嗓音嘶哑:“退下!都不许跟着朕!”
内侍总管一脸为难地踟蹰不前,眼睁睁地看着他几步跑没了影。
阿胭提起裙摆,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穆屿明一路疾行,最后停在御花园的湖边。
他此刻的模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色苍白如纸,眼下一片青黑,身形摇摇晃晃。
活脱脱一个疯子。
阿胭嫌弃不已,盼着他掉进湖里淹死才好。
念头刚起,便见穆屿明猛地一跃,竟真的跳进了湖中,扑通一声水响,激起一圈圈涟漪。
阿胭被他这个举动惊得呆立当场。
回过神来,她环顾四周,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这不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她缓步走到湖边,透过湖面寻找穆屿明的身影。
穆屿明安安静静地潜在水下,发丝和衣袂漂浮,像一团杂乱的水草。
他是仰面望天的姿态,阿胭俯身去看,一下便与他对上了视线。
他眼珠子动了动,蓦然摆动手臂,向上游来。
阿胭蹲下身,缓缓伸出手,眸光冰冷。
“内侍总管带着人过来了。”陆英在背后低声提醒。
他突然出现,吓了阿胭一跳。
侧耳听去,果然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胭不甘地看了一眼水中的穆屿明,原本想按在他头顶的手转而去拉他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的手紧紧交握,湖水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
她故作焦急地对匆匆赶来的宫人们喊道:“快来人,陛下落水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穆屿明拉上岸来。
他浑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发尾上的水珠不断滴落,显得有几分狼狈。
他的手紧握着阿胭的手不放,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灼伤。
阿胭想抽回手,却抽不回。
穆屿明蓦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低不可闻地喃喃:“你又救了我一次……”
内侍总管连忙指挥小内侍将他搀扶上御撵,紧赶慢赶地回宫去了。
阿胭怔怔站在原地,望着御撵远去的方向,像是问陆英又像是在问自己:“他为何要说我又救了他一次?”
“你们的过往,我如何能知晓。”陆英嘴角下垂。
正兀自思索间,身体陡然一轻。
陆英万分熟练地将她打横抱起,语气温柔:“你衣裳湿了,得赶紧更衣才是,我脚程快,抱你回去正好。”
湖岸边杨柳依依,暖阳透过枝叶洒落斑驳光影,人群散尽,徒留满地湿痕。
(八十一)“穆屿明,你快些去死吧”
殿内,穆屿明独自一人痛饮。
案几上的酒坛东倒西歪,碎裂的瓷器散落一地。
他衣冠不整,眼底布满血丝,捂着额头痛呓:“头……好疼……”
每年这个时候,过往的记忆便如同利刃,一下下剜着他的心,痛得他几乎发疯。
酒液顺着喉咙滚落,却浇不灭心头的烈火。
穆屿明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忽然看见殿角处似有一道红影闪过。
“阿嫣?”他猛地转身,踉跄几步。
烛火摇曳,一袭绯衣的少女若隐若现,明眸含笑。
“阿嫣!”他伸手想要触碰,那身影却如烟似雾,转瞬即逝。
“别走!不要走!别丢下我……”他疯了般追逐幻影,跌在满地碎瓷上,哀痛欲绝。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加剧了他的痛苦。
那年初见,穆屿明是不受待见的五皇子,被四皇子命人推入御花园的湖中取乐。
寒冷的湖水灌入口鼻,他拼命挣扎,却渐渐失去力气,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时,是李云嫣救了他。
“阿嫣……”穆屿明踉踉跄跄地冲出殿门,朝御花园狂奔而去。
到了湖边,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冰凉的湖水包裹住他。
他仰面望天,任由自己沉浮,仿佛在等待李云嫣再次将他救起。
恍惚间,湖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目光交汇的瞬间,穆屿明的心脏猛然颤动。
湖边女子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少女重合,他迫不及待地往上游去。
随着双臂划开水波,脑中的薄雾渐渐散去,刻在心底的容颜愈发清晰。
他眼眶发红,泪水与湖水交融,满含思念地伸出手。
竟真的触到一只温热的手掌。
他死死抓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庞,生怕戳破这个美梦。
阿嫣,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终于,愿意入我的梦了。
随即,他便浑身冷颤,神志不清地被宫人抬回寝宫,湿透的衣衫还来不及换,人就已经昏死过去。
御前的内侍们战战兢兢地守着。
