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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 / 2025/02/11 08:24 / 1045 / 16
【小说】贞心淫骨绿意简

第一章
  新宋隆德十一年的仲冬之月,西北边陲的军粮三镇,雪花在空中舞动,宛如天女散花一般,漫天盖地,原本热闹的官道上如今冷清得犹如荒野。道边的树木被雪压得弯下了腰,显得格外可怜。
  这几日,雪下得实在是太大,寻常百姓都躲在家中取暖,少有行人敢冒此大雪出门。向南几十里便是春城,平日里该是商旅不绝的热闹景象,但此刻,风雪似乎将一切都封冻了。那些有经验的商队早在半月前就启程,晚动身的只能自认倒霉,要么加速赶路,要么就滞留在前面的城镇,一边咒骂着这永无止境的雪,一边祈祷天公作美。
  春城南门官道有一个供行商落脚休憩的车马店,风雪中,破旧的招牌在寒风中摇摆,如同一个老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门帘飞卷当中,一个矫健的身影掀帘而入,虽说掀帘放帘的动作奇快,但外头风雪太大,不少雪花仍随之卷入铺内。
  「店家,可有上房?最大的上房有两间吗?」进门的壮年汉子身材魁梧,行动矫健,眼中有精光炯炯,外面如此漫天大雪,他身上竟无一片雪花。
  他警觉地扫了一眼大堂,铺内除了掌柜和两个小二以外,就只有两桌坐了人,从服饰着装和体貌特征上来看,均是寻常客商。
  「小店二楼上有四五间上房,最东头的最宽敞,有一大一小两间房子,我们都是给老客住的,今天正好空出来,不过一个晚上可要12文钱......」
  「没问题!」
  他再次掀开门帘,身后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和五六岁的小女孩也走了进来。那女子英气十足的眉宇之间透着三分媚意,娇柔绵柔的体态中带着三分英气,虽说外面肃杀俨寒,但她举手投足之间却不带半点瑟缩之态,加上长剑垂腰,显是既有内功护体,又是一名剑客。
  那壮年汉子进屋之后,有客商细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仪表堂堂,面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痕,不怒自威,身高八尺,身着一件黑紫劲装,腰间系着一柄长剑,后背还背了一只用层层牛皮包裹的严严实密的长囊,从露出来的一角红线看,可能也是剑穗。
  两人带着两个孩子匆匆吃了点东西,就上楼安歇了。
  鹅毛大雪一直下到深夜也不曾停歇,壮年侠客一行人等均已入睡,那男子合衣睡在房间入门内侧,就在地板上铺了一层薄棉毯,女子则睡在内屋门口,上身睡在一张长条桌上,两腿搭在两把椅子上,两个孩子则睡在内屋的床上。此时已近四更,房间内只有轻微的鼾声。
  「冷么?」那女子好像在梦中轻声呢喃一句,外屋的汉子没有回声。
  又过了一小会,那女子好像从梦中惊醒,轻轻打了一个寒战,先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看着睡梦中的女孩久久不舍,又向她怀里塞了一张纸片,返回来重新躺在长条桌上。
  没半柱香的功夫,她辗转反复,好像一直没有睡着,仰起身子看看外屋,从里屋的行囊中掏出一件皮褥子,向外屋男子身边走去,似乎要给自己的伴侣盖上。
  就在她左手拿着皮褥子盖向那汉子身上,在俯身的一刹那,她右手一翻,一把雪亮的短刃直接刺向那个睡梦中的汉子喉间。
  刀尖已经刺中那汉子的皮肤表层,还没有深入肌肉,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汉子的脖颈突然隐现一层无形的气晕,同时男子本能地将头向左一偏,刀刃只是在他脖子上滑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却并不是致命伤。
  随着那汉子的一声怒喝,他抬手一拳便击中女子的腹部,在万分危急的本能反应中,那一拳几乎用上了全力,那女子被他直接击向房顶,又重重摔下来。
  「若兰,这是为什么?」那男子惊喝一声,奔向女子身边。
  「……无涯……我们各为其主……」
  「你……是为了这把『北辰裂空剑』吗?你是谁的人?你是南越,辽国,九华……你还有什么话要跟烟儿说吗?!若兰,若兰!」
  他拼命摇晃着那女子,眼见她面色如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已经快不行了。
  那汉子已经泪流满面,他可是当世大侠,在当今武林中,能经得住他用上十成真炁内力的这一记参合掌的人,最多不过三人。
  「夫君,若兰最爱的人一直是你,这八年……若兰非常幸福,对不起,不能陪你白头....... 让烟儿嫁给晋霄......」
  「若兰,到底是谁逼你抢这把剑的?!谁?!」他绝望地追问着。
  「元阳教...... 若兰的至淫蜜露被他采了,身心都被他……转告龙丹子,让他不可……」
  说到此时,那个叫若兰的女子从口中喷出大口鲜血,让她已经不能再说清字眼,只在喉咙间发出格格的垂死之声。
  不知何时,那男孩子已经站在里屋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双腿发颤,面色苍白。
  「烟儿没醒吧?」那汉子听见声响,回头看了看那个男孩。
  那男孩小脸雪白,还没反应过来。
  「你过来,答应你若兰姨,照顾好烟儿一辈子!」
  「是!姨,我会照顾烟儿一辈子……」那个男孩子虽然非常害怕,但还是乖乖地跑到女子跟前,向她磕了两个头。
  「若兰姨……我会……你别走啊……哇……」那男孩子已经泣不成声。
  那女子吐完最后一口鲜血,在最后的回光返照弥留之际,对那个男孩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晋霄,是我先要杀你无涯子叔叔,是他本能地还手的。」
  然后,头一偏,一缕芳魂渺然散去。
  那男孩子开始大声嚎啕,襁褓之时便父母双亡,是若兰姨如同娘亲一般无微不至的照料、呵护和教养,让他得到了比别的孩子一点都不少的母爱,可如今却发生了这样骨肉相残的人伦惨变!
  「元阳教!」
  那壮汉心中发出怒吼,两滴鲜红的血泌出他的眼角,照得他的眼眸通体紫亮,像一只从地狱里出来的索命使者,吓得男孩子连连后退。
  元阳教信徒极广,信徒有上千万,更有几个绝世高手为其走狗,就比如现今武林排行榜第四位的元阳上人,元阳教的护教师尊,念蕾的父亲虽为武林盟主岳雷,在其面前都走不了三十个回合!
  元阳教打着佛教的幌子,李代桃僵,现在元阳庙里虽然供奉着佛祖,但却是歪嘴和尚念佛经,曲解佛法,而不是真正的佛教,现在全国的真和尚了了无几,都是秘密传教。
  在隆德皇帝登基第四年时,元阳上人因圣上反对礼部宣行一道对元阳教有利的平婚制度改革,竟一人直闯皇宫,旁若无人地在皇后寝室滞留了整整一夜,要了皇后十几次,同时还能不慌不忙地与最顶尖的大内高手对阵,逼得圣上不得不撤消此令。
  元阳教在全国各地建有元阳庙。在元阳教在新宋传播的这几百年里,尤其在最近这一百多年,甚至有多名公主、王妃被迫成为元阳庙女艳班首,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听师叔伯们议论,元阳教就是一个超级蛀虫,把新宋国力蚕食殆尽,才无力对抗外敌入侵。朝廷本来想把商税提到一点,充盈国库,但元阳教自己随意设卡,跟往来客商收一成半的「礼佛修奉」;以佛田挂靠免劳役为名,侵吞了全国将近七分之一的田产。
  庙里和尚众多,个个都好色之徒,他们看中哪个良家女了,就到人家留个供奉牌,那家妇人就必须次日晚上去做肉身布舍,现在更加得寸进尺了,直接到户籍所,看谁家做了平婚登记,就上下左右打量新妻身材相貌,好的便留下供奉牌,限定新妻一个月上门肉身布舍,也会给新妻一张价格单,上面有那些长得清秀不俗、仪表堂堂的和尚名单,单独与之过夜的价格却是一般家庭承受不起的。
  「赤瞳玉龙」无涯子知道,他的护体神功无论在睡着还是清醒状态,都会时刻不停地流转全身,他的命门根本不是咽喉之处,而是他的下体,他夫人若兰是完全了解的!
  她是故意而为之的,舍下了爱女和最爱的人,只求一死,肯定是被元阳教得了她的至淫蜜露,使之心神完全被控,成为他们的玩物。
  岁月如梭,时光流转,转眼之间九年过去,到了隆德十九年的初春,我,当年的那个男孩子,李晋霄,已经15岁了。
  在我生活的这个世界,男女不仅第二性征发育早熟,身体成长也更快。已经是一个五尺有余的壮年男子了。
  八年之前的那场惨剧,到现在我师父无涯子也未能得报大仇,若兰姨临终之时提到的龙丹子大侠,是她的平夫,也是她的蓝颜,以命换命,杀掉了迫使她杀夫夺宝的魔头,背后是谁,仍然疑云重重。
  所谓「平夫」,乃是在一妻多夫制下的一种特殊身份。
  导致了多次的社会动荡。八百年前,新宋开国皇帝光云太宗引入「平夫制」(一妻多夫制),以平息因光棍军而起的动乱。
  《新宋民律》规定,男子自15岁,女子自14岁即可登记订婚。女子订婚后,可以寻找情郎,但必须得到正夫同意,并在户籍所注册,情郎便成为平夫。婚礼分为两类:「新婚嘉禧」是与正夫的婚礼,「平婚燕尔」是与平夫的婚礼。顺序可以自行决定。
  平夫与正夫地位相等,但平婚的期限有长短,最短为两个月,最长为两年。平婚制仅实施了十几年,其中先办「平婚燕尔」再办「新婚嘉禧」逐渐成为主流,概因以下情弊:
  若先办「新婚嘉禧」,原配夫妻本已情深意笃,蜜里调油,再将妻子嫁于他人一段时间,或小则产生猜疑失和,或大则夫妻生隙,家庭破裂。若再晚一些,夫妻已有儿女,平夫更难融入其中。平婚期内,三方关系均感别扭。如果先办「平婚燕尔」则问题较少,平婚期结束后,平夫便永久退出夫妻生活,正夫最多忍痛妻子元红被他人采去,却是先苦后甜,之后便恢复二人世界。
  《夫道》与《妇道》中的第一戒律,便是女子的第一次,对正夫而言是绝对不可逾越的禁区!
  新妻在「新婚嘉禧」之前,最多可招一至三个平夫。
  新妻专指平婚燕尔之后、新婚嘉禧之前这个阶段的女子。
  如果新妻只招一个平夫,婚后仍需招一名「随夫」,随夫仅享有性事优先权,地位低于平夫及正夫,民间俗称「房里人」。平婚期由新妻决定,最短两个月,最长两年。「新妻」即指平婚燕尔期限内的女子。若新妻只招一名平夫,婚后还需招一名「随夫」,随夫仅享有性事优先权,地位低于平夫与正夫,民间称之为「房里人」。
  《夫道》的核心原则是「不妒」。在男多女少的情况下,肯定做不到雨露均沾,给予娶不到妻子的男子一次为人夫的体验合乎天道。而《妇德》的核心则是「贞敬」,
  己被调教时候的情况为主。就算是有镜头对着,当时也一般只是对准小穴,几乎
  要为平夫守贞,自不待说,这就是「贞」。而进入平婚期之后,这个「正夫大防」就是一个「心礼」,是新妻拿捏正夫的手段,宽严适度即可。
  《妇德》特别强调的另一点,是平夫在平婚期间的地位就是新妻唯一相公,正夫也只算外人,偶有亲密合欢之举,都需与平夫商量,这种拿捏既能保证平夫地位,也不至于让新妻与正夫关系有所疏离。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礼不拘小节」,在平婚期内,新妻不把身子给正夫是「大礼」,给是「小节」。
  女子与情郎的重大交往需得到正夫同意,这就是「敬」。
  具体而言,女子与情郎相互之间收授礼物、失去「守贞砂」或「元红」、是否能为其怀孕、与平夫的钱财往来等事宜,均需提前得到正夫同意。且严禁女子称呼平夫的父母为公婆。若女子与平夫生育子女,这些子女应随正夫姓氏。否则,正夫有权取消婚约或与其和离。
  在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女子一旦与男人有了非常亲密的接触,比如多次舌吻、私密处被男子深度爱抚淫戏,从阴阳交感到媚意入骨,则左臂上的守贞砂就会由朱红变浅至无。如果淫狎次数过多,即便元红还在,就会「眉心散了」:眉毛不再顺着脊线贴伏,而是散乱在脊线两侧。
  《妇德》的核心「正夫大防」。
  所有新宋和辽国的女子,从金钗之年到及笄之时,无不被「正夫大防」所谆谆教诲:「新婚嘉禧」又称「新婚礼成」,是天地之礼,人生之中最为神圣、最为庄重的仪式。「新婚嘉禧」前与正夫发生关系,虽然可能在一时之间赢得他的欢心,但却会使正夫对她守节忠诚的决心产生怀疑,从而导致其一生婚姻之路坎坷不平!
  《妇德》中反复强调,夫妻二人从相恋到平婚燕尔之前,必须恪守礼节,不得有枕席之欢,否则等注册订婚以后,女子开始寻找情郎时,若是其眉心散了、或被发现已经失去守贞砂,一般不会有哪个男人与之交往。
  《夫道》中这一点也被反复强调:发乎情、止乎礼,才是对对方一生幸福的最大诚意。
  《新宋民律》订婚之后六个月就要举办平婚燕尔,交往时间太短也难以有真正感情,所以一般热恋男女情定终身之后,都会提前一点开始寻找。
  女子与正夫举办新婚嘉禧之后,哪怕已经为平夫怀孕生子,也要断得干干净净。这个被称为「平夫大防」。
  「平夫大防」中最为核心的一点是不管「平婚燕尔」仪式多简陋(哪怕只有平夫、新妻和正夫三人),都必须由正夫在场确认,主持嫁妻仪式。
  其次还有若干具体细则:比如,情郎须经正夫同意才能与女子交往;平夫身份需在户籍所征得正夫同意,才能进行登记;未办平婚燕尔,或未经正夫同意,不得夺走女子贞操;平婚期间与新妻所其生育的儿女,只能随正夫姓;不可以将新妻带入他的家族关系之中,比如称平夫父母为公公婆婆,等等。
  此外,正夫也要尽可能理解妻子对于自己第一个男人的特殊感情,在新婚嘉禧之后,有的女子可能一时难以慧剑斩情丝,正夫便要以《夫道》中的「不妒」要义为本,确保家庭和美,尽可能宽容大度一些。
  师父理解若兰姨对龙大侠的深爱,生生分开很是痛苦,便同意他以蓝颜身份继续留在若兰姨的生活中,两人偶尔云雨也尽量背着师父,这便是后世对平婚制度的一种人性化调整。《新宋民律》规定:若正夫接受,妻子可以有多个蓝颜,偶尔行房不算为过。但若以偏居正、反客为主,影响到正夫家庭,一旦被其举报到风化大使之处,将治以罚款或劳役轻罪。
  各地风化大使的职守只负责孝道和夫妻之道,在约束平婚之规上投入的精力最多:能娶得上媳妇的多是有权有势或富家子弟,再加上人之天性,有的正夫会在「平婚燕尔」大礼之前,与妻子发生关系,此时平夫已经转正,得不到元红,怒而到官府举报,那就不是罚款能了事的,往往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比如让新妻去做半年的风月供奉。所以各地县学除了灌输《妇德》的贞操观念,还会用一些案例来吓唬女孩子。
  「平婚燕尔」之后,这个正夫大防就是一个度的问题了。新宋的北方地区相对比较保守。南方的女子多少会给正夫一点甜头。
  此外还有「守贞费」「夜嫁」「通房之好」 「并蒂之乐」「肉身布施女」等若干细则规定,不一一详述。
  另外千年的文化风俗积淀中,也有若干俚语来表达正夫不能破妻子初夜的俚语表达,如
  所谓「风月供奉」,就是中上等人家的妻室,为底层男性提供免费的性服务。累计次数达到一定标准后,各地区可对其亲生子女在武考科考中予以不同优待施惠。
  在八百年来,所有的新宋未婚青年男子都要面对这样一个「不妒」的心理关隘,我也不能例外,漫长而无比撕裂的青春期已经在向我招手。
  那个汉子的女儿,我青梅竹马的烟儿,芳名枊如烟,小我两岁不到,和我一起在青云门习武七年有余,列序五师弟和八师妹。
  古语所谓「成家为前,立业在后」。男子到16岁,才可办成人礼,拥有成人身份,可为官入伍,须按人头缴纳赋税。
  烟儿的父亲,我的师父,便是「赤瞳霸王」无涯子,年仅22岁便将昆仑派的内功宝典「参合道」修炼至第七重,一手参合掌刚猛无俦,体内的真炁深不可测,曾进入武林排行榜前三十名。当然,在高手真正对战时,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功力和招数比拼。在「赤瞳霸王」那种横扫千军的英雄气势和不顾命的滔天杀意之下,什么样的世外高人都要好好掂量一下。
  师父下山后先是加入军伍,在对辽国的战争中仅仅两年便立下赫赫军功,后被招入京都,为新宋皇族效命。在今上隆德皇帝还龙潜之时,他是皇城司从八品察子,负责护卫、反间、渗透等差遣。大化皇帝殡天后,发生过皇子夺嫡之惨剧,他又为保护隆德皇帝继位而立下不赏之功,晋升殿前一等班值(在殿前诸班值中,一等为最高)。
  数百年来,新宋与敌国辽国、南越、番国九华国之间的间细战从未有过一刻的停歇,隆德皇帝和三皇叔便委派师父接手了新宋的一个情报掩护机构「青云门」,与岭南省的「镜湖宫」一南一北,是新宋枢密院十一司和新宋皇城司的左膀右臂,在对抗辽国和南越国残酷血腥的间细战中立下无数大功。
  「青云门」原来是三皇叔在通县的一处大别墅,他负责整个新宋帝国的情报工作,直接对圣上负责。
  拱卫着京都的芷青山脉,不仅是抵挡漠北风沙的有力屏障,更是京都天然的长城。我所在的青云门就位于芷青山脉东北的一处峡谷之内。
  在苍翠的山脚下,有一大片园林,包围在一片浓密的青松翠柏之中,中间的主殿建筑集群气势宏大,大小规模整齐划一的馆舍场栈和功用性建筑。在居住区域,有一些亭台楼阁散布在一个宝石般幽蓝安逸的湖泊周边。整个青云门被高大厚实的围墙封得严严实实的,俨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堡垒。新宋很著名的一个景点「千仞瀑」就在青云门的后面,现在一般游客却不能再有眼福饱览这一胜景了,护卫青云门的狻猊军将青云门这一片全都封锁了。
  在这个初春的午后,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我和烟儿还有青云门的五六个弟子,和北方一些小门派来的年轻弟子们,稀稀拉拉、三五成群地汇聚在青云派的大广场上,按常例,每两年都会在这里举办「京畿大区武林青年英雄会」,分年龄编组,或演试交流或淘汰晋级,做得像模像样的。
  这「京畿大区武林青年英雄会」名头甚是托大,但影响力却微乎其微,甚至让人觉得只是儿戏。
  在北方武林中,像青云门这种十来个人的小门派不计其数,别说华山派、少林、丐帮这种大门派,连铁岭门、点苍寨、雁行门这些门派对此也不屑一顾:这不是穷疯了么,打着这么大的幌子,比武还要收20文钱的费用?!只有极少人才看出这青云门背后隐约有朝廷的影子。
  新宋与北部边境的辽国、南部边境的南越国互有征伐数百年,间细战更是各出奇招。说青云门是一个掩护机构,更不如说它是一个外包机构。
  新宋皇城司察子有十几万之众,人员庞杂,多次整顿,常出现泄露密事件,枢密院十一司人数虽少,也有数万之众,军纪严明,主要负责对辽国和南越两大敌国的军事情报,和对九华、苏丹、吐番等番国军事外交。这两家总有一些或内部被渗透而一时未察明、或不需知道原委而只需执行的差遣,便会直接分配给青云门与镜湖宫。
  另外千年的文化风俗积淀中,也有若干俚语来表达正夫不能破妻子初夜的俚语表达,如「正夫采花,灾星到家」就不说了,「正夫摘元红——家宅不宁」,「正夫争宠——没出息」,「蓝颜约老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夫见平夫——低声下气」……
  所谓「风月供奉」,就是中上等人家的妻室,为底层男性提供免费的性服务。累计次数达到一定标准后,各地区可对其亲生子女在武考科考中予以不同优待施惠。
  在八百年来,所有的新宋未婚青年男子都要面对这样一个「不妒」的心理关隘,我也不能例外,漫长而无比撕裂的青春期已经在向我招手。
  那个汉子的女儿,我青梅竹马的烟儿,芳名枊如烟,小我两岁不到,和我一起在青云门习武七年有余,列序五师弟和八师妹。
  古语所谓「成家为前,立业在后」。男子到16岁,才可办成人礼,拥有成人身份,可为官入伍,须按人头缴纳赋税。
  烟儿的父亲,我的师父,便是「赤瞳霸王」无涯子,年仅22岁便将昆仑派的内功宝典「参合道」修炼至第七重,一手参合掌刚猛无俦,体内的真炁深不可测,曾进入武林排行榜前三十名。当然,在高手真正对战时,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功力和招数比拼。在「赤瞳霸王」那种横扫千军的英雄气势和不顾命的滔天杀意之下,什么样的世外高人都要好好掂量一下。
  师父下山后先是加入军伍,在对辽国的战争中仅仅两年便立下赫赫军功,后被招入京都,为新宋皇族效命。在今上隆德皇帝还龙潜之时,他是皇城司从八品察子,负责护卫、反间、渗透等差遣。大化皇帝殡天后,发生过皇子夺嫡之惨剧,他又为保护隆德皇帝继位而立下不赏之功,晋升殿前一等班值(在殿前诸班值中,一等为最高)。
  数百年来,新宋与敌国辽国、南越、番国九华国之间的间细战从未有过一刻的停歇,隆德皇帝和三皇叔便委派师父接手了新宋的一个情报掩护机构「青云门」,与岭南省的「镜湖宫」一南一北,是新宋枢密院十一司和新宋皇城司的左膀右臂,在对抗辽国和南越国残酷血腥的间细战中立下无数大功。
  「青云门」原来是三皇叔在通县的一处大别墅,他负责整个新宋帝国的情报工作,直接对圣上负责。
  拱卫着京都的芷青山脉,不仅是抵挡漠北风沙的有力屏障,更是京都天然的长城。我所在的青云门就位于芷青山脉东北的一处峡谷之内。
  在苍翠的山脚下,有一大片园林,包围在一片浓密的青松翠柏之中,中间的主殿建筑集群气势宏大,大小规模整齐划一的馆舍场栈和功用性建筑。在居住区域,有一些亭台楼阁散布在一个宝石般幽蓝安逸的湖泊周边。整个青云门被高大厚实的围墙封得严严实实的,俨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堡垒。新宋很著名的一个景点「千仞瀑」就在青云门的后面,现在一般游客却不能再有眼福饱览这一胜景了,护卫青云门的狻猊军将青云门这一片全都封锁了。
  在这个初春的午后,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我和烟儿还有青云门的五六个弟子,和北方一些小门派来的年轻弟子们,稀稀拉拉、三五成群地汇聚在青云派的大广场上,按常例,每两年都会在这里举办「京畿大区武林青年英雄会」,分年龄编组,或演试交流或淘汰晋级,做得像模像样的。
  这「京畿大区武林青年英雄会」名头甚是托大,但影响力却微乎其微,甚至让人觉得只是儿戏。
  在北方武林中,像青云门这种十来个人的小门派不计其数,别说华山派、少林、丐帮这种大门派,连铁岭门、点苍寨、雁行门这些门派对此也不屑一顾:这不是穷疯了么,打着这么大的幌子,比武还要收20文钱的费用?!只有极少人才看出这青云门背后隐约有朝廷的影子。
  新宋与北部边境的辽国、南部边境的南越国互有征伐数百年,间细战更是各出奇招。说青云门是一个掩护机构,更不如说它是一个外包机构。
  新宋皇城司察子有十几万之众,人员庞杂,多次整顿,常出现泄露密事件,枢密院十一司人数虽少,也有数万之众,军纪严明,主要负责对辽国和南越两大敌国的军事情报,和对九华、苏丹、吐番等番国军事外交。这两家总有一些或内部被渗透而一时未察明、或不需知道原委而只需执行的差遣,便会直接分配给青云门与镜湖宫。
  青云门内,大部分是新宋皇城司和枢密院十一司的察子和校尉,没有真正的师承同门关系,为了掩人耳目,会将一些青年间细列为弟子,年长者则算成师叔伯,不过排序上并不根据加入时间早晚,多数是从年龄上论。只有极少数小弟子是经过严格甄别,慢慢培养出来的。
  在我之上,还有两个师哥、两个师姐,我行五,下面还有三个师弟。另外,我青云门还有几个师叔师伯。此外还有一批管家、账房、司库、采买、杂役,多为十一司、皇城司短期在此地有任务差遣的察子、军官或文士。青云门还有良田九百余亩,商铺四五间,其实都是官产。
  此外,每年还有两三拨皇城司或十一司的新人来这里受训。从离开京都开始,他们就要被蒙上眼罩,坐在马车之内,一天多的路程,要绕上三四天,才得以进入青云门一个叫「甲院」的大院子,在这里呆上半年,全封闭的训练结束之后原样返回京都。
  在青云门内,像这样的大院子共有五处。与「甲院」一墙之隔,有一个最大的院落,另一个院落是间细人员的居住生活区,被称为「癸院」。
  在「癸院」,除我所居住的「绿谨轩」之外,还有大大小小二十多间房屋院落。
  青云门内的记名弟子、师叔伯、皇城司和十一司人员的办公场所,名为「丙院」,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院子,而是 「无名湖」中的一块渚洲,名为「孤霞渚」——无名湖并不小,不过大家懒得给它起名字,打打杀杀的习武之人,论起文才相当可怜。孤霞渚之所以得名,却是因为这上面原来有一座孤霞塔。
  丙院禁卫森严,有七八处小院,彼此之间通行也有不同授权等级对应。
  还有一处院落里面包括了一起功能性建筑,真正的杂役仆人在这里居住活动,名为「丁院」。暗中护卫我青云门的狻猊军将士和家属都居住于「辛院」。「辛院」有两个门,一处通往「癸院」,一处通往青云门之外,算是一个单独的出口。
  青云门正殿和广场的风格,类似于一般的道观,广场周边,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院墙之外,便是芷青山脉在东段的山岗,坡度不高。随着三声铜铃在群山之中的回响,下午的比武即将开始了。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02/11 08:41:26

(二)(慢绿武侠)
  我看烟儿有些心不再焉,不得不再次提醒她:" 下面就要论到你了。你现在别三心二意的,调整一下内息,再想一想以往练剑中你最常见的弊病失误。" 烟儿白了我一眼。她内力少得可怜,规定每天晚上两个时辰吐纳运气,她多半时间都是看书。
  烟儿自母亲离世之后,用了三四年时间才走出来,对于学武她一直就比较抵触。
  她身子文弱,性格喜静,除了我,跟其他的师哥师姐都不爱交流,面对她父亲更是罕言寡语,甚至眼神的交流也不多。后来师父一再问我,若兰姨离世的那一刻,她是不是醒了,看见了什么,我反复回忆,认定她是听到我的哭声后才下床跑过来的。
  烟儿天性厌恶拳脚刀剑,打打杀杀的,却非常喜欢诗词歌赋,师父却是一付死脑筋,觉得自己身为当世大侠,置此边敌屡犯中原之时,诗词琴曲有什么用,女儿的武功连自保都勉强,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烟儿和我刚开始学武时,他便时常训斥烟儿,后来发现她性子很拗,每到练武就三心二意,惩罚手段升级了,连饿带罚,甚至动手打了她几次,但烟儿脾气刚烈丝毫不输她的父亲:你饿我两天?好,我第三天开始绝食……
  她思念母亲时,我便是使足了浑身解数、用尽了全部心思,也不能让她展颜一笑,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有时整整一天她不出言,我便片刻不离她左右。
  师父常年行走江湖,将她托付给大师娘,可大师娘也只能在生活起居上予以关照。
  照料烟儿的情绪感受,已经深深地镌刻在我的成长痕迹之中,仿佛成了我的第二本能。
  师父与她父女情份越来越疏淡,在其学武时多有严格要求,烟儿的性子很拧,不仅敢出言顶撞,有次被师父打了一巴掌之后,她竟然使出全力以头撞墙——当然,师父武功极强,轻易地点中了她的穴位。可那时她才9 岁!性格之刚烈,让在场之人看了无不咋舌!
  可怜我一个小小少年在她父女关系上被生生逼成小大人,经常要费尽口舌,两头劝和,大家有时笑言:这个小女婿还是蛮懂事的。
  我的身世不止涉及非常敏感的皇族秘辛,有太多忌讳,还与辽国的间细战有关系,整个青云门中除了师父,可能连常驻青云门的皇城司大职事,挂着副掌门名头的老马都不知道。
  " 烟儿,七路飞鸿剑法中,你最熟悉的就是前两路,你闭着眼睛再想一想,第二路的封挡,关键是方位的把握,对应好剑上的力道变化,就足以应付七八个回合了!" 我不厌其烦地提醒着烟儿。只要她能在对手面前走过五个回合,师父面子上就说得过去,我看他虽然在正殿的高台之上,和一些长辈豪谈阔论,眼神却一直盯着烟儿这里。
  其实要说资质,烟儿有其父的遗传,本身又很聪慧,小时候我们初学剑法,飞鸿剑法中一些比较复杂的剑式她一学就会,领略到要诀之后还会教我,但她平时一点也不都练习,连基础的体能训练都是能偷懒就偷懒,打小就特别臭美,只要在太阳底下活动就要涂一些粉粉霜霜的,随身永远带着香袋和油纸伞——油纸伞用以遮阳,怕把自己晒黑了。这样再学下去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
  " 下一组,柳如烟,14岁,岳念蕾,15岁……" 与她对战的少女身形发育似乎不像十五岁的少女,虽然身量单薄,但身材修长,个头比烟儿高出多半头,模样却是生的极为秀美,螓首娥眉,明眸流盼,朱唇皓齿,那张有着精美绝艳五官的脸庞简直让人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烟儿慢慢地走到我们这一组赛场中心,向对面的少女行了个万福,而不是武林中人的作揖!
  那个女孩一愣,也随之还了一个万福。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两少女各摆起起手剑式,进入了对战的状态。
  那个叫岳念蕾的少女用的应该是" 回风落雁剑" ,一出手便是大家风范,根基应是打得极扎实,而烟儿自始至终就是防守与躲避,没有丝毫反击或进攻的意图。
  第一个回合之后,烟儿的步伐就乱了阵脚,两人木剑偶一相交,她就开始胡乱挥舞,边上有观者看了无不皱眉。才将将第三个回合,她已经开始气喘,岳念蕾一看她这般菜鸡,剑势变得犀利起来,出剑越来越快,烟儿完全不按防守剑路,左闪右避,无比狼狈,最后变成岳念蕾提着剑绕着场子去追烟儿……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大声的轰笑,从这个所谓的少林英雄会发起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滑稽的场面,有好几个人在下面嘀咕:" 这是哪个门派的子弟啊?"
  我的脸一阵阵发烫,突然之间听到烟儿大叫一声:" 女英雄,我认载了!"然后径直跳出场外,把剑一扔,向我招手:" 晋霄哥,咱们走吧。"
  边上有人笑出泪来:" 将将三个回合,看来这一组实力太悬殊了!" 但看烟儿异花初胎,虽然年幼却明慧灵动,清秀无伦,大家也没再过多讥笑,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扭脸看上广场高台:坏了,师父已经不见了!
  他肯定是觉得太丢脸了!
  烟儿也自知这事她父亲不会轻饶,竟然快速地收拾好包裹,要拉着我离家出走——当然,她肯定连二门也跑不出去。这两天负责青云门防护的狻猊军军加强了流动性暗哨,还有正门也有专人接待兼警备。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空中翩然落下:" 哼!哼!你要干什么……" " ……师父,烟儿一直想到江湖上闯荡一番,多经些历练……" 我护在烟儿面前,生怕师父抬手打她。
  " 住口!" 眼见着师父大步走向烟儿,我冲了过去,伸开双臂,拦在她面前。
  " 晋霄哥,你让开!" 烟儿也从开始的惊惧中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我,昂然站在师父面前,噘着小嘴,面色铁青,却不是吓得,而是满腔愤怒。
  " 无涯子,你杀了我吧!来,用你的神功,但凡有一点犹豫,你就是烟儿的亲生父亲!"
  师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她句话后面什么意思,她接着又上前一大步,早早来的逆反期,让烟儿一顿大发作:" 你杀了我娘,乃是天下第一铁石心肠之人,对自己的女儿,就下不了手了?"
  师父无比震惊,马上转脸看向我,以为我跟她私自透露了什么,我也傻了,拼命摇着头!
  " 哈哈,大家瞧瞧,江湖上人人称道的正派大侠,无涯子,在威吓他的小弟子,逼他撒谎,一起来诓骗于我!哼哼!别人害怕你,我可不怕,来吧,大不了一死,十三年半之后我还是一个巾帼英雄!"
  " 烟儿,你是听谁说的?" 我连忙出言发问。我可不想顶这个雷!
  " 晋霄哥,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娘在我怀里留下了一封信。 "师父愣愣地看着她,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说不出话来。
  " 我那时还不识字,但知道门没有开,你也不去追' 凶手' ,其中必有蹊跷!
  所以,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来问人,才懂的!" 她指着父亲,面有得意之色。
  " 你娘亲……在信里还写了……什么……" 师父声音颤抖着,摇摇欲坠,嘴角颤抖着,眼神只有深深的哀恸和无尽的思念……
  " 她说她会死在你手!" 这时所以围观人群,有不知情者,听见这小丫头当众揭出这样一个" 可怕" 的事实,无不面露震骇!
  但大家再看向青云门内的几个师叔师伯,却没有异样反应,想来另有隐情,只是不便告诉小姑娘,而我师叔伯、师嫂们的震骇,则是讶叹这个小姑娘的玲珑心窍。
  二师叔和三师叔一看师父要晕倒,连忙用眼神招呼我,跟我一起过去扶住师父。大师伯也走到师父身边,紧握他的手,微微叹息喟叹。
  烟儿更震惊于众师伯师叔的反应:" 你们怎么了?是他杀我的娘亲!他这些年一直在积心处虑地迫害于我,要置我于死地!今天我想问个明白,难不成我是我娘亲和龙大侠所生?"
  " 你娘亲还跟你说了什么?" 师父声音低微,语气无比虚弱,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无力。
  大师娘走到烟儿身边,附下身来,搂住她:" 你是你爹的亲生女儿,不是龙大侠的种。这事我是知道的。你不是一直最相信你大师娘的吗?你跟你爹说说,你娘亲还在信里说了什么?"
  烟儿吞吞吐吐:" 她说……她说,若是她死了,不要怪我爹杀了她,是她对不起爹。" 烟儿说到这里,突然间又有了新的怀疑,问大师娘," 那会不会有可能,是我爹嫉妒我娘亲对龙大侠的爱,因妒生恨?"
  大师娘好像陷入深深回忆,沉默片刻之后,扭过脸抹了一下眼泪,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是的,烟儿,你爹最爱你娘的,为她把命舍了都乐意。龙大侠是你爹最好的朋友,害得你没了娘亲的,是一群大坏人。"
  这些年大师娘对烟儿就像亲闺女一样宠爱,她也视其为母,这时她终于后悔了,怯怯地看着师父:" 爹,烟儿……"
  师父以手势招呼她过来:" 烟儿,以后为父不逼你练武了,龙大侠以命换命,杀死了胁迫你娘亲的坏人,爹向你保证,会亲手杀死他们背后的大魔头,会为你自幼丧母失恃报仇雪恨!"
  烟儿多年压抑在心的丧母之痛终于宣泄出来,抱着父亲大声嚎啕起来。
  众人又回去继续参加武林青年英雄会了,那个叫岳念蕾的女孩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陪着烟儿去她房间了。
  " 岳……你不继续比赛了?我来陪她吧。" " 岳念蕾," 那女孩说毕才回首用黑漆漆的双眸看我一眼,便继续陪着烟儿走了。
  我默默地站在师父身侧,师父心神终于镇定下来:" 你先完成你下一场的比武吧。这两天多跟烟儿讲讲话,她跟你无话不说,说实在的,这孩子人小鬼大,天生鬼精灵,我都有点怵她了,……刚才她说的那封信,你看你能不能从她那里要过来,你若兰姨写的,我要看一下的。" 我看师父已经无事,便回到了赛场。
  我本想也跟四师姐周凝彤一样,也参加十六岁成年组的排名比赛,但一直负责教我剑法的三师姐冀芳华笑着否了,凝彤师姐是五岁就开始修习内功,而且有武学天赋,原来被天山派当成未来掌门人培养的,却被枢密院十一司看中,安排在青云门学武。我晚她两年方开始学武,和她武功差距实在太大。
  我有三场比武,之前两组对手都比较弱,十个回合之内,基本上就已经胜势明显。
  最后这一场,对阵的是一个叫黄璞的弱冠之年。冀师姐看我回来,连忙催我上场,对方那边已经等了一小会了。
  冀师姐大我四岁,六年前南越国倾举族之兵横扫我新宋南部三州,冀师姐全族50多口人仅余她一人。她因骨骼天资俱佳加入镜湖宫,又遇上明师亲手栽培,内外兼修,武功已经晋级武林排行榜九十四位,后来被调到了青云门。
  她视我与其他师弟妹不同,一直给我开小灶,除了怜我身世与她相仿,更因为我和她弟弟的生日竟只差一天,可惜11岁时死于南越暴兵,而且她弟弟冀霄昙的名字中也有一个" 霄" 字。
  她的亡弟博闻强记,才思敏捷,八岁所写之诗就传遍乡里。每次看她谈到自己的弟弟都会伤心落泪,我为了哄她高兴常诵出一些熟记于心的名诗佳作,但非常奇怪,因为我自己从不看诗集,后来查遍《诗雅》、《新宋八百年诗词全录》、《琉璃歌》、《红绿秘香词》和更早的大商朝古代诗集《子夜长短歌》,均未有收录,只好嘱咐冀师姐千万不可外传!
