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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家人
第二天,贺峥牵着孟拂的手下楼,为她叫的车已在小区外等候。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当然不用,”孟拂拒绝他的好意,“你要是一起去,场面会更加混乱,我一个人足够了。”
“哦,”走到门口,贺峥依依不舍,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孟拂窝在他怀里缓缓点头,又想起什么,急忙挤出他的怀抱。
“看看我的妆,还自然吗?”
花费一小时精心设计了病弱可怜妆,在阳光下看,更显苍白无助。
“嗯,很自然。”
“那就好。”
既然要装可怜博同情,那就要不留一丝破绽。
敲门声响起,孟母兴致冲冲去开门,结果却看见两张仇人面孔,顿时气往上涌,开口破骂:“真是人不要脸天都怕,我们还没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倒好意思主动找上门来。”
“孟拂在吗?”刘父急冲冲插门进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嘴中着急地问,“她人呢?!”
孟父听到声音也从房里走出来,气急败坏地推刘父几下,指责他:“我倒是想问你们,刘方宁人呢?出了事就知道躲在你们身后当缩头乌龟吗?”
“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可是孟拂她这事也做得太狠了,我们平时对她那么好,她一点都不念着这些情分,是想要完全毁了我们这个家啊!”
刘母哭着念叨,声音特别大,想要引来别人看热闹,好借机博回几分情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日早晨刘母在菜市场买菜,一如既往到肉摊贩挑选猪肉,才选好一块,刚想要老板帮她切下称重,却被一人抢走。
“你做什么,这是我先选好的。”
原是隔壁楼的袁姨,她瞥她一眼,满脸不屑:“哟,自己家做了那么黑心的事,咋还好意思出门啊?”
又对着茫然的肉摊老板解释:“这家人,儿子喜欢男人,骗了个女孩子和他们儿子结婚,婚后还出轨,把人家女孩子欺负得哦,可怜死了。”
袁姨嗓子大,一下便招来一堆看热闹的人,和她站在一起,对刘母进行正义批判。
那边刘父下楼买烟,也同样被商店老板拒绝,邻里之间这件事已经传遍了,谁都不想再和这家人有什么交集。
“欺负人家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他们那个儿子平日里看起来脾气特别好,私下里却是这么个样子,真是人面兽心啊。”
刘父刘母狼狈回家,拿起手机给刘方宁打电话,想诉苦,却得到他一句— “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非要我结婚,我也变不成今天这样。”
电话被他挂断,刘父破口大骂,而刘母扑倒在沙发上大哭。
这都是什么事啊!
四人一顿混骂,直至一杯豆浆扔到刘家父母身上,这局面才被迫终止。
“谁扔的!”
“我。”孟家小姨走出来,手中是刚下去为家里人买的早餐,把塑料袋放到桌上,拿起一边早已备好的木棍就往前走。
“你要做什么?”
质问中夹带明显的害怕,她以微笑回复,手里摇晃着木棍,走到刘家父母面前,换成狠戾模样。
“我家姐姐和姐夫脾气好,从来不和外人动手,”她把玩着那根木棍,突然举起,指向刘家人,“可我,向来脾气爆,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动嘴。”
“你们刘家人怎么还不去死,都丢人丢到全国面前了,还有脸面来找我们麻烦。”
“老不死的东西,”孟家小姨向来泼辣,拿起棍子就要往他们身上打,却被他们逃着躲开,“不想被我打死就赶快跑。”
刘家人欺软怕硬,本就不敢踢铁板,这才迂回想找到孟拂求她心软放过自己家,可谁曾想却遇到了孟家最强硬的那个人。
“我们还会来的,这事没完。”
语气坚定,但逃跑的身影却狼狈不堪。
孟拂姗姗来迟,一进门便看见了满地狼藉,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孟母着急扑上来抱住她,又让她在她面前绕圈,十分担心她的状态。
“刘家刚刚来人了,我把他们打走了。”
小姨吃着早餐,淡定回复孟拂的问题。
“他们竟然还有脸来?”
一旁透明的孟父终于开口:“这刘家,真的太过分了。”
“小拂,”孟母牵着女儿到沙发上坐下,关切地握住她手,温柔看她,“你心里如果难过,不要憋着,都和妈妈说。”
“小拂,”孟父也坐到她身边,“你有什么打算吗?和我们讲讲吧,我们可以给你出主意。”
“小拂,”孟家小姨豪爽地说,“你想怎么样搞刘家,我都支持你!”
这是在经历漫长的催婚之后,孟拂第一次感到,这个家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首先,我昨天在朋友那里,准备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我是一定要和刘方宁离婚。而且,我要向他争取赔偿。”
“其次,我绝对不会和刘家和解,我要他们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
孟拂七七八八说了很多,大部分都得到了家里人的支持。
事情顺利地出乎意料,向贺峥报备一切顺利后,她终于开始尝试联系刘方宁。
“你在哪?”
“家里见吧。”
所有的故事从那里开始,也该从那里结束。
(十五)后悔莫及
“你来了。”
黑暗笼罩全屋,厚厚的窗帘遮盖白日光线,刘方宁枯坐于沙发之上,神色恍惚,一开口声音沙哑至极,似是多时未曾喝水。
孟拂摁下大灯的开关,一时之内,笼罩于她头顶之上的黑暗被驱逐。
她看向他,面目浮肿,胡子拉碴,眼下黑眼圈极重,双目无神,视线投向一处,似在发呆。
见她走过来,他缓缓抬头,物件的阴影打在他脸上,神色不明。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没有回应他话,径直走向他,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他身前的茶几上,然后到一旁坐下。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如果没意见就签字吧。”
刘方宁稍微清醒过来,弯腰拿起那物,粗略看了几眼,依然心有不甘地发问:“你和我吵架,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和他的事?”
都是废话,听在耳朵里,全是对她的折磨。
“刘方宁,”孟拂自进屋后第一次认真看他,“你不觉得你现在像个怨夫吗?”
事已至此,他竟不想着如何挽回局面,还在试图追溯事情的起源,真是可笑至极。
“孟拂,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刘方宁绝望地看向她,嘴里不停念叨,“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公司决定辞退他,林致予彻底放弃他,网络上对他也是围追堵截,父母也埋怨他。他的名声彻底臭掉,过去奋斗的一切已经失去,而未来也是看不到光明。
“刘方宁,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或是我怎么知道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的悲剧,我的悲剧,都是由你亲手造成的。”
他们本来可以毫无交集,如果不是那场相亲和他的主动靠近,又怎么会有后来荒唐的婚姻。
孟拂站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看他在她手里挣扎,心里只觉畅快,一字一句:“你该怪你自己。”
是你,非要来招惹我。
生门掌握在她手上,窒息的感觉不断放大,刘方宁已经一天未曾进食,全然没有力气挣开她的桎梏,手用力拍打她手,然而效果甚微,于她而言不过挠痒痒。
突然被她放开,他狠狠倒在沙发上,用力呼吸新鲜空气,汲取生的力量。
“咳,咳,”他终于坐起来,不知受到什么刺激,开始慢吞吞回忆以前,“和你结婚时,我是真心的。我和他断过一段时间,是他又回来缠着我......”
