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检测到您试图屏蔽广告,请移除广告屏蔽后刷新页面或升级到高级会员,谢谢
(一)杨秘书
周五,天气晴朗,熙熙攘攘的早高峰时段,道路车流如织。
连绵不绝的车海中,杨禾栀操纵着方向盘,周围充斥着刺耳的鸣笛声,她驾驶着汽车,缓缓驶入公司的地下车库出口。
她在京泉市的CBD这块儿上班,繁华的商业氛围造就京泉主城区各路商圈不断扩张的空间、人潮和众多购物中心,鳞次栉比的摩天高楼在这随处可见。
杨禾栀一身修身白色西装,将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脖颈纤长,挂着条细钻链,气质干练优雅。
她踩着高跟鞋,步履飞快交错,走进其中一栋大楼,在智能机前打早班卡。
这是她毕业两年后的第二份工作,新司坐落在她刚迈入的恒泉大厦,蒋氏实业集团的地产分部所在地,也是市中心商圈的心脏地带,与时都广场和人民公园毗邻,一共50层的高楼玻璃在太阳光下反射夺目。
杨禾栀阔步穿过一众大厅的白领,停候两分钟后。进入靠中间的电梯,转身正对门,手指按下楼层键位。
女人背影纤长,站立时脊背挺直。
有其他楼同事认出她,礼貌打招呼道:“杨秘书早上好。”
她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带着波浪卷的马尾慵懒地滑过空气。
入职后她只和一些高层打过交道,其他楼很多同事的脸,她还没有记全。
她视线微转,快速瞥了眼对方胸前的工作牌,科产部的,杨禾栀随即换上笑容回应。
“李组长早上好。”
等待间隙,杨禾栀从包里拿出工作平板浏览今天的工作日程。
上午是琐碎的各种文件整理办公以及给老板泡咖啡,下午要去庆祝恒泉地产旗下一处二期工程的剪彩礼。
总助8点整已经在企业微信点名要杨禾栀随行。
杨禾栀的第一份工作就职于一家CG制作公司,也是文秘岗,但远不如恒泉地产的这份工作显得体面。
她初来乍到,空有学历但是资历太浅,变成了某些同事眼里的“花瓶秘书”,上不如总裁助理的能干通达和八面玲珑,下不如总裁办其他秘书的吃苦耐劳。
杨禾栀入职近一个月后的最大用处,就是被秘书长日日派去给总裁送文件和泡咖啡。
美貌的冲击力有时就是这么简单,这张通行证让杨禾栀在研究生毕业后刚找工作时,几乎所有的hr在看到真人后,都会自动忽略她的985名校学历。
但这并不是杨禾栀可以进入本市最大地产公司的必要条件,她算是走后门被送进来的。
———— “叮……”
46楼到了,只剩杨禾栀一人从电梯出来,偌大的总裁办全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几位来得早的秘书已经坐在工位前忙碌。
她的座位靠门,出门左手边就是一部专属两层小电梯,方便秘书们上下进出直达47楼总裁办公室。
杨禾栀的办公桌布置算是简洁,中间台式电脑,左边堆着一沓文件,笔筒旁边是丽芙之心家的一只小黄狗狗布绒玩偶。
她喜欢狗,但是从小到大都不被母亲允许养宠物,直到蒋凌宇的出现。
这个小玩意儿则是他送给她的,对方为了讨她欢心,还在他的公寓养了只小土松,吸引她周末过去逗狗。
杨禾栀摸了两下玩偶的脸颊,顺势从旁边抽出黑色中性笔,很快便投入工作中。
———— 上午10点半,宋秘书长过来,提醒杨禾栀去47楼泡咖啡。
宋秘书长的真名叫宋雅茹,年仅四十便已跻身公司高管层。她非常务实精明,尤其擅长察言观色,在人际关系中游刃有余。
宋雅茹从杨禾栀进公司的第一天就知道,该换人被派去47楼泡咖啡了。
办公室里响起三两闲谈声,杨禾栀只点头应是,这是她最近刚刚领到的例行任务。
简单整理了下头发和仪表,她很快便乘电梯上楼。
这层楼的每一寸空间都属于那位掌舵整栋大厦的男人。走廊墙面全贴意大利定制皇家壁纸,延伸至几千平方英尺的区域,仅有一片宽阔的落地窗打破单调,长度横跨几十米。
玻璃幕墙上反射出金色的太阳光芒,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京泉市景象。
杨禾栀按下的47楼电梯键上还有一排按钮,48楼是接待政府高官的会客厅,49楼是调度中控室,控制顶楼属于总裁的私人直升机停机坪。
———— 她刚开始,也有些不习惯,普通人确实没见识过这些的时候,多少会有些不安局促。
但是工作月余下来,杨禾栀渐渐已经习惯大城市里奢华惹眼的景象。
她明白有些东西注定无法拥有,也不需要去强求。能遇到蒋凌宇,走进顶级公司的大门,已是上天对她的垂怜。
杨禾栀上楼后穿过回廊,步入咖啡间内。
女人手法利落,从吊柜拿出适量咖啡豆放入豆仓。研磨的粗细程度会直接影响咖啡的萃取效果和风味,时间会比冲泡粉要长一些。
(二)你很漂亮
机器嗡地一声停止运作,杨禾栀停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接出研磨好的咖啡,熟练地将咖啡杯置于杯托之上,然后双手稳当端起,缓步走出了咖啡间。
宁静的47楼,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里回荡,鞋跟敲击着瓷砖地面,激起了一连串清脆的回音。
身姿纤细窈窕的女人经过总助办公室,最终停在总裁办公室门前,她轻扣两下门,立在原地等待。
“进。”
一道低醇的声线传来,像带着暗磁。
———— 老板的办公室风格都基本统一,布局简洁整肃,采用全景落地窗设计,伫立在最寸土寸金的CBD高空之癫,脚下就是川流不息的繁华盛景,京泉市区尽收眼底。
从窗户往下看,车与人皆如蝼蚁。杨禾栀从不乱瞟,进门后的视线只凝聚在眼前一小方纯色地毯上。
“蒋总,咖啡已经泡好。”
男人闻言仍垂首办公,手里握着的定制万宝龙钢笔没有丝毫停顿。
他淡声指挥:“放着吧,把窗户调了。”
杨禾栀略微不解,这样的流程和以往并不一样。一般来说,她放下咖啡后就会被遣走。
可惯性的职业素养让她只反应了两秒,便径直走到窗旁,打开立柜抽屉拿出遥控器,手指一按,整面玻璃变成了墙雾化效果。
如果是一般的汇报工作,不需要到这一步。
所以在她面前的蒋总,是有什么要事要跟她说。
可她一个人人背地里都在暗讽的“花瓶”,能有什么需要特殊说明到不能传出的事。
霎时间,办公室外头的一切被屏蔽,杨禾栀略微紧张,手指蜷缩,下意识抚动西装的袖口。
—— 蒋泽赋抬眸,平静的视线淡淡扫向立在办公桌前的女人。
杨禾栀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视上司的注目,然后她应上了一双幽邃的眼睛。
从小到大,因为过分出众的美貌,她被无数人打量过,这没什么可谦虚否认的。
在这样的环境待久了,人是不可能因为被别人注视而显得怯懦自卑,丢了姿态。
但杨禾栀此刻却不免腹诽,她这位上司的目光和别人不同。
他只是看着,没有欣赏,没有惊艳。
像在打量一件物品,精美或者丑陋。
杨禾栀罕见地好奇这道目光的评价结果。
“你很漂亮。”他收回视线,凝声开口。
杨禾栀意外哑然,她莫名觉得,这不是单纯在夸赞,而是意有所指。
她显然是靠蒋凌宇的关系进入恒泉工作,面前的男人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是男朋友的亲哥,她当然做过背调。
蒋泽赋今年二十九岁,是蒋氏集团董事长的长子,目前在集团旗下的恒泉地产工作,有上过一些财经报道和采访,经营处事大方得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绯闻和黑料。
男人的肤色白皙,整个面部五官硬朗,眉骨饱满流畅。眼睛偏狭长,双眼皮褶痕很深,眼尾平滑略微上挑。
杨禾栀很少敢这样与对方对视,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低着头进门,低着头出门。
此刻,因为老板的一句“你很漂亮。”她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他。
工作时,蒋泽赋的鼻梁上总会架着副金丝边细框眼镜,脖颈处凸起的喉结位于纯色定制内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上。
男人身上的西装熨烫硬挺,几乎一丝皱褶也没有,领带的结都立在正中央。
禁欲且英俊,但过分惹眼。
和他的弟弟蒋凌宇完全是两个风格, 这是杨禾栀对他的评价。
加之这样的身份地位,她觉得他一定不会缺女人,顶级漂亮的那种亦是同理。她就不止一次听蒋凌宇说起他哥哥曾被女明星或者女模特示好的经历。
一个月来,47楼她上过好些次,蒋泽赋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自觉自己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美人,在这种等级的男人眼里应当和隔壁陈总助的长相没什么差距。
面对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夸赞,她觉得对方似乎还有下文。
她敛眉低眸,只恭敬回复道:“蒋总过奖了。”
男人倏然轻笑一声,他掀起眼帘,镜片下的视线一寸寸划过面前女人姣好的脸,纤长的脖颈,把西装领口微撑起来的胸脯,再到收窄腰弯,延伸下是臀部和笔直的长腿。
他语气染有一丝呷意。
“没有过奖,杨秘书撑得起。”
蒋泽赋把上身抵在商务软椅的靠背上,姿态倦懒。
“能把我弟弟都迷得神魂颠倒,你自然是过人。”
杨禾栀深呼口气,此情此景像一道阴翳缓缓覆在她的周身,她手指隐在袖口下紧握成拳,大脑神经顿时绷住。
走后门是有代价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三)下马威
杨禾栀没想到,进公司后面对的第一份讽刺,竟然来自于这位平日里漠然一切,只会工作的上司。
她原以为,人事处在接了通电话后,毫不犹豫地给她盖章手续,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会让她很快在公司变得“有名。”
但是大公司里的人多少懂得独善其身的道理,不愿沾染是非。因此,杨禾栀并没有遭受同事们明面上的挖苦。
她确实是靠男朋友的关系进来的,不过并没有出卖色相。
但既然是不正当的结果,总会有一个看起来最合理的原由安在她身上。
毕竟好像除了泡咖啡,杨禾栀目前的其余任何价值都没有体现出来。