  这个黄璞俊逸不凡,唇红齿白,五官俊秀,比我年长一岁,问我是否可以用真剑,会不会担心被他伤到,他会小心把握。
  我有点诧异,原本看他飘逸出尘,意态昂然,但言语神态之间竟是倨傲之色,想来是勋贵之后或名门子弟。
  我看他年纪当比我大一点,应该在力气控制上很有把握,便同意了。
  比武刚一开始,黄璞先声夺人就刺出一剑,出手快如闪电,中途还没触到我的剑,又变换剑路斜刺我的头部,不是一般的切磋,而是想三五回合之内得以大胜,令我也心中不快。
  我接招更加小心,随时提防他使出杀着。但此人颇有灵性,我天娇剑法一路还没走完,就被他抓住了剑法脉络,抓住我一个剑招中的小小失误,一声冷哼,竟然在反手格挡之时杀意十足地急刺我的上臂,把我逼得以" 步步生莲" 之身法连退数步,身形还未站稳,他又施出了第二种剑法,剑法之精奇尤在刚才之上。
  冀师姐看得直皱眉头:这黄璞虽然剑法造诣已进登堂入室,但过于年少气盛,完全有违他此前所言不会伤人的承诺,刚才那一招刺臂,明显一点余力都没留,若不是我反应快速,用到了她单独授我的 "步步生莲" ,右臂必被他伤到筋脉。
  在师娘若兰逝后,除了大师娘照顾我和烟儿,冀师姐花心思也最多。三年前她从镜湖宫被调到青云门,每天除了练武或外出执行一些任务,常常过来陪我和烟儿,无微不至地照拂,事无巨细地过问,如我情同姐弟。
  " 天娇剑法" 是师父从昆仑派带过来的一套剑法,也是昆仑派最正宗的镇门绝学之一,虽然威力无比,但剑法非常繁复,是与独孤三剑的" 无招" 相对,天娇剑法是" 有招" 的一个极端。冀师姐也是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才把" 天娇剑法" 这套剑法掌握到家。
  天娇剑法共有12剑式256 剑招,每个剑招中都包括劈、砍、崩、撩、格、洗、截等至少十几个动作分解,对劲力要求更是无比繁杂,包括腕力、腰力、臂力、腿力,还要与令人眼花缭乱的步法相结合。
  冀师姐所掌握的 "天娇剑法" 虽然威力尚谈不上两成,但一招一式都极为标准,教授我们这些师弟妹已经绰绰有余。而她对我私人传授时,还偷偷结合了一点" 销魂剑" ,对天娇剑法的一些剑招做了一点修改,使其在大开大阖、浩然伟岸的剑风上多了一点诡奇妖异之突变。
  刚刚叛出师门的大师哥丁浩天曾追求过冀师姐。我练武7 年,身体发育较寻常青年更加高大,粗看上去和她已无年龄差距。大师哥丁浩天看冀师姐常常单独带我到向阳楼,关起门来向我传授 "销魂剑" ,有点吃醋,一次借着指点我功夫为由,让我狠吃了一次苦头,被冀师姐发现后当即发作了他一次!
  冀师姐私下给我传授的" 销魂剑" ,其实是在近距离中配合着身形步法与拳脚,以长剑的剑刃为攻防兼备的重点杀伤手段,取人性命。很多剑招取意于男女结合过程中从调情、前戏、合体以至最后的抵死缠绵。练习之时,除了会有更多的近身接触,理解剑意中,有时也不得不结合房事中的体态、情趣做一些诠释。
  比如" 天娇剑法" 第七式中,她加了一招" 轻怜蜜爱".这一式的剑法变化中,七虚三实,虚的剑意并不单是佯攻或迷惑性的剑花,而是以多点进攻来制造机会,借而侵犯其要害之处。
  她当时讲我时反复解释" 轻怜蜜爱" ,我假意装作不太理解" 轻" 和" 蜜"的剑意,她咬咬牙,让我先挽着剑花围绕着她的周身几处要穴不断在其周围游走,来扰乱其心神,伺机发动突袭。有一次我故意剑剑不离她的乳突穴,被她回头红着脸恶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世界上男女都早熟,再加上我天天习武,已发育得高大魁梧,但她毕竟大我四岁。
  " 欲拒还迎" 取男子强行向女方寻欢之时,对方在曲意婉转之间不断变换身形之意。关键是要做出让对方进一步侵犯的破绽,把剑刃上部当成走匕,贴向对方执兵刃之手,逼得对方放弃手中武器。
  冀师姐是最近一个月才教我此招的。
  几次胸腹抵靠之后,有一刻,在我和她身形交错,原本要从左侧面压住她的小臂,持剑右手揉身而过,一转脸的刹那,两人脸对着脸,眼光一时竟分不开了……冀师姐心中明了,她和我的关系早不是单纯的师姐弟之情了。
  冀师姐后来才告诉我,她修炼过内媚之术,一旦放松对异性男子在感情上设置的警戒线,极容易被挑起情欲。
  她警告我不许胡思乱想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了,香汗微湿,更凸显她玲珑有致的娇躯,酥胸起伏中气息也有些乱,脸颊越来越红,眼里的媚意快要压不住了,总算找到那种类似前戏般的欲擒故纵之中,把身形变化给我讲明白了。
  她跟我坦诚:" 销魂剑" 如若不是对敌,而是同门之间的修炼,最好是情侣或都是女性,大师哥想陪她喂招拆招,却被她坚决拒绝。
  " 那你为什么愿意教与我呢?" " 我是把你当成弟弟了,可你是把我当成姐姐了吗?哼!" 她用纤纤玉指点着我的额头," 写一首词诗给我!要不然,哼,' 春风一度' 这一招我将来只和我情郎喂招拆招,嫉妒死你!" 这" 春风一度"是取意于欢爱之时的各种姿势,主要是解决近距离对战中长剑范围受限的弊端,将近搏的一些精妙招数结合起来,但会有多次的贴身和肢体摩擦,青年异性喂招拆招之时,极容易在练习中弄假成真。
  " 芳华……" 我一时心潮澎湃。
  她言下之意竟是将终身托付于我吗?要不然她为什么跟我说" 情郎" 呢?这可是专指候选平夫啊!
  " 叫师姐!给我写一首诗!" 冀师姐绯红的清丽小脸一板,黑白分明的美眸中却绽放着挑破情纱之后的无限欢喜。
  "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工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 又在调戏于我!" ……
  回到比武中。这时黄璞已经牢牢占据上风,出剑之间愈来愈是熟娴,而我的" 天娇剑法" 尚在第一层,有一多半的剑式还未领略到精髓,左支右绌,非常狼狈。
  比武的裁判还在沉吟着,要是否要出手阻止中止这场比剑,这种不需做排名的演试交流比赛,如果双方武力差距较大,意思一下就行了,不想落了我青云门主场的面子。
  " 斗宿剑式!" 冀师姐在场外出声指点。这个是规则上允许的," 欲拒还迎!
  " 我心里明白,冀师姐指示我用上她改进的天娇剑法了。
  冀师姐这一招指示的极为恰当!
  我堪堪缓过劲来,本想重新摆出剑式,经她一指点,马上领悟,以肘横剑,快速三次转身,以一股旋风之式将黄璞杀得步伐全乱。
  那黄璞看我竟然紧贴向他,甚至腿部相错,不得不长剑贴身与我以力对抗,却见我左手以虎爪之形直掏他的右肋,他一时不知所措,忙以左掌反切,却被我近身一个抬膝,将之顶了一个大趔趄。
  黄璞明显不适应我这种以剑为匕、绞缠削拉的抵近战斗了。在我俩剑身相绞之时,我剑身一缠时向其右侧大步迈出,两柄长剑夹在我俩的右膀中间,他见我身形微动,以为我要游走他后方,本能地撤剑反劈,又见我左手击向他的头面,只得抬肘防守,此时我长剑一横,剑刃斜拉他的手腕。
  黄璞认定我会防守头部,因为他可随时扔剑,却没想到这就是" 欲拒还迎"变化之一,我腰臂一发大力,身体前倾,左脚踏步上前,右肘猛地一沉,带动剑身疾绕他的剑刃,右手一抖,剑尖如毒蛇般探出,斜刺向他的左腿,此时距离极近,他的肘部已经快击中我的右颈,当时之情形,谁收力都会吃亏!
  他大叫一声,跳出场外,左小腿鲜血长流,裁判连忙叫停,看伤势还不算重,便宣布这次比武终止。
  我正要向前察看黄璞伤势,要给他敷上本门的伤药,却被他转身飞起右脚,踢中我的下腹,一阵巨痛传来,我疼得蹲下身去。
  " 你这个孩子,是你提意要用真剑,正大光明的比试能耐,输掉一次好好回去再练,他好心好意上来过问,你怎么能这么下作!" 冀师姐对他一顿训斥。她看我脸色煞白,心疼得不得了。
  这时,师父走了过来,低声向冀师姐耳语了几句,又好颜好色地抚慰黄璞,他这才恨恨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缓过气来,师父见我没事,便让我去看看烟儿,看我答应一声刚要转身离开,他又补充了一句:" 那个陪着烟儿的小丫头,是个好苗子,我刚才一直看着她,一招一式非常到位,像是有名师大家指点过的,将来出息必不在凝彤之下。
  你方便时了解一下她的身世家人,……越细越好。" 我跟冀师姐告别之后,便缓步走向青云门西南角的一处院落。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02/11 08:46:35

(三)
  在青云门癸院的东南侧,有一幢非常精致的宅院。门口有宽至数米的几阶汉白玉台阶,凤凰展翅的石汽宫灯两侧悬挂,院门之上有一块匾额:" 绿谨轩" ,这里便是我和烟儿在青云门的居处。
  我和烟儿打小就朝夕相处、抵足而眠,大家都以为是我沾了烟儿的光,或是师父因为怜我孤儿身世,让我享此待遇。其实恰恰相反。
  我祖父三皇太叔李正术还在盛年、未及开枝散叶时,便为国捐躯,他婚后仅有父亲独子一个(还有数女是其妻与外面蓝颜所生)。在母亲被害没多久,年纪轻轻的父亲也在一场与辽国暗影门绝世高手的大战中牺牲。
  八百多年多数新宋皇族男性绿意不减,又血性好武、常有殁于王事者,所以三代血亲之内的每一代皇子,往往也只有四五位能活到成年。
  连" 绿谨轩" 这个名字都是隆德皇帝亲赐的——我的母亲是辽国的银姬公主,随夫投奔我新宋之后,父亲一年之内先后给她找了两个平夫,隆德皇帝希望我此后的婚姻中也能像我父亲一样,得此风雅快活绿意!
  母亲是在和父亲一同潜入辽国后才生下了的我,她被杀害之时我刚一岁,后被我父亲遣人送回京都。父亲为母亲报仇时有过一番极特殊经历,因而在公开的玉牒上没有我的记录(名义上的皇室子女),但还有一套从不对外公开的新宋皇族血亲玉牒上,我的名字李晋霄赫然列在其中。
  在我父母为国尽忠之后,隆德皇帝委派他昔日的殿前班直总管,现青云门掌门,我师父无涯子和我师娘谢若兰尽心照看于我,同时传授我武艺。
  正门中间悬挂" 绿谨轩" 的门匾,两边是六尺高的狻猊守护,进得院子,穿过一个漂亮的月亮门,便见一个连廊四合院,东西厢房各四间,主屋是一幢古色古香的二层华厦,正门入口上方有一块精致的牌额,上面镌刻着" 羞染红杏" 四个秀气灵韵的大字,这是皇后赵浣湘所题。
  隆德皇帝和皇后在平婚之事中以身垂范:圣上还是石王、未继大统之时,美艳绝伦的石王妃赵浣湘有了第一个平夫之后,第八个月,她又相中了直秘阁大学士,倜傥无双、人称" 人样子" 的贾山贾大才子,有了第二个平夫。直到一年零八个月之后,美艳绝伦的赵浣湘和石王才举办了" 新婚嘉禧" ,那时王妃已经有一个半岁的儿子了。  我穿过华丽的客厅,径直上了二楼。这个小楼中,一层有一大一小两间卧室,二层有四间大小不一、装潢更为精致的卧室,加一大一小两个书房,烟儿的房间在最东头,我推开门后,看见了刚才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岳念蕾。
  我师父还以为这个岳念蕾是哪个门派的小徒弟,我和她一聊才知道,她父亲竟然是武林盟主" 冥王麒麟" 岳雷!她哥哥岳如渊也不得了,曾为隆德皇帝的殿前诸班直,现任近卫天狼军指挥使,专司负责外九城宫禁。
  而且,她这次来,就没打算回去。
  我心道,怪不得这两天师父把皇城司的大监事、枢密院十一司的高阶校尉都放一边,一直陪着一个高大威武、气势非凡的中年大汉,原来是她父亲岳雷亲自来了。看来她父亲是故意没把女儿介绍给我父亲的。
  " 你是冥王麒麟的女儿?!你父亲可是武林盟主啊,武当派,峨眉派,华山派,哪个不是比我们更有名气……你为什么来我们这里啊?" 烟儿难以置信地看看我,看看她。
  能够参加一些机密任务的师哥师姐从不在我们这些小辈们面前谈武功之外的事情,烟儿还小,也难得出去一次,再加上青云门各处都有警戒暗哨,平常无事大家都是在家里呆着。
  " 我父亲和你爹要好呗!" 那岳念蕾随口支应过去,和烟儿很快就从小大人模样恢复了少女本色,开始大聊女孩子的花花粉粉、穿衣打扮和各类趣闻,叽叽喳喳地,越聊越投缘。
  " 呀!这是什么!" 岳念蕾指着墙上的一副图,觉得有点渗得慌。
  " 有各种毒虫,也有作配料的普通虫子。" 然后烟儿跟那个念蕾讲了一个我和她儿时的趣事。
  烟儿六岁时从" 武林医圣" 四师叔的炼丹房偷来了一张" 百毒虫" 图,上面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虫子。她问我那一个长着怪角的虫子是什么。我信口胡说是角虫,能预测天气,角指向哪里,雨就从哪里来!
  烟儿便非要拉着我去找。于是我们俩按图索骥,在树林和菜园子里翻遍了每一片叶子、每一个角落,还真的在一片芥菜叶子下面找到一只小小的角虫,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看着那颗绿油油的芥菜,突然之间,眼前似有一道霹雳闪过,一声巨响,吓得我差点瘫倒在地。
  " 怎么啦,晋霄哥?" 烟儿看着我面色苍白,神情异样。
  " 你刚才没听到……打雷?!霹雳!?" 烟儿一脸迷惑地看着我,摇摇头。
  也许是我的幻听吧。但那声巨响和闪电,实在太过真切,……我迷惑不解地看了看那颗芥菜。
  我俩小心翼翼地将角虫放在了一块平滑的木板上,观察它的角。我坚定地断言:你看,它的角指东,明天东边有雨。
  当然,第二天天气晴朗得出奇,烟儿一直到晚上还笑个不停。
  我强辩道:可能是角虫今天心情不好,方向指错了。
  烟儿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们得帮它改改方向。
  于是,我俩决定每天观察角虫,记录它的" 预报" ,结果发现这只角虫根本不靠谱,但这成了他们每天必做的小仪式。最后,我俩用木棍在地上画一个简单的" 晴" 和" 雨" ,由角虫来决定。每次角虫选择错误,便用草根挠这个虫子的痒痒。
  岳念蕾一听就喜爱上了我们这种乡村生活!她在京都,没完没了的学文习武、各种社交生活、严格的礼仪训练,……让天性活泼的她进入少女时代之后每天都非常郁闷!
  在因为看到芥菜而出现幻听之后,一天我找到师父,想跟他要一些银子——我作为三皇太叔李正法一脉的唯一嫡亲正孙,家中已无田亩商铺,仅在京都等地有数处房产,还有存在银庄的七十六万金铢,都由圣上转交给我师父代管。
  接连五天,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在腌芥菜,让我觉得啼笑皆非,实在羞于跟任何人提。
  我跟师父说,是母亲常给我做这个菜,我很思念她,想念母亲的手艺,而且想自己来按母亲教的方法腌制。
  师父马上同意,给了我二十文钱,我摇摇头:" 我要10金铢。" 师父傻了:
  两文钱便就可以买一斤芥菜吧?
  我坚持要这么多,师父知道我从未给他要过钱,平时也很节俭,犹豫了一下,便给了。
  我让青云门的厨师一次性地买了五百来斤的芥菜(北方地区芥菜本就不多,当时把通县和周边乡镇所有的芥菜全部买下来),放进十八口大缸中日晒夜露,等到长出三四厘米长的绿色霉菌后,又让大胖火夫加入陈年卤汁,再将缸密封深埋起来,一同埋进去。
  大胖火夫试探着问:你这是腌芥菜?
  我摇摇头。
  大胖火夫也摇摇头。
  只有号称" 武林医圣" 的国手四师叔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回到现在。
  岳念蕾挺羡慕烟儿有我这样一个同伴:" 我现在就在这个楼里跟你们一起住了,好不好?我终于不用回家了,我的父兄长辈天天逼着我学武,我都烦死了!
  " " 我也是啊!" 烟儿一下子有了共鸣,完全把她指责父亲、让他几乎晕倒的事抛在了脑后,找到了知音,非常开心!
  " 你以后就跟我一起住吧!我们仨就一块儿住这个房间,这里光线最好!"岳念蕾一怔,不解地看看我。
  " 我住在楼西头那间。" 我慌忙解释到。
  从小到大,烟儿都是搂着我睡,直到我十三岁才分室居住。
  这场比武过后,我似乎预感到自己的青春期要经历很多痛苦和折磨,每天学武比他人要多出两个时辰。天娇剑法在短短三个月内就达到第二层!
  这套剑法我是稍晚一点才开始学的,从我拜入青云门,师父就把参合掌的全部掌法传授于我,我每天至少练习四个时辰,掌法已经了然于心,但内力修为却成了大问题,没有内力,参合掌甚至比不上最普通的八卦阴阳掌。
  参合掌之根基全在于内功。《参合道》包括上部的《绿息功》和下部《极乐功》,以内力来辅助玄妙绝伦、变幻莫测的参合掌:参合掌堪称天下第一掌法,如果修到第九层,应对" 武林三神尊" 这种级别的对手也不无获胜的可能。
  绿息功需要男子身体发育成熟才可开展,我14岁才开始修习,只打了一个基础,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大师哥丁浩天和皇城司派驻青云门的监事老马走得很近,师父一度和老马有过很尖锐的矛盾,丁浩天便冲在前面,和师父翻了脸,叛出师门时竟然窃走了下半部的《极乐功》。后来隆德皇帝态度鲜明地支持师父,老马只能让步。
  在《参合道》这门内功中,绿息功和极乐功各层都分别有对应的绿息气机行脉、娇红气机行脉,真气在各经脉的运转皆不相同。气机线路非常复杂,没有图示和口诀的详细说明,根本就不能继续下去。
  如果继续修行《绿息功》,后面没有《极乐功》来调和阴阳,只有走火入魔一个结局!
  天生" 赤阳之体" 的二师哥郑君谊最恨的人就是大师哥,使得他的" 极乐功" 不得不暂时停留在第三层。
  师父后来又安排三师叔戚明应传授我 "小无相功" ,这是逍遥派的内功心法,看看能不能让我的参合掌发挥出一成功力,但" 小无相功" 对根基资质有一定要求,不是我这种木讷、呆板的人能学得来的,而且戚师叔根本没有时间,他本是枢密院十一司的校官,和冀师姐常年外出办差,一年当中回不了几次青云门,后来不得已我又跟着出身少林的大师伯闵彦冲学" 阿罗汉神功" ,同样这也是一门傲视天下的内功绝学,但是需要内力感应的引导,来打通奇经八脉。而大师伯刚教我两个月不到,就参与了一项长期任务,曾经两年没回过一次家。我刚修了三个月,又只能再次半途而废了。
  所以我目前只有天娇剑法这一个选项。
  天娇剑法的12个剑式、256 个剑招,我都掌握得非常熟练,缺的就是实战中积累的反应和火候,剑意的领略上远出侪辈。
  从前年开始,师父让我每天至少和韦师叔练上50个回合,韦师叔排序老二,武功不算很强,但相当有耐心。他从19岁便卧底在南越玲珑局,30多岁的时候不慎露出马脚,逃回新宋。原来在镜湖宫做得好好的,因为青云门挨着京都,要在此地建立一个庞大的机要文书库,被上头调来,主要负责南越的情报梳理。我也不好天天麻烦他,同时,冀师姐受师父的明示,对我也开始进行一些专业方面的训练。
  " 要牢牢记住,我们不是武林人士,也不是单纯的杀手刺客,我们是间细,守着新宋最易受打击的心腹之处,所以,不需要讲任何道义,任务就是要不折不扣地完成。" 冀师姐拉着我的手刚进入青云门的地下密室,我眼前还未适应光线的变化,她突然惊叫一声:" 谁?!" 我扭头看向她眼神的方向,不觉脖子处一凉:有一把雪亮的袖剑已经顶在我的脖颈血管之处,是冀师姐出手给我开始示范。
  " 不管什么时候,醒着还是睡着,坐着还是走路,吃饭还是游玩,你身上永远要有三把武器,一把是用杀敌的,一把是用来防偷袭的,一把是用来偷袭他人的。" " 左手的武器是偷袭他人的。右撇子可能会把右手保持在外侧,我们面对的敌人,多数都是警觉性很更的。所以我们可以走在对方的左侧,左胳膊挥攻向右侧,有更大发力空间,使用袖剑比较合适。"
  "防偷袭的武器要放在右手,保命多半是因为近距离遭受袭击,所以最好选用短匕,右手反应更快,应对背后之袭击也更有力气。"
  "杀敌的则用我们的佩剑,大家正面过招,对阵。佩剑解开放下的地点,和你之间走动的距离不能超过两丈,中间绝对不可以有障碍物……高手过招,少了兵器,你会很快陷入被动!"
  "你每天早晚要练一百次到二百次的袖中掏剑与出匕,一定要在一眨眼时间完成。"
  "你和任何人,距离近到一尺时,永远要观察对方肩膀的高低,出手之时,肩部先变!"
  "间细工作,最考验人的是眼力劲,这是日积月累训练的结果,每天看10个大街之上行人,从他们的着装、身骨、年龄、言语、行为举止上,分析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然后找个借口上去和他们聊上几句,对你的预判做一个映证。回来写报告,我每次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先看你这个!" ……
  有些时候,凝彤师姐也会参加。念蕾是否加入我们这一行,上头还不确定,因为她父亲是武林盟主,在新宋江湖影响力巨大,就怕念蕾被人胁迫。对烟儿,青云门早有定论:不适合。
  烟儿没多久就来了月事,也知道男女有别了,不再像过去那样,一打雷下雨就找个借口跑到我屋子里来抱着我睡。
  她好像一夜之间就进入少女时代,原本的稚气逐渐被一股少女的清新气息所取代。她开始更关注自己的外表,学着做一些简单地裁剪,来打扮自己,在早上出门前对着镜子反复打量几次,调整发髻,有时会制作一些小香袋随身携带。
  烟儿特别喜欢香囊,本身女孩子就喜欢这些小饰物,又香喷喷的,很多绣工精巧、花纹繁复、造型别致、有金银嵌丝、内装名贵香料的香囊,携带在腰间,配色恰当、设计精巧、质地不凡的香囊,本身就能满足女性的爱美之心。
  烟儿的变化不仅在外表,她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偶尔会害羞地避开我的目光,儿时养成的依赖变成了心灵深处的默契。一些人和事,我俩交换一下眼光就懂得对方的看法,连说话的风格、节奏和一些语气词也相互影响和渗透,彼此成了对方的影子。
  随着念蕾的到来,烟儿在武功上也开始用心,师父看她对于一般武功实在兴趣乏乏,便教她使用若兰姨留下的一门暗器功夫" 半铢碎银针" ,这种银针比寻常的针还是轻上一半,一发便是一团,在近距离战斗中夹藏着一招一式之中,突然一扬手伤了对手眼目并不难。
  但问题是烟儿却把它当成唯一的武技来练,就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了。有天晚上她第一次佩戴上母亲的遗物梅花簪,突然很伤心,跑到我床上搂着我睡觉,我问她练这个" 半铢碎银针" 是不是因为情有所寄,她点点头:" 这是我唯一的目的。"
  但她还是更喜欢文学——这一点上和我不太一致,在县学的课堂上对诗歌词赋的兴趣大增,尤其是一些比较伤春感秋的无病呻吟之词,她抄了好几个小本子。
  青云门在芷青山脉的一处峡谷之中,有一条大路通往附近比较繁华的静生镇,平常生活物资到静生镇采购就够了,但静生镇没有学校。
  除了练武,从九岁开始,每隔两天,我和烟儿还要去通县县学学习经文,练习书法。从青云门到通县县城,只能走一条细细的山道,翻过一个不算矮的山岗,再走十里多的弯弯绕绕的山路,往返很辛苦。现在多了一个念蕾,三人每天上学都快快乐乐的。
  青云门和县学打过招呼,尽量保密我们三人的身份,通县县学常年有在籍学子二三百人,天天常来的也就五六十人,其余都是像我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在同窗中间相识者寥寥无几。烟儿和念蕾学习又好,长得又美,大家多数都知道她俩。
  青云门后山有一片竹林,在北方这是非常罕见的。芷青山中也只有我们这个峡谷才有:要有小溪泉水,还要长在朝阳的山坡上。
  烟儿怕晒黑,常常打伞,师父又不想太惯着她,给她的零用少得可怜,我就自己动手一次给她做了几把雨伞。伞骨就是取材于这片竹林中的竹子,伞面好说,我在附近的镇上买的油纸,把竹条被加工成伞骨。
  可是最初做的伞面,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油纸,涂上了几层桐油后便让她使,结果不是一淋雨就破了,就是一刮风骨架就散了,而且她还嫌弃难看。
  凝彤师姐听说我给烟儿做伞不成功,专来过来给我指点了一番,因她家里有一个亲戚就是伞匠,打小看他做伞,她告诉我,第一选春季的竹子,新鲜且韧性好,涂油的次数根据纸张的吸收情况而定,通常至少三次,不要涂太厚,涂油后,纸张一定要充分干燥,不要会油料过厚导致纸张脆裂。伞骨弯曲成型要加热一下,我又花了不少的时间来尝试在什么样的温度下加热、形成的弧度才比较适合。
  凝彤大我一岁,但武功比我好太多,她已经开始执行一些危险性不高的任务了。有次她在兰山城的一个纸铺子里看到一种印有芍药、海棠和石竹这些花卉图案的油纸,非常好看,便买了给我做伞面。
  冀师姐还建议我给伞顶做个铜川盖子,我又花了三天敲出一些铜片,这样一共做了四十多把。
  烟儿看我这么为她用心,也很感动,指着这些伞说:" 够用一辈子了".过了一会,她又别有深意地说," 给我一辈子遮风挡雨。" 我觉得自己的付出换得了烟儿的心,很值得。
  隆德十九年四月初的一天,烟儿忽然想吃竹笋炒肉,伙夫说菜市上没有卖的,她便提议我们自己去挖些。
  我和烟儿、念蕾三人在竹林间穿梭,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烟儿显得格外兴奋,突然她的惊叫打破了这片宁静。
  我迅速转过身,看到一条青眼蛇正从她脚边迅速逃窜,烟儿惊慌失措地捂着自己的胳膊子,脸色变得苍白!
  这是我们芷青山脉特有的一种剧毒之蛇,被咬后如果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外敷重楼、内服鹤舌草,不到一柱香时间就会致死,我一边让念蕾快回去找四师叔,一边告诉烟儿保持镇静,然后快速地将她的手臂抬高,避免毒液扩散。
  " 晋霄哥,我好害怕……" 烟儿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没有多想,直接用嘴吸出伤口处的毒液,一边吸毒一边吐出去,烟儿马上意识到我也可能会中毒而死,拼命想推开我:" 不,不要这样,你会死的!" 我没有搭理她,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嘴唇和舌头开始麻木,烟儿已经站不住了,直到昏迷之前,还在试图推开我。
  我也慢慢地丧失了知觉,眼前一黑,倒在烟儿身边。
  好在这里离青云门不远,我又在最短时间内及时吸掉部分毒液,念蕾带着四师叔来得也快,我们俩人才得以活了下来。凝彤师姐当时正好在家,赶过来的时候一路上掉着眼泪,青眼蛇毒性很强,附近周边农民每年都有被它咬死的。
  我和她在加入青云门后,亲眼所见就有四个师哥师姐各种原因身故了。
  在这个事情之后,到了四月中旬,烟儿有天晚上一反常态,很正式地给我一纸信函,约我一共去欣赏明日的" 红绿之吻".当她含羞带怯地从房间出来时,我眼前顿时一亮。
  烟儿的头发乌黑如墨,被梳成整齐的发髻,一根精致的梅花簪斜斜地插在髻上,簪上点缀着几粒晶莹的珠饰,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额前垂下的一条轻纱带随风轻轻飘动,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丽。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对襟绸缎,材质细腻柔滑,衣襟上点缀着精巧的梅花刺绣,朵朵梅花仿佛在阳光下悄然绽放。衣袖修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宛若流水轻拂。
  下身是一条象牙白的长裙,裙摆自然垂至足踝,裙边绣着若隐若现的花卉图案,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隐约中透出春天的清新。一条轻盈的丝带将她纤细的腰肢束紧,线条柔美而不失雅致。
  双足穿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黑色的鞋面上绣着细腻的云纹与花朵,鞋底轻便柔软,行走间无声无息。她的手腕佩戴着一对温润的玉镯,玉质通透细腻,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增添了几分清丽与高贵。
  这双绣花鞋是烟儿唯一拿得出手的鞋子,师父官阶为从六品的武略大夫,月俸只有500 多钱,青云门既不开山收徒,又无走镖和其他营生,日子过得很是节俭。
  那一刻,烟儿的装扮恰似春日的温婉与明艳的完美结合,让我忍不住偷眼多看了几次。
  " 晋霄哥,去你给我做的小亭子那里吧,我们去看红绿之吻。" " 红绿之吻" 是在我所生活的世界中一个常见的天象。
  一年之中有四次,差不多四季各有一天,天空中的红月和绿月会挨得很近,民间称其为" 红绿之吻" ,同时,它也是一个名为" 琰玊之夜" 的节日。
  眼看着红月和绿月挨得越来越近,在它们之间拉出无数条长长细细的晶莹长带,被诗人们称之为 "月华之丝" ,在月光下闪耀着五彩的光芒,宛如天际间织就了一张巨大的、流动的彩色丝绸。
  这些千丝万缕的月华之丝会慢慢飘落下来,但它们极其纤细,入手即化,一碰即断,落到任何物体上,都只会变成肉眼可见的极细小的晶莹颗粒,大部分沉入地下很深之处,被大地压力凝结成一颗颗圆形的" 玊石" ,和钻石还要珍贵,只在大地变迁时会有少量露出地面。
  在远古时期就流传着一些古老的神话传说:玊石和夜空最为神圣的星图七宸之间存在一种神秘联结。它有诸种神奇功用,确实到现在也无法解释。
  " 风化大使" 必须携带玊石,方能在新婚之时,借月华之丝的庇佑,为新人赐予天命的祝福。否则,婚姻之合将难以符合天理与律令,无法经受岁月的考验,甚至可能降灾于其家。
  比如,它可以检验女子的元红是否是其本人的。女孩子如果一时欲火中烧,和情郎幽会时献出了红丸,却没有带元红帕,那可就麻烦大了!
  在平婚燕尔的婚礼上,风化大使会拿出一小块玊石来检验" 元红帕" 和" 鲛泪帕" ,将之贴在女子胳膊上,在玊石放在其上,如果不能" 元红帕" 发光,这个婚姻是无效的。
  如果" 元红帕" 红光越浓,就证明刚才新妻与平夫合体时巫山云雨、至美至乐,如果放在" 鲛泪帕" 上蓝光越浓,就证明正夫爱意之深,若凄凉之泪海,在撕心裂肺的煎熬中悲伤于她的离开,等待她的归来!
  在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中,有三种比较常见的内力修习法门,男女老少打坐一天就可以获拥有的,在新宋六亿多人口有五亿多男子,从事重体力劳作的人中一两千万人,气海中有都有一二百炁值,当然,能进入武林排行榜前100 的高手,炁值没有低于6000的,那就要靠绝不外传的独特内力修行法门了。
  玊石还可以感应内力。
  如果将内力灌注到玊石中,自浅蓝色到紫红色至白色,对应的浓度有一张简便的计量表,我8 岁的时候自测过,320 炁值,到现在,也就刚到620 炁值,玊石上对应的是明亮的蓝色。像冀师姐和凝彤师姐,都到了2000多的橙色区间了,而师父的炁值,我听别人说过,已经是紫色的区间了。武林三神尊均是不可思议的白色!
  它还可以吸收存储一点人的内力,并且还能在意念操纵之下发光变暖,跳动震颤,直到存在其中的内力耗尽。我让人从京都买了一颗玊石试过,如果充满内力之后,它可以在我的意念操纵下连续震动一个多时辰,不管距离有多远。其实这是一个很实用的功能,我当时就想到借助时续时短的震动来传送信息,不过暂时还用不着。
  烟儿和我在青云门边上的一条小溪边散步聊天,然后我们坐在一个简陋的小木亭里,背靠背坐着,欣赏着" 红绿之吻" 的美景。
  这个小木亭也是我为了满足她观雨的要求,自己打出来的。她喜欢看在这个地方欣赏雨景。
  我新宋男子与女子流行绿帽与红杏之风,所以恋人们会在" 琰玊之夜" 这一天订情,已经与平夫完成登记的女孩们也会在这个浪漫的夜晚,当着未婚夫的面,含羞带怯地把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献给心爱的平夫。
  而对于正夫来说,海誓山盟与红杏出墙都在同一个节日,也能享受到别样刺激。
  如果还没有与平夫进行登记,那就只能在每个月月底的除秽节上,经正夫同意,方能献身给情郎了。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02/11 08:51:33

(4)
  不知过了多久,烟儿指指稍大一点的绿月,又指指娇小一点的红月,又指指自己,再指指我,朝我嘻嘻笑着:" 算不算生死相依了?" 我点点头,看着她秀美的眼睛,觉察到眼眸中的少女情愫,怦然心动。
  她缓缓地侧转过身,半个身子亲昵地依偎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柔声说道:
  " 晋霄哥,现在靠着你,跟过去的感觉是不一样了,你懂吗?"
  " 我现在叫你名字,和过去,心里的感觉也不一样了……暖乎乎的。"
  " 你看那绿月和红月,无论相隔多远,它们的牵连在数亿年也不会有变化。
  晋霄哥,希望你永远不要对烟儿起猜疑之心,你就是烟儿的命,答应我,好不好?"
  我郑重点头。
  " 晋霄哥,你长得真好看!凝彤师姐和冀师姐都说你长得最帅!"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夸我长得好,而是在这个时候提她俩,好像我挺花一样。事实上,我和这两位师姐的关系,也正在从暧昧进展到更深这一层。
  " 你看看,在小溪中能不能找到玊石啊,要是能找到一颗,就算你送给我的定情物。" 在新宋的婚恋传统中,定情物是必须有的,而且意义重大。
  这个难度有点高吧!玊石极其罕见,可说是价值连城,现在又是夜晚,这样一条普通的小溪中,哪能找得到?
  我还是听了她的话,把裤腿挽上去,到小溪里摸了起来,初春的溪水还是很冷。
  我摸到一小粒光滑圆润的小石头,拿出来一看,是鹅卵石,然后打算继续弯腰下去再找,突然之间,耳边一声晴空霹雳,声音之大,让我心胆俱裂!
  一个趔趄我就歪倒在水中。
  " 晋霄哥!" 吓得烟儿连忙跳到小溪中,扶我起来。
  " 你怎么了?" " 刚才那声巨响?!" 烟儿迷惑地看着我:" 什么巨响?"
  我愣了一会,看看天空,没有乌云,再看四周,夜色深沉如海,山脉安详从容,森林静谧肃穆。
  我摇摇头:再一次幻听了?和上次看到芥菜完全一样的体验。
  这时烟儿倒是叫了起来:" 你手中的是玊石啊!" 我低头看看刚刚下意识展开的掌心,也傻了:咦,不是灰灰的鹅卵石啊,还真是一颗晶莹剔透、泛着一圈圈流光的玊石!
  然后我就送给了烟儿:" 以后我们就是相爱的人了。" 烟儿拿起那颗硕大无比的晶莹剔透的玊石,在仔细端详着。
  夜空中红月和绿月的辉光穿过薄云,被玊石浑圆的曲面剖解成万千光针。那本该是清冷的双色月光,在晶体内竟融成一缕妖异的琥珀色,棱面间无数道折射光如金蛇游走,最后从顶冠喷薄而出时,却化作细雪般的银色星芒,正洒在烟儿仰起的脸庞上。
  她忽然轻轻" 呀" 了一声,将玊石悬在眉间三寸。我看见两轮月影在晶球内部凝结——红月沉淀成鸽血珊瑚的芯,绿月晕染作翡翠冰壳,彼此缠绕着在球心缓缓旋动。
  " 晋霄哥,我要把它含在嘴里了,以后……我们俩不到新婚嘉禧,就不能再同床共眠了。"
  我郑重颔首,从不曾怀疑她不会与我缔结" 灵犀刻魄枕上契" ——在这片穹宇之下,此乃女孩儿最珍贵的心灵初夜。自金钗绾发之年始,少女们便会借一颗或买一小颗玊石,于星图七宸大神的祝祷下,将玊石含入檀口完成秘仪。
  待得与男子赤裸相拥而眠,肌骨相熨时,沉睡中的阴阳二气便如并蒂莲般交融,灵台相契的刹那,永生永世的羁绊就此熔铸成不可磨灭的魂印,此后终其一生,对其爱意不会减淡。
  平婚制度下,多数正夫都会和爱侣提前同床一夜。有的女孩子深爱情郎,如果正夫绿意较深,便不会在意她与平夫交欢之后同床共枕。
  让自己妻子一辈子念念不忘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多数人心里总是膈应的。
  烟儿深情地看着我:" 相信我,我会与你结下' 灵犀刻魄枕上契' 的!"
  我痴痴地看着她娇美的容颜,点点头。她将玊石含到嘴里的一刹那,玊石内部突然迸发出环状光晕。红月的光谱被分解成朱砂、胭脂、珊瑚的渐变层,绿月则析离出孔雀石、碧玺、青玉的冷调,这些色带在球体曲面无限反射,最终在烟儿唇边熔铸成一汪流转的琉璃光泉。
  " 烟儿早晚也会有平夫,或会心系于他,但他们都会是一闪而过的流星,一时耀眼大光明,过后便是相忘泯灭于茫茫宇宙。你我之爱,才是绿月与红月的亘古不变!晋霄哥,请你永远不要猜忌动摇对烟儿的爱!"
  " 我……我不怕你爱上别人,但若能时时与我讲述一下,我心里不仅为你高兴,也可有小小的快感……"
  说到这里,我声音低了下去。自从诞生于这个世界之后,耳濡目染平婚制度的一切种种,很多地方甚合我心,我觉得我是一个天生绿帽。
  " 不呢!烟儿面薄,即便与他人有了私密之情,也是羞于跟人说的……" 烟儿喃喃着,紧紧地抱抱了我。
  后来,我们俩就平夫这个话题又有过一次交流。
  那天正好念蕾一人回京都了,我们两个人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她递给我一页纸,上面是她新写的一句词:" 忆共锦衾无半缝,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
  我读着那句词,脑中浮现出我们小时候同床共枕的场景。
  " 你是说我们曾像桐花和桐花凤那样?写得真好!" " 我不想我们之间有别人。" 她盯着我,慢吞吞地说道。
  " 等我们再大一些,就逃到新宋之外,比如南越或更远的欧伦大陆,那里可不像我们新宋……"
  烟儿不知道我有巨额遗产,可交守贞费。不过,现在因为有了元阳庙的" 肉身布舍" ,这钱现在交了也没意义,听说现在隆德皇帝的几个爱妃都不得不去,更别说烟儿了,早晚会玉体横陈、被那些淫僧的硕大阳具征服身心。
  我没想到烟儿竟然有逃到敌国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大吃一惊:" 南越可都是我们世代的死敌啊!我们父兄多少人死在辽寇手下,我们天天学武功,国仇家恨也不可能扔到一边!再说,我们祖上世代都是这样的啊!你还有父亲……"
  烟儿心中没有多少家国观念,只是冷笑一声:" 行!那我到时找个男人,天天跟他卿卿我我,对你虚以应承……我天天绿你,气死你!"
  " 平婚燕尔最短也就两个月,再长也就两年,如果你想尽快与我新婚嘉禧,那我们就只招一任平夫,以后最多你有个' 房里人' ,你和我才是真夫妻。"
  烟儿耸耸肩,微叹一声:" 两个月啊……烟儿不得不强迫自己爱另一个人,好难啊!"