“然后呢。”
“然后,”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茫然无措,“我拒绝不了他啊,我马上就要放下他了,可他偏偏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刘方宁猛然抓住她手,泪眼婆娑,用她从来未曾听过的哭腔哀声语:“你知道的,人总会遇到那么个人,你知道他不是你的良配,可你完全无法拒绝他。”
多么真挚动人的感情,孟拂都要为之流泪,如果不是其中夹带了个她。
“那我就活该被你牺牲?”
他摇头,跪倒在她身前,先道歉:“我是对不起你。”
“我心有愧,所以我一直没碰你,后面要孩子,是我真的想和他断了,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急着自证心意,刘方宁又吐出一大段话。
“你想啊,我若是不想和你过下去,我怎么会一直对你主动,你想要的我都给了你,吵架我也会主动哄,如果不是你坚持,这个房子也会加上你的名字。我支持你的工作,不阻拦你出去玩,你不回家我也从不说你......我对你真的很好了,世上能有几个男人做到我这样。”
和那些家暴的男人比,刘方宁自然没有那么可恶。
心静如水,孟拂静坐原地,俯视撑在地上小声哭泣的他,几分报仇雪恨的快感都被削弱。
麻烦!
“你总是这样,以为自己天下最无辜,都是别人逼你。”
最可恨的莫过于他,知心爱人与美满家庭都想要,追逐真爱时也不忘给自己留退路,贪心得很,却还要装作高尚样,认为是这天下负了他。
“你一辈子都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从你嘴里听到认错的话。今天来,不是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把字签了吧,我们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我不想签,”刘方宁爬起来,跌跌撞撞到她身前,依然坚持,“我不签,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连这个家都保不住。
还不死心?
孟拂一脚踢倒他,又抓着他衣领将他提起,恶狠狠地瞪他:“你不签,你父母那边,我定会要他们永无安宁之日。”
“你已经跌入泥土之中,”孟拂大笑不止,弯腰和狼狈不堪的他对视,自是得意,“难道,还要家里人都陪着你一起吗?”
“不、不,”刘方宁频频摇头,不相信她说的一切,“你不会的,他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啊?”
他总是认为,女人天性柔软,对曾施舍过她们好意的人,难生出报复之意。
孟拂笑他天真,以德报怨,傻子都不会做的事。
“你可以试试。”
他已被公司辞退,平日里关系较好的朋友同学也拒绝和他来往,都怕沾染上晦气。如今他能保住的,只有这间房子,以及已经和他离心的父母。
他无背景,唯一可以求救的人是林致予,可林致予此刻正自顾不暇,又怎么能对他伸出援手?
走错一步,以后便是步步错。
“我签。”
孟拂露出满意的笑容,把笔递给他。
“我有个要求。”
“什么?”
死到临头,竟还生出临终愿望来,孟拂好奇地看着他,眼里都是玩味。
刘方宁拿着笔,恨意滔天,一字一字地说:“不要放过林致予。”
他已经在地狱了,他要林致予也下来陪他。
噗呲一声笑出来,为他们之间势要同甘共苦的感情动容,孟拂答应他的请求。
“你放心,段家不会放过他的。”
这次段家因他的事丢了面子,加之段林希在她父母面前一顿煽风点火,如今正对林致予围追堵截,杀之而后快。
(十六)可乐鸡翅
“嗯,我出来了,没开车啊。”
孟拂脚步轻快,一边走一边接电话,天已经黑了,折腾了大半天都没能顾上吃饭,如今肚子咕咕响,在提醒她需要进食。
“现在想找个地方去吃饭,我好饿,两顿没吃了。”
“转身?什么啊......”
被人冲上来一把抱住,她嗅到熟悉的气味才放下心来,卸下防备回抱他,伸着脖子在他风衣上蹭来蹭去,声音此刻温柔似水,点点缠绕在他心上。
“你怎么来了啊?”
贺峥手紧紧放在她腰间,把她往身上拉,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来接你回家。”
此刻她肚子又开始叫唤。
两人相视一笑,被不合时宜的声响冲淡了劳累一天的疲惫。
“家里我做了饭,”贺峥改为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往车那里走,“带你回家吃饭。”
“有可乐鸡翅吗?”
那是孟拂的最爱,贺峥起先不会做,看着菜谱研究了好几天终于做出来她最喜欢的那种味道,得到孟拂的认可后时不时就会做给她吃。
甚至有时,还会接着这个由头勾她去他家过夜。
“当然。”
他特意为她准备了。
孟拂拉住他,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今天心情大好,声音都是甜腻腻的:“你真好。”
贺峥笑起来,一把揽过她,与她咬耳朵:“再亲一下。”
最后只得到孟拂在他肩上锤打一下,让他快走。
一路哼着歌回到家,孟拂看着综艺吃饭,饭后又要贺峥陪她下楼散步消食,一来二去,等回家准备洗澡都已经十点多了。
“贺峥,”从浴室里传来她的声音,“我忘拿衣服了。”
从衣柜里翻出她的睡裙,贺峥急步往浴室走去。
门打开一点缝隙,她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睡裙,一用力,把门撞开更多,拉着他一起进了浴室。
贺峥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进入了浴室内,被她压在洗手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咯咯笑了几声,孟拂手缠在他脖子上,往他喉结上吹气,赤裸的身体与穿戴整齐的他形成对比,挺胸往他身上蹭,娇声喊他:“贺总。”
这又是闹哪出?
纤纤玉手在他上衣滑走,摸到下端,一把把它脱下,露出他锻炼有致的腹肌来。
贺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却被她堵住,反复亲吻了几分钟,才被她依依不舍放开。
“贺总让我来,不应该只是为了工作吧?”
到此,他才明白她的用意。
角色扮演,追求刺激,倒是符合她的形象,加之今日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被移除,很多小心思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挡也挡不住。
“贺总想做些什么呢?”
不安分地在他腹肌上乱摸,孟拂此刻媚态尽显,一颦一笑都魅惑他心,引他为她沉迷。
“你说呢?”