就像大学某次典礼上那个开幕式领舞的名额,她为此苦练了整整三个月,脚趾磨破到走路时都渗出斑斑血迹。
然而,即便付出如此代价,仍有许多人冷眼旁观,认为她是靠美色上位,甚至用更不堪的言辞揣测,说她不过是暗箱操作、靠见不得光的手段睡来的机会。
舍友心疼她,愤愤不平地想要为她证明清白。
可杨禾栀早已看透,这世间的规则向来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东西,注定会被大众排挤。若非要自证清白,硬整“不扶自直”的那种姿态,反而会引来更多的厌恶与嘲讽。
更何况这次入职,她确实是理亏,没有蒋凌宇,她或许勉强够格进恒泉的大门,但却远远够不上46楼总裁办的台阶,更遑论是给总裁泡咖啡的这种机会。
杨禾栀调整了一下情绪,抬眸直视面前坐着的上位者。
视线碰撞,女人的语气不卑不亢:“那多谢蒋总夸奖了,得您弟弟抬爱是我的荣幸。”
男人只短促地笑了声,很快便恢复面无表情,他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某处文件,淡声开口。
“晚上需要你办件事儿。”
杨禾栀蹙眉,她今天不需要加班。
但上司说加班那就是工作,是任务,不完成往大了说就是旷工,她作为千千万万打工人中的一个,还能怎样。
她很快压下情绪,正色道:“您说。”
蒋泽赋双腿交迭,看着女秘书美丽动人的脸,语气却平添冷淡。
“银辉水泥厂的老板7点多钟要来找我,但我不想见他。”
杨禾栀脑子里回忆这个人,半个月前好像刚来过公司,当时接待的前台助理没有放行,他就在一楼脱下满是水泥灰的脏鞋子,直接睡躺在会客大厅的沙发上。
她当时下班路过,被这人盯了一眼,上上下下扫过一遍,目光最后直勾勾停在她的胸前,就是那种男人看到女人后低等迷乱的性欲眼神,十分猥琐。
杨禾栀心口涌起一丝慌张,不动声色回道:“蒋总的意思是?”
男人脸上挂起温和的笑,直接回答:“我需要你,帮我把他打发走,明白吗?”
反问的语气很轻,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梁禾妤顿感骨鲠在喉。
她有些艰涩地开口:“怎么……是我?”
这不应该是公司助理和保安要做的事情吗?
蒋泽赋表情不变,语气里却似现苦恼。
“你不知道,他是我本家那边的亲戚,和我爷爷沾亲带故的,非要求个合同,你说总不好直接赶出去拂人面子。”
杨禾栀在心里轻嗤两声,静静等待下文。
男人右手摩挲着座椅扶手,继续引导:“但你就不一样了,漂亮是在公司数一数二的,所以……”
他不继续往下说,杨禾栀也明白,此人是本家的亲戚,不太好打发,喜欢美女所以要派她去周旋。
至于这最后的结果,合同肯定签不成,但面上还不能闹得太难看。
这年头,上位者们互相送个秘书玩一玩也屡见不鲜,这甚至不算什么潜规则,很多秘书巴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夺人青睐,由此成了某位高管的二奶。
如果这位水泥厂老板,在经过她不论是不是带了些黄色的说和后,仍然继续脱了鞋子往人来人往的大厅那么一躺,那这就是她杨禾栀失职。
蒋泽赋下半张脸仍旧维持嘴角疏淡的笑意,狭长的眼睛看向她时目光只余冷凝。
杨禾栀看着这张和男友相似的脸,心里凉意顿生。
她最近经常听蒋凌宇说起他们兄弟关系很好,他还说自己很依赖这位兄长。
蒋泽赋很早便撑起集团大梁,这让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蒋凌宇变得自由不少。
所以,这事儿和人家弟弟没有半毛钱关系,她的这位上司是不满她靠弟弟的这层关系进公司还给他当秘书。
单纯地,不屑地,想给她下马威罢了。
(四)她在想谁
下午,杨禾栀跟着总裁办的陈总助,一起陪蒋泽赋去澜汇苑二期楼盘参加剪彩礼。
她读书的时候就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如今上了班几乎没有午休时间,此刻站在日头下,竭尽克制地打了个小哈欠。
渐渐的,她的眼睛里渗出一层生理泪水,隔着水汽,杨禾栀的目光看向台上的蒋泽赋。
男人气质优越,身姿峻拔,正道貌岸然地拿着话筒讲话。
讲稿还是身边的陈总助早就拟好的,蒋泽赋甚至在上台之前只扫视了一遍,就记了个大概。
不愧是头脑精明的资本家,不论是利益时间还是精力都要利用到最大化。
她僵硬地站在台下微笑鼓掌,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快要被太阳晒化。
杨禾栀又一次打了个哈欠,开始走神,她心里有些苦涩,像是含着一口未化的黄连,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面对银锋水泥厂那个刁蛮猥琐的老板,晚上她该怎么处理。
杨禾栀知道,假如她办不成,蒋泽赋会把她看得更低。
但即便面对上司的这种刻意刁难,她也并不后悔来到恒泉,就算只是短暂的工作一段时间,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机会。
她的脑子里回忆起这段有些跌宕起伏的入职经历。
一切始于上一家入职的公司。那位领导总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明里暗里地递房卡,言语间满是轻佻的暗示,说什么“做秘书的不要太认真,心思得用在‘正道上’”。
她忍了又忍,直到那天,一只肥短的粗手又一次搭上了她的腿。
她再也忍不住,抬手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结果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她被辞退了,连失业保险金都没拿到。
那一巴掌打得痛快,可痛快过后,现实却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在京泉这样的大城市,高校林立,毕业生如过江之鲫,文科从业面本来就很狭窄,她的竞争力并不算强。心仪的岗位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面试的机会寥寥无几。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家专业模特公司找上门来,说是看中了她的照片,想签她做模特。
杨禾栀确实心动了,毕竟那是一条看似光鲜的路。
可她有一个在小镇里传统保守的单亲妈妈,她只是在电话里稍微提了一下这个当模特网红的机会。
她妈便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她赶紧回老家嫁人,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地丢脸,到时候穿着二两布上了电视,让她在老家怎么做人……
……
杨禾栀无言地躺在租金高昂的屋子里长吁短叹了好久,忍着心里的酸楚和眼泪拒绝了模特公司的邀请。
蒋凌宇的出现确实缓解了她饱受失业之苦的心境。
他们两个属于校友,同在京泉的大学念书,蒋凌宇比她要小一届。
他自大认识杨禾栀后,锲而不舍地追了她很久,但杨禾栀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因为家庭原因,一心只想通过考研改变命运,根本不想进行校园恋爱。在她看来,这只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无聊活动。
更何况蒋凌宇比她还小。
她不喜欢心智不成熟的男生。
对方被她拒绝后选择出国留学,很长一段时间淡出了她的生活。
直到他最近回国,碰到杨禾栀还留在京泉市,如今读研结束,正面临失业的困境。
这个世界上,知识和学历真的改变了命运的人实在太少。
但是优越的家世和数不尽的钱就可以买到一个想要的人生。
面对心上人加白月光的愁眉苦脸,蒋凌宇很想对她说,要不他来养她,没有任何条件附加,也不需要他们在一起。
这就像山里挖了快指甲盖大的石头一样轻松,他只想她不要为了生计难过。
———— 杨禾栀面对默默把她租住的房子买下来的蒋凌宇,很是感激,她知道突然的低廉租金是他所为。
但她当时语气一片温柔,坚决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蒋凌宇也明白她心里还是残存傲骨,并没有勉强,只是风雨无阻的陪着她投简历,鼓励她,安慰她。
直到杨禾栀的母亲在老家突发心脏病,她突然就被压垮了一样,整个人茫然无措到极点。
异乡漂泊的孤独突然如涨潮般漫上鼻腔,地铁里死气沉沉的氛围、凌晨三点还在准备面试时冰凉的台灯、母亲视频里虚弱的脸色,都化作命运的重锤砸在她脊梁上。
她几乎萌生要放弃留在大城市打拼的想法。
但蒋凌宇可以做到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所有,最快的专车接送,最顶尖的医疗专家,最昂贵的后续护理。
她没办法不动心,其中滋味,她也说不清是感激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些。
因为杨禾栀真的很累,她也想稍微现实一些。
于是,杨禾栀靠着男友的关系,顺利迈入恒泉大厦,多少人挤破脑袋梦寐以求的地方。拿到丰厚的报酬后,再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下方时,甭管是普通职员还是高管,都会有一种人上人的配得感。
这也是为什么996模式遭人唾骂,却仍有大把人抢着干。
杨禾栀本来以为自己会在低层做个小职员。
谁知道男友的关系确实硬得可怕,她形象气质又让人过目难忘。
恰逢46楼总裁办有一位已婚秘书回去要生孩子了,残酷的决策层直接把她辞了再赔一笔钱,杨禾栀便直接顶了上去。
索性她大学专业是公共管理,还算对口。
那位怀孕的女士想闹,但对面是这样一栋抬头都望不见顶端的大楼。
即便过去风光,如今她不过须臾蝼蚁,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长大作打算。
在京泉,没有人斗得过大厦背靠的蒋氏集团。
虽然这也不关杨禾栀的事,但是前任秘书迈出总裁办时不甘愤恨的神情,仍旧让她心里涌动愧疚。
这就是权利的滋味,连她尝过之后都不愿意放过。
此刻,杨禾栀站在大太阳底下,她收回思绪,看着台上像正在俯瞰众生蝼蚁的上位者。
后悔吗?