  烟儿有一天半夜突然跑到我房间,爬到我床上,我在黑暗中都能看到,她的眼睛都快哭肿了。
  " 我们一块儿殉情吧!反正我的心里只能装下你一个人!" ……
  " 我在想我娘,怎么能头一晚上先跟我爹,第二天晚上又跟另一个男人?!
  如果是我,开始一段恋情,就要先把另一段恋情放一边。"
  " 也可以同时有吧?" 虽然烟儿平时也会大大咧咧地把" 平夫选色、正夫门弟、随夫可心""随夫可独占,蓝颜可轻慢,平夫可亵玩,正夫边上看" 这种话挂在嘴边,但那种骨子里还是非常纯情、浪漫的小女孩,在她的世界里,爱情就是至高无上的。
  " 你是说……烟儿可以一边爱你,一边跟' 房里人' 卿卿我我?可是,烟儿会很害臊的!" 烟儿迟疑了一下,苦着小脸。
  " 比如我爱你,同时,我也爱冀师姐和凝彤师姐,你和那慕容敬,不也是猩猩相惜吗?" 慕容敬的父亲和师父是至交,有次带着他来青云门,他和烟儿就诗词歌赋聊得挺投契的。
  " 去你的!" 烟儿的脸腾地就红了," 你们男人心大……女人爱一个人,就要非常投入地爱!" 她的世界就是这样,好就是很好。她现在和慕容敬之间通信极少,许是因为听说慕容敬有了自己的未婚妻。
  " 烟儿不喜你天天和冀师姐、凝彤师姐在一起翻子牌,你能不能晚上跟我一起看看《诗雅》和《红绿秘香词》,里面有很多特别美的华丽诗章,烟儿好想跟你一起分享交流!" 我满口答应。
  有时烟儿也会自己一首诗,会兴冲冲地到牌桌边上来找我:"'纤足轻移踏绣毯,白纱掩露娇躯寒。露珠晶莹轻滑过,香汗凝结成心安' ,这一首写的是和蓝颜私会的,你觉得好不好?" 烟儿意态娇羞,俏脸微红,低声问我。
  " 意境很美啊,韵律也好,嗯……都挺好!" 我心不再焉地看了一眼,顺嘴夸夸,却频频回头看着一边冀师姐、凝彤师姐怎么出牌。
  " 你认真看一下嘛!" 烟儿非拉着我看。
  " 嗯,第一句三仄尾,第二句,三仄对三平,声韵失衡了,第三句连用三平声……"
  冀师姐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我眼角一看,烟儿脸色已变,忙要改口,她却已经微恼:" 宋雍说,三仄尾恰是金石之韵,三平对三仄,分明是' 云璈摧柱,霓裳曳帛' 的声画相生之道,你自己从不看诗书,以后不找你了!"
  通县县城挨着京都,纵马一个时辰便到,而且风景优美,还有大商朝末代皇帝殇昏帝的百里行宫,经常还会有京都的史学大家、诗词大家来此怀古,举办文会、诗会。
  我新宋重武轻文,文人本来就少,若是诗词大家,那可是非常受人尊重的!
  在学生时期,学习的重点是经学和历史,诗词歌赋只是课外陶冶情操的读物,但我天生对此不开窍,但烟儿和念蕾却非常喜欢,学了两三年之后也会吟上几句,却羞于给其他同窗看,只让我来品读。
  说来也怪,我连《诗雅》和《新宋八百年诗词全录》都没翻过几页的人,哪懂什么平仄诗韵,每次居然都能不假思索地说到点子上,却在无意中挫伤了烟儿的面子。
  自从我介绍她认识了宋雍,她仿佛遇上了知音,每次都会聊得很尽兴。宋雍回回点评烟儿写的诗,句句都是口齿留香,字字都如玉盘珍馐,极尽谄媚之词,连念蕾都看不下去了。
  烟儿更觉得我不懂风月浪漫,除了打打杀杀就是玩钱打牌,一介武夫。
  宋雍出身贫苦,自负词赋有点小才,在通县算是小有文名,新宋重武轻文,经史考试非常之难,能考上秀才的了了无几。他自幼在家族帮助下,已经读了八年书了,屡试不中。最后因为家贫如洗,已经交不起学杂费了,不得已去当了木匠。
  我有次给三师叔和大师伯捎几瓶酒,在路过一家木工厂时,正好碰见他因为手艺不精、钉坏了一张八仙桌子,被师父毒打,便发了善心替他赔了80文钱,然后他追出来表示感谢,一聊才知道他的情况,是县学辍学的学子,便他垫付了160文钱学费,又看他老娘身体不好,还给了他一些药费。
  他复学后,一开始对我感恩戴德,在县学的经史学习中,也会给我和烟儿讲解一些我俩都不太明白的地方。偶尔也会分享一些他在通县诗会上受到好评的佳作。烟儿和他越来越聊得来。
  一开始烟儿念蕾她俩一起和宋雍去参加文会、诗会这种活动,后来念蕾慢慢地意识到什么,就只有烟儿和宋雍一块儿去参加了,他俩每次参加诗会回来,还会在县学畅聊好久。
  烟儿很喜欢他给她写的诗,有时会给念蕾分享。
  我并不了解他俩的感情怎么开始走近的。念蕾知道我资助宋雍学费,又看他俩走得很近,却不确定我是不是动了给烟儿找情郎的念头,思前想后,还是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提醒了我:
  " 你看看,这是宋雍专门写给烟儿的诗,烟儿好像挺喜欢的。"
  我扫了一眼:" 纤手捻发,花钿轻挽,眼波流转,眸中温存几许。忽然起舞,裙摆微扬,步步轻盈若云烟,一缕青丝绕指柔,唇角微翘,点点朱红,欲言还休。
  " 有点艳词的意思了?
  念蕾看我的反应有些迷惘,咬咬牙:" 若你是想听之任之,我就白做一回小人了,我们岳家一向重道义,毕竟是你有恩于宋雍,不知他有没有和你聊过,我偷看了一下烟儿的回诗,其中有一句:' 轻拢眉心,风月不言,心事乱成丝。'"我大吃一惊:烟儿对他有了不一般的感情了!
  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之后便只有一有空就回县学。每天一有机会就拉着烟儿纤纤的玉手,看她跟过去一样,依旧与我有说有笑,在无人的时候,也会有情感上的表露,比如依偎在我怀里,像过去一样指使我做这做那的,这时我才心安一些。
  在念蕾的提醒下,我送给烟儿一个彩绣云纹心形香囊,她欢喜异常,天天配带在身上。我一直期待着她赠我以梅花香囊。
  针对平婚制度所应对的各种关系场景,经番国苏丹和新宋香料巨头的数百年宣传推广,不同香囊之含蓄表达已经成了约定俗成、不容质疑的一种婚恋传统文化:
  比如正夫求婚时要送女孩子" 心形香囊" ,里面装着栀子花干和菊花干,配以茉莉花,薰衣草,薄荷叶,那种清雅的香味表达了不贪图肉欲满足、只是向往单纯的爱情与心灵上的共鸣,是一份干干净净的爱。
  若对方接受这个求婚则赠以" 梅花香囊".里面装的松针代表爱情的持久和坚强。兰花干代表高洁和纯净,象征着纯净无瑕的爱情,还有白檀香,那种香气能让人心情平和,象征着在婚姻中的心灵宁静与和谐。
  " 金丝怜子同心结香囊" 一般店里没有卖,那是需要女孩子亲自制作的,是送给情郎的一种暗示,表示属意对方,愿意将自己的元红奉献给他。其中的香料则是需要由正夫装入,一般都是沉香之类的昂贵香料,表达正夫对平夫为其代行人道的感谢。同心结香囊多数都是在正夫带着平夫和未婚妻去户籍所注册登记时送的。
  结婚之后送给蓝颜的" 弯月香囊" ,一般来说是卖的最多的。它的月形设计,象征着爱恋、温柔与不争,几百年来都没变过。多数都是用细腻的蓝色锦缎,象征着深沉而平静的爱意。边缘用金线精细地绣出了繁复的云纹图案,寓意着如云般自由却又始终围绕在心头的牵挂。
  念蕾有五个极其精美的弯月香囊,是专门求她闺蜜刘馨芝给她从东都代购的,将来打算送给自己的蓝颜的,正面是用银丝线绣出来的两朵盛开的并蒂莲,向对方暗示可以有偶尔的枕席之乐。里面的有龙涎香,味道深沉而复杂,希望关系能弥久而不断。还有桂花干,它的清香与甜美,代表着对她会投入一定的感情给蓝颜,此外还有青檀香,表示这种感情可以随时升温转化,等等。
  刘馨芝的蓝颜有十几个,据念蕾讲,有七八个是有过多次的枕席之欢的。
  相对于平夫与随夫,多数男子还是能接受妻子发展这种关系。平夫要霸占妻子宝贵的初夜和之后的数月至两年时间,随夫则会堂而皇之地霸占娇妻的大部分良霄佳夜,还要为其供其吃穿用度,而蓝颜不会让正夫有任何危机感,偶尔娇妻红杏出墙被抓住小辫子,一般也就是乖乖地认错道歉,抹两滴眼泪也就床头和好了。
  其实蓝颜才是最能体现红绿之风的关系,只要不太过分,不闹到和离,官府多数都是罚一笔款子了事。在新宋的司法实践中,也很少会出现以偏夺正、反客为主的情况。作为花样年华的一个俏皮点缀,那种若有若无、时断时续、有情还似无情的长久陪伴,能让已婚女子更易享受那种初恋般偷偷摸摸的暧昧情感和别样刺激。  是以新宋女子生育子女,几百年来都稳定在蓝颜四、正夫四和平夫二这个比例上。
  烟儿很喜欢香囊,县学在县城的东南角,附近有一家书铺,再远一点还有一家" 方家香囊" 店,放学之后,这是我经常陪着她去的两个最多的地方,每次在书铺里要呆上一个时辰之多,然后必去这家香囊店。
  我手里有钱,烟儿也就成了这个香囊店的老客。她很快就对各种香料稔熟于心,有时也会听其他光顾这里的女子和店家咨询聊天,耳濡目染,也会偶尔和我交流这方面的话题。
  后来,我等了很久很久,有好几次拿着店里的梅花香囊假装研究一下,烟儿却故意视而不见,直到后来我慢慢地死了心……
  烟儿和念蕾聊的最多的还是蓝颜的各种话题和掌故,也都会随到兴致满满,春心萌动,满面绯红。
  同时,我觉得烟儿好像也很享受宋雍对她开始的追求,比如给她采一束香味馥郁的鹅头花,在其中插入一两句诗词,当着我的面邀请烟儿去参加诗会,去他家附近的一个大商朝遗址上怀古,带烟儿去冀县一个很大的书铺看书。烟儿去之前也会告诉我或咨询我的意见,我觉得此时的她对我,更似妹妹对哥哥那种情感。
  她对宋雍的追求几乎是完全不设防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宋雍和烟儿单独相处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多,烟儿开始带着他去书铺和香囊店,还去了一些我从未没去过的地方,听到他们的对话,两人时常相约去通江边上的" 芷流亭" 读书作诗,有时也去通江野钓。一钓就是一天,烟儿慢慢地迷上了钓鱼,时常带些他俩钓的鱼给青云门的伙夫。
  我心里很吃醋。这些鱼我从来不沾筷子,烟儿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开始对我有所隐瞒了。
  有时每次她和宋雍聊天,念蕾便会硬插进去,然后找个话由把我也拉进来。
  烟儿不是不明白,也会照顾我的情绪跟我说会话,但此时宋雍的表情就开始不自然,甚至会冷下脸。烟儿的语气也开始有所调整,从最开始会拉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跟我撒娇说笑,变成了站在中间位置,和我虽然照样有说有笑,只是眼光看多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有时她也会寻找一个巧妙的角落,有意识地离我近一些。但每每此时,宋雍便会脸色阴沉下来。
  烟儿和宋雍两人单独说话时,他也会做一些小动作,比如掸掸衣服上的灰尘,拂掉头发上的落叶,拉拉她的小手,她慢慢习惯了。
  最后,烟儿每次和我们一进县学,第一时间就会寻找宋雍的身影。如果某一天他没来,她就会兴趣寥落,和我也很少搭话。
  同窗们也开始习惯" 宋雍、烟儿" 这样一起呼唤着他们,我尴尬得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旧灯笼,黯淡无光,无法再照亮任何人,每每此时,念蕾都会以一种很自然的方式出现在我身边。
  我和烟儿感情的衰减让我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失落和郁闷,有时是愤怒,嫉妒,但我不知道如何去保卫爱情,皇族血统的尊严更让我不屑去做邀宠献媚之争。
  青梅竹马曾经是事事可昭的心宣不照,是无需声明的默契协同,可烟儿仿佛把过去十年的记忆完完整整地打包归还给我。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到过慌乱,看到过躲闪,看到过无奈,没有别的了。
  我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念蕾看出了我的心思,有一天她私底下问:" 你是不是要和烟儿好好谈谈了?" 我情不自禁地将我和凝彤的感情与烟儿做了一个对比,对比到最后,我沮丧地发现:也许烟儿和宋雍正在经历我和凝彤的那个激情阶段!
  烟儿就想自己找情郎吧?想到这里,我稍微心安了一点。百味杂陈之时,我时时提醒自己:" 不妒" 二字是《夫道》精髓。
  " 烟儿,我过几天去京都买' 锁心鸾钥' !" 我试探着问她。
  在新宋,这是代表相恋男女相订终身的最神圣之物。一条带着流苏的金丝鸾带,一头系着一把钥匙,一头是一把心形的锁,只能用对方的钥匙才能自己手里的心锁。打开之后,里面各有一颗红红的" 生死契阔怜心豆" ,有近乎神奇的功能。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02/11 09:02:43

(5)
  烟儿犹豫了一下:" 我们俩才刚好上,那个既贵且重,收了就是定情终身了,……过一段时间的,好不好?"
  一个女子终其一身只能收授一件" 生死契阔怜心豆" ,这是近千年唯一不变的婚恋风俗,无论新宋、辽国、南越还是九华等番国。不过因为怜心豆价格太过昂贵,最便宜的锁心鸾钥也要四金铢之多,就算是中上等之家也是罕见物事。
  女性数量比例本来就低,且当世奢靡世风盛行,贫富差距悬殊,受不了物质诱惑的比比皆是," 生死契阔怜心豆" 的一些神奇功能,能让她们能谨守初心,忠诚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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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冀师姐、凝彤师姐只要凑在一起,就爱玩一种北方比较流行的" 翻子牌" ,每天晚上都凑在一起玩到很晚,还会加些彩头,但不过三五文钱而已。可惜冀师姐是个官迷,常常外出执行任务。
  在十一司,短期差遣是日常公务,三个月以上的才会被功授司基于表现计功、获得超擢,短期的活儿她不爱接,有家有室的一接到长期卧底的活也会找她代劳,好在有狻猊军指挥使的少妻蓝少眉,我们也能凑一局。
  烟儿厌恶此类庸俗不堪的娱乐活动,每次看我们为了几文钱输赢争得面红耳赤,大声喧哗吵闹,她就皱眉反感,觉得我被俩师姐带坏了,一身铜臭味。有一次,我们俩甚至为此而吵了起来。
  " 你不就爱和宋雍花前月下、吟诗作赋吗?多我一个,反而碍你们事!"我忍不住酸了一句,说完就后悔了。
  烟儿冷冷地看着我:" 用心和不用心,是不一样的!"
  " 对不起,烟儿,我说错话了,不是我不用心,只是我是一个武人,练好武功、保家卫国,才能让你和宋雍这样的新宋小儿女岁月静好,卿卿我我,是不是?" 我连忙说着她爱听的话。
  烟儿俏脸一红,异样地看了我一眼,眉眼之前第一次有了绰约风情:" 不要小心眼子就好了,做不到' 不妒' 别说大话,哼!"
  冀师姐和凝彤比较投缘,而且能力上有所互补:冀师姐是青云门众弟子中武功最强的了,江湖经验也非常丰富,又受过专业的间细训练。凝彤师姐武功也不差,不过她更擅长和各色人等打交道,绝色容貌又善于体察人心,临场机变也很强,常常一起外出办差。
  青云门的敌人大部分都不是武功高强的对手,大多数任务不是打打杀杀,而是斗心机、用脑力。
  冀师姐和凝彤的月俸都不高,凝彤差不多120文钱,冀师姐来到青云门之后,从从八品的宣节副尉晋升为从七品的翊麾副尉,按品秩一个月能拿到170 文钱——但拿到手的还是140 文钱。她为此和老驴脸吵了好几次。
  老马是青云门的副掌门,外号叫" 老驴脸" ,是因为眼睛小,双唇很薄,鼻子和下巴特别长,人都说" 驴脸无子马脸无后" ,就是说脸型特别长的人,工于心计。肤色惨白,目光犀利,太阳穴向外鼓起,手很长,走路从无声声息。是一个典型的间细。
  在京都,稍微漂亮精美一点的绸缎都要20文钱一匹,年节做件衣服也要算计个半天,凝彤师姐身为女侠客,和官迷冀师姐不一样,她最大的梦想是嫁入豪门。
  凝彤长得极美,总有很多皇城司的察子或十一司军尉巴结邀宠,送她各种小礼物,狡猾的凝彤却一次没有让他们得过手:" 就这点东西还想占我便宜,哼!
  放心吧,晋霄小相公!"
  几次跟我借钱不还之后,见我一点也不介意,她可能意识到我家底颇丰,和我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和物质两层因素合在一起,便是水道渠成地要修成正果。
  有一天晚上,我和冀师姐、凝彤师姐玩完牌以后,晚上回到房间时,突然发现自己床前多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玉匣子,黑暗之中,玉匣子微微地发着红光。我打开一看,却是一团环形的情丝。
  在我们新宋南部沿海地区,有一种名为" 情丝蛛" 的小型蜘蛛,蛛丝极其细腻,在黑暗中会闪烁着微微的粉红或淡紫色,被称为" 情丝".情丝质地柔软,触感如同丝绸,但比丝绸更细腻,可以用一团" 情丝" 编织成一个小巧的环状或心形,如果有女子在琰玊之夜送给男子的情丝是环状的,是希望他可以与之展开交往,也代表着一种暧昧的好感,如果是心形,则表示我爱上你了。
  环形的情丝。
  我一看玉匣边上的名贴,是凝彤师姐送的。下面还有尺素一页,却是冀师姐写给我的:" 情丝万缕随风舞,爱意千层伴月斜。守得真心终不悔,与君同赏此芳华。" 在新宋,人人都喜欢写点诗词。
  这两个师姐大约是商量好了,同时向我表达情意,我倒不觉得奇怪,一先一后反而不合她俩的性格和交情。
  冀师姐第三天就外出办差了。凝彤的" 情丝" 需要我有一个反馈。
  我想了半天,不知怎么约会她,因为实在太熟了,索性带着她去到通县最好的馆子" 渌醑山房" 大吃了一顿。我们自幼便在一起厮混,知她嘴很馋,也不去整一些虚头巴脑的,她吃得大快朵颐,拍拍小肚子,又指定了下一次约会的地方,离我们青云门更近一点的静生镇,那里有一户私家小厨,做得一手好兔头。
  回来的山路上,我和她牵着手,没有谈什么情情爱爱的,全都是在交流翻子牌的牌技。最后她居然再一次跟我借200 文钱,虽然数目不大,也让我有些恼怒。
  " 你至少欠了我400 多文钱了!而且……咱们这不是约会吗?" 我压低声音问她。
  凝彤指着脚上穿的鞋子:" 看看,我为了这次约会,花了80多钱买的这双'绮罗坊' 锦绣花月鞋,丝绸面料的鞋面,上好的牛皮做鞋底,还有这刺绣!这做工!我不是为了让你赏心悦目?!"
  我正想怎么回她,她又使劲点着我的额头,怒气冲冲的:" 你个小绿帽,最爱的不就是爱侣的小脚丫吗?要是将来有一天王小安要了我的身子,让你来脱掉这双鞋子,亲我的脚,不是你享受这个刺激吗?"
  然后便直接翻我的兜。
  最后在快到青云门的时候,她定住脚,拉着我的手:" 等周边几个馆子吃得差不多了,你得再给我来点女孩子喜欢的浪漫的,我才能接受你的感情!"
  " 其实,王小安都没你长得好,眼睛好看极了!" 说罢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点手足无措,最后索性偏过脸,示意我亲她一口。我吻了她的脸,然后她把脸转过来,我们又嘴对嘴地接吻了一次,又一次,第三次接吻前,她突然环住我的脖子,将嘴张开,慢慢地把舌头也探进我的嘴里。
  这一口下去,确实性质就变了。两人再对视时,心里都怦怦直跳,走到青云门门口时,两人距离越来越远,好像刚才是遇到鬼了一般。分手的时候,大家头都没带回的,好像巴不得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
  本来说好五天之后再吃下一顿的。然而,却整整隔了两个月,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凝彤第二天就被安排参加了皇城司一次为期两个月的训练。
  我们再见面时是傍晚在无名湖边的突然路遇,都有些尴尬和陌生:之前有亲吻过吗?
  只好客气而尴尬地微笑着点点头,赶紧掉脸走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见面了。
  一大早,我在去找她的路上,她在来找我的路上……
  我带她到我的房间,然后把我准备的礼物送给了她:一只蝶恋花的金钗。
  " 这么贵重?!七八银铢得有了!好了,算过关了!" 她惊喜若狂,犹豫一下,闭上眼睛,示意我吻她。
  这一次的接吻,比第一次要狂热上百倍。我们俩吻得天昏地暗,最后两人小腹紧贴在一起,两人双腿慢慢错开,对我下体的勃起,她也很毫无避开的羞涩。
  " 凝彤自幼为了练习天山派的内功,就一直泡在一种药液中,我师婆告诉我,这种药液在我长大以后,可能会让我比较敏感……"
  凝彤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她的双股中间,语气像个小妻子一样无比温柔:
  " 你摸摸,有没有一股潮气?"
  我先是把手贴到她的裤档处,果真感受到了一种潮热,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感官刺激,再仔细打量凝彤:一头乌秀发光可鉴人,鹅蛋脸上肌肤莹白如玉,秋山一般的秀眉下是一双藏不住柔媚的美眸,红嫩的樱唇浮起了一丝娇羞温婉的笑意。真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孔!
  凝彤从来没怕过自己的" 守贞砂" 淡掉或是消失,也一任我轻怜蜜爱,只要最后一关没突破,她都是一直由着我:" 呵呵,我勾勾手,来的情郎能把芷青山围上两圈,嫌弃我?嘁!"
  " 我主动给你情丝,现在就这样让你轻易得手,……你会不会轻视我?"
  " 那你给我增加一些难度!"
  " 我先给你一个有难度的问题:你更喜欢你的冀师姐,还是我?"
  我一下子说不出来了,憋得有些脸红:" 都喜欢!"
  " 贪心鬼!冀芳华对你,是百分之百的爱,梦里都叫过你的名字,"
  然后凝彤使劲捏着我的腮帮子:" 芳华姐怎么被对你这个小鬼头被缠上了?
  借着学剑占她便宜,还给她写了好多诗,偏她还不让我看,都是你这身皮囊长得好,把我俩都迷上了!"
  " 凝彤对你,只有百分之一的爱,其他只是因为你住的楼,跟我们住处不一样,看起来又家底殷实,百分之九十九是爱你的钱!"
  " 我太爱钱了!我五岁的时候,天山派长老说我根骨佳,父母便把我送给天山派,收了四百三十文钱,我便发誓,将来有一天必要拿四百三十银砸到他们脸上,你能成全我的愿望吧?"
  之后我们又开始吃饭,连着吃了好几家,她觉得不对,这是在花她的钱——就档次一下子降到三鲜楼的层次,两个人吃三个菜也就10文钱不到。
  " 不能这样乱糟践了!我以后是你妻子,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俩要攒钱在京都买房!"
  虽然有平婚之制,但是男子同时可以娶多个妻室。没有改朝换代,财富只会越来越向少数人聚拢,女子嫌贫爱富,自古皆然吧。从多年前的文正年间开始,新宋贫富差距就日益悬殊,新宋的银铜金矿产量一直不高,物价一直在涨,一般家庭年收入五六百文钱的就算过得去了,中上等家庭一生积蓄也不过三五百金铢左右,过万金家庭全宋万户不到。
  对于一夫多妻,《新宋民律》有规定:男子每再娶一妻,需缴纳50金铢。每个妻子,除了平夫的" 平婚燕尔" 大喜宴、正夫的" 新婚嘉禧" 小喜宴,还有将来妻子与随夫的 "随喜双俦" ,都耗费不低,且要养育子女、日常用度,非累代勋贵之家,不敢有此想法。
  女侠周凝彤的究极梦想就是成为京都上流社会的仕女贵妇。记不得是10岁还是11岁,那时冀师姐还没来,我和烟儿、凝彤还有八师弟齐大凡跟着师父一起去了趟京都。凝彤跟我一样都看花了眼。
  京都是新宋开国三百年后迁都到此的,从繁华程度来说,在新宋四百六十余座名城中位列第三,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初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街角的杨柳随风轻轻摇曳,我们几个小孩子第一次踏入这座庞大的千年雄城,眼睛瞪得大大的:街道两侧的店铺依次排开,店面上方悬挂着五彩的布幔,写着各色精美的匾额,有的商铺里亮着红色的石汽灯灯笼,店铺里,穿着各式长袍的商人们在售卖丝绸、香料、药材和珠宝,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的饰品,琳琅满目的香囊,顿时凝彤看得目不暇接。
  更吸引她的是京都的那些小宅院,白墙黑瓦,门前种满了繁花似锦的花卉。
  每家每户的院墙都矮矮的,白色或灰色的砖墙上镶嵌着精美的瓦片,每家门口都有一对镂空木窗,窗外爬满了藤蔓,一些窗台上摆着陶瓷盆栽,绿意盎然。透过窗棂,偶尔能看见屋内的檀木绣花大床,梳妆台,屏风,还有影影绰绰的住户。
  " 我要在京都有一套房子,300 金铢左右的,三个卧室,四厢附近是这个价码吧,平婚时我和平夫住主卧,新婚后我俩一个主卧,孩子一间,婆子一间……
  这会不会把你吓住?"
  " 没问题!" 我笑了笑,青云门处在荒郊野外,时有豺狼虎豹,确实太偏僻了,"300金铢在京都有点小了,咱们家有更大的。"
  我家在京都的七处别墅,每一处别墅中别说三四卧室,十三四间的都没有。
  新宋贫富悬殊极大,社会底层的人是想象不出来金字塔尖极度奢靡的那种生活水准的,就像乞丐想着当上皇帝以后早上来三根油条,晚上来五个包子,差不多这个意思。所以我也懒得和她说。
  我12岁那年,有一天,师父带着我去了一次京都,让我见到了一个姓钱的老太监,在我父亲去世之前,他一直在我家里,陪伴我们祖孙三代人。圣上命他带着接受了我在京都的几处祖宅。
  在这两年,我回京都,要么是陪着念蕾住在她家,要么就是去钱大监聊聊我的家事。他已经60多岁了,常年住在京都御苑南三条的豪宅中,我父母就是在那里成的婚。
  那个田园式的别墅中矗立着两个楼群,草坪有20亩之大,在京都很少见。钱大监记忆力衰退得很厉害,但对几十年前的事倒是记得很清楚:
  " 你妈妈平婚燕尔之时,圣上专门调来一个营虎翼军护防,在我新宋皇族里,像这样宽敞的房子真不多了,霄儿,这样的祖宅是不能卖的!"
  " 更大的?多大?500 金铢左右?我不信!" 凝彤不太相信。
  " 你爱我百分之九十九是为了钱,我爱你百分之九十九是图你颜色,若这些话都是真的,那我上面的话就是吹牛!"
  凝彤捂住嘴,头都有些晕了,用力摇了摇脑袋:" 天啊,我好幸福,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了……"
  " 那你可得给我一个如梦似幻的馨香蜜月,让我和情郎在天堂般的美景里那个,对了!"
  她终于想起来了,一拍手:" 我还没有情郎呢,有一个任务给你:给我找一个平夫,百分之百让我满意的!"
  " 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情郎呢?我还以一直以为你喜欢王小东……"
  " 怎么可能,他就是职业花魁男!我要找一个和你一样温柔,和你一样英俊,和你一样爱我的良人,嘻嘻,反正你对着镜子,找跟他一模一样的!"
  我爱煞了她!
  她想了一会,正色说道:" 最好是已经有妻室、教养良好的富家子,像你这样比较包容、大度的良人,平婚期一过,他也不会纠缠于我,断得干干净净,我也不会思念于他。穷生奷计,富长良心,我不想找那些别有用心的贪婪之徒,惦记咱家的钱!"
  新宋民律中有此规定:已订婚男子、已婚男子也可当其他人家平夫,只需交纳5金铢。
  这项律条主要是为了慰藉那些平婚期较长的可怜正夫。
  她说,她现在接触到的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同门师兄弟里,二师哥那种怪胎不说了,皇城司的察子和十一司的校尉都是个个冷冰冰、没人性的。
  有一次她从外面执行完任务,回来之后在我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好像很压抑的样子:" 要不是为了你,真不想回青云门了,你不知道,老驴脸交给我一个任务,特别麻烦,韦师叔也很头痛。审讯一个叫张寄涛的老贼。每次回来又让我再接手,我真想杀死那老贼,姜尘还好,我都被他弄疯了……"
  张寄涛,一个被辽国收买多年的一个老淫棍,老东西50多岁了,还在辽京生活过七八年,对辽国暗影门的内情非常了解。
  这货极难缠:他知道自己是叛国罪,手上还有十几个新宋察子和十一司校尉的性命,来这里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不能对他用刑,他说得很清楚:我不熬刑,你们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自断心脉。他有这本事的。
  皇城司想从他这里得到情报,他也真有货。
  " 张寄涛跟我们透露了辽国暗影门各个分支机构的职责,非常详尽;给我们讲了暗影门对辽国贵族的监控,尤其是暗影门在新宋伪装得极好的三个商业经营渠道,这些年为暗影门源源不断地提供经费来源,就这一个功劳,让老马直接从正七品提到了从六品,开始和师父叫板……他简直就是一个情报宝库!"
  他只提了一个要求:每次给他找一个漂亮女人,我给你们吐一点,我吐个二十来年的,也活够了玩够了,都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了断。
  " 我和姜尘现在跟风月供奉中的老鸨一样,前前后后给他找了五六十个女人了。" 姜尘刚加入青云门,现在排序为六师妹。
  这个女孩子比冀师姐还高,听说是禁属——在新宋,罪属都是充奴的,禁属稍好一点,就是三代以内不能为官。姜尘的父亲原来是渔阳转运使,得罪的还不是一般人,而是辅佐圣上登上宝座的皇太伯本人。
  听说她家走了老马的路子让她进了皇城司,有了一个卑微的护身符,可终身只能在" 从九品" 这种不入品的官秩上徘徊了。对她而言,禁属最大的影响是自己的儿女。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除非" 放免为良" ,但这要有四品以上的高官担保,她禁属的身份永远改变不了。所以她整天挂着一副一生何求的样子,萎靡不振,上班也是懒洋洋无精打采的,连妆也懒得化。
  姜尘年龄也就二十四五岁,刚来的时候还没什么,装得老老实实的,列序为为青云门六师妹之后,却现出原形:惫懒之极,尖牙利嘴,相当泼辣,也不知道她过去有过什么经历,反正我跟她打交道,回回被她损得体无完肤。
  姜尘长得很美,一米七四的个头……我恍惚了一下," 米" 是个什么东西?
  五尺多高,长得美艳大气,五官轮廓美得无懈可击,肌肤也非常白皙,吹弹即破,虽然额头和左下巴处有淡淡的雀斑,却让面目更加生动。嘴巴很大,还有点斗鸡眼,大笑的样子很迷人。
  她对其他同门子弟都很好,就是莫名厌恶于我,我躲她远远的,她讨厌我,我离她近点,她更讨厌我,我不和她说话,她鄙视我,我和她说话……
  我研究过她的眉眼和五官。后来才发现,她的斗鸡眼只是因为瞳距近,内眦重,而且眼珠子大,所以显得有一点儿可爱的对眼。
  但那只大嘴巴就很奇怪了!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说女孩笑的时候露出八颗牙齿最美,看姜尘的笑才知道,所谓八颗牙的标尺,原来是为了框住对庸脂俗粉的定义。真正的美人笑时根本不屑于丈量皓齿数量,洁白的牙齿像碎玉飞溅,唇角扬起时能掌撑满我整个的心房,先于嘴唇弯起的眼尾更让我目眩神摇、荡我心魄,仿若照亮拂晓的第一缕曙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非常奇怪,我只要偷看她,最多不过三眼,她就能意识到,然后就便扔来一句恶恨恨的话:" 瞅我干啥!"
  " 瞅你咋地!"
  当然,这是我想象中回击她的话,实际上我只会耸耸肩膀,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走开。
  " 给张寄涛找五六十个还不够?你们不能从人市上买吗?" 虽说男多女少,但全国各地,总有闹饥荒、水灾的地区,人市上卖儿卖女很常见,人市上罪属也有不少。
  青云门现在有十几个丫环和几十个小厮仆役,均是从各地人市中买回来的、或被遗弃的根骨颇佳、长相秀?的女童。在我新宋,贱民命运最为悲惨,男性当奴仆还好,女子要么进入风月供奉,官府只供给吃喝,什么钱也存不下来,要么成为大户人家的性玩物。
  虽然新宋以宽为政,但虐奴致死的事件太常见不过了。师父考虑到我和烟儿早晚要订婚,再加上我是皇族血脉,所以千挑万选挑中了青雨、元冬两个年龄相近的美艳丫环,将来烟儿和平夫或蓝颜同房之时可以伺候我。
  " 不是!" 凝彤也不知是气还是羞,脸涨得通红,压低了声音," 他……他不只是要进女人的淫穴……他还要进人家……羞穴。"
  我讶然:" 羞穴也不是想进就进的呀!"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02/11 09: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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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穴」在《礼经》中被列为「羞耻之穴」,貌似一朵娇嫩可爱的小菊花,在后阴之处。
  这是女子最禁忌之处,它的神奇之处在于:终女人一生,羞穴只能接纳一根肉棒,其他肉棒再想进入,它的菊花会封闭得死死的。
  在我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所有国家所有朝代的法条,都将其列为只有正夫才可享用的性器!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正夫,相爱至深的蓝颜,或极少数相性相符的三类男子才能进入某个女子的羞穴。
  在新婚嘉禧的仪式中,玊石的见证不可或缺,它承载着星图七宸的神圣意志,决定着婚姻的天命与永续。对它所认可的男子,羞穴是完全不设防的。
  运气好的平夫也可以偷偷地尝试一下,多数不会成功。
  能进入某女子羞穴的蓝颜,她对这个蓝颜之挚爱眷恋,一定比正夫只多不少。
  相性相符的也可以进入,但这种概率太低:以前礼部好像有过统计,新宋女子在新婚之后,有云雨关系的男子数量在五到十二人之间,但相性却有二十一种!
  如果正夫不是重度绿帽,想开妻子羞穴而不能得手,和离都是轻的,每年新宋几十起杀妻案,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新宋大名鼎鼎的「酽绿娇杏盟」,听说也就只有一半的人将爱妻的羞穴让给了深爱的蓝颜。「酽绿娇杏盟」的会长是隆德皇帝,一般只有公爵伯侯和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加入。也有少量豪富巨贾花了大价钱,而且确定是重度绿帽,才会被破例吸收,比如租凭我家在渔阳别墅的毛氏一族族长,新宋第一巨商毛希范。
  「给他找了五六十个了,到现在也就得手了三个!」凝彤摇摇头。
  她凑在我耳边说:「现在就这三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想自杀的呢!」
  「我和姜尘都被老马要求看过几次,相公,凝彤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样……」
  我连问她数次,她才郝颜告诉我:「咱俩是青梅竹马,现在又好上了,我才告诉你,凝彤的身子被一种特殊的药液浸过,有种副作用,非常敏感,看了几次之后,甚至越来越想看……还有种羞死人的想法……相公,不会因此嫌弃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相公,我高兴地抱着她连亲好几口。
  「当然不会!我的好凝彤,你能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若不跟你说我的真实想法,岂配做你最爱的人?我有时也想,我最珍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
  凝彤用手捂住我的嘴,只说:「现在咱们先不谈这个,最近给我安排的差事也排满了,老驴脸用人太狠!师父现在为了缓和跟他的关系,也不好帮我们说话,而且师父时常都在京都。等你我订婚之后,我们还有好多花样可玩呢。上头看我长得好,将来肯定会被用来色诱吧,若你喜这个,将来只有你美的。」
  一句话说得我下体硬梆梆的!
  我一拍脑袋:「对了,凝彤,咱们都知道小解,小便,……你知道大解吗?」
  提起羞穴,我突然想到一个长期令我困惑不解的问题。
  凝彤疑惑地望着我:「不就是尿尿吗,大解是什么?撒很大一泡尿?」
  我就没再说什么。
  这个世界很正常,我自己偶尔不正常一下。我小的时候蹲在地上时,老是本能地收腹用力……
  若兰姨所说的「至淫蜜露」,就是羞穴的分泌物。师父一直没有开若兰姨的羞穴,主要是她当时有龙丹子这个蓝颜,怕开了以后影响他俩行房时的激情,结果倒是便宜了元阳庙的哪个秃驴。
  「淫水」,是女子在高潮时从阴道中分泌出来的,与水同质,有淡淡的咸味,量可大可少,连续潮吹之时可以淋湿整个床单,女子一人即可达到爱欲高峰。女子在潮吹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生理上的落差和心灵中的无名失落。
  「元阴」是女子只有在极乐之境才会献出最珍贵之物,女子献元阴相当于男子射精,是一种女子的主动性爱行为,且一生只能献出一次!
  它跟女子的处女膜是一个性质,甚至比其更珍贵!
  元阴是花心之中射出来的,量极少,尝起来有淡淡的骚味,状为一丝丝、一缕缕,又滑又腻的浓稠白浆,且含有奇异的麝香之幽芬,异常黏稠。
  其时女子娇躯会连连痉挛颤栗,高潮之感觉用「欲仙欲死」都无法形容,同时会泄出大量淫水,小便也会失禁。
  此时,女子子宫颈口紧紧吸吮着龟头,使男方从肉体到精神都达到极度的酣畅行房体验!这个又被称为极乐之境。
  一旦女子将其元阴献给某人,两人再有鱼水之欢时,女子肉体的敏感度会提升数倍以上。就比如亲耳垂这种小动作,得到其元阴的男子,只亲一口,女子就有可能浑身娇颤;甚至只是亲亲后背,女子得到的快美之感都可能高于别的男子亲其私处。交媾就更不用说了,极易达到「极乐之境」。
  所有女子都知道,只有达到三次以上的「极乐之境」,才能青春永驻。
  献元阴需要修炼内媚之术,好在此功并不难修炼,按特定法门修炼半年,就能达到一层。除此之外,女子淫骨达到九分以上,也有可能在行房时献出元阴。
  一层的内媚之术,想献元阴完全看运气。与交欢伴侣情深意笃之外,最好再有一些异样的刺激辅助,比如和蓝颜交欢,正夫边上凑个趣助助兴,献元阴成功的概率也会提升一些。
  如果内媚之术到了二层,想献元阴就很容易了,最多七八次交欢就能成功献出来。可内媚之术最难提升的就是二层,没有赤阳之体的互感,至少要与七八个男子交媾,才可以提升上去。
  「酽绿娇杏盟」里,一般哪个会员能帮助其妻室献元阴成功,都会有个比较喜庆隆重的仪式。很多商人为此都想尽了法子,因为这样的仪式上,必有几个高官显宦或公候伯爵露个面。
  将妻室的元阴献给其他男子,起码是「大气」,同时也是「懂事」- 官场对商人有这样两个评价,还不够吗?