贺峥终于反击,手在她腰上用力一拉,让她和他紧身相贴,俯首寻到她耳垂,以唇反复摩擦,看到变红才满意停下。
孟拂一边亲着他嘴,一边伸手往下摸,握住鼓起的那团,又捏又揉,逼得他低声喘息起来,身体逐步变热。
“给我想要的,”她停下亲吻,手却更加用力,“贺总想要的,自然会得到。”
“钱,名,还是人,”贺峥顺势分开她双腿,挤入其间,手在她后背游走,“我都给你,好不好?”
几分真情流露,只有贺峥自己知道。
孟拂满意一笑,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贺峥终于忍耐不住,抱起她往里面走。
水声哗哗作响,却掩盖不住混杂其中的喘息呻吟。
孟拂单脚站立,身子全挂在他身上,小穴紧紧咬着他塞进来的阴茎,被他几次顶撞,小腹积累起点点酸意。
贺峥疯狂地吻着她,口水被淋浴花洒喷出的水冲散在他们之间,她往后退,他便往前进,一手禁锢她腰,另一手则努力抬起她右腿,方便他出入。
终于被他放开,孟拂狠狠拍他肩膀泄愤,在上面咬了一口,刚想说什么,双腿陡然间离地,被迫缠在他精瘦腰部上,话到嘴边结果被他猛烈一撞给撞没了。
“贺峥,你好讨厌。”
说是这样说,孟拂却抱他抱得更紧了,配合他进入的状态往下坐,吃他吃得更深了点。
难有这般刺激时刻,两人忘乎所以,只顾缠绵悱恻,亲到彼此都感到嘴麻才放开。
“我还讨厌吗?”
孟拂瞪他一眼。
“当然。”
“那我努力让你讨厌一辈子。”
“贺峥,你去死!”
(十七)变因
半月后,孟拂和段林希相约在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
“怎么样,你和你前夫的事,都解决了吗?”
段林希搅动拿铁里的冰块,冰块与杯壁碰撞,响起夏天的声音。
孟拂释然一笑,眼里流光拂过,点头:“差不多,现在在冷静期里,下月初应该能拿到离婚证。”
“那就好,”段林希想起今日来的用意,在包中翻出一些纸张,递给她看,“今天约你,是有些事和你商量。”
“这些,是什么?”
粗略一看,都是些数字,零零散散摆在一起,看不出它的用途来。
“这段时间,因为上次那个视频流量太大,我拿到了平台的一大笔钱,还因此接了几个广告,我把这些钱都存在一张卡里了,由你处置。”
钱数目不小,但是对于段林希而言,只是一笔小钱,她心里本就对孟拂有愧,索性把这些都拿出来,当是对她的补偿。
看到具体数字,孟拂心尖一颤,这相当于她好几年的工资啊。
“我做自媒体本就是为了开心,”怕她有负担,段林希主动开解,“赚不赚钱我也不关心,这次的事都是你的主意,赚到钱也都该是你的。”
“我有个主意,”思考几番,孟拂向她提议,“这些钱我受之有愧,不如把它们捐出去,做些有意义的慈善,比留在我手里要好得多。”
“也是个好去处,”段林希对她的建议表示满意,“那你想好捐给谁了吗?”
孟拂想起时不时在网上看到的新闻讯息,心中渐渐有了大致方向,于是开口:“给贫困地区的女生捐卫生巾,或是捐给贫困地区的女校。”
这次能有这么大的舆论风波,背后是多少女性在努力为她们发声,因维护女性权益而得到的钱,用于改善更多女性的生活状态,正是好的因果循环。
段林希赞同孟拂的提议。
“我从刘方宁还多要了二十万,都给你,和这些钱一起捐了吧。”
这次段林希拒绝了。
“这二十万你自己留着吧,那是他该给你的。我钻戒和婚纱都退了,留下一大笔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这些一起捐了,也算为自己积德。”
相谈甚欢,直至贺峥打来电话,两人才依依不舍告别。
“你怎么走?”
段林希指指不远处向她招手的男生,面带微笑对孟拂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那就好。”
没走出几步,段林希突然转身,向她大声说:“以后应该难见面了,祝你未来好运,不要再碰见渣男了!”
未等她回应,段林希加快速度跑到男朋友身边,和他牵着手离开。
“谢谢。”
几分钟后,一句感谢才缓缓落下。
“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个人。”
车上,贺峥随口向孟拂提起这件事。
“见谁啊?”坐在副驾驶的孟拂转头看他侧脸。
“我堂哥,”贺峥找到机会也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他要到这边出差,我和他提过我们的事,想带你见见他。”
父母那边他还在想要如何开口,怕他们不能理解,更怕他们会出手阻止,虽然他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可他们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
没有万全之策,他都不能让家里那些人知道孟拂的存在,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来。
堂哥是他比较亲近的长辈,年纪渐大但也未结婚,这些年来清心寡欲,听说是以前交过一个年纪很小的女朋友,用尽心力也没能求得一个好结果,此后便无心情爱,一直单身到现在。
许久未听她应话,贺峥心里渐渐生出不安感,又追问:“你不想去吗?”
孟拂心中揪成一团,低头玩手,小声地说:“再说吧。”
气氛直转而下,彼此无言,其间只有孟拂手机震动几声,收到几条消息。
—“这个机会难得,你不该错过,我全身心支持你去。”
—“尽快做决定,和家里人好好说,她们会理解你的。”
—“和贺峥也尽早说说吧,是分是合,都要看看他怎么想啊。”
命运的馈赠,总是一涌而来。人生轨迹才刚刚拐了一个弯,新的选择又出现在孟拂面前。
这次,她该如何抉择?
(十八)喝酒
平静度过两天,孟拂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收到了来自贺峥的消息。
“晚上去你家,还是我家?”
两人这两天交流很少,除去日常问候以外,基本无话可说。
贺峥是因着生气不想主动开口。
而孟拂是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安静下来,孟拂坐在位置上,将未来所有可能性都拿出来设想,比较得失之后,她已经得到了最后的答案。
如今只剩该如何告诉他和怎样告诉他的问题。
“怎么了?”鹿织瑶从上司办公室里出来,刚结束新项目的工作进度汇报,见孟拂闷闷不乐,径直走到她面前关切问她,“不开心啊?”