她的答案还是否定的。
口袋里的微信震动声传来,她观察了一下周围,大家都在假装认真听台上的男人高谈阔论。
杨禾栀悄悄按下解锁。
凌宇:「小栀,忙完了吗?我现在去接你。」
她撇嘴回复着,自己和男友的约会被临时加班搅和地要泡汤了,她当然不开心。
「晚上还得加班,要不你先吃饭吧,你在公寓等我,结束了我直接过去看狗狗。」
凌宇:「你不是我哥秘书吗,我给我哥打电话,今天别加班了,你最近这么累。」
杨禾栀:「诶别别别,这是我的工作,你不要插手!」
杨禾栀不欲做这挑拨人家兄弟感情的人。
她只得有些颓丧地跟男友在手机上解释。
「也没什么啦,你乖乖等我就行。」
阳光明媚,蓝天如洗。栋栋高楼拔地而起,巍然屹立,四周的脚手架像巨人的骨骼,支撑着城市未来的新一地标。
女人站在台侧,本挺得笔直的身姿此刻有些微微弯下,纤细的体态像一只纯白色的天鹅。
蒋泽赋已经讲完发言,他修长的手拿起剪刀剪断金色的剪彩丝带,台下虚情假意地掌声雷动像是海浪拍打着岩石,一波接着一波。
男人神色保持淡漠,这样备享瞩目的场合对他来说不过寻常不能再寻常。
众人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黑眸轻飘飘扫向唯一没有鼓掌的人。
摸鱼的天鹅正拿着手机点点戳戳,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显然已经走神。
他不用想,都知道她是在给谁发信息。
(五)极品女秘的穴道……
银锋水泥厂的老板叫齐永锋,蒋泽赋和蒋凌宇他们祖父那辈不知道哪个旁落根系生的儿子。
齐永锋继承了上世纪父辈开的水泥工厂,混了个老板,身价渐渐水涨船高。
他平时开个大厂也是气派惯了,仗着蒋氏集团的名号不免狐假虎威。
男人得意起来那是恨不得撒泡尿,都得当着镜子照照自己尿得高不高的。
这次要竞标恒泉地产一个新地皮的水泥灌溉权,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想来走走后门,找蒋泽赋暗箱操作一番就定下来。
可他次次来都碰一堆软钉子,对方顾及着那层老一辈人的面子,虽说不会直接给他甩脸色,但态度显然也是不卖他这个人情。
来多了,他也着急,今年效益不好,工厂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等着吃饭呢。
这阴招损招是想了个遍。
当街脱裤子放屁,齐永锋也嫌丢人,可也是被激得没办法,太想吃下这口饼了,利益链分红下来到他头上能顶厂里面三年效益。
———— 这头,杨禾栀参加完剪彩仪式回来,刚坐下喝了几口水,听到消息说齐永锋又在一楼大厅闹了。
她压住火气,跟接待处交代了一番,然后将齐永锋客客气气请进了公司内部的一间雅致会客室。这里布置得简单温馨,墙上挂着几幅现代艺术作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杨禾栀的嘴角挂起专业的微笑,微微俯身倒了一杯白茶,声音清亮,抬手先和齐永锋示意握手。
“齐总您好,我是总裁办的行政秘书杨禾栀。”
齐永锋前段时间自然和这位大美女在一楼打过照面,男人爱得无非三样,钱权色,他平时全沾,自然行为举止显得粗鲁不堪。
此刻,他色眯眯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落在面前女人的身上。
齐永锋摸着裤缝搓了两下手,粗糙的大掌紧紧握住杨禾栀的嫩手。
触到的那一刻,就让他下身的软东西开始发紧。
杨禾栀忍着手背被摩挲后传来的不适,缓声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齐总,蒋总晚上有个酒局,一时半会实在是脱不开身。”
她算是尽职尽力,编瞎话不打草稿,为自己正在47楼舒舒服服吹中控冷气的老板开脱。
齐永锋敷衍地点点头,根本无暇想别的。
他只痴迷地逡巡着杨禾栀胸前被撑起弧度的白色制服。
真软啊,这手,又滑溜溜的,要是给他揉肉棒,滋味不知道得多销魂。
还有这一对胸,直愣愣进了他的视线,虽然被包裹着,但他久入风流场,自然看得出来。两个奶长得真是好大,又挺。
这大公司的女秘书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那天天趾高气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蒋则赋有没有先尝尝他这极品女秘的穴道呢……
杨禾栀看着面前的人满脸横肉,仿佛透过他盯着自己手的视线,想象到了男人脑子里正在意淫的东西。
她忍下心里想呕吐的嫌恶,驱着男人落座,借着给他端茶杯的动作把手飞速从对方那儿抽了出来。
“齐总您尝尝,我特意了解过的,您最爱的白毫银针,我都沏好了……”
没有男人不爱女人嘴里一口一个“总”的甜叫着,再来一句早就了解了他口味的软语。
女人从进门的招待显然已经满足了齐永锋内心极度膨胀的虚荣心。
他神色不免松泛下来,肥硕的身体看着背后的软沙发,美人相伴,他便开始悠悠地品茶。
两人交杯换盏一番,终于开始谈起正事。
杨禾栀在回公司的车上就认真地翻阅了齐永锋之前交的的竞标报告,漏洞颇多,数据造假。
此刻,她尽管意识到了报告里的刻意夸大,但她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坐在男人身边,继续假模假样地把男人递来的报表认真浏览了一遍,中途不时地点头,仿佛对某个数据表表示认同。
齐永锋很满意女人的表情,他骄傲道:“怎么样,够格吧。”
够个屁……
他公司的水泥质标其实只能算一般。
杨禾栀本想直接给他甩出她下午拿到的质检报告,但对方显示好大喜功,她只能采取怀柔政策。
女人满脸崇拜,双手认真地把报表递了回去,她开口称赞道:“齐总公司是不是有高人啊,这项目分类表做得可真好。”
齐永锋朗声大笑,自得的摸着下巴:“哪有什么高人,都是群初中毕业的工人在我这儿打工呢,怎么能比得上你们这大集团……
不过嘛,我靠双手吃饭,自然算混得不错的。”
面对对方这份有些过头的自信,杨禾栀稍稍一捧,他尾巴就漏了出来。
假如这报表是他公司里了解业务的人做的,数据就不可能出现好几个离谱的折线点。
假如这表是他这半吊子老板做的,他自然肯定要大夸特夸自己一番给脸上贴金。
她怕的就是质检单甩出去后,被对方反咬一口是他们随意搞的水泥想诬陷对方,到时候一口蛮理,她也辩不过来。
(六)我的秘书
杨禾栀现下照顾着对方的面子,神情换作几番分欲言又止的假意模样。
“您这数据单确实是够格,不过……”
齐永锋看着面前犹犹豫豫的美人,心里泛起焦急,他赶忙询问道:“杨秘书,怎么了,你我有话就直说,怕什么。”
“您也知道,目前竞标这个项目的人有很多。”杨禾栀状似为难地开口。
齐永锋有些不快,整张脸的肥肉拢在一起,皱起眉头质疑:“还有人能比我做得好?你拿给我看!”
杨禾栀强忍恶心,面对男人的质疑,温声着解释:“那当然不是,我哪敢跟您乱说啊。
她弓下后背,将姿态放得更低,叹了口气继续补充。
“我不过是给老板手下办事儿的,这种事老板既然交代给我,我肯定也得过目其他人的。您要看看别人的竞标书,那不行,这可违法,再把我抓牢里怎么办?”