  献元阴是一种云雨双方共同达到的极致愉悦体验,而羞穴被开恰恰相反!
  男女双方从心理感受上完全相对立。男方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征服快感,女方则是自甘沉沦、主动求作践的被征服快感!
  因为羞洞之中有最敏感的神经,内部肌肤鲜嫩多汁,紧崩而又富有弹性,一旦女子这个肉洞被侵入,当即就会体验到酸、麻、涨、痒、乏交织在一起的各种强烈无比的快美官能,几次抽插之下,就会献出大量的「至淫蜜露」。
  女子在行房中如果此洞被占有,淫欲会完全释放,满足对方的一切索求。
  此时男子龟头不仅会感受到羞穴内的紧致弹性和滑腻触感,还有羞穴中持续不断的抽搐、蠕动和从女子小腹处传来的震颤体验,而产生强烈的生理快感和心理满足感。据说情形比阴道刺激百倍不止!
  「至淫蜜露」的味道有淡淡的甜味——修炼内媚之术的女子淫水也有此甜味,但同时它还散发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馥郁香气,有着强烈的催情功能。其状为浅浅的琥珀色的半透明蜜露,更为稠密,且有大量的细小气泡,从触感上来说还带着一种特别的润滑性,在肌肤相亲、交股厮磨、绸缪缠绵时,两人全身触感极为助兴。
  羞穴不同于淫洞,后者需要多次抽插才能让同房女子慢慢到达高潮。羞穴从一插入开始,女方从始至终都在一种极度畅快的高潮之下,每个寒毛孔都会绽开,周身无一处部位不是敏感点,对于龟头冠状肉棱的体验比阴道淫肉更为鲜明,同时随着大量蜜露的持续泄出,溢至两个人肉体的各部位,那种滑腻与淫乱的体验之下,不仅生理上会出现小便失禁、淫水狂泄和蜜露狂涌,此时女子的廉耻感也彻底放弃,意识中只有迎合、再迎合,一心只想着被狂野蹂躏,越作践自己越快美难言,完全沦为对方玩物,一辈子为其所控制也心甘情愿。
  一个女子的羞穴如果被正夫以外、又无爱意的男人强行和侥幸得手——唯相性相同才可,是可以诉诸官府、按强奸论处的。当然,这个女子真这么举报了,她自己的一生也就毁了。
  多数女子与平夫、蓝颜在与蜜里调油的欢情炽爱之时,为了获得极强烈快感,被舔其菊穴也是常有的,多半正夫会装不知道。
  凝彤的身子确实很敏感,但我不相信她会让别人开她的羞穴、给别人献出元阴,她已经脱光了身子和我有过数次的淫戏,然后抱在一起睡过好几次了,就连生死不渝的神圣契约「灵犀刻魄枕上契」,她也已经和我订下了。
  只要我想要,她便把一切能给的全都给我。和烟儿相比,她更对得起青梅竹马这个名称之后的绸缪情意。
  「五六百金铢的房子,应该在京都三厢到四厢之间吧?前厅后院、二柱门廊,大客厅、单阳台、三卧室,二层胡风小洋楼,我和我相公一间,你一间,再有个婆子一小间!那生活,得多美啊!」
  「平婚期多久看你绿意多重,但不管多长,我平婚燕尔时一定会尽着给你的!
  放心吧!
  凝彤说冀师姐也是这个意思。去他娘的正夫大防!我们这种刀头舐血、剑锋寄命的间细,哪顾得了这个?第一次不能给我,毕竟太多不吉利的说法,随随便便找个看得上眼的男子浪一把就行了,但绝不可能让我等两个月。等两天三天她们都怕我受委屈。
  在我走向成人的成长期中,男性本能对爱情的向往、对女性肉体的占有欲望,随着《夫道》的学习而产生内心的抗拒,同时也因为一些杂剧话本中对一妻二夫比较露骨的刻画,在内心尝试着平衡这种人类本能和被绿之异样刺激的复杂心态。
  《礼经》从夫道到妇道,反复强化这类道德:订婚只是两人婚姻关系的程序确定,而正礼之后才是真正的夫妻。在平婚期间,不得与正夫有亲昵感情的流露,更不得与正夫媾和。因人而异,念蕾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了。
  《礼经》中的《夫道》和《妇德》,对于称呼是有着严格的要求的。一旦举办了平婚燕尔,女子唯一的相公便是平夫,此时她与正夫只是法律上有娶与嫁的承诺约束,直到新婚嘉禧之后,才可称正夫为相公,而与平夫一刀两断。
  「哪个女子不想有一个完美无憾的平婚燕尔,在玊玉照耀一下,「元红帕」
  娇艳若朝霞,「鲛泪帕」凄凉如泪海。」
  「再有一个浪漫的馨香蜜月,在风景如画的渔阳城,住在一夜4 银铢的「倚红碎绿馆」贵妃级三人套间,在「夜明绡羞垫床」与平夫蓝颜合体……」
  「然后和他一起恩恩爱爱地回到家中,接受相公你的惩罚,但凝彤还会时不时地背着你,和他在「翡翠锦香弹簧减震双马车」车震一把,你家的房子有院子吗?能放进一辆马车即可以!三厢和四厢之间的房宅,有花园吗?咱们不用花钱雇工人,我自己打理,丫环不用,小厮也不用,婆子还是需要的……」
  凝彤没两句话就开始走题了,手托香腮,眼神梦幻一般游离。青云门里,三师姐冀芳华是个超级官迷,四师姐周凝彤是个先天家庭主妇圣体,七师妹岳念蕾是个社交达人型ESFP,六师妹姜尘是个一脸厌世像的摸鱼达人,已经被踢出青云门的柳如烟是恋爱脑,除了我之外,都不是纯血江湖人!
  夜明绡羞垫床是倚红碎绿馆的招牌卖点,一张床就值20金铢!
  鲛绡帷帐轻盈如雾,其半透明的材质让阳光或月光透过时,散发出一种梦幻的色彩。
  羞垫的材质和触感极为特别,采用了苏丹产的「云珀柔滑胶」天然橡胶,这种材质在低于人体体温时保持一定的韧性和硬度,而接近人体温度时则变得轻微软化,极富弹性。这时,植入其中的第一催情香料「媚影销魂散」就会释放出来,据传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女客在这样的床上向平夫献出了自己珍贵的元阴精华,但倚红碎绿馆却不敢公开这个数字!
  在形状和设计上,羞垫的弧度设计也极巧妙,提供不同的接触点和角度,一些部位被设计成微凸或凹陷。新妻一旦躺在上面,被平夫身体压着,就已经收不住要大泄一把的冲动了。
  「相公,夜明绡羞垫床差不多20金铢,……」
  凝彤看到我面无表情,就不敢继续说这个话题了。「倚红碎绿馆」是一个让新宋无数正夫心碎之所,她在我面前提这个,我能爽吗?
  「相公,咱们先做个白日梦,咱们梦想中的家,应该怎么样的一个布局!你给我画个大饼就好!」
  然后,凝彤闭上眼睛。  「二层太小了,三层吧,屋顶是弧形设计,主体建筑和附属建筑用屋顶的高低不同来区分。别墅前面的草坪是15、6 亩,正门是大理石材质的四柱门廊,配着拱门设计,墙的外立面是砖石混合的,要有年代感,……」
  我一边回忆一边讲述。
  御香里七号的别墅,是我家最小的别墅了。很有年代感,虽然位于京都最繁华的地带,两代人的缺席却让它变成了一个被遗弃的冷宫,那场未雪的仇恨如同附骨之疽,经年的怨气在廊柱间游走,连庭院里的老梅都沾染了几分戾气,每到夜深便发出呜咽般的响动。
  时常也有好七八个佣人打理,我去京都数次,也就在那里住过两回。
  「拱形窗上都有精美的雕刻装饰,宽敞的前厅有三层楼那么高,天花板是拱形的设计,中央是一个很大的水晶吊灯,用的是石汽。客厅的一侧是开放式的壁炉,宴会餐厅可以坐得下二十几个人,餐厅边上还有一小茶室,前院是一个宽敞的西域风格花园,有喷泉和雕塑,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有竹林、假山,三层楼的楼顶是一个屋顶露台……」
  「卧室呢?」
  「主卧?二楼三楼都有主卧,都是套房,有一个专门更换服装三面都是木制衣柜的小房间,都有一个独立的浴室,里面有一面硕大的玻璃镜子。」
  「玻璃镜子是个什么东西?浴室,还有一个屋子洗澡?在卧室边上?!」
  「主卧外墙有一个铜水桶,大约有半人多高,粗壮得像一只大盆,下面是一个小炉子,用来加热水。」我用胳膊比划了一下这个桶的直径,继续说道,「旁边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放着一个手动水泵,通过泵把温水引进浴缸。浴缸是大理石做的,足够大,一个人平躺进去完全没问题。」
  玻璃镜子我没法子跟她解释,欧伦的制镜秘法,我在经历了一次晴空霹雳之后便了然于心,只是现在还没时间来做。
  「浴缸?洗澡的大缸?大理石的?说得真真的!」凝彤觉得这个梦的代入感太差。
  「西域和欧伦大陆的贵族会用这个,不过,大理石浴缸非常重,浴缸底部有三排铜架子来固定它。」
  凝彤皱着眉想了半天:「那外面那个炉子怎么加热这个水桶?」
  「那个炉子是装在一个木屋子里的,正上方就是铜水桶。用的木炭,炉膛口调节温度,炉子底下还有一个小通风口,好把烟气排出来。」
  凝彤笑了:「好!咱们终于有目标了!那你好好攒钱,攒个三百年!本姑娘反正是青春永驻的!相公,你也不许老太多!」
  有一天,凝彤要被派出执行一个跟踪间细的差使,在新宋极东的沙屿城,弄不好要两三个月,她慌慌张张地去了趟京都,终于在临行之前把一个小盒子塞进我手里:「快,我把你的给打开,你把我的给打开。给你的定情物!」
  她一面不好意思地向同行者晃晃手,一面火急火撩地与我开锁。
  在同行几人见此情景也不好催她,只能走远几步等着。
  我打开盒子一看,却是一件「锁心鸾钥」。她是希望我俩能把对方的心锁起来。
  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在这个世界上,所以青年男女向爱情之神匍匐致敬的最神圣礼物。
  两个玲珑小巧的玉匣上挂着心形的精美铜锁,由一根精致的黑锦金丝鸾带连在一起,鸾带上挂着细密的流苏,鸾带中间系着两把小巧而精细的金钥匙,上面镌刻着龙凤的纹饰。
  我们小心翼翼地用各自手中的钥匙去开启对方的心锁。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锁打开了,里面静静地躺着那颗传说中的「生死契阔怜心豆」,鲜红如血,象征着一颗心对爱情的神圣承诺。她手中的锁也被我打开,同样,一颗「生死契阔怜心豆」在锁中闪烁着红色的光泽,仿佛在低语着爱情之神的灵异密语。
  这心锁和钥匙的匹配都是唯一的,也只有对方手中的钥匙才能打开自己心中的锁。
  我和她互视一眼,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拿着自己手里的「生死契阔怜心豆」慢慢凑近,直到接触在一起。
  一瞬间,我感觉心脏的微微一悸,她也睁大了乌亮亮的眼睛:「真的是心连心了?好奇怪……好美妙的感觉啊!」
  周围几个皇城司的察子也有结了婚、买不起这个的,都一起围过来看。
  有人啧啧称奇:「真的心灵有感啊?!」
  凝彤扑在我怀里,可能是因为激动至极,哭了起来。
  这样一件礼物得要四金铢多呢!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凝彤跟我借钱的原因…
  …她跟我借的是8金铢!
  「收好了,毋失毋忘。」
  她看着我,怕我年轻不珍惜:「凝彤这一辈子,只这一件了。」
  有个留着小胡子的精干察子边上打趣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没订婚就买的,还是女孩子主动送,这是多怕对方变心啊!」
  凝彤瞪了他一眼:「王小东,将来我这不争气的身子保不齐哪天就便宜了你了,可万一晋霄弟醋海生波,我可就吃大亏了!」
  还有一个老察子善意提醒:「这两个怜心豆只碰一次就够了,是不能再碰第二次的,否则是对神的不尊,李晋霄还没啥,凝彤你可就要受罪了!」
  「生死契阔怜心豆」可以让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的爱意越来越深,直至占领她心灵的全部,每时每刻都思念于他,挂记于他。
  「生死契阔怜心豆」最为神奇的功能是,两人在相距较近的时候,一旦某个事情上心意相通,立刻就有心脏美妙悸动的感觉,那种心灵上的融合,堪称人世间最美好的体验!
  同时,若有一方在感情上受到伤害,感到痛苦,另一方也会有剧烈的心痛。
  这种神之禁断,也能保证两人感情永远不会产生疏远。
  女子一生不可能与两个男人进行「生死契阔怜心豆」的相触,否则必会撕心裂肺,会以百倍于正常时间的速度枯萎、憔悴,外表看着好好的,内心却无时无刻在经历着噬心蚀骨、剥床及肤的大苦痛,日日夜夜都将生活在水火煎熬的阿鼻地狱——这是爱神对人类必须要兑现的神之诅咒。
  一个男子可以有多个「生死契阔怜心豆」,但只要将自己的红豆与某个女子相连,除非经历极可怕的感情伤害,对她的爱意就不会有所降低,历久弥新、恒远不减。
  两人心意相连次数越多,对彼此心意感知越细腻,直止相隔天涯海角,都能心心相连。
  凝彤已经将我视为既有情义又多金的金龟婿,知道自己体质敏感,将来可能很容易与某个男子行房交欢,有了神力的保障,我俩内心便不会再生疑。
  师父对我的武功进展有点不太满意。他看我演练过之后觉得我只能算是剑势慑人,但每一剑招都使得不算圆满老辣,再加上内力殊为可怜,炁值才刚700 出点头——念蕾的炁值都900 多了,那些本应使出剑芒的招数反而变成破绽,对手若是武林高手,只怕数招内就要受创。
  念蕾见我偶尔还会演练温习一下参合掌的掌法,然后就坐在原地发呆,挺同情我的。有一次悄悄地跟我说:「我家有门不外传的心法《九谷经》,我上次回家的时候偷偷抄下来了,你将来不要和我父兄对掌就行……这个可能性很低的!」
  我看她的殷殷眼神,差点答应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是武林大忌!
  念蕾知我再有一年就要效力朝廷,又想将她随身携带的「棉壬幻丝缠身刺」
  送给我,这是一件非常难以对付的索类暗器。索带用的「棉壬幻丝」是从地球极西之洲的棉壬苗上提炼出来的,韧性极强而且还透明难察,前头的刺看上去雪亮刺眼,会让人以为只是一个飞镖,躲过去之后绕体数匝,却能束缚对方身体,极具欺骗性。
  我再三推辞,现在还用不着,等需要的时候再找她要。她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才是显眼目标,更需要利器护身。
  事后我再想岳念蕾其人,内心已经从感动转化为朦胧的爱恋。烟儿的情变对我打击至深,念蕾再怎么同情于我,一向为人处理低调、行事风格谨慎的她,也不可能单单为此而从家中偷抄《九谷经》给我。
  每次来绿谨轩吵闹玩耍的女孩子们,见到念蕾都会声息压低一些,她也有顽皮活泼的小女孩情致,玩闹花样也层出不穷,娇憨可爱的时候和烟儿毫无二致。
  但她却能分得清场合与时机,端庄恭谨之时身上总有股无形的力量会感染其他人,没来多久,便成了女孩子们的核心。即便是凝彤,对她也有很深的好感和敬重。
  念蕾的书信往来颇为频繁,既有闺中密友的絮语,也不乏倾慕者的情笺。令我意外的是,她从不避讳在我面前展读那些示好的信件——有的被她随手撕碎,有的则郑重地收进我的房间。她解释说:「我那屋子总有人来,怕被人瞧见不好。」
  说这话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深意。我翻阅了几封从落款上来看是男孩子的来信,字里行间透露出他们与念蕾早已不止于泛泛之交。虽然无从得知她的回信内容,但从这些来信的语气中,不难揣测她对那些追求者的态度。
  直到次日,我才恍然领悟她话语中的另一层深意:在她心中,我从来都不是「别人」。
  有一天下午,念蕾兴味索然地来找我:「我来到青云门,找不到人和我用灭谛掌喂招了,你有参合掌多年基础,帮我一下?」
  我当然痛快地答应了。学了三天之后,她又说我一点内力也没有,这样她掌心内力的使用找不到感觉,让我学一些快速上手的基础心法。
  我练了四五天,便发现内力大有精进!
  「这是你家的九谷经吧?」
  念蕾对我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那是我们岳家的家传掌法,武林至宝,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怎么可能传给你呢!……喂,你可得认真学啊,我后面还有两路掌法,很需要和人对掌的!」
  我看着她,一时心意激荡,她也不好意思起来,白皙如玉的颊上透出了些许红晕,推了我一把,柔声低语:「傻样!乖乖地,别闹!」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02/11 09:19:38

(七)(慢绿武侠)
  隆德二十年的春节,师父带着我、烟儿和念蕾三人去了一趟新宋旧都东都郡。
  这是新宋第二繁华大城,原来是大商朝的国都,新宋在此立国三百余年后,才迁都于京都。念蕾的父兄都外出了,她便跟着我们三人一起来玩。师父此行是收到了他的至交慕容雁的邀请,他长子要举办平婚燕尔,大宴宾客,遂带我们出来见见世面。
  我和烟儿、念蕾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路走了九日方抵达,虽然疲惫不堪,但东都的风物景致却让我们极为兴奋,休息了一日之后,师父陪他的至交慕容雁交际应酬去了,他的幼子慕容敬带着我们三人在城里参观游玩。
  这是一个四百六十余万人的名城,街头巷尾,行人如织,商贩的叫卖声、车马的辘辘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都市画卷。街上有着熙熙攘攘的商铺,挑担的杂货商、卖艺的街头艺人、还有华丽的酒楼、茶馆,仿佛每一步走过的地方,都能闻到三百余年国都浓厚的文化与历史沉淀。
  在一家叫「集粹堂」的珍石珠宝店中,我给烟儿和念蕾都各买了一颗小玊石,是可以装到戒子上的,以表心意。俩女孩收到之后都很惊喜,烟儿的眼角眉梢都浸在蜜糖似的笑意里,离开通县之后,她和我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恢复到我们相恋之时,让我隐隐意识到,宋雍的狭隘与占有欲可能是我俩关系的最大障碍。
  念蕾心中的欣喜映得她那张鹅蛋脸儿愈发莹润生光。看着手里价值不菲的玊石,杏眼倏然亮起来,两瓣樱唇抿出宜嗔宜喜的弧度,唇角牵动着要说什么,却还是矜持地闭上了嘴。
  在这里,我还看到一种新奇的玉石,却是别的地方都不曾见过的,叫瑗玊,标的价格也很便宜,一块差不多手掌大小,呈现出一种淡灰绿色,色调不均匀,有的地方略显深,有的地方较为浅淡,缺少那种光亮透彻的质感。它的奇特之处在于有很多小小的天然圆孔,大小差不多能放进一颗玊石,我问店家这块玉能琢磨出什么珠宝,掌柜的苦笑一声:「玊石不是可以充一些内力吗?这个叫瑗玊,它可以充更多的内力,同时还可以那些小玊石续充内力。」
  「但是,玊石充了内力有什么用呢?」除了能意念控制它发热、震动。
  「没啥用,」掌柜的笑着摇摇头,摊摊手:「摆在这里好几年了,一直也没卖出去。100 钱你拿走。」
  共享充电宝?我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莫名奇妙的名称……还是多问了他一句:「你这种石头,哪里找到的?」他说是欧伦大陆那边采的,当地人也不知道它可以做什么,这种玉石上这些奇怪的圆孔让它天生就是一块废料。
  可我觉得一切天生废柴都必有奇用,便还是买了这块瑗玊. 东都的建筑气势恢宏,高楼耸立,屋檐飞翘,檐下的彩绘栩栩如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座耸立在城中正北的城楼,号称「东都第一楼」。在其第三层的环形长廊上,有一幅巨大无比的「新宋开国英烈传」,用五彩蜀锦织就。
  慕荣敬跟我们讲解着这织锦中各个画面片段对应的历史,他口才很好,举止从容,声音悦耳,讲解得也很流畅,甚至我们对一些细节进行追问,他多数都能直接回答出来,偶尔有些不确定的,便承诺我们回去查阅之后再寄书解答,烟儿和念蕾对他印象都很好。
  慕容敬和烟儿又是旧相识,还时有书信,两人再见面份外亲切。但他之前来青云门时盘恒时间很短,那时我和烟儿的关系又还没有明确下来。这次重逢,我和烟儿当着他的面还没有聊上几句,他便有所意识。
  他在跟烟儿讲话时,会时不时地向我微笑,也有意识地话及于我。果然是世家子弟,这眼力界和教养都没得挑。我忍不住把他和宋雍做了对比。可惜认识晚了!烟儿看他指着这个英烈传中的一个校尉身影,说这是其家祖时,晶白如玉的修长脖颈都激动得红了,连念蕾都多打量了他几眼。
  参观完之后,我们走到一楼的门口即将出来,我拉着念蕾闪到一边,让他俩先走。
  「怎么了?」
  「这慕容敬真是一个良家子啊,看你不愿意和他多搭腔啊!」我边说着话边观察外面,外面跟踪我们的人还在不在,他真正关心的目标是哪一个。
  念蕾眼波闪动一下,脸上微微一红,有些窘迫地嘟囔了一句:「你倒是想得挺远的!」
  在我进门之时就已经意识到有人在跟踪我们。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已经跟了我们小半天了。
  我之所以觉察到他,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有问题:上身是一件上段锦缎制成的华衫,下身是一条精细的罗裤,腰间系一条金丝腰带,可他手里拿的折扇,连质量稍高的绢丝扇面都不是,而是那种一文钱三把的做工劣质的纸质扇子。
  冀师姐教了我不少东西。
  进楼之后再也不见他,那是因为这个楼只有一个出入口。我们在这里徜徉了这么久,如果他还在外面守着我们,八成就是盯梢的了,只是不知他的目标是谁。
  我在门口小心地观望了一会,再次发现那个书生,他佯作和一个贩香的小贩商量价格,视线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烟儿和慕容敬。
  我便走了出来,和念蕾一直走在烟儿和慕容敬的后面,跟她扯点东都的风土人情。
  「这里风气可比京都开化,富商又多,富家子弟多有娶上好几个妻室的。有的女子订婚之后寻找到优秀的情郎,同时又被其他妻室看中,便多有两妻同嫁一个平夫的事情,我却不是太喜欢。」
  「哦?」我没明白她怎么跟我说这个。几次趁机观察后面,那书生终于没了,再走了一段,侧脸时却发现身后跟踪之人换成了刚才和那个书生待在一起的香贩。
  「若是两房妻室都看中了,不还有' 通房之好' 吗?佳期又短,平夫若是同时娶两个,便不能感情专一,不过对正夫来说,倒是蛮刺激的。两个妻子的初夜都被同一个……」
  念蕾这句话说得我莫名心里痒痒的。
  所谓「通房之好」,就是一个男子若有多名妻室,各妻室的平夫、随夫是可以合法和其他妻室发生关系的,但前提是你情我愿,不能强上。否则一旦被举报强奸,主家再使点手段,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问题。新宋开国之后也就一两百年,「通房之好」就成了豪富之家一种较为普遍的房事风雅之趣。
  「是啊,而且慕容敬又在东都,离北方太远。你和烟儿……」
  念蕾恼羞成怒,搡了我一把。
  我假装放慢脚步,和念蕾逗趣儿,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个贩香火的小贩:
  香火箱、后背的招牌、盛着随身用品的大布兜都很正常,衣衫破旧,鞋帽脏兮兮的,唯有腰间的铜铃铛没有声响!
  这种铃铛中的击锤即便坏了掉了,也很容易修补。没有声响,只是因为他不希望发出声响。
  我向念蕾递了个眼色,快步赶上了前面的烟儿和慕容敬:「念蕾身体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了。」
  念蕾生从小到大,身边之人俱是江湖中人,她这才意识到什么:「天色也晚了,咱们今天要不到这里吧?」
  从这里到慕容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对此处街道完全不熟悉,只能跟着慕容敬,见他走到一处丁字路口,转向左侧的小巷子,里面也有灯火人声,心里踏实了一下,借着回脸和念蕾说话的空档又看了一眼身后,有三名孔武有力的男子正快步走近我们,一人后背还有一个细长兜子,极似武器。
  我们四人虽然都是习武之人,这次出来却只是游玩,好像谁也没带防身武器——我也忘了冀师姐的教诲。
  我从之前的观察中初步判断,那三人目标应该是慕容敬。如果是寻仇要命的,今天麻烦就大了,如果只是想绑架勒索,我们还有机会逃出来。显然,前者可能性稍大一些:若是绑架,明面上都不会携带长武器的。
  不知前面还有没有安排堵截我们的人手。所以只能在巷子中寻找避身之所。
  一路经行而来,巷子中各家各户都有隐隐人声,我向慕容敬使了两个异常的眼神,他神色微变,也觉察到后面不对,当下就有反应——对着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大门,抬脚就踹开,拉着烟儿冲了进去。
  「有坏人要绑架我们,我是慕容家的幼子,若能行个方便,必有重谢!」
  慕容家族在东都经营数百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在门外一看,可惜屋中竟无一个男子,只有一个老妇和一个少妇。
  「有菜刀吗?」慕容敬问。
  「……有!」那个少妇已经反应过来,马上将案板上的一把菜刀递给了他,他转身面对我:「晋霄兄,这些人当是冲我来的,我出去引走他们。」
  「若是这样,你更须藏好,你在屋中护着烟儿,我和念蕾都有武功!」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三人已经疾走到了门口,其中两人各手持雪亮短剑,另一个持着长剑,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向挨着门口最近的我刺了过来。
  剑锋刺来的刹那,我身形如风中柳絮般飘然侧移,青衫擦着寒芒掠过。那剑客一击落空,剑锋骤然回卷,似毒蛇吐信般噬向背心。我后颈汗毛倒竖,拧腰旋身堪堪避开,掌缘顺势劈向对方持剑的腕脉,却像打在铁铸的机关人偶上——对方却冷笑一声,手腕如灵蛇吐信般一抖,雄浑内力顺着剑柄反震而来,震得我掌心发麻。
  " 当啷!" 斜刺里忽闻金铁坠地声,却是念蕾纤足点地,身形如穿花蝴蝶般旋至另一名刺客身侧,双掌翻飞间隐现青莲虚影,正是灭谛掌第七式" 莲台问心" ,玉掌拍在刺客肘关节时竟发出金石相击之音。那持短剑的杀手闷哼倒退,未及站稳又被她回身一记" 倒踢北斗" ,靴尖正中膻中穴,整个人如断线纸鸢撞在院墙青砖上。
  我趁势欺身而上,将他手中的短剑拣了起来,我对面的强敌也手持长剑,摆好了架式,念蕾和我背靠背而战——第三个手持短刃的杀手已经冲向了她。
  我再无犹豫,挥出天娇剑法的「天玑剑式」,冲向对面之敌,这一剑式就是为狭窄空间之内战斗而设计的,剑式强调剑与身体的合一,剑法不再是以刺击为主,而是通过身体旋转和手腕的细微调整,从多个角度用剑刃侧边杀伤对方。长剑短剑都无所谓。
  剑刃在空中划过,发出轻微的破空声,我的身体跟着剑势转动,左步跨出,右手之剑随之而出,剑刃贴着对方的短刃滑过,发出金属摩擦的脆响。
  对面的杀手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在近距离之内使上如此招数,立刻斜身后退,试图避开这一击,我剑锋再转,用冀师姐传给我的「销魂剑」中一招「玉女香吻」,鬼魅一般欺身向前,两个斜削之后再一推送横拉,在敌人颈部飞出一阵血雾,杀手大叫一声,捂住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冀师姐的「销魂剑」最阴毒处就在于其诡谲和近身作战——她时有卧底潜伏和暗杀,这套剑法本就是专为三尺之内取人性命所创。剑锋走势全然悖逆常理,看似削向肩颈的寒光,实则暗藏七道回旋劲力。分明是直取心口的杀招,剑尖却在最后一寸诡异地弯折。
  我马上转身协助念蕾,她面对的敌人显然武功更高,念蕾以一双肉掌对短刃,有些吃亏。
  但她家传武功「灭谛掌」却是武林至宝典,遇强则强,就算是武林榜行榜前二百名以内的高手,七八个回合之内也不会太吃亏,但这个对手显然不是庸常之辈,短刃速度极快,还有内力贯入其中,短刃之上不时闪过一丝冰刃之气,念蕾的小臂、右掌已经多数流血。
  我直接用上了「销魂剑」的「欲拒还迎」这一招,虚刺五剑,每一剑都留着余力,剑指不同穴位与要害,佯装配合扰乱,念蕾却使上了「灭谛诀」中最后一招「一切行门」,就算对手武功再强,也吃不了这种排山倒海的掌势,逼得他身法大乱,踉跄数步,将将避让开来,却没料到我已经人剑合一,冲到他身边转身往后横拉一剑,剑刃轻轻地滑过了他的颈上动脉。
  当我们再返回那屋子时,却心里一片冰凉:一个穿着青衫的蒙面高大中年男子竟然在我们如此激酣战斗之中,鬼魅一般潜入室内,我们却毫无觉察。
  室内那户人家,老妇和少妇已经横尸于地,无辜受到我们牵连,慕容敬和烟儿已经挨着墙坐在地上,面色还好,身上似乎都未受伤。
  慕容敬一脸平静:「巴大师叔,冤有头债有主,你就放过这个女孩吧,要杀要剐我不说二字,我家欠了你家的命,我来还罢!」
  「既然你已经认出我来,这里还能留活口吗?」
  他浑不在意门口的我们俩人,微微一抖双臂,袖口已然鼓气,双手蓦然分开,中间竟有一团森森如寒冰的旋转罡气,内力显然深不可测,甚至不亚于师父了。
  我一看他杀着发动,也不顾这武功有天壤之别的差距了,硬着头皮发动了攻击,念蕾却向后一跳,对着室内的那个青衫男子叫道:「巴大师叔,你今天必能轻而易举若灭我们四人,但肯定来不及阻止我大叫你的名字,这周遭可有上百户人家!」
  此时,慕容敬身下的烟儿右手微不可察地一抖,一团碎银扑向巴大师叔,这正是烟儿没事就苦练的「半铢碎银针」。
  巴大师叔怒不可遏,双掌猛然分开,分别朝慕容敬和烟儿劈去。慕容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身形一转,将烟儿紧紧护在身后,背脊挺直,显然已做好了硬抗这一击的准备。烟儿手中的「半铢碎银针」虽已蓄势待发,但她却不知,面对巴大师叔这等护体罡气深厚的高手,银针根本无法伤其分毫,只会激怒于他。
  这时念蕾在外面已经放声大叫:「巴大师叔杀人啦!」我为了护得烟儿安全,决绝之意已下,施展出天娇剑法第十二式「天破剑式」——此剑式精妙之处在于「周身破绽便无破绽」,若能修炼至第六重境界,便可幻化出四道剑气,分别攻向敌人四处要害。可惜我功力尚浅,此刻只能以命相搏,寄希望于这一剑能逼得巴大师叔分心,减轻对慕容敬和烟儿的伤害。
  我纵身一跃,长剑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直指巴大师叔。剑锋所至,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巴大师叔果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所扰,眉头一皱,左掌迅速回撤,转而迎向我的剑锋。
  这一瞬,我心中既无恐惧,亦无悔意,只盼能以这一剑为烟儿争取一线生机。
  念蕾借装外面大喊,实则掏出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棉壬幻丝缠身刺」,索带是透明且韧性极强的「棉壬幻丝」制成,射出时无声无息,只要偷袭不被对方发现,即便躲过去也会被「棉壬幻丝」绕身数匝而缚体。
  那巴大师叔刚分出一掌袭向半空中的我,便发现一个比匕首还小一点的暗器袭向他来,原本不当回事,幸而眼力极好,意识到其后还有一根微不可见的透明索带,觉得甚为古怪,只能跳到空中,夺开我这一击,这时掌力只剩下三成了,只听慕容敬惨叫一声,身子颓然一软,口鼻鲜血狂喷。
  巴大师叔落地之前,恨恨地还是向我猛击一掌,只是距离已有两丈相隔,却也打得我身形委顿,被击飞数丈之外。
  他觉得大仇已报,再不逃走只怕慕容家高手赶来……发出一声悲凉啸:「杀子之仇今天得报!快哉快哉!」
  纵身跃起,将屋顶冲破,几个兔起鹘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慕容敬却是慕容家嫡亲之子,在垂死之间被慕容家四大高手以全部内力轮番灌输其体内,我也受到重伤,幸得他们内力灌输,也是调养了七天,才算缓了过来。
  烟儿感念慕容敬在生死关头的舍命相护,一直在他床前照顾着,相比于宋雍,慕容敬对烟儿的感情,却没让我有什么醋意——慕容敬落花有情,烟儿流水无意。
  她的情意都分给我和宋雍了。
  在我康复之后,慕容雁非常感激我和念蕾两人当时的舍身相肋,似乎又从师父那里知道我的家世背景,便把我单独叫到他的书房,详细地询问整个事件过程,对我的机警非常赞赏,又有一番切切叮咛:武功学业都不是我立身根本,要以军国大事、民生政策为本,将来才能更好地辅佐帝国。
  他赠我上千本书籍,都是他女儿慕容嫣看过和批注的,对他家子侄用处不大,大部是关于新宋诸邻国、番国的杂书,商业、社会、军政、航海、民俗,包罗万象。
  我脸红了一下:「我看她的批注,妥吗?」
  慕容雁笑道:「你救了她弟弟一命,她就算舍身相报,不也是应当的吗?多看一看她的批注,相当于神交了,如果你与她能有缘分,勉强算是我慕容家的小小报答。」
  他的女儿慕容嫣现在已是贵嫔,皇帝甚为爱怜,绿意又重,时常伴驾左右,也会给她介绍一些男子,但慕容嫣均看不上,至今仍是处子。
  我们返回京都之后,后续听到的消息是慕容家又通过慕容贵嫔的关系,将武林医圣四师叔专程请了过去,各种价值连城的名贵奇药当饭吃,整整三个月才能下地走动片刻。
  不过后来听他说因此伤及元气,终身不能再练武功,改为学文,这却是后话。
  在烟儿的芳心中也留下了慕容敬谦谦君子的影子,时常与他书信交流诗词歌赋。
  念蕾也是极爱诗词的,偶尔也会与慕容敬一唱一和,可惜我却不通这道。
  念蕾刚来青云门时,常思念家人,每十天半个月的就要回一次京都,同门之中的师兄师姐各有差事要忙,师父常命我陪伴她,此时我天娇剑法已经登堂入室,念蕾武功虽然更好,但她身份特殊,父亲有诸多江湖仇家,也怕再出慕容家之事,多我一个助力,行路必然更安全。
  每次到念蕾家,我都会住上一两天,也就半年多的时间,岳家上上下下已和我很稔熟。
  她父亲是冥王麒麟岳雷是新宋武林盟主,正是盛年,常年为国事奔波,武林之中也时有风波变故,一年之中难得回家住上几天。她哥哥岳如渊武功在同侪之中算是顶尖高手,在武林排行榜上早已进入前一百名。
  岳如渊大哥年长我8 岁。念蕾后来跟他说了我拒绝学他家传绝学《九谷经》
  一事,她哥哥别有深意地对念蕾说道:「你能把这部心法抄给他,必是你看中的人。而这人竟也真没辜负你的信任,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不错!」
  为《九谷经》这部武林之中的无上内功宝典,不止新宋江湖中有过数场血雨腥风,少说死了二三十个人。
  隆德二十年二月份,我去了两次京都,一次是钱大监身体不好,我在他床前伺候汤药。他那时发起高烧,把我当成我父亲,反复叮咛我:「主子,那些物事我都藏好了,都在芳汀园的保险箱里。」我收下了他的钥匙后,去开开了保险柜,找到一张地图,写的都是古怪的地名,还有一些往来书信,一时来不及细看。
  还有一次是陪念蕾回家。
  在她的闺房里,她给我展示了18张梦灵纸。
  烟儿的最爱是香囊,念蕾则喜欢收集梦灵纸。喜欢浪漫的女孩子都会有几张梦灵纸,它的作用大体就是和爱侣睡觉前在上面共同写一个心愿,然后各撕一半贴在自己的心口,夜里两人就会在梦里把这个心愿共同达成。
  梦灵草不算很稀有,新宋南北各地都有。一般生长在含有丰富微量元素的古树下面,在红绿之吻的夜晚,它们会散发出淡淡的银光,有一股微甜的香味,因为是至阴之物,还有微凉的触感,不难识别,难点在于要以处子之身裸体采集,噙在嘴里一段时间,才能保全最大效力。
  梦灵草这个爱好是真需要投入时间的:梦灵草一共有五种叶片,需要同一类型、差不多十五六片的叶子,才能让纸坊的纸匠做出一张梦灵纸。交换这些梦灵草的时候她们还有一套折算体系。
  念蕾给我展示了她手里的18张梦灵纸,她从9 岁就开始采集梦灵草了,还因此结识了很多女伴。以前我只是听凝彤唠叨过几次,烟儿从来都是只顾眼前的,需要频繁交换,收集的时候还要光着身子,她不会做。
  念蕾给我介绍得很详细。
  这梦灵草一共有五种叶片,一种是心形的,在心形叶片做的梦灵纸上,两人大致上描写一下什么样的鸳鸯梦,入睡之后两人就能在梦境里共同体验这段想象中的纯美爱情,这个比较稀有。
  星形的叶片是最常见的,如果一对情侣想要在梦境中体验一下复杂而纠结的多角爱情,就只能用星形叶做的梦灵纸来写。
  羽状叶片最罕见,梦中进行男女欢爱,这种草和心形草一般不会交换。女孩子们一旦获取到这种羽状叶片,都会如获珍宝,非常小心地收起来,一旦做出纸来,就会成为压箱底的秘藏,绝不敢让正夫看到。因为多数女子都会背着正夫与蓝颜交欢后用这种纸写下「开羞穴」之类的梦。这种纸又被称为「极妍香艳纸」。
  三角形的叶片制作出来的纸,一般都是平婚燕尔期间新妻和正夫所用。两人在梦灵纸上提前写好一些美梦,睡前虽然和平夫尽情云雨,梦中却能和正夫一诉衷肠,做一些正夫大防不许的亲昵行为,而不至于让正夫思念成疾,抑郁难解。
  这种梦灵草也是最易收集的。
  眼睛状的叶子既少、女孩子们基本上也都不愿意收集。这种草做出来的纸,一旦给了正夫,让他写下「梦中窥视」的意愿,就可以从妻子的记忆中知道这一天她都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又叫「窥梦捉奸纸」,除非极为相互信任。
  我便问她:你手里这几张都是什么叶子的。念蕾说,只有1 张是心形的,其余10张是三角形梦灵草叶,7 张是「窥梦捉奸纸」。
  念蕾计划这17张纸都是在她馨香蜜月期间与给她将来的相公用。馨香蜜月时多是在外地旅行,睡前和平夫巫山云雨,抵死缠绵,梦里却可以和她的尊夫互诉衷肠,腻歪在一起平婚燕尔期间,女子要称其正夫为尊夫,以示距离。
  「刘思雨手里还有10张三角形梦灵草纸,叶珊儿那里我再跟她要一些,苗采之那贱人就算了……一般馨香蜜月没有就超过20天的,是不是?」
  她睫毛垂下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我,藏不住的朦胧爱意在殷殷的眼波闪动着流露出来,少女修长的脖颈似乎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流浪汉 / 发表于: 2025/02/11 09:21:18

(8 )
  念蕾以巧妙的方式将本应秘而不宣的九谷经传授于我,使我深深感受到了她那份难以言表的情意。念蕾此人,端庄自持,令人敬重,我在她面前不知怎么地,只有唯唯且诺诺。
  一般青年男子遇到的最大心障就是平婚燕尔期间因嫉妒屈辱而产生的揪心挂肚,肝肠寸断,各种患得患失,她收集的这几类梦灵纸,其用途让我意识到,若成为她的夫婿,夫妇之间必有极美之绿爱!