“有点烦躁,”孟拂把文件合上,嘟着嘴,“那件事还没和他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鹿织瑶坐在她桌上,晃着脚,用手里文件戳戳她肩:“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总觉得,”孟拂犹豫不定,缓缓开口,“心里好像不是很舍得结束这段关系。”
“一开始都这样,”鹿织瑶从桌上跳下来,文件扔在桌上,把她收拾整齐的包扔给她,拉起她就往外面走,“后面就好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今天和我走吧,姐姐带你去喝酒。”
“好。”
—“我回我那边,鹿织瑶约我吃饭,今天不和你一起了。”
贺峥才从积累成山的工作中爬出来,拿过手机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她拒绝的消息,心情顿时down到底,随手把手机一扔,又拿起文件继续看起来。
这两日和她闹情绪,把前段日子因为享受爱情而忽略的工作重新捡回来审阅,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没有她的那段时光。
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可如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舒适的,到处都写着,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不就跟她说些软话,哄哄她,毕竟他们在一起也不过几个月,这就要见家长确实有些着急。又转念一想,怕她的犹豫不定不是因为着急,而是从未幻想过与他能有未来,不欲给他任何承诺。
患得患失,太多的不确定性让他也开始学会绕弯回避,打破不了僵局,但起码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贺峥对孟拂,总是有太多贪心的念头,想要她多爱他一点,想要她多在乎他一点,想要她把他放入规划的未来,想要她和他一样、把全副身心交付对方。
可她被人骗过,早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变成了浑身是刺的小刺猬,总是用尖锐做盾牌,以不动心来保护自己。虽然和他以亲密关系相处着,心却从未真正向他打开过。
贺峥也不想逼她,他计划着慢慢来,时日一长,她总能看见他的真心。
把笔放下,摘下眼镜揉揉发疼的眼睛,贺峥苦笑一声。
还是不甘心啊。
手机铃声响起,贺峥拿过手机,摁下通话键:“哥。”
“什么,你到机场了?我现在就过来,你等我。”
酒吧里,孟拂和鹿织瑶坐在吧台旁,不远处有乐队在演出,她们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这些年轻人的精彩表演。
“我说,”酒吧太吵,鹿织瑶扯着声音对孟拂说,“要不你今天一鼓作气,把事情跟贺峥说了,打电话就行,说完如果你们掰了,我就在这,给你现场找一个新的补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
鹿织瑶越说越起劲,揽着她的肩,指着乐队的那个吉他手,在她耳边说:“怎么样?虽然比不上贺峥那么帅,但是胜在年轻,身材看起来也不错,适合玩玩。”
还没等她说完,一件西装外套从空中落下,遮住了她的视线。
“谁啊?”
鹿织瑶气急败坏,一把把那件衣服抓下,抬眼一看,发现是那个失踪了好几天的臭男人,脸色一沉,把衣服扔回他怀里,拉起一脸茫然的孟拂就往外面走。
才到门口,两人脚步一愣,竟是看见了贺峥的身影。
“你和他说了我们在这?”
孟拂不习惯喝酒,没喝几口就开始晕晕乎乎,期间收到了贺峥发来的消息,随手便回复了。
“我不记得了。”
虽然隔着远,鹿织瑶依然感觉到了贺峥身上透露着浓浓的怒意,抓过孟拂的手轻轻拍打几下:“你好之为之,他是我上司,我打不赢他的。”
说罢便要走,却被孟拂大力拉回来。
“别啊,你先帮我挡挡,我不想见他。”
“孟拂你这,他看见我了,完蛋了。
慌乱中,鹿织瑶再抬眼一望,贺峥身边的那个人,似是有几分熟悉。
等那人走近,她才看清他的面孔,下意识松开了孟拂的手,低声暗骂:“damn!”
怎么还骂脏话了?
孟拂不知所措,刚一抬头就被疾步走来的贺峥拉入怀里,被他低头嗅身上的酒味,不敢乱动。
“喝了多少?”
质问中夹带着生气,孟拂只好实话实说—“五杯吧,就是那种很小的杯子。”
酒意上来,孟拂也不知是何心意作祟,在他脸色铁青的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扑入他怀里,和他对视,傻傻地笑,撒着娇哄他:“别生气嘛,我和你回家好不好吗?”
贺峥被她的动作惊喜到,一下改怒为喜,回抱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声:“好。”
(十九)古怪
这变脸的速度,看得鹿织瑶是目瞪口呆,才回过神来,就接到了来自他人的问候。
“好久不见。”
记不清是五年还是六年了,鹿织瑶看着这张似熟悉似陌生的面庞,脑海里浮现多年前的点点滴滴。
“好久不见。”
孟拂耐不住酒意,倒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小声念叨着什么。
贺峥急忙抱住她,慌乱间听见哥哥贺昀和鹿织瑶的对话,问:“你们认识?”
“嗯,”贺昀眼神在鹿织瑶身上停留,淡然开口,“老朋友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贺峥也没时间深究,横抱起孟拂,对着哥哥着急说:“哥,我送不了你了,你是自己去酒店还是我给你安排车过来接你?”
贺昀知他着急,让他尽管放心:“你去吧,我自己去酒店就行了。”
“那我走了,明天再和你联系。”
喧嚣过后,只剩下鹿织瑶和贺昀两人,在原地遥遥相望。
“贺峥,是你弟弟啊?”
“嗯,”贺昀向她解释,“那几年他都在国外读书,所以你才没见过他。”
“哦。”
气氛又沉寂下来,鹿织瑶开始用脚踢路边的小石子玩,而贺昀就这么看着她,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
刚说出一个字,便被人打断。
“闹够了吗?”原先那个年轻男孩终于追上她们,抓住她手腕,和她对视,“和我回去。”
鹿织瑶一脚踢过去,那人却还是不松手。
“我今天不想和你走,我回我自己家。”
说罢,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却拧不过他。
最后是贺昀冷着脸上前把他的手从她身上扒开,让她躲在身后,一字一句和那个男孩说:“她不想和你一起。”
男孩还想说些什么,可想到他也没有立场指责她什么,自己堵着气和自己说了句“算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男朋友?”
炮友应该不算男朋友吧,更何况还是一个不懂事的炮友。
鹿织瑶摇头,模棱两可地回答:“不算是。”
顶多是个暧昧对象。
低头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明日还要上班,鹿织瑶把包背好,向他告别:“我要回去了,你怎么走?”
虽是多年未见,但两人之间并无叙旧的必要,甚至过了今日,以后能不能再见都尚未可知。
“你能带我一程吗?”贺昀走上前,离她更近了些,“我对这里不太熟。”
多年未见,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确实有所长进。
沉默不语,贺昀知道自己越界了,正欲找个借口把事情揭过,却在下一秒听到她说— “我要叫车了,你去哪里?”
她还是心软了。
另一边,贺峥开车到了家楼下,把车停下,侧过身子看副驾上的孟拂,她正睡得香甜。
他先轻手轻脚下车,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帮她解开安全带,然后把她抱起,关上车门后便往家里走去。
孟拂窝在他怀里,顺着他的动作抱住他脖子,头一直在他胸前乱蹭,嗅到熟悉的气味,这才放心,小声嘟囔:“贺峥。”
“嗯,怎么了?”