女秘书显得有些惶恐,瞳仁闪烁,像可怜受到威胁的幼兽。
齐永锋心都快化了,他当然知道利害,叹了口气,也不好再为难。
杨禾栀的迂回战术很成功,她勾了下唇,徐徐向对方提出了另一方案。
“但据我所知,我们蒋总其实谁家都还在观望呢,您要是给他拿出权威部门出具的质检报告,项目脱颖而出,自然我们蒋总也满意。”
贿赂也好,作假也罢,只有他们自己送上质检单,她这边才能找漏洞直接击破。
齐永锋蹙眉,心里没底,他犹疑道:“这一来不就和普通竞标一样了吗?”
他绕这一圈不就是为了可以不走报告流程,直接走蒋泽赋的后门吗?
杨禾栀假意诶了声,表示不赞同:“哪儿的话啊,您和我们蒋总这什么关系啊……只要咱们面上和其他家一样,底下的东西都好说嘛……”
她想,面前的男人怎么着也是只老狐狸,他应该听得出她话中的话。
对方不愿意交报告明显是心里虚。
这件事还是点到为止,诈出他藏着掖着的署名质检报告才是关键。
以47楼那位的手段,后续的事也不难,她也算顺利交差了。
女人嘴角拉起适宜的弧度,露出无懈可击的亲切微笑,手轻轻覆上男人落在膝盖上的手。
“齐总…您要是嫌流程花得多的话,我们公司可以代为委托………”
晚上9点,杨禾栀的手里拿着写有“齐永锋”亲笔签名的质检报告,阔步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
里面灯还亮着,蒋泽赋显然是在等结果,她还打算要是对方不在,就周一再给他呢。
直到内里传来许可进入的冷沉声音,杨禾喻直接推门而入,高跟鞋发出踢哒声。
女人扬着眉,右手抬起,摇了两下握着的纸,刚刚新鲜打印出来的电子版,让齐永锋签的字,空气里发出了纸张热膨胀后摩擦的声音。
“蒋总,质检报告,他签过的。” 杨禾栀向前迈开一步,把报告放在实木大办公桌上,给老板示意。
蒋泽赋双手交握,看着面前语气里隐隐有些得意的秘书。
他勾起唇瓣,轻声说道:“还挺聪明。”
杨禾栀回以微笑:“您教得好。”
空气中两人视线交汇,一个沉着隐晦,一个漂亮得夺目张扬。
三秒后,蒋泽赋错开视线,喉结平稳滚动了两下。他起身,从旁边衣架上拿起衣服。
随即冲杨禾栀道:“走吧。”
杨禾栀愣住:“啊?”
男人看了眼她因为意外而微张的嘴唇,唇瓣上面似乎点涂了一点唇蜜,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粉嫩水润。
他收回这道不礼貌的目光,肯定地开口:“齐永锋是不是还没走。”
杨禾栀点点头,对方现在还在休息室等她回去品茶呢。
面前的老板也不再说话,他穿好挺括的西服外套,将袖口袖扣一丝不苟地打理好。
男人恢复冷肃的眉眼,看着身材火辣惹眼的女秘书,自然知道对方打着什么龌龊算盘。
他有些不虞地哼了声:“看来不见我一面,他是不肯离开了。”
———— 杨禾栀反应过来,亦步亦趋跟着蒋泽赋下楼,齐永锋久等不见人,刚准备从会议室往出走。
三人迎面碰上,两个男人先是假意寒暄了一番。
结束交谈的时候,齐永锋想递给杨禾栀自己的名片,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杨秘书,今天齐某实在佩服你的工作能力,有机会不如——”
齐永锋话还未尽,就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齐总这是当着我的面挖人?”
男人立身站着,会客厅内溢出来的细碎光影落在他周围,勾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影。
齐永锋被比自己还小十几岁的男人有些凌厉的气势摄住,他呐呐回复道:“蒋总误会了,是杨秘书太好,我想认识一下,吃个饭什么的……”
蒋泽赋轻嗤一声回复:“认识就免了,总裁办挺忙的,她没空出去陪你吃饭,而且……”
男人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杨禾栀漂亮澄澈的杏眸上,心念一动。
“不用你说,我的秘书,当然好。”
(七)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女人
齐永锋递出去的手指在名片边缘压出褶皱,金箔烫印的齐永锋字样在走廊的吊灯下扭曲变形。
蒋泽赋的眼神中带着一些玩味,这令齐永锋闻到了一股雪松混着硝石的气息——那是寒冬中雄豹圈划领地时独有的血腥前调。
蒋总说笑了。
齐永锋看了眼漂亮的女秘书,她并没有在笑,带着冷艳的意味,看上去非常高傲,像一尊沉在海底不愿被人争抢的雕像。
他有些可惜的收回目光,讪笑着将名片塞回鳄鱼皮钱包,肥硕的身躯往后退了两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哪敢动您的人?
他本想用潜台词提醒自己这位晚辈,不过是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女人,大家资源共享,送给他玩玩不好吗?
可这二人关系似乎又并不简单。
他浑浊的瞳孔在两人之间逡巡,最终定格在杨禾栀被西裤布料勾勒的腰臀曲线上,腰侧覆上了蒋泽赋的左手。
杨禾栀感觉到身后的腰际传来压迫感,是旁边蒋泽赋的手指,此刻正抵着她腰窝处的衣料缓慢摩挲,真丝衬衫下顿时泛起涟漪般的褶皱。
齐永锋找了借口,跟他们告别。
杨禾栀背后的手贴得更紧了些,她呼吸一滞,保持着姿势并没有挪动。
齐永锋刚才涨红的脸,令她忽然明白,如果没有蒋泽赋这样的暗示,在那几句对话里,自己差点会沦为了一个猥琐男人的床上物。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道道蛛丝缠住,黏稠得哽咽,一时喘不上气来。
这样的事,她以后会在恒泉要经历多少呢。
—————— 待齐永锋走后,蒋泽赋搭在她腰畔的手仍旧没有放下。
公司的这条走廊接近正门,如今已空无一人,长长的甬道只余吊灯射下的两条影子。
杨禾栀感觉她心头跳得有些急促,手指缩了?下,抬眼望过去,正好?撞进蒋泽赋那双永远让人看不透的眼睛。
“谢谢蒋总。”
杨禾栀心想,就?当感谢他替她?把这点儿?面?子全了?。虽然她在齐永锋的眼里,名声也不会好听到哪里,但至少比被这种人真的觊觎要强百倍。
蒋泽赋笑了?声,并没有放下手,两人的眼神也随之纠缠,就?连绕过他们之间的风,都要比别?处浓稠几分。
“杨秘书不应该怪我吗?”
接待齐永锋,本不应该是她做的事。
杨禾栀并不想深究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毕竟她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三个月,杨禾栀也不知蒋凌宇的新鲜劲儿可以持续多久,她只想在这里多上班一段时间,可以多赚点钱。
蒋泽赋的试探,嘲讽,她只当是因为不满蒋凌宇找了个花瓶谈恋爱的缘故。
杨禾栀只仓促地避开蒋泽赋的目光,往旁边撤退两步,像蝴蝶避开蛛网,像鹿避开拥有强大力量的雄狮。
她肃色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蒋泽赋笑容不变,只是他的手里失了温香,落在半空。
门外传来的引擎轰鸣割裂胶着的空气。黑色宾利刹车的声音传来,夜色中,像一道和乌云融为一体的幽灵,车身笔直地停在恒泉大厦正大门前。
杨禾栀瞟了一眼,那是接送蒋泽赋的专车。
她连忙让得更远,等待男人先行离开。
蒋泽赋再次看过去,女人瓷白的脸颊泛起一层薄红,不知是什么缘故,这让她看上去有一种很容易碎掉的质感。
“这么晚了,我送你吧。”他开口问询。
杨禾栀眉心轻动,眸色一片沉静。
“蒋总,我的车就在公司地库停着。”
———— 蒋泽赋垂眸注视着她,看见她睫毛在轻颤,说出口的话却是坚决。
原来他弟弟喜欢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有意思。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女人,不可爱,不柔软,不识趣。
可他的心口又莫名鼓噪起来。
所以,他那个年轻好胜又一事无成的弟弟,她竟然接受了。
或许只是为了钱,为了他家的权势。
他不吝恶意地揣测着面前这位靠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过了十几秒,他终于开口, 男人英俊的眉眼很淡,难辨情绪,“杨秘书挺会拒绝人。”
几乎是尾音落下的一瞬间,男人平静的眸色中闪过一丝冷戾,流逝得太快,杨禾栀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八)栀子花
杨禾栀好不容易应付完,送别上司后,便转身上楼拿包。
已然结束一周的工作,她把文件归置好,在群里打卡共享工作文档。最后拖着泛酸的身体,准备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蒋凌宇应该已经去公寓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等她回去再一起遛狗。
———— 杨禾栀的车位在b区,离电梯口还有一段距离。
过了下班时间,很多职员已经下班离开,女人的漆皮高跟鞋踩过一片a区豪车的光影。
脚后跟传来破皮后伤口和皮面磕碰的磨痛,她越走越觉得不舒服,只能停下几秒缓解。
“滴滴答答滴滴滴…”
漆黑空旷的停车场,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杨禾栀下班后一般就会关掉振动模式,她从包里拿出一看,是蒋凌宇的电话。
她接起,把手机放在耳朵边,电话里的男朋友显然为即将见到她很高兴。
“小栀,下班了吗?我就在我哥公司楼下呢,这边的临时停车位,你下楼就看到我啦。”
杨禾栀走路的脚步倏然顿住,脑后的高马尾停止摆动,她看了眼标示牌,有些为难,自己已经快走到b区的车位处。
“啊……可我今天也开车了。”
电话那头的蒋凌宇柔声打商量道:“晚上我先送你回家,明天我叫代驾去公司,把车开回你那儿去,咱们开俩车多麻烦啊。”
蒋凌宇市区的公寓离她公司不远,但她住的地方却在市中心外围偏开发区,那里租金比市中心便宜近一倍,她这辆车还是蒋凌宇见她不肯换房子,为了通勤方便,非要给她买的。
杨禾栀也不愿意再多掰扯,于是痛快地转身折返。
正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右边的耳垂倏然被拉扯地吃痛了一下。她把手机拿下来,外壳带挂着的水晶坠子摇摇晃晃两圈缠在一起。
她感到耳垂传来一丝拉扯的痛意,伸手一摸,耳垂空了,耳钉被携卷拽下来,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杨禾栀一下子心就空了一拍,这对耳钉是她爸爸在离世之前买给她的。
她赶忙低下头寻找,指尖还沾着一点湿意,不知是汗还是血。
耳垂残留的刺痛像枚倒生的时针,将她拽回七年前的18岁。
她家里的木窗棂那时还在漏风,父亲进门后递给她的这双耳钉,像在修补一段委屈的旧时光。
那时候她刚高中毕业,偷偷和好朋友赶时髦跑到镇里的集市打了耳洞。
她妈妈知道后却很生气,骂声好像穿透了家里的门墙:“你是要气死我吗,学城里那些妖精戴耳坠子,明天就把你耳垂剪下来喂猪!”