龙榻上的人时而痛苦呓语,时而安静地仿佛死去,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太医们轮番把脉,药方子换了好些张,穆屿明却始终不见转醒。
每日只能以千年人参、雪莲子等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吊着性命,可他的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虚弱。
“阿嫣……”他在昏迷中不断呢喃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似乎陷进了无尽的梦魇之中。
得知这些消息,阿胭只感觉通体舒畅,快慰不已,暗暗祈求阎王爷快点将他收了。
内侍总管来敲她的门:“姑娘,陛下病重,太医都说无计可施了。”
他叹了口气:“陛下平日里最是看重姑娘,就连病着嘴里也要喊姑娘的名字,求姑娘去看看陛下,说不定陛下就能醒来了。”
阿胭倒想看看穆屿明是不是真的快死了,于是欣然应允。
踏入寝殿,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呛得她柳眉微蹙。
案几上摆满了各色药碗,还有未用完的药材。
穆屿明卧在床上,形容枯槁,双颊深深凹陷,嘴唇干裂发紫。
他紧闭着眼睛,长睫投下阴影,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
看到他这副凄惨模样,阿胭的嘴角险些压不住笑意。
她俯身凑近他耳边,声音轻柔似水:“穆屿明,你快些去死吧。”
视线没看到的地方,穆屿明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待阿胭施施然离开后不久,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内侍满面喜色地跑来禀报:“姑娘!陛下醒了!多亏了姑娘去看望,陛下才转醒的!”
“什么?”阿胭不可置信道,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穆屿明的命怎么就这么大!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掐死他。
(八十二)我替你去杀了他
内侍总管守在榻前,搀扶着虚弱的帝王靠在软枕上,一边伺候他喝药,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他病中的事。
“皇后娘娘派人来探望了两次,叮嘱宫人好生照看,便没再来了。”
穆屿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阿胭姑娘也来看过陛下。”
穆屿明执药碗的手一顿,声音有几分波动:“她也来过?”
“是啊,陛下一直昏迷不醒,太医们都无计可施,”内侍总管眉飞色舞,“阿胭姑娘来跟您说了会话,没多久您便醒了,这可真是奇了!”
穆屿明低头摩挲着青花瓷碗的纹路,昏睡时似乎听见李云嫣的声音,正是如此,他才急不可耐地想睁眼看一看。
可醒来时,殿内空无一人。
“朕昏迷之前都做了何事?”他蹙眉,那时浑浑噩噩,现下已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内侍总管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遍。
穆屿明也借此回忆起些许。
想到在水中看见的那个身影,心头一动,掀开锦被下了床。
刚站起身,头便如被千万根银针穿刺一般,尖锐刺痛。
他踉跄了一下,抬手扶住床柱。
“陛下!”内侍总管慌忙上前,“您没事吧!”
“朕要去偏殿。”穆屿明捂着脑袋,强撑着站直身子。
“哎哟,您身子还没好,若是想见阿胭姑娘,派人去请便是。”
穆屿明无意中瞥见铜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双颊凹陷的枯槁模样,哪还有半分帝王威仪。
他抿唇摆手:“不必了,朕不想见她。”
—— 寝殿后的花林中,阿胭独自倚着一株海棠,无声垂泪。
月光透过枝桠洒在她的身上,将纤瘦的身影映得愈发凄清。
“穆屿明,你为何不死……”她喃喃自语,单薄的衣裙被夜风吹起,却浑然不觉寒意,任由冷风侵袭。
一件玄色外袍轻轻落在肩上,带着温暖的体温。
阿胭回首,见是肆玖站在身后,清俊的面容隐含几分关切,低声道:“夜露深寒,小心着凉。”
陆英并非日日都来寻她,他不在的时候便让肆玖、三壹等人守着她,今日便轮到了肆玖。
“多谢。”她抬头,月光下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肆玖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阿胭姑娘,你为何难过?”
“其实我不叫阿胭,我姓李,名云嫣。”她凄然一笑。
肆玖略带惊愕:“李家二小姐?”
“没错,李府上下满门惨死,唯独我侥幸逃脱,流落至江州,委身青楼。幸得云骁相救,我与他情投意合,结为夫妻。”
阿胭顿了顿,声音哽咽,“本以为可以就此平稳一生,可没想到,偏偏穆屿明来了江州。”
她看向肆玖,泪眼朦胧:“你应该知晓他对我都做了什么。”
想起江州那日,他听从穆屿明的命令在云骁面前当众凌辱阿胭的情景,肆玖低头,愧疚得无地自容。
“我真想杀了他!”她哭得梨花带雨,“他为何如此命大,几次三番都死不了!”