  在我出门前,凝彤曾千叮咛万嘱咐,要是我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也给冀师姐送一个「锁心鸾钥」。冀师姐在新宋南军呆了小半年,然后马不停蹄地去镜湖宫办差,四五天后会回来只能休息三四天,之后还有一大堆差事,都知道她武功最好,往上爬的心思最热。老马给冀师姐许诺了,兵部这一年给了十一司一共九个破格提拔一级的名额,但原级别要任职满一年,且要有极突出表现。冀师姐现在是从七品翊麾副尉,任职快满一年了,正常途径想提拔到正七品的海安校尉,无论如何也要熬上五年。所以她现在接差事有点疯迷。
  凝彤让我必须到「秋月娘装饰铺」买「锁心鸾钥」,质量可靠,做工精致,又生怕我忘了,还让念蕾也提醒我一下。
  念蕾陪着我去买,最终把价格砍到4 金铢60银。我突然提出要再买一件,小声跟她解释了一下,是准备给烟儿的。说完就很窘迫,觉得好像欠了她一句解释,但实在不知如何启口,毕竟我和她还没有……
  念蕾看着我不太自然的表情,莞尔一笑,那澹然的娇颜似是一只安静的花骨朵,含苞欲放中透露出一种不急不慌的节奏,仿佛它与时间有一个秘不可宣的约定,花开于何时,它有它的主张!
  之后念蕾又拉着我去了一间首饰铺:「你得给烟儿买点首饰了!」
  买了一件鎏金跳脱,一对缠枝细镯,一只琉璃蜻蜓步摇,我一阵惭愧:幸亏有念蕾的陪伴,我才知道烟儿脚的尺码,又买了一双蹙金云头履。我刚要提出给她也买点什么的时候,话音刚落,她却一指外面:「你看,外面那辆马车!」
  我向外望去,只是一辆「青鸾衔珠七宝车」,我在京都的家里全是「金凤双鹤大华辇」,这是王妃的专用车,自从母亲离世之后,应该一次也没再用过。但这种「青鸾衔珠七宝车」,在京都,每天见到一两辆还是可以的吧。后来才意识到,念蕾只是为了避免双方尴尬找个巧妙的借口而已。
  那天我还陪着念蕾去了趟「西园雅会」——念蕾去年来青云门之前参加过两次「西园雅会」。烟儿告诉我,今天特别不一样,来了两位新宋最著名的大诗人,被列为新宋百年第一诗鬼的刘桢卿不用说了,连号称八百年第一诗魔的王空同也来了!
  不能说万人空巷,但西园中最大的广场上,至少有两三千之众。念蕾已经让丫环双生早早订了前面三排的雅座,台上有两张桌子,中间放了三把椅子,台上后排还有七八个人拿着乐器已经做好,他们是京都最有名的一个丝竹乐队,叫「
  清平社」,演奏乐器有二胡、笛子、琵琶、箫、笙。
  念蕾低声告诉我:这个「清平社」非大富大贵之家,都请不动的。不是钱的事,人家只图名气。每年这个「西园雅会」都会产生四五首佳作,第五排那里坐着的全是书商,佳作一出,马上就有人来跟诗人商量版费。其中有一个俊美青年,盯着念蕾看了一会,然后又打量了我几眼。
  我新宋男子多数会穿着圆领长衫,丝绸、棉布或麻布的材质,颜色多数都是浅灰色或深蓝,腰间系以布带。这个俊美男子的长袍是很典型的九华国风格,袖口有华丽的金银线刺绣,深红色天鹅绒材质,在人群之中格外引人注目,应该是九华国的大书商,身边还有两个仆役。
  待我和她落座之后,没多久,便见两个青衣侍从拿出来一些纸箱摆放在台上的两个桌子上,念蕾又告诉我:一会儿等两位大家来了之后,便会从这几个纸盒子里抽出一些题目,主持人会随机分发给前排雅座的人,看看谁有好的创作,自行念出来,让两位大家评鉴一下。
  我一听这话就有些心虚了,从小到大,我开蒙之后从未认真看过一本诗集,对诗歌真是一窍不通。
  「你不举手不就成了吗?」念蕾笑着安抚我一下,偏着头继续和她身边要好的那个女伴聊天。
  「金胖子今天也来了,你看看,就坐在右侧第一排,正回头看着你呢!」
  念蕾冷笑一声:「无聊!」,就故意转过脸来跟我大声说笑。
  她们说的金胖子,大名叫金素味。他的父亲是隆德皇帝非常信任的重臣,姐姐是皇婕妤,金贞儿,嫁给隆德皇帝已经有六七年了,不算非常受宠。金家和岳家曾是世交——念蕾的父亲岳大侠曾救过金素昧父亲性命,算是金家的恩人。直到金贞儿被选为婕妤之后,两家来往才少了一些。
  我之所以能认识金素昧,也是因为念蕾而起。身为一名世家子弟,金素昧天天花天酒地,仅会一点花拳秀腿,诗词文章也狗屁不通,豪门之中的贵公子,锦裘玉食,鲜衣怒马,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他打小就喜欢念蕾,自从进入青春期便对她展开了一场漫长而热烈的追求。一到岳家就假意扮出痴情种子的样子,在外面却是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子,富家子弟的坏毛病一个也不少。
  金素昧对突然闯入念蕾生活的我,非常嫉妒,此时看着我和她说话,眼睛里快喷出火来。
  没过多久,有一个负责念诵、致辞、引导诗会的「拂尘子」便手拿拂尘上了台,在示意广场众人安静下来之后,随着清新悦耳的乐曲,「西园雅会」开场了。
  之前我还不知道,触怒一家外戚之家意味着什么,现在终于意识到了:等两位诗词大家宣布开始之后,那位拂尘子便让几个青衣侍者拿着纸盒子在前面雅座逡巡散发一些诗题,给了念蕾三张,看我连连摆手不要,青衣侍者就绕了过去把纸条子给到其他人了,没想到一直盯着我的金胖子却打出一个响指,向一名青衣侍者指指我。
  那青衣侍者便走过来,硬塞过我三张纸条子,还笑着安慰我:「没关系的,你不举手便可。」
  然后,金胖子又向那拂尘子招招手,指着我,跟拂尘子耳语了几句。念蕾看到这一幕,很生气,恶狠狠地盯着金胖子,金胖子一缩头转过脸去了。
  念蕾冷笑着对我道:「一会他要作难,我就跟你一块儿走,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然后她又把我手里的纸条拿过来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的,低着头开始苦思冥想。
  「念蕾,我知道你回京都一多半就是为了参加这个诗会,咱们不走。我是学武之人,本来就是陪你来的,说清楚就行。」
  诗会开始之后没多久,那个拂尘子讲了几句开场辞之后,便开始了诗词创作这个环节。
  第一轮的创作、吟诵加上两个诗词大家的一一点评,就用了一个时辰。
  第二轮时有七八个青年举起手,果然,那拂尘子也不管举手之人,却专门跑到我的面前,将手中的拂尘向内一甩,举手示意我来作诗。
  我有些暗恼,这种场合自己丢脸不行,但不能连累念蕾,便鞠了一躬:「我是学武之人,从未作过诗的,见谅则个!」
  拂尘子也不说话,又将手中拂尘再向外一甩,伸出掌来向我虚托一下,请我作诗。念蕾有些急了,便站起来身来:「他却是陪我来的同伴,这样,他这诗题,我倒是有所感写了几句,有点……」
  拂尘子将手中拂尘再向下一甩,继续目视着我——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讲究叫「三拂尽诚意」,就是你若不作诗,是瞧不起今天来的人,觉得对方不够份量。
  那边金胖子做出无声爆笑的样子,让我来了气,我从尴尬到脸红的念蕾手中抢过一张纸条:「行,我来作!」
  大不了写一首打油诗呗,你还能杀了我吗?
  我扫了一眼诗题目。新宋朝诗会中出的诗题,还是挺讲究的,有特定场景,我手里这个叫「夜观海棠」。
  脑子里突然想起初中时老妈叫我背的一首诗,便大声念了出来:「诗题是「
  夜观海棠」」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我随口吟了出来。台上台下,一时鸦鹊无声。
  然后我便坐了一下,突然之间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妈?!我母亲不是在我一岁的时候就亡故了吗?
  我痴痴地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人的反应。
  直到念蕾捅捅我,我才还过神来。
  「这位诗友,这诗,是你本人作的吗?」
  「不是!」我连忙站起来声明一下,「是我……从一本杂书上看的,记不太清楚了。」
  我刚想再捕捉一下这诡异的回忆,却又什么都记不清了。
  周围议论之声更大了,台上那位号称「八百年第一诗魔」的王空同走到我跟前喧哗之声便静止下来。他是一位从四品的翰林,官高位显,文名之盛,可谓老少咸知。每有新诗出炉,隔夜遍传四海。不说新宋子民,就连同文同种的新宋番国九华国,从国主到平民商贾,都极爱他的诗作!
  「这位小友,你是从什么杂书上看到的,原作者是谁?」
  我努力想了一想,还是记不得,非常抱歉地拱一拱手:「确实记不得了,只是拿来应付一下,真不是我写的。我是一个习武之人,不通文墨。」
  王空同皱了皱眉,一脸的怀疑和不悦。
  「我这位义兄,为人一向极谦虚,只是深藏不露。我知道,藏拙之人必有非凡之处,霄兄,今天你有幸得遇我们新宋诗魔,不要有顾虑,他最欣赏扶持年轻后辈的!」
  金胖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身边,一番慨然陈词。
  然后又在念蕾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从其手中又抽出一个纸条,看了一眼之后递给了我,慷慨陈词道:「晋霄兄,这诗题更对应你侠客身份,「琴剑相伴」,此时不一鸣惊人,又待何时,再作一首!」
  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表情有点不悦的王翰林,我加了小心,看了着诗题,脑子里又浮现出一首诗,不得已,只能拿它凑数了,我缓缓诵出:「纵有侠骨莫凭栏,红杏空枝绿烟寒。三尺龙泉临风舞,一腔相思对月弹,满堂英雄慨而慷,畸零身世行路难。南寇北虏刀溅血,微躯报国莫等闲。」
  「这是我之前的一首旧作,今天正好凑对了诗题,并非本人有快才。」我不敢再说杂书上看到的了。
  「好诗!」王空同拍手叫绝!
  念蕾偏着脸,出神地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是一个很资深的金石学者拿到了一块泥封,完全判断不出来其价值和年代,但觉得藏着很多的秘密。
  拂尘子随时大声在诗会中诵出来,全场人声鼎沸,一齐看向我。
  王空同紧双手紧握我的手,眉间神彩熠熠,无比兴奋:「我新宋竟然有你这样的诗才!」
  然后连声问我姓名籍贯,师从与谁,硬拉着我走上台。
  我不得不向他深鞠一躬:「王大家,李某乡野一介武夫,实在不想在此出乖露丑,今天真的只是陪友人来此,还有急事要处理,能否行个方便,我改日登门拜访!」
  我的脸涨得通红,这些诗应当是我背诵过的,但何时、何故背诵的,完全没有印象。就像「二二得四」「三三得九」一样地,自然就想到了。
  王空同不解我有如此窘迫之态,尤其是他听我在诗中提到「畸零身世」,或真有不便于人言之事,便点点头,给我留了地址,放了我一马。
  我不由分说,拉着念蕾便出了门。
  在诗会的门口,一个仆人给我送了一张名贴,并指指一路追着我的那个九华国书商:贾氏印书馆,贾飞。我向他拱拱手,对他的仪容气态很有好感,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跪在他面前,用舌头为他「服务」……
  他遣来的仆人问我:他的主人想和我聊一聊稿酬。我连连摇头。
  念蕾一路上也没再提及此事,非常沉静,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晚上岳大哥请我喝酒——我新宋男儿十三岁便可饮酒,所谓仗剑江湖载酒行,千里杀人不留名,听闻他酒量大,我倒也不惧,很实诚地跟他喝了一顿。
  他和念蕾是同父异母之兄妹,岳雷大侠第一位妻子也是一个女侠客,在和武林排行榜第三名母阳女交手时为其所害,烟儿的母亲常念慈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但兄妹感情甚深。他希望我能善待他妹妹,我郑重举手承诺。
  饮酒中间,他说借酒遮脸,请我把一事由转告给我师父,为何这半年他家给念蕾的生活开销低于之前他父亲跟我师父的承诺。
  他解释说,因他的妻子梅曦媛出身官宦世家,嫁妆颇丰,他家除了聘礼,还有大喜礼「平婚燕尔」的花费,已经是非常勉力了,可梅曦媛还希望将家中再改造修缮一下,另外,她想和她的平夫有一个完美的「馨香蜜月」,在渔阳的海边……是以家中已经开始典当值钱物件了。
  渔阳可是新宋商业化最发达、最富裕也是最奢侈之地,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东都和京都的富豪大佬们都有在那里置产。
  我问他婚礼这一块,还缺多少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再加上在自己家饮酒,他也是酒意上来了,右手晃了一晃,想一想,又加上三指:「五金铢!」
  这次陪念蕾回去,除了凝彤的托付,师父也我顺道买些铜料,却一银铢也没给我,只是舔着脸笑嘻嘻地再次给我打了个借条,让我带上我家在银庄存钱的凭证。我便在次日多取了十金铢,给了岳大哥。
  他都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说了什么,我就跟他解释了一下,他的脸腾地红了,死活不要:「本来就欠了念蕾的生活费,还要再跟你借钱?!」
  「岳大哥,我在修炼的可是九谷经……」
  他凝神看着我,微微点点头。
  次日下午,岳大哥在他家的后花园干活,让我搭把手,帮他修缮一个亭子。
  梅曦媛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那时他正好不在家,我为了方便干活只穿了一件粗衣,下面的短裤也是齐膝露出小腿,打扮和下人无差别。她便以为我是干活的工役,只在花园中研究哪里可以放一个秋千。
  我在锯一段木头时,因为没有量好,将一段木板锯得有些过了,口中道了一声可惜,被她瞧见,问清事由之后,就有些恼了,劈头盖脸地说了我两句,让我赔钱。
  我只好连声道歉。一方面是自己确有问题,另一方面,那因那梅曦媛明艳无俦的绝代芳姿。
  这时岳大哥和念蕾都回来了,念蕾连忙告诉她,我是她在青云门的师哥,是来义务帮忙的。
  岳大哥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一则本来就是向借我的钱,二则为一根木料锯废了,还把我当成工役下人数落我,更有一层,是他昨天醉酒时和我说的,梅曦媛也不管岳家经济能力有限,只为了讨好她的平夫,一个歧路人,俩人要在这个亭子里云雨欢爱……
  我看他当下脸一沉便要发作,急中生智,一拍大腿,对念蕾大喊一声:「咱俩差点忘了你左大哥的大事!你母亲上次来信,说左大侠受了伤,需要一些铁蕨子来配一幅药,让咱们这次来京都买的!」
  念蕾一头雾水,见我向她使眼色,明白过来,吱唔了两声。
  「左大侠怎么了?」岳大哥一惊,被我分了神,「他怎么受伤了?」
  左峰左大侠是我新宋武林第一高手,在武林排行榜名列第二,内外兼修,武功出神入化,已臻致境,念蕾的母亲常念慈在给念蕾家书中提的最多的就是左峰左大侠。
  念蕾的母亲常念慈是名臣和诗词大家常卫良之后,家学渊源,同时也爱习武,今年才刚三十有四,为了配合左大侠双修,多次与其达到「极乐之境」,得以青春永驻,可终生再也离不开他了,在念蕾十岁那年,念蕾的父亲岳雷亲手将爱妻「夜嫁」给了左大侠。
  常念慈因为永久冻龄,看上去将将只有二十岁,再加上她性子慧黠婉娈,和一向矜持端庄的念蕾站在一起,有人甚至觉得念蕾是姐姐。
  在通信中她不喜念蕾开头用「家慈」称谓,说把她叫老了,念蕾便来问我,我说你写「芳鉴」她一定高兴,果然对方很开心。
  在新宋的平夫婚姻中,有「夜嫁」一说。夜嫁起因,多数是正夫家落魄了,而招的平夫则是富贵之家。平婚燕尔的新房,一般由主家提供,也可由平夫家提供。很多新娘子在平夫家过惯了富裕生活,不想回到贫穷的正夫之家,这时便有「夜嫁」之选。《新宋民律》对于「夜嫁」有相应规定:在半夜时分三方举办一个「送妆」仪式,新娘子便是平夫之妻了,平夫若有多名妻室,还需补缴50金铢。
  在七男对一女比例的世界中,漂亮女人想过上优渥的物质生活,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念慈来信跟我说,左大哥最近在老磁山和母阳女交了一次手,吃了一些暗亏,有一个方子,需要什么……」她转向我,「你瞧我这记性,晋霄哥,叫什么来着?」
  「铁蕨子。」
  「对对!我们现在就去买。对了,哥哥,父亲今天就在皇城司,你也须向马上他通报一下。」
  那梅曦媛看出来我是在替她掩护,红着脸向我施了一个万福,眉眼之间除了歉疚,还有几分眼波粼粼的绝世风情,念蕾当下便注意到了,却只是向她哥哥挤挤眼,这一诡异情景,当时就令我想到不该想的了……
  新宋的「通房之好」和「并蒂之乐」是民众普遍接受的浪漫风俗。
  「并蒂之乐」则不仅是民俗,官府风化大使也会宣扬此风:「情之所钟,法不拘之,一家和美,国泰民安」。弟妹与兄长,嫂子与妹夫,姐夫与小姨,甚至母婿、父媳之间,皆可有男女之情。所以老百姓话说得不堪的,叫什么「淫水不流外人田」,「自家吊儿快活自家人,自家浪水温润自家情」,话丑理不偏。
  此法条之所以被加入到《新宋民律》,好像是因一起家庭诉讼而引起的。除了人格财产之争外,只要三者你情我愿,唯有血亲、年龄上的严格限制。当时的沛武皇帝,我新宋武林七神皇之一,曾传下口谕:「房事宜宽不宜紧。」
  我和念蕾假装慌慌张张地出了门,她在一个街口收住了脚,笑得弯了腰:「
  还亏你记着这事呢!我都忘了,一张嘴就编出一个「铁蕨子」这种我都没听过的草名,我差点圆不上这谎了!」
  她用葱白手指撩弄了一下披散在香肩之上的乌黑秀发,亭亭玉立地站在我面前,宛如一朵荷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姿态腼腆、惹人怜爱。
  她矜持地斟酌了一下语言:「晋霄哥,谢谢你!你真大度,给我家借了这么大笔钱,被她那样使唤,你还不介意,还想着怎么转移话题,真难为你了!」
  「你左大哥的事,我当然得记心上了!」
  念蕾捅了我一下,雪白俏脸微微一红:「那时我懂啥呀,只是为我母亲的选择而高兴,她幸福,我父亲也幸福,我当然也开心!」
  念蕾刚来没多久时,我们起居都在一起,年龄又相当,还算在两小无猜的年龄吧,大家谁有什么想法也都会直说出来。烟儿问念蕾最爱慕的大英雄是谁,念蕾便说是左峰左大侠,说他是她母亲的平夫,我和烟儿都大吃一惊。
  念蕾又道:在她十三岁生日那天,左大侠给她送一小瓶「月华丝」,就是红绿之吻的夜晚,飘落下来的「月华之丝」,入手即化,一碰即断,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装在一个极为珍贵的小琉璃瓶子里,夜晚熄了灯,不停地飘来飘去,还在瓶中幽幽发着迷离的五彩光线。
  「可惜,他只在我身边待了片刻……」
  「就像是郭襄和杨过!」我马上就联想到这两个人物了,可惜,一见杨过误终身,隐忍而克制,明知不可为,穷极一生也要去追寻……
  「这两人是谁?」念蕾和烟儿都问。
  我张口结舌,满脑袋都是他们的故事,却一时解释不清了。
  此时,念蕾一双俏眼深深地凝视着我:「不用再提小时之事,眼前的人,在我眼里,才是最完美的。」
  这一年的时间少女的身体已经完全发育开来,出落得气质绰约,身段婀娜,明眸皓齿,眉目姣好。那种俏丽明艳别有一番超凡脱俗的气质,让我不敢多想,那双慧目中有异样情愫涌动,让我也不敢她对视,便拉着她去买药去了。
  「你还真去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铁蕨子这种草?你可别胡闹了。」
  「真有的,左大侠的武功排行第二,不可能打不过排名第三的母阳女,又是发生在老磁山的比试,一定是母阳女有了初步的空间之力,利用那里的磁场来加强她的空间晕眩技,铁蕨子这种草呢,有一种反磁物质,可以帮助左大侠抵消这种脑部的伤害。」
  念蕾站住了脚,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我,瞪大眼睛,声音都有些异样:
  「晋霄哥,我可听父兄聊过很多次了,武林三神尊的空间眩晕技,我新宋全武林都对此束手无策,……你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还这样言词凿凿,你,你吓着我了!」
  她连声问我,听谁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被她的反应也吓到了,这个推理不是很简单的吗?这个医理不也是很自然的吗?
  我摸摸头想了一下,这些知识就像用鼻子呼吸、用嘴巴吃饭一样自然,我便郑重其事地向她点了点头。
  这次她沉默了好久,问了我另一个问题:「「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你有一次看我哥哥伤心,题给我哥扇子上的这句诗,我当时问你,是你写的吗,你说,是你在别处看到的。后来我问冀师姐,她偷偷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比如「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并叮嘱我千万不能和你说……问你,你一直说的都是在哪本杂书上看到的!」
  「我和念慈翻遍了《诗雅》、《新宋八百年诗词全录》,甚至文汇阁藏书楼,也未得见!还好,念慈正好认识皇宫里的一位小妹妹,她才隐约透了点底子。」
  念蕾精巧琼鼻轻轻哼了两声,紧蹙眉头,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我:「还有你在这次诗会上的惊艳之举!晋霄哥,请你不要骗念蕾,告诉我——真话!」
  她语气很重。
  我实在找不出合理解释,几乎不敢和她对视,一咬牙:「是我写的!」
  念蕾噗呲一声乐出来了:「你这个傻样,好像妻子和蓝颜偷情,被正夫所捉,最后不得不认错认罚的样子!」
  念蕾最爱的新宋风流,便是蓝颜关系。
  看着她巧笑嫣然的娇俏模样,我一下子痴了。念蕾意识到我的异样,俏脸红晕荡漾,却大胆地迎着我的目光,与我凝视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她鬓角发丝扫过耳垂上颤巍巍的绿玊石坠,才让我艰难地错开了这烫人的对视。她也不自然地红着脸,看向路边的一颗杏花树。
  然后念蕾便没说话,拉着我先去药铺,一问,还真有这个药,一般是治皮肤病和脚气的,没听说过可以治眩晕。念蕾看看我,我向她点点头,她便买了一些。
  后来她把这些药连同我给她的方子:处石、铁蕨子、茴盐,共捣如泥,纱布覆头,寄给了念慈。
  左大侠的眩晕症好了以后,专门修书一封,问她此神方得自何处、何人?新宋武林群侠为得此良方,能解此眩晕之厄,皆铭感五内!
  目前掌握空间能力的武林三神尊,或对新宋有敌意,或持超然立场,新宋在暗战中非常被动。
  更让他和念慈钦佩无比的是,他本人也是在这场比试中才确认了母阳女初步掌握了空间能力,可念慈在信中只提了老磁山,未言其他,谁能有这样的大智慧就从这一点就分析出来?
  念蕾在我房间里,把这封信默默地递给我,长叹一口气:「我怎么回?」
  「这样,你就说,你有一次在青云门外,遇到一个老道,他快晕倒了……」
  我说到最后,非常坚定的语气稍微有些不自信。
  念蕾气得扑到我身上又撒又咬,我俩心电感应一般,突然之间,同时停止了动作。明眸皓齿近在咫尺,清亮的眸子里甚至能辨得清见我的面容,她长长的眼睫毛我也都能数得清几根,嘴唇和嘴唇像磁石一样靠近,如芝如兰的呼吸扑面而来,终于,我情难自己,向上一迎,那份柔软湿润的触感,好像是丝绸般滑过肌肤的柔软,让时间都停了下来。
  正好被推门而进的烟儿看到:「哇,你俩终于好上了啊!在椅子上亲,还不如上床……」
  念蕾大臊,马上把脸偏开,意识到她已经完全趴在我身上了,连忙蹦了下来,一甩长发,羞红着脸跑到门口,心有不甘,转过头气哼哼地对我说道:「李晋霄,我告诉你,这事我兜不住的!你自己解释去!」
  说罢昂然出了门。
  「你早就应该爱念蕾了!」烟儿常在我耳边念叨这句话。
  我把在京都买的礼物送给烟儿,她满心欢喜,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晕满娇颜:「这是你第一次给我送首饰呢!」
  然后,她便当着我的面穿戴上去:「将来,我要练习内媚之术,一直青春永驻,让你给我送一辈子的首饰,还不带重样的!对了,你为什么没给念蕾买?」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流浪汉 / 发表于: 2025/02/11 09:22:58

(9 )
  她和念蕾什么东西都不分彼此,烟儿从一开始就没有排斥过念蕾。在烟儿的世界中,我曾经是座标原点。她很早就跟我说,念蕾的爹是武林盟主,必有各种传说中的武林秘籍、上古神兵,当时烟儿就觉得,如果我能搞定她,会对我的武功大有裨益!
  烟儿在回来后和慕容敬书信一度较频繁,后来突然之间不再给他回信了,慕容敬还以为是我吃醋,又致书与我和念蕾,讲他对烟儿虽有好感,但做一个普通的蓝颜也是可以的,毕竟有过共生死的经历。
  念蕾后来通过对烟儿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真相:是宋雍不允许烟儿和其他男子有交往!
  念蕾觉得此事太过荒唐:他一个家徒四壁、并日而食的穷酸书生,又是得我之济才复了县学,这样没有自知之明,反客为主,烟儿还偏听了他的!
  「你也不要太自持身份了,能不能再和烟儿……」
  她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我和她讲了几件烟儿小时候的事:「她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回头还要再猛撞的性子,宋雍最近好像沾上一些劣习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反省的。」
  话音未落,但听得檐角悬挂的铜铃,西风过处铿然发出碎玉之声。
  有一天,烟儿将宋雍带到青云门,参观现在不再对游客开放的「千仞瀑」之景,之后便带他来了绿谨轩,给他展示了自己的藏书——多数都是一些诗集和游记。两人呆了没多久,烟儿还刻意把门开开,聊天的声音也很大。
  也就那一次。当时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或许是烟儿自己心虚,有点不敢面对我。
  他俩的关系终于公开化了,成日介出双入对,是恋人之间的那种情深意长。
  烟儿上学会自己先走一步,不再与我和念蕾同行。在县学之内,很快也有了各种风言风语。县学平时都是辰时开早课,有同学来得早,发现他俩在学堂门后亲热搂抱,还有人见到他俩有一些很不堪的爱抚。
  我有一次便提前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县学,藏身与县学一河相隔的对岸一处灌木丛中,果然没过多久便看到他俩进了一先一后进了学堂,然后便把门关上。
  我当天晚上便去找烟儿:问她当初的红绿之吻的约定,还有效吗?
  她当即拿出玊石来,一手高举在空中,做腔作势地搞怪样子,忍着笑:「以星图七宸大神之名,柳如烟宣布:终身守此承诺!」
  「……那同学都说你和宋雍每天早上……」
  她红着脸反问我:「谁说来着,「只我是一个武人,练好武功、保家卫国,才能让我和宋雍这样的新宋小儿女岁月静好,卿卿我我,」当时有没有做过「不妒」的承诺?」
  然后便扑到我怀里撒娇,我当时却连索吻的勇气都没有,只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颗玊石,反而成了约束我的无形枷锁。
  记不得是初夏的哪一天了,烟儿告诉我一定要去县学,县学教谕要有一场考试。
  我去了学堂才发现一直跟我同桌的烟儿,不知何时竟然搬到宋雍座位边上了。
  她原来的位子,换成了一个叫夏小楼的男生。这个男生大我四岁,头两天我们都是各做各的事,没聊过三句话。
  我假装不介意烟儿换座这事,烟儿倒是主动和我说:「你总是不来,我一个人孤单,坐在宋雍边上,也有个解闷的。」
  看我用别样的眼神打量她,烟儿脸上漾起羞色,嗔怪我道:「你干吗这么看人!」
  我想起来几天之前青云门的火夫长问我,烟儿午饭和晚饭钱要不要退还给她?
  说她已经有好些天不带饭了。我便问念蕾,你俩最近都是怎么吃饭的?念蕾有些惊慌,还是如实回答:我还是中午带的两顿饭啊。
  「烟儿呢?」
  念蕾绞着手指不知怎么回答,最终还是说了实情:「她吃的是宋雍给她带的饭。」
  初夏来得如此随意而漫不经心,春天衣衫再减,年轻女子姣好玲珑的身段便越来越显得诱人。
  经学之外,县学教喻加重了对史学的授课,这是科考的重头戏。对我而言,很多史学知识也是需要拓展和丰富的。
  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先问下烟儿,现在可不可以送她「锁心鸾钥」,直到有一天,碰巧经过县学书院的小花园,看到烟儿和宋雍坐在一株盛开的玉兰树下,宋雍正低声跟烟儿说着一件什么事,逗得她前仰后合,笑得非常开心。
  然后宋雍将手揽向烟儿的纤腰,烟儿也没加推挡,当宋雍的手向上摸到了烟儿丰挺的胸部时,烟儿只是扭了扭身子,不是推开他的魔爪,却做贼心虚地环顾四周。
  我当即躲开,心里怦怦直跳。
  回家之后,我的酸意漾满胸膛,再一次按捺不住:「烟儿,你和宋雍现在同桌而坐,看你和他坐得有点过于密切了,胳膊顶着胳膊的罢了,还脚贴着脚!我在同学中间……」
  当时我扭头看到他俩的亲热举动,和烟儿有过对视。她也不再抵赖了,承认与他相好了。
  我压抑着嫉妒,又有种莫名的兴奋:「有同学传言,看你俩亲吻了?「烟儿一阵娇羞,扑在我怀里,娇吟婉转,鼻子中发出低低的哼声。
  「好晋霄哥,求求你,不要问了!」
  我除了嫉妒,更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我还不曾亲过她呢!
  那段时间我情绪起落很大,别说念蕾了,连县学的夫子也看出来了,有一次,夫子竟以我们三人为示例,就《礼经》中的一些道德悖论来分析讲解:「比如,李晋霄和柳如烟是一对爱侣,已经就很多的事物形成了共识、或者有了共同爱好,而柳如烟又与宋雍相好,受其影响,而改变了某个爱好或观点,李晋霄觉察到宋雍对她的身心影响,他应当如何面对柳如烟身上这些细小的变化?」
  一个同学站起来侃侃而谈:「「欲在礼中」,李晋霄当以礼仪教化,化妒心为宽容,怅然为理解。观柳如烟之变化,非背弃而是成长,李晋霄当见其爱侣之多姿与丰富,借此修养自身心性。」
  听见周围同学的低声哂笑,我突然想到一个事:烟儿最近开始跟指挥使少妻蓝少眉学画「飞霞妆」,描眉、施粉、点绛唇,有一次还用上了花钿。
  她是在为宋雍打扮啊……
  烟儿还带上了一个蓝色的连理枝香囊,应该是宋雍送的。可是这些物件都应该在我和她订婚之后才可以接受的啊。当时我就想到了一件往事,她曾向我提议投奔南越,这生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女子啊!
  连理枝香囊可不便宜,里面有桂花和龙脑香,是男子想当订婚女子平夫的意愿表达。桂花是甜蜜的象征,而龙脑香则寓意清醒和智慧。
  好几次听宋雍和同窗吹牛,说他赌技通神,看来是在赌场赢了钱了。烟儿爱上宋雍,我不知将来如何,但宋雍为了烟儿,大致要输掉一生了。
  烟儿和宋雍也会在课间过来和我聊天,有时最最平常的对话,对我的内心都有很强烈的刺激。
  「我和烟儿打算在戒化节去风城放风筝,我们俩做了一个大蜈蚣风筝,你要不要去?」
  「你们俩做的,还是你们俩去吧!放的时候要抱住烟儿,别让她被风吹跑了啊!」
  我还要故意向宋雍使一个坏坏的眼色,看着烟儿一脸羞容地要跑,却被宋雍一把拉住,差点倒在他怀里,此时的内心如同在水与火中煎熬。
  烟儿红着脸,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又轻声说:「晋霄哥,你也来嘛,我们一起去吧……」
  我听出她的言不由衷,假装不在意地笑笑:「我可不想夹在你们这一对中,碍手碍脚的,「宋雍没再说话,收起笑容,不明所以地上下看我两眼,对着烟儿道:「走吧,咱们去那家纸墨铺看看。」
  我的同桌,那个叫夏小楼的男生,一直冷眼看着宋雍的表情作派。待他走了以后,说了两个字:「小人。」
  听到夏小楼这样的话,我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眼光一转,却正好和课堂一角凝望着我的念蕾对视了一下。
  夏小楼是被他父亲硬拽着上了县学的,12岁就跟他父亲拉纤,社会阅历很丰富。还入了一个通江「江鲨会」纤夫帮会,算是半个江湖人了。他父亲很有号召力,他为人也很深沉,平时话不多,眼晴里有水,也能藏得住事。他从教喻那里得知,是我帮宋雍出的学费,对其为人非常鄙夷。
  「宋雍现在迷上赌博了,这人完了。」
  我点点头。
  他常看见烟儿和宋雍去通江江岸钓鱼,便问我:「那厮胆子小,要不要我找几个兄弟,吓吓他们,让他现个原形,然后你来救美?」
  我摇摇头,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胆子小?」
  「赌场。乡里乡亲的,一般输了钱都会宽限几日,我有个兄弟在那里,说他到期没还上钱,就堵住他吓唬他两声,其实就是催一催,那厮居然当场尿了裤子了。没胆子还出去那里。」
  又过了好几天,我才和烟儿第一次亲吻。
  我低头帮她穿鞋子的时候,觉得她穿了白袜子的小脚好可爱,想象着那里面包裹着的十根晶莹剔透的雪嫩脚丫子,又突然想到了宋雍,忍不住亲了她的脚一口,烟儿便笑嘻嘻地问:「好看吗?喜欢不?」
  我爱不释手地亲吻把玩着她的小脚,却不敢问她,宋雍有没有亲过。
  目光再沿着她精巧的脚踝看向她两只裸露在外浑圆紧致的小长腿,,一时欲念丛生。我一抬头,她便抱着我的脸,用力地亲了我一口。
  我努力想把舌头伸到她嘴里,她紧咬牙关,姿态上也透露着一丝紧张和抗拒。
  「烟儿要先把一切给平夫,要守妇德!」
  我不想和她再做争论:你现在还没和我订婚呢,哪来的平夫?
  我无奈,只能搂着烟儿,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前,突然攀着我的头,双手捧着我的脸,一双美目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的鼻眼眉目:「晋霄哥,你能接受我和宋雍这样的关系吗?」
  「我不接受也已经是现实了啊!」我摊摊手。
  烟儿再一次使出老招数,低声安抚我道:「我把那块玊石给我爹看了,他也称奇,说这样一块玊石价值有价无市,8000金铢都不止,说你一摸就摸到了,这是天赐良缘!」
  「师父没跟你要吧?」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跟我要了,我没给,我说这是晋霄哥和我的定情物,我要传儿传女的!」
  看她羞意难禁、体态妖娆,我有些心猿意马,嗅着她身上幽幽的处女体香,手里小动作不断,开始摸索起来。
  「只能隔衣服。若不然,守贞砂淡了,将来会被平夫瞧不起的……」她的语气发虚,眼神飘移不演,我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撒谎。
  平夫也是夫,这是《夫道》与《妇德》中反复强调的。我当时如此冲动,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宋雍的嫉妒。
  「你定下来是宋雍了?」
  我声音有些颤抖。
  烟儿不敢回答,羞涩地用手捂住脸,从手指缝里看我的眼晴如此迷人。
  「不行,我要看看你的守贞洁还在不在!」
  我一时气苦,非要撸着烟儿的衣服看她左臂,烟儿犯起拧来,眉眼一横,含着一股倔劲:「没定婚呢,你就是没资格看!我也有资格交往自己的朋友!」
  我甚至用卑微的语气半是恳求,半是说服:「如果你考虑他做你的平夫,你和我也先得先定下来吧!我送了你心形香囊,你不考虑送我梅花香囊吗?」
  「我收你心形香囊,只是因为那香料好闻,而不是为了靠这个来确定关系,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你手里的鹅卵石,突然变成了价值连城的玊石,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她凝视着我的眼神神秘,语气诡晦:「你是与我纠缠一生的人!」
  这之后,烟儿就堂而皇之地带着宋雍来青云门了,她体态较丰,为了苗条,晚饭吃得很少,宋雍要是下午过来的话,俩人一直会待到晚上——把门关得死死的了。
  我的卧室是在主楼西侧。烟儿最初的闺阁是在我隔壁,另一侧是大书房,由于正对着楼梯口,女孩年龄渐长、不便隐私,便换成了最东侧的主卧室。
  念蕾现在住的房间正对着书房,好在她的东西不多,收拾得又很利落,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也可以放在那间烟儿最初住的卧室里——现在是她的丫环双生住。
  烟儿现在住在主卧。这间屋子里有一个六曲螺钿屏风,屏后是一个来自欧伦大陆的自鸣钟,已经坏了很多年了。墙角还有一个很大的西域水晶瓶,皆是舶来奇物。东窗嵌着琉璃莲花格,映见案头的冰裂纹笔洗,泛着青色的光线。北墙整面檀木多宝阁,暗藏机括,当时上使来赐此宅时,可能因为我还小,也没有特意和我提过。
  那个多宝阁中间有一个木制的烟熏画《雏鸡待哺图》,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画中妇人撒米的手是微微凸起的,轻轻一按,便听到一阵机簧动静,多宝阁下部封死的紫檀板上竟现出一个五尺许高的暗室,可供一个成人蹲进去藏身并观察外面:窥视孔就是那幅画中妇人的掌心,非常隐密。
  可能是为避祸所建的一间小秘室吧。
  我试着进去过,拉上木板后,贴目从这个暗孔窥望出去,烟儿房中梳妆镜、绣墩乃至拔步床雕花围栏尽收眼底。
  有一天,听见宋雍和烟儿在楼下客厅说话,我突然一阵冲动,钻进了那间小小的秘室。
  没一会儿,她和宋雍便有说有笑地进了屋子。我从窥视礼中看到,烟儿一关上门,两人的行为举止就立马切换了风格:宋雍一下子就抱住烟儿,将她顶靠在墙上,热吻起来。
  宋雍一面吻着烟儿,一只手摸向烟儿的酥胸。藕荷色交领短襦裁得极薄,银线暗绞的并蒂莲在他抚摸烟儿酥胸的手中时隐时现,仿佛隐含着某种寓意。
  他的另一只手则老练地隔着烟儿的十二破间色裙摸到了她圆润翘挺的臀部。
  烟儿个头不高,身子又轻巧,宋雍抱着烟儿就上了拔步床。此时烟儿脚上穿的蹙金云头履,缀着米珠流苏的茜色鞋尖,勾得我心碎满地。
  随即,他拥着烟儿到怀中,刚要继续亲吻,烟儿鬓边攒珠步摇垂下的琉璃蜻蜓触了到了宋雍的脸,让他一愣:「你家醋坛子给你买的?」
  烟儿的笑容让我心碎:「是呀,他最爱我了!」
  然后,两人便再次拥吻在一起。
  当她的手指与宋雍的手指十食相扣时,缠枝细镯交错着磕出泠泠清响。
  两人吻得很投入,口中不时地有津液的银丝钱拖着,烟儿的舌吻看来已经非常老练了,当宋雍将舌头伸出来时,她还会用自己的小香舌反复缠卷着他的舌头,此时她耳垂上的明月珰也跟着轻颤。
  我第一次看到烟儿这样的激情香吻,心中酸苦感受难以摹状。这就是被绿?