杨禾栀觉得她妈妈说话太难听,母女两个人为此大吵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杨禾栀承认,偷偷去打耳洞就像是对母亲从小严厉管教的反抗,但她不愿意在成人后继续顺从一切。
爸爸那时下班回家,知道她躲在房间里偷偷哭,出去给她买来了一对白色栀子花瓣耳钉。
其实那年打耳洞的酒精棉早该过期了,她爸爸常去的那间剃头铺改成了快递站,生锈的耳钉枪在旧货市场标价十五元。
唯有母亲在父亲突然离世后,仍保留着动不动想管教她的习惯。
只不过,那些骂她的吐沫星子也渐渐被女儿因上学离家而迸发的思念所取代。
二十五岁的杨禾栀不再抱怨这些事情,她只是想要保住父亲留下的记忆。
耳钉应当是滚在了某辆车底下,她把腰弯得更低,后腰塞进裤沿的衬衫被挤出来,漏出一截白腻的雪肤。
———— 停车场一片俱寂,一辆碳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停靠良久,车前灯上的车标若隐若现。
蒋泽赋揉着眉心,静静坐在车里。
按照惯例,司机本应在公司大门口接上蒋泽赋后直接送他回家。然而今天,他却接到了令人费解的指令——将车再开回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停好车后,蒋泽赋就让他先行离开。
光线黯然的缘故,蒋泽赋的鼻梁被明灭光影投下极为立体的阴影,深邃眼窝和紧抿的唇角隐没在光线暗处。
他在a区有专属车位,离电梯口很近。
男人沉沉的目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不远处那个东走西挪,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女人身上。
深夜的地下停车场灯光昏黄而稀疏,有些冷清。
蒋泽赋盯着女人因为弯腰高高耸起的臀部。
不怪只要长眼睛的男人都会觊觎她。
窈窕纤细的身躯曲线凸显,她的腰看起来盈盈一握般纤细,臀部却饱满挺翘,线条如同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峦,在顶灯下格外诱人。
停车场里似乎混杂着机油的气息。
蒋泽赋饶有兴味地看了会儿,忽而曲指,拢火点了根烟。
他会抽烟,但没有太大烟瘾,一般只有情绪略微起伏的时候,才会用尼古丁舒缓。
“掉哪里去了……”
这头的杨禾栀嘴里嘟囔着,找了十几分钟也没看到。
蒋凌宇还在地面等,她深深叹口气,把另一只耳钉摘下来放进包里,心道一声可惜,现下只能保护好仅存的一只了。
—— 这头,蒋泽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往电梯口走路的背影。
可能因为刚才找东西,女人露出的白皙肌肤,在耳后和锁骨附近还渗着一点汗,卷发马尾经过一天的奔走有点耷拉在脑后。
晶莹翡玉般的耳垂十分光洁,确实掉了一只耳钉。
她很厉害,弯腰时春情动人,走路却昂首挺胸不显魅俗,他的这位秘书仪态总是很好,背塑得直直的。
蒋泽赋陷入了对秘书上班状态的回忆,她在46楼和47楼间进进出出很多次,煮的咖啡喝起来很醇厚,会解了他失眠的疲乏。
似乎很少看到她颓丧的样子。
他正兀自出神,那道倩影已经很快消失在电梯关合的门内。
蒋泽赋自嘲一笑。
她和他弟弟谈起恋爱,也是如此吗?
她会在缠绵后的每个清晨,给他弟弟泡杯那么香的咖啡吗?
呵……
大概她会因为这颗难得的摇钱树,只会笑得更惑人。
蒋泽赋抬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静静等待这根烟抽完。
烟火燃尽,他把烟按在控台的烟灰盒,起身一把拉开车门。
不到半个小时后,男人在b区的拐角处找到了一枚白色花瓣耳坠,花蕊处是一颗廉价的人工钻石点缀。
看起来有些年头,耳钉表面的光泽微黯,已经有些磨损。
他已然荒凉的心底一下子冒出一朵小花,最末端的瓣尖被撬动。
他从地上拿起来,摩挲了两下耳钉的外缘,用指腹把上面的灰尘拭去,随即揣进裤兜。
他认得这种款式。
是栀子花,撬动的花瓣被新洒进来的月光漂洗过,很美,很动人。
(九)蒋凌宇
暮色已然漫过CBD的玻璃幕墙。
蒋凌宇远远看到女友踩着细高跟的身影,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赶忙下车去迎她。
蒋凌宇展起长臂握住梁禾妤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掌心隔着真丝触到蝴蝶骨嶙峋的震颤,他不动声色将人往怀里压得更深,喉结擦过她微凉的耳垂。
随即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接过对方手里的包。
蒋凌宇平时勤于锻炼,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很紧实,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杨禾栀半偎着他,疲惫一天的身体像是有了安所。
蒋凌宇把女朋友安置在他车的副驾驶,这是属于杨禾栀的专属座位,车前摆了束粉色的玫瑰,香气扑鼻,花蕊娇艳欲滴。
他从车厢底的夹层中取出一双柔软的平底拖鞋,然后蹲下身,轻轻地脱下杨禾栀的高跟鞋,手指轻抚过她的脚踝,小心翼翼地将拖鞋套上,动作温柔专注。
温热的大掌不小心触到了杨禾栀脚踝下的磨伤,她下意识轻嘶了声,被车门大敞的风声掩盖,蒋凌宇没有注意到。
他起身再俯身,动作流畅利落,伸手熟练地给杨禾栀寄上了安全带。
两人对视,蒋凌宇温柔的眼里盛满她,眼瞳一转不转。
这种喜欢的人就在眼前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幸福满足且乐此不疲,只要她愿意让他可以看到她,愿意给他机会去珍惜她,他真的可以把心掏出来送给她。
灼热的气息落下来,杨禾栀的头歪在座椅靠背。她粉腮红唇,落在蒋凌宇眼里,莹莹如月般动人。
樱桃香混着唇膏融化的甜腻,仿佛在他太阳穴炸开细小的烟花。
他喉结滚动两下,他试图抑制,忍了两秒,实在没忍住。
男人伸手身后箍住杨禾栀的后脑勺,垂首温柔地覆了上去。
他温热的舌头先在唇外小心地逡巡舔拭,然后缓缓分开她唇瓣,进入了杨禾栀的口腔。像条滑腻的游蛇,勾起她的舌头开始轻柔地搅动。
“唔……”杨禾栀无力地抓着他的衬衫哼叫。
蒋凌宇单身撑着车窗的车框,另一只手抚着女人脑后的软发,吮吻的动作愈发用力。
杨禾栀被他吻得有点情动,她阖着眼细细喘息,头脑昏沉间听见他喉咙吞咽的声音,所有的感官知觉在一片空白中被迅速放大。
身体开始发软,她已经感觉到本来干涸的穴口有淫水隐隐溢出。
可蒋凌宇却有些克制地停下了动作。
杨禾栀脸已经通红,她实在是有些不解于每次更进一步时,蒋凌宇这种突然地中断。
两人在一起两个多月,除了牵手拥抱,也就仅仅停留于这种程度的吻,再往下一步,好像谁都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回去……”杨禾栀试图补充。
车载香薰残留的柑橘味被蒋凌宇的体温蒸得发烫,他低头听女朋友讲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二人唇瓣相离的瞬间,后座传来窸窣响动,杨禾栀下意识揪紧他腰侧的衬衫布料—后车厢传来一声细弱的狗叫声。是蒋凌宇养的小狗。