肆玖想给她拭泪,手抬到一半又放下,觉得自己不配碰她,只能木讷地立在原地,心如刀绞。
阿胭擦去泪水问道:“肆玖,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姑娘请说。”肆玖低声应道。
“给我一把匕首。”阿胭直视他的眼睛,“我要去杀了穆屿明。”
他心头一震:“不可!”
“为什么不可?”阿胭声音哽咽,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家人皆是被他所害,好不容易遇到云骁,本以为能够过平静的日子,他又毁了我的一切!”
她捂着脸,清瘦的肩膀不住颤抖:“他那样羞辱我……若是不杀了他,我这一生都不会好过……”
看她这般模样,肆玖肝肠寸断,恨自己不善言辞,只能干巴巴地说:“你这样会送命的。”
阿胭抬眸,泪痕未干的脸上带着决绝:“只要能报仇,即便是死我也不在乎。”
肆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眸中暗潮涌动。
良久,他沉声道:“阿胭姑娘,你不要去。你想报仇,我帮你。”
阿胭不解:“你这话是何意?”
“我的身份接近陛下很容易,”他垂眸道,“我可以去刺杀他。”
“不行!”阿胭当即拒绝,“这是我的事,不能拖你下水。”
肆玖浅笑:“没有阿胭姑娘,我与行尸走肉无异,若能替你分忧,我死而无憾。”
他不再多言,俯身抱起阿胭,穿过月色笼罩的游廊,将她送回卧房。
临走前,他鼓起平生勇气,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吻。
房门闭合。
月光照亮阿胭的侧颜,方才紧张担忧的神情消失不见,眼底平静无波。
(八十三)肆玖此番必死无疑
两日后,宫中传出穆屿明遇刺的消息。
肆玖趁值守之际潜入寝宫,却终是没能得手,被打入天牢。
原本在宫外办差的陆英得知此事,立即赶回宫中。
他大步流星地闯入阿胭房内,眼中是压不住的怒意:“为何要这样对他!”
阿胭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理青丝,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不明白陆统领在说什么。”
“你知晓肆玖对你的情意,诱他为你赴死!”
“是他自己要去,与我何干?”
“你……”陆英咬牙,“你可知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受尽酷刑,浑身是伤,审讯时,只说是自己一人所为。”
阿胭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梳,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肆玖此番必死无疑,你去看他最后一眼吧。”陆英的声音软了下来,几乎是在恳求,“求你了。”
深夜。
陆英带着阿胭避开守卫,潜入天牢。
阴暗湿冷的地牢里,火把的光芒忽明忽暗,照在肆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他被粗重的铁链高高吊起,双脚堪堪触地,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破碎不堪,露出底下触目惊心的伤痕。
纵横交错的鞭痕几乎覆盖了他全身,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往外渗血。
胸口烙铁烫过的伤痕触目惊心,焦黑的皮肉中透着猩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十根手指全都不自然地扭曲着,青紫肿胀,显然是被人生生折断,指甲被一片片拔去,指尖血肉模糊。
原本清俊的面容如今被打得不成样子,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还在不住地渗血。
他呼吸微弱,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肋骨断裂的剧痛。
可当肆玖看到阿胭的身影,仅剩的那只完好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艰难地抬起头,干裂的嘴唇努力勾起一抹笑意,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阿胭姑娘……”
“你后悔吗?”阿胭问。
“不悔,”他气若游丝,“能为姑娘做些什么,是我的福分。只是可惜未能得手,让你失望了……”
他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歉意与不舍,仿佛最痛苦的不是自己所受的酷刑,而是没能完成她的心愿。
阿胭垂眸,掉出一颗完整的泪珠。
肆玖想抬手为她擦泪,铁链哗啦作响,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轻声安慰道:“别哭……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又扯动了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都是血沫。
他却仍是笑着,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想要将她的容颜永远刻在心底。
回去的途中,月色惨淡。
阿胭忽然开口:“你没办法救他吗?”
陆英从鼻腔嗤出一声轻笑,带着自嘲的意味:“此事闹得如此之大,我一个小小的暗卫统领,不被牵连已是陛下开恩,如何能救?”
