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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我面前停着一辆车。车在狂震,后座上有两个人影翻云覆雨。
车里有女人在叫,呻吟声婉转,如鸟儿歌唱。
一张傲气的脸被按在玻璃窗上,紧紧压着,压得毫无血色。女人的头发不长,最多到肩膀。我刚要看清那张脸,她呼出的雾气便覆盖了车窗,挡住了一切。
「别看,」有人拽住我的手,「脏眼睛!」可我身旁谁也没有,只有声音在回荡,像鬼魂。
我就站在屋檐下,没有过去。因为外面的雪太大了。
黄哥从地下走出来,叼着烟头。他擦了擦手,「真冷啊。」
过了一会儿,车门开了,下来的人是熊教练。他提着裤子,看见黄哥就说,「小柯带着李晓修先回家了,老爷子的嘱咐不能耽搁。女人留在咱这儿。」
黄哥问,「他乐意?」
熊教练不屑,「那小子都累得硬不起来了,再不乐意又怎样?」
黄哥没说话,只是看着天空发呆。
「愣着干嘛?」熊教练拍他,「刚下去又干了?萎靡不振的。」
「没,就是瞎想。」
「想啥?」
「再热的天也是要下雪的。对吧?有的东西看起来是这样,不可能永远是这样,热也好,有钱也好,牛逼也好,总有到头的一天。」
「犯啥文艺病呢!你他妈上过学吗?」熊教练抓了一把我的屁股,「人也没给你干啊。」
「他们让跳舞的晓得了。」
「晓得啥了?」熊教练问完就明白了,愣住,「啊?高材生他……」
「是啊,我猜,他们这是最后一次来玩了。那场面,啧啧,我觉着是高材生接下来的一趟很凶,不成功就成仁。」
「他成仁关你屁事?」
黄哥笑,「万一是大家一块成仁。」
熊教练皱眉,「他下一趟去干啥?」
黄哥摸了一张照片给熊教练,照片上也是一个短发女人,可不是我妈妈。
「那个女记者?」熊教练一愣。「他去找那个女记者?」
「李猛对我们不会多说啥,他只说老爷子疑心病,小事。可小事用得着老李头兴师动众吗?李猛把完整的三尸办法交给张平了,至少比给我的要完整。那个吴曼跑掉,一定是有点东西才跑的。」
黄哥说,「说不定是让一切都结束的东西。」
「所以你怕了?」熊教练懂了,「打退堂鼓了,不想干了?」
「干,怎么不干?」
黄哥踩灭烟头,「干到到头的那一天。我说咱命贱又不假,路要好玩也成。」
「那说个屁,滚上车!」
熊教练拉开车门,把林莉从车座上拉出来。「我们带李猛和高材生先走。一会儿老王开他的车到。他带走剩下的人,顺带送走母女俩。」
我看着妈妈,她看着我的裤裆。黄哥拍我的肩膀。
「小耀,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跟着妈妈妹妹走,这辈子待在女人身边,做个孬种。要么跟我去闯。」
「闯啥?」
「想做男人吗,做男人就要去冒险。」
「你就是想他做你玩具。」熊教练打岔,黄哥叫他别多嘴。
他接着说,「你晓不晓得,你和大修之间的比试,你已经赢了。你喝到了水,想喝就喝,他却不行。他快恨死你了。」黄哥偷笑,「两个月,我说让你赢,我就让你赢。」
「你偷换概念。」我说。
「你来不来嘛?」黄哥笑,转身上车了。「妈的,车里骚死了,一会儿小猛准要抱怨。」
我也上车了。上车的时候,短发女人被熊教练揪着头发,拖进了矮楼里。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发疯地挠我裤子。我头也没回。因为我晓得她只是闻到了我裤子上的水。
「都给我!都给妈妈!」这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被拖走了。说得话都很像。
我挠了挠自己的裤子,心满意足。见我上了车,黄哥满意地回头,挠了挠我。
我心中有一个洞,妈妈心中也有,至于谁的洞更大,便不得而知了,也不重要。妹妹有,爸爸也有,他们都有,越痒越想挠,越挠洞越大,洞越大,越想喝那水。只要我有了不能直言想要的水,我就得挠,妈妈教会我挠。可她总有天真直率的年纪,又是谁教会她的呢?
挠到最后,总有人更会挠,总有人的洞更大,我们尽量避过,却早已习惯了这一条道的逻辑。若我真成了别人的水,被他们的洞吞掉,好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时间一久,别说你有水不喝,就是抗拒被惹不起的洞所吞噬,都显得有点离经叛道了。
【完】