  哪里有什么快感!
  我此时更害怕他们谈及到我,烟儿或对我有什么取笑:刚才她说的那句「他可爱我了」,我已经莫名恐惧。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次「爱」。
  她会不会跟宋雍说我爱你呢?
  答案是当然的啦!
  「烟儿,今天你主动脱给我!脱光了给我玩!」
  我的心当即揪成一团。更让我心胆俱裂的是,烟儿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大大方方地说:「宋郎,烟儿这就脱给你呢!」
  烟儿从他怀里站起身来,面向着他,正好让我看到了她的正脸。
  烟儿轻缓地开始脱去她的衣衫,先是那件素棉藕荷色交领短襦,银线暗绞的并蒂莲花隐约闪烁,当她那纤纤细手轻轻触碰到衣襟,娇羞的俏脸上浮现一抹令人心醉的酡红,连娟长眉与微闭的美眸更是勾人心魂。
  烟儿缓缓解开短襦的扣子,雪腻柔滑的胸部和双臂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短襦从她的肩头滑落,露出她那白皙挺直的天鹅玉颈和浑圆的香肩,绣着一对燕双飞的浅黄色抹胸兜不住发育丰满的两团雪乳。
  我屏住呼吸,像吞了未熟的杏,酸涩的核卡在喉头吞不下吐不出。只见烟儿向宋雍轻巧一笑,左手轻拉一下左侧的系带,右手在胸口轻巧地一拨,那抹胸便顺着她那柔美细滑的松软小腹滑下,露出她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姣美胴体。椒乳巍峨耸立,顶端的蓓蕾娇羞地初绽。
  我的下体此时突然昂然而立,指甲掐进掌心那刻才惊觉,原来嫉妒是可以直接感知的疼痛。
  宋雍已经和烟儿这样的亲密有多少次了?我不知道!我到现在连她的小香舌都没品过一次!更不用说看到她赤裸的胴体了。那宋雍好像不知欣赏了多少次了,亵玩了多少次了,此时他只是命令烟儿:「继续脱呀!」
  烟儿扭了扭白嫩嫩的身子,眼神中的火热欲念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压抑了,嘴里又娇又嗲地说道:「宋郎,你不先来亲一亲吗?嘻嘻,它们可想被你疼了!」
  她指指自己肉峰的蓓蕾。
  「叫我相公!」
  「不呢!」
  「把胸挺起来一点儿,往你相公嘴边上凑一凑好,好让相公亲呀!」看来宋雍已经尝试过多次了,没再继续。
  烟儿美眸清亮,娇靥如花,好像完全以取悦于他为乐,马上挺着胸,将一双茁挺雪腻的双峰移到他的面前。
  宋雍便一嘴叼起一个,大口吮吸,舌头还不住地在她的乳尖上扫荡,一手玩弄着另一个,不亦乐乎地忙起来了。
  我仔细看了一下,烟儿的乳头很大,说明那里的神经很丰富、很敏感。当宋雍用大拇指和食指拉扯烟儿的鸡头嫩肉时,它的反应好像是带着一种不情愿却又无法抗拒的屈服。乳头在宋雍手指的拉扯下,色泽因血流增加而变得更加鲜明,仿佛一朵被雨打湿的花朵,饱满而富有生命力。
  当他用牙齿轻咬烟儿的乳头时,烟儿的反应是一种本能的退缩和呼吸的急促,乳头因这刺激而更加挺立,颜色变得更深,好像在告诉世界,它正将一次次愉悦无比的快感传递给它的主人。
  烟儿似乎特别享受宋雍用舌头的扫舔,在我的想象中,烟儿乳头的温度在舌尖下升高,湿润的感觉混杂着那微微的咸味,当是一种最直接、最原始的感官体验。舌头的温暖和湿润让乳头在接触到液体之后变得更加敏感,反应更加强烈。
  每一次舔舐都会让烟儿一次次微颤。
  烟儿没一会儿就溃不成军了,一只纤手紧紧搂着他的后颈,娇躯活像水蛇般在他怀中不安地扭动着,喉中发出了像在抽泣的声音,看得出她的春情已被挑动起来。
  宋雍开始像弹琵琶一样用左手的大拇指压着她的乳肉,食指开始飞快地拨弄起来,烟儿的乳头变得更加坚挺饱胀,充血到紫色,我似乎突然掌握了一种神秘的能力,能看到烟儿的乳头表面布满了微小的凸点,增强了触感的反馈。血流的增加使其颜色变得更加饱满,那是一种深红,接近于熟透的樱桃的色泽。乳晕周围的皮肤也跟着略微收缩,形成了一个更加清晰的界限,将乳头衬托得更为突出。
  烟儿随着他手指的节奏,好像一声声娇咛都无法传递出来自己内心贲张的情欲,便慢慢地蹲了下去,从宋雍的裤裆中掏出他的肉棍和卵蛋,一手捧住了他的两个卵蛋,轻细抚弄,另一只纤手握住了他的棒身,缓慢地上下撸动。
  宋雍一边亲吻着烟儿的精致耳垂,一边开始大力揉捏她的乳肉,在他手中不断变换着美妙的形状,烟儿颦眉蹙额的难耐表情,让我无比羡慕又酸楚难耐,恨不得掏出自己的阳具撸动,却不敢做出半点动作,只能看着烟儿慢慢地伸出她的小香舌,向宋雍的龟头上舔去。
  这种待遇上的截然反差,更让我内心的情欲越来越亢奋,仿佛野火在秋季少雨的草原上点燃,无数颗毛燥燥的野草直想以身焚火,把天地间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宋雍惬意地让烟儿为他做着服务,无比享爱,一边微笑道:「太舒服了,烟儿,你这小舌头越来越会舔了,爱我吗?」
  烟儿用力地点点头:「烟儿还初解风情,要慢慢学,宋郎!烟儿爱你!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烟儿现在要为你口了?」
  我的胃像被人攥着腌渍的梅子,酸汁爬满全身,偏还想听她说更多的「爱你」。
  「你有没有和你晋霄哥说过爱他?」看不到宋雍的表情,但觉此人之狭隘阴毒,在那种语调里体现尽致!
  烟儿偏着头回想了一下:「从来没有!可是烟儿一直觉得真正的爱是不用说的,可你非逼着人家说!烟儿既然欢喜上了你,就每天说一千遍:烟儿爱你!烟儿爱你!」
  胸口像塞了把浸醋的棉絮,呼吸间尽是酸腐气,眼睛瞪得发干,却恨不得看烟儿给他展示更多的春光。上天马上给了我想要的东西。
  「现在,你得脱光了身子,让我好细细地尝你的鲜蚌汁!」
  烟儿鼻中咻咻,口中呢喃,好像一心只是为了迎合他。
  「我要坐在你怀里脱,摸着你的大肉棒!待我脱光以后,就直接放在人家小肉洞中央,烫烫的,每次都让烟儿美得魂都飞了!」
  烟儿缓慢地开始脱去她的裙子。完美无瑕的雪躯,随着她纤纤细手一拉腰间的丝质腰带,便露出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几乎透明的肌肤显得更加白皙。腿部配合着动作,无比匀称的两条玉腿轻轻一动,裙子便顺着她那柔美细滑的平坦小腹向下滑去。脚上的蹙金云头履不知何时已经脱下,衬托出她那晶莹剔透的赤足。她的脚趾微微抖动,看得出来,她内心的那份羞涩与紧张。
  「宋郎,你爱烟儿吗?」
  「当然了,我们俩已经一起光着身子睡过一夜了,你的嘴里是含着玊石的,已经订了「灵犀刻魄枕上契」了啊!」
  此时一击重锤砸到我的心中,泪水从我眼角滚落的刹那,五脏六腑突然错位,仿佛有把钝刀插进我的后脑!
  ——「晋霄哥,我要把它含在嘴里了,以后……我们俩不到新婚嘉禧,就不能再同床共眠了。」
  烟儿与他已经灵台相契,此后终其一生,对其爱意不会减淡!
  烟儿,你怎么能食言呢?!
  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嘴角一片苦涩的味道,却是两道泪水长流出来。
  「对不起,宋郎,我睡前还是吐出来了,那颗玊石就是晋霄哥送给我的,我要是真那样做,可就太对不起他了!而且,我已经答应晋霄哥了,只能和他订这个契约的,他将来才是我的相公呢!若不是你将来要第一次射进烟儿的小骚逼里,烟儿怎能一次又一次把你的精液向烟儿的小骚逼里挑呢?」
  ……
  「你都被我玩到大丢数次了,还是想着他!?好吧好吧,他有钱,但是,他有我这么用心地爱你、陪你、哄你吗?」
  「宋郎,无论你怎么爱我,你都不可能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我喜欢吃热烧饼,他便每天早上去静生镇上买,买回来以后就狂跑五里路回来,这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若不是我吃厌了……」
  「哼,那是在过去!人要有良心的,这一年,我时时刻刻地守在你身边,为了你,甚至牺牲了我的学业!上次,我陪你去芷流亭一整天,我母亲若不是被亲戚串门子看到,差点就被你害死了!但凡你有要求,我无一例外,惟命是从,他呢?他在哪里!」
  「宋郎,是烟儿的不对,你别这么大声,这是他家……」
  宋雍气得脸色铁青,一下子跳了起来,看看屋顶又环顾四周,语调阴沉,死死地瞪着烟儿:「你对着镜子照照你自己吧,毫无羞耻、天天一味求欢,让我都不能专心学业,生生误了我的前程!」
  然后,开开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烟儿哭着连声认错,穿好衣服就追了出去。
  这个事件之后,我基本上就不去县学了,一半时间刻苦修练念蕾传我的九谷经,每天还要花大量时间阅读廷报。每天都有最新的扎子廷议从京都源源不断送到文书院,在同门弟子中,师父只对我有这样郑重其事的要求。师父本是习武之人,文书院就从来没进去过,谍报推究和形势参详都是老马牵头的。我估计大约是皇帝的意思。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流浪汉 / 发表于: 2025/02/11 09:38:33

(10)
  在县学的一天天过得像无痕之水,有些事转念即忘,有些事却不敢回顾。
  刚陪着念蕾从京都回来,烟儿便要我去陪她到元阳庙游玩。六月十六日这一天是「元阳性命祈福会」。元阳庙外的小摊子比以往多出两倍,除了卖香烛,还有各色首饰,各种小食,鲜花,烟儿看有很多妇人人头簇动,好似有什么大发现,她也挤过去看,实在挤不进云,还让我抱着看。
  上次偷窥事件之后,我以为见到烟儿会厌恶恶心,没想到当天晚上再见到她,看见她眼中的落寞和忧伤,与我目光交融时的欢欣和柔情,却只有深深的怜爱。
  其实她一直是爱着我的。
  当时没有一丁点儿被绿的酸心刺激,而事后,却对她的肉体产生了强烈的欲念,每次自渎都想着,俩人当时若不是闹掰了,我也能干爽一吧。
  看这些妇人手里都拿着钱挤着要送给里面的小沙弥,我一问人才知道,元阳庙不是有对已婚妇人有强制性的「肉身布施」吗?有的妇人一个人进去,被迫会与一屋子四五个和尚行房一夜,都伤了身体。如果交上一笔额外的钱,则可以只献身给某个指定的和尚。
  那个无心和尚和那个齐上师都长得极是俊俏,尤其后者,在床上还有很多手段,有的女人说和他过一夜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一会儿这俩位和另外三个居士就要去元阳庙开法坛论道了,然后就是每周他俩的「欢喜夜」拍买。
  听说今天晚上齐上师要行云布雨,而且最多二女,估计价格100 银铢打不住,若是要单独被他宠爱一晚上,可能200 银铢都不止!
  「真的是丰神俊朗、绝世风流啊!怪不得能在' 业海红莲榜' 排名第三呢…
  …」
  烟儿从我怀里下来,一副叹为观止的样子,嘴里不断地嘀咕着:「即便是那个无心和尚,长得也让人动心,那个齐上师了一定是得了释家真传了,果然是君子如玉……」
  「嘻嘻,生生把你都比下去了!」
  烟儿看我脸色有异,还故意戏谑我。我却还在回味着刚刚抱着她丰满的大腿的手感,又因为嫉妒宋雍早就饱览其谷内春色、大口享用她鲜美蚌汁,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下贱的绿帽快感,同时对她的肉体产生了极度强烈的渴念。
  人群突然涌动起来,然后中间分出一条道路出来,很多年轻女子大声叫着「
  齐上师」「无心和尚」,将手中的鲜花扔向过道中被簇拥着的两个年轻男子。
  「你看你看!那个就是齐上师!」烟儿兴奋地指给我看,「那个穿着素白袈裟的是无心和尚!」
  也是巧了,正好那个个子高高的齐上师转脸和身边的无心和尚说话,眼光无意中扫过我们,却和我打了个对脸。
  我和他都是一怔。刚刚在京都打了个照面,又在这里遇上了,也算是缘分了。
  他神色不善地看着我,也挺惊讶,又看了看我身边的烟儿,不明深意地笑了下,向我点点头,便掉脸走了。
  「你认识他?!」烟儿惊喜莫名,黑白分明的眸子和他对视一眼,一瞬间俏脸就羞红了。
  我点点头。
  上次偷窥给我的心理影响是长远的。我突然想起烟儿说跟宋雍说过的话:「
  若不是你将来要第一次射进烟儿的小骚逼里,烟儿怎能一次又一次把你的精液向烟儿的小骚逼里挑呢?」
  这么清纯的烟儿,却能躺在别人怀里如此淫浪,让我心里既酸涩又特别亢奋。
  「最近宋雍没怎么来青云门了?」
  烟儿红着脸一声不吭。
  眼角余光看着身边的青梅竹马,心态无比复杂: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甚至连最神圣的肉穴都已经被其他男子的精液所玷污,时常与他做极为不堪放荡的淫戏,那种只会面前展示给他人的婀娜性感和妩媚风韵,只裹着一层春衫,窈窕地行走在我面前,我与这具娇美肉体之间却横恒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正夫大防。
  理性上虽然知道她早已不再清纯,但直觉上依然觉得她还是红绿之吻那个夜晚的青梅竹马,与我的亲近之感早已经融入她的肺腑各处,他人再难以逾越!
  「若你喜欢给他做肉身布施,将来我们俩新婚之后,我一定花钱满足你,烟儿!」
  烟儿没说话,继续走着,我侧面看她一眼,却见她嘴角勾勒出的那缕笑意,宛如梨花初绽,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带着一丝羞涩、欢喜与温柔,仿佛能融化整个街市的喧嚣。
  我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她的五指也和我掌心相贴在一起,两人不时地用下力气,眼光交融时好像都别有一层深意。
  「我感觉那个齐上师,好像和你有点渊源,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认识齐上师这厮也没几天,因为金胖子的缘故,和他结下了一段梁子。
  「你且不用操心这个,我保证将来有一天,把你洗得干干净净地,送到他怀里,让他尽情地享用你最美好最神圣的……」
  我向她低声耳语。
  烟儿纤指重重地压住我的嘴唇,双眼火辣辣地看向我,雪白腻滑的双颊是欲火炽燃的艳丽晕红,水汪汪的双眸含着勾魂的羞涩:「将来有咱俩说这个的时候……烟儿跟你一起快活!」
  回到县学之后,烟儿才发现,她母亲给她留的唯一纪念,一件梅花簪,竟然丢了。必是刚才我抱着她去围观的时候,一不小心挤掉了。
  烟儿很伤心,连忙要去找,正好夏小楼也在边上,我拉着烟儿,让她把梅花簪的形状给夏小楼画出来,让他发动兄弟们帮我们一块儿找找,我留一下心,没想到第二天下午,竟然让宋雍「无意中」在元阳庙门口捡到了。
  「那个梅花簪,你是不是花了很多功夫才找到的?」烟儿想一想,觉得不对。
  宋雍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其实不是我捡的,我想这种物件有点年头,一般妇人都喜欢新首饰,可能被人送去变卖了,就走遍了整个通县和近郊的首饰铺,因我记得那梅花簪的样式,终于在一家看到了,便花了……当时手上正好不趁钱,但想着这物件对你意义非同寻常,便将家中两只羊儿卖掉了,才买回来的。」
  烟儿痴痴地看着他,然后当着我的面,牵着他的手,先是指腹相触、轻压,继而掌心贴合在一起,最终十指紧紧相扣,紧抱住他。
  忘情的烟儿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我的存在,连忙和他分开,又歉意地拉住我的手。
  「宋兄,那羊奶可是给你母亲补充营养的,你无需如此,跟我说一下,我来赎买不是更好?」
  虽然我对这厮已经厌恶透顶,但当着烟儿的面,不想说什么刻薄话。
  「李兄,我之行为是出自对烟儿的一片真心,你将来可是烟儿的正夫,愚兄觉得倒是没必要说破这个,变成了你我二人争讨烟儿欢心了!」他脸色阴沉,「
  ' 正夫争宠——没出息' ,想李兄也知道这个。」
  烟儿从一开始紧张于我和他的突然对峙,慢慢地变了脸色,一扭头,自顾自走了。
  宋雍追了上去,烟儿拉着他的手。
  我心里冰冷一片,看着烟儿和他并肩远去,头也不回。
  没多会儿,夏小楼带着三个人奔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走到跟前低声问我怎么回事,我便说了宋雍卖羊赎簪的事情。
  夏小楼怒极反笑:「晋霄,这厮狗胆包天,居然截了我的胡!」
  「我们是从东门乡一间首饰铺一路追过来的!全通县大大小小三十多家首饰铺子,近得不说,远的六十七里地呢!我一共发动了三十几个兄弟,找了整一天的时间,他宋雍一个人怎么可能摸的到!」
  「我们找到之后,因为开价220 钱,大家手上都不趁钱,就到县学凑钱去赎,却被宋雍这厮听到了,径直跑回家牵了羊卖了,然后拿钱买走。前后脚的事,我们是听着店主描述,一路追过来的!」
  我大吃一惊。宋雍这人竟然这样不堪!
  夏小楼摸摸头,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他这次是得罪我了,断他一只手不过分吧?」
  我忙阻拦住,拉着小楼和他的几个兄弟去喝酒,好好抚慰他们一番:现在夏小楼要是打了宋雍,烟儿必定疑我!夏小楼见我这般,只能搔首作叹:「晋霄,我虽虚长你两岁,你这样的大气行事,当得上我大哥了!」
  同样是在最底层的人,一两代之后就有了区别,说到底还是一个自我克制能力。我不动声色地拍拍他的肩膀。
  回去的路上,脑中一直闪现着烟儿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的那一幕:十年的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她竟不心疼我一点儿!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和烟儿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情随境迁,许是我和烟儿没有夫妻缘分,不要再自伤兼伤人了!
  回到家里,心中悲苦无限,我忍不住提笔手书一段文字: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
  刚从京都回来的念蕾悄不声地从后面走过来:「还说自己从不写东西,可被我抓了个现行了吧!」
  然后她默读了数遍,连声赞叹:「以俯仰天地之胸襟,写尽人世万相,真可谓' 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 」
  「尤妙在' 虽趣舍万殊' 四句,以太极推手之势,将殊途百态收束于同归之境——所谓' 欣于所遇' 时,竟能忘怀春秋代序,浑不觉白驹过隙,此非庄周梦蝶之化境乎?」
  「之后笔锋陡转,若孤鹤唳空。' 情随事迁' 之叹,非独感韶光易逝,更暗含对无常之叩问。昔人谓'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此念一发,直抵佛家' 诸行无常' 之谛!」
  「这段文字不起个名字吗?可要流传千古的呀!」
  「《兰亭集序》啊!你……」
  「晋霄哥,……」
  她低低地唤了我一声,我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柔软与急切,原本矜持的笑容此刻变得有些慌乱。然后,她似乎受到了什么无形的召唤,几乎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我的脸,她的动作非常冲动,仿佛在这一刹那之前,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能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那是一种近乎无法控制的冲动,就像是某种情感在她心头悄然爆发,却又被她自己压抑下去。她轻咬住下唇,眼神里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情愫。
  「念蕾……」我开口,声音微微沙哑。
  她的脸颊微红,目光避开我的视线,却依旧能从她微微颤动的唇角看出那份无法掩饰的紧张与羞怯。
  她垂下羞颜,片刻之后突然红着脸捂着嘴格格笑出声来:「这一纸,将来我要传给我的儿女的!价值万金!」
  她忙不迭地把这张纸收了起来。
  晚上睡着睡着,突然心口一阵剧烈疼痛,让我从梦中醒来。
  我再一次反思自己为什么惹恼了烟儿。突然之间脑子一片清明。烟儿脸上变色的真正原因,不是别的,而是烟儿对宋雍从此又多了一层罪状:为了给她赎首饰,变卖了给自己老娘补充营养的奶羊。
  烟儿最后牵着他的手,不是出于对我的厌恶,而是因为紧张,在讨好自己的情郎。
  我再一次原谅了她,她又再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两天之后我去县学学史,烟儿看我来了,竟然把位子又挪到我的课桌边上,让我喜出望外:「你怎么回来啦?」
  烟儿眨眨眼睛,向我浅笑:「你忘啦,咱俩有红绿之吻的盟约呀!」
  然后课间和我大声说话,再也不看宋雍一眼。
  这一天我过得非常开心,失而复得的爱情,幸福洋溢在我胸间,连经学也学得非常认真,下午还和烟儿聊了一会诗词格律。
  待到放学要回青云门的时候,我却怎么也找不到烟儿,念蕾却一个劲地催我回去,说她饿得不行。我让她先回去,自己继续找烟儿,夏小楼低声告诉我,看见她跟宋雍在县学右边的张家花园那里。
  我不信,急匆匆赶过去,却在花园的一颗柳树下,见到宋雍抱着烟儿,两人偏着头在亲吻。
  夏小楼又找到念蕾,她一路小跑追上了我。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着,走到一半就累得走不动,念蕾便陪着我坐了下来。
  烟儿把我当成工具了,女孩子的小伎俩可以理解,但连定情的盟约也被用在这种套路中,那我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呢?
  我俩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暮色苍茫,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在林间吹过,吟唱着大自然的独有旋律。
  我低声哼唱起一首歌的一个片段来:「……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是的,这一切,已不再重要了!
  「你这首歌是哪里听来的?我在京都都没听过的曲调。词虽是白话,但直白之后也有很深底蕴,晋霄哥,你怎么这么有才!念蕾遇到你,一生何其幸也!」
  又道:「晋霄哥,你不要觉得孤独,念蕾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念蕾依偎在我肩膀上。
  「晋霄哥,念蕾考考你,《欲理通论》是如何引导,正夫在面对妻子与平夫欢情时的嫉妒和痛苦的?」
  我背诵道:「所谓' 天地之大德曰生' ,' 理寓于欲中' ,妻者,人也,人欲乃天理之基……。」
  「夫子再问:妻子若与他人相恋或合体之后,心有所属,是否有违忠贞?」
  「此乃人一时冲动之下的表达,并非是从本心出发,而是本性出发。本心和本性,略有差异:本心者,既有经历与情感之后的沉淀,也有初相逢时一刹那的惊艳与倾慕。人生种种,凡经历者,不可复现,若有所对比,则于反复和嗟叹之际,徒增无谓伤感……」
  「本心,本性,你琢磨一下。另外,既然妻子与平夫也是人伦大礼,礼字,就是克已。是不是呀,晋霄哥?」
  本心。
  本性。
  烟儿的本心还在吗?我再克已有什么意义?!
  晚上,烟儿兴冲冲地回来了,她看着我,略微有些紧张,我只是向她展颜一笑。
  之后我基本就没再去县学。我是怕她尴尬,也怕自己再受她伤害。
  夏小楼几天没看见我,有些担心我,就来青云门找我。
  他也是个冷清人,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两人就爬到一个大树上,一句话没有,看了半天的风景。
  夏小楼话越少,我越相信他,也很感念他这种无言的陪伴。
  两人在树上呆了整整半天,直到傍晚,我才委托他一个事,却是六师叔让我办的:帮我盯着元阳庙,尤其通江水军统制、统领、正将这一级女眷的肉身布施。
  我先给了他10银铢,先拿着花,自家零用也可支取。并反复叮嘱他:宁缺勿滥,一定要极为可靠的兄弟。然后,再给他3 金铢:
  「这是保命的。万分危机之时,线索不能查到你身上!那些秃驴很谨慎的。」
  他想了想,把3 金铢还给我:「第一,我的命不值这么多,第二,这个得长期观察,我信不过别人,这钱搁我手里反而会惹出事。」
  夏小楼是个深沉之人,也不贪财。
  「10银铢,太富裕了,」他掂量了一下,收了起来,向我拱拱手。
  最后,他还是觉得这么放了宋雍有点气不过。但他也能看出来,我对烟儿的感情至深,怕会牵连到她对我的信任,所以他有点为难。
  「人在做,天在看,不理他。」我冷笑一声。
  「我还是给你留两个兄弟吧,一个是我亲哥哥,另一个是我的堂弟,你可着用。那个宋雍,我会让人继续盯着他的。」
  护卫京畿的新宋军北军有五座大营,都是野战军队,唯有通江水军在这里驻扎,有三万多军卒,二百艘战舰,三个时辰就能杀到京都。
  六师叔最担心的就是水军出事,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活动也极隐秘。
  「六师叔,他们知道你在青云门吗?」
  「知道的,他们以为我是吃里扒外的家贼,我时不时地把青云门内部的事告诉他们。」
  夏小楼几天之后又领着他哥哥夏元来拜见我,以后有什么信儿,也让夏元给我传话。夏元是个梓人,木匠、泥瓦匠、石匠,没一样不精通的,才刚刚三十岁。
  我在他俩面前练了几路剑法,夏元一个劲地竖大拇指:「这才是正经功夫,以后我们兄弟跟着你混了!」
  夏元比夏小楼就差一些了。
  夏元时不时跑来找我,除了把夏小楼那边获取的信息跟我通报一下,也看看我这边有什么可以搭把手的。我看出他的巴结之意,但我的原则是不施惠之前不欠人情。后来从跟他的聊天中知道,他深爱一个女子,却一直无钱娶她,那个女子已经到了26岁,再晚一点就要去做风月供奉了。这是通县这边几百年的老规矩。
  我问他结婚预算大约有多少,我还一直不知道新宋下层社会的这种开销有多大,他说,20银铢差不多够她办个平婚燕尔,外加两个月的时间,养一个平夫的费用。一旦生了孩子,六七年之内就不用再招随夫了。我便取了50银铢给他,让他不要告诉夏小楼。
  他跪下来要给我磕头,我拉住了他,但也没多言。
  宋雍的事情之后,我记住了一点,和受恩之人要保持距离。
  三四百年前,新宋的贫富悬殊就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虽然适婚男子中仅有十之二三才能娶妻,从生育率上来说,男女比例七比一,一般女子一生有四五个孩子很常见,人口出现缓慢上升趋势的原因却是做风月供奉的贱民不能避孕,生十几个孩子的女子比比皆是,她们的孩子,又都是贱民。
  贱民生了孩子之后,官府会给予少量的补贴。
  我好像是发自本能地视我的两个丫环元冬和青雨如其他平民,被分到我身边后,她们从一开始的惊惧不安,到不适应我对她们的平等态度,最终心底也慢慢有了一些自矜自持。不过青雨是贱民数十代了,在血脉遗传之中早已牢牢嵌入身份低人一等的意识,而元冬之家却只是上上代才开始败落。
  元冬和青雨都会武功。元冬姓苏,她的爷爷武功极高,曾是武林排行榜前四十名左右的顶尖高手,是前皇太子的贴身侍卫,被拿下之后,全家发卖到南疆蛮荒之地,她的武功习自她爷爷,擅使一把闪电锥,此外,她的轻功、暗器、目力、听觉都远高于常人。
  让她过来伺候我,却是师父特意安排的。
  大丫环元冬大我两岁,已解风月之情,这半年的朝夕相处,洗漱暖床,男人本能还是让我在耳鬓厮磨中,从搂搂抱抱变成了床上夫妻一般的亲呢爱抚。每天晚上眼见她在我的身下娇喘连连,纤毫毕现的雪白裸体泛起浅浅红晕,在指戏中登顶高潮之时眼神的朦胧沉醉,都差一点点进入她的美穴。
  我是绿帽。烟儿和宋雍的浪行让我非常确认这一点,但我觉得被动接受,似乎更不伤我自尊。
  在了解到我的绿帽倾向之后,元冬会在我擦枪走火边缘阻止我的进一步行动:「元冬是贱民、奴婢,终生不能嫁人的,若是爷想要我,现在元冬就可以把身子给了爷,若是想看元冬在别人胯下承欢的丑态,元冬必不会让爷失望,可是元冬有个不该想的念头,若是你能给元冬赎身子,元冬就可以办一个让爷这种绿奴最刺激的平婚燕尔,后面还有……」
  前些天元冬才刚开始帮我管钱,我在她手里放了一共七八百钱还有金银各五三四百来铢,存在青云门库房的两千金铢也和她说了。
  她以为这是我的全部财产,惊骇不已。
  「肯定爱你爱到舍不得碰你,却由着你想跟谁就跟谁……」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爽了,也没来得及跟她解释,若为其赎身,成为夫妻,有一些律法相关的细节,要慢慢和她解释。
  元冬只提出一个要求,若是替她赎身成为平民,成为我的妻子,她在和情郎开始交往之时,再不得与我有此狎昵之举:「元冬虽然现在是贱民,但若成了平民,' 正夫大防' 还是多少要注意的,毕竟不吉利,' 正夫沾元红,家宅一场空' ……」
  正夫不能破身是近千年的婚姻风俗,这是一股无比强大的文化力量,有太多的俚语、歇后语:人人都知道的「正夫采花,灾星到家」就不说了,还有「正夫守空房——有名无实」、「正夫点灯——白费油」、「正夫敬茶——凉了心意」、「正夫炖鸡汤——美了别家嘴」……
  看着元冬含泪的双眸,我郑重点头!
  元冬此后见我再不提此事,只以为我是舍不得花钱,后来才将这个误会澄清。
  讲真心话,我对元冬实在是稀罕得不得了,晶莹剔透的肌肤,高耸傲人的乳峰,雪白丰满的长腿,弹性十足的翘臀,无处不爱到极点。而且从性格上来说,青雨的性格只是相貌出众,年纪尚小,平和温顺,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个性,那元冬自负绝世美艳,心思玲珑剔透,俨然一朵解语花,我有什么心思在她面前也藏不住。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爷!」
  我早就动了给她赎身的念头,却不知后面怎么安排规划她的生活。我希望她能有一个体面的名头身份。
  纪青雨也有武功在身。
  她有一番奇遇,因为长得好,被先后卖过三次,第二次买她的那家人,夫妻俩原来都是江湖中的大侠,后来丈夫被一个叫「神婴宫」的杀手组织所害,那「
  神婴宫」活动极为隐密,却有众多高手。妻子只好带着一对儿女和青雨回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她担心「神婴宫」不放过她,看青雨根骨尚可,便收了青雨做弟子,传授了她四年的上乘武功,将来以好也成为一个助力。再后来,她联系到之前的平夫,远嫁到了九华国,青雨却因为的贱民身份不能出去,只好将她重新交给了官府。
  我悄悄地问过师父,他知道不知道这个「神婴宫」。师父告诉我,这些国内的各类地下组织,都是老马掌管的,让我和他交流一下。
  那对夫妻从未告诉过青雨他俩的真实姓名。师父从她的武功中也不好做判断,有很多高手精通多门内功,青雨修习的是「清兰太玄功」,也许是道家养内丹一系的。
  青雨从紧张害怕到拘谨忸怩,变得温顺平和,这个过程我是看在眼里的,不过这种温顺也绝非是她的天性,而是世代为奴的生存伪装之本能。她灵动的眼神出卖了一切。
  每次她抿着嘴想笑而不敢笑,都让我心里痒痒的,很想看到她那对可爱的小虎牙,便说:「青雨,我从不把你们当贱民的,我这里更不讲究笑不露齿。」
  我拿一些记不得哪里看来的冷笑话跟她说,她脸上红晕不散,还是会捂着嘴乐,就是不让我看到她那对俏皮的小虎牙。
  在青云门内,如果把几个美女从容貌上做一个粗暴的排名:凝彤,冀师姐,青雨,念蕾,元冬,烟儿。
  青霞仙子的仙姿玉貌无法用语言形容。如果说凝彤是人间的美女,刚刚来到青云门的六师嫂青霞仙子则是坠落人间的仙子!
  凝彤是那种万人群中都显得极为扎眼的美,美艳得恣肆,男人看到她时,会身不由已地想占有她,想征服她,想在她体内播下自己的种子。我虽然和她一块儿长大,但人群中偶一回眸,还是会被她的美貌而痴迷。看到她才知道什么叫富有感染力的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高兴时你觉得拥有了一切,她失望时你为会她拼命。
  冀师姐的个头仅次于那个新来的姜尘,脸的骨相比较立体,眼睛一单一双,鼻梁很长,显得格外英气逼人。她的唇形饱满,唇角微微上扬,仿佛时刻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脸颊线条分明,轮廓清晰,清丽绝俗,让人过目不忘。她在整个青云门中,除了号称武林绝色榜之首的青霞仙子和凝彤之外,她当算得上第三了。
  青雨是标准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小翘鼻,浓浓的眉毛,灵动的大眼睛,睫毛浓密而长,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不但五官精致,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来我这里之后,偶尔展现一下笑颜也是马上收起,性格太柔顺平和,缺少一点鲜活的灵气。她之前的师父还教她读书识字,看过不少的书,来到绿谨轩之后,除了勤快做活,一有时间便到我书房里找书看。
  念蕾比烟儿高出多半个头,腰身很细,有一双令人艳羡的修长大腿,走路的时候风姿绰约,有极高的回头率。她的脸蛋是那种精美无比的瓜子脸,明眸皓齿,兰质蕙心,宛若一幅细腻的水墨画,眼睛如同秋水般清澈,睫毛长而卷翘,给人一种清纯无瑕的感觉。鼻子小巧挺拔,与脸部的整体比例完美融合,下巴尖巧,线条流畅,让她的笑容显得更加甜美可人。
  元冬没青雨那么美,但五官组合很好,黑白分明的眸子灵气十足,配着一双带点英气的剑眉,丰姿妍丽,出尘脱俗,一看就不是凡品。元冬之所以招我喜爱,却是因为善解人意,与我性格相投,是一朵宜嗔宜喜的解语花。
  烟儿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稍逊于其他几女,但她的长相很耐看。额头饱满且开阔舒展,眉骨、鼻骨较高,有一点点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下巴的圆润弧线也非常完美,略带一点梨涡,整体给人一种娇美丰盈的感觉,兼之皮肤最白晰,肌肤胜雪,眸中一点异样的灵动之气,性格中又有难以捉摸的一面,很能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
  我不想把斗鸡眼姜尘排进来,这个死女人弄得大家都以为我在追她……事实却是我现在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流浪汉 / 发表于: 2025/02/11 09:39:43

(11)
  六师叔任其中号称「云霓凤凰剑」,倜傥无双,倾倒无数武林女侠,和武林绝色榜榜首青霞仙子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异常恩爱。
  六师叔他们两口子是隆德十八年加入青云门的,刚一开始只六师叔一个人过来,他母亲生了重病,妻子在老家一直照顾她。今年四月份青霞仙子在她婆婆病故之后又为其操办完丧事,才刚过来半年多的时间。
  青霞仙子刚过来的时候,六师叔在青云门的家可以说四壁如洗。给他俩口子安排的住处倒是宽敞,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套桌椅,一只柜子,一个炉子和几只碗碟,空空荡荡。六师叔整天奔走王事,又是一个大男人,饿了随便找同门喝酒吃肉,或者到别人家蹭两顿,他一世英雄,人家欢迎还不及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妻子来了,家无隔宿之粮,灶无半星之火,油盐米柴这些基本生活物资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的,青霞仙子自己的行李中也仅带了点四季衣物。
  青霞仙子刚来第一天的时候,看到这家不成家的样子,一脸的绝望无助。我在他家的院子里练剑之时,听到青霞仙子从屋里隐隐传来的哭声。
  六师叔手上说一文不名有点夸张,但百文钱他是真没有!
  这让我心里也委实过意不去:我天天过来请六师叔指点剑法,怎么就没意识到这一点呢!
  我当即便带着元冬、青雨和几个仆役到静生镇跑了三趟,把所有能买的全买齐了,还带了两个木匠,做了些家具。
  六师叔直搓手:让你这样破费,怎么能行!要跟我算钱——当然,他也只能欠着,我说就算拜师费成不成,推辞了两番之后,他也就坦然接受了。
  六师叔娶青霞仙子的时候,青霞仙子卖掉了祖传家宅,两人清空家底又四处举债,交了五百金铢的「守贞费」,即便是世代豪门之家,也鲜有这样的举动。
  六师叔之所以这样做,还有一个因素,他曾救过齐上师的命,齐上师是元阳庙大主持「隐皇」的儿子,元阳教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所以六师嫂青霞仙子不用去做「肉身布施」。
  他便「很容易」地被元阳教「拉上了贼船」,不时地将青云门的内部情态通报给元阳教宗——整个青云门中,只我与师父知道这一点。
  「你六师叔已经好几次被要债的人堵到家门口了,唉,我们寻常也没什么花销……就是好难!」六月底的有一天,正值酷暑,我练剑出了一身汗,因为马上要出去办事,青霞仙子便拿着毛巾给我擦拭着后背,顺手把她刚浆洗过的衣服递给我,一边跟我唠叨了几句。
  因为我这段时间天天过来,每次从他家再走回绿谨轩还有一段路,青霞仙子便让我在他家存几件衣服,她顺手洗一下也不费事。
  这个江湖,所谓鲜衣怒马、金樽斗酒、仗义疏财都是传说中的事情,哪个门派没有田庄商铺?练武之人花费最高,大侠也要为日常吃穿用度、武器马匹置办而操尽心思。如果不是亡命巨盗,出门拮据到露宿野外,也是寻常之事。
  青霞仙子一面侧着身子给我系着腰侧的扣子,一面低声道:「其实是我糊涂,非想着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拉下这么大一个亏空,你看,能不能从你这儿暂时周旋一下?有个三四百钱就能过得去当下这个坎儿……明天就是债期,他的月俸还有半个月才领到。不过,你别和他说,他要面子。」
  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是自己媳妇在伺候自家男人一样,可她给我这么做,却显得很自然。
  六师叔的月俸也就280 多钱,都匀不出青霞仙子的水粉钱。我便回去给她取了10银铢。
  「云霓凤凰剑」六师叔,一个堂堂武林大侠,曾抱着必死之心、执剑独闯十万军营,斩杀南越国督战大军机,助我新宋南府兵反败为胜,现在竟然数次被追债之人堵在青云门外,说起来也是令人同情可叹!