她声音很小,他只能低头,把耳朵靠在她脸上,想听清她的话。
“你还气吗?”
贺峥失笑,没想到她醉中还惦念此事,看起来,还是他比较不识好歹了。
“不气了,”电梯抵达楼层,他抱着她走出去,柔声说道,“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嘛。”
生气都是一时的,已经长到这般年纪,早就对处理自己的情绪问题有一套心得,只要有足够时间便能自己将自己哄好,哪还能要她哄他。
开门,他先把她放在沙发上,弯腰低头为她脱鞋,走回玄关打开鞋柜往里面放好,正想走回去,结果却被人从背后抱住。
孟拂跳到他背上,几下动作就被他牢牢背好,脸伸到他面前,和他脸贴脸,迷迷糊糊地说:“那你以后也不准生我的气。”
“不会不会,”哄小孩一样,贺峥纵容她的一切,“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不管我做了什么?”
“不管你做了什么。”
他对她有太多渴求,可以对她无限包容。
孟拂心满意足,在他脸上吧唧亲了好多下,摇着他脖子,撒娇道:“我困了,想睡觉。”
于是贺峥把她背回卧室,轻轻地把她放倒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弯腰低头时,还听见她无意识地念叨什么离开、以后、工作,心生疑惑。
从卧室里出来,贺峥先是看到了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包,俯身把它捡起来,却发现拉链没拉,掉落出几张纸在地上。
他又把那几张纸捡起,粗略一看,租房、租金等字眼跃入他眼内。
把包放回沙发上,他也随之坐在旁边,没忍住好奇,把那几张纸仔仔细细翻看,越看越是古怪。
这不是她自己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吗,怎么要出租给别人?
怎么还有别的城市的中介信息?
她到底要做什么?
(二十)翘班
第二天,鹿织瑶踩在上班的最后叁十秒抵达办公室,路过孟拂工位时,发现那竟然空空如也。
难道她迟到了?
可她从未迟到过啊。
鹿织瑶坐下,和最近的同事低声窃语:“你看到孟拂了吗?”
“孟孟她今天还没来啊,都没看见她人。”
“啊?”
“说来奇怪,贺总今天也还没到,平日里这两个人都挺积极上班的,今天竟然都还没来。”
“......”
鹿织瑶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既然两个人都没来,反向可以证明他们还是在一起的,那说明孟拂是安全的,她也就没必要担心她了。
“织瑶,到我办公室来。”
上司喊她。
“好嘞!”
窗帘拉上,卧室内一片黑暗,被窝起起伏伏,隐隐约约能听到身体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不知是谁主动的,等两人意识过来时,身体已经紧紧纠缠到了一起。
“几点了?”
被他吻到意识模糊,孟拂依然记起今天是工作日,在分开的间隙里找准机会问他。
“别管了。”
手机就在床头,然而贺峥此时全然顾不上它,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散落着几个套,是上次用剩下的。
他微微直起身子,撕开包装袋,摸黑往昂扬挺立的那处上套,一边动作一边还忍不住低下头和孟拂亲吻。
孟拂今日从他的爱抚中醒来。
他没醒,仍在梦中,手却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下身因为晨勃,正生机勃勃地顶在她臀上。
迟疑几秒后,孟拂把他摇醒。
一来二去,两人最后就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遮光窗帘效果很好,贺峥基本看不仔细她的表情,只能凭借她逐渐变软的声音、升高的体温以及花穴里不断流出的蜜水来感知她的情动。
孟拂自认在床上,是花费了一番心思来调教贺峥的,毕竟他毫无经验,正是需要她教的小白一枚。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她情动至极,穴里又涌出一股花蜜,顺着他进入的手指流出,打湿身下的床单。
“你进来吧。”
被他弄了多时,她的空虚感已达到巅峰,想要他快些进入。
“嗯。”
磁性低沉嗓音环绕在她耳边,勾起阵阵酥麻感,双腿被他分开,先是穴口塞进龟头,而后一顶,她将他吞入大半。
“唔,”她又主动抱住他的脖子,摁着他往下,在他唇上小啄几口,“有点胀。”
贺峥耐着性子又慢慢顶进去一点,在她唇上亲上几口,抽出手把床头的小灯打开,总算能看清她的表情。
孟拂突然嘿嘿笑起来,在他疑惑不解的眼神里花痴着说一句:“你好帅啊。”
贺峥忍不住也笑起来,停止进入,用手揉揉她的脸,宠溺地问:“不会还在醉着吧?”
孟拂拍打他手几下,伸手摸他下颌,那里长出了新的胡渣:“等下我给你剃胡子吧,和上次一样。”
贺峥点了点头,随即抱起她换成后入的姿势,今日她一举一动都太可爱,此刻他身心都已忍耐到极致,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来抒发他漫溢的情绪。
“你慢点。”
狂风暴雨来临,床晃动起来,孟拂沉浸其中,身子被他顶到不住往前倾,刚脱离一点,就被他俯身抱回来。
偶尔任性一次,和男朋友一起逃班。
孟拂被他亲到意识模糊,手往后伸,一直在他的下颌线上游走。
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临近中午才下床,贺峥先把她抱到浴室里,让她坐在洗手台上给他刮胡子,和她闹腾了好一阵才被不耐烦的她打出浴室。
“我要洗澡了,你去把床上收拾一下。”
于是他一边重新铺床,一边打电话给陈助说清楚今日安排。
“嗯,有紧急的事就给我打电话,其余都等我明天回去再说。”
这是他第一次翘班,原因是舍不得家里这温柔乡。
贺峥察觉到自己越来越有堕落之态,但他好像还乐在其中。快乐会削弱人的斗志,这话诚不欺人。
“贺贺,”有人盯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门后探出头来,使劲向他眨巴眨巴眼睛,“我饿了,你去做饭好不好嘛。”
说完,还朝他笑。
他把枕头放回床上,问她:“想吃什么?”
这小祖宗。
“想吃面。”
“好,去吹头发吧,别感冒了。”
“你最好了。”
关门前,她还送他飞吻一个。
(二十一)坦白
下班,鹿织瑶开车回家,到了家楼下,停好车后便下车,边走边看手机,想着今晚点哪家外卖。
到家门口,却看见有个人蹲在一边,似是在等她回来。
纪玺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只见等待的人已在眼前,慌忙起身,忍着脚麻走到她面前:“我有话和你说。”
鹿织瑶可没那么好脾气,又一脚踢过去:“你自己生的气,半个月没见,昨晚一上来又给我甩脸子,要是不想继续就早说,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抱住,听到他焦急开口:“我去外省比赛了,这才一直没有联系你,我早就不生气了,昨天晚上对不起。”
昨晚他几个朋友非要拉着他去喝酒庆祝,他原本打算坐个十分钟就走人,谁曾想看到了她,见她视线一直在台上的那几个男生身上停留,还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他这才没忍住走到她身前,用自己的外套挡住她的视线。
“对了,”他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大堆东西,塞进她手里,“我的奖牌,还有送的几个纪念品,都给你。”
鹿织瑶眉头一皱,想还给他,又被他送回来,头疼死了:“你给我的那些奖牌我家里都快摆不下了,你自己收着不好吗,非要放我这里?”