二人一路沉默。
回到寝殿,阿胭正要关门,陆英抵住她关门的动作。
他与她沉静的双眸对视,沉默良久才说了声:“好好休息。”
阿胭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张平静的脸,在地牢中强撑的镇定终于崩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对不起……”
为了复仇,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任何人,甚至连最后的良知都可以舍弃。
可方才肆玖看向她的眼神却像一把利刃,深深扎进她的心底。
那个在月下为她披衣、默默守护的少年,终究是被她亲手推向了死路。
但即便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样选择。
阿胭抱着双膝蜷缩在榻上,任由泪水打湿衣襟。
窗外的月光冷清,照在她身上,仿佛连影子都是孤寂的。
殿外,陆英独立庭中,望着那扇朱漆雕花的窗柩。
肆玖对她的情意,他十分理解,亦能感同身受。
他太明白那种无可救药的心动,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却仍然想纵身一跃的疯狂。
亲眼见她如何利用肆玖的真心,将其推向死路,若有朝一日她需要,想必也会毫不犹豫将他推下悬崖。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狠不下心说一句重话,那些到了嘴边的责备,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
许是她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哀伤太过动人,又或是她孤身一人的背影太过凄凉。
陆英苦笑,抬手轻抚胸口,那里藏着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却在为她猛烈跳动。
夜风掠过,送来几缕浅淡的幽香,曾让他魂牵梦萦的香气,如今却混着苦涩,让他喉头发苦。
这大约就是他的宿命,明知她是寒潭深渊,依旧心甘情愿溺死其中。
(八十四)哈哈~自己打自己~
穆屿明病养得差不多,脸颊重新变得充盈有血色,恢复至昔日的疏眉朗目。
他迈着步子来到偏殿,在雕花门外徘徊许久,数次抬手欲叩门又放下。
再次想叩门时,门忽然开了,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难掩昳丽的脸。
“天色不早,陛下来此处做甚?”阿胭语气冷淡。
她越是冷脸,穆屿明看她的目光就越发灼热,抬脚便要往屋里走。
“站住!”阿胭横身拦他。
“我偏不。”他勾唇一笑,带着几分轻佻。
阿胭不愿与他拉拉扯扯,只得憋着一口气跟在他身后,狠狠瞪着他的背影。
不料前面的人突然转身,她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鼻尖顿时覆满了龙涎香的味道。
穆屿明双臂一展将她牢牢抱住,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窝,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阿嫣……”
阿胭分不清他唤的是哪个字,同他肢体接触带来的反胃感让她顾不得许多,用力挣脱他的怀抱,扬手扇过去。
穆屿明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却不见丝毫怒意。
他依旧噙着那抹熟悉的笑意,顶着左颊上鲜红的指印拉过她的手轻揉,温柔地问:“手疼不疼?”
事到如今,阿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穆屿明早已认出她来了。
连绵的恨意涌上心头,眼眶顿生酸涩,她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仍然没躲,笑着受了,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的脸。
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阿胭委屈不已,泪珠子啪啪掉落。
巴掌带来的痛意不及见她落泪时心痛的万一,穆屿明顿时慌了神,伸手想要替她擦去眼泪,柔声道:“别哭……”
“别碰我!”阿胭不领情地打开他的手,朦胧的泪眼中满是厌恶。
“好,好,”他退后半步,声音低哑,“你不想让我碰,我便不碰你。”
阿胭含泪瞪他一眼,转身坐在床榻上抽泣。
穆屿明跟过去,双膝弯曲,跪在她脚边。
一国之君,此刻却如同一个卑微的乞求者,仰头望着她:“别哭了,你若是不高兴,再打我便是。”
他握住她的手,想放在自己脸上。
阿胭嫌恶地抽回手。
穆屿明喉咙发涩:“好,你不愿碰我,那我便替你打。”
说完他竟抬手打自己耳光,一点没留情,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阿胭,目光灼热又执着。
很快,他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原本俊美的容颜变得狼狈不堪。
“疯子!”阿胭柳眉紧蹙,偏过头去不看他。
“可开心点了?”他轻声问,“若是不够,我继续打。”
抬手又想往脸上招呼。
“够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恶心!快滚!”
穆屿明一愣,摸了摸肿胀的脸颊,垂下头去,低声道:“没错,不能污了你的眼,我这便走。”
双腿因久跪而发麻,他踉跄着爬起来,脚步蹒跚的背影透着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