杨禾栀往后扭身,惊喜地看到了笼子里的小家伙。
这只叫元宝的土松犬很怕生。他们刚领回家那天,外面飘起了细雨,蒋凌宇蹲着给小狗喂水,杨禾栀举着伞,雨珠顺着伞骨滚进他后颈,他缩脖子时撞上她膝盖,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杨禾栀记得很清楚,那是她第一次对蒋凌宇真正心动的瞬间。
此刻,外面的光斑跳进车窗,蒋凌宇退开半寸,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耳后那颗小痣。
头发...他声音像蒙着雾气,伸手把她因为扭头看狗而蹭到唇边的发丝别回耳后。
空气中刚刚产生的一点旖旎心思被夜风卷走余温。
杨禾栀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一个有正常欲望的成年女人,但这种话当然不好直接跟刚在一起不久的男朋友讲。
她怕蒋凌宇觉得她很轻浮随便,破坏了在他心中自己的形象。
而蒋凌宇的顾虑……她也完全可以理解,或许他不愿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过分逾距,是对她的尊重,她应该感到高兴。
毕竟纯粹肉体关系的存续时间往往并不长久。
———— 车内的中控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元宝的爪子正挠着航空箱里的磨牙玩具。
直到蒋凌宇绕回到驾驶座位发动汽车,杨禾栀还在无意识摩挲自己锁骨处发烫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他手表金属扣的凉意。
蒋凌宇转动钥匙时,车载香薰摆件轻轻晃动。那是只陶瓷柴犬,杨禾栀上回在夜市套圈赢的,此刻正叼着薄荷叶在暮色里摇晃。
他单手打方向盘倒车,开口问询忙碌了一天的女朋友。
“上回你说想吃红烧排骨,我们先去超市买吧?”他的尾音渐渐被后面车辆的鸣笛碾碎。
杨禾栀低头揪着安全带锁扣,想起上周他公寓厨房里煮过头的罗宋汤,砂锅底下还沉着烧焦的洋葱碎。
暮色像杯放凉的蜂蜜水,把后视镜里的他侧脸浸得温软。
他们很少在外面吃饭,蒋凌宇的公寓仿佛变成了他们约会的餐厅。他留过学,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两个人在一起后也会考虑杨禾栀种种挑剔的胃口,给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车驶进隧道时,杨禾栀数着墙上掠过的橙色光斑,感到了不切实际的幸福。
(十)绝无妄想
黑夜静浓,圆圆的月亮高悬在豪车挡风玻璃前的夜空上。
蒋泽赋熄了火,宾利底盘碾过梧桐落叶发出脆响,惊飞了路灯下的灰雀。
月光从全景天窗漏进来,碎成盐粒,恰好笼住男人的半张脸。
此刻,他屈起的指节间正在缓慢转动手里的栀子花耳钉,像是要碾出金属花瓣中经年积郁的苦香。
———— 三十米外的公寓楼层下,蒋凌宇正伸手接过杨禾栀手里的东西。
她提着一袋从超市刚买回来的蔬菜和肉类,芹菜叶从袋口支棱出来,蹭着蒋凌宇挽到手肘的灰色卫衣。
递给蒋凌宇后,杨禾栀又从车厢后座拿出装着狗狗的航天箱抱在怀里。
两人显然很开心,杨禾栀还腾出一只手去勾了下男朋友的小指,他们有说有笑地相携走进公寓大门。
车内的蒋泽赋神色莫辩,只沉沉看着二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的弟弟似乎很是温柔,习惯性低头护着女人瘦弱的身躯。
蒋泽赋的后背靠回座椅,他摇下车窗,冷风灌进来,也吹得他清醒了三分。
这里是市中心最为高档的住宅小区,也是恒泉刚建几年的楼盘。他自己公司的楼盘,自然在这里的私产不只有一套。
蒋凌宇住的这套,还是他亲自送的。
只是他没想到短短数月,年轻的弟弟就领了个女人回公寓。
他为什么要开车过来。
蒋泽赋思考和做事讲究有凭有据。
他很早就见过杨禾栀的照片,在弟弟上大学时候的手机上,被母亲发现后,顺势就递给他看。
蒋凌宇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是他在学校里暗恋了很久的学姐。
……
太漂亮。
这是他对杨禾栀的第一印象,那双眼睛透过镜头,仿佛在清柔看着他。
但他只看了那么一眼,就高傲自负地觉得弟弟眼光不过如此世俗。
直到前段时间,母亲隐晦地说起公司要进个新人,需要他开个后门。
原来他们的母亲看了照片,也很喜欢她。
蒋泽赋也必须承认,这个女人在公司里循规蹈矩,做起事来倒是还算凑合妥帖。
他只记得她第一次递过咖啡的手,又细又长,指甲修剪得十分齐整。
他在心里不断确认,只是勉强觉得她不算个花瓶而已。
……
蒋泽赋以为自己绝无妄想。
可是在捡起耳钉时,他忽然发现那上面廉价的金属虹彩,竟比他保险柜里锁着的苏富比拍品更好看自然一些。
当23楼窗灯亮起,蒋泽赋终于收起耳钉放入口袋。铂金纽扣擦过西装衣料发出声响,惊醒了中控台永生苔藓生态瓶里沉睡的夜露。
这是最荒谬的数学公式:整个小区的玻璃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厂家和设计,那里印出了一道温馨动人的暖光,准确地刺入他的视网膜。
好像丈量着他内心理性世界的边界,如同嘲讽着他胸腔里一股异样而陌生的钝痛。
—— 蒋泽赋最终开车回了老宅,管家收到保卫处通知,在别墅门口迎他入门。
暮秋的夜风裹挟着紫藤花的香气卷进玄关,水晶吊灯在蒋泽赋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低头换鞋时,衣服中线在腰间绷出一道紧绷的弧线。
蒋母瞧见大儿子进来,有几分惊讶,他平时工作很忙,几乎只有周日才会回来吃顿饭,何况他家就是做地产起家的,两个儿子的房子遍地都是,都很少住在这里。
她从丝绒沙发上起身,立即迎了上来,笑吟吟地道了句:“今天是稀奇了,想着回家了。”
蒋泽赋边往内走,边和母亲闲聊起来。
“爸爸睡了吗?”
蒋父属于生活极其规律的中老年人,现在刚过十点半,他已经早早上楼休息,蒋母因为要追肥皂剧,此刻还在客厅。
“嗯,他刚上去不久。”蒋母点点头应声,随即关心起儿子:“需要叫佣人给你准备夜宵吗?”
两人落座客厅后,她伸手将茶几上的琉璃果盘往儿子身侧推了推,精细养护的指甲与水晶碰撞出清脆声响。
蒋泽赋摇摇头,坐在沙发上歇脚,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搁在旁边,身上领带扯松半寸。
他没吃晚饭,却有些意兴阑珊,没什么胃口。
蒋母坐在儿子旁边的沙发上,观察着他的脸色。
“怎么了,工作很忙?”
“还好,城南项目要过会,这周都在跑规划局。”蒋泽赋如实回答,顶灯落下,在他眉骨处投下晃动的阴影。
蒋母的指尖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缂丝绣片,过了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弟弟那个女朋友,表现怎么样?”