若是其他,她倒能心安理得地当垃圾扔了,可这些都是他的荣耀,是他挥洒汗水打败多人才争回来的勋章,若是都扔了,岂不是可惜至极。
“放在你这里我才放心,”纪玺低头在她脸上蹭来蹭去,求她,“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给你认错了。”
“我一直想联系你,但是教练把我手机收了,比赛结束了才还给我,我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然后就发现你把我拉黑了......”
鹿织瑶都记不起这次她和他是因为什么闹矛盾了,左右不过就是他想转正,而她只想保持现状。
“纪玺,”鹿织瑶认真和他说,“我是真的不想改变现在的一切,你要是接受不了,不如提早分开吧。”
“不行,”他语气一下严厉起来,松开她,和她对视,“鹿织瑶,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手?”
她是一时兴起,好不容易碰见了个极品帅哥,色心壮胆,卯足力气把他给睡到了,后来就理所当然发展成了长期炮友关系。
若是知道他这么缠人,鹿织瑶打死也不会去勾搭他,她只想玩玩,没想要什么天长地久。
悔不当初啊。
见她发呆,纪玺干脆吻住她,免得又从她嘴里听到那些不想听的话。
从开门到一起倒在床上,他们的嘴就没分开过,她坐在他身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管他的呢,先爽了再说。
到了晚上,孟拂才看到自己的包,拿过来看看有没有少了东西,发现那几张纸都整整齐齐迭在一起,明显不是她的风格。
是贺峥看到了吗?
再拖下去,对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孟拂思考良久,决定向他袒露实情。
走到书房门口,敲门进去,见他脸色铁青,她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贺峥不语,伸手把她拉回来,手似寒冰那般,刺得孟拂手疼。
“是工作上的事?”
他摇头,依然保持沉默,禁锢她腰,让她跌坐入他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别,”他抱得太用力了,孟拂小声叫唤,“有点疼了。”
他松开一点,向她说句“抱歉”,却依然让她牢牢坐在他身上,不准她离开。
“贺峥,”她终于鼓起勇气,“你看到我包里的东西了吗,我......”
未等她继续说下去,贺峥便打断她的话,手指轻轻压在她唇上,用极其蛊惑人心的声线道:“那边你住不惯是不是,搬过来和我住,好吗?”
不像商量的语气,反而像在下命令。
那是她婚前买的房子,婚前叁年多一直住在那里,怎么可能住不习惯。现在只是因为即将离开这里,想把它租出去罢了。
“不是,我...”
孟拂下意识要反驳,却又被他打断。
“我明天陪你过去清东西,”他彻底陷入自己的逻辑中,无视她的行为,“都搬过来,行不行?”
“贺峥,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开始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你东西多不多啊,一天能搬完吗?”
“贺峥,”她无奈地喊他名字,“我们不能逃避啊,事情总要解决的。”
“孟拂,”贺峥语气渐冷,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是不是我平常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记我是个什么人了?”
久居高位,他不是那种没有手段的人,只是在她面前,一直收敛着。
“我要想留住一个人,能有千万种方法,你别逼我。”
(二十二)哭
“早呀,”鹿织瑶走到孟拂身边,把手里的咖啡放在她桌上,语气轻快,“请你喝咖啡。”
“谢了。”
语气不对。
鹿织瑶靠在桌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的春风得意,反而夹带几分愁绪,于是开口问:“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吧。”
她心情好,不介意做为人排忧解难的小天使。
“我......”
话还没说出口,余光看见贺峥进来了,他只看了她一眼,冷着脸加速走开。
“你和贺总,”鹿织瑶围观了整个过程,感受到这两人之间不太对劲的氛围,小心翼翼开口,“吵架了?”
“他知道了那件事,”孟拂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不是我告诉他的,他从别的地方知道的。”
“他生你气了?”
“应该是吧。”
从昨晚到现在,两人都没主动和对方说话。躺在床上时,孟拂背对着他,他什么话也没说,却强硬地让她转身,把她摁在怀里,让她贴着他睡。
孟拂本想推开他,手刚摸到他手臂上,就感到一阵颤抖,抬头偷看几眼,他双目紧闭,嘴巴抿着,睡着也是愁容满面的模样。
心里叹气一声。
算了。
孟拂主动往他怀里靠,他手微微一顿,随后顺势抱她抱得更紧了些,两人就这样睡过一夜。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啊,”鹿织瑶忿忿不平,这男人竟然这么不懂事,“都叁十的男人了,这机会对你来说多难得,他一点都不替你考虑。”
俯身握住孟拂的手,一脸认真:“甩了他吧,等事业起飞后,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噗笑一声,孟拂心情变好一些,安慰她也安慰自己:“今天有时间我再和他好好聊聊,是分手还是异地恋爱,总要做个决定。”
一个上午,贺峥都在办公室里,未曾踏出一步。
先是把积累的几份工作完成,随后拿出那份紧急调查出的结果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紧锁,心里都揪成一团。
期间陈助进来送文件,见他愁绪满怀,忍不住关心,多问了他几句。
贺峥正愁找不到人商量,把那家公司的情况简明介绍了下,然后问他:“你觉得这个机会怎么样?”
陈助沉思片刻,随即开口:“如果是站在普通员工的角度上,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上升空间无限大,基本待遇都好,前景确实广阔,未来无可限量。”
“当然,如果已经到了我,或者是您的位置,是看不上这个机会的。”
到达他们这种地步,未来升职加薪都比较稳定,再花大代价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完全没有必要。
他们不走,留给下面的人的晋升机会也就不多了。
孟拂自然想到这一层,她不愿一辈子都在男朋友的手底下做事,也不想用一生才能实现和他并肩,所以她主动跳出去,找寻新的可能。
以前相熟的学姐给她递来招揽书,请她去北京,到她的公司做事,薪资和岗位都远比现在的好。
学生时代,她曾和这位学姐一起参加过创业大赛,那时种下因果,到今日此时得到回报。
贺峥又怎么能猜不到她的心思?
只是偏偏是北京,他好不容易从那里跳出来,这边的生活才进入正轨,而他的爱人却又要远走北京。
而且,他父母都还在北京......