  「怎么这么多!这怎么使得!」
  然后她看我从布兜子里又掏出三盒子瑶颜蔷薇膏,两盒璇丝青润露,四瓶瑕光凤羽脸霜,呆住了!
  再想抬头跟我说什么时,眼神正好与我撞在了一起,有异样的情愫荡漾其中,两人怔怔地对视了片刻,她情不自禁地评点了一句:「偏还这么细的心思!」
  说罢羞红染面,拿起脂粉,转身逃也似地推开门进了里屋。
  过了一会儿,她又招手进去:「你不是在追求姜尘吗,我这里用不了这么多,你匀一点给她,也许她能给你个好脸子看。」
  我愣了一下:我在追求姜尘?!
  青霞仙子只来过一次绿谨轩,就再不过来了。有次我就是顺嘴一问,今天和七师嫂、蓝少眉约了打翻子牌,问她来不来,青霞仙子就找了一个很勉强的借口,我有些好奇:「我那儿地方大,大家一起来热闹热闹打发时间,你喜欢清静吗?」
  青霞仙子看着我,眼神里有无限的忧伤:「霄弟弟,跟你直说了吧,我以前的家也是有这么大一幢楼。去了不会开心起来的……这日子真看不到头了。」
  他们俩口子还欠人100 多金铢。齐上师帮他还了50多金铢。「自己人」。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绝色美女伤心欲绝的时候,鸟儿都没有力气扑闪翅膀了,我看着它们慢慢地消失在淡蓝色的霞蔚中,想着她唇齿留香的名字,心里悲伤卷席而来。
  为什么都说一人一马,仗剑天涯?夫妻二人,就不好玩了……
  长宁公主跟我来信,要我手书一幅《兰亭集序》。
  我是在十二岁时第一次入宫面见皇帝陛下时,在一次非常私密的皇族家宴中认识长宁公主的。那年她十四岁。
  那天见到的诸皇子皇侄有不少,他们彼此都很熟,皆第一次见我,想我必定是皇嗣血统,对我客气中又有疏离。只有长宁公主和我聊得最多,她当是从圣上那里知晓了我的身世,年龄又和我相仿,向我絮叨个不停,倾诉着生活在王府和深宫内苑生活的乏味无趣,还问我习武之外,经史文章爱不爱看,喜不喜欢诗词。
  我都含混点头,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之前未让我来的原因,长宁公主也代圣上向我做了转达:怕我年纪尚小,不像其他皇子皇侄一样天天学习仪注,不知进退,反而会被人轻视。
  我说其实虽然我在武林之中,其实师父还是很注意教导我们为人处事的,说江湖也不全是打打杀杀,很多时候也是人情世故,慢慢地不再拘束,打开了话匣子,和她说了一些江湖见识。
  她越听越有兴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自己写了一首诗,就是最后一句写不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她:「身同流水净,心与白云轻。读史寒更彻,……」
  这第三句的转折一下子把高度和难度提了上去,我倒是理解她的意思,在史书看到了人性,贪婪,阴谋……但怎么接,才能把这意思说到好的一面呢?
  「衰荣笑古今,如何?」
  这时我才刚看到第二遍,平仄、粘对、押韵还都没想明白,就已脱口而出,仿佛是冥冥之助有神灵相助!
  这种神速的反应,把长宁公主震得瞠目结舌,片刻之后并转身向皇帝喊道:
  「皇上,我们皇家出了一个小诗圣呢……」
  皇帝马上用严厉的眼神阻止了她。当晚来未成年皇室贵女和皇族子弟有三十来号人,绝大多数都是蓝颜或平夫所出,皇帝的御座离我甚远,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我,让我莫名紧张与惶恐,最担心自己这身衣裳打扮过于寒酸,不合仪注。
  此后长宁公主就时不时将她在御书房珍藏的前朝诗集中发现的佳作手抄下来寄给我。
  她一开始只和我交流一些诗词,有时她自己也写一点:「纺车轻转绕丝忙,炉火微红煮玉浆。庭前燕子飞来去,满心悠然待月光。小儿嬉笑绕膝行,却思夫婿对轩窗。手捧书卷静思语,笔端流淌是情长。」
  然后请我指点。
  我自己从来不翻诗词书籍的,怎么指点?只能回她一首诗:「绣余静坐发清思,煮茗添香事事宜。招得阶前小儿女,教拈针线教吟诗。」
  以相同身份和同类场景相和,总算不失礼数。
  她觉得我这首诗远她写的好:平仄相对工整,更有节奏感,语气也很流畅自然,简洁而富有生活气息。
  她身份使然,慢慢地开始和我聊起了一些政治、社会、女性之类的话题。
  皇帝与皇后常共议朝政,中侍省也因此成为连接后宫与前朝的重要纽带。皇后通过中侍省向中书省传达特旨,涉及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及三司的诸多事务。中侍省虽不直接参与六部三司的日常运作,但其在女官选拔与考核上的决策和指导,时有透露出一些大政思路,隐约感到背后是皇帝本人的治国风范,朝廷施政时也会特别在意。
  如此一来,中侍省不仅是皇家内务的管理机构,更在某种程度上成为朝廷权力结构中的重要一环。皇后通过中侍省,既维系了后宫的秩序,又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朝政的决策。朱漆案上玉尺金秤,量才亦量德。青琐牖中鸾笺凤敕,录功亦录过。
  自新宋改制以来,中侍省常以通晓文墨的嫔妃充任职事。这些宫眷既掌内廷文牒,又常与省中郎官往来交涉。因今上重绿风,皇后与诸妃常借此挑选合意的平夫、蓝颜,故此中侍省的官员遴选,尤重仪容风姿。
  与长宁公主书信往来,言及诗词渐疏,更多提及的是女官铨选之事。长宁公主时常就此垂询,言及慕容贵嫔这等大才女困守中侍省,领域相对较窄,委实屈才。我虽然更想与长宁公主深谈榷场新政,看她信中偶有冗笔,每日还要耗费大半时间为三皇叔处理庶务琐碎,精力实在有限。
  长宁公主近来这半年与我谈论诗词的时候少了些,女官任职之事,常询问我的看法,想知道女官更适合担任何种职务。现在女官多数在中侍省任职,像慕容嫣这样的才女,发挥作用太有限。
  其实我更想与她讨论一些商业政策,但这可比泛泛而谈的女官任职要复杂得多了,长宁公主上头曾有一位姐姐,可惜成婚不久便去世了,她常去姐夫家陪伴外甥,她姐夫蓝武魂是新宋西军中文武双全的名将,两人关系甚恰。她姐夫为了等这个小姨子的订婚,还没有再婚。长宁公主对姐夫早已芳心暗许,更不介意通房之好,但她姐夫觉得,毕竟妻子已经不在,和翁家算不上是一家人了。
  我思虑两日给她回信:如今礼部宣抚司郎中多畏远行,而我新宋文华璀璨,上国诗词早为番邦贵胄竞相追捧。若能将王空同等人的新作烧制于越窑秘色瓷,或印于郝州龙凤团茶,外销海外,金银之利当倍于往昔。
  此外,九华国的贾氏印书馆垄断新宋诗词出版一事,我一直觉得不妥,或许可以通过特定商路招标的方式,扶持几家新宋本国的商社、行会或商帮,以打破垄断,促进本国商业发展。
  长宁公主不久后回信,提到她与贵嫔慕容嫣一同阅了我的信,认为我的提议颇有见地,遂与皇后商议,最终以中侍省的名义下发懿旨,将此事交由礼部详议。
  信末提及昔年我曾救贵嫔幼弟于危厄,慕容氏铭感五内,想亲自见我一面,当面致谢。
  她还写道,待圣上召见你之后,我也想见见你。
  在青云门的孤霞渚中,文书院是最大的院子了。除了廷报,还有大量商人使团搜集的各番国最新的邸报、朝报、小报、商讯和出版物,八间屋子堆得满满的,新来的七师叔孙金王负责带着两个察子进行整编分析和归档。我每隔两三天就来这里看一下。最近看得最多的便是九华国的资料。
  除了我和皇城司一个叫陈白金的察子,文书院里每日更新的廷报几乎无人翻阅,那陈白金是一个冷人,每隔一两天都会坐在那里默默看文书,他与我不同,从来不用笔记,应该是记忆力超群之人。
  不过文书院中的书籍良莠不齐。完全不能和慕容嫣的私人藏书相比。她父亲后来派人送来整整十六个大檀木箱,藏书琳琅满目,种类既全,品质也高,而且她做了大量的批注!
  她的学识之深,涉猎面之广,是我迄今为止还从未见过的,看问题也很有独到的见解:我随手抽出来的第一本书竟然一卷《水战新策》。打开之后,两粒干枯的茶花从泛黄纸页里跌落。书页边缘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若以火油覆舟,须借东南风势,然江面风向诡谲,不如将火船分为三队……」
  墨迹在在「三」字上洇出裂痕。
  兵书里夹着市舶司的关税清单,农政论中压着南越国的海图,最底层的却是一大厚本《新宋民律》,早被朱砂批得面目全非。那慕容嫣在一片素绢上另誊新注:「礼数亦是囚笼,因情而欢,各有所得。眷恋至致,是为忠贞。」
  当我翻开《北疆边防考》封皮时,辽国骑兵布防图旁斜插着行狂草:「九华国与我同源同种,当以文教柔之,若效敌国以武力相胁,必使兄弟阋墙。」
  我看了一下书的出版时间,估算彼时她批注此书,不过是个十三岁的深闺少女。
  压箱的羊皮卷展开时簌簌落着金粉,竟是描摹自禁宫藏本的《四海潮汐图》。
  少女用银线在东海某处绣了朵木兰花,旁书:「市舶之利十倍于田亩,海禁实自断臂膀。若得掌司礼监印……」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我花了五天时间先整步将她的藏书进行了分类。中间还是忍不住翻看了几本不可思议的书籍,比如《洞天清录》。她在水晶折射光路旁写道:「日光经此化为七彩,恰似霓虹贯天。若使光有筋骨,可折可曲否?」
  还有一本《海国闻见录》,她将「南海水手言东向有黑潮如巨蟒」一句勾出,批道:「阴阳家谓水脉即龙脉,然此潮四季不改其道,岂非天工开物?」
  慕容嫣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才少女啊!
  恍惚间竟似听见一阵少女清脆的笑声:「爹爹总说女子读书无用,他不知道,我要读的是整个天下。」
  一天夜里,我翻阅慕容嫣批注的一本藏书,突然惊起。
  《新宋大冬城陷土悲情纪年》记载了满城军民抗击辽军的壮烈事迹,城陷之后,剩余的90万军民被辽军剥得只剩一层单衣,在寒风凛冽的数九腊月,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雪原上,到了内地,仅23万余人活了下来。
  师父曾说我父亲死于辽国暗影门绝世高手之手,我始终不解,这其中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隐情?朝廷为何要褫夺南安王世袭爵位,摘除王府匾额,令我流落在外?他言辞闪烁,语焉不详。
  在我十二岁第一次进宫面圣,去小解之时听到一个十四岁的皇子问另一个人:他父亲是不是那个割土求和的南安王?马上就被对方低声喝止。
  这是我听到的第二种说辞。
  直到听到这个对话之后,我刻意查找了很久,才知道新宋还真有一块失土,叫「大冬城」,官方所有文书鲜有提及,讳莫如深。
  是我父亲签的协议?
  书中有一处提及了我父亲:" 南安王签署割让协议后,郁愤而终。" 我瞪大双眼,呼吸为之一窒,万万没有想到,真是我父亲签下的割地协议!
  再看边上慕容嫣的朱批:" 银姬公主单骑叩营,折节求情未果,香消玉殒;
  南安王墨尽山河,自焚于妻灵柩前,三百亲卫尽皆殉主。"
  窗外,雨滴顺着窗棂滑落,我蜷缩在地,心中惨怛,泣不成声。
  我的父亲是在我母亲灵柩前自焚而死的!我母亲也是在那里被杀死的!
  在大冬城,我父母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虽然很想问一下慕容嫣,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情况——可是慕容嫣的身份,哪里是想见就见的呢?我问过长宁公主一次,她再无回音。
  在慕容嫣收藏的各番国书籍中,贾氏印书馆出版的书最多,也最精美。
  隆德二十年八月四日这一天是乐秋节,出了一个大事。
  师父匆匆忙忙从京都回来,带来了一个噩耗:长宁公主生病了,而且是绝症!
  一开始御医诊断是风温肺热,很快就高烧寒战,没几天就痰血相兼,……御医再诊断:肺痈!
  听到这个揪心的消息,我有种难以名状的伤痛——不止是亲情相连,我和她从十二岁开始,直到现在,隔着三五天都会相互致书,而且我的视野也得到开拓,已经是灵魂伴侣般的知已之情了!
  师父和号称「武林医圣」的四师叔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出什么方案。千金苇茎汤,清金化痰汤,宜白承气汤,再加上生牛黄之类的猛药解毒,都试遍了,未有功效!
  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天刚破晓,我匆匆起床,跑到当初埋腌芥菜的地方,转了两圈,找到一把铁锨,挖出其中两坛。
  打开一看,两坛中全是汤汁,一股酸酸的味道。
  这个应该就是「陈芥菜卤」吧(作者注:传说中天宁寺制作原始青霉素的法子,净化之法借用日剧中的工艺)。
  我让元冬和青雨也过来,一起搭把手。
  我取出其中的液体,先用布料进行初步过滤,澄清了一些之后,再加入点醋,液体立刻变成了淡黄色,散发出一股酸涩的味道。然后又用了点纯碱,感觉颜色变淡了一些。
  之后,我让青雨到四师叔的炼丹房中找到了一些炭粉和土子(作者注,二氧化锰)。
  我先把炭粉混合进液体中,我们三个人轮着班地不停搅拌,直到液体变得暗沉。静置到破晓时分,差不用一个多时辰吧,再用更细的布料过滤掉炭粉,液体变得略为清澈,但带着一股泥土和醋酸混合的怪味。
  四师叔这时也注意到了我的行为,他默默地观察着,问了我一句:「这是不是你在八岁的时候埋的那些个芥菜?」
  我点点头,却不能解释什么。元冬和青雨极为震撼,看着我一连串神秘的操作,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接着,我小心翼翼地加入生石灰,液体里立刻出现了一些悬浮的白色颗粒,再一次过滤后,把这些液体倒入一个小瓷盆中几瓶盐强水(作者注,就是盐酸),味道非常刺鼻,不得不打开窗户透透气。根据梦中的指引,我用了极少量的盐强水,观察到液体中开始有新的沉淀物出现。
  接下来这一步很关键,把盐强水和土子(作者注,二氧化锰)混合后,找了一个细口陶罐,将其慢慢地加热,看着黄绿色的气体(作者注,氯气)开始冒出,马上将长竹管,将一端插入小瓷盆的液体中,另一端靠近发热的陶罐口,把产生的呛人气体通过竹管导入到这个小瓷盆中,还用一块布紧紧地缠在竹管和陶罐的连接处,尽可能防止气体逸散。
  这个过程中,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小瓷盆中生成的气泡泡,紧张和期待让我心跳加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梦中的那些晶体。
  终于做完了这一切,最后,我把那个小瓷盆放在午后的阳光下,元冬和青雨与我在边上轮流扇着扇子,让其中的液体加快蒸发。这个过程漫长且无聊。
  青雨突然想起一个事,到烟儿房间拿来一本书给我看,《李晋霄遗佚采录》,问是不是我写的诗,有一些残章断句她想让我补一下。
  我当时就觉得她很像《红楼梦》中的香菱,便知无不言,她此时对我已经不止于仰慕了,而是崇拜得无体投地,绝美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由衷的肺腑之言让我感觉很得意:「这本书的编者说,新宋现今最伟大的王空同、刘桢卿、李松三位诗人,一致认为您是新宋八百年第一诗圣!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其实,我有一个同名同姓的孪生兄弟,」我笑道。
  青雨终于噗呲一声乐了出来:「对,他天天活在铜镜之中。」
  青雨又低声问我:「我到烟儿姐姐借书的时候,正好遇到她的情郎宋雍也在,他说这本诗集不是你写的。为什么?」
  「你问我两句不就知道真假了吗?」我内里冷笑一声:婚都没有订,什么情郎!
  后来她问的有些词句,终于让我起了疑心,有些诗我只和长宁公主信里写过的,拿过书来一看,编者是「雅歆女史」——果然是长宁公主的笔名,还是皇家广成印书局朱墨两色套印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本自己的诗集。
  青雨说,外面现在这本书基本上抢不到,说是洛阳纸贵一点也不夸张。
  我看着在瓷盆底部开始凝结的细小的闪光晶体,不由得感叹起命运的神奇!
  「你们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我是在做一种叫' 青梅之素' 的药,要救的这个女子就是这部书的编者,……新宋的长宁公主,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
  元冬和青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倒不是因为这种宿命般的巧合,而是没想到我和帝国皇族中最有名的公主也有交往。她俩互视一眼,均不敢说话。
  最后,我们小心翼翼地把梦中这种叫「青梅之素」的晶体小心地收集起来,一共只有四十铢左右(24铢为一两),再小心翼翼地将之放入一个密封的陶罐中,此时已是第二天的卯时了。元冬耐不住瞌睡,我让她去睡了,青梅却坚持留在我的身边。
  我去了师父住处,叫醒沉睡中的他,把这个小陶罐递给他:「师父,您还记得,八年前我买了一千多斤的芥菜,把它腌制好埋到土里那事吗?」
  师父被我从梦中叫醒,听我说起这个事,一脸迷惑:「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徒儿向师父请罪,这是为了做一种专门治疗肺痈的药,方子怎么来的,我实在无法向您解释,但请您相信,长宁公主对徒儿不止有姐弟之情,也是知已,徒儿不会害她,只想帮她!」
  「那时,你是不是只有八岁啊,你怎么……」
  师父顿了一下,摇摇头,先去洗了把脸。
  然后他看看这个小陶罐,上下打量我一番,语气非常重:「看样子你挺疲惫的,一夜没睡?弄出这个?叫什么药?你四师叔知道吗?」
  「他应该不知道,有人……梦中所托,称之为' 青梅之素'.」
  「梦中所托?!」
  我低头再次回想起八年前和烟儿一起寻找虫子时,耳畔炸响的那声巨雷,还有连续五个晚上做同样的梦,还有前天突然梦见一个非常详细的指导,绝对不是寻常之梦,而是如亲身经历般的真实,各个环节都对得上,甚至包括气味,形状……
  「师父,她不止是公主,还是我的堂姐,还是我的知已,我们每个月都通信的!」
  我一字一字,说得很慢。为了让师父信任我,我又补充了一点:「我用一个方子,治疗了左峰左大侠的眩晕症,不知道这事您知不知道?」
  师父睁大了眼睛,激动之下紧紧攥住我的双臂:「是你?!左大侠对外没说谁提供的这个神方,我们问他也不说!你是怎么……」
  「徒儿解释不了,就是在我脑子里就有的!」我不想提做梦的事了。
  然后我告诉了师父这个药怎么用,一次一铢,连用七天。一旦好转,绝不可再用。
  「为师也会以性命为赌注,如果她的病情加重,我将当场自刎以谢罪。」
  肺痈基本上就是绝症,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师父径直出了门。
  第二日下午,师父命人快马回报:「昨夜痰中血丝已去。」
  第三天中午,师父再次命人快马回报:「痰中腥臭已去。」
  第五天下午,来的是一个太监,在皇城司三个武功大夫和一个副职事的陪同下,传了一道圣旨,奖励我京都一处商铺、青云门慕歆阁一处,一百亩水田。
  慕歆阁是三皇叔的私产,就在青云门东侧,建在山脚底下,天然的一个小瀑布形成了一个小汪浅浅的小潭水,中间一条石子路,边上全是断崖峭壁。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了,还从未进去过。
  圣上为什么把三皇叔的私产赠予我?
  最后,那个太监摒弃其他随行人员,单独向我传了一句圣命:「我只传皇上的原话:' 此事匪夷所思,干系非常,方子千万保密。此种妙物,多多益善,后续可与子歆咨禀计会'.」
  长宁公主的名字叫李子歆。
  他顿了一顿,「还有长宁公主交待给我的一句话:' 你先到那里住着,姐妹们看哪间好就住哪间,给我留第一层最西头的。」
  并让我把药方与制备方式写下来,问我还有没有更多此神药,我说,我这里还一些原浆呢。
  到了十月二十日,长宁公主病体初愈致书于我,青梅之素一个字没提,只是信的最后含糊地说了一句「再生之恩无以回报」。
  她听说我已经订婚,又跟我交流起平婚制度来,说目前除了辽国之外,九华也开始全盘复制这套制度了。
  辽国这些年内政混乱,边市贸易被皇贵妃一系把持,大量的生铜走私到我新宋,同时滥发纸币,国库收入锐减,物价飞涨,军力下降得厉害,不能再劫掠我新宋女子了。百年以前,辽国男女杂居,强者为王,平民之家为了一个女子死掉好几条人命,贵族之间的争抢动辄就要付出几十上百条人命的血腥代价。实行平婚制度后,终于乱象消失,可见确实是一个文明进步!
  但她又觉得平婚制度虽然解决了性资源的不平衡,维持了基本的社会稳定,女子的地位仍没有根本上的提高,社会角色还是相夫教子,不能出仕为官。
  另外,相对于大商朝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宋朝的自由恋爱算是说得过去了,但还是摆脱不了根深蒂固的门当户对思想,从大化年间到隆德年代,在商家的反复炒作之下,一场「馨香蜜月」的花销就能占到娶妻预算八成之多。导致越来越多的贫困男子,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娶嫁生子的梦想。大门人家也不太可能让女子为蓝颜平夫生养太多,人口下降趋势很是令人担心。
  我回信说,这两个弊病都可徐徐图之,一方面,平婚制度的进步可能远超时代,比如新妻可以自行寻找情郎,平婚期时间长短全由新妻决定,现在女官的设计还在发轫之初,女子钟天地之灵秀,聪慧见识高于男子,必有更大展现舞台。
  对于商家炒作,羞红怡绿面对的是婚姻桎梏,也是人性两面之一,馨香蜜月确实能将财富从高阶层向中低阶层溢出,还推动服务就业率。奢靡弊病是能慢慢纠偏的,可以让风化大使多宣传一些「小而美」的馨香蜜月之地,除了去渔阳那种流金之地渡假之外,也可在各地牵头让商家兴建一些更加喜庆的民俗化蜜月客栈,也能带动地方经济。
  如果再由皇族成员、政府官吏推动一下,便能将这一恶雨变为拉动经济的甘霖。
  她又问我已经订婚,是否有被绿体验,感受是怡然乐之,还是委屈居多?用「鲛泪帕」蓝光的深浅来证明正夫嫁妻时的爱与不舍,是不是过于残忍?
  在我生活的这个世界中,红杏绿帽之风虽然盛行,但一般男子承认自己天性绿帽还会稍有尴尬,更多人会说是被动接受、然后才开始享受的。「鲛泪帕」我倒时没见过,后来听大师娘提起过,我师父将若兰姨嫁给龙丹子时,哭得确实很悲伤。她对「平婚期时间长短由新妻决定」这一制度设计也非常好奇,问我知道不知道何种缘由。她也想查,可是要溯源八百年前的旧章故典,哪里还能找得到当年官方内部文档?
  这种心态,我自己都琢磨不透,便写了阙《菊花新》:
  「郎系罗裙为谁脱,纤秾一任他揉搓。红杏羞染时,戏椒乳、恣意捻摸。」
  「不胜挞伐求饶怜,定佳期、缱绻眼前。绿意酸爽处,玉股腻滑香津甜。」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流浪汉 / 发表于: 2025/02/11 09:52:36

(12)
  盛夏的芷青山。天气变幻无常。一个上午,阳光很灿烂,我们几个正在练剑,芷青山中飘来一层薄薄的雾,笼罩了青云门所在的峡谷,还未到巳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念蕾突然一拍脑袋:「遭了,我在窗架上晾晒的衣物!」
  正好齐师弟要我帮他取一些药物,炼丹房就在绿谨轩的边上,我便跟念蕾说我顺道帮你取回屋里。
  念蕾现在和烟儿早已经分别住在不同的房间里了,她住在二楼南侧的一间稍小一点的房间,我给这个房间取了一个名字,「玉骨屋」,取义于「寒梢方蓓蕾,玉骨已精神」。
  念蕾觉得这一句诗也很有意境,又有她的名字在其中,喜欢不得了,天天练字,都用这句诗来写条幅,还把这一句刻在自己的私章上。
  烟儿便让宋雍给她的卧室也取了个名字,叫「翠影阁」,镌刻在门上。
  念蕾看了微微一笑,提醒她:「这房子可是晋霄哥的。」
  烟儿下巴向我一扬,语气上毫不示弱:「我的地方我自己还不能做主吗?「
  我没接她的话。
  「晋霄哥你看看如何,' 如烟' 对' 翠影' ,宋雍有才,可惜埋没乡间!」
  眼神闪闪烁烁的,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了。
  我进了玉骨屋,看到窗台的木架上晾晒的五六件衣物全被雨打湿了,连忙拿了下来,正要把这些衣物放在室内的一个晾衣架上,看着那几件隐孢散发着少女体香的衣物,心中若有所动,有两条薄薄的碎花亵裤,一件红色的裹胸,一件浅紫色的肚兜,两双白袜,让我一时冲动无比。
  每天都能见到烟儿的倩影,她也时不时地和我说笑,甚至牵手搂抱,但我内心的阴霾驱之不散。慢慢看她走远,我却不知如何挽留她。
  此时好像精虫上了脑,竟然将屋门关上,想了想还不踏实,又从里面反锁上,然后飞快地掏出自己的阳具,一边嗅着念蕾的白袜、肚兜、亵裤,一边想象着宋雍给我心爱的烟儿开苞时的场景,脑子里纷至沓来的是烟儿面对着他摆出各种香艳的姿势……
  如果我和烟儿订婚了,必然是宋雍要了烟儿的元红。
  他必定会将粗大的鸡巴连根没入到了烟儿的湿腻肉穴,双手扶着她的腰臀肆意抽送,将烟儿如同羊脂白玉的娇胴压于胯下,一根狰狞阳具在烟儿的肉穴深处「噗嗤、噗嗤」地插了个不停,烟儿一声声地唤着「宋郎、相公」,淫水不断从穴外涌着,将他黝黑粗大的肉棒涂抹得透亮……
  当烟儿的幼嫩子宫被她的宋郎的精液浪潮一波一波的甩打着宫壁,烫得烟儿浑身痉挛,嫩脚丫子都弓了起来,汹涌的快感甚至传递至脚趾……
  这样的情景会一夜夜发生,甚至整整两年,到烟儿都已经被他干大了肚子,我却连烟儿的香舌还没有品到……
  我已经完全不能自控,最后,竟将精液射到了念蕾的一双白袜子上。
  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我还没开始收拾手里的袜子,突然听见有人在推门,然后便传来一声娇语:「咦,门怎么给锁上了?晋霄哥,是你在里面吗?」
  我当时的肉棒还挺在那里,脑袋一炸,人呆在原地都吓傻了,一声也不敢吭。
  过了一会,门后就没了动静。
  我快速地把自己的脏东西收拾干净,把那双白袜子藏在自己兜里,只能找大风吹走这样的拙劣解释吧,确定外屋肯定没有人了,才蹑手蹑脚地开开门。
  这时,我看到门口站着的念蕾。她白皙娇美的小脸上挂上一抹淡淡粉晕,星眸扑扇着秀美的睫毛低低垂下,我当场被抓了个现行,尴尬到脸上似烈火在烧。
  念蕾大约猜到了我可能是因为看见她的贴身衣物,一时冲动之下可能做了点什么见不到人的勾当,要不然不会锁门,此时见到我羞惭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窃笑之意一闪而过,赶紧启开檀口,温柔的语调压得细不可闻:「
  晋霄哥,念蕾不要你解释啥的。」
  我不再尴尬,既然被她的玲珑心思识破,索性厚起脸皮承认了:「念蕾,我……我弄脏了你的袜子……」
  「你爱念蕾,爱物及屋,念蕾开心还来不及呢,傻哥哥!我以后给你袜子…
  …」
  说罢很害羞,一转身跑走了。
  第二天晚上,念蕾在就寝之前看边上没人,悄声说了句:你枕头下。
  我回到房间,掀开枕头一看,竟然是她的两双袜子,一双是没洗过的,有点她的气息,一双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我久久地嗅着念蕾的体味,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对念蕾的新感情转移了我的伤痛。
  「我从刘馨芝那里知道的,她的相公最爱她被别的男人弄湿的那种有浪迹、有味道的亵衣,所以,这次就把自己的脏袜子给了你,将来,念勒也会把被别人弄脏的那个给到你!」她终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我与念蕾的亲吻总是自然生发于情动之时。她时而会从微启的朱唇间漏出半截丁香小舌,却始终保持着《妇德》教导的矜持分寸。相较于凝彤极尽投入的绸缪,或是烟儿严防死守的生硬,这般欲拒还迎的缠绵倒更似结发夫妻的耳鬓厮磨。
  当我们在青云门执手漫步时,连山风都默契地将往日情愫吹散——仿佛自鸿蒙初开时,站在我身侧的就该是这位温婉佳人。
  和烟儿之间的往事一夜之间就随风而去,没有人觉得突兀,大家会习惯性地把念蕾放在第一位,之后或是凝彤或是冀师姐,烟儿这个名字好像是需要被回忆一下才补充加进来的。
  念蕾和我谈过两次自己对「守节之念」的理解,在心灵上,女子要保持对自己未来婚姻的忠贞意识,无论是平夫还是正夫。要把该让平夫享有的第一次尽可能多地留给他,当然包括了舌吻和红丸——因为他也许一生之中只有短短两个月的婚姻生活!
  除了念蕾的父亲和兄长对我的认可,常念慈在与念蕾的回信中也曾与我吟咏诗词,增进了我们之间的默契。如今,念蕾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我们开始讨论订婚的事情。刚好念蕾的父亲回到京都,在家里呆两天就要去看念慈,我俩一得到消息,就马上放下一切,去了她家。
  我虽然多次来过念蕾家,但多数只见到她哥哥,与岳雷大侠只有只言片语的交流。他外表并不引人注目,身形中等,略显瘦削,四十岁不到,时时奔波于各个门派之间,身上好像永远带着一股浓浓的风尘之气。
  也许是因为那件素色布衣边缘的多处卷边,也许是因为腰间那条已经老化的皮带,也许是因为鞋面有些微微磨损的布鞋,也许是因为眼神中时有闪现的茫然……无论如何,让人很难想他与武林盟主的形象联系起来。
  这一日,盛夏的酷署与孟秋的炎势还在缠绵不休。这位名震江湖的武林盟主裹着泛白的素布长衫,腰间革带已磨出毛边,若非眼中偶然掠过的精芒,倒更像常年奔波的行脚商贾。他眉间积着化不开的倦意,终被女儿的娇嗔化开:「你每次去见左大哥,见了念慈,都客客气气的,她心里还爱着你呢!便同个房又如何呢?」
  「圣上已知晓你与蕾儿之事,特意嘱咐……」
  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念蕾,念蕾便低着头去了嫂子那屋,留我独自面对这位倦怠到骨子里的长者。
  「……等她平婚燕尔的时候,圣上会给你送些内库上的御造之物。不过,因为一些缘故,可能要等上一等。念蕾这孩子呢,一直很让人省心,希望你们将来能过得开心。平婚燕尔,等她寻着合适的情郎你们就办,圣上意思是……略高于一般皇侄。大喜礼我就不用到场了。但是,你俩的新婚嘉禧,是不能没有长辈在场的。」
  他一句话没提我的父母家世,但我知道他与我师父都是隆德皇帝信任的私人,大体情况早就知道了解了。
  「你给左峰的方子很有奇效!提起这个空间能力,唉,现在唯有刚刚破壁而出的华山派剑宗掌门萧默笙掌握了,但谁也不知道他的' 刺破虚空' 到底有多大威力。他本来就是那种琴胆剑心、率性而为的不羁性子,为妻子之逝自责,每天从早喝到晚,无人能劝解与他!」他说到最后,有些意气消沉。
  「这个空间能力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听师父说过几嘴,目前只有武林三神尊有这种功夫。
  茶盏腾起的热雾中,他提及六年前那场惊世之战,他和丐帮帮主洪三指、左峰、华山派剑宗掌门萧默笙、张洪春,我师父无尘子,七个人,对战迦纳尊者一天一夜:「迦纳尊者的拳头能破虚空,明明距你五步之遥……一瞬之间就到了你的胸口!」
  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叩出节拍,「我们查遍了武林秘笈,从未见过此类神功。
  当年,新宋精锐尽出,换来的不过是残指断臂。左峰受了极重的内伤,洪三指现在不止少了三根手指,连左腿也没了,萧默笙受了刺激,把妻子撇到一边闭关修炼整五年,结果……我呢,到现在内力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六成!而迦纳尊者,只是一支胳膊被左峰卸了。」
  我注意到他斟茶时手腕微颤,终于明白为何师父总说武林盟主之位是口淬毒的冠冕。
  我们三人临出门之前,他将念蕾柔荑放入我掌心,布鞋上开裂的针脚显得格外扎眼:「尽人事,听天命吧!今天带你俩订婚,儿子的事我也对付了,女儿的事我也将就了,我这个岳父……,」他苦笑一声,摇摇头,「你的路更不好走,但好在圣心默念,我让念蕾以后多给你提着点醒!」
  我出了堂屋的门,看见西厢房的窗后,梅曦媛柳弱花娇、眉目如画的笑脸一闪而过,念蕾出门后轻轻地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向我揶揄道:「当我家女婿,你可算捞着了!」
  「十一是个好日子,」我和念蕾去户籍所订婚的路上,我顺口一说。
  「十一不节不年的,你算得哪个黄历?」念蕾奇道。
  我记忆又开始混乱了。
  在户籍所,完成了订婚注册之后,念蕾和我拥抱在一起。
  「念蕾会全心全意地爱相公,保护相公,不让相公受伤!」念蕾低声说道。
  清纯可人的她,即将与我走进爱欲交融、激情四射的婚姻生活。
  念蕾一个人先回了青云门,上使传旨给我,让我下午面见圣上。
  又过了七天,便是「云雨之夜」。烟儿说是要带宋雍的母亲去看病,我在念蕾的房间里待着,一会儿练练字,一会儿看看剑谱,念蕾则端坐在桌前,即将完成她新制的泥金册子——那是将元阳教伪经中的邪说逐条朱批的《破魔显正集》。
  最末一页贴着从香灰里抢出的《楞伽经》残页,佛陀拈花处被恶意添上蛇形纹样,她却用金粉勾勒出八叶莲台。  每年的十月八日是「云雨之夜」,一般年轻女子都会在节前吃些中药调整生理周期,这一节对于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一定要和最心爱的人儿在一起过。即便是在平婚期,她也有权和正夫一起渡过——但不能交欢。如果妻子和蓝颜同房,正夫也不可以去捉奸。
  我心思缥缈不定,想着烟儿这个说辞如果是骗我的,我该不该放下这段恋情,又想着现在是不是烟儿已经脱得光光在,在宋雍怀里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下面又有些冲动……
  「晋霄哥,你最近内功修练得如何,有做过测试吗?」
  念蕾传给我的《九谷经》端的是奥妙无穷,我一有时间就勤练不辍:「现在已经到了1100多炁值了!念蕾,我是你家的女婿了,得好好努力!」
  「那你写首诗夸夸我!」
  「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当……」
  念蕾很认真地听着,辨析着,最后不由击节赞叹:「描摹刻画如此传神而入微,令人想象无穷,当是佳作!」
  又问我是何时写的。这不是考试时常画的考点吗?
  念蕾拖长了语调:「念慈可崇拜你了,一看到桃树就能信口吟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何其古雅!一看到荷花张嘴就来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让人莫名伤感,让人感慨无穷,她还从长宁公主那里收录了你不少的诗作,……」
  她似笑非笑,眼中全是仰慕与爱恋:「晋霄哥,你不知道吧,念慈和你的长宁公主可是闺中好友,她俩都说你上辈子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诗人!念慈说,她要再一次' 夜嫁' 给你呢!」
  我还没反应过,念蕾捅捅我:「喂,我是真说的!」
  「你可以尽享并蒂之乐,母女双收了……」念蕾说不下去了,脸红到雪颈上了,掩口笑个不停。
  「你开什么玩笑?!」我白了她一眼。
  「梅曦媛说喜欢你,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哥哥很高兴!我妈说喜欢你,因为你有大才,我爸肯定也会很高兴……你把我们全家女子都吃定了!」
  我这时的感受,却像大白天见到鬼的一种莫可名状的惊怖!念蕾还没意识到什么,犹自在那里笑得肚子疼。
  我打了个激灵,心中升腾起一种说不清的恍惚之感:「念蕾,你一点都不觉得这事……这世界有点不对头吗?」
  念蕾抹了一下笑出来的眼泪,看我这表情,她有些不解,上下打量着我:「
  你是拿捏做作啊,还是觉得哪里不妥?念慈和梅曦媛与你又没有血亲禁忌啊!梅曦媛和我哥,左大侠和念慈都愿意,你……有什么不对?」
  她不得不详细地解释道:「我哥是觉得,如果你做梅曦媛的第二任平夫,你长得这么英俊,必能冲淡她对那个歧路人的爱,和那个歧路人的平婚佳期必将更短,他恨死那个歧路人了!而且,他对你人品放心。如果没有第二个平夫,梅曦媛肯定要有 '房里人' 的,凭白多出一个男人来供养,我哥的月俸也就300 多钱!」
  她哥这个月俸已经算挺高的了。我师父好像也就500 多钱。
  随夫的地位不比平夫、正夫,女人不可以叫随夫为「相公」。随夫除了在房事上拥有比正夫还高的地位,对家庭事务没有任何权利。随夫是可以随一辈子的(当然也可以更换),之所以有「平夫选色、正夫门弟、随夫可心」的说法,概因一个女人一生要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总有些委屈不甘,随夫不看贫富、不看长相,但一定要挑一个可心的说得上话的。
  一旦举办「随喜双俦」,随夫就要时常服用「凝心避子汤」,这种开销天常日久,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正夫再怎么立规矩,不让内射,但床上如胶似漆之时,这事是说不准的。一般有随夫的家庭,算在正夫名下的子女,其实已经说不太准了。有句俗话:鸳鸯枕头,正夫绣花随夫补洞,就是那个意思。
  一个男子若有三名以上的妻室,不用怀疑,算学推导:随夫与其妻同房次数要大于正夫的三倍。另外,这个随夫还可以和其他妻室行房。
  「我父亲和念慈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了,左大侠要重出江湖,以后三年五年不着家的,他妻子心仪你已久,你说说,哪里不对头?」
  「那句什么' 淫水不流外人田' 的话,」念蕾一张嘴就羞红了脸,低声说道:「话丑理不丑,快活自家人总比快活外人强,到时你母女双收,我和念慈在香罗帐内一起服侍你,还不美死你……我可是替我哥还有我嫂子告诉正式转告你的,你是不喜梅曦媛的容貌?她是真的喜欢你的!」
  「怎么可能,梅曦媛确实很美,只看第一眼,就让我乖乖地听她话,挪不开步子……」
  我还是有点心里膈应:大舅哥的爱妻,我真让她叫我两个月的相公?!