蒋泽赋眼皮动了下,下颌线绷紧,他开口的语气显得好似平静,不带有任何色彩的评价着。
“挺好的,她完成工作很出色。”
在母亲面前,他不想刻意表现出什么。
蒋母没注意话头里有什么异样,她则是想起二儿子对杨禾栀毫不吝啬的夸奖,心里对其也很满意。
“哎,我是真喜欢那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可人就不说了,你弟弟说人家在学校里还很优秀呢。”
“这么看来,给你当个秘书倒是屈才了。”
“……”
蒋泽赋有些无语,他是破格提杨禾栀上46楼的,否则单凭借她的履历,还根本不够格做总裁办的行政秘书。
如今送了弟弟人情,倒成他的不是了。
蒋母看儿子镜片后?的目光平和而冷淡,一副不欲多言的态度,也不好再继续问询。
她自己是很满意杨禾栀的,他们家没有那种老顽固的包办婚姻存在,长辈们很开明,在找结婚对象上也非常尊重两个儿子的意见。
无奈大儿子一心扑在学业和工作上,这都快30还没个着落,这下总算盼到了小儿子谈了恋爱。
蒋凌宇毕业没多久,兴趣都在赛车和旅游身上,整年不着家,完全没有想进公司锻炼的想法。
不过已经有了大儿子在公司的能干,他们更加不会勉强另一个儿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但若是找一个体贴聪明的女朋友,身份不用太高,还能让蒋凌宇收收心,愿意多回家里,又何乐而不为。
她很放心两兄弟看人的眼光,他们从小就和睦,蒋凌宇又很崇拜亲近自己的大哥。让杨禾栀进公司,自然也有考验和锻炼的成分在里面,反正他们都还年轻。
蒋母兀自想了会儿,自以为这样的计划很完美,她嘱咐了儿子一声早点休息,便上楼舒舒服服泡澡去了。
偌大的客厅宁静下来,蒋泽赋一动未动,连表情都殊无变化,只是镜片挡住了他眼底一层淡淡的凌厉。
(十一)春梦
蒋泽赋在老宅的主卧是个面积极为宽敞的套间,容纳了阅读角、衣帽间和浴室,还有一个拓展而出的户外阳台。房间家具一应是乳白和原木色,点缀以盆栽的散尾葵。
他进门后粗略环视一圈,在衣帽间换了睡衣,走进浴室冲澡。
布满蒸腾热气的空间里,蒋泽赋向上抹了把被水淋湿的头发。然后,想起了杨禾栀的脸。
骨节清晰的长指慢慢握上那根硬到发痛的柱身,形状凌厉的喉结上下滑动,蒋泽赋微蹙着眉,手上有些粗暴地上下动作着。
水声蔓延,他听到耳边自己的呼吸声粗重急促,男人有些不快,用手指抹去马眼流出的水渍,当做润滑抹在了肉棒上,他的龟头已经憋得有些发疼红涨。
温热的水流沿着他的肩膀向下流淌至紧绷的腹肌,一根硕大粗硬的肉棒下是偾张的腿部肌肉线条,冷白肤色下淡青血管清晰可辨。男人撑着墙壁的手肘的青筋暴起,撸动间升起层层难以抗拒的性冲动。
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茧,覆在阴茎上只觉得像在摩擦树皮。
没有疏解的快慰,他想要更多。
蒋泽赋冷着脸,第一次对女人的手产生了具象化的幻想—— 她的手很漂亮,捏着骨瓷咖啡杯的指尖在晨光里泛起珠贝般的光泽,甲缘修剪得圆润妥帖,像新雪堆出的月牙。
蒋泽赋有时看到那截皓腕悬在檀木办公桌边缘轻晃,文件纸页翻动时,她的淡青血管在近乎透明的肌肤下蜿蜒成春日溪流。
假如她摸上来,捏握住他腺液满流的龟头,缠绕上他硬起来的棒身。
会怎样?
蒋泽赋想到此,抑制不住的哼叫出声。
低哑的,带着浓厚情欲气息的难捱,在水汽中回荡。
说起来,她面对他时那些假情假意的笑容,其实看起来拙劣极了,但不知怎么,却次次让他的目光停留。
“不会怎么样的……你只是想了想她,在自慰的时候想了下这个女人罢了。”
这几不可闻的一句心声,好像从蒋泽赋的心脏传递到他的指尖,再借由疾速奔涌的血液,到达高高鼓胀的性器。 他有点沉浸于其中,欲望的满足一节一节爬升得很慢,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堪堪有了射意。
男人积攒的精液多而浓稠,全部射到了浴室的大理石地面和小部分墙壁上。
周围的空气弥漫开腥浓的气味,蒋泽赋平复好心情,带着尚且残存的灭顶快感,他穿好睡衣,从里间走出来。
站在镜子前,他重新洗了遍手,压出一点香波,挤到手上,一根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搓过,冲洗,最后烘干。
月光在被子上淌成银色沼泽,蒋泽赋的指尖还残留着浴室蒸汽灼出的红痕。
他望着天花板上投沿的阴影,心尖仿佛被只蚂蚁踩到一根神经,陷入短暂的失神。
人的感情若是能像财务报表般精确核算,逻辑严密得滴水不漏,那不过是份按部就班的商业流程。
蒋泽赋的理智在白天勉力束缚,才得以堪堪维持披一张正常的人皮。
夜晚,房间内一直摆有安神的香薰,他在沉香缭绕的混沌里坠落。
———— 梦里,蒋泽赋回到了刚刚结束冲澡的时候。
他系着浴袍出来,看到一个年轻的女生正站在他的床边。
女生的骨相显然很优越,杏眼,珍珠齿,唇珠丰润,妩媚又纯雅。她身上?穿一条纯白色连衣裙,清冷疏离,如?疏疏落落的杏花影子。
蒋泽赋从未谈过恋爱,梦里的他皱起眉头,显然在思索,这个突如其来的女生是谁。
他摸到了流理台上的金丝眼镜,戴上之后,女生的脸变得愈发清晰。
—— 哦,原来是蒋凌宇手机上的那个女生,她仿佛从照片里走了出来,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逼真的裙子弧度与像素堆砌的涟漪在某个瞬间完美重迭。
梦里的蒋泽赋已经没有睡意,不知是因为白天女秘书泡的那杯咖啡,还是因为夜晚在梦里竟然见到了上大学时候的她,这种无法?同?任何人分享的隐秘的喜悦,让他变得更加清醒。
清醒到亢奋。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过来啊。”
眼前的人发出有些黏腻的声音,带着点撒娇地嗔怪。
他感到一股奇异的冲动涌入下身,那种冲动让他难以忍耐,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十二)那你把我当作他
蒋泽赋盯着她,看着她的反应。
梦境里的杨禾栀没有说话。她只咬着泛红的唇,晶莹的眼中闪烁着水汽,水盈盈的,像是藏着一汪清泉。
她看他时,模样实在我见犹怜、惹人心疼。
蒋泽赋镜片下的目光很淡,平静地审视着她。
杨禾栀的头发不似白天上班那样扎起来,而是随意披散在背后,耳侧生长着细细碎碎的绒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肌肤上,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她纤长的手指扣着裙子上的褶皱边,安安静静地站着,像只误入人类世界的羔羊,纯洁又无辜。
“你为什么看我?”她小声地开口。
蒋泽赋在梦里很诚实,“因为你好看。”
杨禾栀却轻笑出声:“你平时都是这么夸别人女朋友的吗?”
蒋泽赋这才想起了她的身份,想起了蒋凌宇,想起了弟弟刚谈恋爱那天,恨不得兴奋地昭告天下。
他回家后,第一时间就和自己的大哥分享了喜悦。
蒋泽赋那时还不知道,弟弟新交往的女朋友不是别人,就是当初给他和母亲看的,那张照片中的女生。
弟弟很喜欢她。
蒋泽赋有些挣扎地垂下眼睑。
男人的镜框在台灯暖光里折出冷冽的折角,他的眼睛很好看,眼瞳的颜色较常人更深一些,眼窝深,睫毛也长,此刻里面正翻涌着情绪。
“夸奖需要理由吗?”
蒋泽赋甫一问完,就看见梦境中的杨禾栀睫毛簌簌颤动,纤薄的脖颈像是天鹅直立时的弧度。
她开口回应他,被齿尖碾出胭脂色的唇珠泛起细小褶皱—— “如果是蒋凌宇,就不需要。”
得成为她的男朋友,才不需要绞尽脑汁找夸她的理由。
蒋泽赋居高临下地看她,听到弟弟的名字,忽而笑了,语气间带着些自嘲的无可奈何。
“那你把我当作他。”
话音刚落,他的动作毫无迟滞与犹豫。
蒋泽赋往前大迈两步,直到高大的背影完全覆在杨禾栀的身上,遮挡住所有的光线,男人抓着她的手腕,低头,含住她的唇。
杨禾栀的裙子肩带无声滑落,像一片羽毛失去了支撑,缓缓滑下,堆迭在她纤细的腰间,仿佛一朵凋零的花瓣,柔软地垂落在枝头。
蒋泽赋宽大的手掌盖住她线条精美的蝴蝶骨,男人手背上隆起的青筋很欲,圈住她的动作也充满了一种欲望和占有。
像一场热带气旋,拥抱她,吻她,浓烈地入侵她的口腔,她滑嫩的舌头在他牙齿内侧灵动地打圈,像是在挤压微小的爆珠,弄得蒋泽赋心痒难耐,想要更深。
没一会儿,怀里的人却偏头避开他黏腻灼热的吻,她嘤咛两声:“唔……你的眼镜硌到我了。
蒋泽赋往后退开一些,很克制地说了声抱歉。
他抬手把眼镜摘下,随意扔在了地毯上,他喘着气看向杨禾栀。
灯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莹润如玉的皮肤镀上一层温润的光泽,仿佛一层细腻的釉色,柔和而浓稠。
白天的秘书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此刻,她的脸颊通红,神情恍惚迷离,上半身赤裸着。
蒋泽赋只觉眼前一片白,她饱满的胸脯正上下起伏,浑圆挺翘的白乳弹跳几下,乳尖一晃一晃,像在空气中荡起波纹。
“我好难受……”
蒋泽赋伸手将她紧紧一搂,刹那间,满足感、劣根性,以及内心喷涌而出的欲望吞没了他的理智。
两人距离的拉近,令他头上未干的水珠从发尖低落,顺着杨禾栀圆润的胸口弧度,淌入细窄的乳沟。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珠在暧昧的光线下倒映出她精致的面容。
蒋泽赋低下头,用嘴唇压上去,吻上那道滑落的水痕。
他在以一种热烈、占有、无法抑制的方式吮吻。
男人的性器灼烫,将浴袍的毛绒布料高高顶起,赤红色的一长根肉棒直挺挺从浓密的黑色毛发里立起。
他快要压不住这些破土而出的欲望 汗珠从他锋利乌黑的眉尾流过脸侧,再流经她的锁骨。
渐渐地,他似乎有点受不住这难熬的勃起,嘴唇从杨禾栀的乳头上离开,拉着她的手伸进浴袍侧摆。
男人垂首将额头抵上她的肩膀,声音沉哑。
“你帮帮我。”
久久未得到回应,蒋泽赋忍不住抬头看向怀里的人。
杨禾栀姝丽的脸庞泛起红意,给本清冷的眉目染上春意。可她的睫毛轻颤,眼眶里逐渐聚集起湿润泪光,眼泪断线珍珠似的往下坠,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这样的梦中美人,说出口的话却很绝情。
“你忘了我是谁吗?”