下午,孟拂无心工作,时不时低头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看那边办公室的门,在犹豫怎么开口。
他今日躲在里面不出来,午饭也是陈助送进去的,明显是不想见她的表现。
哎,男人真难哄啊。
孟拂点开微信,在和他的对话框里打下一句—“我可以进你办公室吗?”
点击发送,一秒后得到他的回答。
“嗯、”
一进办公室,她便看到了桌上的酒,以及趴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他。
孟拂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肩,柔声问:“怎么白天喝酒?”
贺峥听到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直起身子,扑进她怀里,脸靠在她腹部,语气委屈至极:“心里难受。”
这是孟拂再次看见他喝醉时的模样,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今天的他脆弱易碎,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暴雨里的可怜小狗,浑身湿透,眨着湿漉漉的狗狗眼看向救世主,渴求着她,能救他于风雨之中。
孟拂在他后背轻轻抚摸,心疼且无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为什么是北京呢,”他小声嘀咕,“那边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
“讨厌的人,讨厌的事,都在那边。”
说着说着,他抱紧了她腰,脸紧紧埋进去,点点泪滴落在她衣服上。
很多人都说,故乡是心中的最后一片净土,那里只有温情、快乐以及未曾经历世事无常的天真童心。
可于贺峥而言,故乡从不是归处,而是噩梦的栖身地,阴雨连绵的伦敦与它相比,都要可爱不少。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贺峥从未如此失态过,几乎是号啕大哭起来,“你却要去北京了。”
(二十三)见面
贺昀在酒店开视频会议,那边人正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十句里有八句都是废话,头隐隐发疼,他低头拉开抽屉柜,翻出药就着水吞下去,余光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拿过一看— —“贺昀?”
沉寂多年的号码再次发来短信,贺昀那一瞬怀疑是否是自己眼神不好,看错了发信人。退出来又进去,反复确认了十遍,他才终于相信。
—“嗯,有事吗?”
—“关于贺峥的事,我想和你说说。”
—“好,我来接你吧。”
和以前一样,不过那时他是等她下课,如今等她下班,是不是可以看作,是新的开始?
办公室内,孟拂手忙脚乱地给贺峥擦眼泪,可他还在不停地说。
“对不起,我昨天不想跟你吵的,我错了。”
贺峥昨晚失眠一整夜,从她主动往他怀里钻的那刻起,他就彻底睡不着了。
他放不下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她。
“不去北京好不好?那里气候没有这里好,也没这里好玩。”
“人也不好,都是坏人。”
“我们想别的办法行不行?除了北京,其他的城市都行,我来安排,好吗?”
孟拂摇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醉了,先睡一会好不好?”
是哄他,更是变相的拒绝。
贺峥也哭累了,死死地抓住她,靠在她怀里睡觉,嘴中还在念叨:“我不会放手的,永远不会。”
孟拂抱着他,和他一起躺在小沙发上,撩起他有些凌乱的刘海,在额间上轻轻落下一吻。
她还是要走,但她也舍不得他。
伴随着叹气,她缓缓闭上眼,和他一道补眠。
总还会有办法的。
下班时间已到,办公室内人走了大片,只剩下鹿织瑶和几个在收拾东西的同事。
鹿织瑶见孟拂仍未回来,也就不等她了,拿起包快步下楼,用手机和贺昀联系。
“就在门口,白色的车。”
鹿织瑶一眼便看见了,径直走过去,弯腰从车窗向他招手示意,随后开门上车,在副驾驶上坐好。
“我订好了餐厅,一个川菜馆。”
听到他的话,鹿织瑶默默把收藏的几家粤菜馆删除了,转过头问他:“你能吃辣吗?”
鹿织瑶爱麻爱辣,喜欢重口味的食物,但她知道贺昀口味清淡,肠胃也比较脆弱。当初在一起时,她年纪尚小,总是闹脾气让他陪着她去吃湘菜或是川菜,他也总是顺着她陪她去。
如今她和他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她不希望他仍然为她妥协。
“这些年,我口味变了,”贺昀笑着和她说,语气轻松,“早就能吃辣了。”
不是虚言,一次两次是不适应,但一个月里他总会吃上几次,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变了吗?
鹿织瑶默默点头,时过境迁,她也没有以前那般无辣不欢了。
听鹿织瑶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贺昀陷入沉思,夹菜的动作却没停止,又往她碗里添了一块牛肉。
“你能帮帮我的朋友吗?”
鹿织瑶其实也能想到其他迂回的解决办法,但都可能没有直接找贺昀出主意来得有效。也是多年前的习惯使然,出现问题,她总会下意识向他求助。
“你别担心,”贺昀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贺峥他不是坏人,我了解他,你放心,我会尽力劝他的。”
心里还是紧张,手心都微微冒汗,见她没有甩开他的手,才稍微放心一点。
“嗯,”鹿织瑶和他对视,相信他的承诺,“我相信你。”
“贺峥他因为家里的一些事,对于北京有些抵触,这才会对你朋友的决定有那么大的反应。”
贺昀慢慢向她解释,想到他那烦人的叔叔阿姨,很为贺峥捏一把汗。
贺峥像他,都是成长于冷情功利的家庭中,外表冷淡,内心里却掩藏着一团火,遇到特定的人才会激发出来,偏执又执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轻易放手。
他不太幸运,走错了一步,硬生生把最爱的那个人给弄丢了。
如今贺峥也走到转折点上,贺昀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走上自己的老路。
他会帮他。
(二十四)哥哥(上)
晚饭后,贺昀开车送鹿织瑶回家。
半路上,鹿织瑶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正是纪玺打来的。
“喂,我不在家,哦,那你忙呗,我哪有,别烦我了,去打球吧。”
虽是吐槽的话语,可眉眼间都是笑意。
贺昀在方向盘上的手摸摸握紧。
“我到了,”鹿织瑶看到熟悉的街道,“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将我放下来就行了。”
“好。”
车停稳,鹿织瑶解开安全带,正欲与他告别,却被他拉住,茫然间和他柔情双眼对上,心尖一颤,问:“还有什么事吗?”
“织瑶,”贺昀唤她姓名,字字句句发自真心,“我们,还有可能吗?”
鹿织瑶愣怔住,随后释然一笑,向前俯身,在他唇上飞速亲了一下。
“哥哥,我们已经错过了。”
当年,鹿织瑶和他用尽心力也没能挽回分手的结果,大家都尽力了,可最后的结局就是那样。即使过去五年多,她和他都成长了,对待感情的态度都能更加成熟,可那又能怎样呢?
错过就是错过了,鹿织瑶虽然会因他心软,但却不想再走回头路。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贺昀还未从极致的失落中回过神来,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身影,似是那日那个年轻男孩。
不算是男朋友吗?