  关键是常识上这不应该的呀!
  「嘁!」念蕾这才放心了,娇嗔道:「我哥爱上的女子,还配不上你!到时你可以先于我哥与她行鱼水之乐的!而且,若你和她真相爱,半年兴许是起步呢!
  我哥要去西南军,要是你给我嫂子下了种,我哥养着,你也方便看,不过,他可是我们岳家人啊!」
  念蕾是这个世界上最正常的人之一!
  是我自己心理上出了问题!是我自己心理上出了问题……
  我一次又一次地跟自己说着。
  我突然很想问念蕾,将来我若和她结婚,是不是也要等两个平夫之后才能碰她,话到嘴边,还是失去了勇气,回到刚才的话题:「念蕾,我总觉得有点蹊跷,比如我写诗,张嘴就来……」我满脸惶惑地环顾一下四周:兰心书案,玉露香木茶台,翠影竹绘屏风,墨香檀木小橱……都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世界。
  「谁知道你藏得有多深!' 绿谨轩' 这字是谁的笔迹,新宋当有数十万人能认出来,可正门牌额上的' 羞染红杏' 这四个大字,能认出来这个字迹的,不会超过三百人,偏我就在其中!」
  「你低调可能有说不出的原因,但确实没必要在我面前这样了,新宋现有公主封号的一共九名女子,长宁公主永远是名单第一人,自她十四岁之后,' 天地合泰祭天大典' 上和男舞者拟合交欢的永远是她!她岂是随便什么人都交往的吗?
  你听见没!」
  我只能老老实实点点头,决定以后再也不纠缠这个问题了!
  「咱俩订婚那天晚上你进宫了?」
  「见了一下圣上。」我干巴巴地说道。
  念蕾没听到我再说话,脸色便有点怪怪的:「只见了他?」
  我突然想起,念蕾的哥哥是专司负责外九城宫禁,做过殿前诸班直,可能有朋友通风报信,难得地老脸一红:「对了,还见了一下慕容敬的姐姐,她感谢我们俩对她兄弟的援手。」
  念蕾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哦,' 慕容敬的姐姐' ,啧啧,多单纯的关系啊,都不知道人家芳名!」
  「应该是叫……慕容嫣。」
  我以为她会看破不说破,结果她这次认真了,我却找不到台阶下了!
  「那你和' 慕容敬的姐姐' 聊啥了?」
  我看她语气特别,额上出了些微汗:「主要是和她聊了一下地理上的事。」
  「哦!」念蕾拖长了音调,「就是聊了一下地理上的事,外面都不知传成什么样子了!那些人真是的!」
  「外面传什么了?」我有些紧张。
  皇宫内苑,又只有我和她,别人不可能知道的呀!
  「既然都是没谱的事,不说这个了,让你知道还不够你糟心的!」
  我呐呐着,不敢问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对了,念蕾的第一个孩子,要是蓝颜的种的话,你会不会很介意?」念蕾让我把剪子递给她,随口问了我一句。
  「可这……可怎么……怎么能证明是你蓝颜的呢?」
  这句话像耳边惊爆的一声炸雷,我差点儿跳起来,问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
  念蕾捂着嘴,唇角绽出一朵清莲般的笑,头上的如意髻有两缕青丝垂到她妩媚的杏眼边上:「你说呢?」
  我涨红着脸,欲言又止。
  「若你喜欢,等咱们打算想要孩子时,不许你射进来就行了,会给你留点线索让你捉奸,捉奸不成功的话,念蕾就被别人下种了,我另一个闺蜜,邵凡静,和她相公就是这么玩的,现在怀上了,刘馨芝就不用说了,你知道的,反正我们这一拨京都府学同窗,差不多第一个孩子都是蓝颜的。」
  新宋女子,有十分之四是给蓝颜生的孩子,比正夫还多一点儿,我眼前一黑,没想到自己也要面对此事了:「……那个邵什么,和她相公是怎么玩的?」
  我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走神了?想谁呢?」
  念蕾真来了兴致:邵凡静一共12个蓝颜,其中3 个是常常同房,她相公也知道。但她最爱的那个,姓韩,她相公是不知道的,一个月也就一两回。后来邵凡静和她相公决定要孩子了,她相公可能跟我差不多的绿意,又想又没胆,两人约定好了,她相公半年之内都不能射进去,半年之内怀不上,她就为她相公生第一个孩子。
  她每次都会在相公不在家时留个纸条,写个什么地址线索的,比如,去那种半天计费才20文钱的某某鸳鸯栈,或者更狠的,故意给他留足了时间,哪个时辰行房,她相公回来看见纸条后,就马上火急火燎地去他知道的那三个关系最深的蓝颜家里去找。
  我心里猫爪挠似的:「那最后呢?」
  「邵凡静多精的丫头啊,每次都让那个姓韩的内射了,有一次,她相公倒是赶到抓了个现行,可她与那蓝颜已经开始行欢了,总不能让人家半路上停下来吧!
  一个月不到就怀上了呗!」
  「那她相公,什么反应?」我声音都颤抖起来了,完全代入进去了。
  「他俩很相爱的!她每次被那个蓝颜射完之后,会带着' 罪证' 给她相公看啊,她相公被虐得要死要活的,却又爱她爱得不行,嘻嘻!」然后,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相公,将来咱俩也这么玩好不好?」
  「半年是不是有点长了?」我假装在沉吟,手指的抖动把我内心的慌乱出卖得一干二净!
  「那我们就一个月,」念蕾把做好的泥金册子给我看:「晋霄哥,你看看这个本子……咦,你脸色不太好啊?」
  我干咽了口唾液:「念蕾,那你将来会有多少个蓝颜?那种关系的……会有几个?」
  念蕾先是愕然,继而一脸不屑:「你觉得这事我能告诉你实话吗?我缺心眼啊!」
  后来抱着我,语气无比温柔:「你若不喜,念蕾就什么都不告诉你,好吗?」
  「别!你还是让我死个痛快吧!」我真急了,连连双手合什。
  念蕾捧腹大笑,眼泪都出来了,然后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衣领子,恶狠狠地瞪着我:「还' 慕容敬的姐姐' !让你瞒着我!我今儿个故意和你说这些,就是修理修理你!」
  我面红耳赤,额头已经汗渍渍的:「是!」
  「念蕾不妒,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礼部已经开始准备你和慕容嫣的平婚燕尔了,而且这一次动静还不小,连带着新婚嘉禧的规矩也要改,肯定中间会有些波折起伏——你还跟我装傻充愣!」
  念蕾一脸薄怒,胸脯起伏,转过身去,她是真的生气了!
  我连忙陪着小意儿哄她小半天,她还是不放过我:「我还是有些别扭,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实话?我有吃过你的醋吗?你都有几个妻子了,还天天舔着脸去追求姜尘,我有说过半个字吗?」
  追求姜尘?!我可一点行动都没有啊!
  先不顾这个了。
  我犹豫了一下,曲着腿就差跪在地上求她原谅了:「我和那慕容嫣,是在我们订婚当天晚上好上的,所以,我就不敢承认……」
  念蕾的表情更是不解:「就因为这个?!咱俩订婚又不是真正的成亲,只是说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找情郎了,保不齐那天我刚和你拒绝了你稍微亲密一丁点的肌肤相亲,晚上就把整个身子给了情郎,被吃得一点也不剩,那你也必须更爱我!」
  「那是那是!」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吗?」念蕾还是不信。
  「她不止漂亮,……还比你博学,可我真不想有任何人超过你在我心里的份量。」这确实是我的真心话。
  我莫名紧张,惴惴不安地等着她的发作,没想到念蕾突然眼中泪花闪烁,一下子抱住了我的头:「傻瓜!比我好看的多的是,比我聪明的更不用提了,念蕾爱你又不求什么,却没想到竟得到你这份心,这一生,是知足了!」
  「不过,你也要和我实在一点儿。县学的课上,夫子让你正经写个句子作个对,你从来都是再三推脱,却每每在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吟出最应景的诗章,还能为烟儿和别的男人撮合而代笔,然后他俩爱上了,你又受不了!」
  说到此处,她鄙夷地扫了我一眼。宋雍把一本自己的诗作给我,让我代交给烟儿,我一看,其实只能算中平之作,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态,便在最后加了一首,却因为其中有一句是我曾在她面前信口带出来的「月是故乡明」而被念蕾识破。
  她是那种看破不说破的聪慧女子。
  「现在,你再吟一首出来,只写你和我的!」
  「我若写得好,你有什么奖励?」我舔着脸问。
  念蕾板着小脸嗔道:「你给你妻子写诗,不是应该的吗?你说说,你给你的长宁公主写了多少首诗了!」
  过了一会,那张明艳脱俗的俏脸一片羞红:「你之前弄脏人家袜子,给你送过两双,将来我俩成亲了,我把沾上某个蓝颜精斑的亵裤每一两个月给你一次,这个奖励,你喜欢吗?你要是嫌不过瘾,我倒是不怕麻烦。」
  「这个就将将好!非常适中!」
  每一两个月……我一下子就硬了起来,看着她旖旎妩媚、带着一抹羞红的脸蛋儿,心里狂跳个不停。
  看她的神态,当不是在逗我!
  「现在,若是你写的好,我让你亲一口我的脚,小绿奴不配得到更多的!」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春柳夏蕾争颜色,绿谨轩中不相负。」
  「柳如烟和岳念蕾,哪个颜色好啊?我不喜你用' 争' 字,我们俩都一样爱你!」
  「那……' 剑光明珰争颜色' 呢?」
  「你看,你这是背的吗?!我分明看见你想了一下!」她指着我,像是揪住了我的小辫子!
  「我新宋开国八百年了,可能像你这样出口成章的诗才,真无人敢与比肩了!」
  念蕾又重复了一遍这首诗:「难得你,还记得我俩当年初见之时的情景!更难得你,满腹诗书才华,却深藏不露!」
  当年她带着烟儿回房,我叫她的情景历历在目,已经一年有半了。
  她越品越欢喜,眼中有晶莹的泪花闪烁:「绿谨轩中不相负!」
  「我也必不负你!」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两人在满怀的幸福中相依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你听好了,念蕾的第一次给谁,完全听你的!我有爱的人,只你一个!我有喜欢的人,很多,所以可以为你,随时撇开他们中任意一个。」
  「对了,后天我有几个府学的闺蜜,跟几个男孩子来这里看' 千仞瀑' ,知道我订婚了,又知我眼光高,看中的必是良家子,想看一看你合不合适当她们平夫,那六七个男生都是和我处得好的,哪个面目让你生厌你直说,我便以后不和他来往。」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流浪汉 / 发表于: 2025/02/13 06:09:33

(13)
  念蕾让我将此诗写下来,从三张诗笺挑选出最好的一张郑重收了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次来的几个女孩子中,有一两个我是不太放心的,你可千万能考虑当她们平夫!我在她们来之前跟你说一下名字。」
  我随口支应着,想的却是,这六七个男生中,我总不能全否掉吧:「你将来从他们中间选平夫吗?」
  「只可以当蓝颜,与他们皆缘分不深。你需把好关了。」念蕾说到此处,俏脸微红,晶莹如玉的肌肤上泛起一丝羞红,「不许你想将来那些有的没的,给他们点表现的机会!」
  我鼓足勇气:「来的都是哪些人?」
  「黄无极,他妹妹和我是闺蜜,和他还有过接连三次的邂逅,是不是挺有缘分的?我比较宿命,当然不会主动投坏送抱,但若是他这方面有求,一个月一次两次的,我肯定也不会狠心拒绝。苏冒三,金胖子在你之前对他最嫉妒,平素与我交流最多,而我只是把他当成大哥哥,我与你关系还没有挑明之前,有天晚上他突然向我表白了,我心中虽然很吃惊,却也……欢喜。」
  「郑同纳,有名的翰林才子——当然比不上相公你了,我也说不出来他哪点好,可能是嘴巴,可能是眼睛,总之,每次见到他,心里就很慌乱,这次也给他个机会,好吗?」
  「还有风炜,我原来在京都府学的同窗,学识极渊博,对我情根深种,将来免不了情债肉偿的!」
  「解二郎,个头不高,很壮实,很有男子汉的味道……」念蕾说到这里突然收住声,胸口起伏,素来腼腆端庄的俏佳人,此时脸色暗红,羞惭地不敢面对我。
  我感觉她的语气有所不同。
  「对不起,你也一直没问我,其实我的初吻其实是给他的……也不知算不算初吻,不是舌吻。就在宋雍刚和烟儿好上的时候,那时,你一头是烟儿,一头和凝彤,心里可没有我……」
  「念蕾,我们俩之间永远这样真诚,不欺心,一辈子!」
  「嗯!」
  「在他的怀里,我有一种安全感……有一点小误会,」念蕾脸上一红,「我邀他来,只是想和他当面解释一下。」
  她看着我探询的眼神,苦笑一下:「他曾想托我父亲帮他家活动一下,拜错了庙门,我当时却以为他心思不正,说了他两句,后来才想到,他刚认识我时并不知道我是岳雷的女儿,况且人概莫能免俗。」
  「他是京都人,父亲是皇城司的一个老察子,在宋辽边境上蹭蹬有年,蹉跎半生,一直郁郁不得志,他以为我父亲是武林盟主,算是天子私人,其实我父亲连个八品官身都没有,一条鹰犬而已,怎么可能……」
  「你只是想把这个误会和他化解开来?」
  念蕾有些羞惭:「相公,你是我一辈子最亲的人了,我不能瞒你诓你,我还是有一点儿放不下。」
  我的心儿好像一直在坠落,只是不知掉下的这个洞有多深。
  我不知何时已经手中刚才写废掉的一纸诗笺揉搓得稀碎,墨香染了指缝,却化不开心头酸涩。这哪里是去会友,更像是赴一场必输的赌局,其中赢家必有多人,将来会与念蕾有多次床弟之欢,一再占有她冰肌玉骨、柳弱花娇的身子,而我却不能和庄家提出任何抗议。
  念蕾眸若点漆,眼中波光潋滟,似有所期待,看我面无表情,又微觉不安,越来越紧张,眼睛一连眨动了数次。
  谁心里不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烟儿要是如此待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夫妇敌体,能做到你这般赤诚,我俩以后必会非常幸福!」心结既化,一股浓重的绿意便如开闸洪水般冲刷在心头,我低声道,「圣上允我一些用人的方便,不过,若我成全了你俩,总得有点好处吧?」
  念蕾这才放下心来,脸色像涂了胭脂一般,从我的语气中听出来了点东西,娇羞地伏在我胸口:「哼,成全别人就要做更大牺牲了!每次和他好,人家都不洗,完完整整地让你吃他的东西,我还边上看着你自渎,我都不用手帮你!你这个小绿奴,也只配得到这么多了!」
  念蕾看我非常冲动,腻声轻笑着,揉了一会我的下体,长出一口气,纤纤玉指捋着一下垂在耳际的青丝,又自嘲一笑:「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像烟儿了?跟你说这些人,是想示你以赤诚,转念再思,念蕾和烟儿真有相似之处,对相公保守,不若凝彤那样能给你甜头,跟外些这些不相干的人,还心有牵挂……」
  她知道我和凝彤常有深度的爱抚床戏。  「你看过释家的一本书,叫《四十二章经》吗?觉察妄念即破妄念。你若这么想,你便不是她。」
  念蕾眼前一亮,素手合十抵在胸前,无限崇拜地看向我:「佛家竟有此等菩提明镜之语!」
  又问我原话如何说的。我便和她说了那个禅宗的公案:僧人问赵州「如何是道」,赵州答「平常心是道」——当你意识到「不平常」时,道已在其中。
  念蕾化开心障,情绪愈加高涨:「现在咱俩订婚了,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我跟谁亲近了,跟谁相爱了,跟谁那个了,跟谁走散了,连原由、带细节——最香艳的那些,都会提前告诉你!」
  「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应该只与那些将来可以发展为平夫的情郎交往,好不好?等我俩新婚以后,你再好好浪……」我苦笑一下,「我心力不够强。」
  我第一次感觉念蕾的情欲很强,不比凝彤弱多少,真怕她搂不住火!
  她有些下不了台了,索性在我怀里撒娇起来:「我新宋女子找情郎时可以多交往几个的呀,偶尔一时情热,不犯大错就行吧,' 一道正夫大防咒,一部绿帽伤心史' ,嘻嘻!我告诉你时,跟你用手出嘛!」
  「还是等将来!等我俩新婚以后!」我正色说道。
  至少半年之内,隆德皇帝所提的法条修正难以出台,万一她激情之下,把元红给了不该给的人,我交一笔守贞费也是可以的,婚后她肯定要做肉身布施,但若是肚子大了——就太不给我面子了。
  念蕾吐了吐舌头,举手立誓:「家法大于天!念蕾听相公的!」
  我为了缓解她的尴尬,便问:「婚后,你如果和哪个蓝颜突然有了激情,我都会由着你的,事后跟我……对了,你会和蓝颜去哪里欢爱?」
  「路边的鸳鸯栈吧,又不贵,20文钱。」
  过了一会儿,念蕾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蚊声道:「其实,念蕾更想去那种只有10文钱的……才刺激呢!我听我一个闺蜜张冶跟我说过,她就爱去哪里!听得我都浑身发烫!将来我和哪个蓝颜一定要去试一次,事后跟你说,保你也刺激万,你最心爱的妻子,就在那种最肮脏的地方,把自己清白的身子,交给情人!」
  「对了,张冶人很好!她相公配不上她,酗酒时打她很重。若有一天,我想和她一起服侍你……」
  我还真是和三师叔戚明应去过那种最低档的鸳鸯栈,每个房间全都是薄木板,门缝都关不严实,各个小屋子里就一张床,淫浪之声此起彼伏,没有一点定力的,那种氛围下必有生理反应。走错房间的是常有的……
  我眼不错珠地盯着念蕾:这才是我最理想的小淫妻呢!
  「好!反正你跟我多讲一讲,要是有那种醉汉进来,你还没尽兴的时候……」
  念蕾娇俏动人,激动得身子都颤抖起来,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不能再谈这个了!相公,我也有这类羞人的想法,未必是受别人影响,就是心灵上也渴望有一点点自由的放飞。《妇德》上天天说的那些关于' 本性' 的话,让我……」
  「当然,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你有自己的心灵世界。我们新婚嘉禧之后,你偶尔背着我偷个情,我可以佯装不知,你也不用告诉我,但若在我俩的婚房中那个,哼哼!」
  这个各家有各家的「家规」:有的蓝颜打打擦边球,真爱妻子的,跟她一些小自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触犯大忌讳就行:比如生孩子。
  念蕾看我脸色凶巴巴的,知道我是故意的,还装得怯怯的样子:「我可以改错的!」
  「我会把你身上被他玷污的地位都舔干净……」
  她大羞,扑在我怀里。
  「啊,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念蕾,白壁微暇之时,我当更爱你胜今日!」
  她双目含情,香腮泛红,呼吸急促,那出尘脱俗的绝世容貌让我心中爱极。
  「你的心不会负我,你的身子负我,也必是你看中的人,我也只有欢喜呢!」
  我知道她不会像烟儿那样骄纵与自我为中心。」
  「相公,在你心中,什么样的人将来能得了念蕾珍贵的第一次?」念蕾很轻柔地问我,声音像银子一般干净。
  一旦和她订了婚,必然要面对这个问题的。
  「我猜,配得上我心爱的念蕾的初夜之人,必是你心心念念的左大哥吧……」
  常念慈在给念蕾家书中提的最多的就是左大侠。除了我之外,这个左大侠也是念蕾最钦佩的当世奇男子了,武功超群绝伦,为人又极其侠义,经历也很坎坷。
  左大侠也非常喜欢念蕾,每次都给她带不少女孩子家喜欢的小礼物。
  还有她少女情怀的芳心可可……
  「他肯定不会,他一直视我为女儿,又没有你长得英俊,」念蕾突然含睇怯语,「只不过,左大哥是赤阳之体,能帮我把内媚之术提到第二层,将来肯定要与我阴阳互感一次的,到时有你陪着,……」
  说这儿,她耳根子都红透了。
  「要我怎么样做?」我搂着她,有种极强烈的预感,兴奋得头都晕乎乎的。
  念蕾捂着脸,莺声乍颤冰弦:「左大哥说了,要等我俩圆房之后,要不然,他下不了手。念慈告诉我的,就是他的坏东西要进来,先与我交合,直到念蕾丢了身子之后,再用他的赤阳之精射进念蕾的花心,念蕾要采阳补阴,运用内力把他的精气走一个周天即可,中间身子不能动,要一直被他那个……顶在念蕾的花心,不能浪费一点他宝贵的精液。你要在边上,说些话儿,努力让念蕾分心,要不然,念蕾会一直大泄特泄……最后……念蕾还要和他再' 放松' 一下!」
  说到这里,念蕾早被我压在身子下面,格格笑着,任我狂乱地揉搓着她的肉体,还是不让我与她舌吻,感觉快要憋炸了。
  「……你和他' 放松' 时,我也可以看吗?!」我颤声问道。
  「当然了,你到时是念蕾的相公了嘛……」她的声音又娇又媚又嗲,「他是赤阳之体,坏东西特别长,能帮念蕾充分地' 解痒' 嘛!」  说罢,她低声告诉我:「现在念蕾在修内媚之术,自我观照,贞心在七十四分,淫骨却不高,也就三十六七分,若是和他阴阳互感,一下子就能把淫骨提高个七、八分的,你必喜欢一个人前端庄、人后淫浪的小娇妻!」
  关于新宋房事之学中的贞心淫骨观,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一套抽象的理论。因为念蕾开始修习内媚之术,我也是大约知道一点:新宋开国八百余年,有大量的骨相大师和房事博士经过漫长的研究才发现:女子先天皆有不同分数的「贞心」
  与「淫骨」。
  所谓「贞心」,就是女子天生具备的羞耻心和忠贞度,后天通过与特定男子的感情深浅而增强或减弱。多数青年女子的贞心在三十分- 七十分之间。
  所谓「淫骨」可不是淫乱,而是指在发展多个平行感情时能交互激发的欲念强弱,从心理推动生理极限所带来的享受程度。
  贞心天生的上限决定了淫骨的上限。例如,一个天生贞心为六十分的女子,她的天生淫骨上限也就是六十分,下限有可能只有十几分。不过,贞心和淫骨后天都可以提高的。
  唯一的不同是,淫骨一旦提高,就不会再降低!淫骨非常形象,就是淫念深入骨髓。
  若是没有阴阳互动,女子淫骨的提升只能借助一次次的出轨,而且必须是与真正相爱的蓝颜,达到极畅美体验之时,才能加个一两分。
  与蓝颜的偷欢必会导致贞心的涣散,有时一次就能下降个两三分的。如果贞心下降到比淫骨低十分二十分,则女子对正夫的爱意就会大幅下降。
  正夫却不用担心太过,提高妻子的贞心不难,有时一句情意绵绵的真心话,或是一个充满爱意的呵护举动,能感动到妻子。比如在妻子和蓝颜同房之后,说些不让她自责的暖心话,甚至于给妻子送点儿红参锁阳生精丹,让她转给自己的蓝颜,都会提高她的贞心!
  「一下子能这么高!那我到时让他多和你互感几次!」
  「不行的!万一和他到了极乐之境,三次以上……念蕾就离不开他了!」
  「那咱们就控制在……」
  念蕾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点点头,此时,我们俩已经情热至致,却因为正夫大防,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亲吻她的小脚,便一手托起她的一只脚,脱下她一只白底淡色的绣鞋,其后又是一双娟秀纯白棉袜,顷时功夫,念蕾玲珑秀气的小脚丫子,便赤生生的裸露在了我的眼底,令我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沫。
  我吻着她精巧绝伦的脚踝,念蕾也从激动中努力平静下来,怕痒,笑着缩了一下,然后还是再次伸出来,将脚丫伸向我的嘴边:「亲吧!新婚嘉禧之后,念蕾哪里都是你的!」
  我听出她话中的意蕴,眼见着那白嫩小脚,隐透着桃色的浅粉色皮肤,足背上还有细细的血管筋络,真是妙物天成,我几乎舍不得将自己的口水留在这白嫩纯洁的玉足上……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要现在说这些疯话吗?」
  我看夜色已深,刚准备起身要走的时候,念蕾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然后转身从床下的一个大箱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郑重地交给我:「晋霄哥,这是念蕾送你的定情物,请你锁住念蕾的心。」
  我给烟儿买的「锁心鸾钥」,可能永远都送不出去了,看着面前的「锁心鸾钥」,一时百感交集。
  我轻轻地拥着念蕾,这样美好而单纯的爱情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我想现在送你的原因,只是怕你再像烟儿跟宋雍那样受伤,我马上要开始找情郎了,所以,现在要和你说一个事!」
  看念蕾垂下螓首,脸上飞霞一片,我心里一动。
  「京都有个叫张玉生的小吏,大我七岁,虽然出身贫寒,但为人很正派。我觉得他对我有那意思,我觉得如果第一任平夫是他,可以……」
  我一下子就激动起来:「那你呢?你和他有开始吗?」
  念蕾羞赧地瞪了我一眼:「算是有一点不浅不深的缘分,但面对面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几句!再说,就算有情郎,要转正为平夫,也得要正夫应允的,《妇德》上这可是最重要之规矱. 我和他若有交往,别说丢了守宫砂、元红这等大事了,就是和他约会去了哪里,只要你不怕烦,我一一跟你说,我们心心相连,我骗你就是欺心!」
  「他是怎么认识你的?」
  她低声跟我慢慢讲述起来。
  还是三月份的事。张玉生是大理寺京畿刑狱司的不入品之判司簿尉,因无功名底子,连官身也没有,但为人刚正不阿,极有风骨,断狱刑审时脑子清楚。他之所以能认识岳家,却是因一起小小的案子。
  岳雷一个故友的儿子,算是他的义子,叫金六郎,为奸人所陷害,对方拿出一堆人证物证,诬陷他杀人,几乎没有一点翻案的可能,岳雷肯定金六郎是被人冤枉了,有人就给他推荐了这个张玉生,当时岳雷有急事要去外地,儿子正在外地办差,只好委托女儿跟他对接这个事,该花钱花钱。但岳家人脉都在江湖武林之中,岳如渊又身份敏感,和刑狱体系也不可能有什么交情。
  她三月份回京都不多,其实很多事情是张玉生一个人顶着压力去查的,位卑人轻不说,对方的后台还是一个正四品的明威将军,有什么压力他也不便和念蕾说,从受害者家中发现了另一条线索,他没有武功、却很有胆略,孤身一人两次犯险,在最后一刻却被恶人给拘了要灭口,幸亏她带着大师哥——岳雷的大徒弟,及时出现,救了他。
  「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一次?」
  「发现和救人,都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也是巧合,他去之前就有预感,给我留了信,说若是他回不来,让我再找人接着那条线索查。要不是找情郎这事,到现在也不会说的……我那个大师哥为了救他,出手重了,把那个恶人给杀了。
  这样的禁忌,说给你,你便是知情不报,岂不陷你于两难?」
  她低声说道。
  「没有办法的事,我父亲在金六郎父亲逝前做过承诺,而且金六郎七岁就来我家了,说是义子,其实当亲儿子养了。」
  「后来呢?」我也谨慎起来。
  「他从那恶人家里找出来真正的证据,终于将金六郎保全下来,但也是残废了……」
  「这张玉生,现在如何?他家境如何?」
  她摇摇头:「本来就是一个小吏,得罪的又不是一般人,他家底本来就弱,父妹皆需依仗他一个月百十钱的菲薄薪资,虽为刑吏,却不肯收黑钱。」
  「一般这等人家,能食有糊口、衣有蔽体,大体就可以了,哪有钱再活动活动往上升的?我大师哥那边,私刑杀人,救他一命,说到家还是我家欠了他的人情了,偏我哥又是武官,想帮也帮不上多少,毕竟文武之间,你也知道。」
  「你家情况,现在我也不多问,总之见了圣上,还要收了他最爱的贵嫔,将来必有重用的,他若晓事,须好好巴结你才对,若不晓事,我就不再和他有任何羁绊了了!」念蕾冷笑一声。
  「能入我家念蕾法眼的,肯定不是一般男儿。你最喜欢他哪一点?」
  念蕾紧紧抱着我:「我喜欢有担当的男儿!可我更喜欢和你现在这样,聊着其他可能得手念蕾身子的男子,可心里却全是对你的爱,美滋滋的!」
  「平婚燕尔的两个月我便是人家的妻子了,你送我俩去渔阳那边,不用太贵的客栈,两个月,很快的!对了,我父亲第二天外出之前,从哥哥那里知道了慕容嫣的事,专门跟我叮嘱,咱们新宋一般有两个以上妻室的,比较隆重的大喜礼一家也只办一次,说我的平婚燕尔,档次上绝对不可以超过慕容嫣的,只图个喜庆乐和就好!」
  我点点头。
  「又问了我有没有情郎,我便说了张玉生,他们皆很满意,不过还是提醒我,人心不足蛇吞象,将来不可帮衬太过!」
  「律法上都说平夫在平婚之后要和新妻断得干干净净的,你和他呢?」
  「那是指正式关系,做个蓝颜,相公料是不反对吧?他毕竟将是念蕾的第一个男人,叫了他俩月相公的……你别担心,念蕾不求太多,每年' 云雨之夜' 和他一起缠绵一夜,这个,大度一点的正夫都会答应的!」
  然后,我俩把心中的「生死契阔怜心豆」碰了一下,这一次,我的心脏感觉除了微微的一下悸动,还有一种奇异的温暖自胸口泛滥开来,灵台之中也是一片澄澈。
  「念蕾,你有什么感觉?」
  念蕾身子微微地颤抖,紧紧闭着眼睛,两行清冷的珠泪从眼角泌出:「……
  闻到一股如芝如兰的淡淡馨香,还有一点害怕,心一下子到了九霄云外的蓝天之上,能看到黑黑的宇宙,和天地融为一体……」
  她突然眼前一亮:「你是不是在想,我和张玉生相处时间短,交流也不多,怎么就认准了他呢,是吧?男女之事很奇妙的,比如我嫂子曦媛,我感觉她已经爱上你了!我和他也是的,每次和他对视,心里就有种痒酥酥的感觉,嘻嘻,别吃醋哦!」
  我也觉得甚是神奇:我刚在想到这一点,她此刻马上就感知到了。这也太神奇了!
  「你最爱他哪里?」
  「长得好!」
  我突然之间浑身像被一团火包裹起来了。
  我直觉,她对这个张玉生的爱是很深的。
  「还有,身材很伟岸!」
  我下面一下子就翘起来了,终于忍不住绿意肆虐于心,对着念蕾的耳朵呵着气,:「不知你说给蓝颜生孩子的事是不是真心话。但确实咱们新宋女子的孩子有近一半都是蓝颜生的,因为偷情生的孩子漂亮。你既然这样深爱他,和他平婚燕尔之时先避孕,等我和你新婚嘉禧之后,什么时候你告诉我,要我避孕,我就主动地不内射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我怕你心疼……他人长得确实比你好看,倒不若这样,念蕾给他生宝宝之时,他就住在我们家,在和他那个之后,把你射在自己手上的脏东西象征性地沾一指头,只在最外面抹一点点,」念蕾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中全是勾人媚意,在我耳朵边上呵着气:「你肯定会被绿得要死要活的!」
  突然之间,我的心灵一阵酥麻,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胸口,念蕾也哎哟一声,然后我们俩惊喜地互视着。
  「念蕾,咱们又心心相连了!」
  「看来你是真心喜欢这个,我的第一次也是给他的,又给他生了孩子,' 云雨之夜' 真没你的份了!」
  「那是自然!你们一年一次鹊桥会,我是想都不敢想的!要是能在家里,我也方便伺候你们……」我假装很矜持的样子,心里又有一种甜美的下贱感。
  「你老婆辛辛苦苦给你生野种,你还不是应该的吗?但你也不用老往歪处想,我们俩绝对会是干干净净的纯友谊关系,只会吟风弄月,举案齐眉,就算鸳鸯被下,念蕾脱得光光的被他压在身下,两条大腿被他分得大开的,有些进进出出的声响,有几声似有似无的呻吟,也只是睡得舒坦,床儿不稳,心底里的一些美妙感触……嘻嘻!」
  她这种撩拨挑逗的话,以后会是我们房事中最大的乐趣了!看着怀中妖娆动人的佳人吐气如兰,含羞带怯,有些画面太辣,都不敢深想,我的心脏狂跳不已。
  我由衷说道:和她心意感知之强度和灵敏性要超过任何人。
  「这是因为我们非常相爱啊!将来,还有生理上的同步呢,只是不知到哪个阶段会发生的,比如,念蕾被半推半就地被别人强上了,在我和他行云布雨、枕席之乐时,你下面也会突然硬起来,浑身感觉不得劲,心里却一直麻酥酥的,到最后我俩一起到高潮的时候,你也会感受到极为酸涩、刺激、又畅美的体验,你当晚就可以用梦灵草中的' 窥梦捉奸纸' ,进入念蕾的记忆中,让你看到你想看又不敢看的种种不堪……」
  「以后每一次有心心相连,与对方的默契更深一层!而且能感知的距离会越来越远。据说行房时,我想被你爱的某个部位,你马上就会本能地揉搓那里,尤其是那里……你会用你的坏东西恰到好处地给念蕾解痒。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和别人行房的快乐超过你!」
  「而且,念蕾将来和左大哥那个时,他也不会要我献出元阴。我把元阴也献给你!以后你的爱抚会比别人要刺激好多呢!我和别人再那个,除了自己寻找刺激,捎带着撩逗一下,体验上必不如你的!男子会喜新厌旧,时不时地让你感受一下失去的刺痛,你才更稀罕我!」
  「神之禁断、神之祝福不用说了,总之,两人多次心意相通之后,最初是情绪上的同悲同喜,最后是意念上的相互感知,你我之间,就是一个人,那是最美妙快活的事了!」
  我也非常神往。
  念蕾讲到此处,羞涩不胜,转移了话题:「念蕾现在有7 张这种纸了,将来再为你多收集一些,好不好?」
  「那必须的!越多越好!」我连连点头,心里还在想着张玉生的事……
  念蕾好像感受到我心里的复杂情愫,柔声安慰我:「好多事都说不准的,你不要嫉妒,只记着一点:念蕾只有一颗心,永远就在你身上了!现在更何况有了生死契阔怜心豆的心连心。以后我们俩会天天日思夜想!你若不爱念蕾了,念蕾的心便枯萎了。」
  我看着她多情的双眸,爱慕更深。两人一时找不到别的话说,我便问:「这锁心鸾钥,你是借钱买的吧?」
  四五金铢可不是一笔小钱,而且岳家连念蕾的生活费都减半了。新宋六亿人口中,至少五亿是赤贫。一下子能拿出这钱的半成不到吧。像是我的岳父,当初要是给念慈买了这个,她就不会夜嫁了。
  后来我才知道,岳雷是「酽绿娇杏盟」的成员,怪不得他不买呢!
  念蕾不说话,只是把空空的掌心展示在我眼前,笑嘻嘻地说道:「是的!大财东,我正要买一瓶' 卫家嫣红脸霜' 呢,拿钱吧!」
  我便说下次我送她两盒「卫家嫣红脸霜」,又给了念蕾20金铢做平时的生活费和零用,念蕾哇了一下:「20金铢!够十年的度支了!给我5 金铢就够了!」
  「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傻瓜!你最近不是打算从九华国买一批佛经禅书吗?嫌进口的书太贵了。」
  念蕾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欣喜若狂:「是呀!我这一生,再也不可能和别人心心相连了!」
  她毫不客气地拿了,将金铢装入绣着宝相花的荷包:「前几日寻得位老比丘尼,说五华山藏着未被元阳教篡改的《维摩诘经》全本,待我买下来,誊抄一本,在扉页题上' 身如琉璃' 的偈子赠你。」
  「元阳教甚是可恶!你且看这个。」念蕾忽然从螺钿匣底抽出一张泛黄笺纸,上面赫然是元阳教最新刊行的《转轮圣王经》。原本「众生平等」的奥义,竟被歪曲成「以女躯为渡舟,借元阳登极乐」的荒唐话,字里行间游走着暧昧的符咒。
  在新宋,这二百多年来,元阳教大肆篡改佛教经义,已经很难买到正宗的佛学经典了。念蕾的书法不错,送给我这样一段话:「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等将来你给那个无心和尚做肉身布施,你俩完事后可以好好交流,也许他缓过来,又能再要你一次!」
  「相公,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他是可' 业海红莲榜' 的第十二名呢!天啊,我可要幸福死了……」
  念蕾也不能免俗的,京都这些少女圈子里,能和' 业海红莲榜' 的名僧交合,那是可以吹上半年的牛了。
  她欣喜之余,又隐隐感受到我风淡云清的表情之下那点儿小心思,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与了然,却又故意不点破,脸颊因娇羞而泛起淡淡的红晕:「就是要拍卖的,可不便宜!一次两次即可,到时,你的爱妻可不会浪费一点儿你的钱,要和他好上一整夜,让你小王八心疼死!」
  我突然一时冲动,声音颤抖:「在咱俩人新婚之前?」
  念蕾愣了一下,确定是我说真心话,酸软在我怀里,低声说:「极好!念蕾听相公的!」
  「他可是先于你得到我的哟,看你到时跪在床边怎么肝颤!」
  「还要我跪着?!」我莫名亢奋起来。
  「我听闺蜜说的,就是一开始走个形式。我俩修欢喜禅时,你示一下虔心就好了!反正这笔钱,一定要物有所值,嘻嘻!」
  念蕾说她越来越喜欢虐爱我了:「这些人,我是和他们说不出这个的!你懂吗?只有最亲之人!」
  我轻轻地吻着念蕾的嘴角,她今天晚上特别高兴:「我不相信能再遇到另一个有你一半优秀、善良的男子了!张玉生加解二郎加郑同纳加上风炜,都不如你一个!」
  「若你将来见了张玉生,非常嫉妒,我便彻底忘了他!你记着一句话,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上,我是你最后一道温柔的屏障,不想你受一点儿伤!」
  ……听到这一句话,我的眼角一下子湿润了。我侧过脸,不想让念蕾发现。
  我要走之前,念蕾一边整理着我的衣服,一边淡淡地说:「我父亲攀龙附凤的名利心思也是有的,所以才将我送到青云门,你不会因此小瞧我们家吧?」
  我回答时加了小心:「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世间万事,皆有来因。我在慕容嫣的一本藏书中看到一本没有被篡改的佛经,《大乘起信论》,说' 一念不觉生三细'.」
  「初始的功利心本是妄念,《华严经》说,' 一切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阿难尊者因贪恋美色而蒙佛度化,一切经历都可成为修行道场。当功利心消融于真情时,恰似六祖闻《金刚经》'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念蕾,我极爱你,甚至因此而在内心抵抗对慕容嫣的喜欢。」
  念蕾痴痴地看着我:「相公,你若非迦叶尊者托生,便是阿难陀再世——这参破无明的机锋,分明是鹿苑初转法轮时落的舍利子!那个无心和尚未必比你懂得多!」
  她突然有些好奇:「对了,你把慕容嫣怎么了?好像,很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