“不可以。”
梦境光怪陆离,蒋凌宇的脸突然出现。
场景来到了他们幼时那年,蝉蜕时的皮粘在老银杏树皮上,蒋泽赋踮脚去够弟弟卡在枝桠间的纸飞机。
蒋凌宇攥着他衣角抽噎:“哥,谢谢你。”
他的房间,潮湿被褥隆起来一个颤抖的小包,蒋凌宇抱着奥特曼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说迪迦会不会怕打雷?”
他觉得弟弟胆小又没用,于是捂住弟弟的耳朵数心跳,直到雷鸣化作蒋凌宇平稳的呼吸声。
场景转换,蒋凌宇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显摆,是他在朋友圈刚发的和杨禾栀的合影,文案是“我的月亮”。
杨禾栀……
他默念她的名字,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她放到自己的身边。
一定就是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勾引了他。
———— 蒋泽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感到灵魂都被震动,剧烈陌生的酸涩感从脊骨蔓延上神经。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弱的微鸣,秒针在落地钟里切割着沉默。
他睁开被欲望浸透的眼睫。
低头一看,自己的肉根怒涨着翘起,完全未沉静下去,仍是明显的一大包,硬得将被子都顶出凸起弧度。
(十三)猜忌的妈妈
由于杨禾栀今天被迫应付了一番齐永锋,下班后又和蒋凌宇去了趟超市,回家已经很晚。
她不太想麻烦蒋凌宇再送她,选择暂时留宿。
两人进门后,蒋凌宇给客厅逗狗的杨禾栀洗好了车厘子摆在茶几上,又给她调出了最近常看的综艺。
随即戴上围裙,下厨给她做晚饭,考虑到杨禾栀的口味,他做了一道红烧排骨和一道肉沫豆腐。
知道女朋友不喜欢吃蔬菜,蒋凌宇把胡萝卜和青菜用破壁机碎成泥,在粥里添了些,哄杨禾栀喝了一碗。
两人吃饱喝足,收拾好碗筷,窝在沙发上又看了会儿新上的电影。
杨禾栀吃完樱桃去洗手,进去没两步,就看到蒋凌宇藏在厨房门后的搅拌机。
她装作不知道男朋友的小把戏,其实在喝粥时早发现了胡萝卜泥在粥里洇出一点赭色的瘢痕。
这种事在他们生活中很平常,包括和蒋凌宇刚才逛超市时,她自己都还没注意到,爱吃的海盐饼干和桃子汽水已经被放在了购物车里。
这些给予她的无微不至的温柔与关照,她在内心一一吸收。
———— 两人看到元宝已经睡熟,便熄灯回了房间。
月光被百叶窗切成长条匕首,杨禾栀卸了妆,换好睡衣,躺在蒋凌宇公寓内的次卧。
蚕丝被还残留着蒋凌宇惯用的花香洗衣液——方才他抱来新的一床寝具时,杨禾栀忍不住轻轻嗅了一口,这个味道曾温柔裹住她发烫的耳垂。
刚躺下没一会儿,杨禾栀母亲的电话打来。
她妈妈叫李满春,起初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照顾外出工作的丈夫和正在读书的女儿,除了脾气有点不好,平时倒还是可以正常为人处世,算是把这个家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后来,杨禾栀的父亲骤然去世,李满春面对生活的打击,被迫出去做裁缝维持生计。
也正是因为只剩下女儿这个唯一亲近的家人,她的脾气越来越差,控制欲与日俱增。
从杨禾栀离开小镇,去京泉市上大学后,李满春基本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
“到宿舍了吗?”、“和谁在一起?”、“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这些问句透过电流声淬成银针,将杨禾栀的社交圈缝制成密不透风的茧。
有时她故意不接,母亲的未接来电就会在屏幕上堆积成一长串, 直到后来读研又工作,杨禾栀稍微能喘口气,接电话的次数少了很多,逐渐变成一周几次的频率。
杨禾栀当然试图反抗过,可她妈动不动就会犯心脏病,她只剩下妈妈了,根本不敢把话说得太重,害怕刺激到李满春。
———— “栀栀,你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回妈妈微信?”电流放大了听筒里李满春的质疑声。
杨禾栀用指甲抠着床单,有些烦闷地解释。
“今天要加班……”
李满春的语气顿显严肃:“那你回家了没?你租的房子那儿挺远,打车回去有没有遇到危险?”
杨禾栀握着手机,手指微微用力,声音里带着疲惫。
“没,没遇到。”
她还没来得及说蒋凌宇给她买车的事,就怕母亲知道后又是一番没完没了的念叨,于是只能含糊应着。
李满春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更高了几分:“以后要是这么晚,就跟领导提前说一声,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那么晚回家太危险了!”
杨禾栀烦不胜烦,眉头皱作一团。
提前跟领导说?她好大的面子,蒋泽赋要是听到这种话,估计第二天就会让她滚去人事处办失业保险去。
她从床上坐起来,盯着自己映在磨砂玻璃上的剪影—— 这样一个人,白天在外光鲜亮丽的白领,却在夜晚,在她母亲沙哑的质问声中扭曲成爬满墙纸的霉斑。
她急切地想结束这段对话,门外却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像是敲在了她快要崩塌的神经上。
电话那头李满春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警觉:“谁啊?你屋里还有别人?”
杨禾栀生怕她妈多想一分一毫,引来无休止的猜忌。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是蒋凌宇,我今天下班太晚了,他这离得近,我就先住在他这了,我们分开睡的。”
“他应该是有事找我。”
杨禾栀边往门口走,边把通话按了静音键。
———— 开门后,蒋凌宇的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他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深色的纯棉灰色睡裤,暖黄廊灯像是给他睫毛镀了层蜂蜜,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又带着一种青春的朝气。
蒋凌宇看到女朋友的神色有些不虞,刚想关切,就注意到电话的界面亮着,他声音放得很低,悄声询问道:“你在打电话吗?”
杨禾栀微微点头,低声说:“是我妈。”
蒋凌宇愣了一秒,似乎想起了曾经在医院见过的那位妇女。他神色微变,把牛奶轻轻递过去,只是道了声晚安,便转身离开,留给杨禾栀空间。
关门时,把手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杨禾栀随即把手机静音关掉。
果不出所料,电话那头李满春的责问声瞬间如泥石流般倾泻而出。
“我可跟你说,你不要蒙你妈,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到这么大,不是让你脱光衣服给这些公子哥陪睡赔笑脸的。你爸没了,你就翅膀硬了想飞出去,你是不是更觉得我管不住你了?!”
蒋凌宇留下的牛奶杯泛着温热的触感,杨禾栀看清杯沿凝结的奶皮,手指用力掐住杯壁。她沉默了几秒,反问道:
“妈,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
李满春愣了一下,似乎对女儿突如其来的质问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她把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杨禾栀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哽咽:“妈,我们刚在一起,他很尊重我,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好吗?再说了,你当时心脏病,如果没有蒋凌宇,你怎么能住到大城市的大医院里请专家看病?”
“你的病倒是稳定了,蒋凌宇背后打点了多少东西你知道吗?”
杨禾栀很心疼妈妈一把年纪还要饱受病痛折磨,但她也听不得她妈这么侮辱他们的感情。
李满春却完全不顾女儿的辩解,语气更加尖锐:“你别看他献那些殷勤,这些人,没得到的时候想法设法哄你开心。等得到你了,没多长时间就会把你一脚踹开。”
她粗喘着气,觉得自己女儿实在是太容易被骗,又喋喋不休起来。
“你长点心吧你,咱家这条件能让你够上那首都的公子哥儿?别到时候卖了身体,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满春没什么文化,用词却是直戳女儿心窝。
杨禾栀已然气得发抖,她感觉自己汗毛倒竖,哭泣都暂停了一瞬。
她知道,她们根本无法沟通。
“你非要我活成你那缝纫机上的布料,针脚怎么走都得听你的哒哒响是吗?”
话音刚落,杨禾栀就狠狠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