低声痛呼,贺昀猛然弯身,手扶住头,脸上涌现出痛苦神色。
“你怎么了?”
鹿织瑶着急起来,扑到他身上,语气十分焦急:“要送你去医院吗?”
“老问题了,头疼而已,”他颤抖着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复她,断断续续地说,“你那边,车窗下面,有几个药瓶,你翻出来,递给我。”
一把摸出好几个药瓶,鹿织瑶又是震惊又是着急,来不及细想,全部塞给他,让他快点吃药,不要让她担心。
贺昀迅速找到相应的药瓶,倒出两粒吞下去,忍着疼痛安抚她:“没事了,一点小毛病,我都习惯了。”
“你什么时候有这毛病了,”鹿织瑶不解,语气里夹带着几分心疼,“你这几年怎么照顾自己的,明明当初...”
明明当初都能把我照顾的那么好。
“工作太忙了,没顾得上自己,”贺昀揉揉她的头发,语气还和以前哄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好了,我会多多注意的。”
大骗子,以前工作也忙,却还能正常作息,抽出时间来健身。
“去我家休息一下,你这状态也不能开车,”怕他多想,鹿织瑶还非加上一句,“要不然阿姨会找我麻烦的。”
听到这,贺昀笑出声来。当年带她见过家长,他妈妈因为没能生个女儿,把她一直当女儿来疼,后面知道他们分手了还拿着棍子打他,骂他没本事留不住人。
他确实没本事,不然也不会分手,还自己折磨了自己六年,鼓不起重新开始的勇气来找她。
“下车吧,我把车开进去,你来坐副驾驶吧。”
“好。”
换到副驾驶位置,小区里面的风景看得更加清楚,果不其然,那棵树后面正是纪玺。
贺昀朝他一笑,把车窗关上,向鹿织瑶道谢:“谢谢,今晚怕是要麻烦你了。”
“没事,都是朋友嘛。”
贺峥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怀里抱着睡得香甜的孟拂,内心十分茫然,看到不远处的几个空酒杯,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哭泣的画面,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是喝醉了然后在她面前耍酒疯。
好丢脸啊。
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怀里抱着软软的她,他心里却又很满足,于是缓缓闭上眼,继续和她贴着睡觉。
丢脸就丢脸吧,能把人哄住就行了。
未过一小时,孟拂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摇晃他几下,把他叫醒:“起来了,我们得回去了。”
“嗯。”
两人都默契地对他醉酒哭泣的事闭口不谈,直到回家吃完晚饭后,贺峥才试探着问她:“你还生气吗?”
孟拂失笑,用他的话反问他:“你还生气吗?”
贺峥猛烈摇头,握住她的手表忠心:“我只是有点着急了,我是不会对你生气的。”
“傻子。”
听到她骂他,贺峥才完全安心,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在爱里做傻瓜,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哦,”孟拂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指,随口一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北京啊?”
“那里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过温情的故事,”贺峥不想让她和他一起分担那些痛苦,简单提了几句,“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但是一直被父母管着,没有朋友,只有保姆和家教陪着我,后面去了国外读书,才感到自由的快乐。”
“你是不想回去了,对吗?”
贺峥知道孟拂这句话的用意,她一定会走,但是也想知道他的态度。
“嗯,但是孟拂,你相信我,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两全的办法。”
她和他,永远都不会分开。
(二十五)哥哥(下)
又是那家咖啡馆。
贺峥姗姗来迟,今天是周六,早上和孟拂一起赖床,睡到十点才醒,后面看到哥哥发来的消息,赶着过来和他见面。
“哥,”贺峥坐到他身边,“你找我什么事?”
把咖啡放到他面前,贺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水,与他直视:“听说你女朋友要换工作了。”
贺峥挑眉,反问他:“从鹿织瑶那里听到的?”
“嗯,”贺昀倒是坦然,“昨天和她一起吃饭。”
“哥,”贺峥双手撑在桌上,好奇中夹带着几分调侃,“当年那个女孩,是鹿织瑶?”
贺昀点头承认。
当年贺峥自高中开始便在英国留学,距离远加上有心逃避,一年最多回国一次,和贺昀都不一定能见上面,更不用说和鹿织瑶相见了。
贺昀和他通话或是视频时,无意间提起过鹿织瑶多次,只说自己找到了心仪的爱人,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他认识。
“从你当年的描述来想,”贺峥笑得更加灿烂,调侃自己哥哥完全不留情面,“完全猜不到是鹿织瑶啊。”
活泼开朗倒是符合,可那什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有黏人精,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别说我了,”贺昀指指他,“现在在说你的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我可以解决。”
“真的吗?”贺昀并不认同他的话,反驳他,“没有问题怎么会吵架?还让我也知道了。”
“贺峥,不要轻视这个问题,也不要逃避,所有微小的细节都有可能引向分别的结局。”
回去的路上,贺峥开车,看外面街道变换,夏日炎炎,树木葱茏茂密,正如他的爱情,处于最茂盛的季节,枝叶繁密,而看不见背后的颓态之势。
“当年我和她,也是在分别之际,我不过偏执多了几分,就把她彻底逼走了。”
“我都求婚了,我也想过狠心用手段留住她,可她一日比一日要不开心。”
“她不想当贺家夫人,不愿被困于金丝笼中,做一只无法展翅的雀鸟。”
“她不开心,我留住她又有什么用。”
“行差踏错一步,我用六年才能重新开始,那你呢,你又要多少年?”
贺昀的话萦绕在他耳边,在他心间回响。
夏去秋来,在彻底枯去之前,贺峥必须有所了断。
孟拂回了一趟父母家,找到机会和父母把未来的计划详细阐述了一遍。
父母沉默良久,因为刘方宁那事,心中对女儿都是愧疚,挽留的话在嘴边徘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叹息。
“走吧,想去就去吧,妈妈拦过你一次了,想要你按着我想的路去走,结果却害了你,这次我不拦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父亲翻出家中的存折,递给她:“你结婚时收到的钱还有我们给你孩子准备的钱,都在里面了,北京不比我们这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拿着吧。”
孟拂坦然接过,对他们说:“谢谢。”
母亲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念叨一些细碎小事,还嘱咐她:“要是在那边待得不开心了,记得回来,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和小姨告别是在电话里,她又跑外省找朋友玩去了,听到孟拂要走的消息表现出万分惊讶,随即又表示理解,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并且撂下了不会放过刘家的狠话。
“我上次去过他们家,我和你说啊,他们现在就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狼狈极了。我说就该这样,要他们一辈子都这样活着,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啊。”
孟拂也知道刘方宁过得惨淡,她不主动去打听,却总有人赶着来告诉她,而她却没有情绪起伏,在即将开始的新人生前,这些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